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

4 m6 E* W# M/ @% {2 p第八十九章：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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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D! W9 J    宋姨娘诡异腹痛，府中又替她请了两个燕京有名的大夫，可谁都看不出她究竟哪里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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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s5 Z$ a6 C1 G/ Q6 D% \    宋姨娘整日的哭闹，说怕她的孩子会出问题。又说这些大夫的医术实在不高明，竟然连她的病症都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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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听了丫头来传的话，实在是烦了。她正在做一个软玉的枕芯，只缝了一边。让丫头先把笸箩收起来，她想了想去了书房，提笔给叶限写信。问他萧先生是否还在燕京，能不能帮她一个小忙。

2 J( y" a% \; ]. B( L7 A( c/ U; J& a( h% y    叶限拿到信的时候，正和萧岐山在湖边钓鱼。寥寥几行字，他看了一遍后随手递给旁边的书童，一只老大的花鲢鱼上钩了。萧岐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爱徒收线取鱼，指着这条湖跟他说：“这片湖的鱼是最难钓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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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限看了一眼萧岐山不说话，他不问他也要说，萧先生可不是压得住话的人。

: E# |4 q. m, j/ [" w    萧岐山也不恼，接着说：“湖水太深，鱼太机灵。耐不住性子的人，一般钓不上来。”

: B% u3 W- b- [: m  K2 b    他们已经在这儿钓了一天的鱼了，就只钓到叶限木桶里那只花鲢鱼。叶限把木桶提起来，看到山峦边的太阳已经西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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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Q  ^  e3 z7 h  S  g    萧岐山探头过来看了一眼鱼，说：“那边有个灵山寺，过去洗了鱼煮汤喝吧。”

    叶限说：“佛门重地，您也要去杀生吗？”

1 \  K$ Z' D# [: N  N    叶限的母亲高氏是信佛的，叶限虽然不信佛，但是耳濡目染的，也知道要尊敬着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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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岐山不在意地笑笑：“杀了带过去不久行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他又吩咐跟着的之书去山下买一壶热烫的黄酒切一斤牛肉，吃了酒能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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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v) r6 C' k5 J9 D1 j; ]$ n    叶限笑着看萧岐山，道：“倒是不怕你冒犯佛祖，只是那里的养了一群武僧。您又不让带随从出来。等一下被扔出寺门可就不好了！”

! g& n5 E- \+ H5 S* L4 B* N    萧岐山听了只能放弃，着跟他一起下山去，山下有个可住的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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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的时节，酒家旁边种了一株碗口粗的柿子树。柿子已经红了，缀满枝头。那里正有长兴侯府的随从等在，在树下铺了桌子布了酒菜。有侍卫端了一盘柿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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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7 v: a6 M+ P6 t    叶限把鱼给了随从，让做一道清蒸鱼出来。

    萧岐山捏着柿子左看右看，叹了口气道：“你小时候，你外公带你到贵州找我，枝头就结满了柿子，你摘了一个就咬，满嘴都是涩，偏偏你还倔强的很。整个都吃下去了。”

5 d2 [( Y: Y- s) c' r3 D    刚下树的柿子不能吃，得搁草木灰里一段时间软了才能吃。

6 s) ^8 m- `4 H    叶限都不记得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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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也奇怪，他明明记性十分好，一篇诗文看过就能说出大概，但他不记得儿时的许多事。

    萧岐山说完。又很好奇叶限那封信，问他：“……刚才见你得了封信，是谁与你的？我还不知道你，人缘这么差，肯定在燕京没朋友！”

: q% m) n% x/ D9 O1 O; v    叶限让书童把信给他看，说：“正要和你说，我想让你去帮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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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岐山一看那字迹就笑起来了：“是那个你让我来燕京的顾家大小姐？倒是奇怪了。前不久你不是说她母亲逝了吗？怎么现在让我帮着看姨娘的身孕呢。”

% [* j  Z) Z5 \    叶限说：“我哪里知道，去不去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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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岐山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爱徒的肩道：“我能不去吗？你可是保了我来燕京的。况且我也想去看看，到底那顾家大小姐是怎样的人，让我们的长顺送了仙人掌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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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限笑眯眯地看着他：“您要是再叫我长顺，我就把那几条竹叶青放您床上去。陪您睡觉。”

    萧岐山摸摸鼻子不再说话，他忘了，叶限很抗拒这个乳名。说起来这个乳名还是高大学士取的，当时外孙出生，老人家在书房里抓耳挠腮好几天。出来后就喜滋滋地宣布叶限的乳名要叫长顺。这名字又顺口又好听。和亲家斗了大半辈子的长兴候老侯爷也很满意，大家就都这么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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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叶限多可爱啊，比现在胖多了，白嫩嫩的，喜欢睁大眼睛看人，不说话也不闹，谁抱都不哭。

- J& o3 o0 b/ u  f  b5 t0 F    现在长大了，也会逞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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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岐山心里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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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他带了叶限的信和自己的名帖去了顾家。顾老爷在正堂见了他，听说他是长兴候府的幕僚，又是长兴侯世子爷的老师，十分敬重，让人捧了新春的万春银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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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W; R$ T  C; Q. n0 e4 S    萧岐山也说明了来意：“……府上大小姐和世子交好，请了世子说府上姨娘得了怪病，腹痛非常，却诊不出原因，大小姐请我来与姨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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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5 u, |) o9 o! x    顾德昭听了便谢他：“……倒是麻烦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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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不到顾锦朝还愿意放下仇恨，为宋姨娘的病请萧先生来！他有些感慨又心疼，朝姐儿这样懂事，他更觉得自己亏欠她了。既然萧先生是长兴侯府的幕僚，又是与长兴候世子治过病的，应该医技极高明的。

4 e. }( {: A  v    他让李管事带着萧岐山去找顾锦朝，既然是朝姐儿请来的人，他也不好牵扯着。

+ i! _" F5 T0 L) _7 Z5 g( u7 V: X    顾锦朝本来等着叶限的回信，却听说萧先生已经来了。便换了件淡青色的织花缎褙子，在花厅见萧先生，又让青蒲上了一壶贡阳羡茶。

3 Z4 ?; u$ Y; X) \    萧先生由李管事引着来，远远一看是个穿着直裰，气度超然的清瘦男子。看上去不过四十，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十分和善。锦朝起身迎他，看到此人的样子，却突然觉得十分眼熟。

9 `8 |; [: E( l+ ]. Z    ……她好像见到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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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9 K6 Q1 v6 w. s& W! y    那种随和的笑容特别熟悉，但是她的记忆很模糊，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见过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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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F8 t6 _1 K    念头一闪而过，此时自然不是深究的时候。锦朝笑着请萧先生坐，先拜见了他：“……早闻先生医技超群，不想气质也如此清雅，小女实在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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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r# {9 e* Y# T- }# t    萧岐山也打量了她一眼，碍于男女之妨，没有多看。不过不得不说，顾锦朝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十分惊艳的长相。萧先生笑着回道：“不过虚名而已，我常年不出贵州，医技超群是谈不上的。”他心里还想着，想不到叶长顺也是个看脸的，只是不知道这顾家大小姐品行如何，担不担得上叶长顺特地请他出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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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自然没有先提宋姨娘的事，而是让丫头先奉了茶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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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2 ~. _7 |    她心里还在思索，这个萧先生实在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听叶限说他常年隐居贵州，自己那时又在顾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可能见过萧先生。那只能是前世嫁到陈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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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还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不过既然她是见到过此人的，那无论怎么说，他肯定牵扯了叶陈两家的争斗中来了。一个隐居山林的人，怎么会牵扯进这个持续十年的、朝堂腥风血雨的争斗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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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R; g8 ^" s    隆庆六年九月十三，穆宗驾崩。同年十一月七日，神宗登基，改年号万历，张居廉挟以号令众臣。

( |6 E# Z. I5 P3 i& _+ E    锦朝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难不成萧先生为了叶家，牵扯到了这场争斗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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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事于她来说太远，就算出于叶限救她母亲的情谊，她想帮一帮长兴候家，如此时候，也不知道该从何帮起。这事还是先按下不表，至少她要先把宋姨娘的麻烦解决了。

    她和萧岐山说话：“……母亲病重，您千里迢迢从贵州赶来，实在辛苦。可惜我母亲没这个福分，早早的走了……”

/ V1 k$ e, y1 G" D' f0 m6 z9 A    萧先生听了，沉思片刻，才缓缓道：“我记得世子爷说过夫人的病情，按理应该不会如此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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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A$ B2 ~' U8 `' T' M( Y    锦朝点点头，轻声道：“母亲……母亲死得不寻常。”她没有往下说，萧先生也明白这是人家的家事，既然顾家夫人死得离奇，肯定是有丑事在里面的，家丑不可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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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 o# P' F3 @    他见顾锦朝虽然伤心，却也不至于低迷。知道这顾家大**性格还是坚毅的，只是这么早就丧母，也实在可怜。

' c0 x6 o% F. {- S  E9 J  b9 [    锦朝擦了擦眼泪，笑着说：“让先生看笑话了……母亲死后，父亲本打算发落了我的姨娘，不想姨娘怀了孕，就安置在原来的宅子里。我虽心中有恨，却也让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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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前几日姨娘说自己莫名腹痛，几个大夫来看了，都看不出异常。姨娘就说是大夫医技不高明，诊断不了她的病，闹着要换大夫……倒是夜里姨娘睡着，小丫头撩了看，发现姨娘肚子淤青，姨娘却也没说过是怎么回事……我想问问萧先生，有什么病可致腹部淤青的？”

    萧先生听了默不作声。顾大小姐这几句话实在隐晦，她母亲死后就发落了姨娘？岂不是说她母亲是姨娘所害，因为腹中有子才被保下来。

    再说那姨娘，肚上淤青可是外力所致，断没有内症的说法。姨娘自己吵着看大夫，又什么都没有，却不提自己肚子的淤青。只有一个可能，是那姨娘自己在闹事。这顾大小姐这番隐晦的告诉他实情。她自己心里是明白的，只是她觉得不便说罢了。

    萧先生便朝她眨眨眼道：“大小姐放心，在下知道这是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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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 z. f8 n( O/ b& O* [    锦朝便向萧先生笑笑，这萧先生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她说的有什么猫腻。

$ G/ i, m2 u0 ^0 n5 C; N第九十章：争夺

    与萧先生进了茶之后，锦朝便和他一起去了临烟榭。

    宋姨娘躺在临窗大炕上，背靠着一个已经旧了的绿织金大迎枕，脸色苍白，一旁的草莺帮着喂她喝绿豆米汤消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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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先唤了她一声姨娘，又说：“这是我给你请来的大夫，是长兴候府的萧先生，原先给世子爷治过的。”

    宋姨娘不由得愣了愣，她是怎么请到长兴侯府的人的！

, R5 Z* f% m- B7 |' k2 `. W6 W    先前她借着肚子闹几天，不过是想着把她屋子里几个丫头收拾一下，让她们伺候自己用心些而已。也是恶心一下顾锦朝，她现在不是管理内院吗，总要管自己的事吧！后面徐妈妈又找了几个大夫，都被她气走了，谁知道今儿的，还让她请了给长兴候世子爷医治过的大夫来。

    这下这位萧先生诊不出自己的病，她总不能再死缠烂打说人家医技不好了吧！要是惹怒了长兴候世子爷，迁怒了顾家，老爷更定更不喜欢她。

; w& I* C: [4 u: P! Q: o2 ]) n    其实宋姨娘现在就想让这个萧先生回去……

    但她忍了忍，只能笑着道：“倒是麻烦大小姐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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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说：“不麻烦，姨娘还和我客气吗！”又让人取了小枕过来，让萧先生细细听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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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2 X8 b& J$ ]. O7 `2 q. ?! |% |    宋姨娘漫不经心，她本来就没病，这就是瞎折腾而已。

    萧先生自然也看到了，嘴角掠过一丝笑容，随即闭目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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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收了手，面色严肃道：“姨娘这可是病得不轻啊！”

    宋姨娘听了很惊讶。怎么还真让萧先生给诊出病来了？她自己的身体好好的，她还能不知道。忙问萧先生：“先生，我这究竟是什么病？”

+ _, R: r, `0 G+ `  b    萧岐山皱眉道：“这实在不好说，此病古怪，我行医十多年也只见过两例而已……不过姨娘放心，只要吃了我开的药，那必定是药到病除的。”说着让旁的小厮收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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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娘看了一眼萧岐山，心里很是狐疑。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他不会是顾锦朝找来耍自己的吧？

    顾锦朝面上却很高兴：“既然诊出了病症，姨娘就尽可放心了，只要吃了萧先生的药。自然就没事了。以后肚子应该就不会疼了……您先歇息着，我去送送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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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撩了帘子送她出去，顾锦朝几步跟上萧先生，轻声道：“多谢萧先生帮忙了！姨娘这样的闹腾，我也是没有办法，总是要让她安心生孩子的。不过您开的药，没病的人喝应该没事吧？”

    萧岐山笑笑道：“是药三分毒，不过我给她开一些温和调养的药喝下去，总不会有大问题的。”

    锦朝又问：“我听说服药都是有忌口的，吃您这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能同时用呢。免得姨娘不慎用了伤了孩子，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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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岐山心里暗道，倒不知这位大小姐如此好心，竟然对一位姨娘的孩子如此用心。这性子倒是和叶限完全不像，别人要是害了他一点。叶限可是要加以千百倍报复回去的！

    原也是位普通的闺阁女子，虽然德行不错，除了长相，别的却也算不上出众。

    萧岐山继续道：“方子里我开一些人参、黄连类的东西，切忌服用藜芦、牙硝一类的药材，饮食忌用燥热辛辣之物，那也就差不多了……”

% ], r* H; X0 R+ b    锦朝送萧先生到了垂花门。让徐妈妈包了一盒贡阳羡茶送给他。见不是金银之物，萧岐山就也收了。回去之后就去找了叶限，跟他说这位顾大小姐的事。

( w+ d8 Q& m4 _0 s5 c    “……我瞧着人是不错，德行、容貌都是好的。只是性格太和善了，没什么意思！……”

    叶限正半蹲在树上试他的弩箭，箭尖瞄准了萧岐山。笑得露出一口细白的牙：“是您认错人了吧。整个燕京，谁还有她的德行差，和善更是谈不上了！不过这是让您去看病的吗，怎么瞧起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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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岐山望着那对准自己的箭尖，心中突然一跳。又扬眉道：“你现在敢拿着弩箭对准师父了！”

% ?  g$ Z* ^  Z: o2 g( O; x    挽了袖子三两下上了树就要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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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氏被众人围拥着过来。远远看到叶限竟然蹲在树上，心里十分不满，叶限这还有没有个世子爷的样子！就算不在乎身份，总不能不想着自己的病吧！她让丫头去叫了他下来，自己亲自训了他几句。

    叶限就算再乖张，在母亲面前那也是乖乖巧巧的听训，被骂了一顿，又关进书房练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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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8 k- [. P: j; ?9 `7 f    高氏笑着请了萧岐山去厅堂，老长兴候要与他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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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3 Q+ j  x# K1 j/ m' E1 F1 ~    夜深了。

    锦朝还在缝制枕芯。

    近来顾德昭都宿在鞠柳阁，或是去郭姨娘那里。罗素便常往她这里来，私底下佟妈妈跟锦朝说：“……罗姨娘这是不安的。”锦朝也知道。她当初带罗素回来就是为了分宋妙华的宠爱，如今不用和宋妙华争了，顾德昭又许久不去她那里，她心里自然不安，只能牢牢抓住顾锦朝。

! \" R1 N. m% w/ p' A, K# H    抱朴圈在锦朝身边睡觉，它长得胖胖的，雨竹和绣渠又常给它洗着毛，猫更发懒惰不爱动，贴着人就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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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素手里握着凉茶，看着抱朴笑道：“大小姐的猫养得真好，也不怕人。”

    锦朝笑笑：“我可没怎么养它，前天还自己跑进小厨房偷了黄鱼吃，自己把自己养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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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G) }# e4 k5 I' n$ t( c' A6 F) q4 f    罗素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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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u8 e0 }. v2 K1 j8 b+ G- }& J    酥油灯突然暗下去，锦朝拔下头上鎏金的莲花簪子挑灯芯，火光一跳又明亮起来。这时徐妈妈拿了一包东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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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 r* l6 Y' |+ I6 l    “大小姐，您要的东西，奴婢都准备好了。”

    徐妈妈打开纸包给她看，罗素看到是一些块茎样的东西。锦朝只是用手指挑着看了看，便说：“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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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妈妈收起东西，锦朝看向罗素，她还是如花一样娇艳，比原先的清秀，更显得妩媚了些。锦朝淡淡地道：“明儿去回事处换一个迎枕吧，我听说父亲让管事新做了几个迎枕送过来。其中有一个药枕，可让人睡得十分香甜。你去要了来，以后睡得好些。”

% P% x( T. ?+ ~* n5 h% J    罗素有些惊讶，但她随即乖巧应诺，屈身行礼就退下了。

' m1 l$ X; d' \0 ]" ?    罗素走后，徐妈妈才把那纸包又打开，还随身掏出一个蓝色的细颈瓷瓶，把里面的粉末全倒进了纸包里。

    锦朝接过徐妈妈递过来的纸包，把里面的东西一针一线地缝进了枕芯里。和徐妈妈说：“找个枕套套起来，等一下送去回事处吧，再派人给顾澜说一声。对了，宋姨娘要了半莲回去，现在还每日喝她熬的银耳羹吗？”

    徐妈妈笑着道：“您放心，每日都喝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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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4 D* b6 K    锦朝淡笑道：“良药苦口，恐怕她不愿意吃的，还是加到银耳羹里好。半莲是她信得过的人，总不会忌惮着。”

    徐妈妈也应了，又说：“草莺每次从小门溜进去放药，半莲姑娘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草莺姑娘日后怎么办？”

    锦朝说：“还是提到眼皮子底下看着吧，这丫头也机灵，来清桐院做个二等丫头也好。”

    顾澜一大早就去了回事处，让新任的许管事把刚送来的几个大迎枕拿出来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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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里缺一个，听说府里刚送了个药枕，枕着可以安眠，不知道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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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0 P0 Z% T: {/ B9 B- {    许管事让小厮把迎枕拿出来，顾澜闻到其中一个药枕有淡淡药香，便确定了是这个。套子还用的是宝蓝色攒金丝云纹的，十分漂亮。不过这迎枕拿在手里，她有有些犹豫。

3 s: p( ~$ o4 ?5 u: ?5 i    以前她去母亲那里，看到她用的迎枕都旧了，才想帮她换一个。正巧她如今睡眠总不安稳，靠着这个睡得也更舒服些。但如今她事事都防备，这回事处可是顾锦朝的了，要是这枕头有什么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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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 M6 I- Y+ d4 L    外面有小厮的声音传来“……罗姨娘，您难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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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8 I9 C( o3 n4 f( X    罗素？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罗素的声音淡淡的：“听说进了新的迎枕，我近日睡眠不安稳，想要了那个药枕去。”

+ r) o9 k% }* M. E/ ^. ?2 H    小厮迎着罗姨娘进来了，罗素一看顾澜竟然也在，一时惊讶，又屈身行了礼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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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看了她一眼，抓起那迎枕慢悠悠地问她：“你也想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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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0 z% T$ W. l( W) E    罗素犹豫片刻，才细声回道：“禀了二小姐，是大小姐说有个药枕送来，她想着妾身睡得不安稳，才让妾身来拿了药枕去用的……”这可是顾锦朝说的，顾澜总不会不给吧？

+ U, t( K  ]- U    顾澜心里十分不舒服，顾锦朝怎么连这个也要抢。她冷冷地看着罗素，声音却十分柔和地说：“姨娘……不过是半个奴才而已，这等东西你是用不上的，拿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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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素咬了咬嘴唇，这可是大小姐吩咐过的！她连这个都做不好，那还有什么用！她又说：“二小姐，这真是大小姐的吩咐，求您让了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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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这样想要这个药枕，顾澜更是不会放手了。

    顾澜笑着说：“……回去让长姐好好教教你嫡庶尊卑吧！敢在我要东西，还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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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罗素也是让母亲伤心的人，她对着她更是没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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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3 h: B9 _9 z# }: B    顾澜使了个眼色，让丫头拿着药枕走了。

    许管事站在一边什么都不敢说，这可不是他能插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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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素站在那儿想了想，去清桐院禀了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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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L9 R: d. X8 o0 L' p* U    锦朝听后笑了许久，果然还是要抢的东西才好，抢来的东西，顾澜拿着就不会起疑了。见罗素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锦朝又安慰道：“没拿到就算了，以后我做一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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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9 V: \- \* Y    让丫头给罗素捧了一盘刚出的福橘过来，吃了也好压压惊。

$ K/ w1 `3 i5 F# m9 K; t& `8 B第九十一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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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抱着迎枕去见了宋姨娘。

8 |2 n! j& T2 b+ V    宋姨娘正躺在内室的红漆千工床上，丫头就着蜜饯喂她喝药。听说顾澜来了，宋姨娘喜得忙让丫头迎了她进来。又让她坐在床沿上，与自己亲密偎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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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看了宋姨娘许久，忍不住眼眶微热：“我看姨娘瘦多了，是不是没吃好？那日听说你腹痛诡异，我就一直想来看看您，但是守院的婆子不让我进来。今天得了父亲的信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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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莺和黄鹂在旁边，顾澜自然不敢喊宋姨娘“母亲”。

6 F9 T% R4 ?0 ?8 c    宋姨娘看了一眼两个站在床边的丫头，淡淡地吩咐她们：“你们先去外面看着吧，我要和二小姐说几句话。”

    草莺和黄鹂面面相觑，徐妈妈交代了的，她们不能不看着宋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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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 F7 R" {& ^, C    顾澜冷笑：“姨娘的话都不听了，是想挨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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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鹂连忙一笑：“二小姐息怒，奴婢们这就出去。”放下手里的药碗，拉了草莺出内室，又把门给合上了。

    草莺望着关上的榆木门扇，气得直跺脚：“咱们这样做，是会被徐妈妈责怪的，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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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鹂拉了她的手：“……你别急，内室朝西厢房的方向有个小窗，被千工床挡着呢！咱们去那儿偷听，她们发现不了！”带着草莺转去了西厢房。拨开长得细密的黄槐丛，草莺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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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q8 u% d    “黄鹂，你来看，这里还有个小缸呢。竟然放得这么隐蔽！”

* S3 d2 R) C2 |% L* K' G, m    黄鹂凑过去看，那是一个养鱼用的青花缠枝瓷缸，可不是婆子盛水用的东西。里头有些深褐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些什么。草莺凑上去闻了闻，对黄鹂说：“是药……平时咱们熬好的药，估计姨娘都不喝，全倒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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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3 ^9 D& I: m2 U6 `0 r; V    黄鹂也看了。嘀咕道：“你说，这些都是安胎的药，怎么姨娘不喝，偷偷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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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c4 t7 O4 r3 s    草莺想起徐妈妈交代自己做的事。徐妈妈跟她说过，这是谁都不能说的。便对黄鹂说：“谁知道呢，姨娘本来就是装病的，可能是嫌药苦吧……”两个丫头不在说话，小心地挑开了窗扇，能隐隐看到二小姐侧坐在锦杌上。

. |) c% S/ C& S2 ?    顾澜先让木槿抱过迎枕给宋姨娘，跟她说：“……是女儿从回事处要来的，您近日都不能安眠，这迎枕中填了许多温和安眠的药材，能帮助您好好睡。”

# P" W5 m  a3 r) U8 n    自从纪氏自缢死了之后。宋姨娘睡觉都不太安稳了。纪氏死后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实在是让她无心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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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8 i0 c; w. ?4 F    宋姨娘拉着顾澜的手，低声跟她说：“……难得你还记着这些。母亲也正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母亲并没得病，不过是想见你一面，才装了腹痛的。”

    顾澜很惊讶。正要说什么，宋姨娘却飞快按下她的手，继续道：“那两个丫头是顾锦朝的人，你先听我说完，我怕她们等一下会闯进来……母亲困在临烟榭什么都做不了，你几日之后借着上香礼佛的名，去宋家一次……找你外祖父帮忙！外面顾锦朝应该做了什么事。我担心腹中孩子生下来之后，恐怕真的会被顾锦朝赶到尼姑庵去！你找到你外祖父给你撑腰，就不用怕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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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x6 W( @& N# ^    顾澜听得难受极了，握着宋姨娘的手说：“母亲猜得没错，顾锦朝找了原先伺候过您的玉香，把您和我原来做的事说出来了。所以我现在来见您一面都难！您放心，我会很快去找外祖父的。”

" B# r' i0 B. f2 P    宋姨娘这才明白，为什么顾德昭对她如此冷漠！原来玉香背叛了她！宋姨娘听了之后面色微变，又喃喃道：“不行……这样一来，你去找你外祖父。就不要提我的事了！”

. f" j* Q- S- \4 f) H    顾澜十分不解：“您什么意思，不是……不是要叫他救您吗？”

1 A% I- Y9 A( c3 i    宋姨娘手有些抖，跟顾澜说：“你不明白，你外祖父正是要擢升的时候。我出了事，他会为了保我不把事情闹出去，和顾家谈条件。但是玉香既然把咱们原来做的那些说出来了，恐怕就是另一种极端的结果了。他恐怕会为了保自己的名声，逼我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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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听了也被吓住了，她本来想问宋姨娘不可能吧，外祖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但是随即她又想到，外祖父能坐到太常寺少卿，哪里是个优柔寡断的！又不是谁都和父亲一样有顾家、纪家和恩师做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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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握住母亲有些发凉的手，安慰她：“您放心，别想多了。我会去和外祖父说去，也不提您被困的事，只说纪氏的死和您怀孕的事……到时候您生下孩子，请了外祖母来看您，也让别人知道咱们是有人撑腰的。我给她老人家送一串一百零八颗的菩提珠，她总会高兴的！再等您的孩子生下来，咱们是有转机的！”

    宋姨娘被自己女儿安慰了几句，也渐渐镇定下来。

    她肚子里的东西是唯一的机会，只要能生下来，她就有把握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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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顾锦朝能怎么样，不过是丧服长女而已！

    她点点头，嘱托女儿最后一句：“……你日后要是真有事要人帮忙，倒是可以去找杜姨娘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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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W1 s8 G: |9 ?; d+ }3 I) x" S/ G1 ^    顾澜听着觉得有些疑惑：“杜姨娘？她一向是明哲保身的，您怎么想起让她帮我们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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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娘笑笑：“她呀，那是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你只需要跟她说，看在云姨娘的面子上她也该帮我，她就明白了……她虽然只是个姨娘，但也算半个主子，总还能说几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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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听到云姨娘的名字，心中微动。杜姨娘的把柄，事关云姨娘的……到底会是什么事呢？她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却也没有继续问母亲。母亲既然不想让她知道，肯定是觉得知道这些对她来说并不好，她不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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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母亲身后的绿织金大迎枕拿下来，换了宝蓝色攒金丝药枕，把母亲最后的被角掖好了，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药都凉了，我喂母亲喝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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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C0 y* j' w+ u$ e% \) K& Q    宋姨娘却别过嘴，和顾澜解释说：“……顾锦朝找了好些大夫过来，都没看出什么病。前日来了一个长兴侯府的，说是给世子爷治过病。和顾锦朝串通一气说我有病，开了一个苦得涩口的方子，就着蜜饯都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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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4 y* N9 f    顾澜听到长兴侯府的名字，心中一动。“母亲可知道这个长兴侯府，那可是最显赫的世勋。听说长兴候的胞妹是当今皇上的皇贵妃，那长兴候征战沙场，又是战功赫赫。长兴候世子爷更是早早请封成了世子，得皇上隆恩宠眷……怎么会被长姐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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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娘摇摇头：“谁知道她怎么和长兴侯府的人搭上话的……说到这里，那顾五夫人不是长兴侯府的嫡女吗，许是顾锦朝通过五夫人认识此人的，你可要小心些，别让她和长兴候府搭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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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心中一阵不是滋味。她只见过长兴候世子爷三次，三次他都对自己不理不睬。他身份高贵，所有人都若有若无地讨好他，没人敢说他半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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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氏死的时候他也来吊唁，上了一炷香就退到一边，站得身姿如松。他看起来就和他们不一样，他不用和往来的任何人寒暄，反倒是别人都要恭敬地喊他一声‘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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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想起这一幕，就觉得心中有一丝异样。如此人物……也不知谁当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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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y/ _1 X2 }, [2 Y7 z    宋姨娘让她把药端去倒了：“……她们送来的药我从来都是不敢喝的，你走到床后面，那儿有个小窗扇，倒到外面去。”

    顾澜回过神，端着药碗走到床后面去倒药，草莺忙扯了黄鹂匿到草丛里去，听到药水倒下来之后，两个丫头才钻出来。

3 A/ e! W" c: |" r    对视一眼，这没说，草莺和黄鹂赶紧跑去找大小姐，把今天两人说的话一一说给锦朝听了。

    顾锦朝听了之后亦是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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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 k" e" @4 n$ M    杜姨娘有把柄在宋姨娘手上，那究竟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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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8 o+ A' A6 t/ ^% q6 m    她让青蒲打发了两个丫头各一小包的琥珀糖，丫头捧了，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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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Y7 f3 m3 ]. d* ?    徐妈妈小声道：“姨娘果然是不吃药的，大小姐把药加在银耳汤里最好。再加上那药枕的作用，恐怕不出半月，那孩子就保不住了。只是她们要请了宋夫人过来撑腰，不知道大小姐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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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放下手中的毛笔，凝视书案上抄的一卷佛经许久，让徐妈妈收起来，凑了九十九篇再一起烧给母亲。她先不说宋夫人的事，而是问徐妈妈：“她要的观音像几日前就摆在正堂了，她拜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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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妈妈一笑：“她整日忙着装病、训丫头，怎么有空拜佛呢！那跪用的蒲团都生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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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叹了口气，又道：“先不说这宋夫人的事，顾澜要是敢请了宋夫人过来，那我们也自有手段收拾。她敢让宋夫人撑腰，那我们就敢让宋夫人颜面无光！宋姨娘做过的那些事传出去，宋家可不敢再保她了。即便真的生下庶子，那也是一样的。”

1 G, f7 Q# y+ R( K/ m: D7 x: o' T0 {    徐妈妈觉得有些疑惑：“既然不是想宋夫人的事，不知道大小姐在想什么？”

+ d8 f, r8 L, l& o* s    锦朝皱了眉道：“……这事牵扯复杂，您让我想想。”

第九十二章：换药

/ y; w# o* Z: L; }# o8 C& G1 n    锦朝吩咐采芙点了一炉薄荷香。清凉的香味渐渐传来，她的手指轻轻扣着书案。

- }. M& E. I2 Q$ ~& q9 W3 w, p# w! n    徐妈妈让别的丫头都出去了，她帮锦朝又点了一盏灯，把锦朝抄的经书锦盒打开一一整理。

    锦朝的目光放在那些她誊写的经书上，突然问道：“徐妈妈，杜姨娘原先就是信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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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妈妈放下锦盒，回她的话：“奴婢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杜姨娘虽然穿戴着金银，左手却常年戴着一串老山檀佛珠。她早年是老爷的通房，是从祖家跟着老爷出来的，目不识丁。一个通房丫头，肯定不会去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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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p4 s' q1 L8 E" ~0 g    锦朝想了想，又问：“我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回过顾家，那时候宋姨娘还没有得宠。似乎杜姨娘才是父亲最喜欢的，母亲还赏过她一颗和田玉雕的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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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妈妈点点头说：“杜姨娘原先最得宠，不过从云姨娘死后，好像就渐渐不爱争宠了。”

    锦朝心里更是确定了一分。宋姨娘说她手里有杜姨娘的把柄，这个把柄有关云姨娘。她能用这个把柄来威胁杜姨娘，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云姨娘人都死了这么久了，那还能有什么事呢！

5 m8 c4 ]; f" M0 \" P    ……只可能是云姨娘的死了！

    她原先就想过这个问题，若母亲不是害云姨娘的人，云姨娘又不是意外身亡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几位姨娘下的手！当时她猜测过宋姨娘，毕竟她是在云姨娘死后才得宠的……但是她却没想到这个喜欢谄媚讨好别人的杜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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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突然想起母亲头七的日子里，杜姨娘给母亲哭灵，好几次都晕过去了。她素日不像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是因为内疚才如此激动的。明明人是她害的，却被栽到了母亲头上！她肯定心中有愧。

) M: g- g, R- ~# }9 w    杜姨娘又为什么要害云姨娘呢？

    锦朝想了想，问徐妈妈：“……原先杜姨娘和云姨娘有没有什么过节？”

    徐妈妈愣了愣，大小姐怎么突然如此关心杜姨娘的事了。她猛然想起刚才那丫头转述的几句话“……宋姨娘说有杜姨娘的把柄，事关云姨娘的。让二小姐有事可以找杜姨娘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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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6 Q  e2 I0 c1 _& x    大小姐难不成是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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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Q0 M# ?( o& t    她心中一震，忙努力回想：“……原先的三位姨娘中，杜姨娘是最得宠的。后来夫人为老爷抬了云姨娘，杜姨娘要说心里不难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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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3 V( p/ ^& I8 O    锦朝看着徐妈妈，示意她继续说。

    徐妈妈道：“别看三小姐如今性子温和冷淡，其实她小的时候十分活泼。喜欢在夫人的房里上爬下爬的，有一日躲到柜子里玩，还差点憋了气。那时候您又不在夫人身边，夫人待三小姐如对您一样好……云姨娘有孕六月余的时候，一日来陪夫人说话。三小姐在屋子里和丫头玩毽子，不小心踢了云姨娘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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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姨娘当时就异常疼痛，老爷听了忙找大夫来看，腹中的孩子没事。老爷却罚三小姐在耳房里关了两天的禁闭。耳房里头很黑，三小姐最怕了。吓得直哭。夫人就是着急，也不敢违背了老爷的命放三小姐出来。等后来把三小姐抱出来，已经吓得发起高烧了，后来醒了就一直不爱说话……”

, i* U. c: O: G" N( Q4 y! u, A    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事！

2 p5 R8 H4 j( m9 M: r' f, ?    锦朝听了之后想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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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N, O1 z# N! w4 o6 m    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因为顾漪的事杜姨娘会想害云姨娘，那也是可能的。

    宋姨娘知道云姨娘是杜姨娘害的，甚至想以此为把柄威胁杜姨娘。她心知肚明。却还是找了玉屏来诬陷母亲，还令母亲自缢而死。她也实在是歹毒到极点了！

    她想帮母亲洗脱罪名，母亲已经死了，总不能还背负着善妒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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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久久没有说话，但这些事不过是个猜测，她手中没有任何证实这件事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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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姨娘会认这件事吗？她又不蠢。认了这件事她也自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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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N) E/ x7 C; I: o9 w    ……她需得想了办法，让杜姨娘亲口承认这件事。

+ j" M/ z8 P4 y! i; ~1 v    锦朝想了许久，才和徐妈妈说：“……您去找了玉石居，雕一颗和田玉的石榴，要露子的那种。拳头大小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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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w! B& P4 Q. A- _: C1 y" O5 w1 z& ]    徐妈妈知道此事重要，亲自出府交代人去办。

7 ~  q1 L3 e5 W! N$ |* {9 C    锦朝整日在清桐院，不是做女红就是写字。不仅做了枕芯，还做了湖水绿的素缎手炉套子，为自己做了一件淡黄色柿蒂纹的综裙。临烟榭她是一次都没去，宋姨娘现在怀着孩子，她还是避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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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了萧先生来医治之后，宋姨娘安稳了不少，不再闹着说肚子疼了，许是怕锦朝再想了别的法子来对付她，也可能是等着宋夫人来帮她们母女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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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顾澜果然向父亲说想去慈光寺一趟。说自己不仅为纪氏悼念，也担心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姨娘这一胎怀得不顺，她想去向菩萨进进香。顾德昭自然允了，还派了一群丫头婆子跟着去。

    等顾澜出门小半天后，有婆子偷偷来禀报，说他们没去慈光寺的路，而是沿着官道往大兴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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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M. Y* A4 V$ F+ G    锦朝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又说：“……继续看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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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妈妈拿着一个沉香色锦盒回来的时候，临烟榭刚传了消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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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妈妈打开锦盒，锦朝拿起玉石榴打量了一番，玉质温润，雕工精致，难得上佳之品。放下玉石榴后她和徐妈妈说：“今儿草莺来回话，说姨娘最近总是睡得不安稳，半夜会被惊醒。食欲也差了很多，整天都觉得乏力。”锦朝知道那是药起作用了，顿了顿，又淡淡道，“您看着给姨娘的身体得多补补，平日吃些什么都要多加些，可不能让姨娘又来说她哪里不适了……”

3 Y6 B9 C7 w7 y  \$ W, L9 n    徐妈妈自然是明白锦朝的意思，应诺去了。

. ]. e: p$ d' `    锦朝带着玉石榴去了桐若楼见杜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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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猜的也没错，纪氏死后，杜姨娘心里一直很愧疚。知道纪氏是因为被冤枉自缢而死，她当时就被震慑到了……她不知道纪氏竟然会如此决绝！纪氏入葬之后她也一直不安稳，要日日诵着经文，每日给菩萨上香，心里才能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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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C( |* I; M6 ?" u$ L- }+ G    心里有所牵挂，不过一月的时间，人竟然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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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丫头来通传大小姐来了的时候，她还在诵佛。希望纪氏能早早超生……毕竟纪氏也算是因她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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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D( S- T3 u/ i- f    她请了锦朝在西次间里见，让丫头上了一杯橘子蜜饯泡茶。

$ }& B$ [+ y8 T8 n3 f& g2 T# F! D# b$ T    锦朝看了一眼杜姨娘，左手盘着的佛珠隐在衣袖下面，苍白的手指不自觉蜷缩着。杜姨娘也没有穿金戴银，脸上更没有涂脂抹粉，倒是更显得清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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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d1 t2 a( F' [8 R. i    ……老了也有如此姿色，难怪当年能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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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笑笑，让青蒲把锦盒递给她，又打开给杜姨娘看：“……前几日清理母亲的私库，发现一颗雕得栩栩如生的玉石榴，给姨娘拿过来。我记得小的时候母亲也送过您一颗玉石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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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姨娘听后笑笑，犹豫了一下，才从锦朝的手中接过锦盒，看了之后才说：“确实雕得很好，是不是一对虽不敢说，但的确是极像的，难得大小姐有这份心。夫人当年待我极好，送我的那颗玉石榴玉质温润，都这些年了我还留在房里……”

    锦朝喝了一口橘子蜜饯泡茶，实在是喝不惯这种甜腻的茶，放下之后继续笑道：“我记得母亲对漪姐儿也是最好的，我小时候从纪家回来，看了都会羡慕呢！母亲死前帮漪姐儿定下了亲事，又让我帮衬着漪姐儿，说让漪姐儿帮着操持内院事宜……实在不差于对我。”

- O1 h% @3 E* f8 p& |    杜姨娘笑笑，纪氏帮顾漪定了武清顾家的亲事，她确实是极为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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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A) I$ P& F  q    锦朝又接着道：“……我想着等漪姐儿出嫁的时候，从母亲的嫁妆里分一些东西给她。虽说几个庶妹看上去是差不多的，但是您也知道，父亲待澜姐儿是最好的，漪姐儿和汐姐儿难免就差些……我帮衬着漪姐儿添箱，以后到了杜家别人也不至于为难了她。姨娘觉得如何？”

    能让顾锦朝给顾漪添箱，那自然是好东西！杜姨娘很为顾漪高兴，但是她却也有些不明白，大小姐来和她说这些做什么。要说想和她交好，她一个不得宠的姨娘，大小姐又何必费了这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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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j$ I) P. ^: F% `2 k    她想了想，道：“三小姐是有福的，难得有大小姐帮着她！”

5 B+ p! A: h1 y# l5 d- O8 P    锦朝微微一笑：“说起来，我也是心疼漪姐儿的。听徐妈妈说，漪姐儿小时候被父亲关过禁闭，放出来的时候又发了高烧，从此后人就不如以前活泼了。当时似乎是踢到了云姨娘的肚子，差点伤了她的孩子……不知道姨娘还记不记得？”

3 O7 w- k. z( m& Y    锦朝仔细看着杜姨娘，听到她说完这些话后，杜姨娘的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脸色也更白了些。

$ Z& \* r! ~$ B# V    “我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她勉强笑笑。

5 r0 _, @' h% D4 c5 w0 G- S7 o    锦朝收回目光，轻声问道：“这样重要的事姨娘都记不住了，那把云姨娘的药给换了的事……您肯定是更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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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 a3 W" m) b) i: H    杜姨娘听到锦朝说最后一句话，惊得差点从绣墩上跳起来！

第九十三章：真相

2 ]/ h- G; \/ p. Q    杜姨娘手有些发抖，过了好久才艰难地问了句：“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 t! k) p+ |" ]2 I4 C  h4 k1 u    锦朝拿出锦盒中的玉石榴，抚摸着温润的玉质说：“母亲地下要是有知，这些事都是姨娘做的，心里肯定不会好受。她待你好了这么多年，又尽心照顾漪姐儿。想不到临到头了，还被你和宋姨娘联手陷害，她死都想不到，你会把事情嫁祸到她头上去。我真是为母亲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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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姨娘一言不发，紧紧咬住嘴唇，眼眶却已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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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看也不看她，继续道：“我常听母亲说，要心怀善念，她不仅这样教导我，也这样教导漪姐儿。却不知她这样的心怀善念落到这般下场……漪姐儿更是性子好的，她要是知道姨娘曾做过这些事，肯定再也不理会姨娘的。”顾锦朝状若惋惜地叹了气。

    杜姨娘心里很混乱，大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现在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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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顾锦朝把这件事说给漪姐儿听。漪姐儿本来就不喜欢她了，要是还知道她害了夫人，漪姐儿肯定会恨她的。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她从不叫自己一声母亲，但那也是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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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9 ]% A' V6 Q  H4 W8 Q2 }    顾锦朝来找自己说这事，而不是直接去找顾德昭，那就是说她其实手里也没有证据。不过是想让她认了这事，还夫人一个清白。但是……这是能认的吗？

* w2 U* w6 z' M( `( O3 O% F7 K    这样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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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姨娘看着锦朝，声音低不可闻：“大小姐，您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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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R* q# y4 w& y0 k    锦朝知道杜姨娘顾虑重重，她如果不给杜姨娘保证，她怎么肯认这件事呢？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实不相瞒，昨日有小丫头来告诉我。宋姨娘将你的事告诉了澜姐儿，让她来威胁你帮她做事。不然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姨娘莫不是想被宋姨娘和顾澜威胁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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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4 h* w& X, t    杜姨娘脸色一白，宋妙华竟然把这事说给了澜姐儿听！

    “她要是威胁你做一些小事就罢了，要是宋姨娘做了什么错事。要你出去顶罪，你可要怎么办呢？姨娘是聪明人，无需我说太多。”锦朝顿了顿，又道。“姨娘要是承认了，我定会向父亲保下你，而且漪姐儿出嫁的时候，送她两间宝坻的铺子，以后到了杜家，做事说话也能硬气些。”

    杜姨娘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动摇了。

6 Y1 S0 [+ Q' z' \    正如顾锦朝所说，她一点都不想被宋姨娘威胁！而且如今她日夜内疚，也是因为纪氏的事情……

/ s' Q% H5 B& ?0 c+ M5 F$ c, n    毕竟这些年纪氏待她不差，她竟然这样回报纪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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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见她不说话。最后叹了口气：“姨娘，即便您不说出来，这样背负着三条人命活着，您能好过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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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纪氏的死。她怎么不是背负了三条人命呢！

; I+ F0 g* |; ]# a; [2 Y    杜姨娘仿佛失了力气般瘫坐在绣墩上，低声说：“其实……当年的事并不是这样的……”

    她说着眼泪就流下来，哭得不成样子：“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害人的那一个……我真的没有想害云湘。当时她夺了我的宠，我心里虽然不喜她，却没有害她……”

3 v; P5 F# A0 Y. g1 `' r; @    “……那日因为云姨娘，老爷罚了三小姐禁闭。等到三小姐被放出来。人竟然也变得沉默了，我心疼三小姐，对云姨娘的也恨起来……一日丫头不在，我去厨房看她养胎的汤药熬好没有……看到两个放药的箱子。我当时鬼迷了心窍……但我只是换了一份药！我不想竟然真的这么巧，让那丫头拿了错的药……云湘服了药又早产，竟然真的碰上难产。那孩子没有生下来……”

    杜姨娘继续说：“其实……我这些年一直都自责，老是看到云姨娘带着孩子回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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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茫然地看着窗扇外的阳光流泪，“我一直在安慰自己，其实真的不能怪我，是云姨娘自己没有福气！……但心里还是十分自责。连看到老爷我都觉得愧疚……毕竟她还是因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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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默默地听着，这事自然不算是意外。但是，杜姨娘也是可怜。素日谨慎的人，突然做了一件小错事，没想到闯出了弥天大祸，人也因此全然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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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N  h; N$ ^3 ]$ M    杜姨娘擦了擦眼泪，又苦笑着说：“大小姐，我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我做了这些事，自己都恨自己，这十多年都没睡过安生觉……能说出来也好，我愿意承认，只要您以后能保着三小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7 J7 o* w5 z6 `    锦朝沉默了许久，点点头：“你放心，我会护着漪姐儿的。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杜姨娘……宋姨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杜姨娘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她要诬陷夫人之前，还来找我谈过，让我不准乱说，不然就要毁了三小姐的亲事。我自然不敢违逆她……”

    “您不知道，宋姨娘真是心肠歹毒到极点的人！她觉得自己是嫡女，却屈尊为妾，这些年心里一直都憋屈着……您要是想收拾她，就让她永不能翻身！……”

" M1 ^/ S3 e4 \    顾锦朝点点头，道：“……姨娘放心，这我知道。等到时机适宜，我会和你说的。”

    现在给她最后一击……还不是时候。不过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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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走在回清桐院的路上，青石甬道上长着苔藓，远处的泡桐树树荫如盖。阳光柔和，清风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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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b$ E0 ~! S    她看着不远处的湖泊，垂在湖面的柳丝。心中突然觉得很宁静。

* o  {& d! U( {    母亲虽然死了，但她总是要帮母亲报仇的。毕竟她是重生了，重生了就要活得好好的，上天给她这样的机会，她不会浪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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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顾澜上香回来，马车刚到垂花门，就有小丫头跑来清桐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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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7 S# l) V6 V' }* D7 c% o    “……二小姐带了宋夫人回来，此刻正领着去了临烟榭。”她又想了想，继续说，“宋夫人一下车就打赏了赶车的人二两银子，喜得他们个个高兴得不得了！”

    青蒲给小丫头一盒豌豆黄，小丫头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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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 [2 q2 {- p    佟妈妈听后笑了笑，和锦朝说话：“……宋夫人原先是南京一个大商贾的嫡女，宋少卿是没落家族的秀才出生，为了自己举业不被钱财拖累，才娶了宋夫人。宋夫人入门之后生了两个女儿……宋太夫人看不下去，断了通房的汤药，这才有了庶长子。后来宋夫人再怀孕，生下的就是宋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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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 l9 u" P    “……没生过儿子，自然地位就不稳当，这些年宋少卿的小妾是一个接一个抬进宋家，宋夫人什么都不敢说。这样的人，却最是怕别人看不起她了，心里没底气，做什么都要装腔作势的……”

1 M. h, e& g" x; Z    锦朝点头笑笑，赶车的本是顾家的家奴，宋夫人何必要打赏，说起来不过是怕别人看不起她而已。

. W  f* ?' y) r: I  W; Z2 `8 J) e    她又说：“……去打探一下父亲那边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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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夫人这样高调的来了顾家，父亲肯定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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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j# p4 N$ K" v    佟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跟锦朝说：“……老爷知道了，却也什么都没说，只让把宋夫人伺候周到就行了。”

    锦朝知道父亲的性子，他不愿意把家中这些事宣扬出去，更不想和宋夫人说纪氏的事，还不如粉饰太平。顾澜也真是了解父亲，知道他不会插手，特地请了宋夫人过来逞威风。

    佟妈妈继续说：“……刚才小丫头来说，宋夫人一去临烟榭，就把丫头们全训了一遍，还非让草莺在外头跪三个时辰。她嫌姨娘房里的屏风不好，又让守着的婆子把屏风换了，好一通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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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笑道：“想必顾澜是什么都没和她说的，她还当宋姨娘是原来的宋姨娘呢，敢这样颐指气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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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妈妈迟疑了一下，轻声问她：“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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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9 q* D9 A7 a% i$ z    宋夫人只是宋姨娘的母亲，又算不得顾家的什么人，在顾家如此作为，也确实太嚣张了。

    且宋夫人来顾家拜访，无论怎么说，那也不该先去见宋姨娘。宋姨娘是个什么身份！女眷来访，顾德昭不方便出面，那也该先来见她才是，宋夫人却一点都不在乎。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 A" i; N$ ^! d9 h$ h! L    她要是不去见见宋夫人，让她知道这顾家究竟是谁在当家做主，好像太说不过去了。

    “人家远来是客，自然是要去拜见她老人家的。”锦朝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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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入夜了，夜里天寒露重的，采芙怕锦朝会冷着，帮她拿了秋香色素缎披风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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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I. N1 }* w( T  p7 O$ G    青蒲挑了一盏羊角琉璃灯笼，采芙、白芸和徐妈妈跟在锦朝身后，一行人去了临烟榭。

/ W/ X) t) d3 K( `    徐妈妈道：“……宋夫人说晚上就歇在东厢房了，还让奴婢把被褥枕头都换了新的。说她用不惯杭绸的罩子，让奴婢找了潞绸湖绿的罩子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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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D' N  s/ q  |! E4 O' O: s; g: e    锦朝听了更觉得好笑，难不成宋夫人真觉得母亲死了，顾家就没有个当家做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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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2 G" s5 o6 _; T    她笑道：“不给显得咱们小气，她要是还提这些要求，您就让她自个儿去库房里翻去！能翻到什么就是什么，看她好不好意思用。”

    徐妈妈应诺，几个丫头听着也都抿唇笑起来。

+ L6 z% A' I' j, f- P4 G第九十四章：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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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6 s4 p5 h3 k. f9 m( L5 @    宋姨娘这几日越发的疲倦贪睡，脸色又不太好。如今躺在临窗的大炕上，连起身都觉得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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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声跟宋夫人说：“……怀澜姐儿的时候倒是不怎么吐，怀这个孩子，一天呕了好几回！我实在是觉得乏力，前天身下见了点血，也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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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4 Z; F( ]7 b& h4 b3 t    宋夫人就安慰她：“怀孕的时候总是会这样不适的。孩子闹腾，那就是个活泼的，兴许是男孩呢！见血倒不是大事，请大夫来看过，说无事就好了……”她看宋姨娘的神色确实不好，又心疼道，“你就算是犯了些错，那肚子里还是顾家的孩子，她们竟然这么苛待你。我刚去小厨房看了，滋补的药品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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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娘如今不太想让顾锦朝找大夫来。她怕顾锦朝和那些个大夫串通一气，要是害了她的孩子可怎么好。何况染血的亵裤丫头们都看见了，却没一个去禀了顾锦朝的，可见顾锦朝是怎么个心肠的！滋补的汤药也是她自己不愿意喝，现在她吃的东西都是半莲经手的，就怕顾锦朝动手脚。

    她笑笑不再说这事，而是问起宋夫人家中的事。她也是有四、五年没回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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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u+ `( n; q; u    宋夫人见着自己的女儿，哪儿还有不想的。又听顾澜说这府中的大小姐如何不满宋姨娘，挑唆了几个丫头婆子对付她，心里更是想替女儿出气，这才跟着顾澜一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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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N" V8 E& I    又听她问起家里的事，自然要好好和她说：“……你庶侄考了乡试，虽说没过。但你父亲私底下打听过，他的文章还是不错的，就是遣词差了些……三年后再考，应该就能过了。”

    顾澜在一旁听了，难免问：“外祖母，您说的是宋砚吗，我还记得他小时候给我吃豌豆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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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夫人笑笑：“自然是他。几个庶子里他是最听话的，我也就宠爱他多一些。得亏他还有眼力劲儿，这些年也从不去见他亲生的姨娘。”她说到这里，宋姨娘却觉得有些心酸。

    她这个孩子生出来。要是被顾锦朝夺走了怎么办？是不是以后也要这样养大，不和亲生母亲亲近？但是在宋夫人面前，她也不好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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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m) R, |& V6 c: i8 o3 I! t( E    宋夫人见她面色黯然，握着她的手道：“你可别担心，有我在，我看谁敢夺你的孩子！”

    宋姨娘眼眶都红了，反握着宋夫人的手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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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7 K6 H9 h. R1 T3 r; |    正在这个时候，黄鹂来通传，说大小姐来了。

4 v' G% [# I" i9 d# n1 {# g& [    宋夫人眼皮一挑，哼笑了一声：“我不想去见她。她倒还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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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之前，已经听说了这大小姐做的许多事，心里正是恨得牙痒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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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五十多的妇人坐在锦杌上，下巴很长。颧骨有点高，有些刻薄的长相。细看上去宋姨娘倒是和她有五分像。不仅戴了假鬓，还有两朵鎏金福禄寿鬓花，一对嵌红宝石的云纹簪子，一身茄花色蟒缎衣。打扮得十分华贵。

- s% [+ j+ z8 H$ C: j: {    草莺还跪在外面的青砖地上，膝盖都跪肿了，直掉眼泪。

, _8 p( m  S9 H# |    锦朝进门后笑着道：“草莺。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端一个锦杌过来。”

    草莺见到大**过来就知道自己不用受罪了，感激地喊了声“大小姐”，又眼泪汪汪地从地上爬起来，忙去给锦朝端锦杌。

    宋夫人垂下眼帘，顾锦朝当没看到她。她自然也当没见到顾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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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份比顾锦朝高，怎么说那也是顾锦朝先向她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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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M# w- `8 d' p& R    宋夫人坐着不动安如山，但是顾澜却不得不起身向顾锦朝行礼，宋姨娘喊了声“大小姐”，又说：“这大晚上的麻烦您往这儿来。我这行动不便……也就不和您行礼了。”

1 U$ g- }; }: Z; C; w    锦朝见宋姨娘动都没动，笑着点头道：“你有身子的人，不用多礼。”

    草莺的锦杌端过来了，锦朝坐下之后，徐妈妈才笑着道：“大小姐，这位就是大兴宋家宋夫人，您应该没见过吧。”

- T2 j# n7 |) a7 r2 T; W! y    锦朝似乎这才看到宋夫人，望着她微笑道：“您竟然就是宋夫人，果然是华贵逼人。您看看您，来了竟然也不让丫头来通传我一声，我也好备了厢房迎接您啊。”

    宋夫人慢慢道：“我近来身子不好，没去拜见顾大小姐，实在是无理了。”却依旧垂着头看自己的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皱了皱眉，似乎觉得颜色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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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却看了顾澜一眼，问她：“你不是说去慈光寺上香吗，怎么请了宋夫人回来的，是不是去人家府上扰了人家清净了？”

: w- L3 n" V, e# w    顾澜面色一寒，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一阵不舒服，才抬起头正要说什么。

1 s& l4 h! i/ M* f6 x% z' {    锦朝却又笑笑：“您可别见怪，我这妹妹惯是会扯谎的！说是去慈光寺，也不知怎么往大兴去了，实在是没规矩！难怪我见您罚草莺在外面罚跪呢，这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主子不守规矩，丫头又怎么守得了呢！您实在是罚得好，要我说，澜姐儿也该受了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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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去哪儿要你顾锦朝管！别当自己管了家，就真的什么都要管了！

    她是不敢得罪顾锦朝，心里再恨也只能咬着嘴唇不说话。宋夫人却见不得顾澜受此侮辱，反笑道：“大小姐这是什么话，澜姐儿去哪儿要大小姐操心着吗。大小姐又怎么知道澜姐儿是去大兴了，她那是在慈光寺和我偶遇的。您这来势汹汹的训斥二小姐，也不怕扰了宋姨娘的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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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K' `6 ~4 G' _    最后一句声音徒然严厉，几个小丫头都吓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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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姜是老的辣，宋姨娘比顾澜精明，这个宋夫人更是个能干的。

    锦朝挑眉笑道，“如今是我在操持内院，自然要管着二小姐，我不管二小姐岂不是要翻天了？要按您说的，宋姨娘有孕受不得惊动，您还罚了姨娘的丫头，又闹着要换屋子里的屏风……我听说怀孕的时候，这房里的东西是不能随意动的，免得动了胎气。宋夫人这般。岂非没安好心，想害宋姨娘肚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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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P9 V) T% b3 [    宋夫人脸色大变，气得咬紧牙。“大小姐这话，未免太过了！”

# `$ k0 M! s2 D; m    这顾大小姐果然也是个嘴皮子厉害的！她这内院浮沉几十年的人了。跟她说话也讨不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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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I( H6 o6 d' U0 u4 \    锦朝却又笑道：“怎么会太过呢。这是顾家，我是顾家大小姐，我说什么都是好的。倒是看看宋夫人，在我们顾家好一通颐指气使，不知道……还以为顾家是您在当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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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夫人气得喉头一哽，不由得怒道：“大小姐……我还敬你是澜姐儿的长姐，你可别逼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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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q) ?7 b/ @. I; ?    锦朝却温和地安慰她道：“夫人可不要激动，我这不是和您讲道理吗，怎么是逼您呢。”

. i8 t8 e1 Z( ?2 j3 f; x    她这话刚说完，宋姨娘在旁听着却捂住胸口。突然哇的一声就开始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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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C2 V& V; T4 y5 d1 M    一旁的半莲连忙把痰盂拿过来，宋姨娘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眶深深陷下去，一点都不像个怀孕的人。她呕得好像要把心肺都吐出来，看得宋夫人都急了。忙上前帮她拍背。

    顾锦朝看着宋姨娘的样子，怔了一下……差不多是时候了，她在心里叹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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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8 G6 ^3 X    好不容易止了呕吐，宋夫人才冷冷地瞪着顾锦朝道：“大小姐，别真以为自己手里握着管事的权力就不得了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母亲真的被妙华害死，我想让妙华扶正。那也是做得到的！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逞威风可以，玩手段你可是远远不如的！……姨娘身体不适，你先走吧。给我记住，临烟榭的事你不准插手，不然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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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妈妈看不过去正要说话。锦朝拉住徐妈妈的手，朝宋夫人笑笑：“我记得宋夫人的话，您可也要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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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6 N/ y/ e* ?% s" R$ c- @1 T    她带着丫头走出临烟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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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了一眼已经深黑的夜空，锦朝问徐妈妈：“父亲在鞠柳阁吗？”

    徐妈妈点点头，锦朝看了就笑笑：“那就好。我先去找父亲说话，您去找了杜姨娘过来。”

' K# Q6 f3 C5 y4 T2 h7 N    徐妈妈心中一震，低声道：“您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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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r( @4 L3 X6 h" D    “宋姨娘那样子差不多了……既然宋夫人也在，咱们总要给宋夫人看看。”锦朝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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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3 u- v9 e4 R  k1 Q* e0 c    锦朝到的时候，顾德昭正由水莹服侍着吃完了晚饭，正打算去书房看书。

    他听说顾锦朝来了，十分高兴，拉着她要看自己写的一幅字。锦朝称赞了一番，顾德昭听了便高兴得像孩子一样：“……你要是喜欢，我多写几幅裱给你！”

7 C/ I, Q! |  B! T" E7 n    他难得高兴，锦朝多陪顾德昭说了几句，才提起宋夫人的事：“……听说今儿大兴宋家的夫人来拜见了父亲，又去见了宋姨娘。临烟榭的丫头来跟我说，宋夫人把丫头婆子都训了，还让她们罚跪。我听了去看，宋夫人也说了我几句。女儿觉得这实在不妥，宋夫人毕竟不是顾家人……不知道父亲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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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德昭听到锦朝说宋夫人的事，一时也怔住了，过了会儿才道：“毕竟是宋家的夫人，又是宗妇。我怎么好说呢，她住几天就走，这几天你别管临烟榭的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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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虽然料到父亲会这么说，听了也忍不住生气。让她不要管？那宋夫人要是想把临烟榭的丫头婆子都换成她的，自己是不是也要眼睁睁看着？说到底父亲的心肠还是太软，总是一再的放纵宋姨娘。

    她低低地道：“父亲这么说，置我母亲于何地呢？母亲惨死，宋姨娘却活得好好的……父亲如今让宋夫人给姨娘撑腰，是不是以后还想把姨娘扶正，全然忘了母亲的死了？”

    顾德昭听了忙辩解：“我怎么会想把她扶正呢！……不过今儿宋夫人也和我说过，宋姨娘确实有错，她害过纪氏，但纪氏毕竟不是因为她死的……况且她现在怀着顾家的孩子，又怀得辛苦。我就算不想见她，不扶正她……别的也不能亏待她，至少要等她把这孩子生下来。”

- S  M+ I8 _1 w# D    “朝姐儿，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宋姨娘如今诚心悔过，以后就算留在顾家，那也是吃斋念佛的。我断不会让她做主母，孩子也不会让她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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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德昭还没说完，顾锦朝心里已经冰冷了。

    她冷冷地看着顾德昭，问他：“您说，母亲不是被宋姨娘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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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德昭觉得顾锦朝这话不对，他有些无奈，“朝姐儿，她害纪氏，我心里也恨极了她。但纪氏的死，我却不能全怪她，要怪就怪我自己，明明知道你母亲身体不好，还和她说那些重话……其实，父亲也是想了很多的，宋姨娘不过是找了玉屏过来，父亲才是真的害了你母亲的人……”

- W3 Z. e8 n6 C* \0 N' ]    锦朝笑着摇头：“父亲，您可把宋姨娘想得太简单了。”

    他竟然觉得母亲的死和宋姨娘干系不大？真不知道宋夫人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 _6 O; r) ]( L& ^" |. H3 ]3 q    她心里又气又怒，却反而平静了，屈身对顾德昭道，“父亲，我来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您，正和母亲的死有关……”

第九十五章：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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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 Q: R4 V5 k    顾德昭有些疑惑，纪氏的死……难道还有内幕不成。

: W5 o0 ]+ E9 r2 l) \: i    锦朝叹了口气道：“我原先也是不知道这事的，还是昨日杜姨娘来找我亲口说的。姨娘这些年过得也是辛苦，心里悔恨内疚了这么多年。父亲听了杜姨娘的话，可不要一昧的怪她……”

+ t0 d( c% M7 r2 K, ?9 B5 Z. H    杜姨娘究竟做了什么事，朝姐儿要先求了他的宽恕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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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k2 R) Y# r" J  ]) r    顾德昭颔首说：“究竟是什么事，你先说吧。既然是多年前的往事了，也是可以宽恕的。”

    顾锦朝微微一笑，“这样便好，杜姨娘就在外面，她亲自和您说最好。”

    她走出书房，看到杜姨娘站在廊柱旁边，手指绞在一起，低垂着头看漏在地上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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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顾锦朝出来，她茫然地抬起头。过了半晌才笑笑：“大小姐，我是不是该进去了……”

: X" u  k% o; o) U    锦朝无声地点点头，杜姨娘深吸了一口气，跨入了书房之中。

    顾锦朝让青蒲把书房的门合上，一旁的小丫头又端了杌子过来。她就坐在庑廊里看着夜空。书房里很静，听不到什么声音，似乎一切都很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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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久，顾德昭才听到自己艰涩地问：“……云湘是你害死的？”

/ P. U5 q2 B* G, l2 g$ ?! v    杜静秋直直地跪在地上，神色十分平静。她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反而心中轻松了。她看着顾德昭放在笔山上的毛笔，一字一句地说：“是的，老爷要是恨我，现在赐了我死，我也是没有怨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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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德昭冷冷地道：“朝姐儿先为你求了情，我会让你死吗？”他气得倒抽了一口气，“你害了云湘，你害了她，眼睁睁看着她流产而死，看到丫头被打死……纪氏被冤枉。你也一言不发，湘君待你这样好……”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仅是你做了错事，你知道你的隐瞒让我做了多少错事吗？几个人因你无辜死了，是我逼她们死的。但要不是你……她们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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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2 C! L2 f8 c0 i    他恨杜姨娘，不仅是因为她害了云湘，还是因为杜姨娘让他背负了这么多年的错！因为云姨娘的死，他间接的害死了纪氏。如果杜姨娘当时能说出来，纪氏也不至于会那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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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静秋凄婉一笑：“老爷真的以为妾身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您不知道，宋姨娘在诬陷夫人之前来找过我，她知道是我害死了云姨娘，让我不准说出来……不然她就要坏了漪姐儿的婚事！老爷，我又怎么敢和宋姨娘抗衡呢！”

    顾德昭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静秋：“……你是说……宋姨娘知道是你害了云湘，还找了玉屏来诬陷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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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静秋点了点头道：“老爷。您可不知道，宋姨娘以嫡女之尊入了咱们府当姨娘，心里哪里安稳得住呢。她是要想尽办法成为主母的，一桩桩一件件的，老爷仔细想想。宋姨娘是不是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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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突然低下去，却仿佛咬着牙，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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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 D! P; _: }    顾德昭怔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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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夫人今儿来和他说，宋姨娘固然有错，但要是全部怪了她，岂不是太不近情理。顾德昭自知理亏。纪氏的死，多半还是他的错。但是如今一看，还真如澜姐儿所说。宋姨娘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为了正室之位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还叫了宋夫人过来游说他，想让他把错全认了下来？当他是傻子不成？

    顾德昭又气又怒，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也不看杜姨娘，打开书房门大声喊李管事过来。

$ I. C" t* X, x2 o    顾锦朝站起身，看到李管事从庑廊另一头小跑着过来。顾德昭脸阴沉如冰，对李管事道：“你现在就带了小厮去临烟榭，请宋夫人离开！她要是不走。你就扔她出去！还有，和宋姨娘说一声，让她好好养着胎，她的账，等孩子生下来再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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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p7 h; f8 ?4 _  L. n! g    李管事大惊，老爷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7 s* e+ N6 t* q# Y- l    但他也什么都没问，忙行了礼，按照顾德昭的吩咐带小厮去临烟榭。

# Q2 W  R/ s0 j: |& D    顾德昭对锦朝道：“带杜姨娘回去吧，让她日后也吃斋念佛，不用再来见我了。”

    他顿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转身沉默地往正堂去了。

    顾锦朝看到杜姨娘走出来，她倒是握住顾锦朝的手，叹了口气：“倒是从没有这样轻松过……妾身已经把该说的说了，宋姨娘应该不会好过了，大小姐去看个热闹吧。”

    锦朝淡淡道：“……不急。”等到有动静了，她再去看也不迟。

" c# Z1 ]" m: J5 C1 V5 ]) |    宋姨娘夜里正睡得迷迷糊糊，却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疼。她按在腹侧轻揉着，突然听到夜里有人说话搬东西的声音。她皱了皱眉，谁会在临烟榭里吵闹？

    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觉得双手无力。眼睁睁地看着门扇，虚开一条缝，似乎有个白色的东西突然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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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r+ q: ^( H& D, Z5 }    那是什么东西……宋姨娘躺回床上，又觉得自己有些口渴。

; c# o8 L/ g, P- g    青釉菱花纹的瓷杯就放在桌上倒扣着，但是她够不到。

    宋妙华嘶哑地喊着：“来人……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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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不大，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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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2 ]6 m9 U. g  e% e    她伸着手想够到杯子，不想一下子就滑下床了。这动静终于惊动了外面看热闹的草莺，她和半莲一溜烟跑进房里来，看到姨娘半个身子拖在地上，忙去扶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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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娘舔舔嘴唇，轻声说：“渴……半莲倒水……”

    半莲去倒水，草莺就扶着宋姨娘坐着。

    宋妙华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忍不住问：“这是在干什么……大晚上的……也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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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m# f+ M7 i- j3 e  `! T1 ^    草莺笑道：“唉，姨娘还不知道呢！老爷吩咐李管事连夜赶宋夫人出去，还说她要是不走，就直接扔出去！夫人这是急了，和小厮吵起来了！”

    宋妙华吃力地抬头往外看，十分地惊讶，顾德昭怎么会赶宋夫人离开呢！她喘了口气，又问：“你说清楚……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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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莺似乎这才想起来：“哦，对了！老爷还让李管事给您带话呢！说要您好好养胎。您的账啊，要以后再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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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娘喃喃道：“我的账？我的什么账……”

5 D9 D( ]: U, `8 ?    草莺继续笑着说：“大小姐带着杜姨娘连夜去见了老爷，杜姨娘和老爷说是她害死了云姨娘。您是知道这事的，却还是诬陷了夫人。老爷听了真是大发雷霆。李管事都被吓到了。”

    宋妙华听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把揪住草莺的手：“不可能……你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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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w9 s+ C7 \3 ]/ Z    顾……顾锦朝怎么会知道这事的！

    草莺又道，“姨娘，您听听外面的动静，奴婢可没说谎呢……”

    宋姨娘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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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顾锦朝怎么会知道，而且还说服了杜姨娘向老爷坦白！那她不是全完了……宋夫人被赶走，这事也被揭穿！她以后要怎么办，澜姐儿要怎么办……这谋害正室的罪名。她肯定是跑不了了！

# a: d: w* A% R- U9 Y    顾德昭会不会等自己生下孩子，就送了白绫要她勒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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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姨娘不可能自己去说。是不是……是不是纪氏！宋妙华瞪大眼，她想到刚才飘过去的一道白影……纪氏在暗中帮着顾锦朝，她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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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妙华越想越觉得混乱，她神色变幻不定。额头布满虚汗，看得两个丫头都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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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莲小心地摇了摇宋妙华的肩，小声道：“姨娘，您怎么了？”

, \4 I6 L/ {3 x: y6 c  v, U    宋妙华眼珠子乱转，却突然盯住了房中的某一点，吓得大叫起来。“啊！半莲，是纪氏回来找我报仇的！是纪氏找我报仇的！这些都是她做的……她来索命。你看到没有，她在那儿！”

6 z7 n9 X! f; i' r) Z    宋妙华指着屋中一个没放东西的角落，又惊又怕，吓得都哭出来了：“半莲，快把纪氏的鬼魂赶走，她是要来要我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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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莲不知道宋妙华怎么突然就疯起来。那里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纪氏的魂魄！宋姨娘这是幻觉了。

    她安慰宋妙华：“您看错了，夫人早就死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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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妙华又神经质地抱紧肚子，痛哭起来：“纪晗，不要动我的孩子！你走开……啊！我的孩子！”

% C! O( M2 m: L9 t* t# c- ]    她突然按着肚子。大声地哭嚎起来：“我的肚子好疼！夫人，我错了，我不该害你的……不要动我的孩子……”

    宋妙华疼得在床上打滚，半莲看着吓得不得了：“姨娘……姨娘这是要疯了！”

: j2 }$ C" Q. ?7 K2 h5 E    草莺看到宋妙华滚过的床单，浸出一团明显的血迹，吓得紧紧拉住半莲说：“……你看姨娘身下的血！快……快去通知李管事，他就在外面！快去，晚了姨娘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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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莲慌忙奔出了内室，草莺见半莲离开，却迅速从袖中解下一个小囊。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掰着宋姨娘的嘴巴塞了进去。宋姨娘疼得冷汗直冒，以为是纪氏抓住自己了，啊啊地说不出话啊。

    一团水冲进了，那东西她吃进了肚子里。过了一会儿，宋姨娘腹中剧痛无比，如冷匕首在里面转着圈刮肉一样疼！宋妙华什么都察觉不到了，嘴里不停地呜咽着：“夫人，都是妾身的错……饶了妾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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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B+ O3 \4 b. }1 \! s- o3 B    半莲就在厢房外找到李管事，赶紧跟他说了宋姨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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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C! D+ B1 w2 n0 t; c    李管事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宋夫人请出去，他总不能真的如老爷所说扔宋夫人出去。

    听到说宋姨娘孩子可能不保，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忙让护院套了马赶紧去青莲巷请柳大夫过来。又让人去通传了顾德昭和顾锦朝，顾锦朝让徐妈妈赶紧带两个经验丰富的婆子过去，自己换了件素缎褙子，也随着去了临烟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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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却一路小跑着到了临烟榭，徐妈妈带着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按住宋姨娘，徐妈妈正在喂姨娘喝安胎的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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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A! q8 Y8 ]    顾澜看到宋姨娘身下的四喜如意纹的檀色床铺，已经染出一大滩的血，脑子里瞬间就蒙了。

第九十六章：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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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5 r' h  g6 z$ n. N    看到宋姨娘身下的鲜血，其中一个婆子到抽了口气道：“怕就算是大夫来了，孩子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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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上前厉声道：“谁说的！你们在喂姨娘喝什么东西！给我放开姨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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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 ?  S$ W    徐妈妈解释道：“二小姐不知道，姨娘有些神志不清，放开手恐怕更是不好。”

    顾澜却不管，两下拨开婆子的手。宋姨娘却立刻缩成一团，抱着肚子，疼得满床乱滚，嘴里还惊恐地念叨着“夫人”“孩子”一类的话。她头发凌乱，脸色十分苍白，一点都看不出当初那个宋姨娘的样子了！

. W6 G9 e( H5 q& z    顾澜看道，心疼得眼眶一红，轻轻唤她：“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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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来了临烟榭，便吩咐了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去烧水，让婆子去内室看看是否需要帮忙，总不能就跪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又派人去和郭姨娘、杜姨娘说了一声，也不用她们过来，人多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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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v$ W, K5 N5 z0 H$ o  H* S. |    她踏进内室就听到宋姨娘的痛叫声，十分凄惨。问了旁站着的婆子一句：“……姨娘和孩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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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9 ~% |5 v- j! }+ h8 K    顾澜听到顾锦朝的声音，却突然一咬牙，冷冷地看向她：“……你做的是不是，姨娘的身体一向好，怎么会小产呢！肯定你在姨娘的汤药里动手脚了！还是你在她的香炉里加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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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s) @5 h# F6 M1 S# _    顾锦朝镇定自若，顾澜不可能发现她动过手脚，不过是她悲愤极了，怀疑到她头上了而已。

# W9 _- I9 H& p; I! \. b9 R; K& }    顾锦朝望着顾澜说：“我知道你心急，不和你计较这些，先等着柳大夫过来看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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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想着宋姨娘那个可怜的样子，心疼得眼泪直流，握紧的手指尖都颤抖起来。

    “顾锦朝！一定是你做的，姨娘近日就身体不好……你又让父亲赶了宋夫人走，存心让姨娘小产的！”顾澜恨恨地看着顾锦朝。咬着牙道，“姨娘的孩子要是有闪失，我不会放过你的……”

& \3 ?& Y: T' r! G) J& @    顾德昭听说宋姨娘小产，忙穿了衣带着丫头赶过来。跨入门内的时候。正听到顾澜说这句话，冷冷地皱了皱眉道：“顾澜，你在说什么呢？”

    他是男子，不能入内室沾了血污，因而站在西次间，让她们过来说话。

    他先问顾锦朝：“……孩子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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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 W& {0 t" i! s4 x1 t& u    锦朝答道：“已经去请大夫了，徐妈妈在里面看着，婆子说极可能保不住了。”

    顾德昭点点头，他也没想到宋姨娘的孩子会出事，她不是一向身体好吗。怎么会小产的。又想起刚才顾澜的话，便问她，“你刚才说你长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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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G" }* h' D$ N6 ~    顾澜委屈得眼泪直掉，梨花带雨。“父亲……姨娘不可能轻易小产的。这临烟榭的事一向是长姐管着，她是不满姨娘许久了。才想着要害姨娘和姨娘的孩子啊！您可要信我，姨娘就是怀了孕之后身体变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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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P4 E$ {) X2 q+ M0 B    顾德昭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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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却屈身行了礼，道：“父亲明鉴，姨娘怀孕之后就说过自己身体不适，腹痛诡异。几个大夫来看都不好，这不是病根是什么。我要是真想害姨娘，何必费力请了萧先生过来……姨娘也是。萧先生开的药不吃，全给倒掉了，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得怪得了我吗？澜姐儿你也要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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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娘没喝萧先生的药？顾德昭听锦朝这样说，便问道，“……姨娘怎么倒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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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i: ?  b; [4 ?- I9 A    锦朝向草莺看了一眼。她立刻一溜烟跑出去，把藏在黄淮丛中的鱼缸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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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 F" B: k+ [    “……这东西藏在内室外，姨娘每次都把药倒了。她自己不喝药延误了病情，实在是怪不得别人。”

    顾德昭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有已经干涸的药渍。

    他心里也觉得朝姐儿不会害宋姨娘呢。她想害她，何必请了萧先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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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姐儿有点过分了，就算真是因为心急了，也不该这样诬陷她长姐的一番好心！他便说了顾澜一句：“都看清楚了，你可不要诬陷了你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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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L/ v; Y) z9 R7 M6 o    顾澜被顾锦朝堵得说不出话来！偏偏她不敢说宋姨娘是装病的，她这样说谁会信呢？就算信了，宋姨娘又要落下个狠毒的名声。竟然伤自己肚里的孩子来装病……

    顾锦朝叹了口气道：“……澜姐儿也是心里太着急了，我看如今说这些也没用，还不如关心着姨娘的肚里的孩子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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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 k( ^! ^    里头宋姨娘的叫声却越来越凄厉，徐妈妈满头大汗地走出来，向顾德昭行了礼道：“回禀老爷，大夫请来也没用了，姨娘的孩子……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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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a' [3 ~- E    宋姨娘最后凄厉地叫的一声，声音反而断了，一切都平静下来。

" v, e8 H/ X7 X8 A    顾德昭闭上眼，叹了口气。他子嗣单薄，本是盼望孩子，可惜这个孩子偏偏来得不是，是在纪氏死之后发现有孕的，即为冲撞。又这样突然的没了，他也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 H1 F7 i- Q; p  Y    顾澜后退了好几步，瘫软地靠在高几上，掩面痛哭起来。

    顾锦朝也只能往内室走去，里面总要有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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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 c- z2 a+ \2 T+ J+ |6 B    宋妙华已经昏死过去了，由婆子抬着起来。一旁的几个丫头忙把染血的床褥揭起来，换上干净的床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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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2 p3 G$ d9 m9 S    徐妈妈走过来跟锦朝说：“大小姐，婆子检查过了，应该是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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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却看着宋姨娘，她昏睡在床上，半莲拧了帕子帮她擦脸。宋姨娘瘦了许多，两个月的时光，她比原来的几年还老得多，眼角都有纹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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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妈妈继续道：“……姨娘昏过去之前，似乎有些发疯了，总说她见到了夫人的鬼魂，说夫人的鬼魂回来索她孩子的命了，要求夫人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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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叹了一声：“我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心虚呢，原来也是怕报应的……”

: C: K% [9 m5 C" U$ H    可惜她再心虚也没用了，她的孩子是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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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1 X- n( q1 W7 ]    她又对收拾东西的婆子说，“这床上的迎枕和被褥，都拿出去烧了，见了血总是不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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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 y1 J) Z" s4 \; _/ s    婆子有些疑惑，这迎枕也没见血啊。不过既然是大小姐吩咐的，她也只能忙应诺，捡起床上宝蓝色攒金丝纹的迎枕，和被褥一起拿出去烧了。

    顾德昭和顾澜在西次间等着，李管事也终于带着柳大夫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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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Q$ @) x6 F, V, `    柳大夫不好进刚见了血的内室，婆子们就把宋姨娘抱出来放到西次间的大炕上，由柳大夫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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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大夫细听之后，和顾德昭说，“……按说怀孕的女子该是滑脉，姨娘不仅不是滑脉，还恰恰相反，按之空虚。老朽上次来给姨娘诊脉的时候，还不觉得她身体如此气虚……不过姨娘那腹痛十分诡异，也许正是如此，才让姨娘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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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7 @) X$ u3 ^    顾德昭听了点点头，宋姨娘原先是有怪病的，偏偏还不好好喝萧先生的药，也难怪会小产。

    柳大夫又开了调养的方子，又说：“姨娘性命是无虞的，但身体虚寒，以后恐怕很难有孕了……好好调养着，也免得落了病根。”

    锦朝谢过柳大夫，送他到庑廊，李管事又送柳大夫出垂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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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再跨进西次间的时候，宋姨娘已经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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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3 }) x/ g3 k- f( z6 z9 c    但她拖着羸弱的身子缩在床角，抓着褥子中鎏金银香球不肯松手，戒备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顾澜。

    顾澜急得直哭，还要哄宋姨娘撒手：“姨娘，里头还装着香炭呢，小心烫着您。您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澜姐儿啊……您的澜姐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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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 r/ x" `+ K$ Q; V    宋姨娘还是不说话，却又往里面缩了一些。

    顾德昭看得直皱眉，宋姨娘这个样子……怎么都不像是神志清醒的！他问了徐妈妈一句，徐妈妈才小声道：“姨娘刚才就有些失常，总说见到了夫人的鬼魂……刚才一醒来，又知道自己孩子没了，怕是经了这样一遭……有些失心疯了吧！”

    顾德昭也不说什么，就看着顾澜哄宋姨娘说话。

    宋姨娘却好像突然认识了顾澜，开始细细地哭起来：“是澜姐儿哦！你的弟弟死了……母亲的孩子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 c; C# I* w0 H+ W: G. u' y    顾澜来不及高兴，擦了一把眼泪又是哭又是笑的：“胡说，姨娘还有澜姐儿呢！”

    宋姨娘却又不理她了，抱着小小的银香球放在怀里，拍了拍，哄孩子一样：“不哭不哭，猫儿不闹，好好睡觉！”

; e2 A; k6 Z4 b  G. W* }    顾澜的眼泪又掉下来，她看到蹲坐着的宋姨娘，背上都能看见凸出的脊骨。忍不住想过去拉她的手，宋姨娘惊恐地避开她，抱着银香球缩成一团，“夫人，不要抢我的孩子！我不敢再害你了，我知道我错了……”她呜咽地哭着，像孩子一样只知道认错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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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徐妈妈才说：“二小姐，您还是不要吓姨娘吧。”她让顾澜先走远一些，宋姨娘终于放松下来，抱着银香球慢慢就不哭了，小声和它说话，又不时的笑一笑。

; m- u7 C! `# L+ n6 `    顾德昭看着宋姨娘这样的样子，心里都不知道是该恨她还是可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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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这么多坏事，却落到如今的下场。没了孩子，又疯疯癫癫的。他本还狠下心，等宋姨娘生了孩子就送她去尼姑庵，如今她这样子，恐怕是哪里都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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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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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婆子抬宋姨娘回了内室。顾德昭才招了顾澜和锦朝过来，说道：“宋姨娘戕害主母，我本想送她去静妙庵了却残生。青灯古佛的伴着她，也好能赎一点罪孽……”

) U) r4 Y) [" f& b1 j7 h) j    顾德昭还没说完，顾澜就泪如雨下：“父亲，姨娘都这样了，去了静妙庵怎么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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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德昭叹了口气：“澜姐儿，你总要听我说完……看宋姨娘现在这个样子，是去不了静妙庵了。桐若楼后面有一座修在华山松里的听涛阁，地方虽小，但是清净。朝姐儿，你选两三个稳重些的婆子和丫头在听涛阁伺候宋姨娘，等她小月子之后就搬过去吧……这也算是清修了。”

    顾澜仍有不甘，但看顾德昭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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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d9 V% z9 H+ C: G    ……还是先忍了这次，日后在说吧。毕竟父亲正在气头上。顾澜想到这里便不再说话。

    锦朝也想不到宋姨娘会突然疯癫了，她本还想着把宋姨娘送去静妙庵的。她往内室看了一眼，心里却有几分怀疑，也不知道宋妙华是真疯还是装疯……如果是真疯倒没什么，要是装出来的，她也是聪明极了，她做的那些事都被自己揭发出来，要不是装疯卖傻，可没这么好混过去。

1 D: @) \# \% S/ x$ s& ?    锦朝应了诺，顾德昭才点点头，带着丫头管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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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起身走到正堂里，跪在蒲团上喃喃说了几句，给菩萨上了香。

3 \) R9 Q: ?; V" P5 _; R    顾澜跟着她出来，站在她身后冷冷地问：“你是不是在和纪氏说，你帮她报仇了？”

8 P  [* z2 F' a2 k( O) o    锦朝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只是给菩萨上一柱香而已。这菩萨请进来，姨娘一天都没有拜过，菩萨知道人诚心不诚心的。”她转过头，发现顾澜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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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应该的。她知道宋姨娘的孩子是顾锦朝害死的。

    “你害了我尚未出世的弟妹，害我母亲疯了……顾锦朝，你的心肠真是歹毒。”顾澜低声说，“你可不要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你和陈玄青那些事，怕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o+ Z" f. A4 s% d4 |    锦朝说道：“你只看得到自己受的苦，就看不到宋姨娘是怎么害我母亲的，你是怎么对我和锦荣的！自己陷害别人，那就是理所应当的。别人反击了，你就觉得自己是无辜受害，要跳起来咬人不成？”

* V/ m. ^- P. v' Q0 j. l: @    她轻轻一笑：“顾澜，断没有这样的说法。”

    顾澜咬着唇，冷冷地看着顾锦朝，过了好久。才低声问道，“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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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不再理会她，转身往门外走去。

# n: O# y. u; D    要是让顾澜知道，害她姨娘的药枕是她亲手送来的，刚才当着她的面拿出去销毁了。那也必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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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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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上，姨娘小产的消息阖府都知道了。不过也没有人敢去看她，顾德昭让她搬去听涛阁的意思很明确，这是根本不打打算再见她了，谁还会去触霉头。顾漪和顾汐倒来和锦朝说了几句话，宋姨娘这下才是真的不能翻身了，她们倒是为长姐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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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6 Z+ d* |* x2 |    顾锦朝请她们吃过了午饭。徐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来见她：“……是原先服侍过夫人的，看着宋姨娘最方便。”

    顾锦朝一一看过了，三个婆子都十分的沉稳。她嘱咐这三位婆子看好宋妙华，宋妙华是真疯还是装疯，没人知道，但她要是能这样一直‘装’下去。那对她来说就无所谓了。

8 W. z3 p+ g* Q/ \1 ~) m    徐妈妈和锦朝说顾澜：“……她向老爷请了命，也在自己院子供了菩萨，如今也不爱出门，整日练字抄经书，或者做女红针黹的。十分安静。”顾澜还是不能去见宋姨娘，她倒索性关起门来休养生息了。

2 ]% |" Y: l1 D7 u8 ?0 i    锦朝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一会儿李管事过来找顾锦朝，说顾德昭要和她商量顾锦荣进学的事。

    他如今在服孝，不能去七方胡同读书。

5 A9 H8 x) U5 l    顾德昭还找了顾锦荣过来，问他的意思，又说：“……不如请了西席过来授课业。你毕竟三年后就要参加乡试了，读书的事也马虎不得。”

) y! q7 z7 N8 G! O    顾锦荣回道：“儿子也知道，只是儿子觉得西席也不好找。学问好的不一定授课就好，授课好的，也多半是国子监的先生或是翰林出生……”也不会过来单独给他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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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在旁听了，就和顾德昭说：“……我听说余家的族学很好，上次北直隶的春闱，他们还出了两个举人。何不让荣哥儿去余家的族学。余家也在四里胡同，每日都能往来，也不算是不守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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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记得余家的事，还是因为在几个月后的官场动荡中，他们是难得一个完全保住自己的大家族。倒不如现在把关系混熟点，日后总是有好处的。

    余家老太爷原先是翰林院侍读学士，给太祖皇帝当过老师，因此荫蔽了子孙，老太爷的几个儿子虽说官位不高，但在翰林的名声都不错，家里的规矩更是守得滴水不漏。几个孙辈也都是成器的，没有永阳伯三公子那样名声不好的后辈。

6 f5 v9 b# S2 n: M' o$ E    他们和余家逢年过节也来往些，邻里和睦。只要是顾德昭提出来，余家老太爷也不会说什么，书香世家自然有自己的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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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来，顾锦荣去余家的族学倒是不错。只是怕要他亲自走一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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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德昭听了想了许久，第二日提了茶叶和荔枝圆眼果粘去拜访余家老太爷，把顾锦荣读书的事暂定下来，下一月锦荣就可以去余家的族学了。余家太老爷还特地送了顾锦荣几本名帖，要他多看看。

    几日之后徐妈妈来跟锦朝说：“……宋姨娘如今是完全的认不得人，还时常发疯，闹着要孩子。婆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估计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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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8 W" U8 B  `/ C6 y6 X5 \! @7 Z    锦朝听了也去临烟榭看过，小产完半个月，她们给宋姨娘吃的药渐渐停下来，她的脸色才好不容易好点。只是抱着怀里的迎枕不肯撒手，叫她的迎枕做‘秀哥儿’。亲密地和她的秀哥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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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的疯癫是装出来的，那也实在可怕了。

    服侍的窦婆子说：“姨娘给那小孩取的乳名，就叫秀哥儿……她抱着的那个迎枕，谁都不准碰。如今姨娘还在小月子里，应该好生养着，偏偏奴婢要给她擦身、喂饭，她都不让，谁靠近都要惧怕……”

" f9 {" ]/ {& w2 o    宋姨娘还在小月子里，等再过半个月，她就要搬去听涛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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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2 V- X$ I' j8 H# N0 Y1 e8 M# w    锦朝淡淡地道：“由她去吧。”她留宋姨娘性命，还派了婆子照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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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o4 h7 v5 z3 T- M9 |    顾锦朝回了清桐院，从此就不踏进临烟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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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姨娘小产是六月末，又很快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

    家中有新丧。按理是要上新坟、祭祖的，道观里还要做盛大的祈福道场，超度亡灵。中元节前几日，适安县就开始卖冥器，卖荷叶灯，卖油饼馅饼乳饼丰糕的。如今这些事都是徐妈妈操持，派人早早去买了楮衣冥器，免得准备不及手忙脚乱的。等到中元节前一天，备了酒馔，顾德昭带着锦朝几人，去给纪氏上新坟。

$ ^; ?, e5 t7 O  a& k; B    纪氏葬在顾家墓地中，靠着呈品字的三棵黄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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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7 o+ q( Y$ p( V; u    顾德昭先上了坟，顾锦朝跪拜了母亲，她又站在黄杨树旁边往西翠山那边看去，绵延起伏的山丘，夏末的时节里十分的繁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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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澜、顾锦荣等依次跪拜。上完新坟，顾德昭又让锦朝等人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去平兴一趟，下午就回来，朝姐儿，你先在家里备着祭祖的东西。”

+ h! }# A% |' |) c, [    锦朝应了诺，却觉得父亲有些奇怪。等到了第二天，顾德昭身边的婆子过来回话：“……老爷是去了平兴的延庆道观，道观正在举行道会，老爷听了一场。”顿了顿，这婆子又小声说，“老爷请了清虚道长回来。”

    顾锦朝听了才明白过来，难怪父亲不和她说清楚。这个延庆道观的清虚道长，也就是当年说她对顾德昭的仕途有冲撞的人。后来她回了顾家后，父亲似乎和这个道长的来往就渐渐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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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请了这个道长来家里。

    锦朝想了想，让采芙去找碧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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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衣服侍顾德昭的书房和饮食，和锦朝说：“……道长是和老爷讲道的，老爷听了十分受用。晚上又和道长促膝长谈，一直说了许久。奴婢也听不明白，只隐约听到道长讲过一句什么五色五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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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V& }0 `/ [0 x+ P9 }    五色五味……锦朝一听就想起来了，这是《道德经》里的一段话。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 S. g2 ^5 s" t0 j& r7 H8 G    这段话大抵的意思是说，人不能耽于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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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细细一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她怎么没想到这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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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0 n, ?( i* W- n0 U: S$ [    母亲的死和宋姨娘的事，对父亲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如今他倒是哪个姨娘那儿都不去，开始在信仰上找寄托了。要是换了别的道长，锦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要父亲能寻找到寄托，能够让他心里好受些，她又何必插手呢。只是一想到是这个清虚道长，锦朝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5 C' w- Y+ ~; J+ l/ ]. a    这个人，毕竟当年凭一句话，就让自己在纪家呆了九年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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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陈家

    锦朝想了想，还是换了一件天青色素缎褙子，趁着商量祭祖的事情来找顾德昭。

    顾德昭正在书房里和清虚道长说话，清虚道长听说顾家大小姐来了，自然要回避。锦朝远远站在庑廊下面，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道袍，白净高瘦的中年男子从书房出来，留了三须美髯，仙风道骨，手臂上挽着雪白的拂尘。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夹道。

    听闻清虚道长有五十多了，看上去却不到四十的样子。燕京中的便是不喜道学的王公大臣也会和他来往，觉得他驻颜有术。只是如父亲这样隆重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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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v, r, y% @* K8 j4 Q) P    锦朝走进书房和父亲说事情，看到父亲坐在圈椅上，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问完今年祭祖该供几次茶饭的事，锦朝才提起这个清虚道长：“……刚见一个穿道袍的人出去，我倒是没见过此人，是您新招的幕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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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臣家里总会养几个幕僚，帮着出谋划策的。顾德昭是五品的郎中，在燕京这种地方自然不算大官，不过也是养了两个幕僚，平日里能和他说说朝中之事的。

4 ?: t9 i" x. p2 }# f: L# e/ x7 d    顾德昭摇摇头，觉得也不好和长女说这件事，但她这样问起了，以后道长总要常在家里往来的。便有些忐忑地说：“是延庆道观的清虚道长，你五岁的时候，他还帮你做过道场祈福。父亲近日读道学典籍不通畅，才请了他来讲道的，会在咱们府上住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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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听父亲这样说，笑笑之后就不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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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祭祖的时候，锦朝忙活着指挥婆子们把祖先的排位都请出来了，又摆好茶饭。父亲却过来跟她说，“道长说家里几月都不干净，要先做个法事驱邪，免得邪灵惊扰了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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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8 d+ e7 ?& t4 @+ `    顾锦朝有些无奈，她这都忙了几个时辰了，只能把东西给撤了开始在祠堂外摆道场。过了会儿清虚道长过来做法事，她避开远远看着，清虚道长和父亲商量，又把她布置的酒馔撤了，换上一口三足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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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做法事的时候，父亲就在一旁看着，顾锦朝觉得乌烟瘴气的，先回了清桐院去。

: i/ Y, _. Q8 @9 S6 P    顾锦荣还没有去余家的族学，正在清桐院里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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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了几盏荷花灯，捧在手里给锦朝看：“……咱们去放在湖里，给母亲祈福！”看着锦朝的眼神小心翼翼，又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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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就笑了笑，“你这灯薄薄的一层纸，一入水就不能用了。”

" q, M( s0 Y7 Y# p. t& t/ w' S3 j+ v    她带着顾锦荣到西次间，让丫头端了竹篾上来，重新做了几个精致又好看的荷花灯，用竹条扎的灯骨，既然是给母亲祈福的，也没有在灯上描红，一朵朵净如白莲。

    锦朝托着灯给顾锦荣看，他挠着头笑起来：“还是长姐做的好看！我本来是不会的，这还是让清修教我做的……”又拿了剪刀，兴致勃勃地要锦朝也教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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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看他半蹲着，摆弄剪刀的样子实在笨拙。却很有兴致地剪出花片，似乎也渐渐从母亲的逝去中恢复过来了。半月前他就满十三了，只是还在服制，府里连小酒都没办，她帮他做了一碗卧蛋长寿面，就算是过了生辰了。倒是父亲选了两个丫头送到他房里。

    锦朝特地找这两个丫头来看过，生得都比一般的丫头好，白净丰腴，眉眼清秀的。年龄也就十五六岁，看起来倒是老实听话。

+ U* i: c9 M' g) Z( F% `1 u    顾锦荣身边贴身伺候的不是婆子就是小厮，原先的丫头都不伺候他起居，在男子不满十五岁之前，大家族的人是不会让他们先接触那些的，恐怕失了精气，又分了心神对读书无益。但也不能全然不懂男女之事，不然以后被有心的丫头骗了都不知道。锦朝估计父亲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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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P+ ^3 Z% d: |! I3 J    她问他房里这两个丫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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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6 A" b2 P# j3 ~0 c    顾锦荣只是笑笑：“父亲是送她们来伺候我的，却不准她们进我的内室和书房。我平时见她们也不多，总该还是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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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q% t* u6 q% P    他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又不说这两个丫头的事，跟她说顾澜，“…二姐前日来找过我，说向我借两本名帖，她想练练字。我就说她字迹还很幼稚，要她先去找适合闺阁女子的描红练练，把她气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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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觉得好笑：“你看出她生气了？”

    顾锦荣想了想道：“她虽然一直笑着，但是她生不生气我看得出来。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裾……不过我不借她名帖，她就去找了父亲，那时候父亲正叫我去问功课。我看到父亲不仅给了她名帖和描红，还教她运笔。跟她说多读书多写字，能端正品行。”

* n2 f$ L! b& i6 W    锦朝却不以为然，读书读得多，品行还坏的人多得是。叶限不就是个例子吗。父亲还是两榜进士出身呢，前世不也做出母亲死后不到一年，就抬了继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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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虚道长做完法事，大家又一起去祭祖。顾澜与身旁的丫头笑语晏晏，看到锦朝和顾锦荣一起过来，又问顾锦荣说：“……刚才看荣哥儿在做荷花灯，也不知道做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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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荣哼了一声，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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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n- ~+ _3 y1 z, ?    顾澜神色一黯，歉疚地笑笑：“是二姐不好，不该提荷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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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摆放了祭品走过来，正好听到顾澜这句话，又看到顾锦荣理也不理顾澜，叹了口气：“荣哥儿，澜姐儿毕竟是你姐姐。”就算心里不喜欢，表面总要做出和睦的样子吧！姐弟不和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9 y+ R' M/ V( \    纪氏死了，顾锦荣如今只和朝姐儿一起，顾漪和顾汐又向来不和澜姐儿说话。如今宋姨娘疯了，顾澜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总是看见澜姐儿孤零零的。

6 v, {7 ^: i+ V; F. O    顾德昭想起昨个顾澜来找他，说要几本描红练练字，又让他教她运笔，在他那儿呆了很久。顾德昭问起的时候，她才犹豫地说：“女儿如今只能和丫头说说话，姨娘又那样了，实在是觉得心里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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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犯了再多的错，那也是自己的女儿，这样对她确实有些心狠了。顾澜如今的样子，他也有几分关系，当初就不该让她在宋姨娘身边长大，不然也不会教养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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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E: y; g- F/ H! j" C! g    顾锦朝在旁什么也没说。

1 @) v8 D" Q! A8 |    过完中元节，香河那边的田庄递了信过来，十多亩的果树全烂根了。那田庄的管事姓刘，说了一通也没拿出个章程，说种桃子不错，但病害太多，得看天势吃饭。种枣树倒也行，又怕卖不出价钱。反倒是什么主意都拿不定，锦朝更是不懂这侍农的事，想去问问外祖母，她又正在守制不好出门。

$ r* W  h) ^. \0 Q  Y* P3 y    徐妈妈跟她说：“……服丧出门，不如带了菩萨前的灰钵出门，每日上香，您七日之内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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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想想也只能如此了，如今母亲的七七已经过了，却也不用太严格。毕竟她还有许多事要请教祖母，一两封信也说不清楚。

" {/ a) @, w5 _' Z* X1 V, _    给外祖母送了信，丫头就帮着收拾了箱奁，锦朝去和顾德昭说了，第三日就去了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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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0 D6 O# b% t! L9 P* C    外祖母得了信，亲自在垂花门等她，挽了她的手带她去了东跨院。

  y" o2 f3 }7 ^8 s+ x    “……正想着和你去封信，就听宋妈妈说你要来了，我就整日盼着你来。”纪吴氏淡笑着跟她说，“你四表哥纪粲和宛平陈家的二**定亲了，明日摆酒谢媒人。可惜你正在服丧，不能去看看，那媒人是通政使徐大人的夫人，为人十分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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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t" {# h) d* L1 T# h    宛平陈家！锦朝听了十分惊讶。她怎么忘了，纪粲娶的是陈二爷的庶女！

    前世她和几个表哥的来往都不多，定亲后三月，陈家二小姐陈暄嫁到纪家，正是陈玄青和俞晚雪正式定亲的时候。她又正在服丧，连喜酒都没去喝。

    无论怎么说，她总是要和陈家扯上关系，锦朝无奈地笑笑。

8 E6 V) p5 F. A$ e6 w    她不再想这件事，而是和外祖母说宋姨娘。

    纪吴氏听完也想了许久：“……宋妙华是个性格坚毅的，要说这样就疯了，我是不会信的。不过她要是能一直装下去，那也是她的本事好，你自然不用管她。”她拉着锦朝的手，叹了口气，“我们朝姐儿，原先看去是面冷心热，如今也能狠下心了。”

    锦朝和纪吴氏玩笑说：“那如今外祖母嫌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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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P; v( G8 b, X8 e4 E    纪吴氏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你是最像我的。我嫌弃你，岂不是连自己都嫌弃了！”

2 B; f- f8 m+ q+ s7 Y, L    和纪吴氏说了会儿话，三表嫂刘氏听闻她来了，抱着孩子来向纪吴氏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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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哥儿如今快两岁了，十分好动。一到了纪吴氏的屋子里就挣脱了母亲的手，蹒跚地往纪吴氏的怀里扑过来，脆声地叫着“曾祖母”。刘氏吓得脸都白了，喝他：“淳哥儿，慢点，小心伤着你曾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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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W4 |8 G: ]% X# Z: |    纪吴氏说：“不碍事，他也是好几天没来我这里了。”

6 ?6 N$ o0 [, L7 M( w; e    抱起纪安淳，指着顾锦朝笑着问他，“快看看，还记不记得你锦朝姑姑？”

& r. [. `; J/ V/ b$ u" b4 _  ?# F    纪安淳歪过头看她，锦朝看了看淳哥儿，长得玉雕一样的小人儿，便对他笑了笑。淳哥儿乌黑的大眼瞳看了她许久，转头抱着纪吴氏的脖子不说话。刘氏心里更是焦急，怕会惹得纪吴氏不痛快。

8 U# Q2 \. ]) Y; ~; `$ j, |$ L    幸好淳哥儿又开口道：“母亲说过，给我银簪子的锦朝姑姑，淳哥儿记得！”

    刘氏听了终于松口气，不枉费她常在淳哥儿面前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