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老身聊发少年狂》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

第80章 来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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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T# b* y7 g& X    “李锅公？”卢默想了想,半天没猜出来那后面两个读音该是什么字,他爹曾说过汉人有字，怕是李大人的字就是“锅公”或者“郭公”吧。

    他摇了摇头：“不好，刚能下地，前几天我们部落里还来了几个大楚的兵士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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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志明听到形势已经这般险峻，不知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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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h, t5 U0 _% R8 s& g    灵原县乃是一中下县,他在这里当了六年县令,每次考绩都只是中,概因此地不富,又没什么出产,收不到什么赋税的原因。他在这里当了几年官,已经和此地的百姓有了感情,不想横征暴敛，已经做好了当个白头县令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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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b$ i" c; R0 Q# k9 ~    他一个七品县令，这次敢在马场外面围着，已经是冒着丢官的危险豁出去了，可是即使如此，在听到连李国公都伤到刚刚能下地的地步，依然有些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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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想，和卢默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在这厅房中稍等片刻。我处理些私事，马上就来，可否？”

6 c' o) G- d( @3 h6 I! {0 z% ?* ]    内急吗？卢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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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

' H; A: O/ P; @) F' _3 l: p    汪志明离开厅房，径直走向后院。他上任六年，一家老小都在这灵原县的衙门。他有一子三女，他虽然可以豁出去，家小却不能豁出去。

; E# p, g9 g4 Z- P6 K: C    见丈夫回来了，汪志明的夫人袁氏连忙上去帮他宽衣，换一身常服。汪志明摆摆手，说道：“不用换了，我等下还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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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6 ^+ a3 y, o$ v+ P2 @    “老爷等下还要出去？不用晚饭了吗？”袁氏奇怪的看着丈夫，“大郎的功课你总还是要看看的吧？他做了一天，就等你来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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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我现下要办一件大事，此地怕有动乱，你今夜歇一夜，准备准备东西，明日一早带着孩子们回老家去吧。”汪志明和妻子相伴多年，遇事从不瞒她。“此地的马场，怕是牵扯进了谋反的大事！”

    “谋反？好生生的为什么要谋反？这才太平多少年啊，大楚刚立那几年，岐阳王拉着圣上的几个弟兄造反，先皇杀了那么多人……”袁氏惊疑地问汪志明，“你要干什么，是不是很危险？”

    “夫人，我身为大楚的官员，哪里有只享清福，不沾风险的道理。不过此次有李国公镇着此处，又调了西军过来，怕是有惊无险。但怕就怕那些逆贼铤而走险，要抓了你们牵制我，以防万一，你和孩子们被家人护着，一早悄悄的出城去吧。”

4 r! @/ i9 I3 ]2 P$ T$ Z    汪志明有这般担心，正是因为当年岐阳王造反，先是把岐阳当地的县令一家杀了干净，然后才造的反。每次出事，都是地方官遭殃，他自是不能放心。

& p& O4 |& Z5 Z! k- o/ l3 _5 ?    袁氏也知道这件事。她朱唇微启，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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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会照顾好孩子们。还请老爷以我们为念，务必保重自己。我们在老家等你回来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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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_. N9 r2 G/ x9 H    “好，好……”汪志明两眼含泪，将夫人拥入怀中，抱了片刻，这才整衣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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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7 |- D- ~, O1 y) x6 i    袁氏看着丈夫，一直看到他没有了身影，这才回房去整理行李。

    待汪志明处理好了私事，回到厅房时，那个来送信的孩子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头往后仰的高高的，看起来睡得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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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K" S, ~' Y4 t1 U9 a    也不知他是怎么从草原来的这灵原县，看样子怕是为了赶路，已经废寝忘食了。

" u4 t: x& v  [    他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终是不忍心拍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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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5 P2 x( n    汪志明离了厅堂，吩咐衙门里几个使官照顾好这个少年，便骑着一匹马，匆匆前往灵原县外四十里处的一处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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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s' \( B. ^    按李国公所说，大楚在汾州境内有五处险要位置的驿站可以直接传递消息入京，他这灵原县因为离马场近，也有一处。

; K% `5 K/ s9 ?; K$ ?- M& k, ?! J    待他到了驿站，天色已黑，那驿丞见是一官员来敲门，连忙开门。

    “这位大人，何事如此匆忙，连下人都不带几个啊……”他挤出一个笑脸，“马给小的，保证它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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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N$ v; g- u* s5 k, b; V    “我乃灵原县县令汪志明。我奉令而来。”

    “奉谁的令？”

$ P4 x+ s9 T7 m( X) M- _! a    “上上的令。”

% \" X1 G1 ?; F: U- b    “什么令？”

# X- J# e8 R3 |+ L9 E1 k, U    “天子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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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驿丞也不笑了，立刻引着他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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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志明把怀里信国公的书信递给那驿丞。那驿丞也不看信，直接把信塞进一个竹筒，又用火漆封住，对汪志明拱了拱手：“大人的信件，小的这就派人去送，若是道路无碍，大约五日后入京。”

    汪志明点了点头，也对那驿丞拱了拱手。“那某这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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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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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9 o; e' `/ i9 [: C( u    汪志明出了驿站，望着外面已经全部黑下来的天，和前方一片黑暗的回路，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气。

+ Q) n" e9 ?7 n! g, j0 A    他一直觉得自己怕是要老死在任上，一辈子做一个边陲小县的县令，而如今一看，若真有心要为国尽忠，苍天总是给你机会的。

4 e% p4 V( {' I5 g, @8 k    此事虽然凶险，可要做好了，又岂不是一项天大的功劳？若马场真要有人陷入谋反之事，他此番就会是拨乱反正的功臣，又大大有功于社稷，就算不能青史留名，也总算不让家族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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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G  d0 v7 X! H) F8 o  M    大丈夫生于世上，来这世间一回，怎能不留一丝声名？

    他胸中感慨万分，一腔热血全部化为猛抽向马臀的一鞭！

, ~; h7 v% @  O/ A    “驾！”

2 \8 }" s3 f: u! u2 c. y    另一边，羯人的部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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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p! m  @( R5 g    因为李茂派出了卢默去送信，所以苏鲁克的女儿塔娜每天都来李茂的营帐“报道”一次，问东问西。

: N+ x$ [; z, a; X4 S    “李大人，你到底派了卢默去送什么信？危不危险？”

    “送信有什么危险的。”李茂每天都答，觉得头都要炸开了。“送到了便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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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g9 d/ R3 e! g! P! w( M8 R    “若是收信的是个心眼不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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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T" a" F  [' [- i8 d5 n1 L    “我让他送信，便是肯定那收信的一定是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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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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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娜姑娘，我虽是你的长辈，可也是男儿之身。你一个姑娘家，老是跑来我的帐篷，让我觉得很不方便，能否下次来时，让长辈陪同？”

6 D1 Z/ A" V: Y: i, u    李茂见这少女是真的不懂什么是“矜持”，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直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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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为了换药方便，只穿着中衣中裤，这姑娘一来，他就要用毡子裹住全身，唯恐有失礼之处。偏这少女对他的什么东西都好奇，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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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R- @2 K+ J# n    你看，她又开始翻弄了……

    我的天啊，她居然，她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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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w1 e  k    她居然举起了他的绒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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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Q9 W! `2 C* t    李茂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没有喷出来。

    “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呆在帐篷里这么闷，我陪你说说话儿不是很好吗？再说了，你住的是我家的帐篷，才不是你的帐篷。”塔娜无所谓翻看着手中的衣服，“这是什么布做的衣服？为什么有点像我们羯人的毛毯，又比它要软和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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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真是觉得自己羞也要被羞死了。这绒裤不是外裤，他一直在中裤外面贴身穿的，如今一下子被这少女拿在手里摸来摸去，不时还放在脸面摩擦一二。

  t0 t: f. ]# b+ C; H6 d! @5 e4 D    太上老君，紫薇大帝啊，无论是哪路神明，赶紧把这女人丢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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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李大人，这是汉人的秘密，不能说吗？”

    “我乃堂堂一男儿，你觉得我会知道怎么织布怎么做衣吗！”李茂觉得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涵养，一碰到这个少女就破功，他见那女人还有把他的裤子放到鼻子边嗅嗅的意图，忍不住一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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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我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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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m( J4 @+ R+ Z- X  ^9 H    这一声怒吼惊到了塔娜，也惊到了帐篷外的人。图尔库大叔原本在给外面给李茂熬药，听到他一声大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掀帘子进来看。

( F3 ?6 P4 P6 N5 r9 W    塔娜被吼得一震，有些不高兴地抛下了手中的绒裤，冷笑着说：“这位汉人的大人，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东西都很稀罕，我们这些胡人不配碰你们的东西？虽然我们是没有你们汉人富足，但是你们这些人就像是……”

% p' ~; o, i; F# {1 U! S! y    这脑筋完全不在一条路上，怎么能把话说清楚！

    李茂见这塔娜越说越冷，一拍床板，恼羞成怒道：“重点不是这个！那是我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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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Y+ p% j. b. E! X    “我知道这是你的裤子。不是你的裤子我问你干嘛？你知道草原上一到冬天有多冷吗？你这裤子这么轻薄柔软，可是又很暖和，我问问有错吗？也许我们羯人也能做这种裤子，说不定这样一来就不用穿那厚厚的毛皮了，打猎也会轻巧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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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听了一愣，继而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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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2 O0 P; d# B1 M$ n    “是我迂腐了。我不如姑娘。”李茂见塔娜并不是纯粹好奇，而是心系牧民的生计，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

- a; b" f- L1 R8 n2 m    “只不过我先前所说并非虚言，我们汉人的男子，是不懂织布裁衣的，这件衣服是我母亲取动物的绒毛纺成线，然后用那绒线织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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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k" w" R& R    “哦，要织机啊？那就没办法了。”塔娜垮下了眉毛。“我们不会做织机，也不会修织机。以前换来的汉人东西，一坏就成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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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想了想，那天去母亲那里时，那群丫头好像手里拿的是几根长针，也没有用布，而是直接用毛线在织，轻声安慰她道：“家母似乎不是用织机制成的衣服，而是用几个棒针缠绕绒线，然后上下交织而成。你们会纺线，应该是能做这种衣服的。”

    “李大人，你此话当真？”塔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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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 w# o8 t    “当真。”李茂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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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李大人……”塔娜的笑容像是花儿一般的灿烂。“我能和你商议个事情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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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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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回家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带上？我想要亲自去和你的母亲学做这种衣服的方法。不但是我，我还想带上几个羯人姐妹一起去。我们草原上动物最多，春夏相交都要换绒毛，若是真可以做成绒衣，我们羯人以后也不用担心没有出产，我们也可以有东西和汉人们通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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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娜的眼睛里全是对着未来生活的希望和憧憬，“若是大人的母亲愿意教我们，我们就可以和汉人换盐巴，换茶，换漂亮的棉布。我们就能有铁锅，有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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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0 ~, g" V: ^$ s. B) v    李茂的鼻内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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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C6 k, u2 r+ A    他何尝不想快点回家见到母亲。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立刻就回京去。此番这般凶险，他还能不能见到家人，都难以肯定。

    若是能够安全回京，就算把这一个部落的羯人都带回京去，又有何难？他一个偌大的信国公府，难道还养不了这一群羯人吗？

    “姑娘放心，若是我能回京，一定会带着你们回去。我们的皇帝非常仁慈，你们帮了我们，他会赏赐你们。你们会有很多很多的铁器、盐巴。我们汉人有漂亮的绸缎，你们每个人都会有绸缎做的衣服。我母亲和善又好客，颇有你们羯人的风范，她一定会教你们怎么织就这个衣服，怎么纺这个线。你们羯人以后会过的很好很好，汉人也不会歧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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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每说一句，塔娜的眼睛就亮上一分，待说到后来，她那一贯冷艳的表情也变得灿烂起来。

    塔娜走到李茂床前，轻轻地亲了李茂一下脸庞。

. G) L5 g8 p) x$ P& }# H( L    “汉人大叔，你是个好人，我很喜欢你。若是你说的能成真，我就让我们羯人的部落里以后都供上你的画像，奉你做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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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G! b3 V( _    李茂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说“我很喜欢你”，意外之情无以言表，更别说他还被个小姑娘亲了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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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K1 o' ^: d* X5 q    李茂忍不住笑了笑，心情畅快地回道：“好。我为努力当上你们的‘恩人’的。记得要把大叔画的英俊潇洒点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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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3 \9 G0 V; C0 g/ H1 S    “我会让族里最会画画的朋友给你画像的!”

' T7 z8 Q' C3 C' Y6 Z# e    塔娜转了个圈圈，带着笑容唱着歌，一路载歌载舞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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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见着塔娜离开的背影，心中满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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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2 Y# u' ~8 F. Z3 N9 V0 V    等他这番回京以后，一定要和妻子加倍努力才行。女儿也不错，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他原本有三个姐姐，全部早逝，若是他为母亲添几个孙女，她一定也很高兴。

    男孩子总是要移出后院的，他母亲再喜欢两个孙子，也不能抱在房里养。若是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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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i* J/ V: n# R+ d* H    李茂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每天养伤的时间，除了睡就是睡，真是无聊啊。下次还是请塔娜多来配他聊聊天吧。苏鲁克毕竟是首领，每天要忙的事很多。’

; j1 ]" Z+ x, P! A    李茂就这样一边想着自己母亲儿孙绕膝的场景，一边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了。

    京城，信国公府里。

9 }) h5 T8 I+ R2 l% Y" R    “你说什么？锐儿点了二十个家将，带着东升先生和蒋先生出城了？”顾卿从皇宫里回来都没有腿软，这一下子腿却真的有些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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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 V2 u  b' q    “他一个孩子，怎么能这么胡来？二十个人能干什么？他叔叔带了将近两百个人都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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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j# p# n; x9 j7 e, A' w    那门房的下人被顾卿吼得头都抬不起，连忙说道：“他是主子，小的不敢拦着，原本小的想派个人来通报下老夫人，结果锐少爷一鞭子抽开了我们，和家将们骑着马就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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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升先生也是在瞎胡闹！他们可有说去何处？”

7 `; s3 x) g+ A* l1 O& m    “没有，小的只是个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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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D4 b$ y+ D' d    顾卿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 E! O: x( ?; Q# k6 Y    “怎么就走了呢？我还以为李锐是个稳重的，把这事和他说了，结果居然也是个头脑不清楚的。到底会去哪儿？去了汾州？带了东升先生，莫不是去通州？我的天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 R- x4 v; H) a' |3 d    顾卿拍着桌子，“快派人去追！追！”

1 p( i/ @; o4 n+ d, W$ d( P3 \    花嬷嬷见顾卿一口气像是要上不来的样子，连忙抚着她的背边顺气边安慰。

9 ]6 X3 a) Q) _/ r    “太夫人，我觉得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看锐少爷不像是个莽撞的人，何况还有东升先生跟着。你先歇歇气，叫家人乘快马去追就是了。若追上了，能劝他回返最好，劝不回来，也就只能认了。”

$ V- O3 J3 ?0 O) q2 ?7 {    “我怎么可能认了！刚刚陷进去一个老的，现在难道又要陪进去一个小的？早知道我就不进宫了！那个东升先生，我真想抽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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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认也要认。”花嬷嬷知道顾卿这是关心则乱，不得不把话说的重一些。“太夫人，若是国公出了事，你觉得现在家中男丁里谁能撑起这个家来？难道是十岁不到的铭少爷？只有您和锐少爷。他总有一天要像今天这样出府的，您难道能一辈子跟在他屁股后面替他挡风遮雨不成？您现在做的就是镇住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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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3 K% L+ K1 r" s; r    “虽然不知道锐少爷出去是为什么，但既然连您都瞒着，自然就是怕你反对。事到如今，是后悔生气烦恼都没用了。不如静观其变吧。”

    顾卿听了花嬷嬷的话，一下子有些站不住。

) V% ?) R, c8 L; L6 Z    她怎么能静观其变？她怎么可能静观其变？

2 G# M7 i- V( o4 p7 r% ^# V2 h    她们怎么知道自己留在这个古代，究竟失去了什么！

    她失去了容貌，失去了工作，失去了青春，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足以安身立命的能力，失去了未来大把的时光，她这辈子连结婚生子都成了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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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5 [# k* i    老天送她来古代，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信国公府吗？这个信国公府有什么重要的，需要她一个普通的弱小女子抛弃一切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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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这个信国公府，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 U1 K8 R8 X" T' t! T' T( y    若是她如此努力都没能保住李锐的命，她救他一次有什么意义？就为了让他在十四岁的时候再死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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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m% }, d% P* c' Z    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李锐的精神支柱，现在她才发觉，原来自己能一直不倒，是因为李锐做了她的精神支柱啊！

    顾卿看着花嬷嬷担心的眼神，实在是无法做到像她那般平静。她如何能平静？她真想问问花嬷嬷，为何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这样不惊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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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一定要追到！若是他不愿意回来，让他沿路通过驿站给我寄信！”顾卿紧紧地抓住桌角，咬牙切齿地跟那门子说：“告诉李锐，若是他有个万一，我也就不活了！是真的不活了！”

    顾卿话一出，花嬷嬷和满屋子的下人全部吓得跪倒下去。

9 I2 x) {% o0 @  a    “太夫人请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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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s5 L" j! E# l* N    “我息什么怒？我一点也没怒！”

    顾卿指着门口，对那门子说：“走，别回头！追到为止，否则不要回来！”

$ v  G+ o6 B  V    那门子被顾卿吓得不清，顾卿的那眼神那表情，已经表现出她说的根本不是威胁的话，而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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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阖府上下现在就这太夫人这一根主心骨，怎么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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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门子连礼都没回，站起身一溜烟就拔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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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t' S3 @% z  D+ M    他跑的那般快，快到一路撞了无数丫头婆子，却连停下来道个歉都没有。他恨不得再长两条腿，能跑的比马还快才好。

! b* u, |2 a# G, X/ y" y* K    锐少爷，千万不要跑太远啊！

    京城外的驿道上，二十余骑在拼命奔驰，他们就像是后面有着追兵似得，跑的极快。

: x0 T' G1 \# q9 h7 o, G! j9 k  }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躲的不是追兵，而是一位老祖母的关切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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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行人奔驰了一个早上，总算是出了京郊地界。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他们下得马来，随便在路边找了个空地，坐下来吃饭喝水。

% @6 I$ i- z! Y% L    这些家将都是行伍出身，习惯了行军的日子，这才赶了半天路，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不时。杜进也是吃过苦的人，骑马赶路对他算不得什么。只有李锐，习弓马之术还没有两年，更别说骑马跑这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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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a7 t5 l. z: N/ x    李锐下了马的时候，两条腿半天合不起来，脊梁也觉得一阵阵的酸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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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师父看了他那个样子，大笑着说：“你这个样子，出去了别说是我的徒弟。在我底下练了两年的新兵都不会弱成你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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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没有说话。他已经快要被“离家出走”的负罪感压垮了。他的脑子里全是她的奶奶。一下子是奶奶对他的各种控诉，一下子又浮现出她奶奶在家里担心地大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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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6 X5 N- O9 B: w$ n    也许所有刚刚离家的孩子都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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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3 ^, y: Q4 l4 f9 X1 q0 e. D2 w    他曾听过，他的父亲跟着乡人去投奔爷爷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如今他已经十四了，家中叔父有难，一家妇孺，他必须要立起来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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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a; u: o+ H" w9 H* o    杜进拍了拍蒋师父的肩膀。“让他一个人思考一会吧。他身上的担子太重，虽然决定去这么做了，可是心里的压力却太大。只能盼望旅途顺利，他自己能够开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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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国公府一行人吃完干粮，喝完水，继续向着汾州的方向前进。

    李锐一路上，数次回头去看。他内心的纠结，自己也不能明白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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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v/ b" }7 Z6 S7 O9 k& J4 }    他觉得他们身后随时都会出来一队人，那应该是家中派来求他回去的，他甚至这一早上的路途中都在想，如果家人出现了，自己该组织起什么样的句子，如何用大义和感情，义正言辞地回绝他们的请求。

. ^3 V7 |* l" m    可当他不停的回头后，他的身后只有弥漫着一大片仿佛像云般的尘埃。

7 E% p: S' j, B& ~! Q% W    瞬间，铺天盖地的失落感向他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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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找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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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往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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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8 f, W" C, t# |9 |# L    啊！可恶！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 o) N9 B4 Y2 F7 \3 g    因为他骑在最后面，一行人所扬出来的灰尘全都跑到他嘴里了！还有，为什么马会一边跑一边排泄？就连拉出来的那些xx也全都掉落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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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什么都看见了！

    “驾！”李锐使劲地一抽鞭子，猛地冲到前面去了。“啊啊啊啊，喝，喝！”

    “李锐，慢点！你没赶过路，跑这么快回头大腿会磨破的！”

    “啊！喝啊啊啊！”李锐又是一抽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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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L' a+ r0 R- B, J1 o: r& e    他的焦虑，他的忧心，他的纠结，都在这阵奔驰中发泄了出来。马蹄每踩到地面一下，就会扬起尘土，他一想到他也让别人吃了土，满心就是说不出来的痛快！

    在这一群人的头顶上，柔云悠然地流逝着，看起来就好像连天空也无限宽广，使得云朵都迷路了，徘徊在天上。而在这片官道上，除了风与他们之外，所有东西都好像静止不动了，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紧紧压抑着他们。

    可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年正在快活地喊叫着，所有的家将们都被这有力的加油声所鼓舞着，不知疲倦地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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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连菜鸟都追不上，你们还算是家将嘛！”蒋师父一边笑着，一边如此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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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出于自尊心的关系，所有人都闷着头控着马，谁也不愿意认输，也不愿意露出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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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再也不愿意吃一脸灰，也不想再自怨自艾地不停回头。

    他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心头呐喊：

    “跑快点，再跑快点！跑到前面去！就这样一口气跑到汾州！跑到凉州！跑到叔父那！跑到舅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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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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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直跑到傍晚，在太阳落山，城门关闭之前，找到了一个城镇休息。

    李锐虽然是官宦子弟，却是白身。杜进也辞了通州的参赞职位。这一行人中，除了那家将的首领领着一个国公府的属官虚衔，竟是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住官府的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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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杜进熟悉道路，一群人才没有落到留宿野外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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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W! I5 k1 V2 P0 {4 I! r$ T- s    “总算是可以找个地方躺一下了。”蒋师父沙哑着声音感动地看着城门。嗖地下了马。他是白身，过城门是不能骑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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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p8 `8 i# k7 F& r) j    一行人纷纷下马，到了李锐时，他苦恼了一阵，望向了蒋师父，可惜蒋师父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李锐只能看了下地面，几乎是和掉落没两样地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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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J8 L# X. z  \+ C) p. f    李锐红着脸滑下了马，双脚碰到地上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定住不动了。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门洞口，却没见小少爷的马跟上来，连忙回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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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李锐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等身体和大腿都没有那么痛苦了以后才勉强开口说道：“我好些了，不要管我，一起进城吧。”

. X$ P/ |$ L0 @/ _    杜进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搀扶住了自己这个年轻的弟子。虽然平日不失沉稳，也能吃得了苦，可是对于这种事情，怕是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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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l/ U. t4 N    城门口的士兵非常奇怪地看着这一行人。人人都有马，怕是非富即贵，可是这一行人里有老有小，领头之人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实在是奇怪。

    其中一个士兵站了起来，忍不住上前盘查。家将首领拿出身上带着“信”字标记的凭证，和那士兵说道：“信国公府家将出来办事，这是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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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又拿出京兆府帮忙开出的路引。

* [% @3 G. k  V' C. v: \+ U$ h    “我们从京中来，这是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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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士兵一看，果然是京中的路引，这一群人要往凉州而去的，连忙低头哈腰地送还了凭证和路引，小心地陪着笑说：“我们城里有间云来客栈，最是干净舒服，几位贵人若是行路辛苦，不妨去那里歇脚。”

& x$ @/ H4 D7 K* ~' @. k5 s: A0 y/ ]    “哟，你这小兵还负责拉生意？”家将首领笑着说，“好，那我们就去住那云来客栈，若是不好，小心我回来打你！”

- b( L$ h2 J3 C  ?0 v% {; S8 W* r    “不敢不敢，各位都是京中过来的贵人，那里看的上我们小城的客栈，只不过这家客栈真的很不错，小的这才推荐。”他笑着指了指城内。“沿着这条路往左，一直走就能看到云来客栈的招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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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谢过那个士兵，过了城门，又骑上马，向着那客栈去了。李锐几乎是被人托着上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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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休息，连饭都不想吃了。

第81章 一路顺风

8 r$ x7 Y. s# Y$ v# U, L; V    李锐一行人到了云来客栈，还没靠近,就有店小二迎了出来。

" ~/ g+ Z9 h/ a0 N+ I    当那小二发现一行二十余人,人人都骑着马时,眼睛都冒着银灿灿地光芒。

    骑马好啊,马要吃草，吃豆,都是钱啊！能骑的了马的,肯定是官宦人家，得伺候好了，伺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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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一脸热忱地冲出来，替几人牵着马往后院走,见人多，还又叫了几个伙计出来一起牵马。李锐被家将首领搀扶着进了云来客栈,一看到那客栈老板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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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d) j$ U$ C    “我还以为真的是干净又舒适，原来……原来是一家子的！”他猛然一见这掌柜的，还以为是那兵士会日行千里之术，赶在他们的前面跑到了这家店里呢。

    再一看，这位不是那守门的士兵，掌柜的明显年纪要比那人大一些，而且还留着短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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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瞬间觉得这旅途也没有那么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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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掌柜的，那城门口介绍我们来的门官是？”

    “犬子又在拉客了吗？”那掌柜的一愣，连忙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家中长子，我和他说过多少次了，家中生意无需他多挂念，他总是不听。各位，不好意思，若是各位心中不喜，我送各位出去，对面就有一家……”

    “算了，也是令郎一片孝心，我看你这客栈很好，确实干净的很，就你家吧。”李锐摇了摇手，和那家将首领说：“把叫外面的几个家将把家里的马拴好，行李都卸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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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n; |! e. i: M- J7 s) `    “是，少爷。”

* F9 Z5 l9 D: F    那掌柜的见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看起来居然是主家，不由得惊讶地多看了几眼。李锐此时已经又困又累，既不想洗澡也不想吃饭，只想睡觉，便要了一间最好的上房，又让杜进安排下家将们的住处，自己独自跟着那小二回了房。

    说是上房，还没他家书童的房间好。除了有床有桌子有椅子凳子，也没有什么“上等”的地方，连厕房都没有，只在屏风后面放了个小马桶。

5 M0 v6 }( l7 {$ w/ A2 c    李锐看了那马桶半响，最后鼓足勇气打开了，好在里面是空的，也没有异味，这才放心方便了一下。

    待他准备唤丫头洗手，才想起来已经不在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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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s' W0 _7 y: k( W    这么一想，他觉得那股疲累更重了，索性爬到那张大床上，也不管这枕头被子有没有异味这种小节了，直接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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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 ?% G+ V4 k9 p" E    第二天清早。

9 b) N3 w9 b- f8 g' W    “啊！！！！！！”李锐的一声惨叫从二楼的房间里传了出来，直吓得客栈一楼刚刚准备入住的客人一个哆嗦，立马掉头就离开了客栈。

    这客栈实在太吓人了，这是杀猪呢还是杀人呢？莫不是黑店吧！

* `5 C/ b, y5 p- T5 U- v    此时掌柜的正在算着帐，清早都是结账要出去赶路的客人，突然发出这样一声惨叫，他和这些客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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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料这声惨叫过后还不到片刻，又传来了砰砰砰几声巨响，那小少爷隔壁左右房间门被推开了，十几个壮汉冲进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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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的还来不及心疼自家的门板，又有两个壮汉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抽出腰里的软剑就架住了他的脖子，吓得他差点没尿裤子。

( y4 d0 P) p8 C8 ?. i9 d    这太平盛世的，强人居然都敢跑到客栈里来打劫啦！

    救命哇！大不了房费他不要了！

4 L7 C6 s. {; v" k" F8 d1 L    “李锐，怎么了？”杜进看着李锐一脸痛苦地扶着床柱，弯着腰大声喘气的样子，魂都吓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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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5 g  V+ e  R    是被人下了毒，还是受了什么其他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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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啊，昨夜他连饭都没吃，水都没喝，这毒是怎么下的？

    “我的大腿……大腿……”李锐按着大腿的位置，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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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师父仔细一想，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也不顾李锐的羞蔹，直接扒了他的裤子。

    这裤子一被拉下来，所有人都发现李锐的大腿内侧全部都是淤青，而臀部则都是暗红的印记。他叹了一口气，一用力把这个弟子抱了起来，丢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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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 g+ ?/ I" h7 J! j; T    “叫家将们放了下面那个掌柜的。虚惊一场。”蒋师父对着那家将首领说：“他昨个儿骑马骑得太快，今天腿怕是动不了了，全身也酸软，我要那些药油给他推拿一下。今天我们大概还要在这里再呆一天才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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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t  `1 D( v9 g# W    李锐把脸埋在被子里，实在是不想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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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H  x! T. s    被人当众拉掉裤子什么的，没脸见人啊！

7 b8 m- `- ]7 }    首领点了点头，走到走廊里和手下们说：“都是误会，把家伙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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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 X- }    又丢了一枚银锭在那掌柜的桌上，对掌柜地拱了拱手：“家人莽撞，对不住。这些给老板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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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掌柜的一脸都是汗，这些软剑可不是小孩子玩的东西，贴的近了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气。刚才这个中年男人没出来之前，这几个壮汉看他的眼神就如他是个死人一半，他心里把家里的长子骂了个半天。

, b1 m3 U% U% Z    都是这个小兔崽子，介绍了这么一堆煞星到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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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9 t. z3 F6 @+ _' q# Q    钱是赚到了，命都吓掉了半条！再多来几次，有钱也没命花啊！

    见这些家将还剑入鞘，又合上了腰带，掌柜的才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能携带兵器出门，怕是哪个将门出身的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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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  o* H- l1 z6 e; J    他摇了摇头，只能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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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5 U8 e; g# i; X5 U5 c/ ^    民不与官斗，民不与官斗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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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Q; C$ E  s) Z' V' V1 g; r    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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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志明在左右几个县借了更多的府兵和差吏过来，把马场的四门都堵上了。

    周围几个县的县令和他这边差不多，基本都是在这个位子上呆了三四年以上的老相识。偏远地区的县不像那些上县和上上县，不是肥缺，除非他们做的极好，否则很难再调动走，也没人顶他们的职。

    汪志明去借人时，没有说出李国公的事，他也不能保证这些县令里有没有那马场里的人，只是说发现马场有些不对劲，需要借人手详查。再隐隐点出马场焚烧马尸绝对有天大的阴谋这项来。

    好在这几个邻县的县令都知道汾州马场意味着什么，借人借的很是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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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c) b# {+ ?1 V/ p! |3 {    所以，当第二天汪志明带了更多的人堵住马场的门要求交出左参议刘鹏之时，这马场的牧丞都快要疯了。

    本来被这疯狗一样的县令堵了两道主门出去传信息就难，现在他居然不知道又在哪里弄出一票子兵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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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y( Q+ [+ }! q    这牧丞帮着那幕后之人隐藏马的数量，本来就干的是把头提在裤腰带上的事。眼见着今年春末马儿们留完最后一波种，北面就会来人把这些马提走，他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一半，就等着赶紧甩掉这波烫手山芋，拿着那些钱辞官回家过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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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7 I6 y7 P* q$ |) M. I: D    这几年来，马场里全是他们的兵，他们的人为了养马，草场也越圈越大，和周边的游牧部落摩擦越来越多，出事都是迟早的事！他瞒着上下所有人马场里这些马的数量，平日里上下打点，又偷偷卖一点马出去换成钱财再与这些人分了，就是想让他们以为这马场平时马的数量不足，而不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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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很完美，就连两次来负责考绩的兵部来人都被他糊弄过去了。他一来到来人查看，就把马放到草原上去，等人走了再赶回来。

    把马变多难，把多的马藏起来还不容易吗？

9 v, c9 t; f- R; I: a" D  @+ A    他在心里念了一千遍一万遍，就等着这煎熬的日子终于可以不必过了，谁知道会突然降下一场大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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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E4 b3 [4 ]) x4 t    这大雪下了几天几夜，他们马场本来人手就不够养这么多马的，那些兵监视他们比帮他们要多的多，结果等大雪过去了，被棚子压死的马就有上千匹，再加上冻死的疫病的，足足有三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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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 z9 d* f* o    他往年报上去只有五千头不到，这一下死了三千，上面肯定是要来人检查的！按照大楚律，损失战马超过三成的，他们这些主官都要被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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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赶紧毁尸灭迹，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多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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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原是很简单的事，他报了四百的损，烧了马尸，等那几千匹马的尸体烧完，就算有人要来查验，他马至少了四百匹，怎么也都对的上的，他一切都盘算的很好，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又一个好事精跳了出来，竟把他逼到了没有路走的地步。

    那刘鹏潜进来找他当面对质，却被马场里塞得满满的马吓了一跳。他原本只是替别人养马，到现在连扣留上官都不得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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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b; g2 y0 j    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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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8 c% S% ?( H2 y    他给让他养马的那人递了信，也说了消息怕是传出去了，结果那人叫他把马现在就转出去。转出去是容易，可是这灵原县的县令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派了几百个人日夜轮班堵着他们的主门，难道能把马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变没了？

    这可是一万匹马啊！一万匹！

    一军的编制是三千骑兵，这一万匹马，足够整出三个多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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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7 ]. W0 k" M; Y    如今，他都已经准备咬牙来点大的，不行就趁夜让牧场里的兵丁把那一百多个杂兵杀了，先把马送出去，再来个死不认账。

    结果，这汪志明第二天就又送了几百个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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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B) l- Z, c! t' V) E3 l% N4 @  _    他今年是恶运连连，简直就像是犯了什么霉神，惹了什么太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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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这么下去，马场的粮草和豆料就不够了，上面是按上报的那五千匹马做的储备和补给。现在那人又不能再送东西来，门口有人堵着呢。

    再拖一会儿，难道要让这些马全都饿死？到时候是相送都送不出去了，送活马容易，送马尸？还是抹脖子比较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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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早知道一开始就把这县官连着那一百多兵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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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场外，汪志明看着前方汾州马场外围那高高的圈栏，恨不得进去一探究竟，看看那里面是不是如李茂所说的有一万匹战马。

    若真有这么多，此番又没有被发现，他们灵原县怕是不久后就要遭遇一场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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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安排了所有兵丁该巡逻和站岗的位置，分好了轮班，甚至还许诺马上就调配人手给他们搭帐篷和生灶，务必时刻盯着马场，一个人都不要放出来。若是有一两个人出来，就抓起来，不要再送回去了。

    吩咐完一切，他留下两个属官，又点了三百兵丁，和卢默一起赶往羯人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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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默来的时候骑的马，为了防止别人注意到他，他是只身入城的，把马放在了城外一处灌木丛里。等他回去时，那马居然还在，也让卢默松了口气。

/ l! o' c5 `! ^, q; ~: H3 R& \) s    汪志明带的人都是会骑马的，汾州产马，他也弄到了不少马，三百人三百骑，带着各种兵器，开始日夜不休的往草原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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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羯人部落已经灭掉了三支汉人队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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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c3 m; t4 `  P0 o8 a    “李大人，怎么办？”苏鲁克看着脚下死了一片的楚军士兵。这一次足足有二十四人，部落里也有四人受了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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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L" m7 X- v    前几波来巡查的楚军士兵，苏鲁克和他们部族的牧民们还靠着“美酒”加“棍棒”的办法全灭了几次。而到了后来，大概是因为失踪的楚军士兵越来越多的缘故，派出来的都不是十二人而是二十四人的队伍，也没有那么容易被骗。

4 k! L2 A, E- w( M. V- h; c! a    这五天来，他们就灭掉了四十八人，最后一次更是硬碰硬拿下的。而他们整个部族不过就三百多人，再要来人，部族里所有的羯人都有危险。

9 V( ?/ i- P8 l    好在他们并不是人人都带着李大人胳膊上的那种武器，不然恐怕就不是重伤四人，而是死伤无数了。

    李茂看着地上的楚军，一咬牙：“我们拔营出发，往灵原县方向去。”

    “去汉人的地方？可是现在并不是拔营游牧的时候，只要是熟悉草原的人一看，就知道我们这不对劲……”

& e2 e% f( v4 U2 t3 \    “分开走！你们部族里不能战斗之人去其他地方，我们带着兵器往灵原县走！不能给他们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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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u  y, y* M7 n" \% y$ R0 e0 a% h    “这合适吗？”苏鲁克一脸犹豫。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个方向派出去的斥候失踪的这么多，只会让敌人发现这里有问题，派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我们必须要转移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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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1 E' i+ u' H0 K$ t* e    李茂看着苏鲁克和他身后的羯人小伙子们，努力说服他们。“我已经向我们大楚的西军和灵原县的官员都送了信。西面会有军队派军过来，南面也会有官兵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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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6 e5 s8 o$ \% ?% a    “那为什么不往西面走？”

6 ?9 b$ B, x0 k6 H/ F; Y. ^/ I# t2 z    “西面来的肯定会比南面的官兵慢，我们只有往南走，尽量争取时间，才能获得一丝转机。我算过，追杀我的楚军不到五百人，我们和南兵汇合，尚有一拼的余地。而且，若是我们能先到大楚的地方，这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要往西边空旷无人的地方逃，万一被抓住了，就全部都要被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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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鲁克想了想，这李大人说的有理。只是整个部落三百多人，有一半是老弱妇孺，算上能战斗的人，只有不到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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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只能先妥善安排好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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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W1 }# e9 q: f3 A    苏鲁克吩咐自己的妻子领着部族里的老弱妇孺，带着营帐、牛马和其他所有的家当往东边更远一些的地方跑，若是遇见有其他的部族，就进去投奔，先暂时躲避过这些汉人的耳目。

    而他则准备带着所有青壮年骑着马，带着弓，护着这位汉人大官去南面找汉人官兵。

    苏鲁克的妻子听了吩咐没有多话，带着女人们就开始收拾营帐。而塔娜却不同意父亲的决定，奔到他的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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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E) ^' `    “爹，我要和你一起走！”塔娜抓着自己的长弓，“我的武艺不比男儿差，我的箭射的比部落的男人还要准，我是部落首领的女儿，为什么要跟着老弱妇孺一起去避难！”

    “不要任性！”苏鲁克瞪着女儿，“老人能传承技艺，将我们羯人的历史传递下去，妇人能生孩子，让我们羯人薪火相传；只要孩子还在，总有一天会长大，羯人就能再次壮大，你要保护这些重要的部族成员，怎么能跟着我一起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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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y, r  S1 w, k2 m5 U+ ~- s    “卢默还在南面，我要去……”

0 _: M) m& |8 E) \. F7 p8 Z2 O6 R* x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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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惊讶地看着苏鲁克给了塔娜一记耳光。他听不懂羯语，完全不知道这对父母在吵什么，也就无从劝起，只能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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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1 i! ?+ {5 M$ _    平日里，苏鲁克对这个宝贝女儿连话都不会说重一分，如今就要分离，怎么舍得打她？

1 b5 ^9 K, `* }- S' |2 ?2 |    “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娘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虽然是女儿家，但是却聪明能干，射箭骑马全不差似男人。可是现在我却很后悔……”苏鲁克一声怒喝，看着捂着脸，露出不敢置信表情的女儿：

# ?  |6 z4 Q7 a    “我若生的是儿子，就不会看着他如此儿女情长，为了心上人放弃整个部族的老幼而不顾！塔娜，你太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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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娜被父亲的话训的又羞又愧，半点也没有平时冷傲的样子，倒像是任性被打了的小女孩一样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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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鲁克抓着她的手，一把把她推给自己的妻子。

    “我把她给你了。替我照顾好所有的老人和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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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3 z, V/ x. L8 K( }0 Y% ~    苏鲁克的妻子点了点头，带着接到命令准备动身的老弱妇孺们跪下来，双手向上对着天空，朝男人们躬身磕了下去。

9 l# j7 k+ X9 K; s5 @    这是羯人妇孺们送战士出征时的礼节。

  ~4 o- A: _" j- `$ r- [3 I  A5 R    许多羯人因为战争或者其他的原因死在外面，就连尸体都被狼给吃了，再也不能受到他们的祭拜。所以羯人的男人们要是为了部族出去拼命之前，就会坦然地接受亲人们的祭拜，因为这怕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了。

$ R* C  D' b2 E  j3 T$ E    李茂看着这庄重的一幕，忽然间觉得自己既无能，又卑鄙。

    此事和这些羯人有什么关系呢？是，他是应承了他们会解决草场的问题，让他们以后都能安心在这块土地上放牧，他甚至答应了塔娜会让皇帝赏赐他们，也会教他们如何织造绒衣。可这些若不是汉人先种的因，他们可以不必承受这种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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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汉人要多养马，草场是足够他们放牧的。他们在承受不属于他们该承受的困难，却要为汉人去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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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他要是再强一点，再聪明一点，说不定是不用做出任何牺牲的。

; _7 d/ D! j; f6 {    若是他有父亲的英勇善战，说不定能够带着这群羯人战士一路杀回灵原县去。他爹曾经以三百步兵战胜过胡人两千的骑兵，若是有两百羯人骑兵，怕更是不会怕这些藏头露尾的楚军逆贼。

    若他要是有他兄长的无双智谋，他就能在这草原附近设下陷阱，教会这些羯人如何游击，逐一破之，也能早日想出办法，而不用困在此地，只能眼巴巴等着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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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是李茂，李家勇不足才又疏的李老二，所以就连一个小小的汾州巡查差事，也做的一波三折，险象环生，现在更是要将这个不相关的部族卷入进去，说不定还会造成无数个羯人家庭的家破人亡。

    这一支羯人部族，说不定数十年内都要元气大伤了。

    这本是汉人的事情，羯人何其无辜？

4 b  M5 Z6 a9 x2 v' s$ R9 b7 y    就这一瞬间，李茂甚至已经张开了口，想要那苏鲁克给他一匹马，一些武器，他重伤的是腿，胳膊已经好了很多，骑马是不碍的，可以慢慢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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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6 o: P. J    他一个人在草原上目标要小得多，说不定能避开那些楚军，悄悄地回到大楚的疆域。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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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G. C. o4 A3 g4 L4 @. B" U7 w& `    苏鲁克和战士们已经受完了亲人的礼，准备出发了，却听见李茂提出给他一匹马自己走的想法。他先是一怔，而后了然的大笑了几声，摇头道：

5 @( y5 e  [4 n/ g' h& d    “莫非李大人觉得我们羯人此番九死一生，不忍心我们去送命？李大人，别说五百个楚军不一定能留下两百羯人的好男儿，就算会把我们全都杀了，这一趟我们也是要去的。”

" K' O% |. k" h6 J% @9 Z7 E    “李大人，按照草原的规矩，若有孤单的落难之人流落到你的部族，你就要收容他，保护他的安全。你是我们救回来的客人，若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或是知道你有危险，还放你一个人出去，以后草原上就不会再有一个部族愿意在我们困难的时候收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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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X( w4 w    “汉人可能觉得我们什么人都收留，实在是愚蠢至极。可这就是我们牧民的生存之道。”

( P; u) }" P* o  s. D    苏鲁克看着已经怔愣住的李茂，接着说道：

0 T# U, j. I# o) N* J. R    “更何况李大人你答应了我们会帮我们拿回草场。这已经不是我们一个部族的事情了，所有在草原上生存的羯人和其他游牧部族，都需要草场来维生。大人，我们不是为了你而战，而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规矩和生存而战。”

; _' _9 @( ~" V# I+ O    “李大人，走吧，不要再犹豫了，你不也是在为了你们的规矩和生存而战么？怎么能在出发的时候退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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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鲁克递给李茂一把弯刀。“拿着吧，男人的腰上怎么能不佩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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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5 s( n0 [0 z+ D    李茂被苏鲁克说的热血沸腾，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动在荡气回肠……

    苏鲁克说的对！他何尝不是也在为着一个叫做“大楚”的巨型部族在战斗？这个部族不但有老弱妇孺，更有他关心的一切。

    这个江山是他父亲和先皇一起打下来的，大楚朝堂的政局是他兄长通过那么多年的努力才稳定下来的，虽然御座上坐着的不是他们李家人，他也不是首领，可是谁能说这个大楚没有他们李家人的一部分？

    他是在为“大楚”而战，为了亲人而战！为了大楚的规矩而战！

    攘外安夷。

) v4 g& L# i& z    他也是李家人，他姓李，同样流着李家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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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J8 F5 j: d# E0 [    “好，拿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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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一声大喝，伸出右手就去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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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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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小心！”

    抓着刀跌倒在地的李茂呆若木鸡，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起来了。

7 i& _7 Y& {1 E    妈的，羯人的刀怎么这么重！

  q! i5 V9 u* j9 d# _! q    伤口崩开了！

第82章 猛虎出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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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P* P: q  T    通州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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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7 A7 {! p: @    李锐腿部的淤青被蒋师父推开以后,他只歇了一天,便又开始上路了。

/ y" \1 E8 l/ ], V, ]    李锐虽然从小就没吃过苦,更没有受过罪，却天生是一副坚毅的性子，一件事想要做到，就是咬牙忍，也要坚持下来。除了第一天他因为腿部抽搐叫过一声以后，便再也没有叫过苦,喊过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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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S  Y5 k& f% K    李锐和杜先生他们来通州,是因为通州派出来赈济灾民的御使，乃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周青。当年岐阳王造反,便是这位御使看出的端倪,细心查证,最后才找到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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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b- p9 M8 P. R    此人也是凭借这一事跃上的“御史中丞”，若不是他的出身实在不高，又没有什么助力，怕是现在的御史大夫就是他了。

    这位周大人在刑部、大理寺都曾任过官，精通侦查、审讯的本领。杜进年前托着信国公李茂的关系进的御使队伍，一起还乡，在路上和这位周大人相交甚欢，双方均认为对方是有大才的人，在某些观点上也能一致。

$ f+ t% E* V4 v! _; u1 W& h    最主要的是，这位御使大人和杜进的夫人还是同乡。

    这中间的乡情一谈上，关系就更亲密些了。

    李锐家虽然显赫，可他是白身，是没办法求那些官员和兵士帮着查探他叔父的消息的。圣上只会派出探子去查，却不愿大张旗鼓，目前也没有一点他叔父失踪的消息泄出，说明圣上也不愿意轻举妄动。

    李锐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却无法接受只能坐在府里眼睁睁看着等着的事实。所以才在问过杜先生以后，带着家将出了京。

0 R5 z( V* v; I* u9 Y0 W  s    当初他叔父出巡的事情并无内外通报，乃是临时受命仓促出的京，一路上也算小心谨慎，就这样，都被人发现然后造成了失踪，可见确实有人在盯着汾州和通州的事情，就防着官府插手。这世上不会有其他人敢冒着天大的风险截杀他的叔父，除非是想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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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们找到了周青。

/ l7 T% W/ D' p7 p# B/ i! U    周青到通州府，是因为圣上想要用他擅于抽丝剥茧的本事，将通州官吏与背后大族之间复杂的关系理干净，等今年雪灾平复，恐怕圣上就要“秋后算账”，将这些和大族关系太深的官员以“瞒报灾情，赈灾不力”的罪名给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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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F( t! J2 |    他与其他赈灾官员不同，除了来往于各个赈灾的地点以外，也频繁的出入与一些官员的府邸和衙署，甚至连民间也多有走访。

$ N" u. ]; B; d# O+ t    是以李锐和杜进一行人来到通州州府麓兴的时候，扑了个空。

    他们在周青的住处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了回来的周青。

8 d  H3 X( N4 M$ Y! n    周青见是路上相处的极好，约定京城再见的新朋友杜进杜东升求见，心中除了高兴以外，也大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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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V" u- x" @7 C2 [0 l: Q4 j    这人回京的时候还和他辞行过，这才没多久，又来了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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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P$ y' u3 ^. S+ v0 |( O    “东升兄，明明你已经返京，为何又还了乡啊？”周青带着笑容在驿馆的大厅里和杜进拱手问好，“咦？你身边这孩子看起来如此俊秀，某非是你的哪位子侄，带来特意与我相识的？”

1 ]9 p6 s; U4 k. L4 I    难道是看自己和他相交甚欢，所以想要趁机为子侄求个前程，或是请自己收他为徒？若真是这样，那这杜东升还要不要结交，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 o$ ]: b# U. J  X5 p8 k# ?    杜进见周青这么说，便知道他对自己起了误会。不过他也不以为意，相交多年尚且还有龃龉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只是一见如故，还谈不上至交好友的地步。

    杜进摇了摇头，“我怎么敢擅称此子的长辈，这是我的一个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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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周青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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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 J' Q( _5 z& e4 Z. @    杜进在京中是执教信国公府子弟的，那他从京中来，带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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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进见周青不住的看向李锐，便笑着抚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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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大人猜的不错，这便是李老国公的孙子，现任国公的侄儿李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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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李锐，不明白杜进带此还在来正在闹灾的通州是为了什么。

3 }2 E) G: h  L4 [% y    李锐见介绍也介绍过了，寒暄也寒暄过了，忍不住从杜进身边走了出来，对周青施了个晚辈礼，开口说道：

, j0 f% ^% b( s+ `. N    “周大人，小子的家叔在巡查汾州马场的途中失踪了，所以小子冒昧前来，求大人相助。”

    李锐最爱听祖母讲“三国演义”，那些谋士高人说话向来是一来就直点主题，然后再慢慢揭开端倪。他受此影响很大，说话间也颇有些“一语惊人”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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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3 s/ ^! s/ C+ v/ P( o    那周青果然被惊到，连声细问，李锐将从奶奶那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周青，包括叔父为何出京，一百多精锐士兵保护叔父，却所有人在吕梁地界失踪，以及马场扣押了一位参议，当地正在僵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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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p# w% W8 a9 |    李锐自打进入了变声期，和别人说话之前都会在心里深思熟虑，务必不会出错，而说话的时候尽量言简意赅地说清主题，就是为了避免用这公鸭嗓子说多说错，又再来一遍，图惹人笑。

: |0 f- V, ?4 q, ^$ v. Q    这周青越听越惊，越听越觉得其中有天大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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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 |$ q$ w    他在御史台快十年了，自然是知道如今大楚的局势是有多复杂，原本世族和勋贵以及当今圣上的关系就是在一种非常危险的平衡里慢慢前进，现在又涉及到谋反之事，说不定一下子就会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楚，弄的是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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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世族可不管御座上坐着的是哪位，谁能给他们背后的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他们就帮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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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按下心中的惊惧之情，仔细看了李锐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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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Q6 g: N    “李锐，你可是故去的平章政事李蒙之子？”

2 [& v' }( G4 R' S; u    “是，家父正是李蒙。”

; x9 ]) D# ~6 x# l* }) @" A8 L    “你今年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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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 S' V2 X& G* S' h# o+ v' V    “小子今年刚刚十四。”李锐躬了躬身，“请大人看在信国公府与大楚百姓的份上，能前往汾州，仔细调查马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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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有甘罗十二为相，今有李锐十四出京救叔，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李大人有此后人，泉下有知，也会大为快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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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G2 |1 \% B9 j7 C. [    周青心中暗叹。他听说李锐只有十四岁，大感意外。他见此子的身形相貌，还以为至少有十六岁了，结果一问，居然刚刚到十四岁，算不得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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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k7 c0 Z* E    十四岁就有如此的胆识和口才，岂不是虎父无犬子耶？

2 U6 |0 {$ t3 i4 [, h8 h$ q* Z+ p    他心中有感于信国公府一门英烈，不愿让其后人寒心，加之御史台原本就有监察各地的职责，此事他责无旁贷。于是便对杜进和李锐面色一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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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东升兄，你们放心，等我稍作安排，立刻就会带着中军出发，前往灵原县一探究竟。”

    周青看着两人惊喜的表情，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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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此番出京，带了一千中军，圣上嘱我便宜行事，原本是担心当地大族有所异动，如此一来，正好是‘便宜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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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3 W! x0 C, n" y    此事杜进自然知晓，他要李锐来找周青，当然不光光是为了周青的才能，而是因为他身后有着一千的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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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n. O) y; o: t    若不是有这一千的中军，当地这些官员哪有这么爽快就开仓放粮，又如此积极的配合？一个‘便宜行事’，他们若违令不从，周青当时就可以先斩后奏，回京后至多也不过就是被责问一声，罚俸几月罢了。

    李锐见此行如此顺利，也不由得大受鼓舞。

6 C. f, V+ P2 D0 Z* O    此番出京来果然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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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M6 D  n- T$ `    他若和祖母、幼弟在家一同焦虑，又能帮到叔父一分一毫？若说是胡乱去打探消息，说不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还会给府里添祸。

* `9 H4 A4 Y) V" p* E8 j    要知道，那刘嬷嬷背后之人还没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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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王油子所说的那进了江府的探子也极为可疑。江府和晋国公府上过从甚密，而晋国公府自老国公报病休养以后，新任的晋国公就对叔父各种刁难，明显是不愿意朝堂上再有一个和他一般分量之人。

    若是这些势力知道了他叔父的危险，借机发作，怕是叔父原本有十分的危险，也要变成十二分、十五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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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M, P( |" \; ^* l2 ]/ W" l$ P    李锐见周青答应了调查此事，对周青行了个大礼，就要带着杜进转身出去。

    周青见李锐居然不和他一起同行，颇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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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然也要去找寻你叔父，为何不与我一起走？你一个少年只带了些许家将出门，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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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j% `6 G8 D, L    李锐见周大人对他关切，心中感激，认真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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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并非小子不信任大人，而是有猜测说我的叔父可能是被汾州外的草原游牧部族虏去，向大楚索取赎金。此猜测虽然难以让人信服，但哪怕有一丝可能，小子总要去尽力去查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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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f+ o# F0 P9 G2 L4 J$ V    “小子的小舅在凉州边关任职，熟知凉州、汾州两地的胡人情况，小子想去向舅舅借一些精通胡语的兵士，在汾州的牧民中细细打探。若是真的被胡人所虏，是要赎金的，小子就给他赎金，是要其他东西的，小子和他们再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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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总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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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f$ k/ \3 e6 ~; r    李锐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他如今以一己之身四处奔波，全凭着心头一口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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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S3 U  C$ N/ B! J: q    他们府里就像是得罪了天上哪路神明，每次刚刚看到要兴盛之时，就总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所有人的希望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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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 |. B) `    先是祖父中风卧床不起，然后是父亲中箭身受剧毒，现在唯一的当家人眼看着也要渐渐在大楚的朝堂上立稳了，结果却生死不知。

    若是苍天果真不仁，他就越发要拼出个样子来。无论老天怎么打压李家，他们都是不会轻易倒下的。祖父去了还有父亲，父亲去了还有叔父，若是叔父也不幸有了万一，李家还有他，有弟弟，除非老天要把他们全府上下都给灭了，否则他们一定要打破这个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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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知道自己这辈子绝不会是个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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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不曾甘心，不愿庸碌，也不能有一丝懈怠。

    若说周青先前见他只是赞叹，如今再听他一番决心，已经是敬佩了。

. f  r% W1 h; e; w9 N7 l    当李锐说出要去草原寻找信国公踪迹的决定时，周青从这个少年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锋锐犀利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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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J+ j$ }6 y' G6 x8 H; [: u    那是利剑将出，劈风斩浪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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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g! }+ K$ w    周青凝视了李锐片刻，连声叫好。

! a# D; w5 I, N0 v# o    “好好好，小小年纪，有如此大的决心，周某甚是敬佩。你决意救亲，我不拦着你，只是你们就这样赤手空拳的上路，未免有些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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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j8 z# K3 M! @" [2 e" Z. Y    他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一鼓作气道：

    “护送我出京的中军配有五十把工部的利器‘神机弩’，每次可连发五枚弩箭，劲道极大，装填迅速，乃是防身杀人的神器。我就擅自做回主，去找那郎将，让他们把这些神机弩借你十把，再给你们配上弩箭。你们身上并无官职，又不是猎民，不可带弓箭武器入城，这些神机弩易于隐蔽，给你们防身是最好……”

( ?4 s) N4 s( ~4 W# R& P    周青的话让李锐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就连杜进都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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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机弩乃是国之重器，弩箭不像弓箭，无需长期训练就可快速上手，携带又方便，若不是弩机制作复杂，成本又过高，若是全军都装备此等神器，何愁边关不平？

    周青携着李锐的手，领着他们的家将，去了中军的大营。

# b- p6 e* K) V- ^3 [) ~9 W    说来也是极巧，老国公的余威尚在，这次来的又是李锐，这趟行的十分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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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 _, [) _; W2 X. v' }    中军曾是李老国公所率领的最精锐部队，后来李老国公上交兵权，将这些精锐交到了先皇手中，成为了楚氏两代皇帝最依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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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中军出京的郎将也是李老国公的旧部，一听说要借弩机保护李锐的安全，只是略微犹豫了下，就爽快的一口应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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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还卸下了自己的神机弩，佩戴到了李锐的左臂上，教他如何装填弩箭，如何瞄准，如何发动机关，如何不用另一只手操作也能发射。他教的仔细，一干人等听得认真，一时间营帐里只有那郎将一人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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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国公府的家将们也忍不住心中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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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g6 Z$ ]; j% F6 p# r    他们都是沙场上的老兵，天下平定后才退下来的，当年也曾睥睨沙场，手刃无数敌人。如今他们感念旧恩，成了李府的家将，又保护着旧主的孙子出京，自然是不敢松懈万分。

6 E7 j# Y, ^% i$ w! [    只是他们只带了软剑短刃，连把劈砍的武器都没有，若是被人袭击，就怕小主子有个万一。

' p6 K# J; {5 D. D- Y    他们死了不要紧，若是连李锐也有失，真是连死都死不瞑目了。

- y; e" E! W2 k# t+ Z    这神机弩乃是工部研究改良了十年的心血，耗费了无数人的苦心，这等装备如今可以借给他们使用，在安全上又多了一丝保障不说，他们这些好战之人能亲手使用这种传说中的武器，岂能不心中欢喜万分？

- k9 O- J/ O" g( Y    李锐一行人在通州鸟枪换炮，便和周青、中军那位郎将等人辞别过，掉头向西北，径直往凉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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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汾州草原。

    李茂跟着一群羯人拼命往南疾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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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F2 W+ n; X  d& G% ^" s* @    真出了羯人的帐篷群，李茂才知道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有多么可笑。若真给他一匹马让他自己回到汉人的地方，怕是他第一天就已经迷路自己走到了敌人的包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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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t% h; V& u7 g    这茫茫草原里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是差不多的地方，天是如此苍茫，地是如此宽阔，空旷的地平线上通常连一个标志物都找不到。若不是天上还有太阳，他是一点方向都辨别不出来。可若恰巧是阴天呢？他怕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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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I, f1 t4 l9 U8 d    “为什么越到南边遇见的牧民越少？”李茂在马上大声喊叫，问身旁的苏鲁克。

    “因为汉人圈草场，把牧民都赶到西面和北面去了！”苏鲁克也一边喊叫着一边说：“万马奔腾的景象实在可怕，若是不躲避，马会把人连帐篷一起踩坏，到时候连命都没有了，还不如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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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听了苏鲁克的解释，点了点头。

    他们驱赶羯人，怕不光是为了圈马场，担心他们发现马场不对，无意间泄露出去也是个原因。若是离汉人们越远，牧民们接触到汉人的数量就越少，他们语言又不通，这个秘密就能一直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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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人是不会经常出没在草原上的。

    “首领，前方三百马身的地方有一支汉人小队，大约有五十人！”一个羯人小伙子站在马上，以手做檐，用羯语向苏鲁克报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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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5 T+ F( G! _; W- K4 l    苏鲁克调转马头，“所有人往东北方向前行躲避，再换方向去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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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换了方向，躲避掉这群楚军士兵，却发现南面有着更多的楚军兵士。他们集结在一起，四面巡逻，眼见着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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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心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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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估摸着这些人知道他绝对没有死，而且想着办法回到汾州，索性封了去南面的通路，只要是有去南面的人就仔细盘查一番。

$ }( Z6 A% a+ _; M$ ]) v" m    除非他会飞天遁地，不然一定能搜出来。

    追杀他的人只有五百左右，可如今就在这草原上，看到的数量也远远不止五百了，这还不包括前面他们杀掉的近五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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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群人到底是谁？到底有多少军队？想要做什么？

    大楚如今四方平定，就算是想要兴起战乱，哪怕他们有几万军队，也是顷刻就被镇压的宿命，为何会挑了汾州马场这么个地方作为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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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脑中一片疑云，这几乎干扰到他正常的纵马，有好几次差点撞到前面那个羯人小伙子的马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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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鲁克见李茂如此失魂落魄，以为他担心回不了南方，连声安慰道：“李大人放心，实在不行，杀出一条血路就是！汉人没有我们了解草原，不一定就是我们的对手！”

: k) L- F$ s: R" y4 q/ |& F) P$ v    李茂见苏鲁克丝毫不惧，心中有些惭愧。

    连这些护送他的羯人们都把生死置之于度外，他作为被保护之人，怎能表现出犹豫？

8 B* e  O6 c- i+ X! P7 x    李茂当下重重点头，厉声道：“好！既然他们想封锁我们，那我们就杀出一条血路。苏鲁克，你们努力杀敌就好，无需担心我的安危，我虽然武艺不精，可是防身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拍了拍胳膊上的神机弩。“有此物在手，我能护住自己，你们可放手一搏。”

* j2 F' Q: G" i4 Y' I  B" o    苏鲁克见李茂如此自信，长啸一声，指着前方那几百楚军，用羯语大叫着说：“孩子们，我们被这些马场的汉人们已经驱逐的太久了，都已经久到快忘了心头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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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6 V7 y% O2 h) U    “如今重新找回羯人尊严的时候到了！让他们看看羯人也不是能随意却驱赶的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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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哦哦哦！”

    “干翻他们！”

4 w( t7 @# d. I9 `! i    “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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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x" c: K4 j# [3 n    苏鲁克带着身后百余羯人向前奔驰，他们在马上侧翻过身体，让身子紧紧贴着马匹，藏匿住身形，全靠双腿控马，又拉紧弓弦，紧紧扣着手中的长箭，驾着马就往前方的楚军队伍冲去。

! C- O* B) P: F: q9 `  i4 O) Z& e- U    汉人的这支队伍正是风四风五所在的“风部”，他们十二人为一队，一共有五十队，共计六百人。风四所在的乃是一队的精锐，却不明不白的死在羯人手里，后来陆陆续续派出去三四个小队都没有了踪影，更是不敢再多分散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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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也曾想到过李茂是被胡人庇护了，却不知道是哪一支胡人，又不敢每个部族都招惹，只能堵在南面，希望能守株待兔，抓到李茂这只“肥兔子”。

. q" {+ d) w+ O+ ?! m2 q& j4 |1 k    风部分为日夜两队巡逻，他们这三百人正是日间巡逻之人，更南的地方和西面还有“雨部”和“雷部”的兄弟在巡视，保管这李茂插翅也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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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部一个士兵眼尖，指着那前方的一堆马匹喊道：“看，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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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t  g2 G: J5 N  X    风部的斥候仰起头，眯着呀仔细看了看，笑着说：“是一批在奔腾的野马，马上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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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i" M: r/ l4 V% g' }3 C1 C    风部的士兵们听了非常高兴，这草原上的野马群可不多见，尤其是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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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C: ?" n2 W    这些马难道是想南下过冬？

. r* M7 Z! W- g% o) M) z' u+ D    若是抓到这批野马，他们“风部”就能多出几百匹马来，就算不留着自用，卖钱或者献给将军都能得到好处。

    想到这里，这些人眼睛放光，有几个立刻就解下腰带，用几条腰带缠绕成一个套圈，笑着说道：“兄弟们，发财的时候到了！快去套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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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解掉裤带，准备做环圈，谁料他们刚把裤带解下，就开始发觉不对。

    这马居然不避人，是径直冲着他们奔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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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 u5 ?/ Z0 T    野马冲撞的力量大的吓人，这些人也久在草原训练，对草原不是一无所知的菜鸟，当即裤腰带也不解了，裤子也不提了，拉着马缰绳就要换个方向躲避。

    他们的缰绳还没抖动开来，那些野马的上方突然就出现了无数人影，这些人穿着毛皮的衣裳，手中拿着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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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羯人！羯人偷袭！”

0 t. q7 d& T5 g/ F5 `( G    此时再喊已经迟了，羯人的利箭已经在近距离里射了出来，羯人之箭极其精准，无数楚军的士兵被射下马去。羯人们只射了一箭，便将长弓往马下一丢，抽出弯刀等武器，继续驾驭还在奔跑的骏马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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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F+ d% O6 g/ L; z' C    弯刀挟着马匹带来的巨大冲力，向对方仅剩的马上之人袭去。这些人或被劈成了两半，或被削去了头颅，从楚军队伍里穿插而过的羯人如闪电般消灭了三百人的骑兵，甚至没有出现一点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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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 H' \2 J* {8 d% J/ `    羯人的马匹踩过留下的尸体，将他们践踏成肉泥一般的尸骸，他们胸中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气，终于通过这场杀戮发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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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鲁克对着天空放声大笑，那笑声是如此轻松快意，那般的豪迈，羯人的青壮年们听见了首领的大笑，原先的担心和恐惧也都一扫而空，纷纷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当李茂驾着他的马赶到了双方战斗过的地点以后，浮现在眼前的，就是这群羯人们驾着马，踩在楚军的尸体上，对着天空放声大笑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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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f- c  {  c    不知为何，李茂不但没有觉得有一丝快慰，反而在心头涌上了强烈的不安。

    这些羯人们太善战了，善战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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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他们那狰狞凶暴的样子，李茂下意识地驾着马往后退了几丈，尽力在远处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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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4 W) j0 z8 |9 U    过去他们受汉人欺压，是因为汉人势大，如今这一战，他们已经意识到汉人虽多，却并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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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大楚不能想办法驯化他们，谁知来年这些羯人不会是另一支乱华的胡人？

8 X5 k5 P! W/ H' e0 h& {& C% T1 y    前朝胡人侵犯中原带来的灾难，已经抵过了过去几百年来，汉人几次朝代更迭时所有的死亡人数，到如今整个神州大地还没有完全回复生息。

    不，不能这样，他不能再放出一支猛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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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3 z2 Y1 g$ _+ r+ q0 y    无论是拉拢，分化、还是通婚，哪怕是给赐给他们土地让他们活在关内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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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羯人，以后决不能再让他们在草原上壮大！

第83章 生死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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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3 c. L- u+ R) q6 t* f    李茂以为自己在草原上的经历就是九死一生,却不知道他的侄儿李锐经历的才真叫做“生死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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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n1 G2 x9 [    从通州开始,他们已经遭遇了四次刺杀,若不是在通州时得到了周青的帮助，得到了神机弩这种利器，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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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7 ]/ T' `/ f5 E9 u8 w3 }    第一次袭击是刚到通州和凉州边界的时候，一群穿着布衣，状似平民的行人突然发难,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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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5 q: ]) H. w9 H    好在他们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又善于群斗搏击，虽然费了一番功夫，还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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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e0 j% F+ i    待他们想要留个活口盘问幕后指使之人，这些人却都已经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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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后槽牙被挖空，里面装着毒药，一旦失手，直接就咬破装着毒液的毒囊，绝不会留下活口。

    这样的视死如归，这样的狠戾果决，绝对是某个势力豢养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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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究竟是一开始就被盯上了，还是在通州泄露了消息，所以才被一路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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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后者，那中军或周青那边必然就有一方和幕后之人有所联系。

    而对于所有人来说，从开始遭遇追杀开始，李锐所发生的改变简直是出人意料。

    从一开始举着弩四处找机簧，到后来能够干净利索的使用神机弩杀人，信国公府的家将和李锐的两位先生都觉得十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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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r3 I6 d$ `& X6 N( Y6 b    若说这是种成长，这也未免成长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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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将首领和这些家将们都是从沙场上回来的人，都曾有过曾是菜鸟的时候。他们第一次杀人时，有的吐过，有的为自己手沾鲜血难过过，也有人曾抱着刀枪嚎啕大哭，却没有一个人像李锐这样，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就能很快扣动簧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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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连手抖或者闭眼都没有。

    李锐并不弱，他力气极大，又和两位军中师父学了两年的搏击和弓马技艺，绝不逊色于大楚任何一个军队中训练有素的士兵，他所缺的无非就是实战经验，任何一个家将和师父都不会真正的置他于死地，所以他的所学的东西永远都差那么一点。

    而如今李锐就像一块不停吸水的海绵，不停的将往日里两位武师父和众多家将的教导融会贯通，甚至更进一步，在战斗中感受到一种玄妙的东西。

) k7 S) E/ ~3 _: m7 F& k3 u! t1 K    他现在甚至还能顺便护住完全不会武艺的杜进师父。

/ x  v0 Q4 B% z' B/ q* I    刺杀是突然的、是阴暗的，可是他却并不感到惧怕。每一次濒临生死的关头，他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李锐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如何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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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会加速，呼吸会变慢，思维会无比的清晰。

    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减缓，只有他依旧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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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P# J. r& @! u    他能从容的躲避攻击，也能迅速的找到破绽，然后举起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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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O2 V) L' a1 v    杀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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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P0 t9 o: F    李锐知道他的家将们在害怕，他的师傅们也在担忧。他这般出人意料的表现，很容易让人想到杀人狂或者刽子手一般的人物。

8 W, s) u  e7 |) I    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些人，他并没有在杀人中得到快感，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杀人就是杀人，是为了生存，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只是在危险之中就会触发出某种本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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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这种本能促使他更冷静、更能调动所有的潜能，却并不让他嗜血。

# d4 Y% J- Q5 x    他想起了他祖父在乱军阵中毫发无伤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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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6 S' S. D& t$ ?    一时间，他近乎是战栗一般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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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e# X3 M3 C    若是他想，他可以达到他祖父一般的高度。他可以像奶奶口中的赵云，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地，也可以像“取尔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张飞，创下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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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只是片刻，他就放弃了这般想法。

% j6 h: x. ^1 x; W    天下已定，哪里还能再起战事。

& L, ?$ A- c6 _" O    他祖父曾叮嘱子孙后辈不得再掌军权，这才过两代，他又怎么可以违背祖训，置整个公府的安危于不顾，擅自妄为呢。

8 ]; _8 j5 {7 o) z, c    “大公子，尸体上还是没有任何东西。”家将首领翻看一遍以后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标记，连衣服都只是最普通的棉衣。”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些家将对李锐的称呼已经从“锐少爷”变成了“大公子”。上一次他们这般唤人，喊的是李锐的父亲。

( J: B6 k' W' z/ ~/ s* g9 J, S    李锐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已经预料到这次还是一无所获。

    若是死士，连命都不要了，怎么会留下线索呢？就算是留下线索，恐怕也是为了误导别人，做不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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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他们身上的弩箭，继续出发。我们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3 N; q$ l( X1 K3 G    “是，大公子！”

    神机弩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弩箭可以重复使用。除非是射在什么坚硬的物体上，不然弩箭的箭头很难损毁。这让他们一路上几乎不需要补给，因为这些死士每次都装作普通人可以接近，是不会穿着盔甲等防具的。

8 \% |- C1 X' z/ N& P    但这样导致他们一路上不敢进城，也不敢让别人靠近。他们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能一直找到他们，他们只能肯定的是，每一个靠近他们的人都有可能是敌人，他们只能不停的走，不停的走，一直走到凉州的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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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1 E. y+ l# \    只要到了武威，他们就能安心了。

0 R7 o2 v7 [4 V7 U0 [5 q5 k    李锐一行人除了休息的时间，都拿来赶路了。杜进虽然会骑马，可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到后来简直是连腰都直不起来，全靠蒋师父搀扶着走。若不是因为东升先生认识去武威的路，李锐都想干脆把东升先生留在哪个驿站里，等他们回程的时候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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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3 V! \) f% ]    又是一日，他们走了一大段没有风景的旅途，沿途所见，都是贫瘠的土地和干枯的河床。土山绵延起伏，却寸草不生，看的人十分压抑，不料刚刚转过了一个山包，眼前却豁然开阔，一池碧蓝的湖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般视觉的反差，是如此的迅速和剧烈，让他们匪夷所思。

    这一路风尘仆仆，又一直遇见追杀，见到城池也只敢进去略微补给就继续赶路，一群人的神经早就已经绷得紧紧的，只要再拉一下，怕就会断掉。

0 E) |1 ^  p$ _: s    李锐从未见过如此蓝的湖水，简直就像是将天空整个拉进了水中。他停下马，望着山包后的那片湖水，终于还是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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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湖边休息休息，喝点水吃些东西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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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7 f) o$ x7 F, \1 K    “走了一天累死了，让老孙我去游个痛快！”

    “去去去去去，我们还要装水呢，谁敢喝你的洗脚水！”

0 Q+ q( i  `! K    李锐见家将们都很高兴，便知自己的决定没错。他率先跳下马，牵着马匹往那碧蓝色的湖边走去。

3 }( W  Q9 t. b0 e; J* P* ]    见他下马，已经忍不住内心雀跃的家将们也纷纷跟随，他们行至湖边，从马鞍下拿出毡毯，铺于地下，又取出干粮，略微填个肚子。

    说实话，吃这东西吃了这么多天，嘴里已经没有味道了，麻木的很。若能找到胡人居住的地方，一定要买些肉干美酒佐餐，不然等一趟下来，以后连吃饭都不香了。

5 v1 Q6 e5 {9 G    杜进早已累得不行，略微洗了洗脸，就躺在毯子上不想起来。许多家将只是在水边略微看了看地形，并没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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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X2 T- t' Z* Q9 U5 Y$ k    蒋师父从包裹里翻出一罐药油。这还是他担心李锐不能适应长期骑马赶路而准备的药油，谁料除了一开始用了几次，后面全用在这杜先生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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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举着药油往杜进那边走，却猛然看见不远处的山包后出现了十几匹马。那些马上都有骑手，头上缠着头巾，身上穿着劲装，腰间还佩着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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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 ?2 E5 X: `( w( C" D& N    蒋师父气的一吹胡子。

! k0 `$ }: b8 s+ `3 _8 Q9 J' ~3 y+ f    “妈的！这些刺客，还要不要人歇着了？要让老子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指挥这一群畜生，老子把他皮给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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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b; Y/ u2 y. \5 K; _/ @: B    “兄弟们，衣服先穿起来吧！又来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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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听到蒋师父的叫声，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走到他那个位置去看。因为有好几个土包掩映着，他们又在隐蔽背风的地方歇息的，所以那几骑看起来并不像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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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G6 G; t# H" e) M5 D5 N    杜进哎哟哟哟地爬起身，叹了口气道：“不要先轻举妄动，我们先隐蔽起来看看是什么人吧。万一是凉州的牧民，有些胡人牧民也是带刀骑马的。”

* e- v8 W% Y  ^! A0 [0 Y    李锐点了点头，他们把马悄悄拉到土包后面，将马嘴堵上，人也藏在土包后，看这些人来这个湖边做什么。

    这群人的速度很慢，不像是赶路的样子。他们的马背上还放着什么东西，像是某种牲畜，一直在扭动。

5 @/ _! Z- ~: ]( Y: a4 C; }2 T* L    李锐等人大气都不敢出，紧紧靠着土包的背面，准备听完动静再决定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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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进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些人不是胡人，而是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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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 i: k% t( `    “这几天真背，除了两个羯人，什么人都没有抓到。本来都要杀了的，那些羯人居然会说汉话，还说只要把他们送到武威，就会有大官替他们付赎金，头儿还真信了。你说扯不扯？要不是今天抢了一队行商，怕是兄弟们连嚼用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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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 y+ f% G* V9 |# r: D' s/ F    “不是说汾州通州大雪吗？商路不通，从南边来的人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嘿嘿，真的要把这丫头带回去给头儿？要不我们先尝个鲜？反正只要还人家完整的一个人就行了，我们又不卸她胳膊卸她腿儿……”

7 D+ P% F& ]! T1 Y8 ]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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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你的那家伙给我收好！这不是胡女，你要动了她一根手指，她说不定就要寻死觅活。武威来的这么多商队，我们能招惹几个？能抓到就不错了！”

, u4 ]) ?. m3 z3 `/ T1 c: v    李锐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看起来不像是追杀他们的刺客，而是一波劫掠商路的马贼。听起来还抢了什么人。

    李锐正在想这事到底要不要管，杜进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打了个喷嚏。

    “什么人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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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j6 U0 Q; i6 r& c7 |    这下，不想管也要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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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v% ?1 Z6 o( Y1 c. f; Z    蒋师父没好气地瞪了杜进一眼，做了个上的手势。几个家将扣住弩机的机簧，将弩箭保持连发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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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 z/ T2 E2 U& a3 j" x7 a    杜进见蒋经义给他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指指自己，又指指外面。蒋师父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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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D; t1 g4 c3 j% h    “什么人在后面？不出来我们就过去了！”十几个马贼拔出马刀，长刀出鞘时不停地发出了“哐仓”的响声，更是把杜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5 B+ z1 |& G) @/ w- s+ u! c    老天爷啊，他只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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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强烈要求加薪！

    杜进一咬牙，对李锐做了个拜托的姿势，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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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过来喝口水，什么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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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只是一个人，马贼们松了口气，有些马贼甚至准备把刀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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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看起来还是个书生？一个人？身上有什么值钱的……”

    “先生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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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一声暴喝，杜进连忙卧倒。李锐带着家将们从土包后面出来，扣动机簧，啪啪啪啪啪连射五下，倒下了好几个马贼。

    有些人看情况不对，又见领头的只是个少年，举着刀就冲了过来。

    李锐冷静的塞进三支弩箭，也不转身，就这么平举着弩机一边装填一边后退，他身边的家将们不是吃素的，抽剑的抽剑，射弩箭的射弩箭，不到一会儿，就又倒下了几个马贼。

; O7 t0 w! ^# T, ]& @3 q3 [    剩下的马贼见势不妙，拔腿就往自己的马那儿跑，李锐对准他们，连射几箭，将剩下的几个马贼也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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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 j4 ^, T. h# _& ]    家将首领抽出软剑，准备把那几个马贼都杀了，李锐突然开口。

    “等等，留一个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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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将点了点头，随意留了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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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8 b1 `: l0 v; Y0 x( X$ H' d% F% H    等他们把这些马贼都杀了以后，那个留下来的马贼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李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怕他们用各种酷刑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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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问过那马贼详细的情况，眉头忍不住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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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9 N& p9 c    这一群马贼就躲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处石窟里，原先是为了礼佛而建造修建的石窟，此时倒成了这群马贼的藏身之地。

    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在这片地盘上也不算马贼里较强的那种，能够一直活的滋润，全靠凉州到通州上往来的商队愿意孝敬。不愿意奉上孝敬的，他们想尽办法劫杀，或是掠了商队的头领去索要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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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知道他们躲在何处，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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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_$ ^# q: k) i( i/ F1 O    李锐听到他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干净，也不多言，只让家将们把他捆了起来，又去那些马贼的马匹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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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刚抢了一个商队，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马上鼓起老高。其中有匹马上有个正在扭动的麻袋，李锐叫家将们把那麻袋取下来，也不凑近，只在远远地地方看着家将们把人放出来。

    不靠近是因为怕这一切都是刺客设的局。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差点中招的。李锐觉得这段时间下来，他的防备心越发重了。

# `2 t- S' B  J9 L1 a# E3 ?% b( i    等他回家，怕是连正常人靠近，他都会生出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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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麻袋一打开，一个被绑的像粽子一样的小姑娘掉了出来。她的嘴里堵着东西，只能发出嘤嘤嘤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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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Q0 E! v6 {1 o/ F    李锐一看，大吃一惊。

, j3 N3 B9 u6 r% L/ n    先前他听那些马贼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丫头、尝个鲜”云云，还以为是个已经成年的姑娘，如今这麻袋里的小姑娘一出来，仔细看来，至多只有七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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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4 X# }- r- P! |4 Q  l    李锐的脸色铁青。

8 \1 p- t; E8 N/ G. |    这群人，就这么简单杀了他们，倒真是便宜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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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将们扶起那小姑娘，解开她身上捆着的绳子，放掉她嘴里堵着的破布，轻声安慰：“小姑娘没事了，坏人都给叔叔们杀了。”

    那小女孩朝四周扫视了一圈，见马贼们果真死在地上，只有一个被捆着，远处有一个少年神情冷漠地看着这边，身后跟着一群壮汉，心中便猜测这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出来游玩，遇见马贼，顺手给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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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Q! A5 i. t, e5 A' ]- b    小女孩对着李锐的方向跪了下来，磕了一口个头。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等小九回到凉州城，一定报答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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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X5 I+ ~* D: |0 w    这小女孩一开口，倒是让李锐微微侧目。因为这听起来像是男童的声音，而非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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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T8 D$ V& d    “你是男童？”李锐将疑惑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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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 A( l9 P/ [    “是，小九是武威通达商行大管事的孙子，我家小姐和商队一起从外祖家回返，路遇这支马贼队伍，小人见情况不好，自作主张，溜进了马车和小姐换了衣服，我和小姐一般大的年纪，我们身材又差不多，马贼一时没认出来，我便替了小姐被抓了来。各位救了小九的命，我爷爷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请各位恩人留下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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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7 f# G$ R; `1 a1 g  X    “不必了。我们也只是顺手救了你，算不得什么恩人。”李锐平静地说道，“你年纪小小，倒是忠义。把那马贼的马给他一匹，再给他一把匕首，让他回去赶上自家的商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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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9 t; {# ~$ j! k* G: \    家将首领低头称是，便去牵那些马儿。他们的马跑了许久，也有些乏了。这些马贼的马来的正好，如今有这么多空马换乘，行路的速度也会快些。

    家将的首领挑了一匹矮小一点，看起来温顺的马儿，将缰绳递给那个叫小九的男孩。小九站起身，接过缰绳，迟疑着问：“这位公子，我怕回去路上不太平，能不能请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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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李锐一口否决了他的请求，甚至不想听他把所有话说出口。

, p1 Y8 l6 a/ x3 T6 A    “我会提供报酬……”他的声音在李锐的压力下显得有些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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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家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纷纷噗嗤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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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九的脸微微红了红。也是，这样的公子，带着这么多厉害的下人，哪里会是缺钱的样子。他生于商人世家，张口闭口都是钱，怕是惹人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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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见他有些尴尬，心下也一软。几年前，他也不过是这般大的孩子，却不一定做得出他这样的事情来。这也算是个早慧的孩子，何必跌他的脸面。

    想到这，他微微一笑，对那孩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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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是我们看不起你的钱，若是平时，我肯定会顺手赚了这零花。只是现在我们要去那马贼的老窝，带着你不怎么合适。你还是先走吧。”

    “大公子！”

) f) A+ v2 m0 D  p    “李锐！”

  N, ~) v; `$ o- U2 G    “我说徒儿，现在赶时间，你跑去找那些马贼干嘛！”

5 q  g6 @5 B  [, s# a' K    “我还要问问他那两个羯人的事。为什么他们的首领认为这两个羯人值得他们冒着巨大的危险，向武威的大官要赎金。马贼找官要钱，敢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这些羯人一定很重要。这马贼既然说他们的人大部分都出去‘劫道’，现在老巢正空虚，正好去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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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的话一落，地上的马贼瞳孔微微缩了缩，用看着疯子的表情看着李锐。

    “这太危险了。”杜进第一个不同意。“就算空虚，我们也没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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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们只是去查探一下，又不一定就要去救人。”李锐的声音淡淡的，语调也非常稳定，并不像是想要去冒险的样子。“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就退出来，再从长计议。”

    “我回去给你们报讯。”小九抓着马缰绳，脱口而出道：“我家的商队在这一条路上和许多官爷都熟，官府一直在抓马贼，就是找不到他们的据点。”

  r  e) w  y2 \3 e2 @8 r    “我现在就回去报讯！”

    李锐看了一眼满脸不赞同的杜进，笑着说：“先生，你看，老天连退路都给我们找好了呢。”

* |# Z2 I0 K7 @- D    京城。太常寺卿家中。

    “你们全都给我退下！都离开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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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l7 a5 H/ K    “是，王爷！”

) |' L/ N5 h6 Q1 d. ^: w. ]    “爹，你怎么来了？”楚应元害怕的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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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8 u; G+ }7 _! x5 \    “孽子，你看看你又做了什么！”项城王一进儿子的门，兜头就给了楚应元一个巴掌，打的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8 w3 `% T  W9 ^4 \4 E5 [. X+ i    项城王楚濂浑然没有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和气，相反，这吓煞人的眼光怕是能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跌破了眼睛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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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K5 u  Q/ y; f4 M    谁又能想到，他这样的眼神是对着自家的儿子！

    “我和你说了一万回，不要再惹信国公府！我这个时候被召入京中，原本就是提心吊胆，恨不得能赶紧回封地去。现在这位可不是笨蛋，我要出了一个差错，连门都出不去就暴毙在家中了你信吗？”项城王拍着桌子道：“你居然拿你老子的人做这种事！就为打架打输了出一口气，你居然连全府的安危都不顾了！”

    “爹，这怎么是一口气！原本你可以不用做这窝火的太常寺卿的，妹妹也能找个好人家，我再怎么也不会像这样，连出门都遭人耻笑！”被没有成年的孩子按在地上打的污点，这辈子都没办法从他身上抹去了！

    “若不是我听到爹在通州的探子回报发现了李锐的踪迹，又怎能找到这个千载难寻的机会？爹，这小子平时连门都很少出，现在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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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少跟我说那件事！我原本就不准备在京城里长呆的。就算你不惹事，我也会找个差错，想办法让皇帝把我送回封地去！你这个蠢货惹了信国公府，弄的我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不上不下的被困在京城里，我原本想让你妹妹为我们家再添一门助力，现在也都泡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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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 y3 v. i9 d* d    项城王咬牙切齿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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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W* g" F) `+ H6 Z6 }    “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忍，忍，忍！我们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你以为我们楚家四支，只有我们这支能留下来是为什么？你老子我还夹着尾巴做人，你抖个屁！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地方！通州的人手我已经召回来了，损失了我这么多个好手，你以为你还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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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D/ o& g+ M: K. ~& J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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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4 K  E  ?1 Y, U0 e    “你再说一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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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Y! l: j$ U    楚应元被父亲盯得背后发凉，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1 h/ B' {. q* Y0 M6 a- `    “孽子！我警告你，你要再这样犯蠢，我不会再对你姑息下去了。老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下次你再擅自偷我的印信指挥旁人做什么，我就让你一辈子被你的弟弟们压在头上，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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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u# P7 J& j; W2 H    项城王摔门而出。

    “李锐，这样都搞不死你……”楚应元的眼神里全是愤怒的火花。“我倒要看看，我有心算无心，你能跑掉几次！”

第84章 无心插柳

1 ^6 y8 A0 e$ X1 L    李茂在京城里也去过不少佛寺,却没有一个像凉州石窟这样让他震动。

    多数洞窟都开凿在半山腰，人从通道里走过的时候,只觉得满天神佛都在俯视着你。家将们用刀抵住那马贼的后心,让他带路，那马贼也不挣扎，带着他们一路穿过石窟，径直走到了一处大佛的前方,指了指这个大佛。

    “在这里。”

    蒋师父看了一眼那只雕凿了一半的大佛，忍不住给了马贼一拐子。

    “敢情你们头儿是尊大佛，你们都是罗汉金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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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马贼呸了一口血，吐出了一颗牙齿来,瞪着蒋师父说：“你们自己找吧，老子不陪你们玩儿了！”说完往后一退,后心被戳了个透心凉。

    杜进赶紧凑上前，用手堵住马贼胸前的伤口。那马贼一边抽着气一边笑：“不用堵啦，这日子我早就过够了，你们是官儿对吧？马贼死在官儿手里，也算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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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9 v/ o" p2 X/ u0 B  P+ ~  w    他死死盯着上方的大佛，嘿嘿地笑了一声，没一会儿功夫就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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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s2 u& N) a0 R$ `' w! {    杜进将满是鲜血的手在马贼的身上擦了擦，狠狠地瞪了蒋师父一眼：“你这个粗人，我们现在连马贼的窝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把这马贼杀了，我们找什么去！这石窟里有这么多处，其中还不乏没开采成石佛的，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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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y- A& N7 o$ L    “东升先生，不要再说了。那马贼没撒谎。”李锐看了看头顶的大佛。“大佛后面应该有什么，怕是能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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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佛后面？”杜进抬头看了看上方，怎么看也没看出哪里像是能藏人的样子。“我没看出什么来啊。”

    “这马贼将我们带来此处，怕就是存着万一巢穴里留了同伙，见到我们劫持了他，能够救了他或者替他报仇的念头。”李锐看着死在地上的马贼，“他一到这里就不住抬头张望，而且左右观察，显然是在找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又被蒋师父羞辱，心中憋着的一股怨气就发了出来。”

    “他心中清楚自己不可能活下来，我们不杀了他，官府也会杀了他，怕是一开始就动了死意，可是又没那种胆气，蒋师父打掉了他的牙，他借着那股愤怒，自我了断了。”

" C) V0 y8 |1 ]3 }$ V& Q- v    杜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李锐的猜测，不一定就正确，可是听了他的话，他的心中就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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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进觉得自己和齐耀的教导实在是太成功了，这孩子已经隐隐有青出于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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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B4 g4 o4 G2 N& q! l+ Z    这样的事实让杜进一下子自得，一下子又失落。

. I" }" {& j& H# G* f- T5 L    “大公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家将首领看着大佛，“真见了鬼了，这个石窟这么高，这些马贼平时是怎么上去的？”

    李锐看见了大佛膝盖上浅浅的痕迹。“大约是用绞盘或者绳索之类的上下的吧。这些马贼还真是小心。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这大佛肯定还留有人手，上去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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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z; t/ a4 t9 V0 J& G+ r    “上去？”杜进看了一眼大佛，再看看自己的儒衫，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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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t" @0 B' \! |    “是，我们爬上去。”李锐看了眼东升先生，他的脸上已经露出“我靠你以为我一个文士能够像猴子一样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吗你要敢说是我就和你拼命”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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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9 D6 F6 r7 s! S0 \, I+ Q    李锐轻笑了起来。这个少年终于又露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

& Y6 ~% A; U5 K4 y    “是我们爬，杜先生。你就找个石洞藏好，等我们下来好了。”

    杜进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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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处石窟也不知道造了多久，至少有几百年了。墙壁上有着被风侵蚀的小洞和凸起，若是勉强爬也爬的上去，要不然这些马贼也不会发现这处藏身之地。只不过若是在攀爬的过程中遇到袭击，一定是九死一生。就算不被歹人用箭射死，摔也摔死了。

    因为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人，有多少人，李锐便让佩戴着神机弩的家将们先爬。只要把机簧扣上，可以用中指的机关在运动中带动扳机，无需再腾出手来。若真是在上面遇见了马贼，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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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d( l2 A$ l! e; c0 D    两个擅长攀爬的家将先上了。他们就像是两只敏捷的猿猴，在每一处间隔狭小的凸起上挪移，一点点的靠近大佛的身体。到了大佛周边的时候，两个家将看着大佛的背后，对着下面点了点头。

2 ]* k/ E  Q; }- K' r& B& X    后面果然另有玄机。

    那两个家将爬上了大佛的大腿处，然后往里面进发。其中一人靠在大佛身体的边缘，架着弩机戒备，另一个进去看了一下，出来对下面的人招了招手。

+ g+ D, Q+ h* J4 l7 s& j    家将们开始攀爬，有些不擅长攀越的，就在下面望风。李锐想要知道里面两个羯人的情况，便也把弩机的机簧扣上，准备一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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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经义看到李锐的动作，皱着眉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的身份贵重，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还是在这里等吧，我会把那两个羯人带下来的。”

2 |+ F( @4 V5 u. p3 w( z    李锐摇了摇头。

0 C7 Z0 O1 d) g% I+ s    “若是马贼突然回来了，我在下面只会更危险。在上面好歹还有高处的便利。我想早一点看到那两个羯人，若是救不出来，好歹能问个究竟。”

    他的直觉告诉他，在这两个羯人的身上会有大的发现。

; ^! t! v& O4 {( @    见到他执意要去，说的话也有道理，蒋经义便没有再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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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 y7 t  b- L    李锐看着石佛旁边的那个山壁，默默地计算好每个能踩到的点，便退后了些许，然后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向山壁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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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5 F. ]5 W* a0 b    李锐的脚步在地面上使劲一蹬，他的力气极大，双脚在地上产生的爆发力让他凌空跳跃起来，找到了一处接近三米高的裂缝，然后将双手挂在了上面。他凭借着他蛮横的臂力直接把身体提了上去，然后再往右侧的大佛前进。

    杜进和其他家将在下面看的揪心不已，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来。然而，李锐那舒展的动作、恐怖的臂力，以及在高处却依然能够保持冷静的态度，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跳跃挪移在山壁上的矫健野兽，让他们高高提起的心又渐渐地放回了胸腔，只留一声赞叹。

    李锐很快就爬上了大佛的腿部，大佛身后黑漆漆的，显然有通向山腹的通道，只不过在外面看来，这只是个普通的大佛罢了。

# n& K) z9 I0 p! `4 ^  D    也不知道这后面的洞是雕凿这个大佛的工匠留下的，还是马贼们发现后重新扩大的。这样的一个洞穴，确实隐蔽的很。大佛本来就在半空中，又没有什么通路上去，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若不是他心细，就算那马贼指了路，怕他也会和蒋师父一般认为是骗他们的而错过了。

1 ~  c7 o3 L8 s; V2 V5 K    李锐在家将们的保护下小心往洞穴里进去。山壁上的洞穴不宽，起初仅仅能容两个人走，可是越走就越开阔，到了后来，已经到了让人觉得惊讶的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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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建这个大佛的人，绝对不是为了礼佛这么简单。这个洞看起来像是为了方便制作佛像而做的容身之所，实际上全更像是藏兵洞一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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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有人。”家将首领小声地说着，“我们先去解决掉，大公子，你小心。”

    李锐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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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8 @$ d: r9 e    大佛的腹地里没有光线，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有人举着火把前行的样子。敌明我暗，家将们偷偷地潜入上前，无声无息地干掉了这个马贼。

# s4 v9 u1 d, r' U# J    李锐看了眼，这马贼差不多有四十岁。怕是年纪大了，所以才被留下来看家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洞口没人放风，只有这门口有一个。

$ K. e! Q% m; V/ q# y% d1 F5 s5 S    李锐对着家将们点了点头，这些家将一拥而入，冲进了那个最里面的洞穴。

    黑暗中，先是某个家将的闷哼声响起，然后是拳头撞击到肉身上的声音。李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扣紧扳机，带着几个家将闪身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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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9 P' M7 A8 J3 x, ]    洞穴里的山壁上插着火把，所以李锐很轻易的就看见了里面的情形。他的家将们和两个羯人打在了一起，地上躺着几个手里拿着武器的汉人。其中一个汉人的脖子上有勒痕，看起来是活活被掐死的。

/ A7 s* N% r7 [+ |) ^/ T( E# l  d    在洞穴的另一个角落，好几个汉人老少哆嗦着靠在一起，明明手脚的绳索都已经被解开了，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 t0 o- d1 w- {2 [- Q    他们一见洞口又进来几个人，连忙慌张地大叫：“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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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之重生也不好！是这两个羯人解开的绳子！要找找这两个羯人！我们一直在等着家人付赎金，没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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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Y8 W5 L, U/ I* K    那两个羯人不可思议地回头望了一眼，连手上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李锐一见这个场景，就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这两个羯人不知道怎么解开了捆绑他们的绳子，又把洞穴里看守的几个汉人杀了，正准备带着其他人逃跑，这时候他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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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那个慌张的往外跑的马贼，怕是逃出去想要报讯的，被他们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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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r" e7 m- Z    “都住手！是误会！”李锐一声大喊，试图喝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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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5 c+ o" p2 I* y    家将们倒是很快就罢了手，可是两个羯人也不知道是听不懂汉话还是怎么的，还在继续攻击。那些家将又不傻，怎么可能一直就这么被人打，只好一边伸出胳膊防御一边躲避。

( p+ q) @- e* N* q4 M    李锐见羯人们无理，抬起胳膊射了一弩。弩箭擦过一个羯人的脸直接扎到了山壁上，没入了一寸的深度。

+ A9 |+ s2 V* l! |$ N. {    “住手，不然下次我的弩对准的就是你们的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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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听齐先生说过这些羯人。他们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也佩服强者。若不能让他们看到厉害，他们是不会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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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羯人看了看李锐手上的弩，再看了看山壁上的箭，动作更加激烈了。

    他们把李锐当成了追杀李茂的那一伙人。

) C% [+ v( Z( i; @+ W    李锐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错，居然会让这些羯人的反抗更激烈。他无奈的看了家将们一眼，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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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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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挣脱了绳索又被捆上的羯人们，恶狠狠地瞪向李锐，以及李锐身后那些一直不敢说说话的汉人。

    他们拼死杀了这几个马贼，身上还挨了几刀，却没有忘记放了他们。结果这群恶人一来，他们不但不帮忙战斗，还把原先捆着他们的绳子提供给这些人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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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这种人活该被马贼抓！

9 @& |( l4 q! _" }7 l    李锐见两个羯人还是一脸不甘地样子，朗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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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那汉人小鬼，你别以为我们会信你的鬼话！你手上的弩明明就是汉人里的反贼才会用的东西！”较为健壮的那个羯人青年说着一口生硬的汉话，大声地反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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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k- U5 ^" k6 V    “反贼？”李锐笑了，“这是正规军的精锐才能用的神机弩。你们究竟是在哪个反贼手里见过这个？”

( x5 d3 R) ?+ d    “在汾州，我们……你戳我干什么？”

# E- O* J0 h$ W: j    听到他们说到汾州，李锐心里一喜。汾州的羯人跑来凉州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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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f2 t4 p+ F. w    再联系到他们要找汉人的大官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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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d0 t& G' }    “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汉人，那汉人告诉你们，他是大官，可以拿他们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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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o+ {. i2 y" @% @- \    “你这孩子，鬼扯什么！我们羯人从来不做绑票的事情！”

  O3 X* S7 b7 p! {. A    “那你从哪里见到这个神机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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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我见到就是见到了，你管我哪里见到的？”

    李锐不愿意和他们再胡扯下去了，索性亮出了身份。

    “我乃大楚开国国公之孙，现任信国公的侄子。你们可以相信我。”

: D( X/ y. W, n# D    “锅共是什么？”健壮的那个问个子高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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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 ?4 N0 u9 J  t+ n    “不知道，像是什么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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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一愣。这些人不知道叔叔的身份？

/ ^3 q5 J4 o) `" Y( {0 W! M# T' G4 q    “你们是不是见过一个人，姓李名茂，四方脸，长须，眉毛颜色很淡，里面有一颗小痣？”李锐见两个羯人一怔，便知道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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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中说不出的快活。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跑来凉州，岂料还没有到武威见到舅舅，就已经找到了叔父的线索。

    老天毕竟还是庇护他们家的！

    他一边替两个呆愣了的羯人松了绑，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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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a4 X5 B& v3 d) E8 C$ s    “我是李茂的侄子李锐。此番前来凉州，就是来搬救兵去找我叔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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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0 `5 i3 j, z8 W% e    话说李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顺利找到了叔叔李茂的线索。另一边，顾卿坐在家中，看着一脸仓皇地跑回来的家丁，差点要厥过去。

    “你说没找到是什么意思？是没看见人，还是人失踪了？”要是李锐也像他叔叔一样失踪了，她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啊！找个绳子吊死算了！

    “太夫人，是没找到啊！锐少爷大概怕被我们追上，专拣那没人的小路走，我都已经追到通州了，也没看到锐少爷的影子。而且我沿路都和门官、客栈大厅，也没有人说看见了锐少爷一行人的踪影。”那家丁这段时间为了找人，腿上的皮都磨完了，嘴里也急的起了一嘴的泡，可是他就是没找到人，没法子啊！

    顾卿盯着那跪着的家丁，开始有些相信他的话了。他的耳朵和头发里都是灰尘，显然这么多天来都没有好好的洗漱过。鞋子也破了，府里的鞋可不是外面买的那种鞋，他们这些门子最费鞋，鞋底都是针线房的下人们特意加固过的，最为结实不过。

( m; e/ b( n# N% T    顾卿无力地捂住脸，什么话也不想说。

    若是李锐那死孩子一门心思不要给她找到，一个门子，确实是找不到他。李锐身边带着熟悉道路的杜先生，要真是从小路或者捷径走了，他一个门子到哪里能找到他？

    她对着这家丁大喊大叫，无非也就是泄愤罢了。

/ K- G) N6 W" y: M" v4 Z/ G$ h2 H    她来了古代才两年，就已经把老太君的架子全部都学会了吗？她什么时候也视这些下人的辛苦为了理所当然，开始心安理得地呼叱了呢？

' x4 \3 x7 Z3 A$ F& a) {5 E: \. ^/ u    一想到这里，顾卿实在是没有任何心力去责究这个家丁，也无法再喊出“你要找不到人就别回来”这句话。

    花嬷嬷担心的看着顾卿，很怕这位信国公的当家人一下子就垮了。

    若真是失夫失子失孙，未免也太残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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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7 ?" Z; e! E. |3 w4 a    “太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锐少爷身边有那么多人，应该是没有危险的。您现在应该做的，是保重身体才是啊。若是锐少爷回来了，你却倒了，他该有多自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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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顾卿放下捂住脸的手，虚弱地对那个家丁挥了挥：“你下去吧，你找了这么多天也辛苦了，香云，给他二两赏钱。”

% Q7 Z. A! {) f" K3 e    相信他也担心受怕了许多天，给他二两银子，是怕他多想，也是表明主子没有怪罪他的意思。顾卿跟在花嬷嬷后面学了许多天管家，虽然中间因为李锐的事几乎失魂落魄了一阵，但是该听的还是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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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门子一听不但没有罚，太夫人还赏了，连忙跪下给顾卿磕头谢恩，心里也忍不住的庆幸。

    这也就是他们府上，若是哪一家，他没找到人就回来报讯，怕是已经被撵出去了。就算是他知道府里几个主子的秉性，也是做好了被杖责一顿的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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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V3 B' W' B    太夫人还会关心他辛苦不辛苦，呜呜呜……他以后一定要努力办差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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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门子下去了，顾卿跌坐在罗汉床上，心里慌突突的，各种胡思乱想涌上心头，让她没办法思考任何一件事情。

8 {1 S% j5 N6 N3 S  j    不光是今天，在李锐失去联系的这么多天，她基本都是这样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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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4 |5 i2 X0 S    她连休息都休息不好。一阖眼就全是“奶奶救命”的各种情景。

    花嬷嬷和香云看着老太太又呆坐在屋子里发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才好。别说是邱老太君，就是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这几天都是坐立难安。

- N" o3 U! ?( u  T    就在一屋子都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之事，那个门子的声音又出现在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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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夫人，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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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 V: p  [! i7 d4 a8 Q, \    顾卿一把站起身，兴奋地往外走。莫不是李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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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亲自掀开帘子，望着廊下的门子。

* j1 j: Z/ L; l  a8 _; Y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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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门子连忙弯下腰去。“太夫人，宫里皇后娘娘召您觐见，宫使就在门口等着，说是不用再更衣了，太夫人直接乘车入宫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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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卿心里吭噔一下。宫里急宣，莫非是李茂出了事？

    她一下子觉得头晕目眩起来，长久以来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像是一下子就要断掉了，身子连晃了几下，就是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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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b7 m* V0 O4 C/ f: S0 F    花嬷嬷吓了一大跳，连忙一把上前搀住顾卿，又要香云他们先把顾卿扶到床上去。她转过身，正准备让门子转告宫使太夫人的身体突觉不适的消息，让他们等一等，顾卿却捏住了她的手。

    顾卿闭上眼睛，极力克服那阵眩晕。她低声说道：“花嬷嬷，使劲掐我的人中。香云，去把太医开的‘保心丹’拿来给我服下。”

; j3 h2 y/ Z. W- q    “太夫人，你这是何苦？身体才是一切，你应该先休息一阵再……”

( p; r6 n; a0 s6 u    顾卿摇了摇头。“花嬷嬷，让我在床上躺着等，我怕我就会一病不起了。现在还有个支柱撑着我不倒，我自然要先进宫去看看什么消息。若是好事呢？”

    她刚刚想了一下，若是李茂出了事，她恐怕会是全大楚最后一个知道的。无论是为了她的身体还是她的情绪，其他人都不会和她说这个噩耗的。他们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是李茂的娘，一定都觉得这个遗子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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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  n. N5 Z    但实际上，她最担心的李锐。若是李茂没事，李锐在路上听到了消息，说不定就折返回来了。所以她必须要进宫去，弄清楚现在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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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嬷嬷掐了顾卿几下，鼻下的剧痛马上让她快要涣散的精神聚了起来。香云捧着药和水服侍顾卿吃了药，烟云拿着薄荷油在老太太的鼻尖、太阳穴等处轻抹，没一会儿，顾卿已经能自己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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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车，我们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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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坤元殿，依旧是熟悉的人和物。顾卿看着殿里的一切，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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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她拿到那面宫牌时，还以为这不过是皇后的客气话，就和楼下不怎么熟的阿姨客套着说“没事经常来玩啊”这样的东西。

; h0 x: y1 ~$ M; b9 o; g/ W: R4 D5 ?, n    而从入冬开始到今天这短短的时间，她已经入宫了四次。她渐渐开始了解“信国公府”离着大楚最高的地方到底是有多近。若说她一直以为当上了老太君，就可以在府里关起门来呼风唤雨，做一个快乐的老太婆的话，现实已经恶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告诉她这“信国公府”的含义，完全不像她想象的，只是一个符号，一个看书时会“哦”一声的品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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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充满着荣耀和尊贵，又在这尊贵后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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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S, Y2 F. [" V# g    看见顾卿的人中淤青，久在后宫的张摇光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匆匆召见怕是吓到这位老太君了。张摇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露出极欢喜的笑容来：

    “老夫人，李国公找到了。路上确实有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他们，但他被羯人救了，而且汾州已经有官员接到了羯人派出去的使者，正出发前往羯人部落去接李国公。”张摇光被皇帝拜托安抚信国公府，自然是要做好她的职责。

: ]& }- [( s3 c: i1 V7 I    “您现在可以放心了。李国公同时还给西军送了信，也带了信物，若是真有人要造反，西军一定会出兵镇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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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t1 s) w  w* @! T; d8 {    顾卿听了皇后的话，只是略微咧了咧嘴，连笑容都没有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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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 b' i* Q6 ~+ `    “怎么了老夫人，您是不是不太舒服？”皇后见顾卿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心里一阵担忧。

  j7 D& k* q! l6 B4 R    她走上前几步，想要看看她的情形，岂料顾卿苦笑着对着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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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 C5 F    “娘娘，臣妇的儿子是找到了，臣妇的孙子却丢了一个。”

    张摇光向前走的脚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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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 c  o( ]2 {% ?, ~    “孙子？是……？”

    顾卿不得不又一次为了信国公府而跪了下去，以头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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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5 N8 ~$ t/ x+ z    “娘娘，臣妇的孙儿李锐带着一群家将偷偷出了府，想要去救臣妇的二儿子，臣妇派出家将去追，却失了踪迹。还请娘娘开恩，替臣妇想想办法！”

    张摇光惊得倒退了一步，实在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85章 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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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是方氏在家折腾出巫蛊之事来,然后是李茂失踪进宫询问，现在家里孩子丢了，也请她来找……

6 P! O. Q( p! F- t0 E; e: \    张摇光觉得这一切实在非常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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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u& Q! O; q4 k1 D# K    这邱老太君没有了儿媳妇们的襄助,管不了家还好说,现在连孩子都养不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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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她当年没有嫁给李蒙,若是嫁给了李蒙,这老太太什么事都要请她做，她还不……

    张摇光难以置信地捏紧了拳。

    她刚才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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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卿一双膝盖从来没有跪过同一个活人这么多次,而且都不是为了自己而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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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除了一个国公府老太君的身份,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让皇后帮她的。若是李锐和李茂出了事,她都不能确定这个邱老太君的身份还能不能有用。毕竟这时代女子的荣辱都系与男人之身,以前是丈夫，现在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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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能借着自己老迈的身躯，希望能让皇后动一动恻隐之心。

- S8 m) l3 H' ?- @5 o: ^& B    而张摇光看着跪在她脚下的邱老太君，也确实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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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欣，你让门外哪个太监拿我的牌子，去紫宸殿一趟，请圣上过来。就说信国公府的邱老太君来了，想求见圣上。”张摇光吩咐门外站着的宫女首领。

! P  F3 _4 k6 h# G3 d3 |    那女官点了点头，接过皇后的宫牌，往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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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I# B+ W2 ]0 F4 V3 Y    顾卿此刻还跪在地上，听到皇后的吩咐，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最让她尴尬的不是下跪，而是跪下后却被晾在那里。张摇光先前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立在那里，她的心也阴晴不定，脸皮绷得死紧，觉得都要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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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7 n% [! O    好在张摇光只是站了一会儿就去吩咐宫使们去报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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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3 b7 n7 f. @( L0 X$ a% E* h: ~    这一刻，无论张摇光是为了什么愿意帮她请皇帝，她都感激她。

: x, C+ W- ^- }; n/ f' j' f    张摇光的人去请楚睿时，楚睿刚刚接到通州的消息。

    当楚睿看到手中的手书时，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揉了好几下眼睛才发现真的写的是“信国公府李锐”而不是其他人。

    李蒙的儿子跑到通州去找周青求助，还借走了十把神机弩独自去凉州？他想要去找张致借熟悉草原的人去汾州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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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 ~: _6 P: S9 J- `    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真的智勇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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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睿一下子对这个已经十来年没有见过的小孩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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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见他，他还在襁褓之中，印象中是个非常灵秀的孩子，后来听皇后和其他人说长得太胖，胖到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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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胖子也能骑着马独自去凉州……

    这可真让人赞赏——

    那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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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李锐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智勇过人，这孩子的猜测已经非常的接近事实了。汾州马场肯定是陷入了某种阴谋，周青也确实是最好的探查人选。事实上，他昨天就飞鸽传书让周青带人去灵原县找那县令汪志明一探究竟，只是想不到他早已出发，而且信件三天后才到，正好和他派人放出的鸽子错过。

/ \' e3 C) q$ r" a$ N; e    至于李锐去西军找张致，应该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算算时间，李茂信中所说报讯的羯人应该已经到了凉州，怕是已经见过了张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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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李锐见到舅舅，就能知道他的叔父在哪儿，也就不会再往草原里深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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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就如同天助，一环一环扣了起来，李茂何幸，得了一个这样的侄子。

' u: G: {9 L4 n7 N$ ~    李锐一到凉州，就算张致想袖手旁观，他的外甥亲自到了凉州求援，他难道还能真的不管不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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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能够解决，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楚睿正在感慨万千中，门外忽然有人来报，说是皇后宫中差人来了，道是邱老太君进了宫，想要见圣上一面。

4 k& s0 K  L2 t) M4 }0 @3 Q  r2 q    楚睿刚刚还在感慨李锐的胆识，听闻邱老太君进宫，心情大好的摆驾坤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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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6 E% \# p1 Z  D" ?    坤元殿内。

    “老太君请求见朕，是为了你那孙儿不见了的事情？”楚睿觉得好笑，忍不住摇头，最后还是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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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这真有趣，哈哈哈！”

    顾卿的眉头一跳一跳的。她实在看不出来这有什么有趣。若是他家孩子跑丢了，看他急不急！看着别人着急很好笑吗？

" B& ], N$ r; _$ `2 d% I    顾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别生气。

    反正当皇帝的，大部分都是神经病。

    楚睿自顾自的乐了一会儿，蓦地见到顾卿的脸色都已经有些发白了，这才笑着说道，“老夫人别担心，你那孙儿并没有失踪，而是去凉州舅舅那里了。”

4 b$ _  q+ M. l    “去了凉州？”顾卿的疑问脱口而出。

  p* K# Y/ H4 K' s- ]* h    “是，李锐先是去了通州，找了朕派去赈灾的御史中丞周青，请求他探查马场一事，顺便搜寻李爱卿的踪迹，自己却去了凉州，找他的母舅借人，想去草原中探查他叔父的踪迹。”

    楚睿赞叹着说：“这是个非常有主意的孩子。这信是三天前寄出的，算算时间，李锐应该在凉州见到了李爱卿派出的羯人信使，得知了他叔父的消息。”

/ G. o, ]! w% A% O. _1 H, i/ d% G    顾卿这才扯出了一个笑容来，整个人也像是重新又注入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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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C6 `0 b  ?# T' c' C    见到心腹的家人在面前笑，总是比在自己面前哭要好。楚睿和张摇光相视一笑，内心也十分欢喜。

- ^7 |) d. b; x# B' v    “老太君教出的几个孩子，各个都才德兼备，是为社稷之福。只是您年纪也大了，请万事以保重身体为先。”楚睿看着顾卿放松下来后，整个人反倒疲惫起来的样子，不由地关心了一番。“朕现在视李爱卿为左膀右臂，实在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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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啊，你若是有个万一，李茂又要丁忧三年。你是超一品的诰命，我便是想夺情，也不一定顶得住其他大臣的反对，你还是要保重啊。’

: ?6 Z4 S" A" }+ x' h& c" {    这潜台词这么明显，聪明如邱老太君，应该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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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卿压根就没有想到过“丁忧”这上面去，她见这皇帝大叔还劝她多保重身体，心里一阵熨帖，觉得这领导真不错，还会关心员工家属的健康，对他们家也很照顾，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也情真意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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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陛下的关心。陛□系万民，也要保重龙体才是。我相信百姓们也是不想失了陛下您这样的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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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D$ }. z* R! ?$ P    楚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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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u( C4 R9 p# \/ _( A5 B% z    这邱老太君说话，真是……

' i6 X& o& F1 t+ e% r/ c    若不是他深知她的性格，此番心里一定会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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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 J( l" }8 U6 H    话说回来，到底是他熬夜批折子的事情传出去了，还是他已有半年没有再出去骑马行猎让京城里的人担心他身体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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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6 {8 t  ?0 {/ n* Z" L    总不能是自己临幸后宫少了，京城里传了什么不好的传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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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汾州土漠草原。

    李茂身边跟出来的羯人已经少了二十多人。先前他们“马下藏身”的伎俩确实骗过了那些不明军队许多次，也杀了不少人，可是到后来已经完全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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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如此，这些人也渐渐摸清了他们的方向，开始向他们的方向合围。这几天来，遇见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避无可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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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从来没有打过仗，他虽生在军营，父亲却从来没有带他去过前线。后来晋阳城打下来了，他就一直住在晋阳。他比兄长小十岁，兄长已经可以上阵的时候，他连毛都还没有长齐，再大一点天下已定，更是没有机会接触到战场。

    在这一点上，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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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幸的是羯人希望他能给出一点意见，他却什么都说不出。

4 v6 K9 X$ X0 H, B    他不知道对方摆的是什么阵，打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将要以何种方式合围。他看着羯人们失望的眼神，只有满腔的羞愧。

    若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回到京城一定苦读兵书，也会学会这些战阵之法，再也不要将自己置于这种尴尬的境地。

    “离汉人的城只有不到两百里了。”苏鲁克眺望了一番。他的身上已经满身是伤。“大人你说的官兵怎么还没有遇到？”

) s# A8 c$ c, E: ?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不停的战斗和逃命，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飘，如今又没见到什么官兵，苏鲁克未免急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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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4 Q9 ^7 s! k' e, h    再这样下去，人能坚持的住，马却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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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 N9 J/ F    李茂也在考虑为什么会没有人来，若是卢默送了信，那灵原县的县令及早出发，如今应该早就见到了。还是说，这支人也被这草原上的不明军队给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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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p) [4 g, W+ o0 b    若真是这样……

& B9 t5 s) G! `8 E. d    他们只有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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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备！左前方有数百人马过来了！”

    一个羯人把耳朵从大地上移开，然后迅速爬上马。

3 ]5 X  m: f( `1 n* u0 F! k- U    “继续往南边走，不要管来人了。”苏鲁克见又有人来，连忙一抽马臀，“驾！”

$ ?6 y. b- J2 ?- ^" F: s2 a    那马吃了一鞭，却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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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也抽了一鞭，和苏鲁克的马一般，他的马也奔驰了两天，再也跑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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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换乘的马早在两天前和不明军队交锋的时候就全部跑散了，这些马载了他们两天，早已经疲累不堪。

    苏鲁克实在没有办法，从腰上掏出割肉的小刀往马臀上一扎，那马吃痛，忍不住狂奔起来。其他人如法炮制，也让马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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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m) F" j% k7 F- g    羯人爱马护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坐骑的。这些汉子们身受重伤、失去了兄弟都没有流泪，此刻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摸着马的耳朵轻轻地念着什么。

4 d/ B" _9 u) H4 Z( F% k% B    李茂咬咬牙，也抽出一支弩箭轻戳了座下白马的臀部。

    踢踏踢踏，马儿们的脚伸出去，拉扯大地之后又再有力地向后推出。它们就不断重复这样的动作，快速地往南方奔腾而去。

9 A0 ~( l+ `$ T( ]- @    它们的身后流着猩红的鲜血，它们的马蹄已经沉重到无法再轻盈地抬起。它们的头无法像刚刚出发的时候那样高昂着。为了把主人送到地方，它们要飞跃大半个草原，它们要踏过痛苦、恐惧、疲惫和自己主人的鞭子与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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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不能停下，直到死亡为止。否则它们和它们背上的人就永远回不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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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B6 y" ?3 w. f: H. Z    这些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超过了它们刚刚出发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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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驰电掣一般的骏马们带着它们的希望一直向南，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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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 s" R8 x# O; M    羯人住的地方其实是离汉人不远的，而这一趟旅程却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他们要不停地迂折着方向躲避汉人士兵的追杀，他们凭借着对草原的熟悉和汉人们躲起了猫猫，但也不停地遇见两边夹击不得不突围的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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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4 Q5 n. {4 [! k$ w    然而没有哪一次，会让他们这么绝望，这么难过，像这样击垮了他们。

, f1 e  `2 V: H& r0 k: U. X, j" ^+ i    ——他们的马快要累死了。

4 b  P+ \) G7 M# ?8 T$ [    一匹又一匹的骏马嘶吼着倒下，它们躺在地上不停的发出“哼哧哼哧”的粗喘声。不知是汗还是血的东西沾满了它们的全身，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剥了皮一般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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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骏马的鼻子和嘴里不停的喷出白沫，眼睛也紧紧合起。

4 k' l  l  I8 w4 l; l    马是不会倒下的动物，它们连睡觉都是站着的。一匹马倒下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它们最虚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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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Y- H; ]" K; j1 N+ l' j* D    羯人们跪倒在地上，对着马儿的四肢和脊背不停的按压，然而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这些马只能躺着地上不停的轻抖，怎么也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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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能在这里再耽搁，他们只能起身快点出发。

    “首领，我们怎么办……”

    “走！”苏鲁克从马背上取下长弓和其他东西。“我们生了腿难道不是为了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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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声音。”

    一个羯人又伏在地上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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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面都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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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露出绝望的眼神。有些人甚至抱着马的脖子不想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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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 k( Z4 q2 q    李茂一直认为老天不论给人降下多少灾难，总会给人留一线生路。他一直坚信这一点，也一直不肯认输。

4 }  l; u* J  l  T    而如今，他是真的觉得人是胜不了天的。就算他再幸运，再有智谋，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也都是枉然。

    只盼他的信能够送到京城，让京里多一分防范，大楚承平不久，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才让空库刚刚开始丰盈，实在经不起大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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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 ~% M% X+ H4 |    苏鲁克还没有放弃希望，他用羯语训斥着那些羯人青壮，要他们起来重新出发。这些羯人有些站了起来，有的却抱着马放声大哭，这些粗壮的汉子流露出虚弱的一面时，分外的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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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k: z1 j2 c. a0 ~    李茂看着这些羯人，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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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马居然还没有累倒，只是喘着粗气不停的流着汗。它的汗浸湿了全身的毛，看起来就和它的主人一样狼狈。

3 o8 w! }  C8 X5 R% p/ {    李茂叹了口气，对着这位羯人的首领说道：“苏鲁克，算了吧。你们就在这里弃马分散，各自逃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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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1 s/ V) ^; U& v$ M" V. v    “大人，你说什么？”苏鲁克转过头，一脸震惊。

    “你们熟悉草原，一个个跑的话，一定会没有事的。我这匹马还能走，我就骑着它，往南边去。这些人的目标是我，看到我一定会追的。你们朝着其他方向跑，千万不要往南。”

1 C3 w) f2 V7 R1 L8 _5 m  c4 H    苏鲁克瞪大了眼睛：“那怎么行……”

1 Z9 k1 j; S) E/ d8 y    “走吧，走！”李茂呼喝道。“你们现在就走！”

3 l, N2 u) P' Y: M, D    “可是大人，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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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C0 V1 t0 S1 }  ?$ P    李茂拔出弩箭，抵着自己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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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7 f9 j5 B+ L( n7 r, {    “你们现在就走，现在跑还来得及。如果你再啰嗦，我现在就死，你们还是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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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0 Y9 w, |, P: k1 [    苏鲁克和这些羯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9 M; r+ r8 w6 V' W    李茂把弩箭刺入一分，鲜血沿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

    ‘想不到他也会做出像这样以死相逼的妇人行径。’

! T5 B# Z" r: P6 E+ D/ u    李茂苦笑着想。

! \9 N3 P: N7 Q7 l- [0 v$ V# }    苏鲁克见李茂并不是作势威胁而已，只得带着众羯人对着李茂跪下，行了一个羯人对着远征战士的礼。他们手心朝天，申请肃穆地对着李茂敬拜。

. L  w" T' j4 _    “李大人，我们会努力活下去，若是我们能活下来，一定会替你报仇。草原上以后要再出现这些楚人军士，我们见一个杀一个。”苏鲁克狰狞着表情说。

0 |! g4 \7 U5 d    “不可。以后说不定会有西军来讨伐这些人，到时候你们很可能误杀了好人。”远处的敌人已经渐渐看到了踪影，李茂不由地急切了起来。“什么都不要做了，你们活命去吧。”

    羯人们爬起身，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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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知道能逃出去几个，但只要能留下几个，他们的部族就有了再次壮大的希望。

    苏鲁克深深地看了李茂一眼，慎重地道：“李大人，若是你没有死，可以送信去西北的塔姆特部族，那是我妻子的部族，我们部落里的老弱妇孺都已经避难到那里，我们要是活下来了，也会暂避在塔姆特。”

2 s0 t) y7 ^8 E3 F; ~  u    李茂收起弩箭，跨上马，平静地朝苏鲁克点了点头。

0 G, P, d# z6 B" q: d    “若是我不死，一定去你妻子的部落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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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一说完，立刻驾着马等在原地，等着羯人们分散后，对着冲过来的汉人军队胡乱大叫了几句，然后朝着南方策马狂奔。

    远处，几百骑人马朝着李茂的方向而来，他的右手已经不怎么能动了，只能靠着单手控着马缰，继续前进。

0 J* V" u+ a! N. r7 o- v' t    李茂骑的马并不是自己府里的那匹汗血宝马，但依然和他的坐骑一般的温顺。他的马是父亲的战马所生的马驹，已经在吕梁的时候死于乱箭之下，再也不能奔跑。

    他生于中原大地，听惯了咏马的诗，见多了骏马图，他和所有男人一般喜欢宝马，却从未像这样和座下的动物心灵相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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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亡命的奔途中，却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在这拼死的奔跑中，他通过身下马儿的躯体触摸到了大地的灵魂，同时也聆听到了风的声音。李茂觉得自己现在恐怕不需要控缰绳，他的马儿也会把他带到该去的地方。

  Z0 Q8 f( \4 V. i4 a    那是南方，他的故乡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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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风飞翔，临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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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父亲会在空旷无人的野地里纵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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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R( Y  v; R4 l% P0 ^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坐下的白马毕竟已经疲累到了极点，被这些人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他甚至能听到扣弦时的“嗡嘤”之声。

# j! }% a9 j+ a9 o/ O; g& ]    时间一下子变的极慢，他福至心灵般的侧过身子，做出了一个羯人们都会的鞍边藏身。李茂将受伤的右腿牢牢地卡在马镫里，全身伏在白马的身旁，躲避了好几支疾射而来的利箭。

" X5 R! l: I  j% s8 c' n- q    就在他想着是被扎成刺猬死好，还是跳下马去摔成肉泥比较好的时候，南面的方向突然又出现了一支部队。

    这一群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人马，比一直在追赶他们的人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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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叹了口气。

- E; N5 e3 y& P- d    得，四面楚歌，还是不要再跑了。

    坦然受死吧。

, w& B9 Y! h+ Z7 H$ {* l    卢默看见远处的白马，猛地站到了马鞍，在奔驰的骏马上朝着远方眺望。

1 A. @3 V' `! v0 e    他这干净利落的高超动作引起了一片叫喊之声。

    他们原本只带着三百官兵出城，没多久的时候就见到了一支楚人部队，人数是他们的一倍。卢默心想这些人怕是不够救人的，便带着汪志明等人去了更东边一点的部族，用李大人送他的金猪和汪志明身上的银钱作为佣金的定金，借了一些人出来，再往草原深处赶。

$ _) X$ b5 K/ z- h: l+ y% o    这一来一去，浪费了一些时间，但这些人都是草原上的好手，楚人见了也只敢避让，他们很顺利的就到了这里。

    卢默见这单独一人看起来像是往南逃命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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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可是李茂大人？”

+ D$ U& t1 J2 {9 j0 ]3 n* O! O    李茂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听见南边来的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如此熟悉，且有一个少年站在马鞍上招手，哪里还有不知道的，连忙拼命的往那个方向疾奔。

: _3 G+ |2 e' t0 |. D    白马带着李茂和这支混编队伍汇合，汪志明一看果然是汉人，又惊又喜，连忙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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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k. ?6 }) i" a/ @* p    跟在汪志明身边的卢默一见李茂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心里一阵冰凉，脸色也变得又白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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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默虽然一直表现出淡漠从容的样子，可毕竟是个少年，他心神巨震，面上总会带出一丝不甘和怨怼来。

: T6 [2 _# G* u# x4 r    李茂一见卢默的表情，心中便知他是想的太坏了，连忙对卢默身侧穿着官府的中年男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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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I0 h; `5 j  o9 {    “给我一匹马，我们调转方向去收拢羯人。我刚才让他们四散逃跑了，自己只身一人骑马引开了追兵，现在回去，羯人们应该还没有走远。”

; s4 A$ f4 Z9 {( b5 U3 ?! N    汪志明的任务就是迎回李茂，哪里敢让他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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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Y1 s! y0 j2 A$ S+ s    他露出犹豫之色，不情愿地说：“李大人，你身系信国公府一府的安危，又牵扯到谋反之事，下官不能让你回去冒险。”

    李茂张嘴想要劝说，汪志明身边的卢默一听说羯人们没死而是逃散了，眼睛不由地亮了一亮。他打岔了李茂地话，“两位莫争。汪大人你带着官兵先护送李大人回灵原县。我带着他们去收拢人。区区四五百汉人骑兵，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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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默对着身后的胡人们呼喝了几句什么，这些胡人都用着亮晶晶地眼神看着李茂，然后兴奋地叫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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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莫名其妙的看着卢默，这些胡人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有些发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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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默一边抽出马刀，一边对着李茂说道：

    “李大人，我和他们说你是汉人的大官，只要你回到汉人的地方，你就会给他们牛羊和美酒。原先许诺给他们的五百两金子一分也不会少。”

    李茂一听只是这等要求，重重地点头。

* `1 p* ?" }# a! c) ?    “我知道了，我会如约支付的。”

    见李茂点头，这些胡人们笑地更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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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2 d  N+ `7 M; i# A+ _; E1 ]    “如此，我们便去了。大人保重，我们灵原再见！”卢默一夹马身，大声喊道：“走！救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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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嚯！”

    “呜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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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骑兵卷起漫天烟尘，朝着李茂来时的方向奔腾而去。

第86章 张致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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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Q6 v9 U8 ]* c3 S6 I* w    石窟里，李锐救了两个羯人和剩下的汉人,利用大佛后面的绞盘机关下了地。

. z3 h, u, F/ B+ b    一路上,李锐都在和羯人不停询问叔父的消息，羯人身上带的信物已经被马贼搜走了,好在他们并不是笨蛋,和马贼说的是“他们抓了一个汉人大官,来凉州要赎金”,这些马贼信以为真,想要借羯人的手发一笔财，所以抢走了信物，又想留着他们的性命去找那大官。

8 F: D% j" z8 Y: S    李茂的手书被藏在皮袄的夹缝里，因为信纸较薄,没有被马贼搜走，李锐听羯人们说的很仔细，连叔父穿着绒衣绒裤都知道，便确认他真的没有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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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那些马贼，怕是带着信物真的准备去要赎金去了。

5 p- I- y$ y( B/ ]" ^1 F7 L    李锐等人从湖边的马贼那缴获的马匹，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否则又多出这么多人来，怎么前往武威还是个问题。

: |) X: @1 D9 z: F' S  w% s8 V    这些汉人大都是在通州和凉州之间经商的商人，家中有钱，又承诺会送上赎金，这才留下一条性命。但他们在留下性命的同时也留下了家里的情况，包括家住哪里、是哪个商行的，所以他们人虽然跑了，心里却惴惴不安，生怕马贼回头报复。

    所以他们虽逃了出来，却没有一个是面露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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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经义看了几眼这些被救出来的人，轻声问李锐：“你看那些被我们救出来的人，怎么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反倒像是被我们给抓了一般？”

7 e1 l  j2 q" H- r    李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蒋师父说的确实一点也没错。

    两个羯人也在前头，听了以后不屑地嗤笑道：“这些汉人，不好。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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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何解？”

% `( K  [6 y' D0 i- T: e    “我们被抓以后，用石壁上的尖角磨破了绳子，趁着石洞里没人暴起杀了那个守卫，结果这些人没命的大叫，又引来了好几个马贼，我们差点没死在里面。”那个健壮的青年撇了撇嘴，“后来我们解了他们的绳子，想要他们跟着我们一起逃跑，他们却不愿意走，情愿付赎金等着他们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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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刚准备自己先跑了，你们就进来了，后面的事你们也看见了。”

    蒋经义听了，就明白为什么两个羯人说这些汉人不好了。

/ H  N  i  B  e+ v& {& _) g    因为这些商人先前把他们当马贼一伙的，不但没有帮忙，还把他们给卖了。这么一想，他也对后面的商人没有了什么好感。

    “这是很正常的事。”杜进骑着马，一脸“你们不懂”的表情解释道，“商人们趋利避害，事事都要看看风险和收益是否值得他们去做。他们明明只要支付赎金就可以回家，又没有生命危险，自然不会拼命。这些马贼不会砸了招牌，若老是收钱不放人，就不会有人付赎金了。”

! J+ T" J  S" {4 X& s    “而且，你们是‘绑架了朝廷大官要赎金的恶人’，又并非汉人，你们想要这群商人信任你们跟你们走，谁知道是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么比起来，还是留在原地更好。至少汉人的马贼只要赎金。”

    杜进的话一说，李锐就明白了这些商人的想法。两个羯人虽然听得半懂半不懂，大约也知道是他们先前对马贼报的身份让这些商人猜忌，便也不再说软蛋之类的话了。

    杜进见人人都若有所悟，心中也有些自得。

    “在你们的角度看来，这些商人自然是又怕死又忘恩负义，那是你们认为放了他们就是‘恩’。可是对他们来说，放不放都是一样的，你道他们为什么愁眉苦脸？因为怕马贼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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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马贼报复？”李锐不可思议地看着杜进，“这些马贼这么嚣张？”

) U, P4 r: y  y0 \6 `" Q7 [( @    “这条通路上马贼自古就有。商路不通的时候，还会进草原劫掠一些较弱的游牧部落。他们靠抢劫和绑架为生，游走不定，人数众多，又互相勾结以便互相支援，官府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杜进摇着头说，“经常是刚剿了这个贼窝的，另一个地方又起了。而且越是镇压，他们的手段就越残忍。”

9 y$ z+ @# F) ~    两个羯人听的一愣一愣地。“这位汉人先生，你懂的真多。”

    杜进轻笑了一下，谦虚道：“哪里哪里，某老家在通州，后来又在通州教书，认识一些商人，颇知他们的不易。”

" V0 Y: w( y% k4 k9 y* M- f( x    凉州武威，扬武都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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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有两个自称有重大消息的人要见我？”张致刚练完兵回来，一听这话就笑了。“老子只是个武官，一不是将军二不是地方官，找我做什么？叫他们去将军府罢！”

    “都尉大人，这两个人说是这个东西你一看便知，肯定会见他们。”那府里的家将也是一脸莫名，但还是递出了一个小袋子。“我看那两个人的做派，像是马贼或者强盗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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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1 Z3 \# t1 N    “这更让人可笑了，马贼找我做什么？总不能是看着我们兵多，拉官兵入伙吧？”张致一边摇着头一边接过那小袋子打开。

* x/ F7 k6 _" q3 ]6 l1 f    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小牌子和一枚已经发灰的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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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 }4 C9 |" y4 F) }    张致见了那牌子一惊，忙问送东西来的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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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门将回答还在门厅里，张致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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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出牌子细细打量。

9 ^: G$ H0 c+ Z( ?1 N9 E/ F    这个小牌子，正是可以调动一万边军的兵符。这样的兵符，每支边军的将军都有半枚。这小牌子之所以这么小，也是因为它只是半枚的缘故。他手中的这枚兵符上用篆文刻着“甲兵之符，右在皇帝”，他们凉州的是“左在西军，但听调令。”

. m/ C) l: ~0 H1 T    调动军队时，须使臣持符和边军最高长官两符相合，方能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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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b7 Q' ]" f7 a    张致心里一惊。这种兵符有十块，最多时可以调动十万军队便宜行事，当年先皇信任李老国公，这兵符有一半在李老国公手里，后来上交兵权还了当今圣上，如今应该尽数都在紫宸殿的圣上那儿，怎么会落到了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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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是京城里有人造反，圣上急差使者调兵勤王，却被这些胆大妄为的马贼给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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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枚手指又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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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致的脑袋就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棍，嗡嗡嗡作响。他也管不得那人为什么不去将军府而来自己的府上了，连忙让那家将把那送牌子过来的人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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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h; g: t' _5 M9 @# Z    没一会儿，两个身穿皮袄，脚穿马靴的汉子过来了。这两人身形魁梧，身上有一股彪悍之气，走路也是脚步沉重，张致一看，就明白了家将为什么说这两个人是马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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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O1 {& b: Y+ E    这些人刀口上舔血，全身上下都是一种匪气，不是马贼强盗又会是什么？

    因事关机密，张致叫左右下去，然后才开口问道：“各位是何人？这信物从何而来？”

4 y) X  d: x0 D0 v    马贼大多都不识字，有识字的，也不认识篆文，是以竟不知道他们带来的是一枚兵符。若他们知道这是兵符而不是信国公府的某样信物，怕是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敲诈。

    “我们也不怕老实告诉大人，相信大人们也看出来了，我们是马贼。”其中一个张着嘴笑着，“我们此番来，是要赎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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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赎金？什么赎金？”张致瞪着眼睛问，“你们抓了御使？”

    两个马贼其实也不知道这信国公是多大的官儿，但李老国公的威名还是知道的。羯人们和他们说李茂的时候说的是颠三倒四，一下子是是管马的，一下子说是大官，一下子又说是国公，把他们也绕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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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武将既然说是御使，那就是御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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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c( U3 N% V6 [: j  }3 v8 k, p    “是，我们抓了御使。那手指就是御使手上的。”一个马贼狞笑着说，“给我准备三千两金子，我们就放人。”

0 j9 W3 D. \6 O7 q    张致被这两个马贼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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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两金子相当于三万多的白银，武威一年的赋税也就这么多，别说这兵符的作用更重于御使，他们哪里来的胆气一张口就三千两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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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h' [9 J  q: A" K/ J' p    就算他想给，他又不是凉州管赋税的长官，拿什么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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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2 \  L& l/ d8 n+ k3 R4 B( @    “三千两金子？我们凉州边关苦寒，人口又少，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张致摇着头说，“何况你只给我看一根手指头，谁知道是不是那御使的？万一御使已经死了呢？你叫我怎么信你们？”

! H4 _# W" l' X/ n    两个马贼有些心虚。这手指头确实不是那信国公的，而是他们听了羯人的说法，为了博得官儿们的信任，随意从一个中年富商的手上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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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8 \1 R: y% M! \    张致是何等人物，一见这两个马贼有些发怔，便知道其中有虚。他眼珠子一转，决定再诈上一诈，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鬼蜮。

4 K2 O5 j3 M* h; y/ N  S    涨至拿出那枚兵符，假意要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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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0 F! d2 V4 K    “你们把这个信物拿走吧，你们绑的官是个很小的官，不值得这么多钱。你爱杀就杀，爱剐就剐，最多我们抚恤好他的家人就是。”

. P- o- D5 W5 _* {  j3 N5 l3 ?    “怎么可能！那个人自称是信国公李茂！大楚的国公不是只有两位吗？又管马又管兵，怎么可能是小官？”一个的马贼不高兴地要去夺兵符，“那李茂还叫羯……我们一定要把信物送到你手上，说你是他家亲戚，看样子你也是个死要钱的，连亲戚都不官了。”

: Y; i( A: u- V. X* \    “慢着，你们说是谁？”张致收回兵符。他觉得这刺激实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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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6 k, I5 g; c+ p! D$ O    李茂那厮不在京里好好呆着，跑来凉州做什么？还是说他的猜测是对的，京城有乱，所以派了李茂当御使来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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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信国公吗？那位武功盖世的李老国公的儿子。啧啧，李老国公的威名就连我们这些马贼都佩服，怎么生个儿子这么弱，一下子就被羯……我们给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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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致注意到他们发出了两次‘jie’的音，却猜不出这是什么。他本就心细，一番连磨带骗，总算是大概的知道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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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李茂不知道为什么出京巡查，在半路上被这些马贼们给截了。李茂说可以找大楚要赎金，他是很大的官儿，于是他们就拿了他身上的信物，跑来武威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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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李茂身为兵部上官，出巡怎么可能不带精兵？这些个马贼要有多大能耐，才能活捉了大楚的精锐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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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李茂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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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i- j/ L& P5 W+ e    两个马贼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壮起胆子胡诌道：“细长的脸，白皮肤，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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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里的大官应该不像他们凉州的官儿这么黑吧？听别人说级别高的官老爷都是穿红衣的，只有小官是穿绿衣蓝衣，他们说的应该是没有错……

; d( @  F  j* u1 d* X) s+ Q    张致心里冷哼一声。

    李茂和老国公长得相似，都是一张四方的国字脸，皮肤也微黑。三品大员当然穿红袍，可是李茂是一品的国公爵位，穿的是紫衣，又受了兵部的正职，所以紫衣的领口袖口都有金边，以示有爵有职。

    这些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得了这个兵符，连李茂脸都没见过，就敢来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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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不知道李茂现在是生是死，兵符这东西不可能随意被人得去，要么就是真有危险派人来递兵符救援，要么就是已经半路遇难兵符被人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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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n" s, U6 K9 o. b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准备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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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信国公的爵位本来就该是他外甥得的。他的姐夫和姐姐那般枉死，一个是英杰，一个是烈妇，爵位居然还没落到他那可怜的外甥身上。这李茂得了天大的福气还不肯善待侄儿，害的他外甥差点被养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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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死了正好。

    李锐今年十四，再过两年也可以当家作主了。那李茂的幼子现在才十岁，圣上当年能因为李锐年幼让李茂袭了爵，现在就能为了信国公府早点立起来，让李锐承袭他叔父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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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有眼，这信国公的位子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到了他那外甥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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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1 R- ?3 k  m- v: m    张致这么一想，越发不想管这事了。

; O: G' |! W, G    只是怎么把这两个人处理干净还是个问题。

    “怎么交易？如何还我们人？”张致是不可能把兵符还给他们了。兵符这种东西，留着还有大用。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在此处，只要把他们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就是。

    反正他们也是来讹诈的，谁知道李茂死在哪里。

" z: n/ W* o6 a$ g3 l! ?    也是李茂太信任李锐的这个舅舅，觉得两府姻亲，汾州马场之事又涉及到谋反，怎么也要帮忙通传一声。

. H6 u7 \7 r  H6 G    凉州的将军陆元是常驻大营的，等闲人等进不去，更别说靠近送信了。只有扬武都尉张致是驻扎在城中，负责练兵和其他军务，可以直接见到陆将军，人脉又广，容易办事，也免得一级级通传，把这马场谋反之事泄露出去。

    李茂却没有料想到羯人并不熟悉凉州，不但并没有把信安全带到，而且还被马贼给绑了，连兵符也给搜了去。

! a8 e5 F% j* B3 }    若不是李锐在半路救下这两个羯人，怕是没有人知道这凉州发生了什么事，此事还要再拖延个许久。

6 G- H" Z$ r3 q    而张致猜测李茂出使的时候遇了事，他对李茂意图养废他外甥心中有恨，心中既想要兵符，又想要外甥继承国公之位。更是对李茂不怀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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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0 K! L) B    那两个马贼听这武将像是要付钱的样子，心里都是乐滋滋的。他们敢来敲诈大楚的官员，本来就是已经把命豁出去了，这一番这么顺利，多亏了他们的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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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们那卓绝的预测！那李茂果然是细长脸白皮肤，若不是他们说对了，这武将才不会那么轻易放松警惕哩！

! Z! y. m) c- `2 v+ c    “你这大官识时务，我跟你说，别看我们就两个兄弟来了，我们人手多得很，藏的地方又隐蔽，若不是我们自己交人，就算你们再有能耐也找不到这李国公。”那马贼笑的颇为快意，“你们先把金子给我们一半作为订金，明日在……”

    张致一听要先给订金，便知道李茂真的不在他们手里，只是来诈一笔钱就跑的。他抽出佩剑就把这马贼捅了个透心凉。

    另一个马贼见势头不对，这武将根本就不像是在乎那个国公安危的样子，连忙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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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1 P7 X8 ?! y3 b; }7 r$ d/ Z    这里是哪里？扬武都尉的府上，全府上下大半都是兵丁，哪里能让一个马贼给跑了。没一会儿，他们就把那马贼给抓了来。

    张致一脸嘲笑地拧了拧那马贼的脸。

    “你们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到凉州都尉府讹诈？连人长什么样都说不清楚，带了一截不知道是谁的手指头就想要赎金？你们还是做马贼合适，这种骗子的活儿，你们脑子不行，还是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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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B8 c* Y8 c3 y    “杀了！”

    “是！”

# ?1 @! T" b( S+ u+ b) m" ~7 ?    因为上午马贼刚刚闹过，所以李锐一行人到了武威，亮了信国公府的牌子递上名帖，来都尉府求见张致的时候，这些门将还以为是那些马贼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不但不敢让他们进门，连好脸色都没有。

    李锐他们从凉州石窟出来不久，就遇见了那叫小九的孩子带来的官兵，因这些官兵不知道路径，李锐便把杜师父和两个家将留给他们指路，在那大佛四周埋伏，等着瓮中捉鳖。这马贼首领身上可能带着他叔父手上的兵符，不能大意。

' Y/ u( N' g% P7 r, \( C    而他则带着蒋师父一行人，风尘仆仆的一直赶路，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赶到了武威。

    他们这一路从京城到凉州，历经千辛万苦不说，还遭遇了数次劫杀，甚至遇见了马贼，好不容易探得了李茂的消息，带着羯人来了舅舅府上，结果门都没进去不说，还被人热嘲冷讽，像是骗子一般的被对待，就算是圣人也受不了，何况李锐还是正经的国公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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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李锐还没有发作，蒋经义就先跳起来了。

& h* e/ @5 L* D. s% C" L    “老子就离了这都尉府两年，连门将都不认识了！妈的，原来的李江李泓两兄弟呢！”蒋经义往里看了看，“张须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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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X. Z4 K" \/ d0 M  Z    这两个门将确实是这几年才调来，原本的门将已经去了边关的大营。他们一听这人能说出原本门将的名字，又能说出家将首领的名字，连忙惊得站直了身子，不敢怠慢。

5 ]1 g# M3 G; Y: D4 o    “两位李郎官已经去了大营，张属官去了将军府办事，敢问阁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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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 R7 h! E    李锐自嘲了一声。“想不到在这武威，蒋师父的名头比我们信国公府还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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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老子也不懂了，以前也没有这个毛病，都尉府掌管一地军务，若是不给进人，他娘的管什么军务啊！”蒋经义一肚子火，冲着那两个门将喊道：“张须儿不在，叫胡大虎，吕牟新过来见我。就说他们的教头过来了！”

    “蒋经义，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没把脾气改过来，难得信国公府没把你给辞了。”张致的声音从正院里传来，解了两个门将的围。

) V, J  d8 u: s% z+ w6 F1 R  z3 O    “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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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都尉！”

    “都尉大人！”

* p( D6 Q- C- R9 k, z    张致一见果然是外甥，而且身边只带了十几二十个人，心中大为诧异。

    不过他诧异归诧异，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而是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着说道：“李锐你长高了不少，颇有你祖父的风范啊。”

    这孩子短短两年不见，昔日满身的肥肉不见了也就算了，又长得这般高大的身材，看样子以后也会如他祖父一般是个健壮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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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小爱习武，后来又入了行伍，是以欣赏的反倒是李硕那般健硕勇猛之人，而非李蒙这样翩翩的公子。待看到这个外甥结合了他祖父和父亲的优点，眉目间又有他姐姐的影子，一时间百感交集，盯着他这外甥左看右看，顿时觉得什么都好，不愧是他姐姐的孩子。

& R; [- a' f: j; e- b5 h    李锐终于见到了舅舅，也是激动不已，他眼眶通红，喉头一哽，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和这小舅言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小舅”，便再也接不下去……

: S$ u! O7 w0 R: s# i% e5 h0 P    张致见这孩子似是吃了许多苦，也叹息了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了声“好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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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致看了看李锐带着的家将，又看了看蒋经义，见都是一身风尘的样子，连忙引他们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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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也累了，还是先进府里坐下说话吧。”

. @  R# [- R6 t" W  \    张致一边带着外甥往里面走，一边在想信国公府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老的连兵符都丢了，小的又千里迢迢来凉州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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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已经是累的不行，他再怎么能干坚强，今年也才十四岁，身体虽然还能勉力支撑，脑袋却胀痛的不行，精力也不大跟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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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c: i- _$ g9 F3 s    到了都尉府的正厅，他接过都尉府的小厮递过来的毛巾，随便擦了把脸，便把他身后的两个羯人推到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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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5 m% j# K7 _' u! q2 I. Z    “小舅，外甥此番来凉州是求援的。汾州马场有人造反，我叔父奉旨出京巡视马场，被不明军队袭击全军覆没，只有我叔父一人逃出生天，被羯人救起。这些羯人带着我叔父的手书和兵符来调兵，结果又被马贼帮派所截，兵符丢失，只余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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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 J. |! e( J    李锐已经疲困至极，难得还能条理清晰的说完来龙去脉。“两位羯人朋友，这位就是扬武都尉张致，请把我叔父的信交予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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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羯人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揭开皮衣，又找李锐要了把武器，把皮衣的里子切开，挖出了藏在里面的手书。

    这几张纸颜色泛黄，看起来已经有点发脆，绝不是什么上好的纸，若说是十年前的信都有人信。

9 R- M5 t! x* X5 u$ N0 m    张致心里生疑，担心这些羯人和那帮马贼一样，不知道哪里得了东西就来行骗，待接过信纸一看，却不由得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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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G, N- P- F+ E    这字迹和每年年节收到的信国公府礼单落款字迹是一样的。而且最后还印着信国公府和兵部大印的印记，做不得假。

+ g- G! I$ d7 G& N! {- E    这一下他就犹豫起来了。事情涉及到谋反，若他延误了，就不是一点点的罪责了。只是他又实在是想帮外甥谋到这个国公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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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2 H8 g7 p; V    “李锐，这些羯人在此我还能理解，你又为何跑来了凉州，又和这两个羯人在一起？你出府，你祖母和家人知不知晓？”张致一边收起书信，一边问他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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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0 H& Y. C# Y' m, P    李锐的脸白了白。他带着二十个家将出京，不但没有和家里人说过，甚至还打了家人才冲出的府门。这一路上各种艰辛不说，待回到家，还不知道要被祖母如何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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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4 T7 a1 \8 w5 Z( n' a1 h    一想到他的奶奶在家里各种担惊受怕，他的内疚之情就油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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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脸色苍白地说了自己出府的原因，以及如何向通州的御使求援，如何想要来凉州借人手去草原探查，结果半路救了这两个羯人，还有路上遇到的各种刺杀等等。他正在变声期，声音嘶哑，说话又言简意赅不曾添油加醋，此番说来，不但让人觉得真实万分，甚至有种杀气扑面而来的感觉。

8 q2 M: @% o- L% ^% o    饶是张致已经猜测到李锐肯定一路历经艰辛，也没有想象到这二十个人艰辛到如此地步。只能暗暗感激老天爷开眼，一直保佑着他这外甥，让他能顺利到达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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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 e) _: P  [/ a, J    张致沉吟了一会儿，先让两个羯人和家将们下去休息，又和李锐承诺一定会想办法出兵汾州，想办法接应他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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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听了心中欢喜，连忙长揖到地，谢过舅舅的援手之恩。

: C/ I8 H" E( w- V" x1 |    “只是兵符不在，我却不好出兵。”张致还有其他谋算，自然不会告诉李锐已经有马贼把兵符送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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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9 h  W! ~2 T) O    先前是没有收到信，也没有见到外甥，他当然是想不管了。可是现在有御史知情，又涉及到谋反，恐怕还要想想。

9 A+ T; p+ X5 R; P7 t    只是此事他就是想插手，也会拖延再拖延，最好能拖到李茂有个万一，才会拔营出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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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y3 O5 G8 A    “我呆会就派人去那马贼的老巢，去找那枚兵符，你放心。”他搀扶起外甥，让他坐下。他心里有事，在厅里踱了半天，这才转过身对他外甥说道：“此事我看还是不要再让羯人插手……”

2 E% z% I6 b0 z. J8 ^    他的话猛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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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L3 H, m3 r- V    李锐已经瘫坐在椅子上，沉沉地睡着了。

第87章 李锐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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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G( t% t$ `2 `6 p    李锐睡得很沉,他迷迷糊糊见好像看到了爷爷,也看到了父亲。他们带着很满足的微笑,看着他不住的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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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m5 d, d- a1 c! v2 X    可是他太困了，什么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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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 h% L# C4 z4 s% h. ]    ‘让我再睡一会儿吧，等睡起来了，再和你们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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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 W: R( j6 B& D% {    “李锐,李锐？”张致看着李锐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叫醒他。可是就在椅子上睡的话，又怕他醒来腰酸背疼。

/ e  d3 I* v2 L    张致推了好几下，外甥都没有眨一眨眼皮，他也只能叹口气,又搬来几个椅子，将他放平了，用椅子暂时搭个床出来。

    张致让小厮和家将看好李锐，自己带着信和兵符回了书房。

    另一边，回到了都尉府的蒋经义根本享不到睡觉，就被昔日的弟兄们给拉了出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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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H" {! X9 r2 z+ v( W    可怜他从京城千里迢迢的赶来，累的是人仰马翻，这些损友却颇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 Q2 t) i2 ?# O/ V& U5 G5 `; p* D    “哎呀，当年你说去京城谋前程，顺便讨媳妇，媳妇讨了没有？”吕牟新给张致倒了一碗酒，边喝边扫了一眼他，“看上去比以前齐整多了，怕是有了相好的吧？”

    蒋经义年前刚得了邱老太君的许诺，说是来年专门给他放假去相媳妇，而且要亲自做媒，连给女方家彩礼都包了，自然是满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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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知道，京城里国公家的丫头，各个长得都美若天仙，走起路来那腰摆的哟，就和河边的杨柳枝似的。这公府里又没有几个真男人，都是小厮和书童，这些丫头一看到我，那叫一个两眼放光，我都快挑花眼了……”蒋经义眉头都不皱的吹着牛皮。

$ B, r# l5 |$ x. h, D4 m    “这不，公府的邱老太君怕府里的丫头为我打起来，特意许我去娶京城的良家子为妻，还要给我做媒，送我礼钱。我心里感激，总觉得欠公府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一听说大公子要来凉州找舅舅，立刻就保护他这趟远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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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 b7 V. V# @    “你小子混的真好。不像我们，一个郎官混了混了这么多年，怕是到头了。”胡大虎喝了一口闷酒，“出去好，穷当兵穷当兵，连媳妇都娶不起。”

    蒋经义知道这些人过的苦闷，可是家小都在凉州，不像他截然一身，天下哪里都去的，只能困在这里，不得施展。他有心转开话题，端着碗一番义愤填膺：

    “先别说那些，你们也不知道新换的门将有多不长眼，我此番回来，连门都进不来。就连我们大公子都被当成了骗子，还吃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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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5 N: R! e3 B, N% x$ m    “那你是错怪那几个门将了，早上来了两个骗钱的骗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手指头，说是他亲戚的，就跑来找我们都尉要钱。我们都尉家家小平时都不出府，问那两个骗子那亲戚长什么样，又说不出来，都尉一气之下，宰了一个以儆效尤。”吕牟新替门将说话。“有一个骗子还想跑，给我们逮回来了。先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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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都尉最近几年杀气见长啊，骗子不是应该交官府吗？”

    “你是不知，这两个骗子看起来像是马贼，手里又拿着别人的手指头，怕是恶贯满盈之人。我们都尉那人你也清楚，最是嫉恶如仇，真交给了那些个蠢官，说不定关几天就放出来了，又去祸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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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经义先是没想多，“哦”了一声继续喝酒。没过一会儿，越喝越清醒，突然想了起来。

+ h2 z. S/ C- w" ]! K. W! {0 M& ?    马贼，手指头，要赎金，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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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凉州石窟那帮子马贼拿了羯人的东西来敲诈，被都尉识破，当成恶人给杀了？

9 V: q& [! m0 H5 i    完蛋了，东西说不定还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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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人的尸身呢？”蒋经义板起脸，急声问起胡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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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 Y4 w+ e1 v- i/ |+ Q% S0 g    “谁知道啊，我们只管抓人，又不管埋人。要不然是丢去了乱葬岗，要不然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烧了……”两个旧时喝的迷迷糊糊，说话也大着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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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坏了大事了！

    蒋经义坐不住了，匆匆丢了些银钱付了酒钱，转身就回都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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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5 B' ^3 B- W* C7 g7 d; |" a    等他回了都尉府，李锐刚刚睡醒。此时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一觉睡了不过是一两个时辰，但他已经习惯了在旅途里睡两三个时辰就起来继续赶路，所以并不觉得睡得不好。

    只是椅子颇硬，睡得脖子和背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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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推开椅子跌跌撞撞地准备回房去睡，那厅门里突然窜出个大汉径直向他走来，李锐定睛一看，不是蒋师父还有何人？

1 E. |9 o% z# r* b    “蒋师父，你找我？莫不是要用饭了吧？”李锐打趣地说道。他心中大事放下，自觉一切都步上正轨，稍稍恢复了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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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U& t5 x! v2 X    “大公子，我有要紧事要和你商量。”蒋经义的脸色十分严肃，“先去我房间，我和你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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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点点头，跟着蒋经义出了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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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经义房间内。

. E! U, s& X6 U' D% e: v    “你说，马贼在我们之前就进了府？”李锐的眉头蹙得很紧，“可是我们说到马贼的时候，舅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0 u# w, z! V- z+ `: E, J6 d0 U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吧……”蒋经义也不确定地说，“现在就怕这两个马贼是凉州石窟的马贼，带了东西来讹诈，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被直接给杀了。”

# R- B7 f1 P% G8 {    “大公子，兵符在这些人手上啊！”

    “我去找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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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P% J4 F6 Z" j9 L: |3 }    张致在凉州娶的妻，生的子。他不太在乎门第，娶了一个当地富商的女儿为妻。他发妻戴氏精明能干，育有两子，平时还帮着他打理一些庶务，算是女幕僚一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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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娶了三个小妾，都是同僚送赠，只不过都没生出儿子，也就没抬成姨娘。

' ^3 [( l' o, Q' P2 `) `4 B    李锐睡得死沉，张致不好喊醒他，原本是想着第二天再让他来拜见舅母的。结果他刚回到后院不久，刚刚准备用午饭，突然有人报表少爷求见。

0 f: r: e. u0 `; ^6 p4 E    张致笑着对戴氏说：“大概是睡醒了，过来拜见你了。正好，一起和我这外甥用个饭。”

    “是，老爷。”戴氏笑着站起身，吩咐下人多准备碗筷，再添几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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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P6 Z# p% {+ \9 {- A# h    说话间，李锐已经到了屋外，张致亲自出去迎接。戴氏跟在丈夫后面，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这个信国公府的大公子。

& Z7 \$ s( ?% V9 E: p    她家虽然不是富可敌国，也算的一方富贾，当初她愿意嫁张致，一是打听了他人很上进，而且不需要伺候公婆，二就是他家的姻亲是信国公府，他的嫡兄也是通州的布政使，能给她家商行带来方便。

: J7 [" X4 }: W1 {  }$ ?+ j' U- `) Y    张致不爱回京，她是商人之女，地位不高，即使张致回京，也不可能让她去京里走动那些豪门贵妇。但是她就是对这些钟鸣鼎食之家感兴趣，时刻都想看看和她们这些富商家庭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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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4 ^( B) r3 g4 g- _4 ~    这位大公子长得倒是俊秀，就是气质有些冷冽。和她行礼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笑容，不过这晚辈礼行的倒是不轻。看样子是把她当正儿八经的舅母看待的。

" ]3 ^' \4 @' [+ _2 q6 i% X( N1 ~    戴氏心里高兴，又喜欢这少年相貌英俊，便从手上褪下一串千年沉香做的手串，当做见面礼递给李锐。沉香原本就难得，这手串带着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闻之便觉心神镇定，显然不是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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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 ^5 D8 `( k4 s, N( q    李锐推了几下，不愿受这舅母这么重的礼，何况还是从手上褪下来的，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这种贴身的东西收下来不太合适。

  t  G% @/ ~3 T" h; Q    戴氏却不知道这些讲究，她没带什么男孩子用的东西在身边，就这一个还送得。两人推了几下，张致看着眼晕，一把抓过手串塞到李锐手里。

* ]# C! i! ]6 K7 s' `0 L8 H; s    “就是个物件，你什么没见过，还这般推辞。你若不喜欢女人的东西，就回去替我这内人赠送给你祖母。这东西能安神，可以让人睡得踏实。”他家夫人家里四方经商，好东西虽然多，这么大方却没有过，看样子也是他这外甥确实招人喜欢。

9 p* \' O4 Q4 |: p    李锐听说这东西能让睡踏实，又想到奶奶晚上似乎睡眠不太好，便道了声“谢过舅母”，把这手串收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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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8 N% K7 P6 ?: e. P    “你来的正好，既然礼也见了，一起用饭吧。”张致邀请李锐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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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F* R! a8 {9 A0 K6 ~- i    可怜李锐心里揣着事，先是被舅母像是看稀奇宝贝一样看了一遍，又被拉下来吃饭。他来的就是用晚饭的点，强要向小舅问话也不太好，只好食不知味的陪着一起用饭。

    戴氏吃饭的时候不停的注意李锐，发现他除了吃饭的动作比他们好看一点，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既没有要求多少个丫头服侍，也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连吃一口饭要嚼多少下都计算好，心中便觉得即使是国公府也没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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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 ~' C9 n: C7 i* w    李锐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连忙和张致说道：“舅舅，外甥此次前来，是为了一桩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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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什么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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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7 N) c1 L2 B# p    李锐看了一眼戴氏，“是不是请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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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张致。张致揉了揉鼻子，面色一整说：“你舅母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得，就可以对你舅母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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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m. f& a+ _: u    戴氏笑的越发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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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见舅舅与舅母的感情这般好，便也不勉强舅母离开了。他肃着脸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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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关于舅舅早上杀了的那两个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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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4 E* @. b, J7 P5 |    “媳妇儿，你回后院，给我拿件斗篷来。凉州天冷，不比京城，等下我们外甥回去要冻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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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Q+ d* [, D' P6 h    李锐：……

7 S- m3 U; D$ e' H0 M' Q9 e    戴氏：……

    戴氏的笑意一下子收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张致，背对着李锐对他做了个“晚上再算账”的口型，十分干脆的站起身出了厅房。

    李锐看见舅母明显不高兴地走开了，有些犹豫地问：“不是说舅舅你听得的，舅母也……”

    “女人家，还是不要听这些打打杀杀比较好。”张致干笑着解释道：“你舅母胆子小，我怕她晚上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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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u9 @+ k$ N: j    “既然舅母不在，外甥就直说了。我怀疑早上被舅舅您杀的那两个马贼，就是抢了羯人带来的兵符，向您勒索钱财的两人。舅舅，他们说要赎人，赎的是什么人？”

0 b  ^/ X' |# ~5 Q    张致心中一声“坏了”！这孩子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他不是已经让抓那马贼的家将们都封口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件事嘛！

    “说是赎的一个大官，又是我的亲戚，我让他们说我那亲戚的长相，他们说细长脸，白皮肤，短须。我哪里有这样的亲戚！当下就知道这两人是骗子。他们带了一截手指头来吓唬我，我心想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索性杀了。”凉州不比其他地方，军政要大于地方，经常也要带兵剿匪，杀个把马贼实在不算什么。

7 E, h5 W$ H& A' T- I1 @8 i" v& }    李锐听了以后心中生疑。若是骗子，不应该拿下细细审问一番吗？直接杀了，倒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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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N; X. ^5 S% I( z6 L    ——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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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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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6 D. ~, X  Q    舅舅如果要杀人灭口，灭的是什么口？为何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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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Y1 f6 _7 q9 e4 F* m    难道说，舅舅得了兵符，却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又想私留兵符做些什么，所以才杀人灭口？

    可是就算他今天还说会派人去细细查问那些马贼首领，要来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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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c+ l/ w% t    李锐听惯了《三国演义》，对于各种阴谋阳谋都不陌生。他天性并不愚笨，又善于思考，一旦起了疑心，各种推理就像连锁反应一样的继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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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N% D6 W6 c6 B/ [    张致见李锐也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他，心里也是一阵不安。

4 X+ v( f& Q3 N5 I    今天他那一下子也是鬼使神差，不知道怎么就留下了兵符，总觉得以后有大用。今天见了李茂的手书，才知道这兵符是拿来干什么的。

- g; L6 A( `2 k' J& U! ?    他本想拖个几天再假说从马贼身上找到了，到那时李茂肯定已经死透了，他在让他这侄儿领着兵去平息汾州马场的事情，这下军功有了，千里救叔也是佳话，赚的功勋在身，国公之位也就顺理成章的得了。

    李锐在心里把各种最坏的推测想了几遍，觉得实在是无法看着家里人这般自寻死路，忍不住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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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  S1 R2 _: R" @    “咦？怎么好生生说到这个。”张致故作惊讶，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锐。

    “若舅舅没拿就好，那些马贼人人都知道首领拿了信国公府的信物去要赎金，现在一堆官兵在凉州石窟剿匪，难免不会人多口杂传了出去。到时候兵符丢了，人人又都知道是来了您的府上要赎金后没了的，恐怕要多想。”李锐露出“如果不是这样就太好了”的表情。“舅舅若是没拿，还是亲自去搜搜那两个马贼的尸身，兵符一定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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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M  o) p: L7 H' K    “你为何这么笃定？万一今天来的两个马贼不是那伙马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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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j9 ~8 o$ j& q: h. `) q    “若不是也得是了。马贼当中里要是没搜到兵符，兵符一丢，一定要有人被问责。到时候不是您的责任，也要牵出你的责任来。舅舅，不要在想了，先去找找看吧。找到再说。若兵符丢了，我叔父真有个万一，圣上怕就要拿您来背这黑锅了。不然勋贵们都会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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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V- [1 W! ~9 A    李锐自觉已经把利害说的很清楚了，就看张致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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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是拿了兵符。”张致见李锐话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便知道李锐已经猜测到他拿了兵符，也不再胡扯。“你别管我怎么做，你只记得我是为你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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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都是为了他这个外甥好。若是他这个外甥能承袭了信国公的爵位，领了铁券，以后出将入相，怎么也比慢慢打熬出头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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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2 F" r( n* H9 ?9 a2 P    “为我好？”李锐糊涂的很。舅舅藏起兵符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急着要拿兵符去救被不明军队追杀的叔父啊！

9 \+ l+ J5 q8 r! k: O* z8 T    不对！他难道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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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1 O# l7 K/ e' m    李锐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舅舅。此刻他这舅舅的眼睛里幽深一片，带着让人惧怕的野心和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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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心头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对这个弟弟非常好，他的舅舅也非常亲近他的母亲，却想不到会维护到这等地步……

    只是这种“为他好”，他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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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看了一眼张致，跪了下去。

    “若舅舅真是为我好，就拿了兵符去见陆将军，调得西军去汾州。”李锐的浑身都在颤抖，他为自己猜到的事实感到惧怕。“我叔父不能有事，汾州也不能有事。若大楚此时起了内乱，百姓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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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亲是世子，这信国公的位置本该是他的。那李茂趁你父亲英年早逝窃取的国公之位，如今他若有个万一，你便能承袭国公之位。你身后有你大舅和我辅助，就算天下乱了，又何愁不能建功立业？我看你好的很，比你那叔父强上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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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D* f) b9 K$ s8 M    张致一咬牙，把内心的盘算都说了出来，他就不信这天大的富贵就在眼前，他这外甥又从小被叔父婶母算计，还能一心向着他们，连爵位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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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听了张致的话，恨不得一头碰死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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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V6 ]0 {- h. N7 k    “舅舅！信国公府的爵位，从来就没有注定是哪一个的这样的说法！”李锐厉声道：“这信国公之位，是我祖父征战沙场十余载，在生死险境中得来的，是先皇对他的信任，不是我父亲的！这国公之位，我祖父想给哪个，就可以给哪个。我叔父是祖父亲自上折，名正言顺的袭的爵，哪里来的窃取之说！”

    “不过是一些永业田，不过是一些禄米俸禄，不过是出则可领将军印的虚名，这天下的人竟都为它疯了！通通都疯了！”李锐赤红着眼吼道：“这样的东西，我父亲不稀罕，我也不稀罕！只有自身无能之人，才会想着用这种东西安身立命！”

    “我若是想要当那个国公，只会自己去挣来！我想我父亲能当上世子，也绝不是因为他是长子的缘故。若此时我为了爵位眼睁睁看着叔父陷入死地，他日我就能为了其他做出更可怕的事，这信国公之位不是诱人的珍宝，而是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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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K* C  m0 |5 |    张致铁青着脸看着李锐，“你这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想法，等你成年，不得不离府别居，或仰仗你叔叔的脸面过活，到那时，你就会后悔你现在的想法。你不用多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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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不是劝。”李锐突然抖动袖袍中的机簧，将神机弩对准了张致。“舅舅，得罪了，外甥不得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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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致看着自己的外甥为了那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虚伪小人，竟然将武器对准了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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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 {5 b8 K$ F' p1 L1 U    “你居然为了那个匹夫如此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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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z. U1 P3 A' I7 [6 L" m% j. M    李锐将神机弩调转方向，对着自己的心脏。

+ U$ F' q1 S. I7 j9 Q: h    “若是您是想为了外甥图谋这个爵位，外甥还是先灭了舅舅你的这个想法才好。我一个人的生死不重要，我叔父若一死，汾州之事死无对证，谋反之人再也无法抓住，江山将乱，不知道还有多少家庭要妻离子散……”

    “若是我祖父、父亲两代人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因为我而动乱起来，我还是以死谢罪才好……”

    李锐将手指扣到扳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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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第88章 马场告急

; H5 V1 n5 V2 l% i/ k  G" D! h5 ~    李锐的手指已经扣动,安静的房间里甚至听得到扣动后机簧滑动的“嗖”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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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啪！

& P* ]/ ]9 @7 {* g- o& X    李锐被弩机发出的震动带的一颤,紧贴心脏的弩机口里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机簧造成的力道顶的他的胸口生疼。

    但只是一点点疼,绝对没有他想象的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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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已经练成了铜皮铁骨，连弩箭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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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紧闭着眼从容赴死的李锐疑惑地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眼手中的“神机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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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W+ @& L9 F9 |    他的胸口没有血。弩腔里没有了箭。

/ X: U' l' z' L3 \    他的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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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 l4 D/ r4 v. M    张致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刚刚才想起来,为了担心外甥睡着了会不小心碰到弩机的机簧伤到自己,他在李锐熟睡后就已经把弩腔里的四只弩箭都退下来了。
0 F! @. J4 i+ _- _+ U  u; J
! P) G7 n0 ?: k" ~    他当时心神也慌乱,是真的把这件事忘掉了。

    见李锐还在震惊地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弩机，张致冷哼一声，从袖袋里抖落了几只弩箭。弩箭掉在地上,被他一把向后踢开，滚动的“嗡嗡”声传入了李锐的耳朵，让他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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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里逃生，他受到的惊吓不比张致小。

    “不用再看了，你的箭我怕你误扣了机关，早就退掉了。若你刚才用弩箭对准我，威胁我拿兵符救人，虽然我会气恼，但还是要赞叹一声你的果决和狠辣，可是你却调转弩头，把箭对准自己，只能让我看不起你！”张致靠近李锐，给了他一个巴掌。

& f1 {& j( d, \9 V# C, U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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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8 r+ ^0 ~" `9 ~4 m8 M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看你是被邱老太君教养多了，养出了一身女子习气来！还学着自尽逼迫别人？你怎么不哭哭啼啼抱住我的腿啊？”张致看着被甩了一记耳光，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李锐，“好，你既然以死相逼，我就救李茂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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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7 V* m5 t+ n. E) W    李锐惊喜地抬起头。

    张致看到李锐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气血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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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O. ]* Q8 R+ X' ~- D    “他日你一定会后悔，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残酷，日后你就会质疑你现在做过的一切。”

    他的眼睛看着李锐，又像是通过他看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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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人在少年时总要做几件有血性的事，才不枉曾经年轻过一回……”

0 o# Y: T5 D1 o8 O2 r( {8 I$ V* O    “只是，无论如何都要牢记，不到最后时刻，不要轻言生死。你今天这般做，我很失望。不管什么时候，自尽都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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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J2 A! s1 ~+ K. u    “直到如今，我一想到你母亲，心里还不住的悲痛。你知道亲人的自杀带给旁人的痛苦有多么的刻骨铭心吗？你大舅的伤痛只比我更深，连为人处事都和以前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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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你的祖母，还有你死去的父母……”

    李锐惭愧地低下头。刚刚是意外，他本不是能做出以死相逼这种事的人。只是长久以来面对各种追杀、疲惫、赶路时的压抑，他的神经已经绷得死紧，在听到舅舅的“为你好”以后一下子绷断了，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厌恶。

- F. N; R4 e* b* U! W    如今他没有死，再也提不起一丝赴死的念头了。

    他想他这辈子无论遇见了什么样的难关，想一想今晚扣动弩机机簧的感受，就会再度振作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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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  Q# P$ f% k# ~. u    “你若死了，我这里死了一个信国公府的大公子，到时候世人会如何想我？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比较快！”

* l* D% C( q' t7 E2 E; D. z1 l    张致忍不住猛揣了李锐一脚，李锐直挺挺地受下来，不敢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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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逞一时意气，将自己陷入了“舍生取义”的氛围之中不可自拔，怪不得舅舅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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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才过于刚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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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Y, z& N4 _# g    “外甥受教，以后不会再这般做了。”

    张致气也气过了，怕也怕过了，又听了李锐陈清利害，实在再也提不起什么折腾的心来。这孩子毕竟是外甥，他那叔父对他再差，血脉亲情却割不断。李锐甚至要以死相逼，他再这么拖延下去，怕这个孩子第一个恨得就是他，他也承受不起信国公府那位邱老太君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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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符和书信都在我这里。你既然要救，就随我走一趟边关大营吧。”

3 F% h0 j  t! m    灵原县县衙内。

    终于可以好好洗漱一番的李茂，将自己的全身都浸入浴桶里，发出了惬意的“呼”声。他的右腿和右手的伤口早就在这次的追杀中又崩裂了开来，但是他却坚持先洗过澡以后再处理伤口。

    因为比手脚的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他十几天没有洗过澡的麻痒和尴尬。

) b4 E; V( w3 w- o# i! f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般脏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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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_4 r( F: Y" i) x7 _8 q7 D    是以当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头虬结在头上的油腻头发，还有满面尘灰和泥土，和已经看不出上面的暗纹，只是灰扑扑一片，仿佛从哪个坑里扒出来的羽绒长袄凑在一起的效果时，李茂差点没晕厥过去。

& Q& d; c4 z) n! `    和汪志明一起进城时，对着那些侧目和热情微笑的老百姓，还友好的拱手回礼。

    他一直以为是此地民风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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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让他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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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一想到入城时他摆出国公的款儿四处亲民的举动，就有想要晕倒的冲动。他只得转移注意力，拿起澡豆，细细的擦拭头发和身体，又吩咐府衙里的差人换了两次水，终于觉得自己身上一轻，恢复了身为“国公”该有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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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拿过汪志明为他准备的衣物换上，走出了浴房。只是他的头发还没有干，所以不便出内室，只好坐在炭盆旁，一边取暖一边烘干头发。

    在家里，每次洗完头以后都是妻子亲自帮他整干再梳起来的，被羯人救了以后，他躺在床上养伤，披头散发惯了，反正也没有人说难看，更不会有御史弹劾他衣冠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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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5 Z+ K/ C1 T- D5 A* a% A, f    等到了灵原县，他倒有点想不起头发该如何束起来了。

" ]( N" A" S% A1 w    李茂一边用干布擦拭头发，一边思虑这汾州马场之事该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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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提那些不明的军队，马场里若真有这么多匹马，当务之急是先把马转移出来，免得汾州马场里的人狗急跳墙，把所有的马给杀了，一匹战马都不留给他们。

    还有那支军队，卢默应该带人杀了不少，他已经吩咐了其他人去把那些死人的尸体和装备全部拖回来，到时候细细盘查，是哪里的冬衣哪里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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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T3 x0 m) F, f    他在一年前因为母亲的“邱氏扳指”之功而领了主管兵部的武备司以后，已经要求所有出库的武器和衣物都要在暗处做上记号，不用告知兵士和将领这记号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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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原本只是他为了避免吃空饷和边关私卖武备所留的后手，想不到在这里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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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这里面有这两年新入的武备，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来！

) T# @2 J2 i# C2 K; H$ k    李茂正在想着接下来的布局，门突然被“啪啦”一下推开了。

% x% T) {8 G' H7 k( F5 E    像这般不敲门就进的，只有……

    他抬起头看去，果然是卢默和苏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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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 ^& f2 v. e6 H4 d    “李大人，我已经收拢了大部分的羯人，那支军队见不能抵挡我们，四处逃散到草原里去了。”卢默看着拿着毛巾，楞乎乎看着他的李茂，“……怎么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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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v# n+ ]2 P; v. V, {( f  o# J    “能不能先把门关上再说话？汾州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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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t4 f  O/ O# Q, A+ d9 Z    他刚刚沐浴完出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夹衣，头发还是湿的。这两人就站在门口大开着门户说话，是真的觉得他和他们一般健壮似牛吗？

    苏鲁克转身关上了门，不以为然地说道：“李大人，怎么你一回到汉人的地方，就娇气起来了啊！在草原躲避追杀的时候，你跟着我们没衣没被就睡在马边，我看你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现在一到了汉人的屋子里，还点了火盆，开了门你还嫌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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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V# ~. O3 j8 k0 {    “在草原上，那是没有条件，只得咬牙坚持。我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乍回熟悉的地方，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倒让你们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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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好脾气地笑着，“那些人逃到草原里，有办法抓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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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0 w4 Y) t1 z; g    “若是他们生火做饭，我们就能追踪到他们的痕迹。只是现在人手不足，我们借来的壮丁已经回到部族里去了，原本商议好的就是救回您和我的族人们，要想再让他们干活，就得再掏钱。”卢默看着李茂，有些疑虑地问：

9 R/ L* w, @7 Z, `# F) Z    “那笔钱，你们会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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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金猪还抵押在那里呢。还有汪大人，汪大人好像很穷，他把他所有的积蓄都带出来了，也没有多少钱。若不是他穿着大楚的官服，又说自己管着一万多的汉人，怕是什么都借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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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给的。”李茂肯定地点着头。

    “我会上折向陛下请求支付这笔钱的。若是陛下不允，我就掏了这笔钱。我一条性命，难道还抵不上五百两金子吗？汉人也是讲究‘一诺千金’的，你就放心吧。”

    卢默和苏鲁克见李茂的态度不像是敷衍，都高兴地露出了笑容。他们是以部落的信誉向东边的人借的人马，若是毁约，定金是小，他们就没办法在草原立足了。

    “你们今日好好休息，明日随我去汾州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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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想了想，还是只有带着羯人去马场他才放心。虽说兵部是按五千匹马的规格配置的官员和兵丁，可是看那些不明部队的样子，说不定马场里也有藏兵。只凭围着马场的几百官兵，怕是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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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H, |! O5 S- c7 C% g    李茂等头发干了，前去汪志明住的后衙主院商议明日之事。起先他还担心后院有女眷，他去拜访有所不便，后来一问才知道此地县令已经把妻儿全部都送走了，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 {/ |+ B! u6 ~$ y7 T6 X    这县令，怕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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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5 D" B4 Q0 N) q9 q    他对这汪县令生起了十分的好感，遂放下顾及，连夜拜访。

/ B7 E& `$ G/ H3 }    他与汪志明二人商议好明日去马场巡查的事宜，他的御使仪仗在逃跑中丢失了，好在信国公府的印信和兵部上官的印章都还在，可以做为身份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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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U+ s6 N$ u( l: M0 c    只是现在这汾州马场到底还听不听从于这些东西，实在难说。

    汪志明也是担心这点，但汾州马场一事宜早不宜迟，他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他几天前就已经向汾州的指挥使司递了折子，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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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I6 ?: e) j, j# P    第二天一早，李茂先是去了摆放那些楚军尸体的地方。

, k' j  `& c* z+ F. I5 L    李茂一到义庄，就找了一具血肉没有那么模糊的尸体，蹲□开始扒起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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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6 _" V' P3 n. m/ l* L    在一旁等待的羯人和汪志明的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尤其是汪志明，看着李茂的样子活像是义庄里那种什么都拿去卖的看尸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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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我们当地的府兵虽然没有正规军精锐，但武器还是有的，衣甲也齐备，实在是不需要从这些死人身上再剥东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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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拉开那死人的衣襟，用手伸进那棉衣的腋下，往袖管里摸，果然找到一行凸出来的字。这是绣上去的，极难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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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 _! V2 H4 R    “谁把这一截袖子割下来……”

    他话音刚落，卢默就抽出一刀，将那衣服连带死者的手臂一起斩了下来。

# V$ i' W4 P( G( l5 A+ t% a( k    “我只是要看衣服……罢了。”李茂叹了口气，把那手臂抖落，又把袖管翻了过来。

    里面绣着“定北军，六军”的鲜红字样。

    他又旋开那尸体边一把陌刀的把手，那把手里同样也刻着“定北军，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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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7 }% J, \) W    “大人，您这是在找印记？”汪志明也看出来了李茂在做什么，惊喜地问道：“看出来是哪里来的武备了吗？”

    “定北军六军，是北军将官王泰和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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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 S% A    李茂站起身。

- f" m  i# Y6 h    “此人在大楚建成之前，是先皇之弟岐阳王楚柯的部下，跟随岐阳王与先皇一起征战天下。后来岐阳王被封在偏地，怒而造反，后来战事胶着，这王泰和自动请缨，亲自策反了不少岐阳王手下的将领，立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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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C: c* m* K# R3 j4 u! p+ J, |    李茂对五军六部所有武将的部队和来龙去脉都烂熟于心，他刚刚进入朝堂的那一年就已经背下了所有武将的资料。此时正好娓娓道来，替众人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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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0 r3 I9 _) Z/ `( p5 G    “后来岐阳王之乱平定，岐阳王和当今圣上的几个兄弟被诛，此人被调往定北军，掌着五、六、七三军共计六万人，是现任的镇北将军袁羲的左膀右臂。”

    李茂叹了一口气。“又是和岐阳王有关吗？难道当年的策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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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5 U2 B0 W" @" Q' d1 M    他把陌刀和衣袖往地上一扔，对着汪志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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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必去汾州马场了，我一人去就可。若是马场里有人造反，你还能求援来救我。若我们两个都陷在里面，那才真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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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Q7 G% e, T  A) ?1 [! @+ `! E7 ^    “既然如此，何不让下官前去……”

# G8 U# M  ~) C9 Q$ Q* q( X    “你去没有用，你一个县令，马场的驿丞是不可能理会你的。只有我去，他才会害怕担忧，要么反扑，要么认罪，无论是哪一个，此事便有了明朗的结果。他们一旦撕开了真面目，朝廷师出有名，指挥使司才敢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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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B. C+ h  @& a    “这军备有记号之事，只有圣上、我和兵部另外一个侍郎知道，此外，武备司的司库和工部的‘器署’长官也知道一二，他们都绝不会泄露出去。这些东西哪一年出库，交予哪一位典曹之手，到时候一查便知。”李茂一见果真涉及到定北军，甚至还有岐阳王旧部的参与，已经是抱着交付后事的心理在和汪志明说个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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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志明听得李茂的交代，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着说：“请大人务必保重，我这里三地的官兵，都请大人带去，只要把卢默留下即可。若是灵原真有事，我可请卢默再去请胡人帮忙，大人千万不能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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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拍了拍汪志明的手。“先把定北军有可能作乱的消息传出去吧，驿站和指挥使司那里都要派人去送信，此事不可再拖。卢默我给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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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0 q3 z( T* J* T1 d    李茂摸了摸身上，将仅剩的金锞子和其他散碎银两都给了汪志明。

    “听说汪大人为了借兵，把全部家当都给了那些胡人做定金，我出门仓促，带的钱大部分都在下人那里，身上还剩这么多，先给了你吧。”

    这些金银虽然散碎，但是此时一两金十两银，这么些金银，已经有两三百两了。

, Y# f* D. _1 w, g# C( {    “下官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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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  O& A, v+ h    “拿着吧。若是借人，总不能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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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他这次死了，怕是也没有人向皇帝请赏了，这人在这里当个地方官当得不容易，这么多年都没几百两银子，看起来也是个清官，怎能让他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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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就剩这点钱可以留给人家做纪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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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安排好一切，带着五百官兵和两百羯人一起出发前往马场。

% l- S% g; }8 }, `0 d    到了马场，他亮出了身份，要求进马场巡视。那牧丞先是各种借口托辞，不愿意李茂进入，而后李茂又提出要见那潜入马场调查的参议刘鹏，也遭到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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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n8 y7 q' b) q% i    若是汪志明在此，命令这些官兵攻入马场，官兵们还真不一定听命。可是李茂是上官，又是堂堂国公之尊，都敲不开马场的大门，这些官兵们就知道此事一定是大不妙，一个个都惊疑不定。

3 ^" q+ Z1 {. |/ w% U* R    李茂以汾州马场属官“违抗上令”为由，命令所有人一起冲门，务必将那些违令的马场属官抓捕。那牧丞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三四百的兵丁，以马场围栏为依仗，在门口用弓箭对准了大门。

: L3 j, ^0 a. R8 O* |: y6 G    “你们是要造反吗？汾州马场乃兵部直属，哪里有兵部上官都不准彻查之理？你们到底是大楚之兵，还是这牧丞之兵？谋反是族诛之罪，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人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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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J4 O+ D. p! [) K7 C6 u    李茂疾声厉喝。

. g# Y3 z3 l0 p& {. a5 v8 H# ^    里面的兵丁虽然有些也面露了犹豫之色，但手中的长弓依然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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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 `9 M$ Z4 Y. l9 E    李茂见这些人果真胆大包天，心中不安之心越来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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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B# `* d    “冲！不管如何，先进马场再说！”

    他此次带来的除了借调来的官兵，还有原本就围着马场的那些灵原县兵吏。李茂又带了一百多骑着马的羯人。这些羯人骑着马先行冲锋，撞开了马场的大门，又对着那些躲在门口箭洞后的弓箭手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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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n5 c* V2 \& U% _# k    他们伏在马的身上，借助马的身体遮挡箭支，很快就冲进了马场，后面的步兵见解决掉了射箭之人，连忙也跟着羯人们往里面冲。

    李锐身边护着一百多兵丁，跟着人流冲入马场内，只见马场里到处是马，只是行了一半，已经看见了不下三四千匹。马场里还有不少马厩马廊，若算起来，不知道还有多少马匹。

8 {* b* \. \6 n    私藏战马十匹以下者，流刺三千里，私贩战马超过十匹者，斩立决。这里这么多马，这马场上下的人死上几百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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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点马匹数量，抓捕那牧丞和其他兵丁，我要活的问话！”

2 x* |- N" P1 \# ~8 L    李茂见有惊无险，心中也是一松，连忙派人四处控制局面，又让其他人回去报讯，让此地掌管一地军务的指挥使派人过来接管马场。

0 ~% [) U4 g+ q% @: y, d* e    “报！牧丞死了！那些马场里的兵像是疯了一样砍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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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兵头见情况失控，连忙迅速回报。

# ]) N3 v3 E4 D    李茂面色难看，这些人是不准备留活口了。

    正在此时，战马们也突然嘶鸣了起来，有的又吐又泄，有的不住的撞各种东西，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种恶臭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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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w& |3 G2 s( X. K5 p& B- V    “不好！那牧丞拖延时间怕是为了给马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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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D. P7 t% H4 }& d; Z    李茂一声大喝：“先把所有的马厩控制起来，靠近马厩者格杀勿论！放在外面的马不要管了，先救里面的！”

    苏鲁克收起长刀，和李茂说道：“我们去试试看，能不能救回来。我们牧民最善于养马，若是服了毒物，先得替它们清理肠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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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大喜，幸亏带着这些羯人来！

    “如此，一切都拜托你们了！”李茂让官兵们跟着苏鲁克等人，又分了一部分人先去找马场里负责治疗马匹的药房，让他们找到了药后，火速带着药去找这些羯人。

- U* ^* a+ ]' A    李茂看着马场里乱哄哄一片，有去看守那马厩的，有想制服那些反抗的兵丁的，还有穿着大楚的兵衣却在砍着同僚绝不手软的，头脑一片发胀。

, H* D  ~4 H, c. F    他一下子觉得此事已经尘埃落地，一下子又觉得这里处处带着诡异，实在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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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_& R1 Y; z% f/ u% E    那些被制服的兵丁大部分都是看到马场里同僚连自己人都砍以后投降的。剩下那些人见无力反抗，纷纷自刎的自刎，同归于尽的同归于尽，李茂冲撞马场的近千人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平时疏于训练，也不知道如何合击，一下子就损了几百。

    他又气又急，脸上不由得露出焦虑之色，这时一支冷箭却朝着他的脑袋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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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在草原上已经对这种袭击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立刻往前仰倒，直直地倒了下去，那支利箭擦着他的后脑勺射向后方，带走了一大块皮肉，李茂只觉后脑一痛，然后又重重跌落在地，额头磕在地上，一阵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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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捂住额头坐了起来，李茂身边的官兵一声“保护国公！”，迅速向他围过来，将他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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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射出冷箭之人看一击不能得手，立刻闪身就逃。

    几个官兵去追，李茂拿出一方手帕捂住自己的额头，叫官兵护着他往牧场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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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6 x" L% E/ S# [    里面是牧丞和其他属官的房间，总会留下一些线索。

    “大人不好，后面起火了！火势正在朝前面蔓延！”

    “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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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火势太大，我们不清楚马场情况，连取水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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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 M7 M2 B: u& v" @    李茂一看四周的马槽，指着那里面的水说：“先用马喝的水！找到多少是多少，能救回一间屋子都是好的！派人去抢房子里所有的东西！册子，书，纸张，什么都行，只要是有字的的，都要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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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 \* F# s9 d; F+ c, H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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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汾州马场自他们进入以后，七处冒火八处冒烟，李茂原想着他一占领汾州马场，行事就要明朗起来。此时确实是明朗起来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这群人这般凶狠，不但杀了同僚灭口，连自杀都那么干脆。

    不光如此，马场里的马也被投了毒，马场又起了火，这明明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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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一下子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自我否定，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的太过草率，以致于逼得人玉石俱焚，自己也将要犯下弥天大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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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o8 I! x( m% d- N6 I+ [2 w8 N; {    就在李茂陷入各种负面情绪的时候，一群被他命令看守四面情况，以防马场中有人逃跑的官兵面如死灰地过来回报：

    “大，大人……北面来了一支军队，是从草场方向来的，把我们马场给包围了！他们打着‘楚’的旗号，说我们是谋反的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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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8 n: k- ^7 A    “什么？”

, o' }# p3 {. j. ^    李茂大惊失措，抓着那报讯的兵丁问道：“多少人！什么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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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只有‘楚’旗，不见军旗，人数……大约三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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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n' S: G/ L0 M    “有带檑木投石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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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都是骑兵！”

( D; I" ^. Y3 B9 Q% }    骑兵！这汾州马场，到底养了多少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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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这些战马能早日归入军中，大楚何愁骑兵数量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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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听到张玄预测北方关外一定有更大的雪灾，心中已经对来年可能起的边关战事忧心不已，一切军备都在尽力输送北方边关，现如今北军边军有兵将怀有谋反的嫌疑，这些战马又被投了毒，不知道还能救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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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一下子万念俱灰，抖着唇说不出任何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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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汾州马场为了方便牧马，建在了在平原地带，一面是土坡，一面是通向草原的出口，另外两面是朝着内陆方向。马场围墙甚高，但也抵不住军队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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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场里的兵丁见情况不妙，已经把所有的大门全部关上，用巨木封闭。但这大门连这些官兵都堵不住，更别说骑兵部队了。能拖延多少时间，还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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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等着李茂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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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S4 r% H5 L* z! p    李茂环视一圈，这些人都是汾州各地的府兵，以前最多抓抓强盗，管管当地的防务和刑讯之事，现在被他们调来协助调查马场，全部陷在此处。就算为了不让这些人枉死，还背上一个“逆贼”的罪名，他也要想办法带着这些人逃出生天。

0 P$ a( g' q+ Z1 Q+ K    他府里还有一家老小，怎么能死在此处！

第89章 西军来人

4 ^" M' c8 ?4 e- z* S1 d0 m    “国公大人,这个人说他是汾州的参议……”一个官兵搀着一个面色枯黄的官员走到李茂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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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2 W/ R9 l; C+ t5 E4 E    李茂问道：“可是刘鹏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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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无力地点了点头。“正是下官。惭愧,下官体弱,没法给大人行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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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正愁着没地方找人了解情况，见这右参议居然还活着，自己总算还救了一个人，心中好生安慰。只是他一想外面有人围了马场,那一点刚刚涌上心头的安慰也没有了。

  y, O5 P' U8 c- X/ A, e    这马场这般易攻难守，当年到底是谁选的地点！

    “大人为何如此虚弱？他们给你用了刑？”李茂见刘鹏连站都站不住，连忙叫左右搀着他就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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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没有人给我用刑。只是马场里粮草不够了，所以他们几天没有给我吃饭了。”刘鹏见李茂惊讶,苦笑着说：“大人你看,此地有这么多马,又有那么多人，光凭朝廷每半年一次的补给怎么够？战马可不光是吃草的！所以定然有人来送物资，养活这么多的人马……”

    “外面汪县令一围就围了这么多天，上面又有人来报会有御使巡查，这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忍着。这十几二十天一过去，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他们原本是每月来人送一次，现在已经到了极限，我在这里先吃的是馒头，然后是米饭，最后是稀粥，现在连粥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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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5 Q- F5 n/ X    “这么大的一个牧场，居然不囤积粮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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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想不明白，若是要造反，光有马是不行的，没兵没粮怎么行？这么多马，光豆料就是个吓死人的数目，他们居然就这样全凭外人提供粮草，不怕一旦接续不上……

* A/ \0 F" U4 u# v- `" G* R    是了，那送粮草的人就是要让他们接续不上。一旦控制了这么多人的粮草，就等于控制了这么多人。

1 s* p! }8 v, n( L    所以说，这外面的军队是因为知道马场的窘境，担心这些马被饿死，所以要来控制马场，转移战马的？

: v/ Y. d8 A. D7 \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牧丞为何要毒马？明明再坚持一会儿，这些人就能救得他们了。到时候里外夹击，他就是插翅也难飞。

    马场外，撞击木栏的声音越来越响，好在这些人都是骑兵，舍不得用马撞门，又没带撞木。可就是这样，门栏被撞的声音也如同敲在李茂心头，噗噗作响。

    李茂亲自登上了牧场中间用以眺望的塔楼，果见四周全是骑兵。

; M* i" g6 k+ C    好在马场木栏坚固，他们又用了不少巨木抵住门后，这些骑兵一时也冲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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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刚松了口气，却发现有人开始往马上栓长绳，又把另一头拴在马场外面的两人高的木栏之上，大叫了一声“不妙”，匆匆下了瞭望的塔楼就往外跑。

    这些人想用马把正门边的木栏拉开！

    “李大人，只有一小部分马被毒死了，许多马还没有中毒，恐怕是逆贼来不及全部投毒，将毒下在了水里。马槽是空的，没有草料，许多马没有喝水，后来水又被拿去扑火，现在还有八成的马活着。”

    负责清点战马损失数量的属官匆匆来报，这些马损失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总算是让他松了口气。只是李茂面如死灰，听到战马死伤不大也没露出喜色来。

9 F( X" W2 q- ?4 M6 m    “大人，为何你好像不太高兴……”

    “马还活着，我们要死了。”李锐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是不行，在他们冲进来之前，我们一把火把这个马场烧了，不能把马留给他们造反。”

    那属官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人你在说什么，什么要死了，什么杀马？这里有上万匹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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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火烧了，岂不是连人带马都没有了！要是最终都要烧掉的，干嘛还要他们那么辛苦的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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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刘鹏随便找了点东西吃了，又喝了点水，总算恢复了点力气。他亲自去审问那些投降的马曹，总算知道了一些端倪。

0 i  m, i8 j9 O: J2 i( i$ P& m    原来这牧场里的牧丞几次派人出去给那些提供粮草的人，催他们快来援手，却都没有得到回应。大半个月过去，这牧丞以为那幕后之人已经放弃了这处马场，所以万念俱灰，根本生不出斗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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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藏战马，这么多年来又向外提供了许多战马，他们本来犯的就是死罪。如今粮食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们想杀战马为食，那幕后之人派来的兵丁却禁止他们动这些战马。

! J  R2 ^" G+ U7 a" P1 d    他们本来就只是养马之人，不是这些精兵强将的对手，眼见着他们迟早都要饿死，便对着这些人有了一股怨气，生出了恨意来。

8 p: G# b- d! P& m9 s0 j    后来李茂带着官兵来打马场，他们还是没有等到人来援救，这牧丞又气又恨，觉得他们都是些被利用完后当黑锅顶出去的替罪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指挥所有马曹先给马下毒，然后再烧马场，以作报复，那牧丞也带着许多马曹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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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 I6 @. h! F! F; e0 Q$ R    有些马曹毕竟胆小，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死，又见马场那些兵丁连自己人都杀，心中实在害怕，就投降了李茂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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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l% S: B, T/ p) P" Y9 ~    只是那牧丞千算万算，没想到李茂冲进来的这么快，而原本应该烧起来的火只烧了后面，那些马有许多也没有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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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B# G8 i$ ?  r4 F% t    要想毒死上万匹马的毒药该有多少？这牧丞自然是没有这么多，只能融在水里投毒，结果倒有绝大多数的马活下来了。

    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马场又一直是和哪边联系的，这些马曹一概不知。他们只知道养马，马场每多一匹马他们就会多得一些钱，是以马场的马越来越多，他们的钱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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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 l2 Y6 d    也有心里害怕，想出去报讯的，都给那些兵丁一股脑杀了。他们平日里连出去都难，更别说反抗了。

    刘鹏在里面审着马曹，那外面的骑兵正在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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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 @: @2 o7 U    李茂绞尽脑汁的在想着，该如何让众人在这些骑兵手下逃过性命。

    他思索着，是不是干脆敞开大门，驱赶所有的战马向外跑。

2 @9 i- {4 \. Z$ J; }; T; ^    羯人不是说过了吗？牧场里的人为了抢占草场，经常放马奔跑，踩坏牧人的帐篷，踩死人的时候都是有的。这里至少有万匹战马，如果要冲营，他们随着这些战马一起往外狂奔，说不定能够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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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M# h& _% R8 B: \8 K    这些骑兵从远处而来，人困马乏，说不定跑不过他们。

    只是这些战马若是跑到了外面，想要再全部赶回来就难了。而且这些骑兵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么跑。若是再被他们得了马，或者在半路上被追上，他这么匆忙的过来处理马场之事，就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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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7 H7 P( s/ k  w+ R    到底该如何权衡，是拼上一把，还是烧了马场同归于尽，李茂心里也犹豫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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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A1 C: ^: p3 O- E7 D    也许是上天真的在庇护着他，正在他准备下令牵出所有的战马冲出去的时候，瞭望塔楼里一个小兵突然对着下面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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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3 t# j" y( p+ l. @; d8 \    “国公大人，灵原县方向来了一支军队，约有一千来人，打着中军的旗帜！”

# |# r/ B# X& I    中军？京城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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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好快！居然比凉州来兵还要早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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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 l0 a2 u; C# T4 t* x5 t    这些人是用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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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u6 f6 m7 }5 o, e; j    李茂欣喜若狂，登上楼就往远处看。大楚紫色的龙旗果然飘扬在那支队伍的前方，龙旗中间书着一个大大的“中”字，正在风中猎猎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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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是中军！

% y( {) m# k( `    “清点所有官兵！有人来援了！准备冲出去接应！”这里有现成的战马，骑着马冲出去自是不难。就算不能杀敌，能跑几个是几个，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8 X( u- ]+ t, f3 \' T) O3 Q8 e/ N    灵原县方向来的中军正是御史中丞周青带来的队伍。他们急行军了数天，终于赶到了灵原县，只是他们来的时候李茂已经带着人先去马场了，这周青率先带人进城了解情况，汪志明把目前所有的情况都和这周御使一一说明，又求周御史能够去汾州马场救人。

8 N7 q9 g* L& V$ D6 b  D/ \. \    周御史怕李茂有什么闪失，都没让中军进城，和这支中军的郎将一起指挥兵马调转方向，直接就往汾州马场进发，这才在这些骑兵摧毁木栏之前赶到。

' }, D+ r* {# T  k# p9 ~    马场外的骑兵队伍也是急奔而来，骑兵一般是一人三乘，不停换马，才能保持速度。他们从北方隐蔽之处急急出发，每个人只带了两马，现在一匹马拉了那木栏，一匹马正在骑乘，现在再去解绳子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放弃那些战马，纷纷上马准备迎战。

+ x3 ?2 N7 C& h0 N    这支中军虽然也是疲军，带的器械和弓箭等军备却很充足。他们和李茂所带的善于马战的“骁骑营”不同，这支队伍虽然人人都会骑马，但并不是马上作战的骑兵，马匹只是用来赶路的，他们大部分还是步兵，但是却人人都会使用弓箭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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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T. G  r, ?- L  z- b3 G  O' F: k0 L    这支中军一半人用弓箭向对方的骑兵射击，一半人迅速组装起随军带着的蹶张弩，准备利用脚蹬的劲弩给予这些骑兵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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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支逆军都是楚军出身，中军是大楚兵马里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一见中军的旗帜已经开始顾虑，再看这支中军居然带了劲弩，而且身后马场里还有一千左右的官兵，两边夹击，实在是不占优势。

    那首领本来是接到命令，杀了马场外的官兵，解了马场的围，带着马场的马就走，走之前一把火把这马场烧的干干净净，此处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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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 ?) t/ X- N) ~! h- L4 x9 y    谁料他到了这里的时候，马场已经被官兵攻占了，马场四门紧闭，里面又没有了内应，现在又来了中军，他哪里还敢把宝贵的人马陷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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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 W# f0 E1 @! y    这支叛军的首领立刻鸣金收队，下了撤退的命令。这些骑兵连拴在木栏上的马都不要了，马上调头就往来时的方向撤退。灵原县方向在马车的西边，草原却在北面，这些骑兵御马狂奔，中军一时追不上，手弩的射程比较短，几百中军将士奋力追赶，只留下了几十匹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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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和中军的郎将带着中军前来就是为了接应李茂，此时马场之围已解，自然是不会追赶这支不明身份的部队，只是带着中军往马场而去。

    李茂此时刚集结完人手，见中军来人到了马场门外，便派人对着门外呼喝，问清来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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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和李茂同殿为臣，互相都熟悉对方的声音，李茂一听果然是御史中丞周青，在他之前去通州赈灾的，立刻就知道了为什么这支中军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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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天果然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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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Z+ A! }& n: k# x* |2 @1 c0 L    李茂赶忙叫人打开大门，迎接这支中军入了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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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李大人无恙，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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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见只有李茂头上缠着纱布，看起来只是轻伤，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带着这么多人赶到汾州，若李茂还是出了事，就该是他“救援不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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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谢过周大人救命之恩。只是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不知道这支逆军到底有多少人，何时还会再来，还要先辛苦中军在此看守马场数日，我要带人回灵原县，将这些马场谋逆的兵丁及证物送回灵原。这支逆军的身份我已经有了些头绪，怕是落在了定北军的身上……”

    “北军？”周青大惊失色。

    “正是北军。我们在这草原边沿，随时有可能受到来自北面的部队袭击。现在还不知道定北军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谋反之事，我必须要尽快返回，向朝廷要人速速来接管这马场哭的马。这上万匹马现在成了烫手山芋，如今不是放牧的季节，我们又没有足够的补给，先不说有多少人会养这些马，就是草料都是个问题。”

    “这些马不能转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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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 I7 N+ V$ a: a    “周大人难道想凭我们这点人转移这万匹战马？灵原县只是小县，装不下这么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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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才来不久，对此地局势自然是没有李茂清楚，当下也不多言，听凭李茂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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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d( q$ M2 ^9 j& ?    李茂先是让羯人和那些投降的马曹把战马按照马群分编，已经毒死的马移出去，马厩里只留身体健壮的战马。他们都不懂养马，此时这些投降的马曹留着还有用，便没有押回灵原县，而是留在马场，由中军人马看着照顾马群，好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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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d  j$ m, q$ V: H/ y* h3 y: m    那些骑兵走的匆忙，丢下了不少战马，这些马他们拉了回来，倒让马场又占了点便宜。

    刘鹏和官兵押着那些被抓的马场兵丁，又把搜到的有字之物全部带上，这些都是汾州马场参与谋反的人证物证，他差不多死在这里，就是为了追查这些证据。

    这些人之前死里逃生，现在又担心迟则生变，动作自然十分迅速。不过是下午时分，他们就已经开始出发，返回灵原。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更大的危险正在灵原等着他们。

$ d2 A2 v  ^& J! d: @; `0 T* w    袭击汾州马场的三千骑兵，有在汾州草场里平日练兵的风雨雷电四部，也有在据点得了命令，急行南下支援的骑兵。他们的首领也是个足智多谋之人，而且胆子极大，几近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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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此行没有杀掉李茂，又没有救下马场，还丢了许多换乘的马，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干脆夺了那灵原县，先在灵原县里等着，以逸待劳，等着那些人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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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5 L; `: s    只要灵原县一得手，在灭了李茂的人马，他们就立刻去夺汾州马场里的马，赶着战马从草原穿过，带回北面。若带不回去，就把马场烧了，或是把马场里的马杀个干净，怎么也不能留给朝廷。

    三千骑兵径直穿过绕过汾州马场，从另一边急奔灵原县的北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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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先前在吕梁得了李茂的御使仪仗，这支人马从兵衣到战马都是大楚正规军的装备，也不需要再多做什么，这首领打了李茂的御使仪仗，佯装是从马场回来报讯的中军，直接带着人控制了北门。

. B1 c# {- a2 O% j$ _3 }    灵原县本是小县，平日里白天从来不关闭城门，这些逆军怎么看都是自己人，所以他们也没有防范。灵原县所有兵丁又全部都给李茂一行人带走了，所以这支只有三千人的队伍，居然轻而易举的夺下了灵原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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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路冲进灵原县的衙门，打着御令的名义杀了汪志明，又取了县衙的大印，四处张榜公告，说是灵原县的县令汪志明伙同汾州马场里的逆贼造反，被御使查出，如今他们接管灵原县，封闭四门，所有人等不得擅自出城，否则视作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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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5 C) G* `& z) Y    这些人凶神恶煞，老百姓们都被吓得不敢出门，门窗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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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入到谋反之事，那是要被族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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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A% \8 l; D    虽然这些百姓一点也不相信他们的汪县令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可是早上确实有御使带着军队来过，这仪仗和军队也确实是大楚的无误，这些百姓也不敢与军队相争，只得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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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3 ]; l3 M! N+ l/ G% c    可怜汪志明以为呆在灵原县绝对安全，甚至都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这支军队的人冲进衙门给杀了

    这些人控制了北门，就等着李茂一行人从城外的汾州马场返回，他们拼着所有人身死，也要留下李茂和那一支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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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这些人都死了，夺了马场里的马回返，就算朝廷再派大军过来，也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老百姓最多知道是有一支军队接管了灵原县，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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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 s# C5 _2 `    这一切原本都很完美，他们却没想到，有一个人在他们冲进县衙之前见势不好，偷偷溜了出去，甚至还赶在他们控制住四门之前，先逃出了灵原县。

; @5 p5 \3 u6 _: a* ^& G    李茂带着官兵、羯人和押解回来的马场叛军，在傍晚时分赶到了灵原县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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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行人今日经过了各种危险，真是归心似箭，一路疾奔，就为了赶在晚上关闭城门之前回到灵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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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 K2 a3 j  V+ n8 Q" g    卢默等在汾州马场通往灵原县的必经之路，终于在半路截住了李茂等人。

    待他把情况与李茂一说，再说道那支“御使”的样子，李茂便知道了是早上试图攻打马场的那群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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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t0 V3 L/ T6 z' N. T    灵原县已经被夺，他们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往前，李茂当即决定返回汾州马场。

5 J! c! m/ i3 Q: L4 j$ a    灵原县的道路被截，他们无法回返汾州境内。但汾州马场在灵原以西，若他们守在汾州马场，西军到达之时必定要和他们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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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西军在，再有他们这一千的中军和数百府兵，只要能想办法让城中百姓内应，就能夺下灵原县，剿灭这群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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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们想的虽好，可是直到第二天下午，凉州的军队也没有到。灵原县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若是这些逆军等得不耐烦，真的动乱起来，那就成了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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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心里急躁，这汾州马场补给不足，现在他们还可以用中军带来的粮草，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怕是耗不了几天。

    他派出信使的时候算过时间，此时西军应该要来了，却还没一点消息，他一边担心是不是信使出了问题，一边担心灵原县里的百姓，急的一嘴都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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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第二天的傍晚，西军终于到达，中军派出去的哨兵带着西军来汾州马场汇合。

    周青和李茂听见西军终于到了，连忙带着人前往马场门口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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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L4 N! @0 @5 l    待那西军的郎将带着一个少年到了马场前下马，走进马场之时，李茂原本带着笑容的脸色突然大变，指着那少年讶然道：

9 s* l* u# q9 ]9 ^    “李锐，你不在家好好呆着，怎么来了汾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