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重生之药香》作者：希行

第六十章   暂住

　　他们赶到族长大宅时，族长尚存一息。

　　看到他们三人，众人皆是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们此时能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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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乐云一家来了？”

. {$ C4 E- J+ Q. s# n" C　　大厅里站着的孝子孝孙，为首的是族长次子，也就是未来族长，顾长春。

　　憔悴哀伤的脸上浮现一丝惊讶，他没料到她们会这么快赶来，他原本想她们怎么也会错过丧礼，最多能赶上圆坟。

2 F7 C* l4 n, j0 o' I0 R　　父亲给曹氏写信的事他知道，那是月余前的事，对于曹氏这一家，他原本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 _+ J- p0 K) a$ @' x　　族众人多了去了，想这些对家族没什么贡献的人自然会被忽略，更何况这一家人自动疏离这里。

　　对于父亲病危中为这一家人费精神顾长春有些不屑，但对于父亲的决定他也没想阻拦，只不过写完这信，父亲就病重了，一家人请医问药请神送冲的，送信的事他就没放在心上，过了好久才想起来，然后随手就交给顾家真正的本家，也就是顾十八娘口中的二叔公一家了。

: f3 d& V7 @5 t5 x0 V$ h　　至于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他根本就没在意，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信的内容被偷看，而且送信的时间又被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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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和商铺，对任何人来说，哪怕再有钱的人来说，也是具有诱惑的。

- S. W7 E8 E$ \5 }4 h4 a　　再者从整个家族来考虑，这房产和铺子，顾长春从心里来说，倒是更愿意落到更适合更能创造出价值的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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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E- i$ `6 H　　“爷爷……”进门的曹氏掩面哭泣，冲顾长春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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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点点头，算是受礼。他的目光落在曹氏的身后，那两个孩子低头哀泣，不管真情假意，能在老人闭眼前赶来，也算是有心了，他的脸色不自觉地缓和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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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 S( z/ D& `( R　　“既然来了，去见见吧，父亲一直惦念这你们……”他沉声说道。

　　一听这惦念二字，曹氏的眼泪汹涌而出，她顾不得看室内的旁人，跌跌撞撞的往内堂去了，顾海和顾十八娘忙跟上去。

　　内堂里坐着一群已经换了素衣的妇人，都在低声啜泣，其中一个看到哭着进来的曹氏一家，不由愕然的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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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8 d3 N　　“她们怎么来了？”她不由喃喃出声。

　　扶着拐进隔扇的顾十八娘此时转头，准确无误的看过来，正与那妇人视线相撞。

　　她的年纪四十左右，面容端庄，身材高挑，身上的佩饰早已经摘下，头上只带着素花，那一挑眉，微动的神情，无一不让顾十八娘熟悉，熟悉到心跳在那一刻有些静止。

　　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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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母……”顾十八娘看着她，嘴唇微动，随后转过头紧跟着曹氏进去了。

　　“这丫头是……？”妇人有些怔忪，眼前回放着那瘦弱的小姑娘的一眼，“她好像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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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8 Z5 A$ G9 a: ]4 |　　“这不是你家老四那姑娘……”旁边有人低声道。

! V9 O- K6 u6 W* F+ K) \" M$ S　　哦，是她啊，妇人想起来了，嘴边闪过一丝不屑。

3 ~4 `/ B4 l, x5 C% h3 I# Y1 j& Z　　“难为她们也知道了，还能赶上见老爷一面……”旁边妇人用手帕拭泪，“瞧那样子像是几天几夜马不停蹄赶来了……”

　　听到这句赞扬的话，妇人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不由搅了下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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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E6 Q' _; d* }　　“哼，还不是为那房子和铺子……”她有些愤愤的低声道。

　　她的话声音很低，但依旧被旁边的人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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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乐山家的你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一个女声淡淡道。

: W# A+ O7 E2 F6 B. i" U5 G　　老娘正不高兴呢，哪个不长眼的找不自在……

　　妇人挑眉瞪眼的转过身，那已经到嘴边的反击话却在看到眼前人后，及时咽了回去。

　　“……三奶奶……”她忙低下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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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的妇人，此时全身缟素，越发衬气质如仙，她看也没看郭氏走了过去，只向内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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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小狐狸精……”看着这妇人走远了，郭氏才在心里骂了句。

4 b9 @* Q4 _3 q5 X　　碎碎的雨洒下来时，屋内的哭声响起，顷刻这哭声便蔓延开，整个大宅里外都是一片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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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站在院子里的一角，跟随众人一起下跪，她抬起头，被雨水撒湿了一脸。

  t4 ^( b+ D. e0 h! v4 e9 `　　曾经差不多的时间相似的地点，她也经历过一场丧礼，那场丧礼，她是哭丧的主角……

3 X6 N9 N9 x' \6 w7 j　　沿着命运的安排虽然未准时但依旧来到了建康，那么那一场命定里的葬礼还会不会如期而至……

: l7 b; ^7 ?. q% g* t, n　　“节哀啊，”负责发孝的仆妇口中重复的喊着，飞快的将孝布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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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1 y: _  s" u0 h% U- ]　　看着这位伏地痛哭不能自已的小姑娘，一路走来见到的多是作势嚎哭的仆妇，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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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衣布裙，荆钗素花，清瘦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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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 姐节哀，老太爷早登极乐…”仆妇不由多说了句话，并亲手帮这小姑娘绑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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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坟之后，除了族长的直系亲属，其他人都离开了顾家祖宅五里庄，回到建康城。

+ P& ]! A$ g1 G2 H5 A- b9 I　　推开咯吱作响的院门，落下一头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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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0 R$ d9 t3 y. F　　“因为事发的急，还没来得及收拾…”引路的仆妇闪着手说道，一面又瞪开门的两个丫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叫人来收拾了…”

　　两个小丫头嘟着嘴不情不愿的道：“人都才回来…找那个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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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着顾海的曹氏忙笑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是了，我们一年回来个两次，哪里收拾的过来，都累了，你们快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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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0 V$ j1 U$ v9 O9 L. ~% Z　　见她这样说，那妇人和丫头也没客气，说了句四夫人有什么事就吩咐我们，便抬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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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K- \! W9 ]　　“妹妹看什么呢？”顾海扶着曹氏进门，看到顾十八娘早已经进去了，站在院子里呆呆的不知道看什么。

1 v3 I2 }5 N$ i  }8 ^& ?4 t8 u+ P! p# T　　这里是二叔公的家，西跨院的的一处小院子是他们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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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I$ t" E, u! ?: _' X4 n- Q　　上辈分家的时候，他们这一支也分的房产，后来因为十八娘的爷爷定居仙人县，二叔公想扩建宅院，便说服他们出钱将房产买了去，当然考虑到他们来了落脚，就将这个小跨院拨给了他们。

　　院子比他们在仙人县的房子要小一点，除了少了眼水井，别的倒也齐全。

　　那一世曹氏和顾海先后过世，顾忌阴气过重，顾十八娘就被接进了内院，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过了……

3 `) C3 W; Z% R& z! S/ H　　自己出嫁那一年，这里被拆掉，建了个小戏台……

　　“没看什么，好久没来了……”顾十八娘抚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喃喃道。

第六十一章   拜见

# P  h, {0 \4 T' |" ~9 E　　入住的第二天，曹氏就带着她们兄妹去拜见二叔公一家，二叔公已经早不问事，也不见人，搬到城外五里庄的一处宅子里住着，家里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唯一的儿子顾乐山，而作为一家之长的顾乐山忙得很，接见她们的只有顾乐山的夫人。

　　短短的不过说了两三句客套话，躺在美人榻上由一个小丫头捶腿的大伯母郭氏就端茶送客。

　　她似乎很不高兴，顾十八娘出门时回头看了眼，这短短的一面，不超过三句话，但却很清楚的表达了大伯母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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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起来一年最多见两三回，相处不过短短几天，说是亲戚，感情跟路人也差不多，更何况两家之间的状况相差太远了，对于这样一个亲戚，郭氏很多时候都不自觉地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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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对他们不过是不入眼的漠视，但这一次看向他们时，眼中却多了一份神采，但可惜的是，那神采不是亲戚相见的欢愉，而是厌恶甚至嫉恨。

　　为什么呢？她们有哪里得罪她？顾十八娘若有所思。

" l+ [, j" l9 e/ W0 N　　“娘，我记得这边走能到我们院子…”顾海看着一个封住的小门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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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i( T7 A2 s/ f3 l　　“四小少爷，我们大少奶奶生了小小 姐后，夫人为她们单独隔了院子，这边做了修整，另开了门…”引路的小丫鬟热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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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9 E! A' p$ S3 f. ^- \9 f　　曹氏和顾海点点头，顾乐山的长子早已经成亲了，庶子嫡女的已经好几个了，也算是一大家子人，是该有个单独的大点院子住了。

　　“夫人说家里的房子太小了，只能委屈大少爷一家这样…”小丫鬟晃着头说道。

　　房子？一直默不作声的顾十八娘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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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P* |9 i* k　　“娘，这次族长太爷给我分了房子和商铺，那给二叔公家了什么？”她拉了拉曹氏的衣袖，低声问道。

- S5 {5 V. _9 V& w# d4 k　　曹氏愣了愣，这个她可不知道，便摇了摇头。

　　“妹妹别急，等过了百日就知道了…”顾海听见了说道，他回头看了眼正被掩上的内宅门，“怎么也比咱们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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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C: N. P# p/ i6 }3 |　　“那不一定。”顾十八娘淡淡道。

　　“咦？难道你知道？”顾海好奇的问，看着妹妹如此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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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4 N+ R6 X& K& Z& Y　　顾十八娘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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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瞧，谁来了，”一声少年的呼喊声从对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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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西跨院的地界，这是一片开阔的场地，用来家里来客时停放马车，此刻这里站着五六个十几岁的少年，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其中一个看到他们，扬着手大声喊。

　　顾海看过去，脸色微微一变，又低下头，只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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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傻木头过来，过来，”那群少年见顾海低着头没反应，顿时有些不高兴，干脆甩着袖子跑过来。

5 B  u3 K! B8 G　　“几位少爷。”曹氏忙挡在儿子女儿面前，带着几分笑对这群少年问好。

　　顾十八娘看过去，只认得其中那个白袍少年是顾乐山最小的儿子，名叫顾泷，今年十二岁，因为最小生性顽劣，小小年纪无所不为，当年的她没少受这小子的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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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哭鬼，看什么看，”顾泷瞪了她一眼，喝道。

　　顾十八娘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目光落在站在顾泷身旁的白净少年身上。

) M+ T% F6 m* r2 Y　　她不由微微一愣，那一世记忆里一个模糊的面容突然浮现。

　　这是…顾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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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与顾泷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细眉俊眼，白白净净，此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她的视线才落过去，那少年就立刻察觉了，斜眼扫过来一眼，顾十八娘便低下头。

　　那群少年并没有理会曹氏，看着被掩在曹氏身后的顾海，面上满是不屑与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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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日子不见，还以为长进了，还是只会躲在妇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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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 t6 q+ b* J0 c! H% Y" D　　“果然是个废物…”

7 \# D; B# A! V- u1 @　　“嗨，傻木头，快出来，让小爷当马骑…”

& D1 P" a6 w4 q- V　　他们一言一语说的热闹，而这边顾海只是低着头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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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走吧。”顾十八娘淡淡道，提醒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曹氏。

, O5 ]) D, R: i/ {" k  G: r　　“哦，好的。”曹氏回过神，有些惊诧的看了眼女儿儿子，她的手在这群少年冲过来时，就紧紧的抓住了儿子，可是意料中那几乎每一次都上演的打架场景却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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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w5 b3 ~# T: P2 k+ Z- ~　　看着这母子三人一言不发的离去，已经摆开阵势准备的一群少年顿时傻眼。

" e9 @% i  Y, r; i, Q8 }- @5 C8 n1 N　　好像他们被无视了？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

　　“这个傻木头，如今越发胆子大了，竟敢无视小爷我。”顾泷回过神来，跳脚喝道，“跟我去揍他…”

　　“六少爷，”有人拉住他，正是那个白净少年，“如今正值丧期，这傻木头又是个一根筋，闹大了咱们少不了也得陪着受罚，不如等过了这几天，反正这小子也不走了，咱们机会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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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T) c/ \7 m" P8 I　　那倒是，昨天有人调皮撞坏一个花瓶，还被父亲揪去罚跪，要知道以前就是打碎三四个也不过是挨顿骂而已。

- L/ U- Q6 A/ N　　顾泷点点头，赞许的拍了下这男孩子的肩头，“还是小渔你机灵，要说这小子打起架还真是不要命，闹不好咱们都得跟着吃亏，那就再等几天再收拾他。”

* S7 d* F6 P  s' A" ~　　“也不一定要打架啊。”男孩子微微一笑，白净的脸上日光般灿烂。

　　“那要怎么样？”其他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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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7 A: `' U　　“听说傻木头这次住下不走了，还会进族学……”白净少年笑了，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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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5 ]  D0 c4 {8 K! @  h1 c0 i　　一说起族学，在场的少年们都露出头疼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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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还有十篇字没写呢…”有人想起什么喊道。

8 R2 _' }4 n" @- J5 T& y" f　　“啊，我也有，我也没写呢…”立刻很多人都喊起来，声音里带着慌张以及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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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讨厌，好容易放假，还留功课做什么。”顾泷皱眉说道，显然也是想起自己尚未完成的功课，顿时有些恹恹的，瞪了那白净少你一眼，“好好的提这个败坏小爷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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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净少年似乎对他忽冷忽热早已习惯了，闻言立刻浮现讨好的笑。

　　“六少爷，功课我已经帮你写好了…”他道。

　　白袍少年这才神色稍缓，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越来越机灵了，放心，这次我一定让父亲去给族学里说说，让你也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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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7 P/ G! V# f　　白净少年低下头，“小渔鲁钝，不敢奢求，能跟在六少爷身边认几个字就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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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啰嗦了…”顾泷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这还不是为了我自己，你学好了，我也省些麻烦，三天一考的都要把少爷我烤糊了……哎，对了，族学，你方才说进族学收拾那傻木头…”

　　他想起什么，顿时精神奕奕，“这次是族长老太爷特批给傻木头的名额，要不然他这蠢材哪有资格进族学…嘿嘿，这蠢材…让他被先生踢出来……这样谁也别想再替他说话…”

第六十二章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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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他越想越高兴，这个主意太好了，这样又收拾了那小子，自己又丝毫不相干，太聪明了，他怎么这么聪明呢＂

　　他大笑，一巴掌拍在那白净少年的肩头，力道之大让少年身形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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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正好，小渔你顶了这个名额，反正是给咱们家的，你去他去，都一样……”顾泷说道。

　　“多谢六少爷…”白净少年低着头带着满满的感激说道，抬起头，眼中再也难掩激动以及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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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L, j6 K; z/ U' h! B　　“走，走，咱们接着玩去。”顾泷心情大好一声呼喝，大家蜂拥而去。

( M- F6 v! {) M0 p+ l4 h$ C　　白净少年慢慢的跟在身后，看着奔跑在前方的意气风华的少年们，嘴边浮现一丝嘲讽嫉恨的笑。

' G% }9 O; V8 D. n2 [) X) T　　人，生而不等，有些东西，不在乎的人偏偏能轻而易举的拥有，而在乎的渴求的人却总是只能远远的看着，眼巴巴的等着，等着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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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A4 M8 l+ O, k1 u6 X, C  ?- }　　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再说，他相信，这个机会到了自己的手里，总比到了那个顾海手里要好的多。

　　白净少年回头看了眼，下定决心的攥了攥拳头。

" t: J) D; L  ]　　已经走进巷子里的顾十八娘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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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她忍不住问道，“那个孩子…是叫顾渔吗？是大伯父从外边带回来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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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微微一愣，面上有些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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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 t- f4 v9 T# u( q% |- l　　顾乐山，富贵子弟，那个不曾经少年风流过，十几年前，一个乡下村姑抱着一个孩子跪上门，成了当时建康一大乐事，也由此导致顾乐山提早结束官宦生涯，归家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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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w& _  f5 ~# ?5 T% o' O: `2 z　　而这母子两人，在族长的支持下被收了进来，没多久，那村姑得了病死了，只余下这个孩子猫狗一样，竟然平安无事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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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5 n( s7 U　　鉴于这孩子的来历，一家人都不喜，顾乐山更是连见都不见，最后还是顾夫人郭氏，看着孩子被婆子丫鬟带的不像人样，再加上自己的宝贝小儿子缺玩伴，一眼看上这个小猫小狗般得孩子，便顺手收过来，待遇自然比不上正经少爷，就是那些庶出的少爷也比不得，但至少给起了个名字，不再被野种孽种的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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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在顾家不是什么秘密，顾十八娘知道，曹氏也不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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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4 Q; @$ f" [5 D$ ^2 Q　　“你倒知道他的名字…”曹氏笑了笑道，抚着女儿的头，想到那孩子的身世，不由觉得有些唏嘘，“是，他也是你的哥哥，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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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4 F% Y" p3 h& s! q　　她迟疑一下，低声嘱咐道，“只是莫要当着人这样唤他…”

9 H0 T4 m% E+ g  M! G　　是怕大伯顾乐山和大伯母听到了不高兴，顾十八娘了解点了点头。

　　“那小子是顾泷的跟屁虫…”顾海在一旁哼了声说道，“又是个胆小鬼，打架喊的最凶，却都是躲在最后…”

! `1 R7 N# W" d, y% N　　“别这么说他，”曹氏又抚了抚儿子的头，叹了口气，“他那样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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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一个孩子，虽说有爹在，还不如没有呢，可以说这世上他才是无依无靠孑然一身，不讨好人，不找依靠，只怕没活路。

' u% z( T  k/ U8 p3 }$ l　　顾海知道曹氏的意思，哼了声，只说了句，“那家伙是个傻蛋”结束了这个话题。

9 E( O/ [. r# w% {  a- A* w　　傻蛋？那家伙绝对不是个傻蛋，她不由再次回头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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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连中三元，大周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怎么可能是个傻蛋？

　　是的，没错，顾十八娘记忆里那模糊的，在屏风后匆匆一瞥的状元郎，与方才那个带着几分怯弱的少年融合在一起，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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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k4 k% _. q6 X9 j  I. z$ v　　顾家虽然是个大族，但发展至今，已是日渐凋敝，后辈子孙们文不成武不就，鱼虾混杂，在这群鱼虾中，突然冒出一条龙来，建元八年的乡试，会试、廷试皆第一，连夺三元，成为大周建国以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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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顾家名耀全国，连带着已经嫁到沈家的顾十八娘，都收到了婆母以及妯娌们得贺礼，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被人正眼看的日子，虽然，这并不能阻止自己被丈夫厌弃以及最后被休的下场，但是她还是记住了顾渔这个名字，至少，他姓顾，名义上是她的哥哥，尽管这位哥哥根本就不认得自己这个妹妹。

( g( D2 H1 \- o3 t4 N　　“哥哥，你要好好读书…”顾十八娘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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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C/ U+ ^4 L% O7 `% ^4 f3 X　　“又唠叨，我知道，我这不是没打架嘛。”顾海伸手敲了她的头一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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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j6 M# t. A　　顾十八娘回过神，看着眼前瞪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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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不管你中不中状元，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够了…”她不由说道，看着眼前带着满眼关怀宠溺的哥哥一笑。

　　是的，失去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最珍贵，她不求哥哥能出人头地，只求他能平安到老。

　　“我去温习了…”顾海进门就钻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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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I) h( L/ L- h0 j　　“好，累了就休息会儿。”曹氏在后嘱咐，眼中带着几分心疼，却并没有提议他休息几日后再学习，她也知道，儿子这次遇到机会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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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C  Q, G" @1 J7 `( f' r　　过了百日，顾家的族学就要重开了，虽然是族学，但并不是所有姓顾的孩子都能上的。

　　这根源于顾家大族的一个规矩，自从第一位族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觉得家族子弟不能都靠荫荣坐享其成，所以在家族内部掌权人员挑选也好，公中产业管理也好都施行选拨制度，而不是子承父的世家惯例，比如如今才接替族长位置的顾长春，虽然他是先族长的儿子，但坐上族长这个位子，也不是那么轻松顺利的，而是经过层层竞争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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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 p) w1 s" z; W5 o　　有了这个竞争规矩，对于各家各房来说，人才就变得很重要，这直接关系到他们将来在族中掌握权力的大小，所以族学就格外的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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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w/ R2 P+ T　　子弟众多，族学容量却有限，因此族规不得不规定，进族学是名额分配，根据人口，一家分配不等名额，但这名额远远少于各家需要进学的人数，因此，进族学读书，对于一家中的长子或者受宠的或者聪明的子弟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对于那些庶子或者不受宠的孩子们，则成了可遇可不求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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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的名额自然划归与二叔公一家，鉴于顾乐山子嗣众多，又则根据其父的资质，顾海的资质自然受到大家质疑，再则他们也不在这里长住，因此族学这个名额就没有考虑他，顾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在意，他一直认为是自己没本事连累了儿子。

4 p$ N" f& U9 U0 I: y" Q% B　　但这次族长临死前给他特批了一个名额，这真是可喜可贺的好事，所以曹氏立刻毫不犹豫的变卖仙人县产业进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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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D5 P/ q2 [  q　　族学，建康的族学，可要比仙人县的书院好的多的多，得到这个机会，儿子将来考中的机会就更大了。

第六十三章   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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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业的振兴，就全在儿子身上了。

9 s) |% O/ Q  ~. k. I4 i　　曹氏不由紧张激动的吸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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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过了老族长的百日到庙里去，她要给儿子好好的供养一下，一定要多掏些香油钱，曹氏心里想着，转脸看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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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7 z5 T, i: l8 @! g' Y8 l　　女儿似乎在想什么，小小的眉头蹙起来，经过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哭丧熬夜，脸色更加苍白，身形更加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

　　曹氏的心就扎了一下，觉得生疼，不如给女儿换娃娃，供养到神佛跟前，保佑她免灾免病。

' w5 Z0 {" h; D　　“十八娘，累了吧，快歇息去…”曹氏拉起女儿的手，触手的粗糙感让她心里更难受，不过，以后就会好了，有了房子，最关键是有了铺子，这就代表有了生活来源，女儿就不用再为生计奔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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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4 p" _/ p; W; R9 x1 J　　“以后安心在家歇着就是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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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正在想这顾渔，那一世她出嫁前窝在内宅里，别说族里的人，就连二叔公家里的人都认不全，更不知道这些人发生的事，按规矩来说这个顾渔肯定没机会进族学读书，那他这连中三元的学问是哪里来的？该不会是文曲星下凡，天赋异禀吧？

　　然后她又想到顾海，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一世顾海是怎么进的族学，也许也是族长特批的吧，与如今的命运轨迹不同的是那时的族长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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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世的自己就是个呆瓜傻子，白白的活着，眼里怎么什么都没看，脑子里怎么什么也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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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曹氏一打岔收回神，眼下她们一家已经来到了建康，那命定的事件正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她要打起精神应付，顾渔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是忙丢开了。

$ G& _* s; F2 n  S　　听到曹氏这么说，顾十八娘知道她的意思，说的是即将分到他们名下的铺子，有了铺子就有了固定的收益，并且听说这个香料铺子，经营的还不错，收益很可观。

　　看着曹氏虽然极力克制，但依旧掩藏不住的喜悦，顾十八娘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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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和铺子，真的会那么顺利就到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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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3 M7 M8 x　　头七那一天，天不亮顾家的那条街上就摆满了马车，男人们骑马坐轿的远去了，妇人们的马车才缓缓行驶。

　　披着素斗篷的顾十八娘扶着曹氏出门时，并没有看到等待她们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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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的脸色很难看，门口站着的两个仆妇也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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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 V9 `8 c8 F* e4 m' V8 h　　“四夫人，这人多杂乱的，管事的一时忘了，我们这就去催…”仆妇却并没有惶恐而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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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 h+ P) }6 W, H9 ]9 o　　“那有劳几位了。”顾十八娘说道，一面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钱塞给那仆妇，“今日天冷，妈妈们打些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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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 Q( [7 `' |& r# l, d8 S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仆妇们有些发呆，得到四夫人家的打赏，这还是是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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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小 姐真是菩萨心肠。”仆妇们回过神，眉开眼笑的接过钱。

　　有钱效率就是快，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就被牵了过来，虽然有点旧，但完全可以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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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道谢，顾十八娘扶着曹氏上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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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一次四夫人这么大方？”仆妇们分钱，聚在一起嘀咕。

, T$ {  y& i6 M  c* V　　“该不会发财了吧？”有人问道。

　　“她们孤儿寡母的发什么财？我说应该是卖了那边的房子的钱，手头也不过是比往日盈余一些，过不了多久，就又…”有人撇嘴说道，一面将自己得的钱塞进袖子里，“还是趁着如今有多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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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I6 }1 `* o( i! A　　坐上了车，曹氏叹了口气，这就是住别人家的不便，就好了，过了今日，想必她们的房子就分下来了。

　　搬新居，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得很，只怕她们手头这些还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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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a+ ]; k' o5 J$ E: e9 {4 I* d" T　　曹氏忍不住在心里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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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娘，以后不用给她们打赏钱…”她低声说道，面上浮现一丝苦笑，“该瞧不起还是瞧不起咱们，不在乎这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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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5 W& y- c& N0 A　　“我知道。”顾十八娘点点头，冲曹氏宽慰一笑，“不过是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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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时候，曹氏意外的被大伯母叫走同坐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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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O/ b9 t- k- ^( N　　“她叫娘做什么去？”顾海弃马坐车，看着长长的马车队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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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去说说他们将要分到的房子和铺子的事。

　　顾十八娘掀着帘子看了眼，就坐了回去，“不知道，哥哥，你怎么把斗篷解了？快穿上。”

  b# q0 S% o% j, h) a/ m　　雨夹雪此时已经变成雪粒子了，嗖嗖的下的很急，打在脸上刺刺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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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E9 J& ?4 S1 A+ S　　出门时顾海系了件旧蓝披风，现在被他随意搭在胳膊上。

　　“哪里有那么弱，这是在车里。”他哈哈笑了，不忘伸手帮顾十八娘系了系披风带子，“倒是你，脸都吹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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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在后，让他们先走。”顾海打起帘子，吩咐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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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夫应声，果真让别的车马先行，过后才慢悠悠的催马。

- Y7 M& V7 |0 e$ D　　“十八娘，”顾海掀着帘子，眉眼带笑的招呼十八娘，“来，看看街景…”又去吩咐车夫，“从长干里过…”再回头对十八娘笑，“…说不定能看到耍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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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1 n$ `5 i0 l; h: V　　顾十八娘一笑，坐到顾海身旁，随着他的指点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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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里她很熟悉，住了整整将近八九年的时间，虽然是沈家内宅的媳妇，但很多时候她也不得不抛头露面走出门，长干里她闭着眼都能走一遍……

  x+ \+ z; {% p+ d/ F　　因为下雪，街上人明显的少了很多，也并没有见到耍猴玩杂耍的等等，顾海有些失望，看着街道就要走完了，风卷着雪粒子不断地冲进来，顾十八娘的脸越发的红，便要放下帘子。

6 f  _3 s4 M. s8 ^( S& z　　“等过些日子，天好了，再带你和娘出来玩…”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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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顾十八娘抬手制止，目光投向一旁的街面。

　　“什么好玩的？”顾海忙跟着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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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 K+ ]  m1 q7 ]; {. H　　密密的雪中，一个瘦小的小姑娘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孩子，不停的冲过路人哀哭。

/ J$ x( u: y7 ]8 Q7 _+ e0 U+ v　　再繁华的地方也少不了那些乞讨为生的人，顾海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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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娘…”他想要放下帘子，不让心软如水的妹妹看到这样的场景。

　　“停车。”顾十八娘大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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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惯于服侍大宅门中老爷夫人的车夫立刻勒住缰绳，马车猛地停下，让兄妹二人都向前栽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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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2 w, S: }. C- Y& C0 C　　“十八娘，怎么了？”顾海扶住跌在自己身上的妹妹，担忧的问道。

　　顾十八娘没有说话，而是掀开了车帘，怔怔的看着那风雪中跪倒不停哀哭叩头的小姑娘，她的鼻头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她看到了那一世的自己。

第六十四章   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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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7 n4 V9 s# @+ d: _　　“求求大叔大娘们，老爷夫人们…”

　　“求求给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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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求救救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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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7 I! S) h! p# ~7 i  X4 u3 V4 Y! j　　“求求救救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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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O3 ]0 W7 y% x- L　　顾十八娘闭上眼，脸上说不清是泪水还是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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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娘？”顾海跟着她跳下车，担忧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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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 ?% e# \　　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在这小姑娘的哭求中停留一刻，最多投去同情怜悯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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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孩子身上带伤，显然是惹了什么麻烦，这世道，北方战火时隐时现，京城里皇帝时不时的闹病，朝堂不稳，人心不安，谁敢去多管别人的闲事。

　　“小姑娘，你怎么了？”顾海一咬牙，迈步上前问道。

　　那小姑娘闻言，如同抓住求生的稻草，冲着顾海砰砰的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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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4 n: u. K3 u　　“少爷，少爷，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哥哥…”她哭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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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被她叩头叩的有些心慌，回头有些尴尬的看了眼顾十八娘，狠了狠心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钱，递给那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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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给，你，”他有些结巴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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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这小姑娘求到得第一份钱，她眼泪四流，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接过那几个钱。

3 ^4 g. i6 |7 g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她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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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L4 \; x9 M, A- t( ^( N: A0 U; g' _　　顾海松了口气，这样妹妹心里好受点了吧？他回头去看，却见顾十八娘举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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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w) n: W$ g: f% F　　看到这两个穿着孝的少年少女为一个乞儿停留，路人都好奇的看过来，有撇嘴嘲讽有点头感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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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2 G0 P6 O# c/ o　　“你哥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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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被泪水朦胧了双眼，忽听头顶有柔柔的女声问道，她抖着手想要擦一把眼泪去看看善心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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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手已经伸过来，轻轻拨开了她盖在哥哥脸上防止被雨雪冻伤伤口的半片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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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7 k4 T5 B6 H" `3 i0 D; Z, V　　掌印，拳印，红肿酱紫一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摸样，触手冰凉，不知道还有没有生机。

& y, U: ^/ n% w% x6 t, E　　“也是被人打的啊……”顾十八娘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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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 j9 Q  `, V& q0 u$ ]: K　　有眼泪滴落在那少年的脸上，很快与雪混在一起，没人注意，那少年已经肿成一条缝的眼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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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  `% b  I% E" B　　“这是些银子，快去找大夫吧。”顾十八娘站起身，将身上所有的钱拿出去，递给那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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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v( |. \. }- t) B+ P　　碎银子堆积在一起，粗略一算最少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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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3 ^: X8 y* A　　小姑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就那张瞪大眼张大嘴愣在原地，连叩头道谢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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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也呆住了，看向妹妹的眼里难掩惊讶，好……好大方。

　　如今买了小丫头也不过三四两银子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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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 h" w* z5 [6 |" L% I　　顾十八娘已经转身上车了，看顾海还站着不动，扬手招呼他。

　　“妹妹…很有钱啊！”坐上车，顾海意味深长的啧啧道，一面伸手，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可怜哥哥我身上一文钱也没了，妹妹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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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眼前感念曾经处于同样境遇的顾十八娘，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只余微微发红的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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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f7 V8 R3 d1 N6 ~0 x& i　　“我们将来还会更有钱。”她带着几分娇嗔几分坚定说道，“妹妹一定要哥哥你衣食无忧，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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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怎么？”顾海笑道，一面伸手往外指，“不会像那样…”

; y) O( [3 M* B2 f* {0 p' G" T　　“不会！”顾十八娘拔高声音道。
2 `. D& T  S/ a2 ?4 z* d. X
' ]1 X" g/ X" m1 Y/ A2 r　　顾海不过是开玩笑，想要驱散妹妹的悲伤，没料到她的反应这样大，吓了一跳，忙顺着她的话点头，连声称是，不会不会。

1 F1 y- d, R# N5 a; E　　绝对不会再这样，跪倒在路边乞求救助，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去绝不会顾十八娘紧紧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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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谢恩人，”渐行渐远的马车外传来小姑娘的哭诉声。

) F) v) V( Q: c% P& o　　顾十八娘透过车窗微微看了眼，纷飞的雪片中，那小姑娘跪地叩头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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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7 y! t& G+ [0 t. a　　如果那一世这个时候，有人也伸出手援助自己一下，濒危的哥哥不会那么快死去吧？她的命运应该会是另一番景象吧？

. v- C2 S% J1 @* Z3 y* o　　没有人帮助自己，那就自己来帮助自己。

9 z9 j! l4 U# e, P; o, R　　到了傍晚，曹氏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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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大伯母找你做什么？你可吃过饭了？”顾海从屋子里走出来，顾不得放下手里的书，忙忙的问道。

　　曹氏面上浮现几分尴尬，她强挤出一丝笑，“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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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有回答顾海的问话，又问了几句他们吃了没吃的什么，就有些心神恍惚的进了屋子。

　　顾海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曹氏的屋子，转头见对面的顾十八娘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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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回来了？”她问道，一面迈步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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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y$ S# {: r5 ~! b' F# K7 B4 d　　“十八娘……”顾海冲她做个噤声的动作，“娘累了，让她早点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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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怕她问今天的事吧？看样子答案都写在娘的脸上了……

# i- x) ^. c9 x" B, ^8 O8 b9 M　　顾十八娘笑了笑，停下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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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松了口气，不知怎的，他觉得如今的妹妹虽然依旧不怎么爱说话，但有时候说出的话很咄咄逼人。

　　他也猜到了，今天大伯母叫走母亲，肯定说的有关他们房子和铺子的事，而且看来结果不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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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T" m! W/ s8 `( ^　　没有人愿意寄人篱下过活，娘也不例外，这个结果娘心里一定已经很难受了，如果这时候妹妹再去问，而且妹妹那么期盼能有自己的房子如果失望了那……

/ O# v. ?9 N# i7 ?0 w1 ?　　顾海叹了口气，同时又攥紧了拳头，一定要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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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 _0 r" K2 L" X: F" |- I6 e　　“哥哥，你也早点睡，过几日就要上学去了……”顾十八娘说道，站在灯影里恬静的一笑。

" J& x) ?9 T5 f. d　　“是，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别看那么久的书……”顾海笑道，摆摆手进屋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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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小小院子里的三盏灯久久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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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清晨的薄雾还没消散，带着帽子的管家引着曹氏母女走进族长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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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T: N2 ]2 }8 ]/ \  {: l　　曹氏再一次回头看紧紧跟着自己的女儿，无奈的叹口气。

　　“十八娘，你回去吧，你跟着去，像什么样子…”她再一次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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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顾十八娘坚定的摇头，看着曹氏浅浅一笑，“娘，今日人多，你别怕，我给你作伴呢。”

6 r3 U& R' \/ l" q. P　　曹氏叹口气，就是你跟我作伴我才觉得害怕…

　　今天一早，她就觉得心神不定，再加上昨天听到的暗示，心里就更加沉甸甸的。

　　族长拨给她们的房子位置虽然偏僻了些，但绝对是一处好地方，格局雅致，地方不大不小，那样的地方，有人舍不得就这样白白的落在她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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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R) K+ U- v) u5 \; p& O) \　　曹氏不是个蠢笨的妇人，顾乐山一家的心思她都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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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S2 \: h; B　　郭氏在车上给她连番说的家里孩子多，老二家的又要生了云云，不是闲着磨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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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 M: g7 d( y* B6 q　　她知道虽然那房子的事还没正式说，只怕已经要跟他们无缘了。

, R7 D( j* C& C3 m, o7 f% ^" S　　孩子们眼巴巴的盼着，结果却是……

2 i6 ?8 R0 F3 \5 T' y9 ?　　她该怎么给孩子们说，曹氏的眼圈忍不住发红，低下头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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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P, U1 r2 j& V　　女儿这么聪明，想必猜到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见管家传族长的话来请她去，非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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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i; g: e; `# c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必要嘱咐一下女儿，如今这个女儿她可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十八娘，到时候你别乱说话听娘的，听族长的……”她深吸了几口气，咬了咬下唇，“十八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事别太执念。”

# K- z' S; M% k　　不能也不可能去跟大伯父一家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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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3 e5 b) c: S! n( J3 F　　没有家族的支撑，儿子将来的路会很难走，她之所以这样隐忍委曲求全步步退让，还不是为了不惹怒族中人，求的翼下得一席庇佑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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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道理顾十八娘知道，而且曾经一直信奉，但如果当她知道退一步是万丈深渊呢？

第六十五章   商议

　　肃穆的大厅四扇门展开着，一眼看去见里面坐在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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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 h! t- L3 Z/ _2 d　　天已经有些阴寒了，大厅里燃着火盆，有淡淡的暖气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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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的很热闹，族长顾长春自然坐在正中，两排则是家族中掌权的七人，其中五人跟顾长春一般年纪，不知道是被火盆熏得还是精神好，个个满面红光正低声交谈的热闹，只有两个年长的坐在最上方，却是一脸淡漠，闭着眼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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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两旁则是散坐着一些妇人和年轻些的人，都是在族里能说上话了，除了顾乐山和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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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飞快的溜了一遍，大多数人都不认得，或者有淡淡的印象，却已经想不起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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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Q3 r9 L9 F% C( h　　自有小丫头上来，解下了她们母女的披风。

" p2 v" o$ P/ j1 H9 i  e" @) B　　她们进来了，大厅里的谈话并没有停止，也没有人多看她们一眼，更为尴尬的是，没有她们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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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e* |) `4 G9 x　　“乐云家的来了…”坐在上首的顾长春咳一声，打断了屋内的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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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忙低头施礼，眼角的余光看去，见女儿也跟着如此，心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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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谈停了这一刻，继而又嗡嗡的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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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咳了两声，声音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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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H0 N% u5 H& E9 y/ W3 A* r# ^　　“长话短说。”他扫了大家一眼，“乐云家的来了，方才已经说过了，家父留了两份产业给他们，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乐云家的你也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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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闻言点头应声是，眼圈发红，道：“多谢老族长关照……”

$ d2 u1 \  r0 H; b1 h- Y　　她迟疑一下，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的顾夫人，顾夫人冲她使眼色。

　　曹氏动了动嘴唇，不知怎么的觉得背后女儿的目光灼灼，那句话怎么也张不开口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女儿的失望……

' J8 \5 f" R5 q　　曹氏没有说话，大厅里就有些安静了，顾夫人面上浮现一丝不满，干脆狠狠的瞪向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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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 \: b3 e7 [, X) R　　她们的动作落在有些人眼里，这些人立刻猜出了端倪，再看曹氏那唯唯诺诺的样子，面上都浮现一丝讥笑以及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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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低着头的顾十八娘不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她虽然不知道昨晚到底郭氏跟娘说了什么，但看郭氏此时的神情，竟分明是要娘主动开口让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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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提出将老族长留给自己的房子让给别人，这可不是兄友弟恭一家和睦其乐融融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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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S* U/ v0 H% I) e　　这是表明你软弱可欺，连已经声明送给你的房子都保不住，你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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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Y; w% }* f$ I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顾十八娘不由恨恨的看向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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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a+ I4 ^" k2 w9 b0 B! F　　她知道她们一家被大家看不起，在大家眼里没出息，但那都是因为他们穷以及爹仕途不顺，不管怎么说，在外他们一想注重形象，虽然沉默寡言但也算是不卑不亢，没有因为穷就奴颜婢膝得不堪。

/ l; L6 C( n7 J8 j/ ^7 `　　但今天，郭氏却要逼曹氏当众做出这样的事，这必将使她们一家沦落为他人笑柄，颜面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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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本以为郭氏不过是要曹氏私底下将这处房子转给他们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要光明正大的过明路。

　　在他们眼里，自己一家真的什么都不是，他们怎么不想想这会让自己一家多么难堪，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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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的呼吸有些急促，很显然心里在剧烈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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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迟迟听不到曹氏接着说话，掌权中的一人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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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u4 C; D* t1 H3 M: d! w　　“侄媳妇，这房子呢在西街口，空了好久，什么都不齐全，这要是住人呢，得好好的修缮一下，你看你是……”此人说道，一副郑重其事，说着话竟是没看向曹氏，而是将视线转向一边的顾乐山。

　　顾乐山闻言面上浮现一丝胸有成竹的笑，而顾十八娘面上也浮现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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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v. N& w　　“我……”顾乐山一面说，一面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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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q7 @% y% ?1 G4 p　　“我们自是要大修一番，修的漂漂亮亮的，跟新的一样，必不辜负老族长的心意……”

　　一个柔亮清脆，带着满满喜悦感激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顾乐山才起头的话，也吸引了满大厅的目光都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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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Q- Z, p: [" d, Q+ a　　“谢谢老族长，谢谢族长爷爷，谢谢各位叔叔伯伯关照，十八娘给你们叩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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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瘦瘦的小姑娘果真说着话，跪下去，冲在座的人叩头。

　　曹氏面色微变，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少不得跟着女儿一起施礼答谢。

+ y: D" `( |- J) E1 z! n　　顾乐山僵住了，起了一半的身子站直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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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 o' A' r4 |　　有人就吃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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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2 o4 t; e9 v4 q! ]! |　　“快扶小 姐起来，有这个心意就好了。”不知道谁说道。

　　此言立刻引起共鸣，大厅里又笑声也有赞叹声，便有小丫头跑出来扶起顾十八娘。

　　“咳……”发话的那位掌权人面上有些尴尬，捻这胡须，“那个…好孩子……你这心意大家都知道……只是……那房子修缮下来花费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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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不怕……”顾十八娘一脸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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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郭氏的目光恨不得吃了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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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有些心慌，忍不住伸手去拉十八娘。

3 n  ~' t% ?; F5 a. D3 ]　　“我们一定尽力好好修缮，将来世世辈辈的住下去，永不忘老族长的恩情。”顾十八娘满脸感激，眼圈都有些发红。

3 ?6 f$ Z9 _4 X% n0 X　　世世辈辈住下去……

　　郭氏气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曹氏，嘴边冷笑，好啊，曹氏，当着着我的面说的好好的，背地这样教孩子，以为让孩子说话，就能把自己摘清了不成？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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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那人见自己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且阻住说下去，面上有点难看，视线第一次落在这小姑娘身上，这孩子是激动如此，还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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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I' P- ^4 h; r& [! I　　“侄媳妇，”他转开视线，对曹氏整容道，“是这样，那院子离这里有点远，又空了好久，什么都不齐全，你们就三人，住过去空牢牢的，填不了人气，镇不住宅子，再者……”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海哥儿又要读书……那里离族学有点远…”

% Q8 |2 _. D/ `! ~9 M　　海哥儿读书，这句话闯入曹氏耳内，她不由浑身一颤，带着几分惶恐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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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也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族中长辈，嘴边浮现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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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哥哥上学来向娘施压吗？这种步步打命门的好手段，用在他们孤儿寡母身上，真是太浪费了。

第六十六章   争取

& z" L0 r( V0 H; F! n* a　　想让她退让？这一次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休想让她后退半步！

　　曹氏要说话，顾十八娘伸手拉住她。

! I4 U) G# ^$ n# W/ N; J　　“一道街算什么远？”她轻声一笑，目光直直的看向此人，“这位…”

　　她不认得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 J" O6 J& |) q) ^　　“六叔公…”一个清冽的女声不轻不重的陡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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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给自己指点？而且如此及时，要知道她的话音不过是略一停顿，不注意的人听到了就只会认为是说话间的正常语气而已。

　　“…六叔公真是说笑了…”顾十八娘说道，目光轻轻的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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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厅的角落处，一位素衣的妇人低着头看书，似乎对大厅里的所有事都浑然不晓，她低着头，看不清模样，浑身上下散发出淡雅从容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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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她的声音，大厅里很多人都将视线投过来，但只是短短一瞥，就忙移开了，似乎有些忌讳。

　　就连郭氏原本愤怒的视线在寻到她这里时，也忙忙的收敛了。

　　她是谁？顾十八娘心里好奇，不过是此时顾不得探究，忙将所有精神都放到眼前。

9 l9 M9 I; k* g　　“…在仙人县的时候，学堂在城外铁鹤山下呢，每天中午都带饭去，要说远，那才叫远呢…”小姑娘展颜而笑声音连贯流畅，眼神清澈，似乎只是将一个好玩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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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便响起笑声，还有人表示很好奇的问了句铁鹤山吗？听说很有名的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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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谈话便歪离了说话人的本意，六叔公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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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视线终于彻底从曹氏身上移开，看向这个小姑娘。

; [0 I( d/ c  E+ r: V　　这小姑娘要不是真的天真烂漫口出无心，那就是故意的……六叔公已经笃定了，这小姑娘一定知道了。

　　顾十八娘见他看过来，对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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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 E3 t) f' X9 y　　“再说求学本就是苦其心劳其骨的事，哪有因为路远，就不去读书的…”她笑意更浓，“要是这样，连路都走不得，我哥哥趁早就不用读书了，简直是有负族长太爷爷期望…六叔公，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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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六叔公面皮微微发僵，干涩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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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一直静默不言的新族长顾长春终于开口了，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前诸人，摆了摆手，“这件事就说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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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 a. r. Z% E3 H2 B　　“那，”顾乐山再也忍不住开口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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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8 {$ I' [% @6 ?- S　　那这算什么？这房子到底是还是给曹氏一家了？

　　“乐山，”顾长春沉声说道，一面看了眼猛然站起来的顾乐山，“乐云不在了，你这个做兄长的，要多多照顾她们…房子修缮的事就交给你了，该花多少钱，公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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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 _1 e5 Y/ \6 h　　此话一出，曹氏难掩面上惊喜，太惊喜了，不过看到另一边郭氏恨恨的眼神，她的脸色又黯然下去。

　　“是。”顾乐山有些垂头丧气的道，这件事看来就只能这样了。

+ g& e6 o5 V) ~5 u7 L　　“怎么回事？”顾长春扫了眼一旁侍立的丫鬟，沉声道，“没见四夫人小 姐还站着呢？”

& e8 \. B4 h7 X$ A; m( V　　顾十八娘心里叹了声，原来您老人家注意到了，我自己都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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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们这才忙忙的安了座位，曹氏再三道谢，怯怯的坐下了，顾十八娘则依旧站在她身后。

　　“房子就这样了，”顾长春缓缓开口道，“另外还有一个铺子，就是长干里的昌久香料行。”

0 V! O0 E5 S1 P! K: Z2 w　　大多数人显然都已经知道了，这话说出来，除了顾乐山夫妇有些紧张的对视一眼外，其他人没什么反应。

" u% y% f6 R' c7 x1 l& T# G　　“这个香料行由顾乐山打理，曹氏你可同意？”顾长春说道，看向过来，目光并没有停在曹氏身上，而是她身后的顾十八娘。

　　对曹氏来说，方才的房子事件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她忙站起来。

　　“是，听族长你的安排。”她忙说道，说这话特意看了眼，见顾乐山和郭氏神色总算稍缓，瞪了她一眼，投来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

　　她还没松口气，就听身后的顾十八娘又开口了，吓得她顾不得失仪回头就低声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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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g8 X2 O" Q3 S; q# i8 F& V　　“十八娘，闭嘴。”

　　顾十八娘的话却已经说了出来。

: Q& s, ~/ K* a& P　　“既然要有劳大伯父，那这分成自然要对半了…”顾十八娘说道，说着面带感激的冲顾乐山那边施礼，“…不知道五成如何？会不会少了点，大伯父有话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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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5 O& v' R) i　　大厅里再一次有人笑起来，顾乐山闻言鼻子都有点气歪。

0 Q6 M% J* n6 A# u1 v8 D4 H. y) q% ~　　她说什么？分给我五成？还摆出这样一幅大方的样子，有没有搞错啊？她听不懂人话吗？

  n- f. b. O5 D' J! {2 u　　“十八娘，族长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话，真没规矩。”郭氏再忍不住瞪眼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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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还没说完吗？”顾十八娘毫不畏惧的看着她一笑，“我以为说完了，这不是问我们意见吗？”

　　说着忙冲族长施礼，带着歉意道，“十八娘失礼了，还请大爷爷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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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看了她一眼，嘴边浮现一丝笑。

# T, r# E2 E/ b: X, y* q, n4 E　　“既然如此，那就听我安排。”他淡淡道，“顾乐山打理香料行，每月会给你们一分红利，顾乐山拿五分，其余的归于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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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w+ T$ w9 b9 C　　他说完就看向下首的一人，“…大曹兄弟，这手续你帮他们交办了…就从下个月起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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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竟然是再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顾乐山和郭氏露出满意的笑。

9 x6 V: M" U- {7 b/ ~' g! Q! L　　一成？顾十八娘不由咬紧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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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娘，”曹氏握住她的手腕，冲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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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4 e& H8 @1 G) k4 j　　顾十八娘攥了攥拳头，终于还是松开了，好吧，这个结果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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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F* j' P1 r9 y. ?- ~　　“十八娘，”坐在上首的顾长春突然开口唤道，手抚着茶盖看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 I3 V9 b8 Z$ I2 c　　这是…顾十八娘有些愕然的抬头，看着座上的男人面上一直淡淡的神情里，突然多出了一抹讥讽与嘲笑。

　　“十八娘，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他淡淡说道。

　　顾十八娘看着他，原本松开的手又攥了起来，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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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Y, T) a+ `( v+ d　　他这是逼着自己亲口说出满意了？在明明知道她不满意的情况下还要当众如此询问，这是挑衅，这是嘲讽，这是要自己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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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 F  y: c% c　　“我听族长的安排。”顾十八娘微微抬起下颌，看着族长，一字一顿道，“但是我不满意。”

- z% r/ B& D8 c* Y　　原本已经准备起身散去的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旋即都带着几分兴奋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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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j+ A* U' J' V1 h- r9 g$ |　　原来戏还没结束，这才到高潮呢。

第六十七章   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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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u) A) l2 C% \' T　　此言一出，大厅里一阵安静。

　　“十八娘，好大胆！”顾乐山厉喝道，“给我掌嘴！如此没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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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视线转向曹氏，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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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o/ ~& y% C　　“曹氏你是怎么样教养女儿的？目无尊长，不知进退！”他瞪眼喝道，瞧那样子恨不得亲自过来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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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9 u- e* K! n  p/ `　　怪不得他如此愤怒，他们是一房的，他要是不镇住这母女俩，今天他顾乐山就在族人前丢人丢大了

2 J4 P' X" h( X  y　　当他们夫妇今天坐进来时，大多数人已经猜到这房子铺子要属于他们了，没想到，这母女俩一唱一和装疯作傻的就搅这么给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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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 e5 c7 D  C; P; `) b2 z　　这母女俩，一直以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却原来骨子里也是个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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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t6 @# ~: d3 z; ^% L　　太过分了，太丢人了。

9 i) ~' ]- m5 }4 Q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顾乐山老爷，想不到也根本就没想他原本的打算，会让这母女俩在众人眼中变得如何不堪，陷入如何尴尬的地步。

. e* M) R; l4 [4 v7 [$ s　　“她大伯息怒，族长息怒，都是我不好…”曹氏被女儿的话吓傻了，再看到顾乐山的暴怒，顿时就要下跪。

, V$ ?% _9 l* a4 y, P/ _　　却被顾十八娘伸手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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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吵，”一直安稳坐着的顾长春依旧笑意淡淡，看着即刻要混乱的场面，他拍了拍桌案，“都安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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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J3 p1 \( j. m: l7 ?6 |9 N　　顾乐山这才愤愤的停止了喝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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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来，来，你们都坐下。”顾长春笑道，“咱们都听听十八娘是怎么不满意，又有什么打算…”

' z0 F5 M5 o8 w) |; I  ^6 G+ m5 ]　　“十八娘一定是觉得我分配的不公了？”

/ W) c" A7 J0 ^. M8 T8 w# W; h% g　　“明明是指名留给你们的铺子，这分成却给了别人，对不对？”

1 C: Q1 Y: o3 ?　　“那我来问你，这铺子要是给你们，谁来打理？你？你母亲？还是你读书的哥哥？”

$ E3 C" ?0 j! o. H" S2 R0 X　　“我来问你，你们懂经营吗？你们会做生意吗？”

& f- }3 _9 V% ^1 e! s+ G" P& U# p# |　　伴着他这一句接一句的话抛出来，声音越来越严厉，面容也越来越严峻。

　　大厅里外的人此时知道族长发怒了，都噤声不言。

* j4 z5 M; d& t0 f　　“你们看到它的盈利，可知道它的投入？你们有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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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能让人信服吗？你们能留得住柜上的人吗？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这么理直气壮的要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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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虽然声音说不上是暴怒如雷，但却是一字一句的直敲在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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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脸色发白，扑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她知道，方才虽然族长没怎么说话，但是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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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了房子，又要铺子，他一定是认为她们不知足不感恩，胆大妄为，不知廉耻。

! }, Y6 u0 R; ]1 q+ a　　她低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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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一气说完，又恢复了先前淡然的神情，看着那虽然脸色微白，却神色不动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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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呢？十八娘，”他淡淡问道，“你现在还觉得分给你们一成，还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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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i) Q( d# K0 p　　耳边听着娘惶恐的哭泣，眼前看着族长面上的不屑，在这一句挑明了施舍态度的话后，极力压制自己的顾十八娘再忍不住脸色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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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H5 y" K/ ]0 Y  I　　看着这小姑娘的神情终于有些失态了，顾长春心里这才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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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讨厌这样的人。

　　自从这小姑娘一开口说话，说的是感激，神情却是不善，他就知道这又是个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偏偏什么事都觉得理直气壮的人，就跟苍蝇一般，一遇到利益就死缠烂打，就知道占便宜，却不想想自己什么地位。

　　他有些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如此优待他们了，这孤儿寡母的三人，又是如此没头脑不知好歹，如果丢在外边不管，只怕用不了多久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也罢，家族里的闲人也不多他们三个，随他们去吧。

$ }4 u# g0 o; e! q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他看着这个浑身发抖的小姑娘，淡淡道，“我只说一句话，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之，无莫也，义之与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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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x- L" ~2 Y　　“这句话的意思，你要是不懂，就问你母亲，你母亲也不懂的话，你哥哥是在读书吧？问他，他要是也不懂……”顾长春淡淡一笑，“那学堂也就不用去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散了吧。”顾长春坐下来，端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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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的人闻言忙告辞退出，路过跪在地上哭泣的曹氏以及依旧僵直的站着顾十八娘，有漠然无视的，也有嘻嘻嘲笑的。

  P; `. R; \0 v# C　　“还不快走，给我丢什么人。”顾乐山快走几步，对着曹氏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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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顾十八娘这时抬起头，看向顾长春，声音干涩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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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x* l/ D) ^7 U　　哦？这小姑娘竟然还能如此说话？已经垂下头的顾长春有些惊讶的看过来。

9 {, }% K& A+ p* v4 f　　那小姑娘的虽然身子还在颤抖，但神情竟又恢复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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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 u+ f: S, p0 ]2 Y　　这小姑娘…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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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眼中的惊讶褪去，闪过一丝探究。

) d( [1 Y' v; Z# [! K* s4 Z　　好厉害的隐忍，这可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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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爷爷的意思是，我如今没有资格来接受赠与，没资格来谈条件…”顾十八娘看着顾长春道，“您这么考虑只是从利益出发，谁能带来更大利益，这铺子就该给谁，并不是得了谁的什么好处，偏袒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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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P( e& V$ n9 u# F$ X　　顾长春惊讶难掩了，他忍不住点点头，虽然不喜欢这个孩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方才那样逼人羞辱的话语里，这孩子还能保持冷静，无视那些轻视的话语，挑出他最终的本意。

2 e) x  d! K5 J0 _' l　　这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绝对值得栽培，顾长春眼中闪过一丝赞叹，又一丝可惜。

　　可惜是个女孩子啊…

　　这样一想，他的神色就缓了几分。

　　“曹氏，你别哭了，起来吧。”他淡淡道，又抬手制止要说话的顾乐山，看向十八娘，“很好，你既然明白就好，话说到这份上，你就应该知道，这铺子的分配定了，是不能改了，不管你满意还是不满意，现实就是如此，虽然是老族长的遗愿，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铺子被糟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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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天我能证明这铺子不会被糟践呢？”顾十八娘说道。

　　顾长春眉头一皱，才浮起的好感顿时又没了。

( X, s0 @$ b3 h  K- F- }+ k& e　　“你？”他看了眼这小姑娘，“还要我再说明白一点么？”

9 i9 o1 Q% O' w  `) q3 W　　你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就是废物、闲人、寄生、附属…

第六十八章   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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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知道族长爷爷你的意思…”顾十八娘淡淡道，神色不喜不怒，那原本属于豆蔻少女的明媚双眼，却如同枯井深潭一般。

　　一股奇怪的情绪如同枝蔓伸展向顾长春的思绪，哀伤，或者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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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5 K) j: q# l4 p　　自己的话说的是太重了，只怕一个大人也承受不了，何况是个孩子，女孩子。

　　顾长春神色就又缓了几分，一个妇人一个女孩子，能指望她们有多大的觉悟，能养成多优良的品性，妇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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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1 x7 }& ]7 d4 L　　他张口要说几句话，那小姑娘却已经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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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严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施舍能来的……”顾十八娘淡淡道，似乎是在说给自己，“我明白了…我今天才明白了…”

　　“族长爷爷，今日的事说起来你做的也没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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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 o% C. A+ C　　“我知道那房子你们想要给我大伯父……所以我伶牙俐齿装疯卖傻的不识趣，你很生气…”

　　顾长春的面色动了动，他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开口。

$ R: k* P& i- {' q& e　　其实顾乐山在下面搞得小动作并没有给他说，但他知道，只当做没看见…

　　见事情这样被说开，顾乐山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要呵斥，却见顾长春看了自己一眼，那话就又咽了回去。

5 x: J* r9 J1 S" |6 u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如果我娘真的当众按你们的意思做了，大家会怎么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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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面色微微一变，显然他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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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q; E7 O+ c( i: H　　顾乐山却只是嗤了声，一脸不屑。

* {' u3 h, w1 J/ K" d- x　　“是，我知道，我们在大家眼里本就不算什么，我们穷，我们没本事……以前也就罢了，我们日常也不在这里生活，眼不见心不念，但现在呢？我们要留在这里了，你让我娘以后在族人面前还怎么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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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g3 f0 N2 e' R8 f: Y6 n9 Q　　曹氏闻言泪如泉涌…原来女儿都是为了她。

　　“这其实也不该怪你们…”顾十八娘苦笑一声，“谁让我们就是穷就是没本事呢，这的确是事实，不是你们不说我们不想就不存在的事实…”

; p$ @- K) s3 F0 U2 c+ P( g　　顾长春忍不住要出口安慰几句，但顾十八娘却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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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 A7 [, l8 K6 A8 f　　“但是，人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曾经现在是穷是没出息，但你们怎么能认为我们就会永远这样？”她的声音褪去柔弱，变得清冽。

　　小姑娘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顾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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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7 \' G% U# d' s　　“如今我长大了，我哥哥也大了，而且书读的很好，谁能笃定的说我们将来还会穷？还会没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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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原本被感染有些伤感的情绪此时又消退了，面上浮现一丝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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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2 X3 I4 Z4 W8 ]7 \　　“你？”早忍不住的顾乐山喊道，“你是长大了，怎么？能多做几件衣裳几双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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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脸的嘲讽不屑，“读书？你哥哥，说起来来了这么久一直忙，我倒忘了考考你哥哥的功课，这一年多他逃了多少次课啊？被先生赶回家几次啊？”

　　“我说曹氏，”他越说越生气，瞪眼看向曹氏，“你是怎么当娘的？这原本好好的孩子，你看成什么样了？”

　　曹氏神色黯然，低头诺诺的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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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父。”顾十八娘拉住曹氏的手，看着顾乐山淡淡道，“你有空多多考考我几个表哥的功课吧，我们就不劳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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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这目无尊长的样子！”顾乐山怒冲冲的喝道。

) I0 M( s% q/ Z0 T" a# ^% T" Y1 c　　“好了，”顾长春喝止道，又看了眼顾十八娘，“你还有什么说的没？”

* c( d: q: J! x　　“有。”顾十八娘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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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o  l- N+ F　　“说。”顾长春端起茶道。

; g% U/ l0 v; h　　“既然方才族长爷爷你也说了，这铺子之所以给大伯父打理，是因为我们没有资格，那么是不是表明将来有一天我们有资格了，这铺子我就能拿回来？”顾十八娘看着顾长春问道。

% |6 Q# t' {. D0 x　　顾乐山脸色越发难看，想要说话却又顾忌顾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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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放下茶杯，看着眼前一扫方才颓然之气的，白净的小脸上满满的自信的小姑娘，最终叹了口气。

　　算了，事到如今就算他想缓和一下，这小姑娘与他们之间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心平气和的相处了。

　　这小姑娘堵了一口气，就让她在口头上肆意一回吧。

　　“好。”顾长春放下茶杯，淡淡道，“如果有一天你们够资格了，这铺子还给你。”

　　顾乐山闻言皱起眉头。

　　“好。”顾十八娘低头施礼，然后视扫过顾长春，落在顾乐山身上，“我记着今天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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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乐山脸色难看，这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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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l; k; `( d) v# e, _　　“我拭目以待那一天。”顾长春并不在乎少年人的张扬挑衅，再一次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淡淡道。

　　“这个臭丫头。”看着那母女走出大厅，顾乐山气急败坏的道，“二叔…你干嘛顺着她的疯言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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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看了他一眼，似是漫不经心的道：“乐山啊，我听说你打理的那绸庄最近生意不错啊，怎么交来的红利还是那个数啊？”

  L1 N/ k7 h/ a) r: l8 w3 U) y　　顾乐山下了一跳，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忙忙道：“二叔，你可别听他们瞎说，看着红火其实不行，最近什么都涨，进料车马费，看着挣的多了，其实算下来还不如前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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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2 H/ u% {　　“那个二叔啊，你累了半日，我这就下去了，不打扰，您好好歇歇！”他忙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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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 x$ w# `* v& o  s0 x　　顾长春不以为意，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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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走到门口顾乐山想起关键的事，忙又回身小心的问道，“二叔…那一成分红还给他们不？”

　　顾长春撩了眼皮看向他，顾乐山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虚，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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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y5 w, o- {$ O& u( W9 L9 W　　过了一刻，才听顾长春淡淡说了句不用了，心里大喜，忙颠颠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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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E+ r2 H5 \' z2 D& W. J　　大厅里恢复了安静，顾长春坐在那里半晌没动，小丫头们捏手捏脚的上了茶，丝毫不敢打扰他。

　　今天的事还真是出人意料啊，他揉着发皱的眉头，想到方才那少女树影斑驳下的背影，倔强而落寞。

$ u; @6 a% z) u* W; r　　今天这事是不是做的有些…他忍不住想。

　　但又想到这一家日常的表现，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就让她们口头上肆意一回吧，这辈子估计也就痛快这一次了。

第六十九章   礼单

　　走出族长家大门，人们三三两两闲谈而行，谈的自然是大厅里刚发生的事，目光都投向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而过母女二人身上，与往日不同的是那视线并不是一扫而过，反而都会停留一刻，目光里有探究也有好奇。

　　站在大门台阶上，一个老者和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从那远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

# T) j5 M# X, q  k+ |　　这位老者正是方才大厅里族中掌权七人中之一，而那位妇人则是给顾十八娘开口提醒六叔公称呼的那位。

- P" h( t9 [! J  y　　“五弟，你怎么看？”妇人开口说道。

　　她身材修长，面容娇美，肤色白皙，乌黑的头发高高耸起，攒着一朵白花，一身银白素缎白绫薄棉裙，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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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纪也不过三十多岁，却唤身旁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一声弟，可见辈分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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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 v, k: s! N　　“三嫂，”老者捻须一笑，“好多年没这么有些意思的事了…”

& D. Q+ j( `7 A% ]　　妇人闻言露出一丝浅笑，如同冰晶融化，似水纯柔。

　　“敢这样理直气壮索要的人，我还是头一次在家里见到…”她淡淡道，一面迈步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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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d% j7 r2 H  w" T　　身后静立的两个同样素衣小丫头忙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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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嫂。”见她要走，老者忙挽留，“族长说了，这礼单要您过目一下。”

4 T+ R. _, v3 e5 m$ u　　妇人停下脚，略一思索，“也罢，既然他给我面子，我也不能扫了他的面子，那就瞧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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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w# F  S  Y2 }! T) w7 _　　老者笑着点头，让开身请她先行，一位老者对自己如此恭敬，妇人没有丝毫不适，姿态优雅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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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大宅的会客厅，捧着厚厚一摞礼单的管事已经等了好久了，见他们二人终于来了，忙恭迎，闲话不多说，就开始一张一张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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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依靠椅背，闭目养神，妇人倒是神情专注，不过目光停在窗外摇曳盛开的腊梅花上。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听了多少……

　　没有询问，管事念得很轻松，很快就剩了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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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l2 o6 M& G: Q. B　　“等一等…”老者突然伸手摆了摆，眼睛依旧闭着，“你方才念的是谁？”

& j) _* B, @  B( Q. N# W9 o　　管事正在念丧礼时亲朋好友上的礼金，家里的这些人际关系老者自然很熟悉，所以但凡有个陌生的名字从耳边滑过就格外引人注意。

, R% u  L9 D) L1 _　　“…封银两千零一两，素布三匹……”管事的忙翻回单子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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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谁上的礼。”老者睁开眼，瞪了一眼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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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管事忙说道，忙拿起一份帖子，打开看了看道：“五老爷，这是一份单独的礼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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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j9 F( H7 O) A: Y& s　　有些亲近的朋友送的礼厚重些，会采取不上礼单而直接送帖子的形式，这个对于老者来说，不稀罕。

0 l; }9 K# g- O9 m6 F9 z　　“念。”老者坐正身子却没有再闭上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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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z! X/ e4 D3 z& j　　“是。”管事答道，拿起那份单独的礼单，“…封银两千零一两，素布三匹，食盒五担…”。

, N& [' r1 A7 V& B3 v　　老者微微点头，对于白事来说，这礼的确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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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I8 y9 I) y' f' J7 ?7 O　　“…宿安保和堂王一章敬挽…”管事念道。

　　“宿安？”老者愣了下，“等等，是谁送的？”

　　管事忙又看了眼，确认自己没念错，“宿安，保和堂，王一章……”

8 t; @* d6 d+ O  X7 V/ \# b　　“保和堂？”老者转头看向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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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r/ ]6 h% A' f2 R# U* c　　“是药行，京城的老字号，咱们建康也有分号，曾是太医院药库专供。”妇人依旧手拄着头，看着窗外淡淡道。

! q; Y6 R- w* ~　　“哦”，老者面上疑惑更浓，顾家的的生意多是木材粮食香料，跟着药行大夫什么的，可从来没交集听妇人的提醒，他对这个保和堂倒有些印象，不过也只是印象而已，对于王一章这个人，可是见都没见过。

　　“保忠，”老者看着管事的，一脸疑惑，“你确定咱们家没有开过药行？”

) r5 m) g/ [$ w: k　　管事的笑了，又忙忍着，说实话他看了这礼单也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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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五老爷，”他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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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O1 k- W- J6 b$ B: I$ ~% T　　这就怪事了，老者伸手接过礼单，莫非是送错了？

  S6 J: b( U, l　　再不然就是有所求，顾家自然有为官从政的人，莫非需要什么帮忙了？不过按照三嫂说的，人家还曾是太医院药方专供，想来家里的关系一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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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揉着眉头思索，却是想不出一个头绪。

" \" h8 A' n& a: P8 G4 D4 L' C6 O　　“是不是别的姓顾的药行人家正好跟老太爷是一日，保忠你可听说有谁…”他嘴里说道，视线落在礼单最后，声音嘎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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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安保和堂王一章敬挽，望顾十八小娘子节哀。

' N* }+ }; k1 C+ R1 m! O" K　　“哈。”他的脸上神色变幻，口中又哈了两声，转手将礼单递给那妇人，“哈…三嫂，你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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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这才收回目光，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扫了一眼，清冷的面上浮现一丝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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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意思，有意思，”老者连连道，面上说不上是惊异还是惊喜。

　　妇人微微颔首，嘴角的笑意散开，沉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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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咱们家这位生长在外的小娘子，有些不一般呢…”老者摸着皱巴巴的下颌，嘿嘿笑道。

　　妇人点点头，微微一笑，“看来这次咱们大侄子有些话说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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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P$ o! \( x+ O. F　　虽然对于这其中到底什么关系他们一点也不了解，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让这么大一个药行的掌柜的送来丧仪，事情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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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9 e+ L/ J; L" @! j0 r　　“保忠啊，这些我和三嫂都看过了，没问题，收起来吧，族长很忙就不用去打扰他了。”老者忽的眯起眼道，脸上笑的如盛开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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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投向门外，“有好戏瞧了…”

　　三天之后，传来消息说曹氏一家果真找人修缮了位于西街口得宅子，并且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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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人掀过去了，并没有引来多少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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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一家的日子又如同在仙人县一般，如果不是走在顾家街的路上偶尔有人多看她们两眼，以及大伯父一家见了她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一日族长大厅里的事顾十八娘都觉得也许没有发生。

　　有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二十三岁的顾十八娘梦到十三岁的顾十八娘，或者十三岁的顾十八娘梦到了二十三岁的……

　　半夜她依旧会突然惊醒，醒了抓过镜子，看镜子里到底是哪一张脸，每一次看到十三岁的稚嫩面容，她都会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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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 ]4 s0 N' e! `　　好幸运，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