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卡佩拉佐(Amy Cappellazzo)前不久放弃了佳士得战后与当代艺术部主席这个位高权重的职位，成为一名私人艺术顾问，令纽约的艺术界大为震惊，很快，她便从中安排了若干交易，诸如今年春天佳士得以8200万美元成交的一幅罗斯科(Rothko)画作。
盖伊·班尼特(Guy Bennett)曾是佳士得的顶级专家，如今成了卡塔尔博物馆及其女馆长谢赫·阿尔·玛雅沙·本特·哈马德·本·哈利法·阿勒萨尼公主(Sheikha al Mayassa bint Hamad bin Khalifa al-Thani)的顾问。
几十年来，艺术顾问都是由一小群专业人士把持，他们运用自己的学术和鉴赏能力，以个人身份帮助客户建立收藏。他们的角色是提供咨询和专业知识，很少决定交易。哈佛大学出身的艺术历史学家伯纳德·贝伦森(Bernard Berenson)就是一位著名艺术顾问，为收藏家伊莎贝拉·斯图尔特·加德纳(Isabella Stewart Gardner)服务。
Piotr Redlinsk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艾米·卡佩拉佐在曼哈顿家中，她从佳士得顶级执行官的位置上退下来，成了私人艺术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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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艺术市场在飞速变迁，其特点是价格不断攀升，服务费用高昂，有了一大群来自华尔街与海外的新买家。这推动着许多人加入到艺术顾问的行列，从年轻的艺术界新来者，到拥有丰富专业知识与资源的拍卖行前高管。“这就像当年狂野的西部，”担任顾问25年的阿比盖尔·阿舍(Abigail Asher)说。“就像是淘金潮中的小镇，我们都是多年的矿工，如今很多新人也来了。”
很多这样的新顾问正在改变着这个行当，他们激烈地追逐能显示身份地位的艺术品，在谈判中发挥更大的权力，有时候更像是快速行动的交易商，而不是心性高尚的顾问。金融市场最新的变化对于艺术市场的影响尚不分明，但在好的情况下，一名顾问可以在一场大型销售里赚到数百万美元。
很多资深顾问都对这种新的竞争局面表现出了担忧。他们说，有些见习执业者太缺乏经验，无法给出好的建议；他们还告诫说，一些新来者甚至会采用有辱这一行业的策略，比如私下交易，或者从自己的客户和卖方画廊两方面同时收取费用。
“这是新生代，”专业艺术顾问协会(Association of Professional Art Advisors)的前会长温迪·克伦威尔(Wendy Cromwell)说，“他们是一种独立承包人——有点像特工、像雇佣兵——他们可以在严酷、不断变化的环境里弄到你需要的东西。”
没有什么组织能统计出艺术顾问的确切数量，这个行当也不需要营业执照。但是专业艺术顾问协会(Association of Professional Art Advisors)的140名成员之中，有1/3都是最近四年才加入进来的，这是这个行业不断膨胀的小小指标。艺术界专业人士在接受访谈时，也表示这个行业从业人数增加情况要比这个多得多。
“我每个星期都会从‘艺术顾问’那里收到消息，”收藏家詹姆斯·R·海奇斯(James R. Hedges)说，“他们愈来愈像私人交易商，而不是真正的独立顾问。”
甚至金融专家也开始卷入这个行当。卡伦·波伊尔(Karen Boyer)学习过艺术史，在艺术领域没有什么专业的工作经验，但在2010年，她离开对冲基金行业，在自己位于曼哈顿的寓所开了一家艺术顾问行，她的客户中不乏来自华尔街的藏家们。
“我的客户都非常善于分析，他们把艺术当做一项投资，”波伊尔说。
有些顾问是按定额制收费，或者说，大约150美元到300美元一小时，费用不会按照所推荐的艺术品价格而升降。
但是愈来愈多的顾问是按佣金制收费，一般是收取客户所购买的物品价格的5%到10%，如果物品价格攀升到千万美元，回报就相当可观。这样的交易通常是私下进行的，但是根据法律文书和州记录，本·赫勒(Ben Heller)曾给J·埃兹拉·梅尔金(J. Ezra Merkin)当顾问，梅尔金为华尔街著名金融家和收藏家，曾投资给伯纳德·L·麦道夫(Bernard L. Madoff)，2009年，他在价值3.1亿美元、涉及多幅罗斯科画作的交易中赚到2650万美元的费用。
这样的收入对于顶级拍卖行专家来说是巨大的提升，他们的收入一般是底薪35万美元到100万美元外加奖金。
切尔西的交易商兼艺术顾问克里斯汀·蒂尔尼(Cristin Tierney)曾在佳士得工作，她说一个顾问卖出价值1000万美元的绘画作品，通常可以得到50万美元的费用。“而且你的管理费用开支非常低，”她说，“在佳士得，你只能得到那50万当中的一部分。”' ^7 k8 N. W; ?8 u) k
毫不令人惊讶的是，很多新顾问都是拍卖行出身，因此苏富比和佳士得有理由担心顶级人才的流失。
对顾问的需求还在上升，部分原因是，在关系日益复杂、以不透明而著称的艺术市场之中，那些新富藏家迫切需要他人的指引。
顾问们曾经一度被视为收藏家和卖家之间的信使，但是由于这些新收藏家们，顾问在拍卖会上、画廊里和艺术展中愈来愈有实权。“和传统相比，他们更像交易者了，我们目睹了这个过程，” 苏富比南北美洲部主席丽莎·丹尼森(Lisa Dennison)说。
顾问中的精英可以得到豪华晚宴的款待，作品上市前会得到提前通知，可以参加专门举行的私下展览。“十年前，我们不大理会他们，但现在要孜孜不倦地讨好他们当中最重要的人了，”纽约与伦敦弗里兹(Frieze)艺术展主席维多利亚·西德尔(Victoria Siddall)说。
很多交易商和画廊老板也同时充当顾问，这违反了顾问协会的原则，即成员不得拥有大批量供出售的艺术品。这条规则是为了避免顾问推动客户在相同的艺术家身上投资，以此抬高顾问本人藏品的价格；或者把自己拥有的艺术品卖给收藏家，以此牟利。卡佩拉佐并不是该协会的成员，她说一个人可以既是老板，又当顾问。她的公司“艺术中介，合作伙伴”(Art Agency, Partners)是与资深艺术顾问艾伦·施瓦兹曼(Allan Schwartzman)合开的，提供多种服务，包括与他们共同投资他们的艺术基金。
“我觉得艺术界的冲突没法根除，”卡佩拉佐说。“你只能做到透明。”
有些新顾问说，关于这个行业的膨胀，抱怨往往来自嫉妒者，或者担心竞争的人；说他们增长太快，破坏游戏规则，这是不公平的。
“我看到愈来愈多的遵守规则，愈来愈多的开诚布公，”斯蒂芬妮·C·康纳利(Stephane C. Connery)说，2012年，她离开苏富比，当上了顾问与交易商。“那些拍卖行出身的人都受过训练，具有相当程度的职业严谨性。”
因为购买的步伐在加快，像桑迪·赫勒(Sandy Heller)和杰弗里·戴奇(Jeffrey Deitch)这样位高权重的顾问或交易商可以靠着手中与其他收藏家、交易商和拍卖商的资源，把自己的收藏家推向购买前沿。“非常老练的顾问可以帮你找到约翰斯和托姆布雷，”金融家及收藏家唐纳德·B·马龙(Donald B. Marron)说，他指的是艺术家贾思帕·约翰斯(Jasper Johns)和赛伊·托姆布雷(Cy Twombly)。“他们可以很快就变成交易商。”# a+ ?% z3 J. L! m8 S
有些资深艺术顾问也说，他们从新生代顾问身上学到了东西，比如怎样为自己所服务的藏家推出更好的藏品公共展。
但是阿舍女士说，有些新晋艺术顾问根本不理解这个职业的基础——比如，手头要拥有藏家客户。
她说，最近有一个新晋顾问和她接触，对她推出的展览中一幅价值1000万美元的画作很有兴趣。但是谈判很快就破裂了，因为那个新顾问手上显然根本没有买家，他只想锁定这幅作品的交易。
“现在有好几百号人都说自己是艺术顾问，”她说，“但是带着别人在艺术展上转悠算不上什么顾问。”
据该顾问协会表示，新顾问中最有问题的趋势就是：有些人在安排交易时，会坚持从客户与出售作品的画廊两方面收取费用。
有些画廊觉得他们必须得接受这种行为，以便在将来得到好处。但是这样一来，收藏家就无法确定，眼前的作品究竟是因为它的真实价值而得到推荐，抑或是因为画廊给了顾问好处。如果顾问因为有利益上的冲突，不把某件作品呈现给客户，他们在法律上就违背了自己的受信义务(fiduciary duty)。
资深艺术顾问、策展人伊丽莎白·赛瑟(Elizabeth Szancer)曾与收藏家罗纳德·S·劳德(Ronald S. Lauder)合作，她说，这样的不检点行为损害了“艺术顾问”这个字眼的意义，这个行业还是应当忠于原则。
“我们应当坚持立场，”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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