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善终》作者：玖拾陆

第720章 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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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倚着引枕，犹自出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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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Z6 o; P, @! r' Z' W　　单嬷嬷看在眼里，不敢出声打搅，蹑手蹑脚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下。

　　伺候了老太君这么多年，若说有谁最了解老太君，肯定就是单嬷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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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看明白，老太君什么时候是伤心，什么时候是痛苦，什么时候是喘不过气来……

/ m' T8 e) b4 Q$ V　　尤其是，她还知道，吴老太君这些日子到底在经历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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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r' }2 n) \2 o& G' v# C　　唯有她知道。

　　单嬷嬷有时候想，若是不清楚那些，许是她也能轻松些，可转念又觉得，要是连她都不清楚，只剩老太君一人扛着，对这位老人实在太艰辛了。

　　好在，还有她懂，即便不能添上助力，起码能陪着老太君说说话，解解闷。

　　吴老太君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日光，自嘲一般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呆坐了很久，原来，也就只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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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嬷嬷的心倏然就紧了。

　　“阿单，”吴老太君的声音低沉得几不可闻，“这滋味可真不好受，连诚往后……”

　　单嬷嬷上前握住了吴老太君的手，似是安抚老太君，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好歹活着，好歹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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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y$ z  I! Q( L  e　　吴老太君的眼前模糊了，她的肩膀颤着，张了张嘴，却只剩下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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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M: I/ Q6 Y+ w, v$ q# l/ c　　穆连诚重伤的消息传到了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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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与陆氏一道在小佛堂里诵经，听了底下丫鬟们的话，一时之间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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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z, z) P" D2 I/ @　　陆氏叹了一口气。

2 w" E( M% Y) w+ r　　徐氏捏着手中佛珠，心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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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6 Y9 Q/ P, n- b" Q9 a　　她没有忘记她和二房的那些恩怨，是穆元谋和练氏害得她年轻守寡，丈夫枉死，母子分离，险些阴阳两隔，她恶毒地想过，要让二房遭受报应，要让那两夫妻也尝一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 o8 Z$ {: |9 U: ~6 x$ m  I　　这个当口，她应该说些什么？

　　徐氏抬眸，望着眼前的坐莲观音像，她沉默良久，出口时，只余下一句“阿弥陀佛”。

# }  I7 w' N9 N! D: t　　事事自有因果轮回，当着菩萨的面，她还是攒些口德吧。

$ n. Z. r% X" h; M4 r4 M  I. m5 `　　陆氏看了徐氏一眼。

# A: N( e, H* X1 X! s( [9 M2 E　　“四弟妹，”徐氏感觉到了，淡淡道，“我分得清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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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氏微怔，而后垂下眸子，低低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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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为了打发漫长的寡居生活，并非是一味向佛，如今也都是诵了半辈子经的人了，何况，徐氏寻回了儿子，又做了祖母，只会比她更信赖佛缘，也更愿意替儿孙积福。

　　何况，都晓得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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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门出身之人，会厌弃穆连喻与穆元婧之间的关系，视为耻辱，但却不会抹去穆连喻战死沙场的果敢和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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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 q8 K3 x  j3 ~# U　　为朝廷征战，马革裹尸，亦或是身负重伤，皆是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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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R* e5 F0 @) L$ x8 Y+ M　　穆连诚也是这般，无论她们与二房有多大的仇怨，心里想着的是牢牢压制住二房，以求能过“太平”日子，但落井下石的心思，是半点也没有的。

& H* _& g5 H: t　　消息传到风毓院里时，穆元谋并不在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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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听完了传话，脚下发软，几乎是一屁股就摔坐在了地上，她本能地回头去看正房方向，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跟练氏开口。

　　董嬷嬷想拽她起来，手上也使不上劲来，最后摔作了一团。

: a0 O3 s8 g2 N& U( w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没听见那传话之人说了什么，见两位嬷嬷这么个反应，也晓得事情不好。

2 X4 l* J0 E. \　　有胆大的上来问：“是不是二奶奶出了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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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A9 a! v1 ~　　朱嬷嬷背后发凉，打了个寒颤，一把拉住传话的人，道：“快，快去尚欣院，这事儿不许告诉二奶奶，千万不能告诉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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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 \( Q- z" X0 C　　传话的人木讷点头，转身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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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7 q0 F4 B0 C  l8 v$ L2 e　　朱嬷嬷手脚并用爬起来，浑身颤着，摁着董嬷嬷的肩膀：“老董，我去禀太太，太太跟前瞒不得，你去看看二奶奶，我怕、我怕……”

　　董嬷嬷也醒过神来，她是知道蒋玉暖的身子骨的，别人怀孕发胖，她们奶奶却瘦了许多，再受刺激，肯定要出事。

8 W3 Q4 o7 d$ b2 L1 P( ]; H　　她顾不上说什么，连滚带爬就往尚欣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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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9 O3 ^# H7 y! v6 s- D2 E% h　　朱嬷嬷提着千斤重的双腿进了正屋，屋里烧着炭盆，可她依旧觉得冷得慌，就跟站在了冰窖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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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抬头看她，啧了一声：“外头怎么回事？老朱，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我还没死呢，哭丧着脸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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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l7 G  b& ^! r) g9 O4 h0 I+ a　　朱嬷嬷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木然道：“太太，蜀地传了消息来，二爷坠马了，命是保住了，人、人是站不起来了，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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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u  k: V3 R* S; A　　脑袋里像是鞭炮炸开了一样，嗡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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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I* M7 ]4 }. j! i　　练氏嘴唇嗫嗫，目光游离，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朱嬷嬷身上：“呵，老朱，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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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复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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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说到一半，一个引枕迎面砸在她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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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八道！”练氏喝道，“谁传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别拿连诚说事儿！”

+ O! j$ T+ ]: Y0 n" c5 z　　朱嬷嬷咬紧了后槽牙，狠着心又说了一遍，却还是没有说完。

, h3 r" N# M1 t  I8 G. |" l　　练氏厥过去了，歪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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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n- z; K. R+ d3 n　　早就傻了的珠姗此刻才跳了起来，冲过去掐练氏的人中：“太太、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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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5 B, O) J# I$ ~7 u　　练氏是一口气憋着了，好不容易顺过来，她死死拽着朱嬷嬷，心脏痛得她说几个字都喘：“胡说的，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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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8 Y) O' Y: e- e2 O/ W3 G, I　　“太太，是疏影回来报的信，听说老太君那儿也知道了。”朱嬷嬷看着练氏那煞白的脸，几乎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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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君？是啊，老太君……”练氏喃喃，一把甩开了朱嬷嬷，她掀开被褥，翻身下床。

6 l2 A) d# r( B3 z5 ~, l0 }5 s- ^　　这一刻，她忘记了，她是一个断了腿的人，她根本站不起来。

　　练氏直直摔在了地上，胳膊撞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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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平日，她早就喊痛了，但这会儿，她似乎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挣扎着要爬起来。

　　试了几次又都摔回去，练氏不管了，只靠手臂撑地，拼了命地要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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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4 P; h: v: h: M& B. T　　她要去问老太君，她要亲自问明白，她便是爬，也要爬到柏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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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C, R. ?3 F$ P$ _5 G　　朱嬷嬷和珠姗哪里敢让她爬。

　　珠姗哇得一声哭了，一面抹泪，一面去扶练氏：“太太，您别这样，奴婢给您安排轿子去，您等一会儿……”

　　练氏片刻不肯等，咬着牙关往外头爬。

第721章 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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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顾不上别的了，紧紧抱住了练氏的腰，哭喊道：“太太，奴婢背您过去，奴婢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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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珠姗醒过神，帮着朱嬷嬷劝，喊了人手进来，扶着练氏趴在朱嬷嬷背上。

　　练氏这一年多瘦了些，却也不是小童，朱嬷嬷使出吃奶的劲儿才站起来，胸口闷得像烧起来了一样。

　　她是练氏身边最体面的嬷嬷，跟那些做惯了粗活，手上有力气的粗使婆子们不同，要她背练氏，委实是太过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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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C5 M7 ?/ w" Q- q2 g: i6 b　　可朱嬷嬷不敢放练氏下来，也不敢加以人手，憋着一股子气，迎着寒风，踉踉跄跄把练氏背到了柏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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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V$ A, d1 ^( t　　秋叶站在吴老太君屋外，见练氏趴在朱嬷嬷背上过来，很是为难。

4 d; }6 x' |4 \: ?3 l, q+ i6 m　　她清楚状况，也晓得老太君不想被人打搅。

9 x" [$ m/ B0 c3 ?/ f　　正琢磨着要怎么劝练氏回去，到了她跟前的朱嬷嬷挺不住了，一口气松懈了，就往边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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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过来的婆子们惊呼着，又是拖又是扶的，总算没让练氏伤着，而朱嬷嬷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混沌了。

+ K9 F- X$ I2 ~  u　　动静太大，单嬷嬷打了帘子出来。

　　练氏喘着大气：“我要见老太君，连诚、连诚他……”

9 z8 k) H7 l2 \7 P% [% m! q! w　　单嬷嬷点了点头，撩开了帘子，扶着练氏的两个婆子把她架着进了暖阁。

　　还不等安顿到榻子上，练氏直直望着吴老太君，想从老人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只一眼，她的心就沉了下去。

　　吴老太君没有丝毫掩饰，她痛苦又沉重。

　　这样的表情击溃了练氏，她挥开了那两个婆子，不肯躺在榻子上，跪着爬到了罗汉床前，双手扒着床沿，泪水涌出：“老太君，连诚、连诚当真受了重伤了？当真……”

# `. f1 c( U/ T- ?/ g+ G　　吴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是。”

$ j* e" }, C% m! C　　这一个字，就像一柄长枪，刺破了练氏最后的希望，狠狠没入了胸腔。

3 Y. X9 g, d; d+ n) S2 O# E　　她不想说出“瘫”字，但并不是她不说，穆连诚就没事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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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电闪雷鸣似的，练氏哭得撕心裂肺，嘴里絮絮，说穆连喻，也说穆连诚。

　　穆连喻的死是练氏心中的一根刺，两年多了，她不敢去想，一想起来，就痛得喘不过气，只是这会儿由不得她不想了，一股脑儿全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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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U( r) T- \( j6 g　　她就两个儿子，一个死在了北疆，马革裹尸而还，一个瘫在了蜀地，不知何时回来。

　　练氏痛哭着，她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1 F+ @1 o0 G) s　　吴老太君闭着眼睛，没有劝解练氏，但练氏哭得久了，老太君还是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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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谋媳妇，”吴老太君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抬声喝道，“是，连喻战死了，但连诚起码能活着回来，你觉得自己苦，那老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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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x, s7 I, A$ N, w$ X5 M1 N1 I　　老婆子送上战场的儿子，一个都没有回来！

; l) N' m" ]  [# E, r) F. l3 V　　连诚不仅是你儿子，也是老婆子的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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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c0 v4 M8 e　　要哭，滚回风毓院去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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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声乍然而止，练氏讷讷看着吴老太君，整个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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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L( N& a; `　　她嫁进定远侯府二十几年，从未见过吴老太君发这么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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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i4 [# r8 M7 \  G6 k　　吴老太君的话，练氏一句都反驳不了，且不说媳妇在婆婆跟前低头，而是她寻不到反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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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一瞬，练氏以为吴老太君什么都知道了，老太君送上战场的儿子，除了穆元安，穆元策和穆元铭的死因是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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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外头哐当一声，而后是秋叶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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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奶奶！”

' C7 I  v0 C3 q8 U$ Y　　是蒋玉暖？

2 R( r7 x7 _9 q, M, T0 {# y, a1 p　　练氏瞪大了眼睛，看着蒋玉暖颤颤巍巍进来，她顾不上思索老太君说的话了。

' `2 r! e% ]" o& y4 S3 o* k( R　　“祖母、母亲……”蒋玉暖唇色发白，唤了人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 f+ I4 \6 f, n# r　　她这一路来，思绪一片空白。

　　刚才，她在屋里歇息，娢姐儿却突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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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P% p; [9 g9 b) r　　蒋玉暖问她：“姐儿不是去了老太君屋里，怎么没有和兄弟姐妹们多玩一会儿？”

　　娢姐儿抬起头来，晶亮的眸子倏然湿润了，张嘴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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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l7 Q4 h3 Z　　蒋玉暖吓着了，一面哄，一面以目光询问刘孟海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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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孟海家的硬着头皮道：“大太太与夫人寻老太君说话，把哥儿姐儿都送出来了，奴婢正好如厕去了，回来牵姐儿的时候，姐儿站在庑廊下的窗边，奴婢也不知道姐儿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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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9 r1 f" V) x　　娢姐儿捏着蒋玉暖的袖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婶娘说，爹爹受伤了，很厉害。”

$ e4 E9 ]& U9 O' y　　她的年纪也不大，又是不小心听到的，杜云萝说的话，断断续续飘到她耳朵里，不连贯，有些词，娢姐儿也听不懂，只晓得是穆连诚重伤。

　　“姐儿在屋里等消息，娘去问问。”蒋玉暖逼着自己冷静，安慰了女儿，咬着牙就往外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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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i5 C3 M# _9 n5 j. M6 `　　刚迈出屋子，一眼就瞧见了董嬷嬷和古福来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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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v- V/ p0 t, ?, Z　　一个是练氏身边的，一个是韶熙园里的，平素轻易不到尚欣院里来，这会儿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董嬷嬷拉着古福来家的就要往外头走。

$ D! ~8 L  s* e& C　　“两位妈妈，”蒋玉暖颤着声问，“我们爷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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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嬷嬷的身子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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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匆忙赶过来，刚巧就碰到了来报信的古福来家的，便赶紧拦了人，说怕蒋玉暖扛不住。

" d6 I( F- P$ o　　古福来家的奉命行事，转念想到蒋玉暖的双身子，也不想冒风险，依了董嬷嬷，等主子们商议好了再看。

　　结果两人还没来得及走，蒋玉暖先问了。听着口气，似是已经得了风声。

7 a) X1 I+ M) H) u/ ?9 m5 G) I　　董嬷嬷硬挤出笑容来：“奶奶，您怎么这么问呀……”

　　“别瞒我。”蒋玉暖打断了董嬷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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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董嬷嬷也晓得瞒不了了，斟酌着用词，说了一遍。

　　王嬷嬷缠着蒋玉暖，才没让她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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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2 R+ L$ {- x% s! z　　蒋玉暖只缓了一口气，就急忙往柏节堂去，进屋的时候，猛得听见吴老太君喝斥练氏，她一个晃神撞到了椅子。

　　暖阁里，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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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的目光落在了蒋玉暖隆起的肚子上，终是道：“身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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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 ^  d# D$ X+ W　　那年陆氏突闻噩耗、痛失遗腹子的惨状，吴老太君是不想再看到一次了，当真是剐心剐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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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q" n0 h+ H" M: z　　蒋玉暖抬手覆在了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分明是心乱如麻，却生出了一丁点的清明。

　　“我……”蒋玉暖逼着自己勾了勾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会当心身子的，祖母您说得是，二爷还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强，我挨得住。”

第722章 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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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m) {. I' g　　不长不短的一句话，蒋玉暖说得很快，相较于她素来慢条斯理的语速，这句话更像是冲口而出。

9 B' a, k- I/ S5 L6 f$ y　　几分痛苦，几分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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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4 N0 X! l　　全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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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B  V1 n& B2 `　　她经历过一次生死不明，这一回，好歹人还活着，不是吗？

1 n& W! n: ^  b' X　　就算伤重，那也是她的丈夫，一直护着她爱着她的丈夫，她必须要挨得住。

　　“好孩子，”吴老太君对蒋玉暖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掌心，道，“有你这句话，老婆子就放心了，你们这辈子还长……”

　　蒋玉暖含着眼泪点头，扶着练氏的肩膀，道：“母亲，您的腿不好，赶紧去榻子上歇一歇吧，您这个样子，爷会伤心的。咱们都要好好的，别让爷再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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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上前来搀扶她的秋叶和单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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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惚看着蒋玉暖，这是头一回，她在儿媳的身上看到了一丝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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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个关起门来落眼泪，连陪嫁丫鬟都弹压不住的柔暖性子，在出了这等大事的时候，竟然抗住了，起码，在人前是抗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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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q+ U7 d1 L+ z　　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0 L5 x- }9 T* B" e1 a! j; M  I　　穆元谋撩开帘子进来，屋子沉闷的气氛让他重重咳嗽了起来。

　　“老爷……”练氏下意识开口。

　　“我都知道了，”穆元谋嗓子沙哑，眼底晦暗，“我问了疏影了。母亲，您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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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凝视穆元谋，缓缓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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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 j0 ]$ d% t　　穆元谋安排了软轿送练氏回风毓院，又让王嬷嬷护着蒋玉暖回去，自个儿留下来陪吴老太君用了晚饭。

　　谁都没有胃口，却还是一口一口用着，没有人说话，穆元谋默不作声给老太君盛了一碗汤，看着老太君喝完。

　　撤了桌，穆元谋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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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 J/ I7 v/ H　　云层压得很低，寒风吹来，激得他不住咳嗽，胸口里头痛得跟火烤一般。

( c9 ^6 `6 N8 Z) A　　回到书房里，梳洗更衣，再出来时，大案上摆着一碗川贝雪梨，青松垂手站在一旁。

+ k- f% r/ A& H  }- `4 x# z　　穆元谋静静用完，示意青松出去。

# w. e7 \! ~# {. O　　书房里只剩下穆元谋一个人，他添水研墨，原本润滑的砚台，今儿个却感觉有些涩，墨推都推不动。

　　提笔想写些什么，又无从下手，眼看着水珠滴在纸上，晕染开去，脏兮兮的。

　　穆元谋用力压下笔锋，眼睛通红，胡乱涂抹着，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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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u: n% E2 J7 W' ?　　他的儿子，他一生寄予厚望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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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他不怕输，从他选择走这条路开始，良心也一并舍弃了，到头来，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0 F+ D2 u& a7 Q( O2 g6 g% i/ H　　也不知道蒋玉暖肚子里的是不是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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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二房就没有香火了。

　　扬手把狼毫狠狠甩了出去，墨汁溅开，穆元谋按着胸口，重重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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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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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慧也没有睡，自从收到了消息，她就一动不动坐在窗边，只晚饭的时候，简单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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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从微启着的窗子间吹进来，穆连慧有些冷，终是动手关了窗。

　　炭盆没有多少用场，她抱着手炉缩进了锦被里，把自己牢牢裹了起来，身子贴着手炉的那一部分没那么凉了，其余地方，还是冰的。

* c* ?" z1 d1 d- N( K, S　　她摇了摇牙，怎么还不烧地火龙，要是有地火龙，大概能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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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睫颤颤，穆连慧叹息着，前世在皇陵熬了三十多年，数个寒冷的冬天都挺过来了，她以为自己不怕冷了，直到今天，再一次冻得恨不能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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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二十五年的深秋，从前长房经历的痛苦，今生落在了二房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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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穆连诚重伤的消息时，她有过揪心，有过牵挂，但最终剩下来的，是惊恐。

　　祠堂前，穆连慧与杜云萝说过，她仿若回到了前世。

　　当时说那些，原也不是为了刺激杜云萝，她是真的那般想的，而今天，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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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今生，改得一塌糊涂，面目皆非，可老天爷似乎就是牵着一根线，弯弯绕绕的，又有那么点儿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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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命中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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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w" f) k, M; B  `　　那她的命呢，她的将来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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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诚重伤的消息也传进了宫里，安抚、赏赐，有条不紊，杜云萝晓得，这还是第一波，等穆连诚回京之后，还要有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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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r0 y4 g* `　　随着这些动静，各府里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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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过府来，当着吴老太君和练氏的面，说了不少场面话，进了尚欣院，脸就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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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q1 w+ r　　蒋玉暖垂着眸子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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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死死盯着蒋玉暖的肚子，恨不能看出朵花来：“就盼着是个儿子吧，姑爷成了那样了，你这一胎落下来不是个儿子，你怎么向侯府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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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P- u1 B! `　　蒋玉暖本能地咬了下唇。

　　“我说的话，你是半点不爱听，”蒋方氏嗤笑一声，“你要不是我女儿，我管你这些事儿？让你抬举人，你硬撑着不答应，现在成这样了，你自个儿说说，你这一胎要不是儿子，就姑爷那状况，二房的香火算是断了，你将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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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d2 [6 R3 S( T1 W　　过继一个？若是眼前跟一个庶子，你抱在身边养了，何愁你肚子里这个是儿子还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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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依旧不说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觉得不够，又喝了两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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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 `% P1 |9 q' Q7 A9 [　　蒋方氏难得没有再指责下去，起身走了。

　　王嬷嬷小心伺候着，就怕蒋玉暖又被蒋方氏说哭了，提心吊胆着，却发现蒋玉暖没有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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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3 \: n, B7 l/ ]　　“奶奶……”王嬷嬷放心不下，试探着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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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蒋玉暖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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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沉甸甸压在她心头的是穆连诚，她无暇分心去多想些什么。

, b) `7 Y8 X( W5 X　　她知道，蒋方氏说的是有道理的，是为她好，哪怕她不稀罕这点儿好。

- M" R* f' `+ C5 k' @8 W　　她是蒋方氏手中和定远侯府联姻的棋子，每一颗棋子都要有用处，她不是弃子，蒋方氏给她安排好了相对平坦的路，一旦她不愿意，就会被狠狠地拽回来。

. k5 S" S$ O/ j( C7 |, `　　从前，蒋方氏能治住她，后来，就管不住了，因此那两个陪嫁丫鬟，根本攀不上穆连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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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摸了摸肚子，若有庶子，的确能稍稍松口气，可她就是不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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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一把，赌她肚子里的这个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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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多人都说，她怀的是个哥儿，那肯定错不了。

　　再等几个月就好……

　　思绪骤然断了，蒋玉暖的眸子一紧，肚子痛得她呼吸一窒。

　　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下的坐褥已然湿了。

第723章 天意

- c+ T+ A2 s& U/ E9 H　　蒋玉暖下意识地去摸坐褥，翻过手掌一看，白皙的掌心，刺眼的红。

　　她转眸看向王嬷嬷，似是有些明白了，又似是什么都不懂，身体唯一能感知到的，是肚子的下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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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嬷嬷被那一手掌的血刺痛了眼睛，她大喊大叫起来。

　　院里乱成了一团，有人去报信，有人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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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z& r9 Q% [; N; }$ f　　杜云萝坐在庑廊下，延哥儿在挥舞着他的木剑，允哥儿跟在屁股后头，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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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0 Z" A0 P; H8 o5 j# n# L　　丫鬟们半点不敢放松，就怕延哥儿手上没轻没重的，木剑砸到允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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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热闹着，白果连滚带爬地进来，还没到杜云萝跟前，就扑通摔坐在青石板地面上，哭喊道：“夫人、夫人，救救我们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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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认得白果，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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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半会儿没耽搁，起身就往尚欣院里去，后头的白果一面哭一面说蒋玉暖见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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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 T$ a/ Z( n) z* W. I/ L* _4 u　　蒋玉暖的肚子才六个月，这个时候见红，是要出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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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Z5 w+ v, R( [/ P+ ^! V4 l) V　　杜云萝进去的时候，蒋玉暖已经被挪到了床上，屋子里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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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来时就想过了，蒋玉暖生养过一个，王嬷嬷也是过来人，若只是出一丁点的血，断不会咋咋呼呼的。

2 i, P: v+ d/ i8 u; o　　可亲眼瞧见蒋玉暖那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脸，杜云萝不由呼吸一窒。

$ d1 T* Y: ~" k  H5 L　　对二房的仇怨归仇怨，突然见蒋玉暖的孩子要保不住了，谁也轻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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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 k; n5 i* I5 ^# ~　　忙碌的医婆、稳婆无暇顾及杜云萝，也没给个准话，杜云萝退出来，站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气。

0 W2 A) `1 Q" b# L　　比屋里的清新些，但还是掺杂了血的味道。

1 F! w0 T/ C7 V: x( C" m　　没人喜欢这味道。

　　周氏急匆匆过来，握住了杜云萝的手。

2 a8 ]( C2 X& U6 y　　杜云萝冲周氏摇了摇头，意思是里头怕是不好，周氏紧紧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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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Z; j& ?7 B7 ]* k# {7 y　　蒋方氏的马车还没到蒋家，就被定远侯府的人追了回来，听闻是蒋玉暖见血了，蒋方氏差点儿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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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K2 Q; {$ L" t, f+ _　　马车当即掉头，刚停在二门上，她等不及底下人摆脚踏，提着长裙跳下车，跑着就往尚欣院去。

; ~. h  \7 ~( f　　刚一进去，迎面摔过来一样东西，蒋方氏没看清，本能想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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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5 p% Z; |& u2 M　　那东西沉重，没飞多远就落了地，砸在蒋方氏身前三步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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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一声响，是一个手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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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练氏撕声大叫起来，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若不是她站不起来，她都要冲过去跟蒋方氏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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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诚重伤，练氏这几天，夜夜睁着眼睛到天明。

1 l0 F( B! }  e: W9 r" }　　唯一能安慰她的是蒋玉暖的肚子，和蒋玉暖在老太君跟前说的那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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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为了让穆连诚好受些，练氏都想要撑住了，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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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h4 N4 E% b: P- r　　却不想，尚欣院里传来的消息又让她被迎头棒喝，一棍子闷下来，别说什么眼冒金星，她只知道眼前一片漆黑，险些又要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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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R* M2 c4 j# N　　让人抬着过来了，练氏没进屋里去等，她受不了那股血腥味，又不肯去厢房跨院避寒，就等在院子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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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被练氏瞪得发憷，喃喃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0 b$ y, e# K/ z# T: T6 ]( V' @4 A　　“没说什么？”练氏咬牙切齿，浑身都发抖，“你一走，她的肚子就不行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当娘的！她跟你是几世仇几世怨？你回回都折腾她。我这个当婆母的一个声都没吭，你能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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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y# x% r9 D% x9 Z1 T0 T　　我告诉你蒋方氏，连诚媳妇从小养在侯府里，嫁进来了更是我们家的人，轮得到你来耍威风？

0 @' |7 H) ~( B2 l" W8 p* o# d! k　　你要训人，回去折腾你儿媳去，别来祸害我儿媳！

　　她肚子要是保不住，我、我、我跟你拼了！”

　　练氏说完，气都接不上，咳得挠心挠肺的。

　　她是真慌了。

, k* k) _# E  v6 N　　穆连诚瘫了，蒋玉暖的肚子就是二房仅剩的希望了，要是没了，他们二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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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蒋玉暖，她看重的是孩子。

% Q2 s1 S5 X$ o. w! b　　蒋方氏怔在原地，想自辩两句，可那些快言快语都堵在了胸口，局势如此，她还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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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 w# B5 ^7 u8 R: f　　她难道不清楚这孩子有多要紧吗？她难道会盼着蒋玉暖丢了孩子吗？

　　她明明没说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

( @$ D  z) _+ F/ n3 c" v　　热水一盆一盆送进去，端出来的红通通的，她们都是过来人，看着这出血的量，大抵也就知道了。

　　娢姐儿被送去了陆氏那儿，也就陆氏空闲些，有精力应付这孩子，不叫她被那血腥味给吓着。

　　柏节堂里没不敢隐瞒，秋叶来看了两回，又回去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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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过来时，房门拉开，一头大汗的稳婆走出来，硬着头皮，道：“二奶奶应当没事了，就是、就是哥儿没保住……”

　　“哥儿？”练氏抬起头来，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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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t0 @2 \; c3 B- Q% t$ s% i' w　　“是个成形了的哥儿。”

0 L, N+ Q8 Y4 a% v8 S　　稳婆话音一落，练氏嚎了一嗓子，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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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T9 v1 e　　蒋方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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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b& M, i* B% W  }　　稳婆清楚穆连诚的事儿，她暗暗叹息，那个小小的胎儿，她已经包裹起来了，真要捧出来给众人看了，怕是都要厥过去。

9 D' Y( n7 z7 c! L# a　　秋叶咬着牙，飞奔回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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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l8 m7 l$ _; D. Q9 f6 |　　吴老太君听完，闭上了眼睛，皮包骨的手死死拽着被褥，许久，才冒出了两个字：“天意。”

　　这就是天意。

% L8 N: x2 v% F. Z　　尚欣院里，杜云萝让人先把蒋方氏搀去了厢房，又把医婆从内室里叫出来，让她看看练氏。

+ Q/ y9 Z' N" s% R! Q( n: N* d　　周氏进去看了眼，蒋玉暖晕过去了，整个人跟水里捞起来一样，惨不忍睹。

　　她突然就想起了十多年前，陆氏小产的时候，没比蒋玉暖好多少。

% Z+ Y: |- g1 V8 m' T　　王嬷嬷瘫坐在地上，紧紧抱着一团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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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猜到里头是什么，因为王嬷嬷一直在哭，剐心剐肺的，就像那团肉是从她身上掉下来似的。

& G4 x( n) k5 }4 G; Q$ \9 _# G　　王嬷嬷说：“好好的哥儿，怎么就没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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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也从外头进来，眉头紧锁，低着头问王嬷嬷：“亲家太太走的时候，二嫂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真是亲家太太伤了她的心了？”

　　王嬷嬷的哭声乍然而止，茫然抬起头，看着杜云萝，话都哽在了嗓子眼里，发不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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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 ^" G8 g5 R% O9 d8 Y% t6 u　　周氏诧异地看向杜云萝。

　　杜云萝咬了咬下唇，又问了一遍：“我要听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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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_5 x8 v7 x　　王嬷嬷摇了摇头，说得很艰难：“奴婢以为奶奶会伤心，但奶奶似乎没有那么伤心，是了，那日从柏节堂回来之后，奶奶变了好多了，她比以前有韧劲多了……”

第724章 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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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L) b) u$ ]4 |0 q　　掌心掐出了月牙印，杜云萝都不自知。

　　她只是看着蒋玉暖，面上还算平静，心里翻滚一片。

7 T3 K, U2 }* i& f; B) [9 s0 x% T　　和蒋玉暖打了两世交道，杜云萝知道，蒋玉暖骨子里是个柔弱之人。

　　即便是前世靠着穆连诚的支持，一步步蜕变，本性依旧难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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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1 B6 m3 m; a. ]! L　　杜云萝原本想着，今生起伏，蒋玉暖自己就能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可事实上，她还是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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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I( ]8 T% h+ g　　所有人都想错了。

% s8 b3 \% S) y, J　　以为蒋玉暖是扛不住蒋方氏的那些话，情绪起伏，动了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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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实上……

) Q( p+ d' n/ g1 q4 W7 Q　　刚刚在外头，医婆悄悄与杜云萝说，蒋玉暖用了堕胎药，若不然，不会那般凶险。

　　杜云萝霎时就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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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0 j* W" J% r　　蒋玉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个当口，府里上上下下，又有哪个会下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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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g- G/ x8 d& ]7 m' ~　　不可能是吴老太君，老太君再防备二房，也不可能对蒋玉暖的肚子下手。

# E2 n( I: V% P0 V+ O, f　　会是谁？

　　杜云萝想弄明白，急匆匆进来，听王嬷嬷那几句话，她心里多少有数了，医婆没有诓她，那是事实。

+ y! I# V/ e' M0 I　　“连潇媳妇？”周氏似有所感，低低唤了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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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 ~9 n  w- x　　杜云萝回过神来，附耳与周氏说了一句。

　　周氏的眸子一缩，亦是难以置信，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王妈妈，出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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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嬷嬷舍不下蒋玉暖，也舍不下那团布包。

　　周氏没工夫跟她磨蹭，让苏嬷嬷带着人进来，两个婆子架着王嬷嬷到了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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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o# U; o. V2 ]　　“连诚媳妇今儿个吃了什么？”周氏沉声道。

　　王嬷嬷打了个寒颤，东一句西一句的，从早上起来说到了蒋方氏来访，她不是糊涂人，起先是突遭变故没缓过神来，这会儿一面说，一面也冷静下来了。

　　嘴里的话不停，心却冷得跟冰窖里冻了一个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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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和杜云萝不会好端端问这些，王嬷嬷逼着自己细细去回忆，目光却最终落在了罗汉床上。

　　上头摆了几子，不久前，蒋玉暖和蒋方氏就坐在几子的两边，蒋方氏训斥了一通，蒋玉暖一言不发，低头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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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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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茶！

1 O0 ~8 }& ]/ a- G- @　　桌上本是摆了茶水点心的，而现在，只剩下了点心盒子，茶壶不见了。

# F. D  z" E6 D2 n: X　　王嬷嬷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罗汉床上：“茶壶呢，茶壶呢……”

　　刚刚还在这儿的，蒋玉暖喝了好几盏呢，然后肚子就突然痛了起来，当时屋里乱成一团，谁还会有心思去收拾茶壶茶盏？

! N- G3 n; h0 N& _/ m' [! k　　“谁收的？谁收的？”王嬷嬷大喊起来，噗通跪倒了周氏和杜云萝跟前，“茶水，定然是在茶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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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 p" ~; X" J　　王嬷嬷说得颠三倒四的，周氏和杜云萝还是听懂了。

9 q+ R/ B0 x8 ]" y　　蒋玉暖的屋子，能进来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周氏雷厉风行，一通问话，还没动刑，就有人狗咬狗一般都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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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玉和舒清，蒋家陪嫁来的两个丫鬟。

　　舒玉说，茶壶是舒清收走的；舒清说，茶里的东西是舒玉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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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c' q. G9 j* T8 `　　哪个都不是好东西。

　　练氏醒来的时候，刚巧听见问话，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又要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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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爬起来，冲上前去拳打脚踢：“疯子！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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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玉被打得嗷嗷叫，大喊道：“奶奶自个儿几年生不了蛋，又拦着爷不让爷收用我们，太太你压在头顶上，奶奶也没胆子放我们出府，我们就这么夹在中间，左右都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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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拿我们当人看了？我今年二十二了，舒清二十三了，真让我们做一辈子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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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活了算了！”

3 v) T" E% `! w& W' n: O2 s　　蒋方氏手上的劲儿一下子泄了。

　　苏嬷嬷上前，一把捏住了舒玉的下颚，冷声道：“堕胎药哪里来的？谁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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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9 A7 P8 S　　舒玉嗤嗤笑了起来，明艳得仿若二八年华的女子，乌黑的眸子里全是笑意，还有几分嘲弄和讥讽，余下的是快意，扭曲的快意。

* i6 ~; G. D) C+ U8 K　　她抬起了手，指尖四处摆了摆，最后落在了杜云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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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o2 N5 Z- P2 }  ~% S　　“夫人。”舒玉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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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o2 b! x4 e3 _# [　　霎时鸦雀无声。

　　蒋方氏突然寻到了发泄处，想朝杜云萝扑过来，半途就被两个婆子给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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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半步都没有挪，她只是皱眉，深深看着舒玉，哼道：“我？我有这个必要吗？”

" o/ I1 ?7 l5 e1 B4 W　　练氏咬着后槽牙，盯着杜云萝。

  x0 _# D1 @& S" {% m( Q　　她知道的，背后的人不可能是杜云萝，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爵位已经是穆连潇的了，杜云萝又有两个儿子，这个时候，她朝蒋玉暖动什么手？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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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侄媳妇，远比她从前以为的要厉害，断不可能自毁长城。

1 r+ J" [+ f2 u4 R+ Y, D% V" Q　　舒玉笑容更盛，分明俏皮又灵动，却也叫人胆战心惊。

# W! i% m$ w6 f: X8 f　　“夫人，”舒玉又说了一遍，而后补充道，“夫人身边的柔兰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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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f% K$ A6 A) V! q8 g: b　　杜云萝的心跳慢了一拍。

, v( O. f$ u* X0 P7 p  s　　苏嬷嬷把舒玉甩开，骂道：“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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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朝锦蕊抬了抬下颚，锦蕊会意，快步出去了。

3 {9 E  q$ ]5 z　　“柔兰？”杜云萝舌尖顶了上颚，拧眉，开口道，“那就带过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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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不问，她掌着中馈，这么大的事情，不能推开了不管，况且柔兰还是她韶熙园的丫鬟。

　　此刻问明白了，远比拖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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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X) C/ Z: \7 a- }3 ?4 m+ A　　若不是柔兰，那还好说，要真是她，即便杜云萝没有害蒋玉暖的心思，也要落得个管教无方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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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心底里隐约有些感觉，舒玉讲的怕是真的，柔兰牵扯其中了。

9 w) d$ s" N  {0 h7 m) D, W　　柔兰爱慕穆连诚，因此妒恨蒋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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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回到韶熙园时，柔兰正伺弄庑廊下的几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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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奶奶小产了，是个哥儿。”锦蕊走到柔兰背后，冷不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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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c0 ], T0 ~5 a" `- k　　柔兰被吓了一跳，半蹲着的人跪到了地上，半晌，慢慢爬起来：“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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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玉说，是你给了她们堕胎药。”

　　柔兰缩了缩脖子：“胡说的，我为何要……”

　　“因为你爱慕二爷，不是吗？”锦蕊打断了柔兰的话，声音平得没有半点儿起伏，她在问，却也笃定。

4 @; U1 F& B" f3 Q　　心思被人说破，柔兰不由慌了神，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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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让高嬷嬷搭把手，把柔兰架到了尚欣院。

1 A0 v2 w, ]# s, _# x　　柔兰抬头见了那么大的仗势，各个都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她越发乱了。

第725章 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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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 C3 S/ j/ s　　柔兰跪在中央，低垂着头，纤弱的身子仿若一株兰花。

7 k, ~7 d& u9 s6 z5 H1 R4 W( }　　练氏死死盯着她，恨不能把她看出个窟窿来，杜云萝不会犯傻，这个丫鬟又怎么会多此一举？

8 b. T, z3 ^& e0 j　　再说了，柔兰是新提起来的大丫鬟，杜云萝就算有什么要紧事，锦蕊锦岚哪个不可靠，非要经过柔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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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练氏很是清明，一条条的好处坏处列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她恨极了自个儿的这份清明。

+ ]+ y! w5 ?' v# V& D: h　　儿子残了的是她，儿媳小产了的也是她，香火就这么断了的还是她！

　　都这么惨了，怎么还这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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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S9 @; q8 ~, {% W( c* s* C　　练氏巴不得自己晕了头了，什么都不管，先上去哭闹了再说。

　　可她动弹不得，哭也不知道要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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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h8 i6 t* ?8 O% {　　为何冒出来了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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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j) c. a- C2 l　　柔兰和他们二房什么仇怨，要做这等事情！

　　杜云萝和周氏没有亲自开口审，把人交给了苏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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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上前，附耳与苏嬷嬷说了柔兰爱慕穆连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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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嬷嬷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看向柔兰的目光越发不悦了，她原以为是舒玉给长房泼脏水，却没料到，这脏水泼得太是地方了，就像是那一处本就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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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慕二爷？”苏嬷嬷冷冷笑了笑，不长不短的指甲滑过柔兰的脸颊，“爱慕到要断了二爷的香火？怪哉！”

2 S  F# a( ^9 D  ~　　柔兰进府做事，之前都算本分，定远侯府也不苛责下人，她从没受过什么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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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笑肉不笑对她动手的，苏嬷嬷是第一个。

, U# z8 g$ V1 u, h　　柔兰怕了，本能地觉得恐惧。

4 Y9 ?$ Q8 Q" i" Z8 e) d　　她想往后躲，却拗不过苏嬷嬷的力气，她觉得脸上的皮都要苏嬷嬷的指甲划破了，泌出血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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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3 y3 y& G# n. K9 n1 u　　“不是我……”柔兰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开口辩白。

3 Z6 f% k: D4 u  H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柔兰眼珠子瞥去，正好对上了舒玉的眸子。

　　舒玉笑得肆无忌惮：“不是你？柔兰妹妹，胆儿可真小，你把我们当什么？用了就扔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不活了，你也逃不脱。做了就认了，我们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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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兰被舒玉笑得背后发麻。

　　“二爷重伤，在花园里哭得接不上气的那个难道不是你？失魂落魄来寻我们、给我们堕胎药的难道不是你？”舒玉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明白了，下药的不是你，你就当自个儿没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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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 j8 F. |2 X# `; g- a　　想害人，和亲手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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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兰起了歹心，一时冲动，却不是个有胆儿沾血的性子，冲动劲过了，就怯得不行，被舒玉几句话一逼，整个人都奄了下去。

$ V3 G- A- V1 a　　王嬷嬷冲了上来，攥着柔兰的领口，用力摇晃：“为什么！我们奶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二房对不起你什么了！”

　　劲儿极大，晃得柔兰气血上涌，脑袋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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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s; w/ l6 f- p- ]( U2 a2 r　　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猛得就冲了上来，激得柔兰口不择言：“骗我的！都是骗我的！哈，二老爷说的，二爷身边总要有人照顾，只要我听话，他就抬举我给二爷做小。

　　我那么相信二老爷，到头来都是骗我的！我等啊等，二爷都看不到我，二奶奶有什么好？她根本配不上二爷！她有哪儿值得二爷真心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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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 p: G7 l( C" P. _3 A8 m8 m　　心里存着大爷，大爷失踪了又嫁给二爷，水性杨花！这种女人，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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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m' }+ z) X, f( s　　蒋玉暖险些要嫁给穆连康，这在府里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凡是知情的，都紧紧闭嘴了，尤其是穆连康夫妻回京之后，更是没人敢出口了。

' Y  K+ e0 x- m5 F1 H9 H& ~1 C　　穆连康不记得前事，庄珂又浑然不知，而蒋玉暖和穆连诚过得也不错，谁会在背后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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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兰是家生子，也不知道从谁的嘴里知道了些旧事，却把那一桩定成了“水性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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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让练氏无法接受的是柔兰提到了穆元谋，她不懂了，穆元谋怎么会去管儿子屋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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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I7 W5 d5 O' S+ `  `　　他是要拉拢柔兰，却出了这种差池？

　　众人心中皆是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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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和周氏晓得，所谓的听话，就是一颗棋子，而杜云萝又有点儿疑惑，穆元谋拉拢柔兰，也拉拢垂露，却只是让她们做个眼线，起码垂露并未做出过对长房不利的事情，每回传些不痛不痒的消息回去，清涧也没表达过不满。

　　既然有了垂露，为何还要添个柔兰？

5 m# j: o0 o/ `! J/ A* s% }　　况且，垂露的事儿，原本就不像是心思缜密的穆元谋会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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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P9 f- J4 b2 D1 x# W+ h) \1 j% Q　　杜云萝没有想明白，不远不近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是穆元谋来了。

　　穆元谋得了消息，匆匆过来，却听见了柔兰这么一番话，惊得他倒吸了一口气，寒气入了胸腔肺腑，凉透了，他咳得肩膀簌簌。

4 L. i  m1 d% {1 S2 \　　嗓子痛，比不上心痛。

　　他亲手埋下的一颗棋，突然反噬，将他伤筋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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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叫什么？

! F& @7 c4 P7 E5 J* |　　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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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元谋的身子晃了晃，他看也不看柔兰，转身离开了，脚步沉沉。

　　事情已然清楚，舒玉、舒清和柔兰都被带了下去，自有惩处。

9 d7 }5 G7 N$ B5 E; y5 o　　蒋方氏失魂落魄，被送回了蒋家，练氏恨极怨极，只因穆元谋牵连其中，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摆个什么态度了。

　　杜云萝和周氏一道去了柏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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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h0 ~% M8 S% D　　吴老太君知晓了来龙去脉，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满是皱纹的眼角湿润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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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 z- i2 d5 n+ a7 M* G. r4 L　　她本以为是天意，没想到，其中还另有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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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F! D' V* R　　因果如此，天意亦如此。

　　夜幕降临时，蒋玉暖才幽幽转醒过来，她下意识地去摸肚子，手下平坦一片。

0 s! X" M" R. B+ G4 \  x3 S+ U1 |/ E* K　　她的心几乎霎时间就停了，猛得就想起了那一手的鲜红，她挣扎地坐起来，仔仔细细低头看。

- b( ?; S4 m5 g, m5 c/ v5 [' ^　　没有一点儿弧度。

  w1 p8 L1 |) V6 v/ t* R8 E4 [: q/ s　　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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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嬷嬷听见动静，赶紧把幔帐撩开，挂在铜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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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抬眸看她，眼底里满是挣扎：“妈妈，我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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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8 F6 r9 y　　王嬷嬷的眼泪骤然落下，砸在蒋玉暖的手上，砸碎了她最后的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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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绞痛着，蔓延到了四肢，最痛的还是心肺，蒋玉暖哭得停不下来，死死拽着王嬷嬷，哭到岔了气。

1 D$ k# w, \9 `　　小产的缘由，王嬷嬷不能瞒着蒋玉暖，只能一五一十说。

/ v1 o/ \4 }3 Q. [; W' p/ q' S　　蒋玉暖哭得头重脚轻的，思绪乱作一团，那几个名字翻来覆去的，没落到心坎上，她只是道：“二爷回来了，会伤心的呀，我没护住孩子，二爷……”

第726章 提点

　　王嬷嬷想劝一劝蒋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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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 J  |: ?　　这事儿说复杂，一点也不复杂，舒玉和舒清是蒋方氏强塞的，蒋玉暖那么个性子，能跟蒋方氏横？

　　她要真有那胆子，日子早不是这么过的了。

1 o9 ]3 Y* n' v% p' H/ r' I　　至于柔兰，更是无妄之灾，蒋玉暖大概人跟脸都对不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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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l. S- E2 Q. f  a  f　　真说有错，也不该怪在蒋玉暖头上，性子强硬与柔弱，都不是伤人亦或是被人伤的理由。

1 N2 g" f/ A9 w* p+ A　　可王嬷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说了也无用。

- }: k9 Q) I) o8 [/ g& O1 p6 |' f　　失了肚子孩儿，女人都是怪罪自己的，只会怪自己护不住他。

　　与其劝，不如让她哭，哭出来了，才不会郁结在心，自己把自己被逼惨了。

4 G$ M" H0 E! A$ R3 w　　蒋玉暖哭了一夜，满荷园里，穆连慧呆呆坐了一夜，时而想些事情，时而又放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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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肚子里的儿子没了，他们二房等于是绝嗣了吧？

　　虽然穆连诚还未抵京，也没有御医仔细检查过身子，但伤成那样，往后再要让女人怀上，应当是不成了的。

　　穆连喻死了，难道要让穆元谋再纳妾生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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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 p: _( k1 [" c　　且不说穆元谋这两年身体如何，只练氏那儿，怕是不能真心实意应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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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0 ?# O+ Q- r! w　　穆连诚无嗣，让练氏把二房所有的一切，交到庶子手里，不如给她一刀子痛快。

! w6 |$ g- l0 ?& V; S3 s) a　　穆连慧太懂练氏了，在庶子承继家业和让穆连诚过继一个儿子来养，练氏肯定会选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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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 s! x% W* O' A' f　　过继来的儿子，好歹也是儿子，百年后抬棺木、捧牌位、烧元宝，靠的不就是儿子金孙？难道还指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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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过继来的儿子，说到底，也不是亲生的儿子。

; }( i4 M# O& l' [2 r" _　　穆连慧想起了前世，杜云萝含辛茹苦养大继子，还不是落到母子失和的下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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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z5 E% j* U9 b　　如今二房在经历的一切，像极了当年长房的痛楚，却还远远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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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Q) _) N% }+ H　　前世，穆连潇英年早逝，杜云萝无子，而今生，穆连诚起码还有命，蒋玉暖还有个嫡嫡亲的娢姐儿。

　　这般想来，似是觉得庆幸，又忍不住脖颈发凉。

　　因果轮回？

2 R2 d0 B+ i6 U- i! Y- I　　天理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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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信佛，可历经两世，面对现在的局面，还是会发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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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8 l/ g! q6 B" _: [　　怎能不怕？若真是因果，真是天理，二房往后只会比现在更惨，背着的都是人命，老侯爷的，穆元策的，穆元铭的。

. X$ ]2 i* B4 `, n& @　　那她穆连慧呢，好不容易归家，好不容易朝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在一步一步走，又会在哪儿停下来？

　　等在她跟前的，会是断头路吗？

　　十月初，九溪给后院里带了信，说是穆连诚和穆连潇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练氏心里乱，一面埋怨穆连诚没有好好休养、匆忙上路，一面又翘首盼着，恨不能儿子赶紧回来，让她见一见，也免得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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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4 H( {) ?. b- K8 N　　没有见到人，连吴老太君都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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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产、子嗣，那些事情，都不是眼下心急火燎要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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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在坐小月子。

) J% ]2 }6 i$ o　　前些日子，顶着一口气，精神尚妥，现在失了孩子，那口气跟着孩子一并没了，整个人都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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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i  r, K% B1 n# H, G- N6 J. m　　娢姐儿怯怯看着她，连说话都比平日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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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Q+ K; S. r4 \% U　　陆氏琢磨着长期下去不是个办法，过来看了一回。

　　她是看不上穆元谋和练氏的所作所为的，蒋玉暖的性子又远不及庄珂、杜云萝两人讨喜，这个侄媳妇，陆氏平素也谈不上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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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看蒋玉暖怔怔躺在床上，陆氏心里也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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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 |2 f$ M9 ]: N" L　　什么置身处地去想，留多少眼泪，那番痛苦，也唯有品味过的人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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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M& v4 B0 Z% D$ m8 n　　靠想象？痴人说梦！

. S  S2 I8 A2 \* R1 i　　陆氏品味过，她是真的懂，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从身体里流逝的感觉，凌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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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产的时候，他七个月，”陆氏在床边坐下，声音平静，仿若在说别人事情，“都说七活八不活，可他还是没能活。”

　　蒋玉暖抬眸看陆氏，那段往事她都记得，那时候她就住在定远侯府里，穆元安战死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府里哭声一片。

* y$ F% J/ I3 i! m$ C: Z1 N　　吴老太君卧床不起，蒋玉暖床前伺候了数月，模样明艳、性子温和的乔姨娘一夜之间老去，叫人认都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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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陆氏失了遗腹子，婆子来报的时候，蒋玉暖站在庑廊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跟吴老太君和乔姨娘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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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时也去看了陆氏，陆氏不言不语的，整个人跟丢了三魂七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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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穆元安的棺椁抵京，陆氏才突然醒悟过来，扑在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

1 q! N# `" n' {/ S8 z  K. r　　明明那么痛，十几年过去了，再说起来的时候，陆氏语气平和。

7 x' I2 R, u7 f. D- A" J　　再是平和，蒋玉暖都听出了其中痛楚。

& @" ^& q5 M, A- o  {( h+ I/ s　　陆氏垂眸，道：“我没有丈夫，没有儿女，可连诚媳妇，你跟我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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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陆氏拍了拍蒋玉暖的手，起身走了，她是来拉蒋玉暖一把的，能不能爬出来，还是要看蒋玉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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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 ]" ]( V2 r' N　　蒋玉暖靠着引枕，眼泪珠串一般落下来。

. s( I) P9 Q4 y1 s　　她还有穆连诚，还有娢姐儿，穆连诚瘫了，娢姐儿还那么小，若她倒下去了，他们父女两个又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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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j+ Z2 k& n; v, F　　让刘孟海家的抱了娢姐儿进来，蒋玉暖把女儿搂在怀里，紧紧的，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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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穆连诚身体，一路回京，多有耽搁，九溪估摸着，侯爷和二爷抵京时，大概要等十月下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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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熙园里，锦蕊和锦岚凑在一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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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兰走了，屋里的大丫鬟少了一个，一时也没有添人手进来，她们和玉竹三个人顶着，倒也吃得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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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金宝家的过来，低声道：“你们都在外头，屋里就玉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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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3 U, h& N+ m! |- _, l　　锦岚赶紧拉住了洪金宝家的，压着声儿道：“我们可不是躲懒，妈妈，夫人的小日子迟了有七八天了。”

　　闻言，洪金宝家的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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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生了允哥儿之后，小日子还算规矩，偶尔有早有迟，也就三四天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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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都七八天了，莫不是上个月穆连潇回来的时候，怀上了？

0 k& V5 Q! p$ J, ?& R! T. K　　“跟夫人提了没有？”洪金宝家的一张嘴，就添了几分喜气，“我们夫人糊涂着呢，小日子从来记不住。”

& K8 k1 O% c8 M* ?2 B- M" H　　锦蕊摇了摇头：“还没说，正商量呢，就怕弄错了，倒叫人空欢喜，毕竟日子也还浅。”

第727章 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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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R; Z- W9 f. F: a2 t: P　　洪金宝家的想通了。

　　日子太浅，诊了也不好确定。

2 H0 m# ?8 S2 j6 j/ g! {　　若是其他时候，弄错了也就弄错了，如今府里这么个气氛，让老太君空欢喜一场，起起伏伏的，怕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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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再等些时日，总归侯爷快回京了，到时候府里肯定要请大夫的，顺便让夫人诊个平安脉。”洪金宝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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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 T, ?4 L! A' \　　三人商量完了，暂且把事儿压下了。

/ r. S$ Z/ _2 }3 u3 O" p+ O1 v4 K　　嘴上不说，心里都记挂着，眼瞅着一天天过去，杜云萝的小日子都没有到，连玉竹都来问锦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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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T4 T' d4 c. O+ D1 y: ^　　锦蕊琢磨着，趁着延哥儿、允哥儿去了柏节堂的时候，试探着与杜云萝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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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闻言一怔，这才恍然，小日子竟然迟了这么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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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地就把手掌放在了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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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 u% L4 [, V0 d　　是不是怀上了，杜云萝也说不好，许是这些日子府里事儿多，操心之余，乱了日子，可若真的有了……

8 B+ g$ R7 V* f" {4 w0 @% X　　杜云萝是欢喜的。
' v( R  J' o9 @2 {' U* Z( R  _. z
8 V6 v- g' C+ C( d; O; o　　在这个当口上，能添一桩喜事，能让吴老太君笑一笑，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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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Q* H, W+ E* j0 T　　韶熙园里没请医婆，九溪已经来报信了，说是再过三四天，穆连诚和穆连潇就抵京了，杜云萝想，日子太浅，也不差这几天工夫。

　　穆连康策马出城相迎，在驿馆里，兄弟三人遇上，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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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p) b8 P9 _3 R2 `, G. J　　三人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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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R* O% b/ N( K# o　　穆连诚躺在榻子上，神色郁郁，相较于刚受伤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再不甘、再痛苦，又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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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就是如此，他杀敌，自然也会被敌杀，军营里的汉子，哪个身上没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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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 A  B5 j! D  L+ M( c" W0 d5 t　　衣服脱下来，深深浅浅的疤，将军和士兵，全都一样。

1 o( N* P0 Q4 k: q: \; {3 t0 L　　穆连喻就是战死的，马革裹尸。

　　而他，胸腔以下，没有半点儿知觉，什么都要人伺候，穆连诚最初时想过，还不如死了，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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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5 e  p2 d& r1 w1 b　　夜深人静时，想到穆元谋和练氏，想到娢姐儿，想到蒋玉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还是咬着牙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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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e* [! |3 u; w　　他要真死在战场上，要他的阿暖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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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诚垂眸，再抬眸时，突然心领神会，明白了这刻无言的意思。

0 D0 d! h) r* G7 R- t# s( {! X　　什么都不用说了，穆连康和穆连潇都是知道的，穆堂肯定是全部都说了。

7 [/ Q$ J2 d* }. w5 |' \9 \6 c　　二房这些年的谋算，都清清楚楚地摊在了他们面前，至于当年尚且年幼的穆连诚有没有牵扯其中，也没有人会说破。

) z. U: z8 ]3 o' c4 \9 N: g( j　　他已经瘫了，这辈子就是躺着过了，做了还是没做，穆连潇和穆连康没打算追究到底。

$ B0 e! P- w2 T5 N! e$ {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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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如细究呢。
2 ?6 @; n! K8 ]7 [
; j6 j2 L; {) f6 `; R* C6 l8 S* K　　或者说，还不如打上一架，就跟小时候一样，挥着拳头打架，一身都是泥，被老侯爷踢着屁股拎到校场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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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y; ~7 \1 L7 a　　但现在，老侯爷不在了，而他也打不了架了。

　　穆连诚胡思乱想了许多，最终打破一室静谧的也是他，他道：“府里还好吗？阿暖还好吗？”

2 S1 j9 v/ \. s5 k& g" |　　“二弟妹……”穆连康叹了一口气，“孩子没了，被几个丫鬟下了堕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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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w/ X' l/ i$ e$ O5 I　　穆连潇愕然，这个消息委实太过骇人。

( `; V" ^' `+ \0 Y6 F& |　　而穆连诚是彻彻底底的懵了，回过神来时，眼睛里全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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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b1 Z! V) @; ^5 H　　他没有想那几个丫鬟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也不想问是哥儿还是姐儿，他满脑子都是蒋玉暖。

　　失了孩子，她一定会自责、会痛苦，她还撑得住吗？她这些日子哭了多少眼泪？

　　他恨不能立刻就见到她，他努力活下来，就算成了一个废人，也想回到京中，只是因为舍不下她。

4 j8 ]1 t8 Z' T　　“阿暖呢？身子还好吗？”穆连诚的声音在颤。

3 a+ ]5 ]7 m1 ~5 H9 O　　穆连康颔首：“我来的时候，二弟妹让我给你带话，说她和娢姐儿等着你回去。”

) x( w5 b3 J# `1 G0 t0 f5 Y- n　　咽呜一声，穆连诚还是哭了出来，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他没有哭过，而现在，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 L5 C! T% B3 _& M' m, `　　穆连康和穆连潇出去了，今夜无月，只几盏灯笼照亮了庑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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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g4 g, ^! j　　“阿潇，”穆连康低沉着嗓音，“祖母说，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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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松，松了又攥。

9 [, q" J: V% k　　这样也好，没有子嗣，穆元谋的兴风作浪没有任何意义。
  C, i' I' ~& m* k
( Z) E) R1 D' I5 z2 E8 B　　再恨二房，再清楚前世今生发生了什么，让他与穆连康一起，去谋二房众人性命，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_# a! Q; \. W( b  F
4 y; l# i$ L& r- Q6 I( B7 Y　　他们兄弟两个是杀过人，杀过的鞑子、外族，数都数不清，但这两者还是不一样的。

　　心里总归有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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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Q3 P! p+ f' _6 T9 c  s3 W　　若穆元谋和练氏不懂收手，起码，让吴老太君安安稳稳地走。

　　老太君时日不多了，作为孙儿，穆连潇不想老太君走前再遭受那些剐心剐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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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兄弟三人回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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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进宫复命，穆连康与穆连诚回府。

7 d. y3 K& i9 U/ I+ r' `% {　　二门上，穆元谋和儿子四目相对，他踉跄了两步，捂着胸口重重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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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S* F% f. \　　饶是清楚穆连诚的伤情，亲眼见到自己儿子瘫了，还是有些挨不住。

　　练氏哭得几乎要断气，想抱抱穆连诚，又怕伤着他，只能看着他躺在那儿，而她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 e$ t5 k7 Y! e7 D; |9 G/ `. x　　人被抬到了柏节堂，单嬷嬷请了他们进去。

　　穆连诚没有看到蒋玉暖，目光四处转着，突又想转过来，她还未出小月子。

　　吴老太君扣着穆连诚的手，她的手腕关节突出，只一层皱皱的皮，手背上大大小小的斑点，看得穆连诚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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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Y% n; k5 j: e0 C　　“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吴老太君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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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赐的御医到了院子里了，杜云萝起身相迎，刚撩开帘子，穆连慧快步进来，两人险些撞在一块，亏得反应都不慢，各自往后退了两步。

* C( u- M- S  b1 q/ J3 Y　　杜云萝本能地拿手护在了肚子上，小日子一直没有到，她想，可能真的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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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f$ {7 f" Y5 q2 W　　两人侧身而过，杜云萝一个激灵，她发现，穆连慧的手掌也是放在了肚子上的，她扭过头去，看着穆连慧进了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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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2 Y# p8 Q) `4 d. D6 f; ~　　眼瞅着御医进来，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跳。

; u8 i0 Q8 o+ ~# `$ v9 T6 C　　御医给穆连诚看脊柱的伤，除了吴老太君和练氏，其余女眷都退了出来，到了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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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往穆连慧的肚子上瞟，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确定，又控制不住去猜测。

第728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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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1 P4 g" L　　若是只有她跟穆连慧两人，杜云萝很可能就直截了当问穆连慧了，但周氏在一旁，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焦心等了两刻钟，秋叶才来请她们过去，低声道：“御医也说，二爷往后是站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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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慧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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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 u6 ^" J　　杜云萝进去暖阁，原想着让御医诊平安脉的，瞥了穆连慧一眼，还是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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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K) h0 @4 S) u　　吴老太君疲惫极了，便让众人都散了，只留下杜云萝，说是一块等穆连潇回来。

1 n0 z# {: {8 J" P　　穆连诚被送回了尚欣院，娢姐儿在庑廊下等他，见他回来，哇得一声哭了。

6 v4 L. {% H9 K' x! S7 ]: h. `8 A　　哭得人心痛。

+ |8 q. M0 k9 ^, v! @0 v7 g% W$ N　　穆连诚伸出手，想像从前一样把女儿抱在怀里，让她的脑袋靠着他的肩，一下一下拍她的后背，可最终，他只能把手掌落在娢姐儿的头上。

　　轻轻揉了揉，又捧着娢姐儿的脸蛋，指腹替她擦去眼泪，穆连诚叹道：“爹爹在，姐儿不哭好不好？”

2 y( }' _0 E$ j　　娢姐儿收不住眼泪，她这个年纪，到了真的伤心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控制眼泪。

　　刘孟海家的搂着她，看着穆连诚被抬进屋里，她蹲下身来跟娢姐儿道：“爷跟奶奶有话要说，姐儿随奴婢等一等。”

' C# T) [1 C" V* X: O* Z4 @: ?　　娢姐儿一面哭，一面胡乱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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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D0 u5 W5 m$ M. j　　内室里，蒋玉暖从床上探出身来，手肘撑着床沿，对上穆连诚的眸子，她的视线霎时间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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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I: n& e4 V　　明明想着不哭的，却是忍不住，嗓子涩得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榻子靠着床边摆了。

1 V% H/ ~' c2 X% \　　蒋玉暖睁着泪眸，一眨不眨的，直到穆连诚握住了她的手，她才微微醒过神来。

　　深吸了一口气，唤了一声“二爷”，又不知道先说什么了？

3 j) `0 ?3 B1 x3 U/ s) w( n" N3 a　　说她没护住孩子，还是问他的状况？到底伤得怎么样，是腿不行了还是腰直不起来了？

　　穆连诚收紧了手，与她十指相扣，他清楚她的心思，挤出笑容，另一只手在身上比划，道：“这里以下，都动不了了，也没感觉，什么都要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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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看着他比划的位置，眼泪砸下来，有那么一瞬，心头满是无力和绝望。

8 |& }3 D- s6 h6 Z　　他要人伺候，可她却不知道怎么伺候他，这种无力、绝望，远比当年听说穆连康失踪时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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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紧了后槽牙，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3 e; X4 b+ K. y: q3 R" i　　穆连诚活着，她扣着的手掌是热的，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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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了一把眼泪，蒋玉暖回了他一个笑容：“以后我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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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她可以学，几十年人生漫长，还有丫鬟婆子们搭把手，她总能学好、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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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 C1 i2 `# N' D" X. L　　穆连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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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 u9 n. A　　眼下，其余的事情都不需说了，他们都要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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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8 U( y6 I6 |4 w　　穆连潇回府的时候，柏节堂里正摆桌，周氏依旧过来伺候老太君用饭。

　　听见外头的问安声，杜云萝起身迎出去，帘子撩开，穆连潇大步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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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2 ?: H, ]' {) q& c　　视线相交，这一回有点儿笑不出来，这些时日，府里实在太多事情了。

4 W' s8 }' h8 p7 B　　穆连潇上前，轻轻拥了拥杜云萝，柔声道：“先进去看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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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见了穆连潇，眉宇渐舒，等他请了安，又仔仔细细地看：“你没受伤吧？”

2 t+ x! _0 \$ l0 u9 o2 `" V　　穆连潇的笑容里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就掩饰过去了：“您放心，孙儿无事，您看我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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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暗了，屋里灯火亮着，老太君的眼神却不及从前了，并未发现穆连潇的犹豫，只周氏和杜云萝瞧见了，婆媳两人的心跳都加快了。

　　杜云萝细细看，也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亦不想老太君担心，忍着到了用了饭，才道：“侯爷刚回来，明儿个请大夫诊个平安脉吧，不如都诊一诊，我看二婶娘今日哭得凶，诊了平安脉才好安心。”

　　这个提议有她的私心，一来是她自己要确定有没有身孕，二来是冲着穆连慧去的。

　　穆连慧的举动实在怪异，万一真出了差池，要添多少麻烦！

  P3 J- m) i) r　　吴老太君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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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韶熙园，延哥儿、允哥儿兴高采烈往穆连潇腿上扑，杜云萝担心他有伤，却拦不住那两个灵活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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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j7 w3 a( n: h; v% i　　穆连潇的脸上有了笑容，弯腰单手抱起了允哥儿，又牵了延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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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0 [* {( G( T　　延哥儿撅了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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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只能抱一个。”穆连潇道。

　　延哥儿恍然大悟，握紧了穆连潇的手，另一只手又去牵杜云萝，笑弯了眼睛，拖着两人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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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罗汉床上坐下，允哥儿扒着穆连潇的脖子不肯放，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谁也听不清楚的话。

　　延哥儿也爬上来，挤在父亲边上：“爹爹这回还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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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走了，”穆连潇抹了抹被允哥儿亲的全是口水的脸颊，笑着道，“过两天就教你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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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4 Q2 B2 u8 c- n" [　　延哥儿扬手欢呼，允哥儿跟着嗷嗷叫，傻乐一样。

　　杜云萝也笑，给穆连潇倒了茶，两个孩子闹了会儿，奶娘就来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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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哥儿困了好说话，延哥儿却不肯走。

　　杜云萝哄他：“闭着眼睛去睡，睡醒了天亮了，爹爹练功的时候，你就跟在后头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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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延哥儿听进去了，从罗汉床上下来就往外头跑，还扭头催彭娘子快些，逗得屋里丫鬟婆子们直笑。

% W. M$ @% y% t- {7 l3 u6 W　　伺候的人都打发了，杜云萝凑过去：“是左边胳膊吗？”

+ t6 z2 N7 V# E; h　　穆连潇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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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Y4 d6 `$ n+ H) Y　　“别想瞒我了。”杜云萝撇了撇嘴，低低哼了一声。

& b* I) S! _+ A9 N7 G2 X# [　　允哥儿小，延哥儿也不大，穆连潇一个人抱两个，一点问题都不会有，他只抱了一个，显然是另一只手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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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失笑，这事情能瞒了吴老太君和周氏，也不可能瞒过杜云萝，夜里脱了衣服一看，都露馅了。

　　“都好得差不多了。”穆连潇一面说，一面解了衣衫。

　　杜云萝咬着唇看了，那伤口确实是好得差不多了，也没缠纱布，就一道口子，估摸着挺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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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b, ^8 h7 B7 S2 U　　“好了就别难过了。”穆连潇勾了她的腰身，低声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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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d! U" C3 Y: g　　杜云萝抬手推他，避开他粘上来的唇，红着脸道：“跟你说正事儿呢，小日子迟了有半个月了，等明日问了大夫……”

　　穆连潇的动作顿住了，等琢磨明白，笑容瞬间绽开了，笑意从眼底溢出，布满眉梢眼角。

　　欢喜得就像头一回当爹似的。

0 O, H8 C: Y6 }# J1 w　　他激动得还没说出什么话来，杜云萝的下一句话就如一桶冰水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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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乡君也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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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W" i$ K　　穆连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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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慧？若是真的，传出去了还得了？

第729章 算盘

  i; S( g* i' ?5 ?/ N# k- `; r$ [　　虽然屋里没有外人，穆连潇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几乎是附在了杜云萝的耳朵上：“这事儿不能弄错。”

　　杜云萝颔首，道：“我知道轻重，我不敢确认，但今日乡君的反应很奇怪，借着明日请平安脉，摸一摸底才好。”

　　若只是杜云萝想多了，自然再好不过，若真的出了事，也要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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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 W9 P: F2 z; U6 O7 E　　杜云萝是掌着中馈不假，但那样天大的事儿，还是要长辈做主的。

　　原想着心里存着事儿，少不得辗转反侧，可杜云萝睡得极好，许是身边的人回来了，心里踏实多了。

0 ]0 v2 N+ b# l3 s$ m5 u　　天蒙蒙亮的时候，穆连潇起身去练功，等他回屋里梳洗时，杜云萝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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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妥当了，延哥儿过来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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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把不高兴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3 ~0 ?1 k  y# k0 y　　杜云萝忍俊不禁，扑哧笑了：“哥儿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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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哥儿不肯说，也不让彭娘子说，自个儿别扭了会儿，扑过去抱住了穆连潇的腿：“爹爹，我明日肯定起得来。”

　　杜云萝立刻就明白了，延哥儿睡迟了，没赶上穆连潇练功的时间。

　　穆连潇把延哥儿抱在腿上，乐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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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 x, x7 `& t" q+ _+ ~　　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允哥儿来了，延哥儿就把刚才的事情都忘了，凑过去逗弟弟。

　　上午时，请平安脉的大夫入了府。

; G1 h. ?7 s: n3 P$ Z# P5 J8 ?" \　　杜云萝以吴老太君的名义，把穆连慧叫到了柏节堂。

% K0 U0 @( t7 Z4 c' j2 _　　穆连慧撩了帘子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替老太君请脉的大夫，她眉心一皱，转眸去看杜云萝。

4 W( ]6 R7 y& p' o　　杜云萝丝毫不避让，冲她微微一笑。

　　“云萝，”穆连慧咬了咬唇，道，“随我去书房里寻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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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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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6 X# T$ S% _# k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对面书房，隔了三步远站开，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穆连慧叹了一口气：“冲着我来的？”

　　谁都不傻，这句话出口，就等于是穆连慧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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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O( _9 _% \　　“果真是疯了。”杜云萝嗤道。

　　“我回娘家就是为了这一天，”穆连慧的手掌覆在了肚子上，沉声道，“若这是疯，那我早就疯了。你难道认为，我好不容易回来，会一辈子孤孤单单住在满荷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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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_/ D7 E8 J' T2 c7 K3 G　　杜云萝抿唇，她当然知道穆连慧是个会打算的，只是没有意料到，穆连慧的动作这么快，三月里归家，这才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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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6 ^$ v' D6 g# g0 L　　“我若没有发现，你要瞒到什么时候？”杜云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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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3 D! c, e- d# W" G　　穆连慧说得坦荡：“冬天，衣服厚实看不出来肚子，寻一处庵堂，以祈福为名。”

　　真正是好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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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H- k" y- r& [3 T　　孩子生在庵堂里，等穆连慧在那儿吃斋念佛一年半载，以收养的名义带回来，饶是模样与穆连慧相像，年纪也对不上，毕竟，谁会想得到，穆连慧在府中时就已经珠胎暗结。

　　穆连慧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云萝，除非你现在就弄死我。”

2 I3 r# r3 Y: ?) c5 l9 M* R/ A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光脚的那一个，分明就是穆连慧。

4 o+ l% c( d1 j/ Z2 ~, o) s　　杜云萝昨夜与穆连潇商议好了，这事儿自当交给长辈处置，一切听吴老太君的意思。

　　“越不过祖母。”杜云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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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穆元婧。”穆连慧说完，转身往暖阁去了。

　　穆元婧是与穆连喻有染，姑侄相通这一条，吴老太君留她不得，更何况，穆连慧深知吴老太君秉性，她能狠下心收拾穆元婧，因为穆元婧是她亲生的，而穆连慧是孙子辈，吴老太君会多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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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回到暖阁时，大夫正在给吴老太君写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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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a' }) G  q5 B2 z　　吴老太君示意杜云萝坐下，道：“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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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 @: p* c' Q- t1 S　　手腕搁在迎枕上，大夫仔细诊了，起身拱手道贺：“恭喜老太君，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4 h6 e* L' x# L2 j5 [　　话音刚落，吴老太君喜笑颜开，她有好些时日没有这般高兴过了。

; Y2 F* d7 ^; N2 k　　老人的手紧紧握着杜云萝的手，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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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Y+ i9 A2 j% s5 g: ?: M4 y　　杜云萝悬了半个月的心，总算也踏实了。

* p  o- I7 e- `$ |3 f　　穆连慧瞥了杜云萝几眼，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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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q9 T+ M# G: {　　安胎的方子写了，吴老太君又让人往各处报喜去，尤其是杜家那儿，也该让亲家们欢喜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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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r5 z" R5 a7 l% j+ z1 n　　杜云萝浅浅笑着，转眸去看穆连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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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慧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让大夫请脉，反倒是请吴老太君屏退了众人，只单嬷嬷留下。

　　屋里凝重了许多，穆连慧低声道：“祖母，我一直都说想要一个孩子，我怀上了。”

　　单嬷嬷端着茶盏，险些砸到地上去。

: o/ L, t. h& z& O& {　　吴老太君愕然，瞪着眼睛看穆连慧，杜云萝上前替她顺气，老太君摆了摆手，咬牙道：“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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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时做道场的一个和尚的。”穆连慧很是坦白，“我不知道他的法号，那些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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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的是，孩子是她的。

　　杜云萝怔了怔，想到清明、中元两回在去校场的路上遇见穆连慧，那时只当她是为晋尚在装样子，不曾想，是抱着这个目的。

　　清明时没有怀上，中元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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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_7 L3 A) K　　吴老太君指着穆连慧，怒极反笑：“你倒是个有能耐的！”

! [& L, q! `1 t! N' ~　　穆连慧丝毫不为所动，只平静说着自己的计划，仿若在说旁人事情一般，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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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Q9 {6 v+ ~　　她说完了，屋里又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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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吴老太君才开口：“事情我知道了，你回满荷园去，等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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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7 @5 ?4 G　　穆连慧站起身，缓缓在罗汉床前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又缓缓爬起来，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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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C8 L& Z4 U" V6 P　　吴老太君的眼角微红，嗓音沙哑，与杜云萝道：“你是不是在想，老婆子为什么轻而易举就答应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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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O% `& X! E& Z% h　　杜云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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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孽太多，攒些福报吧，”吴老太君抬手抹了抹眼角，目光温柔许多，看着杜云萝的肚子，道，“也不知道是个哥儿还是姐儿，你生了两个小子了，若能添个姐儿，也是好的，长房还没姐儿呢，娇娇柔柔的，看着就喜欢。”

　　杜云萝失笑：“我也盼着是个姐儿，生下来抱来给祖母起名儿。”

　　吴老太君的笑容里全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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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回了韶熙园，吴老太君闭目养了会儿神，低声问单嬷嬷：“中元，算起来她有四个月了，时间不等人了。”

- Q( p' t& }4 w4 l. t* d' `　　单嬷嬷没说话，背过身去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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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孽啊作孽！”吴老太君长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