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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涨姿势了 于 2016-11-10 06:03 编辑 ; o0 @1 f( ~ R. V! |8 f2 z(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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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狮子胡同一号的大门（作者提供） ; u1 e& ?& Q( B) A4 ?- s6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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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 S, r: }6 ~7 B4 T: l《石山山》 作者：陈九 6 O2 B7 H" ^8 C
（美文节选） , M2 C+ f) R1 k* ?+ \( k5 }
都说北京的魅力在秋天。当金风四起，黄黄的槐树叶在蓝天里飘……这时总会情不自禁想起很多往事，特别是一个小学同学，他叫石山山。 $ a9 a+ A3 W" [- o
北京东城的府学胡同小学过去是个衙门，著名抗金英雄文天祥就曾被关押在这里。 " Q1 K/ m, a3 `+ r; d) _+ Q
4 ^# v# E( w/ P4 V今天的府学胡同小学大门（作者提供）
s6 o2 s9 r, p' |0 l院子里有棵朝南斜着长的老槐树，据说为文天祥当年亲手所植。那时不懂事，总沿着树干往上走，走到最高处……谁知上去容易下来难，而且下来时往往是在老师或工友们的呵斥下。这时，一双手抱住我，把我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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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南向槐，已不存（作者提供） & \* O- z8 s/ H* u7 a: u
你叫石山山？ 嗯。 ( m0 k: _: X( K% o2 P
石山山看上去大我几岁，他在我们班个头最高。他不爱说话，老师叫他总要喊两次才答应。那年入秋，北京格外湿润凉爽，我们这帮秃小子仍穿着短裤上学，站队时是青一色的“麻杆儿腿”，瘦瘦的。不过也有例外，光是看腿，瘦瘦瘦，咣，一下冒出一双胖腿来……没错，一准是石山山。我对他说，石山山，咱玩骑马打仗吧，你个儿大，你背我。他也不说话，往地上一蹲。我俩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个石山山也怪，班里的打架大王那仁清，祖上是王爷，也想让他背，他就是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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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狮子胡同一号内景（作者提供） ; X# i4 v) g4 L) N: x$ g* m6 K
石山山不怕愣头愣脑的那仁清，却对班长段桂玲退避三舍……一个深秋傍晚，天已大凉。放学时天也暗下来。打铃的伯伯一摇铃铛，大家就往外跑。这时不知谁撞了石山山一下，他往后一闪不小心撞倒了少先队旗。队旗一角掉到脏水桶里，正好被段桂玲撞见：
$ b# V) z' N; o3 e$ ]2 W6 {+ |$ n石山山，你这个右派子弟，你对队旗什么态度？ 不是我，是… 还赖，我亲眼看你撞的。 ……
0 B, t. Z6 u5 o7 e8 S7 w7 {只见石山山坐在地上哭泣，一手紧握旗杆，另一只手不断地把被弄脏的旗角往自己身上抹，想把脏东西擦掉。我一把搂住他，看他的抽泣像潮水似地一波又一波……。回家路上我问别人，什么是右派？大家说了半天也没说清。不过同学们都说段桂玲就会训人，真讨厌。还有人说，她家……那个院子原来住过一个大坏蛋。
3 t" E* f$ @. W) m: S0 F, i6 d$ U/ d你说的那个坏蛋叫什么？ 好像是段什么瑞。 段什么瑞？也姓段，别是段桂玲她爸。 弄不好是她爷爷。 对，下次她再骂石山山，咱就骂她是段什么瑞的孙女。 段什么瑞呢？你丫真笨，连名字也闹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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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段祺瑞执政府（作者提供）
" x. q @7 ~& O* ]2 W 三月天孩子脸，刚才还好好的，一会儿就闹翻了。有一回交作业，我发现两道题忘了答，连忙找石山山，让他给我答案抄抄。他也不知来那门子劲，就是不让抄，急的我呀，最后不知怎么冒出一句：你这个右派子弟。说完就后悔了……石山山没看我，他两眼不动，就这么朝前望着，脸红到脖子，一股厚厚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落在我手背上…… ( O1 b* A* E: P" x3 ^
石山山没再跟我说话，骑马打仗他也躲得远远的。我总期待跟他和好，经常用目光试着与他交流，下学时故意走在他后面，可他都熟视无睹。石山山住在我家隔壁的院子。后来才知道那个院子最早是吴三桂为陈圆圆盖的宅子。以后落到一个黄姓南洋商人手里……1925年孙中山北上再造共和就住在这个院子，最后也死在这里。著名的总理遗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 m' b o7 K5 A)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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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山家大门，当年孙中山病逝于此（作者提供）
: Z+ \0 d% a# R8 P! y这个院子靠近我家院子墙边有棵大枣树；上面的枣又大又甜……可它离墙有些远，非得从墙头拼命一跃才能够到，弄不好就掉下去！那是个初秋之夜……我和几个同伴望着它发呆。我想起石山山，心里好不是滋味。一个小子激我：你要是能上去你就是我爸。不知怎的，我猛地站起来蹿上墙，卯足劲往前一扑，抓都抓着了，可脚下没勾住，晃了几下，咚一声掉下去。等我爬起来，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愤怒的眼睛落在我身上。
# U6 ^- c9 }0 z6 n# w+ X' s, f" a人群里骂声四起，打死他，绑起来送民警那去！我心想完了……正当绝望之际，一个力挫群雄却仍显稚嫩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吼出来，住手，不许动他。他是我同学，放了他！石山山？是石山山。只见人群闪开，月光下石山山走向我。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拽起我就往外走。他的手很用力，好像生怕我会被别人抓回去。走到大门口，他说，快回家吧。说完往我手里塞了个纸包，转身关上大门。我打开纸包，是几个枣。那晚的月亮好大，静静照着空旷的张自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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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q! m+ E& g, ?& \% f' Y如今的张自忠路
* p m. |0 p K/ u% D7 l第二天上学，我红着脸朝石山山微笑，他也用微笑回答我。我告诉他枣子真甜，他笑笑，还是一张憨厚的脸，柔和地说话，当然，又开始了新一轮骑马打仗。 ( o4 ~- `. H7 m k( ?
日子就这么过着，秋霜起了，金黄的槐树叶落下来……。我们觉不出在长大，可裤子短了。我们已转成上午班。清早上学时可以闻到新鲜空气伴着生炉子的烟味儿，诗一般在胡同里回荡。% n% U7 l( d+ Z( S8 P
3 ^7 t" g/ h! H1 b可石山山今天怎么没上学呢？……第二天没有他；第三天，第四天，还是没石山山的影子。我忍不住问老师，石山山呢？老师在判卷子，没抬头说，他家搬走了。我脑子轰地一下，泪水夺眶而出。旁边同学问，你怎么哭了？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拼命哭，尽情地哭，哭得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
( a1 q, b' A! Y% i石山山不见了。后来我做过一个梦：我俩一块儿上学，走着走着，他说要回家给我摘几个枣，让我在那儿等他。我就这么等着，一步不动。秋晌的日头挂在胡同口的老槐树上，炊烟像雾一样轻轻挥散。 ' ]: W$ \# n!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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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作 者; D* O- `/ T4 T) Y/ a& x: ^; b8 J( g
陈 九 . o: a3 N7 J: a
旅美华裔作家，美国《侨报》专栏主笔，居纽约。《小说月报》百花奖，《长江文艺》完美文学奖得主，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和日文，并收藏于耶鲁大学图书馆，纽约皇后图书馆等主流图书馆系统，被誉为“海外华文实力派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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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 诵 者! ]& Y+ i* N: c% R( R0 _
4 A |6 Y( H1 E, j6 b0 O* d江 川 $ W& ^7 ?/ C0 t! |$ V# Z
江川，天津广播电视台经济广播主持人，主任播音员曾主持多档不同类型节目。播音作品多次获省级国家级奖项。. m! {7 U3 Y$ w! t9 u&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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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美声 声音盛宴 [ 微信号：meiwenmeishe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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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5OTE3NTU5MA==&mid=2649013871&idx=1&sn=e64c6ce161e4cd3e68ab7e5152317588&chksm=f48a85a6c3fd0cb0aef52b09d98c2e0c72bfc027fc776ce904fe3bb555f9851beb4ec7f3f577&scene=0#wechat_redir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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