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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风尚] 风尚故事:陈九《南楼新里》朗诵 继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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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5 22:49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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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楼新里
作者: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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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可有年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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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河西区有个南楼,那里原先住的都是贫苦的产业工人。后来政府把这块儿给平了,红砖灰瓦盖起一座座崭新的院落,取名南楼新里。房子虽新,可住的还是那些人,蹬三轮的,烧锅炉的,摇麻绳的,还有脚行的“力本儿”(注1——编者,下同),都是凭汗水换“嚼谷”(注2)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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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家就住在其中一个大杂院儿里。他本姓崔,那年刚过十五,胸前的肌肉已成了型,像两只小簸箕赛的扣住胸膛。他兄弟姐妹五人,老黑行四。说来也怪,家里其他几个孩子都还白净,就这个老黑,黑得像挖煤的,难怪大家都叫他老黑,爹娘也这么叫。有人拿他找乐儿:老黑,知道你是抱来的吗?抱是领养,非亲生之意。可隔壁的姚娘一听不干了:嘛玩儿?抱的,我给接的生,七斤二两,抱的行吗?姚娘是个爽快人儿,院儿里大小事儿都找她,前些年又扫了盲,俨然是“大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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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x4 J# i, b9 g(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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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杂院儿像个大家庭,大伙儿一个院子住着,也一家人论着。比如姚娘的丈夫下工进门儿,邻居就招呼,姚大爷下班了?“大爷”是指比自己父亲岁数大的男性长辈。那小的呢?小的叫伯伯,发“掰掰”的音。再比如老周家的窝头刚揭锅,满院子香。这时必有人会嚷嚷:周奶奶,介(注3)一闻就是当年棒子面儿,倍儿香!周奶奶高兴地说:他老伯从杨柳青刚送来,您来个?哦,老伯来了,跟他说,我这儿有瓶直沽高粱,晚上哥儿几个闹闹!每当夕阳西下,大杂院儿飘荡的除了暖暖的落日余辉,更有数不尽的恩爱情仇,喜怒哀乐,在饭香中,炊烟里,男人女人的打情骂俏中,甚至多喝几杯的臭男人们的吆喝里,轻轻弥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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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春夏秋冬,老黑总是一下学就提着帆布袋子和一只铁丝编的扒子,到围堤道对过儿的工厂去拾煤核儿。那地方叫尖山儿,既不尖也没山,就是一大片野地开洼,附近工厂排出的煤渣废物直接就倒在地里。工厂用大锅炉,只烧煤块儿不烧煤球,倒出的煤渣别看外面烧白了,里面其实有个挺大的芯子是黑的,还能烧。老百姓叫它煤核儿,跟杏核儿桃核儿意思一样,很形象。煤核儿因为没搀土,比买的煤球还好烧。每天老黑都能拾满满一袋子,得四五十斤,家里做饭取暖都指望他拾的煤核儿。姚娘的独生女儿叫凤芸,比老黑小两岁,红红的脸蛋儿像苹果,说话小铃铛赛的,叮叮当当。老黑去拾煤,她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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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为嘛总这时候去?”

“人家下午出料。”

“刚倒出来的煤渣烫不烫?”

“那还不烫,烧手。”

“烫着你没有?我瞅瞅你手,让我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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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脸哗的红了。他三步跨两步走出院门儿,回头望望没人跟着,才把刚才被凤芸握过的手,狠命在鼻子上闻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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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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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话又到晚饭时分,这是大杂院儿一天最美好的时光。干了一天力气活儿的老少爷们儿回到家,老婆给沏上酽茶,端来烫烫的洗脸水,用热手巾从上到下一抹,那个舒坦劲儿啊,多坏的脾气都能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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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娘替姚大爷刚温好酒,一等一的保定莲花白,周奶奶的贴饽饽即将出炉,贴饽饽的功夫全在最后一分钟,拿捏不好肯定粘嘴,没法吃。这时只听叭的一声,好像嘛东西摔碎了,接着便是崔伯伯,也就是老黑爹的怒吼声传来,你个倒霉孩子,学会偷东西了。咱穷,可我没让你们哥几个饿着对吗?看今天我不打断你腿!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夹着老黑和老黑娘崔婶儿的哭喊声迸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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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邻居惊动了。姚娘第一个冲进崔家,凤芸一把将老黑推出门外,催促道,老黑你出去,走,别在这儿惹崔伯伯生气,走啊你!姚娘接着便问:我说他崔伯伯,你介是干嘛?嘛大不了的就打孩子!老黑下学就拾煤,怎么还打他?你问他自己,拾煤拾煤,连人家没烧的煤都拾回来了,不打他我还留着他!崔伯伯怒气未消。大家一看,地上果然放着几块儿黑黑的煤,不像烧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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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升了上来,柔软的柳丝在晚风里飘来荡去。凤芸怀揣个晚饭省下的饽饽溜出院门儿去找老黑,她知道老黑在哪儿,肯定又饿着肚子,独自在毕国楼的楼顶上发呆。毕国楼是一座红砖砌的巴洛克式建筑,在大杂院儿不远处一个叫“下坡”的地方,据说是八国联军时一个比利时人盖的,早年做过小学校,后来逐渐荒废了,现在那是孩子们玩“藏么个儿”(注4)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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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脸打的。吃吧,吃饽饽。哥,你偷了吗?”

“没有,是人家扔的,他能扔咱不能拾吗?”

“赶明儿带我一块儿去吧,回来还能给你做个证嘛的。”

“不行,那儿太脏,除了煤渣人家嘛都倒。”

“哥,我不怕。”

“那也不行,那不是你去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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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偏到柳梢后面,远处传来姚娘“凤芸凤芸“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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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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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日头仍然很烫,可风已显得凉爽许多,俗话说就是不落汗儿了,热归热,身上不再发粘。这天下午,老黑的学校送来通知书,说因为老黑成绩优异,表现又好,已被批准转入市重点高中。那时的重点高中都住校,一礼拜也回不了一趟家。崔伯伯拿着通知书,眼眶有点儿发热。他不大识字,就去找姚娘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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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介孩子嘛时念的书?除了拾煤没见他干别的呀?”

“大兄弟,说了你别不乐意,你成天吆五喝六的,孩子怎么念书?”

“我……嗨!”

“老黑都在拾煤路上,在路灯下做功课。”姚娘擦着湿润的眼角说。

“可没见他带作业本嘛的?”崔伯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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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旁边的凤芸红着脸低下头。姚娘轻轻拍了拍凤芸的肩,唉,都是咱们凤芸拿着书包在路灯下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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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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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儿的时候,老黑背着一口袋煤核儿走进院门。他手里拿着一束路边采的指甲花,那是为凤芸染红指甲用的。周围邻居,男女老少一见他就围上来,慌得他连忙把手中的花藏在身后。这大杂院儿啊,跟个村子差不多,甭管嘛事一会儿就传遍了。坏事大家一块儿着急,好事大家一起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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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你上市重点了知道吗?”

“老黑,市重点在哪儿?”

“别打岔,是在军粮城吗,门口的旗杆儿老么高?”

“老黑将来能上大学信吗?”

“老黑上了大学不就成知识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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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东一句西一句,掌灯好一会儿了,仍然不想散去。也许老黑上市重点,给大杂院儿的平淡生活带来意外的憧憬,要么是朴实清贫的日子使彼此更容易分享情感?生活总在最简单的地方才最美好。只见大家纷纷端着各自的吃食,贴饼子,窝头,糙米干饭,往地上一蹲,继续刚才的谈话。有人说老黑聪明。有人说老黑心眼儿好。还有人说重点高中校长的亲戚跟他一单位。于是话题丰富起来,从高英培的相声《钓鱼》,到谷文月的评戏《杨三姐告状》,扯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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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人们并未注意,平时爱说笑的凤芸却一个人躲在屋里,摆弄着那些用玻璃丝编的头绳。姚娘进屋打开灯,“哟,介孩子,你在屋儿呢。”凤芸没说话,她把头转向墙。姚娘用手掠过她的长发。凤芸的眼泪流出来,赶忙又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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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吹,夏天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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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老黑一下忙碌很多。他整天闷头儿做事,仿佛无数的事在等着他干。拾煤依旧。不仅如此,因暑假不上课,他带领小伙伴儿们,上下午两趟,扛着镐拿着锹,跑到尖山儿的开洼去挖灰茬儿铁。当年大炼钢铁时,这一带土窑林立遍地开花,灰茬儿铁指得就是那些土窑因炉温不足而炼废的铁渣,这些铁渣可以论斤卖钱,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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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老黑还修好了周奶奶的笼屉,周奶奶总抱怨那个笼屉漏气,蒸出的窝头发粘。他还自己熬的鳔胶,把院子的两扇大门重新加固一番。他又给姚娘洗出一口旧水缸,把两口水缸都挑满了水。这不,明天一大早,他就要到市重点报到去了。从南楼新里到学校大约三十里地,走路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崔婶儿偷偷塞给他五毛车钱,除一毛给凤芸买了玻璃丝,剩下的四毛他轻轻放回崔婶儿的枕边。夜正沉,反正睡不着,老黑索性背起行囊,悄悄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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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若无的晨曦向远方蔓延,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角。星光下,老黑的脚步声渐渐与虫鸣混在一起。身后的大杂院儿仍在睡梦中,爹娘在睡着,姚娘和周奶奶在睡着,当然,凤芸,也在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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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力本儿:方言,指技术不熟练的人。

(注2)嚼谷:方言,通常指低标准的吃喝。

(注3)介:方言,意为“这”。下同。

(注4)藏么个儿:方言,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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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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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九; A9 u3 y, ~8 }

旅美华裔作家,美国《侨报》专栏主笔,居纽约。《小说月报》百花奖,《长江文艺》完美文学奖得主,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和日文,并收藏于耶鲁大学图书馆,纽约皇后图书馆等主流图书馆系统,被誉为“海外华文实力派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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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 诵 者9 K7 {! g3 b- z7 n" z" @0 F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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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    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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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市人,祖籍山西大同,高级记者,资深媒体人。 曾为下乡知青、工人、电台编辑记者。有多篇广播作品获国家级、省级大奖。爱好文学、音乐、朗诵,薇电台“风尚故事”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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