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九重紫》 作者：吱吱

第五十章 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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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 @" ~2 p2 k2 `6 {    事情来得太突然，俞大庆当了老婆的一些首饰才勉强把帐目做平了。

    窦秀昌安排了窦府财房的查帐，见帐实相符，让俞大庆划了押。舅母送了二百两银子的仪程，还有些一些瓷器、屏风等赏赐，选了个吉日，摆了酒席为俞嬷嬷一家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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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8 W7 H% m' c/ K2 c    真定县里就传出窦家七爷要娶亲妇了，前头七奶奶的贴身妈妈荣养，窦家赏了很多银子给她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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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9 N$ S: t; _6 ^: F: b    俞嬷嬷的马车出城门的时候，就有人悄悄地丈量马车碾出来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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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v, C: {- U  x  a( ]. ?, M    后来窦家就有人听说俞嬷嬷一家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强盗，不仅财物被洗劫一空，俞嬷嬷受了惊吓，不几日就去世了。俞大庆被砍伤，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落下了残疾，从此生活不能自理……

    而舅母见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向窦府的女眷辞行：“……寿姑她舅舅还等着我回去过年，寿姑就拜托您们了。”

    不管是二太夫人还是几位太太，都高兴的应喏了。

1 U% K) a* `) O. j4 J& B8 r- q5 |    待送走了舅母，窦家开始准备过年。

    赵谷秋去世后，西府那边的年事都由窦世榜夫妻打理，今年因为有窦昭的事隔在中间，冬至节请窦铎过来吃饺，窦铎都以天寒地冻，身体不适推了。窦世榜有些拿不准，特意请二太夫人示下。

    二太夫人去了西府：“……虽说同意书拿到了手，但没有举行仪式，王氏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我看，今年不妨让她跟着老三媳妇帮个手。也算是学学怎么主持中馈，明年过年，我们两家就各过各的吧！”

    窦铎淡淡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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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被叫到三太太身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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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O( g3 U/ i0 ~) w7 h    她自然是喜出望外，想着自己初经这事。既不能太过寒酸，也不能太过华贵，将头发整整齐齐地绾了个圆髻。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茜红色玉堂春的妆花褙子，只在耳朵上坠了枚赤金一点油的耳丁，打扮的干净利索又谦和得体地去了东府。

- D" h9 ?5 F. y' Y3 m$ z    三太太正在和管事的妈妈对帐，见她进来只是抬头说了声“你来了”，就让丫鬟端了个绣墩给她：“你先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说话间。已有管事的妈妈、体面的大丫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小小一间厢房，绎络不绝。

    王映雪小时候在京都住一段时间，也曾随着母亲到些高门大户走动。那些人家过年也像现在似的。她不以为忤，温声说了句“三太太您忙你的，不用管我”，坐在了绣墩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看着三太太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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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管事的妈妈帐目不对，和三太太争辩：“西府赵家舅太太过来的时候，家中连着开筵席，茶酒的开销也跟着比往日要多……”

7 a7 d. N& h- k9 u: v$ t: S    王映雪听到“西府”两个字，立刻竖了耳朵。

$ F# M2 g: S/ f' G; a' Z: ~( L/ Q( y    “比往日多是正常的。”三太太道，“可比往日多出三成来，是不是太多了些？”三太太说着，翻着帐，“你看，这是六爷中举时家里的开销。你再看赵家舅太太过来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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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6 X7 i+ {3 H- m! m    “六爷那个时候还是仲秋，赵家舅太太却是过了冬至才走，冬至一过，这鸡鸭鱼肉都涨了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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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之前，各个田庄不是要送东西过来吗？”三太太不为所动，“怎么你们还到外面去买？”

    “赵家的舅太太可是从仲秋住到了小雪。”管事的妈妈急得嘴角冒泡，见王映雪一身半新不旧衣裳，又很是面生，只当她是哪个管事的媳妇，一面和三太太说着，一面指了王映雪：“去，给我倒杯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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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王映雪愕然，朝三太太望去。

3 C! ]2 A7 ]4 C7 c, L" }    三太太却和那管事妈妈像斗鸡似的互相瞪着。

    王映雪再看三太太的丫鬟、婆子，没一个做声的，只好慢吞吞地起身去给那管事妈妈倒了杯茶。

, Q6 ^5 Z3 |0 F$ E, j    可心里到底愤懑难消，她悄悄地问小丫鬟：“这管事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 \( l' v* d0 Q8 _    “你说窦妈妈啊，”小丫鬟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笑道，“她是我们窦管事的老婆，人最耿直不过，从前是太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就是我们府上几位爷见了，也要给她几分体面的。”然后好奇地问她，“你是哪个房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是新晋的管事娘子吗？”

    王映雪后悔自己穿得太朴素，第二天梳了个堕马髻，戴了翡翠大花，穿了件葱绿色的妆花小袄，艳光四射。

% w/ ?2 Z8 z/ [  }: r0 E( ?9 y  Y+ X    进来禀事的人都笑着朝她点头，问三太太是什么人。

3 ]  n: q* [/ I4 b0 U: o$ _8 J8 r2 E    “是东府的王姨娘。”

. [6 l' J) Z; R3 {! ]0 n$ g; u7 V% [    那些人再看她，就多了几分好奇，几分探索，甚至隐隐有几分不屑，吃饭的时候那些丫鬟婆子三三两两地朝她望过来，她一转身，那些人就发出一阵暧昧不清的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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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又羞又恼，后悔自己穿得太打眼，一整天如坐针毡般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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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9 o6 K( u0 i    回到栖霞院，胡嬷嬷告诉她：“二太夫人打发柳嬷嬷把明姐儿接了过去。说是快过年了，您要跟着三太太学管家，明姐儿没人照顾，正好抱过去和四小姐做个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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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H, X  q; Q$ e9 W    窦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王映雪，王映雪如被割了肉似的，这个时候了，又不好再去东府把人接回来，埋怨胡嬷嬷：“你怎么也不打发人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回来的时候抱了明姐儿回来。”

    胡嬷嬷在心里道，谁知道东府没人知会您啊！

    可这话却不敢说，只得诚惶诚恐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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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R% B& ^" `    王映雪一会儿担心窦明离开了她不习惯，半夜里吵闹不休；一会儿担心二太夫人屋里的人趾高气扬，对窦明照顾不周；一会儿又担心窦昭欺负窦明，翻来覆去，一夜未睡，梳洗了一番就去了窦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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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东府了。”她恭谨地向窦铎交待的自己的去向，然后以一种随意的口吻笑道，“二太夫人把明姐儿接了过去，说是让她和寿姑作个伴，您看，我们什么时候把寿姑和明姐儿接回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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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二太夫人给窦铎打过招呼，窦铎心知所谓的“忙”是借口，二太夫人这是看不上王氏，怕她把孩子教坏了，而他则不是想看见这两个丫头片子——一个分了他一半的家产，一个是奸/生子，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见心里就烦。又想着王氏要不是这么闹一场，正正经经的娶进了门，再给他添个孙子，有个王行宜这样的外祖父，走到哪里也不含糊，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偏偏天不顺人愿……他连带着看见王映雪也很烦，语气不善地道：“你先把你自己的事做好了，不要净操些瞎心。家里乱成这个样子了，你让两个孩子往哪里站？”

    王映雪话没有讨到反而受了一顿喝斥，心里十分委屈，咬着唇去了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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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中午，三太太留她一起用午膳，并问她：“你可有什么不懂的？”

    她原想去二太夫人那里看看窦明的，三太太留她，她怎么好拒绝，以小辈的身份站在一旁服侍三太太用午膳，见三太太问她，她笑道：“我看家里的事都是旧例，找本从前的帐目看看，想来能事半功倍。”然后谦逊道，“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还请三太太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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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三太太笑道，“一看就懂，一点就透。不像我那会，什么也不懂，看了半天也没有记住。后来还是三爷告诉我，我这才摸到了些门路……”对她倒是很和气。

    王映雪就陪着三太太说话，到了下午，又陪三太太去了库房清点过年的贮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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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已到了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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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0 e# [+ T2 g, Z    她的丫鬟琼芳过来回话：“二太夫人那里戌正就下了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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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疲倦地回了西府，翌日又跟着三太太去了几家寺院，送了明年的香火钱。

) o& \" u0 X; e4 I5 I& Z    这样今天这事明天那事的忙了几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七、八天没有见到窦明了，也没有人告诉她窦明怎样了。她急起来，隐隐觉得东府的人是故意的，丢下了清点了一半的库房，她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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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W3 H* @7 W# f: T    丫鬟、婆子倒没有拦她，笑盈盈地把她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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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氏和窦昭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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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6 f; g: o8 j. C2 m    见她进来，纪氏笑着点了点头，倒是窦昭，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王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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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R8 h# ?. y7 b, q    王映雪上前给二太夫人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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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夫人戴了个灰鼠皮的兔儿卧，斜斜地歪在临窗热炕的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个番莲纹掐丝珐琅的盒儿，笑着问她：“怎么，老三那里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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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w* \% J6 ^# k( a" j& l/ C    别说此时三太太正忙得焦头烂额，就是三太太没事在家歇了，当着二太夫人面，王映雪也不敢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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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太太忙得脚不沾地的，”她撇清似地忙道，“是我想着有几天没见着寿姑和明姐儿了，特意来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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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夫人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邬家过来送年节礼，邬家的五少爷和七小姐也过来，我让她们带着明姐儿过去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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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家，是指玉二奶奶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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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g- o- {/ e0 A% P: H9 a    王映雪闻言微安。

    玉二奶奶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她的祖父曾做过县令，叔叔邬松年如今在翰林院修撰，邬家的五少爷和七小姐是指邬松年的长子邬善和长女邬雅。

    念头闪过，王映雪又心生狐疑。

    那邬善今年七岁，邬雅四岁，和窦昭的年纪也差不多，为何明姐儿去了窦昭却没有去？

第五十一章 规矩

# v4 u8 M/ [: K, h' ~; V# ^8 x    王映雪正寻思着这话该怎么问才好，那边二太夫人已笑呵呵地朝着窦昭招手：“来，到伯祖母这里来！”

) q4 M" j# l$ D    窦昭笑嘻嘻地躲在纪氏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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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8 [6 B6 p$ S2 `2 V6 B0 X    纪氏则轻轻地推了推窦昭。

    窦昭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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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氏只好笑着对二太夫人道：“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买东西的时候这个那个都要念到，送东西的时候却腼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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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a' J* ^- R' [    “这样好，这样好！这样实在。”二太夫人不以为忤，依旧转身从炕几个下摸出个印着大红色五蝠临门图样的纸匣子递给窦昭，“这是你五伯父差人从京都带回来的带骨鲍螺，拿去吃吧！”

; y, [2 i8 |+ [    王映雪大吃一惊。

5 k. `- T7 ^5 J2 ~    带骨鲍螺是江南名点，据说是用乳酷做成的，玉液珠胶、雪腴霜腻，没有半点乳酷的腥味，号称人间至味。

/ D7 i& f8 m* P/ ?. X% ~- D    她在京都的时候听过那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孩子吹嘘过，却从来不曾见过，更不要说品尝了。

    纪氏也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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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骨鲍螺做工复杂，江南会做这个的也不多。或者是应了物以稀为贵这句话，太夫人非常的喜欢吃这个，窦世枢只要有机会就会给二太夫弄些。这次过年，窦世枢也不过捎回来了两匣子，没想到太夫人竟然赏了一匣子给窦昭。

    她忙对窦昭笑道：“寿姑，这可是你五伯父孝敬你伯祖母的，一共只有两匣子，你还不快向你伯祖母道谢。”

    窦昭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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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O5 z. E/ g* `- m6 n    带骨鲍螺，前世她在延安侯汪清淮家的家宴上吃到过过，当时汪家太夫人轻描淡写下隐隐透的得意还曾被魏延珍私底下嘲讽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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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陪着六伯母去纪家铺子拿东西。看到满街置办年事货的人，觉得自己也应该给六伯父一家买点什么东西才是，又怕存此彼此反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才人人一份。买了一大堆小东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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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二太夫人的，就是她手里拿着的西番莲纹掐丝珐琅的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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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想二太夫人赏了一匣子带骨鲍螺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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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t4 Q# V) s$ I$ i0 f+ I: h! O- j+ N    她虽然不喜欢二太夫人，却不会因此随意曲解她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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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笑着上前给二太夫人道谢。笑眯眯地接过了匣子。

    二太夫人笑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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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3 B$ `0 `( _    在小丫鬟进来禀道：“二太夫人，秀二奶奶领着邬家的少爷、小姐来给您请安了。明姐儿和仪姐儿也一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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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请他们进来，快请他们进来。”二太夫人迭声道。

    邬家在新乐，窦家在真定，同朝为官，两人也称得上是同乡。只是邬松年这个人比较孤傲，加之一个在翰林院。一个在吏部，两人虽是姻亲，但来往并不密切。后来窦世枢不得意，邬松年反而常请了窦世枢去家里喝酒，两人这才越走越近。二太夫人因此特别的看重邬松年的两个孩子。这也是为什么邬善和邬雅常到家里来做客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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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7 n! z1 c  p6 x  `: k5 l1 \2 X    前世，窦昭只听说过邬善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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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9 P3 N0 C% W9 {9 {+ d% u7 E    他擅长书画，和窦德昌是知己。窦德昌拐了纪家的表姐后，是邬善陪着他在纪、窦两家奔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仅说动纪、窦两家承认了这桩婚事，还把桩丑闻变成了一时的佳话。

" G8 w$ k+ b9 ~0 A    窦昭对此印象很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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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向觉得能颠倒黑白的人都不是个简单的人。

; i1 I9 g2 T" L. v# ^1 u    因而当邬氏兄妹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几个孩子走进来的时候，她好好地打量了唯一的男孩子邬善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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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D0 p7 K! ~, n& g. g& j    邬善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回过头来。

    窦昭就朝着他礼貌地笑了笑。

    邬善回了她一个笑，和所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七岁小男孩一样，他的笑容干净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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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不由在心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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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十年，不知道这些孩子都会变成什么模样？
( B4 j# v/ s% J% @/ }0 m" ]$ P
/ N7 ~4 [; B  d+ R) y2 O    已经三岁的窦明却是一进门就看见了低头站在一旁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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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惊又喜，挣扎着从乳娘的怀里下来，高声喊着“娘亲”。[]冲过去抱住了王映雪。

    王映雪脸色微变，声音急促地低声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 Y% S' f" i* F$ `) d6 C2 b; F% V! \& j    窦明吐了吐舌头，娇憨着喊了声“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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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U5 M! @7 k3 g( p  D; n    二太夫人、纪氏和秀二奶奶都是经过事的人，一听就知道王映雪教窦明当着别人喊她“姨娘”，背着人却让窦明喊她“娘亲”，顿时眉头俱是一蹙。

    如果是从前，二太夫人早就训斥起来，现在窦铎正气恼窦世枢压着他分了一半财产给窦昭，有些事情东府到不好插手了，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容忍这种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明姐儿，”二太夫人正色地喊着窦明，“柳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窦明忙放开了母亲，跑到二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给二太夫人和纪氏行了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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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B2 I3 G9 U  U+ ^    二太夫人“嗯”了一声，对王映雪道：“明姐儿是不是规矩了很多？”

    这话很有些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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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W+ H# c% y8 h1 }- X1 g    王映雪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刚才女儿的称呼出了问题，但当着二太夫人的面前，正经的孙媳妇都没有说话的份，何况她一个身份未明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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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 C' q& |0 }% L1 [. s8 A    她不敢多说，忙恭谨笑道：“明姐儿能在您面前学规矩，那可是她的造化！”

. ]7 A/ Y7 z! q& I% K    “你能这么想最好。”二太夫人何不客气地收下了王映雪的恭维，道，“明姐儿就留在我身边吧！”

' U+ d+ h! X/ J% R    王映雪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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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夫人已转过脸去对窦明道：“还有你姐姐呢！”再也没看王映雪一眼。

. O, a* Y6 t1 M9 s" \    窦明倒不是成心不给窦昭行礼，她长年生活在王映雪身边，除了王映雪，就再也没有什么管头，到了二太夫人这边才开始学着给长辈行礼，不过她年纪还小，分不清尊卑。还只停留在年纪大的人就行礼，年纪轻的只需要喊姐姐或是哥哥。

" x' F( J0 M8 C' {" O    她乖巧地喊着窦昭“姐姐”，像给二太夫人那样给窦昭行礼。

5 Q: ~6 S( T  ~    窦昭还了礼，吩咐妥娘将刚才二太夫人打赏她的带骨鲍螺用水晶碟子装了：“……不知道邬家哥哥和妹妹会来。我就借花献佛，大家一起尝尝伯祖母的好东西。”

+ R/ E4 c* S: J/ a4 M6 \    一席话说的满屋生春，丫鬟们或找碟子或拿箸。气氛立刻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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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d" M0 R5 ^8 E8 Q1 E" @' n    二堂嫂更是笑道：“还是我们六婶婶有学问，寿姑跟了您几天，连‘借花献佛’这样的话都会说了。”

    纪氏心里很是诧异，但她娘家的侄儿纪咏不过比窦昭大两岁，却已经学完了《三字经》，她倒没觉得特别惊奇。

4 D% S: G4 k7 m3 T' ?4 B6 d, ~# {    “你看我们家的芷哥儿，我教了七年。也没见他有这样的心，”她谦虚道，“可见这是一个个的孩子。”

) Y$ ~2 y/ C0 M6 x7 P$ b    “你们也都不用在我面前说客气话。”东西毕竟是二太夫人的，窦昭能拿出来给邬氏兄妹吃，二太人不仅觉得窦昭大气。而且倍觉得有面子，她笑容满面地道，“我们寿姑呢，不吃独食，是个好孩子；我们芷哥儿呢，小小年纪就知道用功读书，也是个好孩子。”说着，抱了邬雅，“我们雅姐儿。又乖巧又听话，也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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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C, [6 x, c8 c    大家都笑。

# I6 N2 y1 T! Z0 ?3 [5 ?5 D    仪姐儿很不满意，嘟了嘴道：“我呢？我呢？”

( X, |1 }% @; N1 G. {! d$ Y4 G    “哎哟，把我们仪姐儿给忘了，”二太夫人笑道，“我们仪姐儿也是个好孩子。”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朝着窦明道：“我们明姐儿也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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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姐儿捂了嘴笑，很满意地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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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明则跟着仪姐儿笑。

& b( x/ a2 `7 V8 b* _    被冷落在一旁的王映雪心里又酸又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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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夫人身边这么多的孩子，有出身好的，有聪明的，有利害的，她的明姐儿才三岁，东窦又一向没将西窦放在眼里，明姐儿在二太夫人身边能讨什么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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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心一意想着怎么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来。

    二太夫人存心要教训王映雪，安排了得力的婆子、丫鬟照顾窦明，还特意从世仆中找了几个和窦明年纪相当的孩子陪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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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p" {# W. L2 W9 |: m7 l    孩子就是孩子，没几天功夫，就不嚷着找自己的乳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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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2 ~& d( \& V6 x9 x9 X, l" y    大年三十窦家的人回北楼祭祖，跟在三太太身边的王映雪好不容易瞅了个机会找到了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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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明正和仪姐儿几个站在灶前等着新熬出来的麦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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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 L3 V, L% y* L8 b: p" D    听到有人喊“明姐儿”，几个孩子都回过头来，仪姐儿还问：“这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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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明迟疑了片刻，踌躇地道：“她是我姨娘……”

    仪姐儿立刻拉窦明的手，道：“不过是个姨娘，理睬她干什么？我们走开了，就抢不到麦芽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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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Q$ L4 @" V+ f* ^    窦明还有些犹豫，仪姐儿不高兴了：“那好，你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和我玩了。”窦明闻言忙道：“好吧，好吧，我和你一起抢麦芽糖。”

& g6 A7 I9 C0 |, s% |+ X    仪姐儿高兴地笑了：“等会我和你一起去找寿姑玩。六伯母那里，有很多窝丝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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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明听得直流口水，扭了头对王映雪道：“姨娘，我等会和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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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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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3 l) ^% }" l) k. t) d+ a    庞氏来给她拜年的时候，她忍不住向庞氏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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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 w# z" f* d% h& c% B    庞氏不以为然，道：“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向窦家叫板，他们想养着明姐儿，你就让他们养着好了。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地养养身子，想办法生个儿子。”又道，“七爷应该回来了吧？”

# j! Q1 v( ?+ r+ h9 a- H; x* a9 H3 ^( @    王映雪脸色微红，赧然道：“还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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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v) d& L0 e9 i7 X# Z0 I    却把庞氏的话听了进去，悄悄请了个大夫，开始调养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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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R$ j  r- I; F5 [    到了四月份，京都那边传来消息，窦世英中了二甲第六名，入选庶吉士。

第五十二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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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O, M9 P0 B) v) b    前世，父亲春闱二甲十三名，今生，是第十六名，没有上一世的成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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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因为这一世王映雪的事牵扯到了他更多的精力呢？

    窦昭胡乱猜想。

    二太夫人却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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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  O5 a' v: I: w9 |    她对窦世横道：“万元的运气真好！如果你今年也去参加春闱，说不定也是能金榜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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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T3 t# P2 v; J' V    自从出了王映雪的事之后，窦世英在窦家人的眼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能之辈。他虽然考中了进士，擢选了庶吉士，但二太夫人还是觉得他靠的是运气而不是才学。

8 p/ v, ~9 s& c0 n3 Q* w: Q    有这种想法的，窦家并不只是二太夫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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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 F1 k1 J    窦世横不免有些恼怒，道：“万元读书向来聪明，只是没有像别人那样读死书，死读书。谁靠着运气考过了会试、殿试又选了庶吉士的？”

0 E1 B6 B' |- K* E- B0 Q6 H' i3 U    二太夫人默然，但心中却始终不以为然。

5 ^4 s( e+ {. d+ [* \    窦铎则是喜出望外。

    他将喜报张帖在了自家的大门上，享受着行人仰视的得意与自豪的同时，写了封信给王行宜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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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行宜的日子过得有些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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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f- T5 R" p* o    去冬今春，他先后几次击退了蒙古人的进犯，在西北，威望一时无二，房师也很高兴，皇上甚至提出让他任陕西巡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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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怀疑是因为上次窦世枢回乡的事让房师觉得他还不够沉稳，还需要磨练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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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C- A* P1 Q- ~& |    王知柄呶嘟道：“早知道这样，当时您就应该赶往京都跟曾大人解释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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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4 p1 v. V. _9 P    “事实俱在。一解释，我们就落了下乘。还不如就这样，让大家都知道我王行宜磊落坦诚，敢做改当。”

5 H; A& ]8 ]& H" r0 {    话虽如此。他还是写信给自己在京都最好的朋友，也是曾贻芬女婿的翰林院侍讲郭颜：“……家贫至如此，女儿失足。每每想起，泣不成声。万幸归于北楼窦氏七子，嫡妻病逝后，有意将女儿扶正，我虽觉不妥，但想起女儿受我不教之苦，纵是苦胆。我亦饮之。”

    现在看来，这封信虽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并不是很明显。

9 r/ O* e+ J. _    想到这些，王行宜不由背手在屋里走了两圈，吩咐儿子：“就把日子就定在这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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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正和娶亲不同。[]不用采征纳名，也不用下聘订期，在家里摆上几桌酒，请了亲戚，让穿了代表正室的正红色吉服给来喝酒的亲戚敬酒，重新定下名份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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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知杓应喏，代父亲回了封信，盖上了王行宜的私章。

6 c/ K. L$ o. _6 U    窦铎将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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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压根没准备给王映雪磕头敬茶喊母亲。

    她让妥娘给祖母带信，说要去看祖母。

9 A0 v3 q: O, `0 _( {    祖母那边迟迟没给回信。

: O0 C- {! X9 r    窦昭手时有银子。让妥娘悄悄地雇了辆车：“……让车夫五月二十二日的卯时在西府后面的巷子口等，那个时候三堂嫂正好带着东府帮忙的人过去，王映雪的正日子，她不能随意出门，丁姨奶奶、胡嬷嬷都会出面接待三堂嫂等人，我们就趁着那个机会走。”

    妥娘点头。道：“我帮小姐收拾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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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什么箱笼？”窦昭道，“只贴向带几张银票和几两碎银子就行了。到时候安顿下来再回来搬箱笼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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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娘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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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 e$ d! B    窦世英回来了。

: q+ U4 s& I7 H$ V& [    给六伯父带了几坛董酒，给六伯母带了几匣子京式点心，给窦政昌、窦德昌兄弟带了几方砚台，窦昭和窦明则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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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 F9 m, L6 ], h# c    窦明欢喜得不得了，抱在怀里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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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 H! S  `, M, M* j9 Z    窦昭觉得这个玩偶还没有六伯母送给她的精致，道了声“多谢”，让妥娘收了。

    长女的懂事却疏离的样子，让窦世英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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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w( t( y3 g4 B1 a& H    给二太夫人问过安后，他专程来看窦昭。

5 o" d! F7 w" h+ d    窦昭正在纪氏的指导下描红。

    见窦世英折了回来，纪氏借口去给窦世英沏茶，把书房让给了窦昭父女。

4 ~& Z1 b; d0 z% x2 _$ T$ j    窦昭从书案后面走出来，直直地站在那里对窦世英道：“二十二日那天，我想去看崔姨奶奶。”

. O' @& V, `$ |4 g) z    窦世英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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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目不转睛地望着窦世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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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静寂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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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T5 M1 y% h; a% D4 ^    良久，窦世英声音有些嘶哑地问女儿：“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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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叫一个姨娘做母亲。”窦昭正色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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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B3 P0 C" s    窦世英沉默了半晌，说了句“知道了”，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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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6 \8 z$ R    窦昭没有琢磨父亲的想法。

% G* y# a/ J% r% Q2 p, e    如果父亲同意她去祖母那里，对她而言，不过是事情变得更简单了；如果父亲不同意，她一样能达到目的。

    就凭祖母给她送的那袋子榆钱芽，她笃定只要她到了田庄，祖母就会收留她。

    窦世英神情有些恍惚地回到了家中，高升表情怪异地在门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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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v1 E+ e+ p1 i6 z# a    “七爷！”高升上前给窦世英行着礼，低声道，“崔姨奶奶刚才差人来报信，说她病了，想让四小姐去田庄陪陪她。”

    窦世英非常意外，忙道：“送信的人呢？”声音紧绷，显得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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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V& m& z; d, Q' f- O& X    “我留了他在厨房里吃饭。”高升道，“老太爷，没有答应。”

, P6 P% q4 Y. J, @! }8 V6 z! }) z    窦世英“嗯”了一声，匆匆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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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厨房里，崔大正捧着碗呼拉拉地吃着面条。

- S; i* k% v% t+ X    他是崔氏的大侄儿，今年岁满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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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爷，”他丢下了碗筷站了起来，神色比较拘谨，喃喃地道，“崔姨奶奶说，要是遇到了七爷，就跟你说一声，她没什么事，就是想把四小姐接过去住几天。”然后强调，“住几在就送回来！”

, O/ I' g$ F7 _    在窦世英的心目中，崔姨娘是个非常好强的人。自从父亲把她送到了田庄，她就再也没有主动和窦家说过一句话。更不要说插手窦家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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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x, m& y7 W! z: F0 c  b% Y    他强压下心中的困惑，对崔大道：“那好，你今天晚就在这里歇了，明天一早护送四小姐去田庄。”

  B3 `4 f+ I% k( Y    崔大“哎”了一声。咧了嘴笑，笑容憨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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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H4 u7 F' O8 d8 L& O    眼睛好像被刺痛了般，窦世英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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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见了窦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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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9 w. l4 ?" q! T% X+ R, A    窦铎正兴高采烈地摆弄着一盆文竹。看见窦世英，他放手中的喷壶，笑容更盛了：“见过你二伯母了？”

$ r9 R, Z. U+ ?9 H    “见过了。”窦世英道，“我还碰到了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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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铎的笑容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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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他住下了，”窦世英像没有看见一样，语气依旧温和地道，“明天一早护送寿姑去田庄。”

+ _+ C- u: @: v    “咚”地一声。喷盆被掷在了小几上，水溅得四处都是，有几滴落在了窦世英的衣角，他毫不在意，道：“爹爹。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我只请了十天的假，为了赶路，有两天都没有合眼了，我先去睡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弯腰行礼，退了下去。

4 U# l$ o' [5 I- V: c# g7 i, I/ O4 L8 K    窦铎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窦昭知道祖母“病”了，心里很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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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如果祖母真的病了，父亲的表情不会这样轻松。祖母完全是为了她才装的病。

    窦昭给菩萨上了三炷香。求菩萨保佑祖母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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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v& I( B% F! p) Z6 m6 m+ {    窦世英听着女儿的喃喃自语，很是震惊，半晌才道：“你，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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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女儿稚嫩的脸庞，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好。

5 C1 ]# J0 C# K    王映雪一旦成了她的继母，就会占了大义。她若是继续装聋作哑，只会被王映雪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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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决定慢慢地露点锋芒，逼迫王映雪对她的事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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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9 R# ?* c# }; T& g! m% d    所以见窦世英起了疑心，她索性道：“我请崔姨奶奶接我去田庄的。”

    窦世英张口结舌。

0 k- T; x8 A/ W- t; w$ v    窦昭懒得理他，指使海棠把她很喜欢的那尊福禄寿喜的瓷像装进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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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瓷像寓意喜庆，颜色艳丽，祖母肯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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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去看了给祖母的桂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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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顶个的又大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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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3 {! o1 L! ~9 S$ B    窦昭满意颔首，赏了办事的小丫鬟几分碎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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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K6 n' c. p# b: ]6 V/ d    小丫鬟喜出望外，谢了又谢。

    窦世英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大方，淡定从容的女儿的，里升起股怪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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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好像剑兰，本应养在温室里等她慢慢长大。可突然间，她被丢到了一旁，急风骤雨间中，她只好随着身边的野草一起在暴风雨中挣扎，并在挣扎很快长高、长大……而自己，就是那场急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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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姑，”他问窦昭，“你想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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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n" Q, q$ S. @# E2 h8 K    他想让女儿重回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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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窦昭很干脆地道，“那个家里乱七八糟的，看着就让人心烦，我还不如六伯母、崔姨奶奶两边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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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4 m) ^, \& h    窦世英语塞。

8 P8 N5 U' N4 S4 Y) M    父女俩一路无语地到了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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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站在路边翘首以盼。

    看见父亲，她的眼眶立刻湿润了。

) W3 a( O8 k+ ^) S    “听说你中了进士，”祖母笑道，“你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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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微微地笑。

" e3 d+ Z" F$ ~& M0 s    祖母低头和窦昭打着招呼：“寿姑。”那慈爱的表情，陪随着窦昭度过了无数个漆黑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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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F9 Z# c" k2 k; `    窦昭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籁簌落下。

6 `9 @& Q9 n4 G4 j; n/ l    “崔姨奶奶，”她抱住了祖母，“桂圆干，很好吃！”

/ H3 _# X) w* j2 ^    祖母一愣，随后紧紧地抱住了窦昭……祖母的田庄，和记忆中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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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油油的庄稼，平整的土路，村头合抱粗的老槐树树冠如伞，坐着三三两两的妇人，说说笑笑地做着针线活，还有几个孩子在一旁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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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有人进村，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打量着。

/ S1 S% W$ X0 m9 Z. U    窦昭亦盯着那些人看，想在其中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3 C4 g5 l+ I# U& Y, M: n    不过很可惜，隔得太远了，这些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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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6 o3 I! @    马车很快在祖母的青砖瓦房前停了下来。

    一个干净利索的妇人上前撩了车帘，祖母亲自抱着窦昭下了车。

) h2 G$ \" B0 B: l! ~    铺着青石的院子，贴着窗花糊着白纸的窗棂，还有牲口棚里安安静静地嚼着青草的小马驹，都是这样的熟悉，只是墙角少了一株她亲手种的李子树。

第五十三章 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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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和父亲见面，并没有话可以说，祖母只是不停地朝着父亲手里塞着瓜果点心：“……这是从城李记炒货店买回来的……这是家里自己种的，我春季的时候特意生产肥了一遍，结出来的瓜又香又甜，城里就是有卖的，也没有这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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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讪讪然地笑。

    这些东西他都不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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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由嫡母养大的，除了天然的血缘关系，在生活习惯、饮食爱没有半点的相同。但他还是接过把瓜子在手里慢慢地磕着。

5 F" t0 {. P8 E, M0 B1 n/ J+ ?    祖母也感觉到了父亲的不自在，她笑容里掠过几分窘然，道：“你什么时候来接寿姑？”问完，又觉得这话不妥，补充道，“我是说，我没读过书，也不懂那些大家的规矩，寿姑偶尔到我这里来玩还行，长时间住在我这里，恐怕要耽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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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8 C3 I2 N7 t/ i( n: O! W. |& x" o    父亲道：“等我那边安排好了，我就来接寿姑。”说着，想到这也算是有了共同的话题，又道，“我也觉得到她跟着王氏不太好，那边的六嫂为人很好，和寿姑也投缘，我还要在京都呆几年，寻思着还是让她跟着六嫂。”

    祖母点头：“这样也好！我听人说，六太太是江南的大户人家出身，有时候太夫人都拿不准的事也会去问六太太，却又人人夸赞，可见六太太这人是很有本事的，寿姑跟着她，多多少少也能长些见识。”说话间就提到了父亲的嫡母，“……你若不是在她跟前长大，哪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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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_0 T0 N8 u* d& `( |    父亲低了头笑。道：“母亲待我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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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P% E' i) V, k    “我知道。”祖母道，“有次我偷偷去瞧你，见太太正拿着竹条打你的手掌，一边打。还一边问，还敢不敢？你含着眼泪说不敢了。可太太一放下竹条，你就冲着太太做鬼脸。还问太太，可不可以出去玩了……从那以后，我就真正的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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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 O- q0 n8 y    窦世英和窦昭都不知道这个事，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祖母就感慨道：“若是太太能多活几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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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眼睛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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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W( S7 ~! v# d# R5 n4 I/ t    祖母忙笑道：“看我，说这些做什么？你难得来一趟，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我让人把那只老母鸡杀了我……”

! J; Y* K# U9 p    “不了，不了。”父亲忙道。“家里还有一堆事，我得早点回去。等过几天再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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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挽留的话，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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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没的拒绝，祖母牵着窦昭的手送走了窦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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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的人都好奇父亲的身份。躲在门后或是墙角好奇地打量着父亲，也有仗着和祖母关系好的，挑了空无一物的竹筐迎面走来，佯装偶遇的样子笑着给祖母弯腰行礼：“东家，有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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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村子的人都靠帮祖母种田为生，在窦家，祖母是上不了台面的，可在这里，她的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些人的生死。

    祖母腰杆挺得笔直地“嗯”了一声。再无其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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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6 {5 J/ M9 b" q    窦昭从前听崔大的媳妇说过，祖母刚到田庄的时候，说什么话的都有，崔家的人为祖母抱不平，祖母却把人给拦住了，还说“你都做了。还不让人家说说”，态度坦然，既然对那些巴结奉承她的人另眼相看，也不对那些说过她坏话的人刻意为难，好坏全凭谁的庄稼种的好，时间长了，有时候年成不好，祖母还会免了他们的租子，哪家孩子想读书，她会出钱资助，哪家的孩子想找个铺子当学徒，她也会想办法安排。时间长了，祖母渐渐赢得了这些人的尊敬。后来崔家和田庄上的一些人最终决定跟着窦昭去京都，完全是看在祖母的份上。认真的说起来，窦昭是受了祖母余荫的。

3 K6 C2 ^8 C/ Q/ Y; ^% O: \    上山打鸟，下河摸鱼。

6 R( {7 X* w7 Q3 Z    明媚的五月，窦昭把记忆中的田庄生活重温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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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x9 w7 @$ S8 d  [% }' o6 w    可她到底不是那个懵懂的孩子了，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累得动动胳膊都全身酸痛。

    妥娘急得直问祖母：“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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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动动就好了。”祖母笑道，“她这是动少了。”然后拉了窦昭，“走，和我去给瓜秧抓虫去。”

- J; ~/ J* x4 u" j    窦昭不想去。

    妥娘自然是护着她。

/ M. [) Y9 O, f9 T    祖母笑道：“她是姑娘家，现在不好好劳作，这身子骨怎么能长得结实？以后怎么生儿育女？你看那富户人家的小姐，那么多难产死的，就是因为怀了孩子就不动，生怕有个三长两短的损了子嗣，结果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你再看我们庄户人家，有几个难产的，只有养不活的！”说到这里，祖母无限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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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想起自己的前世……还真就像祖母说的，身体虽然受了损伤，却没有因此而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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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2 t; k! f7 N    人生重来一次，若不好好的珍贵，前一世的优势未必就会无缘无故地降临到你的身上。而你若是因此而错估了自己，将是件很可怕的事。

  s* J& B! u) i0 a    她挣扎着从炕上起来，有气无力地道：“我跟着您去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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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 U( g1 e5 w- L2 [    祖母满意地笑。

7 M" Z/ T8 s5 p- g5 H% c, V    妥娘、海棠、秋葵、茉莉、萱草，还有祖母的那个仆妇，就是那个扶祖母下马车的红姑，像串粽子似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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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F# e0 E# u3 D    她们这次是去捉样子最好看的青虫。

    海棠几个吓得尖声厉叫，就是妥娘，也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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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5 g" ]% ^0 H9 n    窦昭咯咯地笑，找了双筷子，见着一个逮一个，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碟子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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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吓唬海棠：“等会用油炸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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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扶着墙狂吐起来。

    祖母呵呵地笑，喝斥窦昭：“再不许说这样的话。”

8 |" u( i' u. N  I    红姑却赞道：“真不愧是东家的孙女。”

: J& P3 S5 Q2 E4 h/ @1 h# M' |    祖母脸一沉，道：“这次我就当是没听见，要是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你就回自己家去吧！”

    红姑吓得脸色发白。

' i. y- @# u( I3 U, U! y7 E    祖母道：“没有规矩怎么能成方圆！四小姐年纪还小，你们说怎么，她就以为是怎么，等她回到窦家。说法又不一样，你让她听谁的？只会苦了孩子。”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且她祖父一直嫌弃她父亲出身不好，她若是再出什么错，只会让她祖父更嫌弃她父亲。”

    “东家，都是我不好。”红姑说着，曲膝就要跪下去请罪。

9 p# M5 E6 \6 p: ]    祖母一把携起她：“你也不过是窦家的一个小妾罢了，和你八斤对半两，你也不用这样。只是以后说话要小心点。”

    红姑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窦昭看着，想起了窦明。

    同样的一件事，祖母和王映雪的反应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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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她一直觉得窦明比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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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b# ]8 D4 n4 Z  X$ x! z5 x    这一世，她重新审视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比窦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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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窦明有个处处维护她的母亲，只要她想，王映雪就会为她争取，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和作出怎样的牺牲，却养成了窦明飞扬跋扈的性格，失去了王映雪的庇护，她除了大嚷大叫，乱发脾气。什么也不会，好好的一桩姻缘，被她弄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她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知道一味的指责别人。

    自己虽然没有了母亲。却有个痛爱她的祖母。用最朴实方法，言传身教地影响着她的人生，让她能在逆境中不绝望，在顺境中不骄傲，学会了怎样保护自己，怎样去争取幸福。

    她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6 P/ f2 v. g1 l2 V+ D6 k    心中再无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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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有些感激送她来田庄的父亲。

    前一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因此而得益于此。

    突然间，窦昭心中涌起海阔天高的云舒云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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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诚心地跪小小的观世音神龛前，衷心地感谢她对自己的眷顾。

    一旁的海棠就小声地问着妥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声音带着哭腔。

( c- E3 o6 Z2 u3 O1 o    妥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想回去，我明天就跟崔姨奶奶说，把你一个人送回去。”

/ t" {" r: _9 k5 h% a$ u    海棠畏缩在旁边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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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W6 x; s) W4 S$ p$ y, A" `    窦昭忍俊不禁。

! @0 I3 e0 X% T# v2 M3 P5 ^6 k) Z8 h5 a    她已经见过前世帮着自己管田庄的崔大了，还没有见到后来济宁侯府鼎鼎大名的回事处管事、号称“百事通”的崔十三，还有帮她管铺子，原名叫赵狗剩，后来改名叫赵良璧的大管事，贴身的大丫鬟甘露、素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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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e/ }) C+ ^( `  X( X    但这些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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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在想妥娘的婚事。

    前世，妥娘被卖到了

; @$ [3 F' e) [+ l" g9 ]    一户姓李的人家做媳妇，男的比她大十多岁，是个残疾。妥娘嫁过去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又三年，村里走瘟疫，丈夫和孩子都死了，婆婆说她克夫，要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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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连夜逃了出来，想到窦家讨口饭吃。

+ e) B4 k$ J0 b4 `: E/ S, q    走了一年，她才走到真定，听到的，全是关于母亲不好的流言。

    她这才愤然找到了自己。

    也是因为这样，她身体亏损太厉害，三十七岁就病逝了。

% @1 m/ }9 f* y" {+ S    这一世，妥娘留在了窦家，还改了个文雅的名字叫“素馨”。

/ e6 k7 |6 r, `& d    可翻过了年，她已经二十岁了。

0 Z3 O% K5 h4 {9 B) p, }) u    在窦家，这个年纪早就应该嫁了，但因为是自己最喜欢的大丫鬟，家里的长辈都装作不知道似的，任她默默地在自己身边服侍。

    窦昭拜托祖母：“你帮妥娘找个人家吧？玉馨都嫁了。”

    祖母哈哈地笑，说她“人小鬼大”。

    这就是祖母和窦家那些人的区别。

0 b! K6 n! v) z# g  n    如果是窦家的人，恐怕第一句就会问她“是谁让你说的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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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a8 N5 O# N8 ~, c0 l    祖母从不恶意地去猜测别人的心思，她觉得，就算是妥娘的意思，妥娘的这种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应该给于重视。

第五十四章 旧人

: Y; ?+ I" n% d' |, I    祖母观察了妥娘一段时间，见妥娘人为忠厚老实，心里生出几分喜欢，倒真心想为她说门好亲事。因而没事的时候就带着窦昭在村里转悠，会到适龄的小伙子不免会多看两眼，多问两句，没几天，村里的人就说，窦家七爷托了祖母给他找个实诚可靠的随从，祖母和窦昭再出门的时候，就会不时遇到带了儿子和她们偶遇的人。

- i' p0 \+ R2 v7 H6 |    祖母啼笑皆非，却又不好说是为什么，只好不停地解释“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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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W% ?: {0 ~' a- V  }; G    大家自然是不相信的。

    就在这个时候，窦明遇到了赵良璧。

    赵家和崔家是亲戚，可具体是什么具体，她从来没有弄清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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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们正在院子里用晚膳，赵良璧的父亲双手拢袖，佝偻着身子，慢悠悠地走进了院子，八岁的赵良璧，垂着头，怏怏地跟在父亲身后。

    “他大姑，”赵良璧的父亲远远的就站在了那里，黑瘦的脸上挤出略带殷勤的笑容，“您吃饭呢？”赵良璧则蹲在了门口。

, q5 X. u- J% f    祖母忙放下了碗，喊了声“三哥”，热情地招呼他：“吃过饭没有？添点吧！”然后喊了丫鬟端凳子，添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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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良璧的父亲连连摇手：“我们已经吃过了，已经吃过了！”然后望着窦昭道，“这是四小姐吧？长得可真是白净，像年画上的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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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呵呵地笑，吩咐丫鬟上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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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3 [' z- L8 M7 U$ ^0 u    赵良璧的父亲就冲着赵良璧吼道：“狗东西，蹲在那里做怎？还不快过来给四小姐和你大姑磕头！”

    赵良璧阴着张脸走了过来。

" ?" h- Q: D9 ]: D) A# j    “这是？”祖母困惑地望着赵良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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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姑。”赵良璧的父亲讪讪然笑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您也知道，我那婆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三百六十天躺在床上，庄稼地里的那点收成还不够她吃药的。狗剩。我们实在是养不活了。听说窦七爷要找随从……”他满脸恳切地望着祖母。

" B9 H; F' |/ b) @- H    祖母愣住。

    窦昭也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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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世，赵良璧在她十岁的时候才出现。那时候，赵良璧的母亲病逝，赵良璧的父亲决定和人到福建去做木工，把十三岁的赵良璧托付给了祖母，赵良璧九岁的妹妹则送人做了童养媳……这一世，因为妥娘的缘故。他提前五年出现在了田庄。

4 Q9 z$ P9 \# x/ v    命运会不会因此而被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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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思忖着。

+ S1 M, t0 l0 ~$ G; G1 C    就听见赵良璧的父亲吞吞吐吐地道：“我也知道，狗剩这样子，又没长相，又没人才，窦七爷肯定是瞧不上眼的。可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您就帮着说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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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话，别别扭扭地站在旁边的赵良璧已大声地道：“爹，我跟您说过多少回了，越是亲戚，大姑越不会把人介绍到窦家去的，您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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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良璧的父亲非常生气地踹了他一脚：“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呆着去。”又换了脸讨好的笑脸对祖母道：“他大姑，您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我知道。您是怕有说您占了窦家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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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f- _: j8 b1 W    “大姑，”被踹到一旁的赵良璧高声打断了父亲的话，“我爹养活不了我的，你把我留在田庄吧？我什么活都能干，您给碗饭吃就行了。”

    父亲怒视着儿子，儿子毫不示弱地瞪着父亲。

" S2 @( k! X; j. s    祖母笑起来。道：“三哥，您要是信得过我，就把孩子交给我好了。到窦家当差肯定是不行的，但能管吃饱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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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l4 j6 z6 C% ~8 y    赵良璧的父亲还要说什么，赵良璧已大声应“好”。

    祖母快刀斩乱麻，安排赵良璧父子下去歇了，又吩咐红姑：“三哥他们肯定还没有用晚膳，寿姑在我这里，我怕她嫌三哥他们脏，也没敢留他们吃饭。你这就去厨房给他们做一大碗肉片面，肉片要多，七分肥三分瘦，厚厚的码在面上，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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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姑笑着点头，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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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 C6 }( L+ k    第二天一大早，赵良璧的父亲提着祖母给的一篮子烙饼回家去了，赵良璧不用人吩咐就把院子前前后后都扫了个干干净净，放下扫帚，又去割草喂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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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5 y: h6 k7 I- a* z, S    窦昭在屋里练字，心里却想着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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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w" H% V8 w8 n. [- c    回事处，只有公卿之家才有这样一个地方，专司各府的应酬和平时的迎来送往。若是官宦人家，则由经年的幕僚负责，而官宦人家的幕僚，多是落第的秀才或是举人……如果这一世她没有嫁入济宁侯府，崔十三的前程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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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世，崔十三可是崔家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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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崔十三最终不过是留在家乡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农夫，那崔家的未来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 A" d3 K9 a4 h    自己要不要帮帮崔十三呢？

7 n* _  [9 S; U: Z    又该怎样帮他呢？

    窦昭低头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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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传来赵良璧的甜甜的声音：“姐姐，这茶壶有些重，我帮您提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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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9 E" e- \; X" i5 ^* a    “你看你的手，脏死了。”说话的是海棠，“这茶壶要是让你给提进去了，我们家小姐还能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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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3 y; P: K# z, _    “那，那我去洗手去。”赵良璧噔噔蹬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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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再看见他时，他剪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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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9 F% ^! |    他手脚麻利地帮海棠她们收拾屋子。

    海棠问他：“院子扫干净了没？”

% u: r# k/ a+ f    “扫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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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q$ c. D1 ]  u    “小马驹喂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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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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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P7 [) U    “草割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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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割了。”

    这事些都变成了赵良璧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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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捡到了窦照写坏的字，正看了反看，满脸羡慕地道：“四小姐写得字可真漂亮啊！”

! }- N$ M) L8 N6 n2 N. ~! f  B  H    海棠几个掩了嘴笑：“你认识？”

( I' k0 `! u; V! `6 _: D' o% ?2 E    “不，不认识。”脸皮厚得你说什么他都能和你笑嘻嘻的赵良璧第一次又羞又愧脸色通红。

    窦昭心中一动。问他：“你想不想识字？”

4 x' I# t2 Y4 \  E1 A    他的脸庞都亮了起来：“想，当然想。”说着。神色又黯淡下去，“不过，我爹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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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 g, U; _4 V    “那我教你认字吧！”窦昭笑道，“你要是学的好。我跟祖母说，送你去学堂。”

    赵良璧抓住了窦昭的衣袖：“四小姐，您说话要算话。”

, w. q" G1 d! h6 ]' V    窦昭抿了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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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0 |; x* b. f- }& R2 }( u    以后不知道会怎样。但从识字开始，从读书开始，总会比前世的路要容易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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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赵良璧就每天做完了事趴在正屋的庑廊下写字。

    祖母知道后，让人去真定城挑了一两筐描红纸回来，亲自动手裁了放在堂屋的神龛下面，谁要用。谁就拿。

8 E5 ~% u$ q* R$ M  g) B    难怪田庄里的人感谢祖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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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仔细地思索着祖母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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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了二十二日。

3 I, U( J  d8 `# Z  X% i+ I    窦昭和平常一样，一大清早起来和祖母在菜园子里转了一圈，摘了些瓜果回来，洗个澡，用了早膳。开始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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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 B6 K2 {6 O& O5 t( r7 h    真定县城西头的窦家虽没有张灯结彩，但上下人等都换上了新衣裳，看着让人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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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氏看着时辰不早了，去了二太夫人屋里，见二太夫人还歪在炕上听贴身的大丫鬟读《五侠演义》，笑道：“还是您稳得住。我怕耽搁了时辰，早早就换好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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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太夫人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们是平辈，西府又人西单薄。是得去凑热闹。我年纪大了，又是孀居，人家的好日子，不吉利。我就不去了。”然后吩咐大丫鬟，“去我匣子里头的那赤金镶青玉的福寿簪子拿出来，用匣子装了。请六太太带过去。就算是我的贺礼了。”最后一句，是对着纪氏说的，“明姐儿呢，就让她留在我这里，等万元回了京都，再来接明姐儿也不迟。”

7 b( e( ?& P+ Q  C2 {$ v    这样一来，寿姑和明姐儿岂不都不用给王氏磕头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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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氏见二太夫人语气虽然轻描淡写，目光冷若冰霜，知道二太夫人这是铁了心要给王映雪下马威，她不想牵扯进去，笑着接过匣子，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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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r7 s7 B! r* L    那边大太太早就妆扮好了，正要清点给王映雪的见面礼，听说心腹的大丫鬟说二太夫不去，还说“孀居”之类的话，想了想，叫了小丫鬟进来卸钗环，只留了对东珠珠花做见面礼，让大丫鬟托二太太一并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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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I4 F( m4 O, `3 @8 u    三爷横世榜和三太太在受了窦铎之托帮着打点家里的事，见东府女眷过来，忙上迎接。

    领头的二太太笑道：“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都带了见面礼过来。”

    三太太是极机敏的人，眼神一瞥，就知道哪几个人没来，也不多问，笑着和大家去了花厅，男宾则在前面的正厅坐下。

0 q8 F- x/ I5 Q: K, ]    到了吉时，王映雪头戴攒珠累丝金凤，身穿大红吉服，光彩照人地由三太太这个全福人扶着和窦世英祭拜了祖先，酒过三巡，众人移到花厅坐下，窦世英和王映雪敬茶，认亲。之后王映雪被扶回了栖霞院，窦世英等人则去了鹤寿堂。

  l: y7 A8 H( O5 \    二太太等人只坐大花厅里喝茶聊天。

    三太太只好求助似的望着六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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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0 A2 u5 S, v! n0 d( u( N    按道理，她们这些女眷应该去新人屋里说说话，算是给新人暖房。

3 ]7 w( t* C) R8 Y0 f$ \' Y    六太太只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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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不想出这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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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太太没办法，喊了二堂嫂：“我们去看看王氏。”

4 j6 j- o% Z2 Z( ]% j, e7 O    二堂嫂是个随大流的，笑着应好，三堂嫂、五堂嫂等和几个有体面的嬷嬷一起去了栖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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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 A, U- C/ M& e% Z    这个时候，二太太才道：“怎么王氏还住在栖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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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 l0 R6 W, b6 `9 B    “是七爷的意思。”自有西窦想巴结二太太的丫鬟答话，“说正屋那边还留着从前七奶奶和四小姐的东西，四小姐去田庄上侍疾了，这一时半会来不及收，等过些日子四小姐回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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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0 E, n9 ?" [  {" U6 z6 U    二太太“哦”了一声，等三太太几个回来，借口太夫人那边没人服侍，打道回府了。

第五十五章 进门

+ |6 r2 a( U- G( c- y    栖霞院里，大红的喜烛噼啪爆出一个火花，王映雪的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6 M8 W# S8 h) e  K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满脸怒容地站在屋子中间，“东府凭什么事事都要压着西府？我已经是万元正正经经的妻子了，她凭什么把明姐儿留在她屋里不放？”

5 ]; S* T9 S9 b6 D6 D    “太太，您小声点，小声点。”胡嬷嬷忙提醒她，目光在周围睃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低声道，“现在还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七爷还需要五爷帮衬，您刚刚扶正，又没有儿子傍身……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 d2 x8 l; e6 p( z0 R    “我知道！”王映雪神色微缓，“要不是这么想，我今天就不会忍气吞声了。”

3 R* o- d9 o" [! y$ `* Z: w8 `" @    胡嬷嬷松了口气，笑着岔开了话题：“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时候不早了，七爷差不多也该来了，不如我服侍您把妆卸了，再喝盅百合莲子汤……”

    王映雪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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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芳抱着个匣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七太太，这是今天收的见面礼，您看放哪里好？”

6 U* a' ~% e& f    说起这个，王映雪又是怒火中烧。

! ^7 E# D+ U5 Y4 H4 C" b+ U; f    窦氏膏梁锦绣，平日打赏体面的仆妇都是绫罗绸缎，金环银簪，二太夫人等人的见面竟然均是些金镶玉簪子这样普通的饰物，一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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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还藏着掖着不成？”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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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g$ e: C( |3 u    琼芳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不仅没得了赏，反得一阵训斥。

3 [( T) ]! V) S  ]4 p0 }    胡嬷嬷忙朝着琼芳使眼色。笑着安慰王映雪：“窦家可不是乍富人家，越是这场面上的事，越是低调内敛，您也不要小看这些东西。说不定个个都是有些年头有讲究的物件呢？只是我们今天没空，等哪天闲下来了，太太拿出来再仔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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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Y) P* W) V8 o' Z; _    自从赵谷秋去世之后。西窦就没有了主持中馈的人，几年下来，已经乱成了锅粥，各怀着各自的心思，加之前些日子又被窦昭分走了一半的财产，那些原本一心一意巴结她的人也有些开始等待观望，这个时候。府里只怕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盯着栖霞院，她要是有丁点的异样，恐怕就会被无限地夸大……不如就这个说法顺势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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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想着，轻轻地“嗯”了一声，正想再教训琼芳两句。有小丫鬟禀道：“高升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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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o. z% d  z$ t2 }. J! o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 c7 J. k* c$ o. R    王映雪狐疑道：“请他进来！”

    高升站在内室梅花纹槅扇外，声音温和而恭谨地道：“七太太，七爷说，今天太晚了，他就歇在正房，让您也早点歇了，明天卯正去给老太爷请安，辰正三太太会过来，把西府的对牌交给您。让您别迟了。”说完，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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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6 R8 R- O1 s0 ?' q/ ^& A: v( n    王映雪张大了嘴巴半晌也没有合拢，随即脸色涨得通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找借口，何必说时辰太晚？现在才戌初……还歇在了正屋……岂不是让我白白遭人笑话？”

( O5 {4 v& \4 m. ]/ n    胡嬷嬷也感觉到了窦世英的异样，她迟疑道：“太太。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王映雪一咬牙，道，“我亲自去请。”

    进门的第一天，窦世英就歇在了别处，她以后在窦家怎么抬得起头来。

    胡嬷嬷陪着王映雪匆匆去了正房。

    窦世英已换了家常的衣裳，正在画案前写字。

/ G1 h# a  t  G0 S. r6 U    看见王映雪，并不惊讶，而是淡淡地笑着说了声“你来了”。

: e% L2 _4 M" ^0 _8 ]; C7 O    望着窦世英灯光下英俊的面庞，在路上就想好的那些责问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她有些不安地整了整衣袖，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今天很累了吗？怎么一个人呆在正房里写字？”一面说，一面走了过去，鼻子里闻到了由窦世英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意，她笑道，“七爷喝了多少酒？怎么满身的酒气？妾身让人给您送碗醒酒汤来吧？”一个面说，一面挽了衣袖要帮他磨墨。

- v, D/ e, I% s    窦世英阻止了她：“我这边有高升服侍，你去歇了吧，明天还有你忙的。”声音比窗外吹进来的晚风还要和煦，人却低下了头，心无旁骛地继续写着他的字。

    拒绝的意思这样明显，让王映雪羞红了脸，可她从来不是个等候的人，她思忖半晌，猛地上前侧抱住了窦世英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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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R! _8 `' l: v* o+ w    “万元……”眼光下，她目光柔得能滴得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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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G# q& \4 }. t1 L$ H    窦世英身子一僵，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笔，温柔，却又十分坚定地将绕着他的手臂一点点的掰开：“映雪，我说过，除了名份，其他的，我都给不了你……你也是知道的……我们相敬如宾不好吗？”

    他转身，墨如点漆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表情是如何的认真。

: x- s6 e' k9 s8 ?/ V$ r    王映雪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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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然知道……可她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千里相思，怎如暖玉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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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世英大步走了出去。

    窦府的玉簪花已经开了，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骤然间想起自己成亲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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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 }9 G9 _, E; [    玉簪花肆意怒放，在月光下如莹晶如玉。

  W4 W" I( R! h  k    妻子声音清脆地喊“万元”，问他“我漂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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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了，只记得妻子又惊又喜地扑到他的身上，像团火似的在他心上烧了起来……耳边是妻子银铃般的笑声：“他们都说我不害臊，可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嫁给您嘛！”娇娇憨憨的声音，透着不庸置疑的欢喜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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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1 v! ~& z; w8 O( s6 F( }    花香是如此的浓烈，犹如开到荼尽时的颓败，让人心悸又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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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拔腿朝外跑去……

    轰隆隆一声雷响，雨哗哗地落了下来……窦昭被身边的动静惊醒，朦朦胧胧中听见祖母吩咐红姑的声音：“……看看马棚里的马驹有没有受惊吓？厨房的窗户关没有关？柴房里的稻草也要捡一捡。免得被雨水溅湿了。”

    红姑打着哈欠应喏着，披衣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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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3 s8 s9 M" ^    祖母回头，看见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窦昭，笑着轻轻地拍了拍她：“寿姑不怕。崔姨奶奶在这里呢！”

. Q# z  i* o  M# j: C    窦昭反而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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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n( V3 o' F! E    她望着屋梁，有片刻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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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G2 t9 M; x1 Q7 j3 R  F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拍门声，响彻院落。

    祖母惊愕。住在西厢房的长工刘四海已拿了根闩大门的木棍走到了大门前。

    “是谁？”他警惕地问。

    “是七爷。”外面的人高声道，“快开门。”

    刘四海忙丢下手中的木棍，“吱呀”一声开了大门。

    窦世英和高升冒雨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披衣站在正房门口的祖母顾不得大雨，急匆匆地迎了上去。

    “没事，没事。”窦世英的衣裳已经被淋得湿透，仲夏的天气虽然炎热，但夜晚的雨水淋在身上还是很凉。他的嘴唇有点发白，“我来看看寿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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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眼底露出深深的怀疑，但她什么也没有问，吩咐婆子烧水，让红姑去隔壁富户朗家借两件换洗的衣裳来。

! ]$ F4 J' p$ }! T& ?    等父亲收拾干净的时候。雨势更大了，天阴沉沉的，仿佛无法承重，随时会坍塌似的。

8 U$ @% `3 A( |$ J5 m2 n    窦昭坐在炕上，昏昏欲睡，脑袋像钓鱼似的点着头。

; Z! N! [8 i, Q    她对父亲的出现不以为然。

    半夜三更的，下着这么大的雨，一不小心就会伤风感冒甚至是暴病而亡，还会累得你去拜访的人家兵荒马乱地帮你找到换洗的衣裳、安排热水茶点……幼稚、任性。这么不体贴人，哪里像个做父亲的人。

% N# r5 k  a* w8 `% W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不管父亲和王映雪有怎样的矛盾，这样如同落荒而逃地跑了出来，太软弱无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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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K8 D: p9 W( z6 w8 N    父亲却没有这样的自觉性，他笑着揉着窦昭的脑袋。柔声问她：“你在田庄还住的习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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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惯！”窦昭偏过头去，打掉父亲的手，“大家都待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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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8 F( i1 Z# p0 k    窦世英望了望屋里粗糙简单的陈设，觉得长女有点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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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p0 ~8 j; I# o& n- N& h' M    他站在炕前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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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很想睡觉，父亲不作声，她只好道：“爹爹，您不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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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 I- p) ?  l    窦世英没有做声，过了一会，他慢慢坐在了窦昭的身边，沉声问她：“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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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5 B3 Q" R, ~8 O; Z" B. \% `    窦昭讶然，脸色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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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V0 n# y3 Z& s# X( A9 b    “我还记得你母亲。”他喃喃地道，眼角有水光闪动，“她嫁给我的那一天，手上戴着个祖母绿的戒指，黄金的托，做成海棠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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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别过脸去，悲伤慢慢地从心底溢了出来……父亲天没有亮就走了，窦昭望着雨后澄净如水的天空，有片刻的怔愣。

; e8 h7 b2 I: ~$ l    伤感过后，人更有勇气去面对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吧！

+ C# ~+ V) ?7 u8 [! ^6 z    她回到屋里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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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良璧殷勤地帮她收拾书房。

    她对赵良璧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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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启璧既高兴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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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s( j( y% A1 m) I/ X8 i    高兴的是自己不用叫狗剩了，担心的是怕窦昭一时兴起，给他取个类似于狗剩的名字……以后改都不能改了！

% z' Y' T/ R9 C+ R8 _    “良璧如何？”窦昭把他的名字写在纸字，“是美玉的意思。希望你做人做像美玉般美好、谦逊。”

# C* `% Z- s- R. p% m    赵良璧喜出望外，拿了窦昭写着他名字的那张纸到处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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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天的功夫，田庄里的人都知道狗剩叫赵良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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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也夸这个名字取得好，还说过几天带她到庙里玩，可惜父亲的假期完了，他来接窦昭回去，并告诉祖母：“您有什么事，可以让人带信给六哥，我在京都的时个，他会照顾您和寿姑的。”

  I1 I$ w: O% I7 |    祖母点头，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7 o- m* R6 t  M: j; {8 u    她一个人在田庄生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什么事，她相信她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找到窦家去。

    窦昭却向父亲提要求：“以不能把赵良璧带回去。”

' S0 k! ]" m8 G8 q' |( C    父亲问赵良璧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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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把他的来历告诉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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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听说赵良璧这个名字是窦昭帮着取的，点了点头：“那就带回去吧！”

    就这样，赵良璧提前出现在了窦家。

第五十六章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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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平八年，窦昭九岁，六伯父窦世横杏榜有名，得中二甲三十六名，去年九月，大伯父家的九堂兄窦环昌中了举人，这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全家人都喜出望外，特别是二太夫人，她的三个儿子有两个是进士，恰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句话，二太夫人决定端行节的时候大肆庆祝一番。

    窦昭这几年都在东府，盛夏的那几天则借口避暑去田庄和祖母住些日子。

    五堂嫂家的仪姐儿来找窦昭：“您说我们要不要做几个荷包？”

( G' x* s9 {, T+ ]7 H; W( U    端午节，有把荷包里装了艾叶等送人的习俗。

    “你和淑姐儿商量就是了。”窦昭笑道，“我总是随你们。”

% Y" o; s6 K& q: I2 ]; {    她既然不是东窦的人，又不愿回西窦，她把自己当成寄居在窦家的人，因而对谁都客客气气，对谁都平和有礼，又有钱交际那些亲戚、打点那些仆妇，窦家上上下下说起她，无不翘大拇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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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姐儿是三堂嫂家的长女，也就是窦启俊的妹妹，比仪姐儿大两个月，比窦昭小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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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姐儿就感慨道：“要是五姑姑还在就好了！”

    五姑姑，是窦明。

    王映雪进门后，二太夫人依旧把窦明留在身边。窦明渐渐和王映雪疏远起来。承平七年，王行宜依旧在陕西巡抚任上，王家却搬到了京都。王映雪没有办法，只好写信给自己的母亲许夫人，许夫人借口思念外孙，派了人来接窦明去京都小住。祖父答应了。二太夫人断然没有再留的道理。算一算，窦明已经在京都呆了大半年了。

- d- h2 M4 m, I$ H: J    仪姐儿一向和窦明玩得到一起去，反而觉得窦昭会讨好大人，和窦昭走得不近。

9 D( {; k6 W& B0 r    前世的经验告诉窦昭。你不可能讨所有的人喜欢，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去讨好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 e$ I2 c- I# z    她淡淡地笑道：“要不你写封信给窦明。看她什么时候回真定？”

: S" e* |/ k9 {% d; w/ O; Z6 U    家里只有仪姐儿发现窦昭喊窦明的时候总是连名带姓，她有一次半开玩笑半是质问的当着二太夫人的面提及，窦昭的解释是：“喊明姐儿，别人以为她和你们是一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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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x$ G3 M9 }( Q3 q' f    可为什么不能喊妹妹呢？

    她想问，却自己的乳娘拉了拉衣襟。然后她一回到家里，乳娘就悄悄告诉她：“王姨娘是妾室扶正的，四小姐是嫡小姐。”

8 ]' X* e6 p3 q- i: \& ~0 e    仪姐儿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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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室生的怎样？

    难道就不是窦家的小姐。

" A+ Y" M. s8 l9 o( z9 p" s" X' U( f    但她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们家只有七叔祖的妾室生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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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c6 M$ r) r3 l1 t3 e& T6 e" L    乳娘支支吾吾地道：“那是因为只有七叔祖没有儿子。”

9 H/ u% i% u9 a, M# W% e% Q8 D    她总觉得乳娘还有什么话没有告诉她。只是当时邬雅过来了，她高兴地跑去见邬雅，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邬雅不太喜欢和窦明玩。她总说窦明木木的，傻傻的。像脑袋少了根筋似的。但她也不喜欢和窦昭玩。她觉得窦昭为人倨傲，不好相处：“……我有什么好东西，六伯母立刻买给她，她又做出副无所谓的样子，把淑姐儿也给带坏了。”

7 b. U# Z/ T+ R    淑姐儿从前总是抱着邬雅的玩偶、靶镜、牙梳睁大了眼睛求邬雅：“给我玩会。”自从她拿了窦昭的东西不还，窦昭也不要她还之后，淑姐儿眼里就只有窦昭，有什么体己的话也只跟窦昭说，她们之间有什么小纷争。她一定是站在窦昭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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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a' m6 ^) m/ G% K9 D) C    邬雅说：“他们家挺奇怪的，一个住在东窦，一个住在外家，她母亲一个人守着偌大的一个宅子，也不跟她父亲去京都……反正，她们两姐妹我都不喜欢。”

4 I8 H6 I1 H  A4 H    窦昭能隐约地感受到这些。可她并不放在心上——等她们长大，想法又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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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了三堂兄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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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5 A' o" p5 B    大表姐赵碧如已经十八岁，舅母写信给她，说大表姐订于八月十二日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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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给大表姐送点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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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 Q7 z& O    三堂兄笑呵呵地问她：“你准备送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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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拥有西窦的一半财产，但每笔超过十两银子的开销都需要帮她管理产业的三堂兄同意，为此她很不习惯，也很苦恼，把赵良璧塞给了三堂兄。三堂兄见他姓“赵”，还以为他是窦昭外家的亲戚，因此格外的照顾赵良璧，而赵良璧向来是个懂理珍惜的人，扎了脑袋跟着那帐房的学，不过一年的功夫就能打手好算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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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0 w8 v6 i" ?5 ~    不知道什么赵良璧才能有能力坐上帐户总管的位置？

, ]9 g7 h, \5 `9 u    她思忖着，笑着把来意告诉了三堂兄。

    三堂兄沉吟道：“我们送对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你看怎样？其他的东西，舅太太多半早已备齐了。”

# x0 X8 D+ b. l$ g5 X" V  G    窦昭连连点头，托了三堂兄去办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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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j( Y: G; M' }    出来的时候遇到淑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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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3 D3 n! O# U& ?3 g& @    她拉了窦昭：“二姐说做五毒荷包，我有新样子，四姑姑要不要？”

    前世她和几个堂姐、侄女的关系都很冷淡，这一世淑姐儿却像个小尾巴似的总喜欢跟着她。

    “行啊！”窦昭笑道，“我倒时候让海棠来找你的大丫鬟拿。”

& Z* i  a' J- {$ [. \    妥娘两年前嫁给了崔四，上个前几天刚刚生了个儿子，还没有满月。她屋里的事则交给了海棠。

  \0 Q. \; h8 D2 Q    淑姐儿点头，悄悄告诉她：“七七又来了。”

9 B7 |5 U+ e0 U& j( J" x    七七是邬雅的小名。

    窦昭不以为意，笑道：“快过端午节了嘛！”

* M7 z. x* J% b6 _" U% S/ t    淑姐儿叹气，道：“五姑姑回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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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T; R, t) v( r  _    她是个甜姐儿，和身边的人都玩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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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想她啊？”

    “是啊！”她嘟呶道，“我们想跳百索，没有人。七七又不愿和丫鬟们一起玩。”

    窦昭从来不和她们玩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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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道：“那是因为她们家同龄的姐妹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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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姐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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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回了六伯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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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大了，自然不能继续住在六伯母内室的碧纱橱里，四年前。她被父亲从祖母的田庄接回来之后，就住在了正院的西厢房，窦政昌和窦德昌住在东厢房。

    刚刚踏进正院的大门，她就听到西厢房“轰”地响起一阵大笑。

    窦昭不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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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k4 M; j9 d    既然邬雅来了。又怎么少得了邬善？

7 @7 N6 g+ a: B% B    有前世一样，邬善和他同年的窦德昌非常投缘，每次来都住在窦德昌处。因而与和窦政昌、窦启俊关系都非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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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是几个人在一起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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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a) ^- j& u$ A    她正准备进屋，对面的厢房突然打开，邬善和窦德昌几个一起走了出来。

    “四妹妹！”他和窦昭打着招呼，耳朵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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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 J8 k, n% M    窦昭客气地朝着他点头：“邬四哥过来了。”

    她随着窦德昌兄弟称呼邬善，又和窦政昌几个打了声招呼。

    邬善就问窦昭：“我们准备出去给六叔买件贺礼，你要不要我们给你带什么？”

    他随着窦家的子侄辈称号窦世横。

    “多谢你，”窦昭笑道。“我已经准备好六伯父的贺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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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从前收刮父亲的一块青田石。

* w7 C9 t( S1 J: W4 c    上前雕着个骑马的猴子，寓意马上封侯，正好送给六伯父雕个闲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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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善笑道：“我妹妹也来了，正在和我堂姐说话，你碰到她了吗？”

: m" {3 |+ F9 s% l# J' y( T7 b    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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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J) H# B4 J# E    如果她也在二堂嫂那里。二堂嫂怎么会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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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J" i! m3 T% N    窦昭还是笑着回答：“七七也来了，我还没有碰见她呢！”

% I% C& O: C* H1 t    邬善又道：“十二说端午节你们家要请人来唱戏，是真的吗？”

    窦德昌排行十二，大家都喜欢叫他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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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 @" H# j6 _% }6 s' ~$ T1 _    窦昭笑道：“既然是十二哥说的，想必确有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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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善道：“可惜我那个时候已经回新东了。”

+ R2 Y* ?  ]+ X3 H    “总有机会看到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邬善很向往地道，“听说这次请了周清芬来唱戏……”

    话就像那藕，明明已经切断了，他又能连上去变成藕断丝连的局面。

7 |; o2 k. i0 x& s" U3 q5 X    窦昭耐着性子听他把一句话说话，歉意地朝他笑了笑。道：“邬四哥有事忙去吧！我马上要去趟太夫人那里。”

    邬善顿时脸色通红，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起来：“四妹妹快回屋去吧，我们也要出门了。”

    窦昭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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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 m! g. t    身后传来窦政昌不解地声音：“你怎么每次遇到四妹妹总是那么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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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善嚷道：“不是你说我的话太少了吗？”

. ~# k% {+ U$ K+ g, V, W" g/ u6 ?    “我是说你每次遇到仪姐儿她们总是‘哼哼哈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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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长辈，总得有点长辈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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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这次我们就让你摆足长辈款，”说话的是窦启俊。“这次我们买东西你付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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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敲诈……”邬善笑着，声音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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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d  q7 [: w* _- D1 T$ r, A    窦昭笑着摇头，觉得很有趣。

    到了端午节那天，二太夫人果然请了周清芬来唱大戏。

0 }  k1 h: @4 H) G; E    戏台搭在窦家北楼的祠堂前，方圆十里的村民都携家带口的前来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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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跟着六伯母陪二太夫人在祠堂旁的厢房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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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T1 ~% |/ W& A5 Y: j    王映雪进来给二太夫人问过安，她朝着窦昭招手：“寿姑，上次我让琼芬送去的菊花酥好吃吗？是宫中赏赐给我父亲的，明姐儿特意让人送了一匣子回来，说是要让姐姐尝尝。”

    “原来是宫中赏赐的，难怪我瞧着那样子和市面上的大不相同。”窦昭微笑道，“我就孝敬了太夫人。”说着，朝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笑眯眯地拉了窦昭的手：“还是我们寿姑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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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的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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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窦昭把王映雪交给二太夫人收拾，她才懒得和王映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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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语无伦次地道：“太夫人，太太，不好了，老太爷他老人家不好了……”

第五十七章 祖父

    祖父正陪着新来的真定县父母官鲁大人看戏，小厮们端了福橘饼、丰城脯等点心上来，祖父原准备吃块福橘饼，因眼睛一直盯着台上，竟然抓了颗咸花生就丢在了嘴里，等发现吃错的东西的时，咸花生已经卡在了嗓子眼里咳个不停，旁边的人忙端了茶让祖父润喉子，谁知道越喝咳得越厉害，最后竟然一口气堵在了那里闭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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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G: B" V! @" l8 F; A    窦昭坐在窦铎的床头，望着昏迷不醒的祖父，心中说不出是伤感还是怅然。

    上一世，祖父入殓之后她才回到西窦，那个时候已经是八月份了，她又是懵懂的年纪，初入东府，慌张、惶恐、不安，哪里还知道问祖父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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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8 @+ T, Z( @8 D    难怪这一世祖父昏迷三个月之后就会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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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很快从京都赶了回来，同行的，还有窦明。

    她和在东窦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区别。人显得活泼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一下车就高声地喊着“高升”：“我给仪姐儿、淑姐儿他们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你小心点，把东西都送到我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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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8 u* z- h, o) W    她的屋里？

    她的屋里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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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二太夫人那边的暖阁？还是王映雪给她安排的东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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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Y$ N# r( ?$ C% h* D    暖阁，在东府。东厢房，她一天也没有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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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h" ]( [, {3 |+ ~    高升有些为难。

    窦明已不满地大声嚷道：“你个狗奴才，小心我告诉父亲把你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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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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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Q% F; d) O! V0 b" o    事情还是毫无逆转地重新回归到了原来的方向。

    她出门喝斥着窦明：“高升是服侍父亲的人，就是有错，也轮不到你发落。你若是胆敢再说这样的话。我先把你拎到柴房里关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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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明从小就问这个对她有些冷漠的姐姐，闻言不由表情微瑟，但她很快就克服了心中的恐惧，道：“我。我又不是有意的。”声音小了下去，到底不敢和窦昭顶嘴。

3 L, K, r& h8 o% N  C3 Y    窦耀成是个很喜欢享受的人，早早就在京都的静安寺旁边的胡同里买下了一幢三进的宅子。那宅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花团锦簇，陈设器皿无一不精致，住着十分舒服。

! O7 }% l1 K/ r6 F+ M+ j' @3 W7 H    血缘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不管是窦铎还是窦世英，都和他们祖上窦耀成一样喜欢舒适。

0 x0 F  S* w+ W; \# q    在京都的时候，窦世英就住在那里。窦明虽然也在京都，但他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方便。何况王许氏看见窦明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又听了女儿的话，知道窦世枢和自己的丈夫不和，总觉得东窦是想借此压着西窦，想把窦明给养废了。心痛得不得了，待窦明到了京都，对窦明就像眼睛珠子似的，自己的孙子全都靠边站了，一心一意只疼着这个外孙女，窦世英偶去过窦明几次，见她面色红润，身边一大堆丫鬟、婆子服侍，片刻也不愿意离开王许氏。却和他有些陌生，他也落得个轻松，和窦明一个住在静安寺胡同，一个住在柳叶巷胡同，和窦明的接触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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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  {; N/ `: r5 q* h    见窦明这样待高升，他心中不悦。因没有和女儿在一起的经验，他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现在窦昭出面，而且窦明熄了火，窦世英不由松了口气。

7 M& F. T: v; [- o1 o- l    而王映雪见窦明受了窦昭的训斥而窦世英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知道窦世英这是向着窦昭，怕窦明因此没有窦昭得窦世英的喜欢，忙笑着出来打圆场，对窦昭道：“你父亲和你妹妹都惦记你祖父的病，风尘仆仆地从京都赶回来，又急又累，难免脾气大些，说话有些不周全。”又高升道，“把五小姐的箱笼都搬到栖霞院的东厢房吧？”然后对窦世英道，“七爷一路辛苦，妾身已经吩咐灶上的婆子烧了热水，您先去梳洗一番再去探望父亲吗？免得让父亲也沾染上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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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在心里冷笑，想着：你娘都不管你，我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难道还多嘴多舌地管头管脚不成？遂也不多说，回了祖父的卧室。

    丁姨奶奶自从祖父病后就一直不休不眠地在祖父床前服侍，两天前终于挺不过去也病倒了，祖父身边如今由丁姨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秋芬主事。

) g" e' {" }5 I6 b: i    看见窦昭进来，她忙恭手立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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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吩咐她：“我父亲回来了，最多三炷香的功夫就会过来看祖父，你让丫鬟们准备些茶水，然后把给祖父看病的大夫请过来，父亲恐怕有话要问他。”

    自从窦铎倒下后，窦昭就回了东府，住进了一直空着的正房，平日只在祖父床前待疾，家里的其他事，一应由王映雪打理，只要来了诸如像二太夫人这样的长辈探病时，她才会出来应酬几句，偶尔也会指使丫鬟或管事的妈妈做些事，却事事都在点子上，全是王映雪没有想到的或是疏忽的，渐渐的，家里有头有脸的丫鬟、管事妈妈在她面前行事都多了几分谨慎。

    秋芬恭敬地应是，派了丫鬟、婆子行事。

8 c, ^7 Y6 Z& v    不一会，盥洗完毕的窦世英和窦明由王映雪陪着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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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退到一旁，将床头的位置让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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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3 Q# S5 {2 {. d    窦世英握了窦铎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秋芬进来禀道：“四小姐，大夫过来了。”

    窦昭轻声对父亲道：“你有什么事就问大夫吧！”

    窦世英知道是女儿的安排，感激地看了女儿一眼，心中大慰，觉得把长女交给纪氏扶养是件再对不过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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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细细地给窦世英解释着窦铎的病情，大意是如若过了七月还没有醒，家里就应该准备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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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X4 ?; d; g" D+ r    这个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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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世英听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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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C# B" k8 I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悲伤起来，大家都跟着抹着眼泪，就是窦昭。也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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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8 U% w; ^8 p- |, E    父亲在祖父床边支了张塌，亲自帮祖父擦背洗澡、端屎端尿、喂水喂药。

    窦昭按自己平日的作息时间陪着父亲，中午依旧小睡一会，晚上到了亥时就回房休息。卯时过来帮父亲照顾祖父，在祖父昏迷，父亲呆坐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背着新近跟着六伯母学的《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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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明毕竟只有七岁。哪里耐得住，在屋里呆一会就扭来扭去的。

    父亲嫌她闹腾，让王映雪把她交给二太夫人照看，王映雪哪里敢，又不能把二太夫人用意跟父亲说，只好把窦明带在身边，一面主持府里的中馈。一面照顾窦明，窦明又在京都带了很多真定州都没有小玩意回来，不时要招了仪姐儿和淑姐儿过来玩耍，祖父这边就有点顾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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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探病的二太夫人见了，就对父亲提议：“你看。要不要把崔姨奶奶接回来侍疾？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小叔正正经经的妾室，是你的生母。”

    父亲自然是愿意的。

0 T7 s* ^, a/ f( q- `$ W5 L* |    窦昭却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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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祖父好生生的时候就把祖母丢在田庄里任其自生自灭，现在病得不能动弹了，就把祖母接回来服侍祖父？

( j$ J$ S$ B5 [$ g    她插言道：“不如再等些日子……丁姨奶奶管着祖父屋里的事，是祖父的心愿……若是实在不行了，再派人去接崔姨奶奶也不迟。”

, o: v  P  C$ T$ U    对二太夫人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也好！”她点了点头，问起祖父的病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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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事后满腹的狐疑问窦昭：“你不想接崔姨奶奶回来吗？”

    他以为窦昭是这个家里和自己生母最亲近的人。没想到提出反应的也是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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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祖父要咽气了，窦家的人不同意她也会把祖母接回来，却不是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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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F& o! p' l0 x6 |: Y. ?. Y    窦昭在心里想着，却道：“总要跟丁姨奶奶商量一声，何必把崔姨奶奶接来受别人的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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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3 p" b# S. D4 D/ C    父亲再无二话。

    窦昭却叫了赵良璧：“崔十三这些日子有没有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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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K2 L, E% W: b% J# @    崔十三这个时候十四岁，过了县试。正在县学里读书，他和赵良璧前世是好友，这一世私交也很好。因为祖母不愿意沾惹窦家，崔家的人从来不和窦家的人打交道。他们两人都在县里，窦昭猜测崔十三肯定会悄悄来找赵良璧，虽然她一次也没有发现过。

( H0 v, b4 [% ^7 h    赵良璧顿时像炸了毛的猫跳了起来：“您，您怎么知道的？”眼睛有些惊惧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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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8 o% e, H3 r9 K/ u* q" E# T9 q    窦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然不会和他解释什么，而是肃然地道：“你立刻叫崔十三来见我。”

    她知道，崔十三是个有能力、有野心、有毅力的人，他平生最大的夙愿就是让崔家改门换第，成为耕读传世的诗礼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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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就有这点好，省去观查、考验等很多功夫，想用谁直接提了就用。

" V9 S6 T  n+ n: e0 j% [- G6 A+ ?    赵良璧吓得脸色发白，一溜烟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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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c/ Y8 M) J: z6 n    下午，他领着崔十三从侧门进了东窦。

    窦昭问崔十三：“你想不想让崔姨奶奶堂堂正正地从窦家的大门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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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十三眼睛一亮，看着窦昭目光却还是带着些许的警惕。

8 I8 s$ q8 h( l  `5 X2 E    窦昭吩咐他：“你这些日子住到崔姨奶奶的田庄去，我会让赵良璧给你带信的。我让崔姨奶奶来，你再护送崔姨奶奶过来。可若是没有我的口讯，谁去接崔姨奶奶，你也要把崔姨奶奶给我拖住了。你能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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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十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迟疑地道：“你，想干什么？我们崔家，可不想给人当枪使！”

: `3 ^. u: ?% j+ @0 M5 M    窦昭为祖母报不平，不愿看见祖母被窦家的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屑地望着崔十三，“崔姨奶奶是我父亲的生母，她难道就没有资格踏进窦家的大门？至于崔姨奶奶来了之后是想留在窦家还是想回田庄，我想就是二太夫人出面也拦不住她吧？”

& K" q4 O1 u, Q5 X- _+ w    那眼神，刺伤了崔十三，但他还是沉思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八章 丧事

    祖父是八月十二日丑里逝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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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l: J* B0 r5 c5 X0 P    在此之前，他一直昏迷不醒，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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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哭得不能自己，东窦的人过来帮着小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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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M; O2 Q( ^$ |! `# `    窦昭静静地站庑廊上，听着父亲的哭声，想着祖母。

: M3 @6 D2 {3 }0 q  L* z. s( H    三年之后，祖母也会去。

    她能不能做些什么，让祖母能多活两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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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 p! L9 x% {4 |    祖母是去后院给瓜秧浇水的时候突然倒在田里的……祖母的身体一向很好，谁也没有想到……

9 r! m3 W7 G& I2 I8 L3 A% q    王映雪走过来，用吩咐的口吻对窦昭道：“寿姑，这几天会有很多人来吊丧，你妹妹不懂事，母亲只有靠你了。你帮着看着点灶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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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的丧礼，亲戚朋友、乡亲上邻都会来祭拜，她见自己这些日子行事有法有度，是怕自己在丧礼上出了风头，得了那些长辈的表青，以后更加没办法制约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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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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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她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映雪，“太太是不是忙糊涂了，您什么时候改姓赵了？祖父刚去，报丧的日子都没有定就有人来吊丧，太太是不是从来没有主持过丧事，不懂这些？如果真不懂，就请了三太太来帮忙吧！祖父是进士及第，窦家在北直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恐怕有祖父的故旧前来送祖父最后一程，若是弄出笑话来了，窦家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至于灶上的事，如果现在管厨房的管事妈妈拿不起，就换个人吧！”说着。她喊了海棠，“去请高升过来。”自从王映雪扶正，祖父不管内宅，窦昭又长年住在东府。内宅管事的不是王映雪的人也是不敢得罪她的人。高升是父亲的人，在前世的记忆中，他只忠于父亲一个人。只要父亲没有明确地表示，做为父亲的女儿，高升会等同父亲一样的尊敬，就像他尊敬窦明一样。

    王映雪已脸色大变，沉声道：“寿姑，我不知道东府的太太们是在你面前怎么说的，可你总归是西府的人……”

    窦昭打断了她的话：“太太。我看有些事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才是。祖父这才刚死，别以为自己头上就没人管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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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Z' \8 r! h2 l5 y  Q- }    正说着，高升过来了。

    窦昭打住了话题，刚把王映雪的话说了个开头。王映雪已急急地道：“我这几天忙糊涂了，说话不免急躁了些，寿姑不要放在心上……”

% D& }: ?( x' `8 e    要怪只能怪王映雪的运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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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正为祖母的事烦心，王映雪这样挑衅她一番，还在她面前自称是什么“母亲”，她铁了心要收拾王映雪，也不管王映雪在一旁说什么，径直将话说完，并道：“……太太没有管家的经验。这个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西府恐怕要被别人说一辈子。家里的人事你都熟悉，如果没有能当大任的人，就把这几天的筵席包给外面的酒楼饭馆，真定县找不出这样的人，就去真定州找。别人知道了，不会想到是我们家没人，只会说我们孝顺，热热闹闹地把祖父送上了山。”又道，“这个时候，最忌自家人乱套，你就多担待点，把事情先压下去再说，等把祖父的事办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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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真定有没有专给人做红白喜事的铺子，但她在做侯夫人的时候，京都有很多这样的铺子，而且还有几家规模做得太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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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升猜到是王映雪想给窦昭下马威，但窦昭的提议太让人心动了。

+ B$ r$ ^  R: q3 O$ \# |* s    不要说真定，就是北直隶，也没有哪家这样大手笔地给老人送终的。所谓的死后哀荣，看就是子嗣的孝心和本事。这件事如果办好了，只会对七爷的前程和名声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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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道：“我这就去办这件事。”说完，果断地转身，看也没看王映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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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t% Y7 U7 e9 \# @. a5 n7 ^    窦昭对也的表现很满意，说了声“高管事暂且留步”，问王映雪：“你还有什么事没把握的？现在说出来，我和高管事一起帮你想办法。如果等到丧事的中途有什么事出了差错，那个时候每天要接待来吊唁的人，恐怕我们也会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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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 C2 r5 w  p; s) w    高升果就站定，恭身等着王映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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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气得心角发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 G; }5 x: j9 |5 s7 J    窦昭就冷笑着看着她。

    她只得咬牙切齿地说了声“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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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v! I0 j4 s3 O' g    窦昭笑道：“那就好！太太不要过两天又想起什么事没办就好。”沉稳大方的转身离去。

7 R! X0 t) v+ R) L) i$ T    高升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道理，朝着王映雪揖了揖，自去找那能包筵席的酒楼饭馆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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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扶了胡嬷嬷的手，直嚷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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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3 `# L5 f& [7 n# ~# ~, k    胡嬷嬷却担心窦家的那些仆妇。

    因七爷一直没有吩咐把正房清理出来，前头七奶奶和四小姐还有些东西留在那里，老太爷也不发句话，太太不好贸然地搬进去，加上东府又一直压着西府，以至于那些仆妇对太太也少了应有的尊敬。她们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给压下去，四小姐这样一番举动，会不会让那些仆妇又不安分起来？

& W! c, E: g7 \, [% [' J    如果能让七爷说句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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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6 m& W/ ?; h- [0 A    她在心里感慨着，嘴里却劝着王映雪：“太太，大局为重。”

    “我知道。”王映雪点头，问道，“我娘家谁来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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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 l; ?/ }    窦铎不能进食的时候她就差人给母亲王许氏报了信，希望娘家能派了有力的人来吊唁，这样也有利于她在窦家站稳脚跟。

    胡嬷嬷低声道：“老太太说，让大爷和大奶奶来。”

    王映雪皱了皱眉，道：“二嫂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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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场面，只有二嫂庞玉楼能明白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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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1 F' \% N( W) d9 M# c    胡嬷嬷道：“要不要我给二奶奶带个信去？”

    王映雪说了句“快去”，就看见一个面生的小厮四处张望了一下，飞快地闪身进了窦昭歇息的厢房。

" ~" ?3 I, L. c: z  Y    她心中一动。指了那小厮低声对胡嬷嬷道：“你派个灵机的人盯着那小厮。”

: r/ s- w& r5 q- m& s  p    胡嬷嬷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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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e- n* ?' G& ]) n* t8 a    赵良璧进了厢房，小声禀道：“崔姨奶奶已经知道窦老太爷病逝了，崔姨奶奶等会就会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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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奇道：“这边给崔姨奶奶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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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赵良璧道，“崔姨奶奶说。不知道是不知道，知道了，怎么也得来上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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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自然。”窦昭道。“可怎么来，什么时候来却是有讲究的。她老人家不在乎，可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回事了。你跟崔十三岁说声，让他拦着崔姨奶奶。窦家的人什么时候去接崔姨奶奶，他什么时候陪着崔姨奶奶过来。窦家的人要不是去接，就不来。”

/ V, B5 z0 k% f6 [2 y    “崔十三也这么说。”赵良璧很是苦恼，“说有些架子。该端的时候就得端，不然会让人瞧不起的，还以为三老太爷去世了，崔姨奶奶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去了……可崔姨奶奶说，谁想说让谁说去。非要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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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R' l; _0 @' r9 K7 S+ D    “你们想办法拦着。”窦昭笑道。“崔十三一定有办法的。”

    赵良璧只好去给崔十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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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人人都知道王映雪为难窦昭反被窦昭将了一军，厨房里管事的人可能会被窦昭一锅端了。

    一时间西府人心惶惶，丫鬟、婆子在窦昭面前都战战兢兢的，比在王映雪前面还要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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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 B+ T4 R    窦昭不管这些，看着到了中午，去了鹤寿堂的厢房服侍二太太待几位长辈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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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0 r$ O  ~( x    第二天清早，窦世榜亲自去接了祖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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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姨奶奶拉着祖母的手，哭得格外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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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的表情就有些怪异。

0 x' v" f% N; Q3 |    前世，祖父去世的时候窦晓已经有五岁了。三伯父将她们从田庄里接了回来，丁姨奶奶见到祖母的时候，虽然双眼红肿，却只是淡淡地和祖母打了个招呼就帮着王映雪去待客去了。

: [7 ^; @4 i3 h! f# f    她阻止了母亲第一次自缢，却让事情有了很大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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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z; C. t" W- j    窦晓不知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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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 c2 ?& j0 D, P6 O# z3 w    祖父至今也没有看见念念不记的嫡长孙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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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至今还是崔姨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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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d; d8 z6 M- \" [. J  T    丁姨奶奶前世靠上了继母王映雪，这一世。由妾室扶正的王映雪自顾不暇，她又窦昭的事情上扮演了那样的一个角色，随着父亲的当家，等待她的，决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只得寻求祖母的同情和怜悯。

    从最后一点上来讲，窦昭觉得这种改变还是让她挺高兴的。

& y) v( x9 Q+ @$ F    可她能不能想办法延长祖母的元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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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或是几年，让她和祖母能多相处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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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拜过祖父，婉拒了丁姨奶奶，窦昭把祖母安排在了西窦的客房。

    祖母拉了她的手，有些惭愧地道：“我原以为我早点来，能帮一帮你，再在看来我不拖累你都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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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祖父这个公公，有祖母这个庶婆婆，王映雪就得以庶母的礼仪敬着祖母，就别想为所欲为，她完全可以说服祖母在西窦住下，甚至是利用祖母来压制王映雪。

    可窦昭不想把祖母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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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一生都不想和窦家扯上关系，如今已到晚年，她希望祖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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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为什么这么说？”她拧了帕子给祖母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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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像你要我等窦家的人来接我一样。我只想我和你祖父毕竟生了你父亲，他去世了，我来祭拜祭拜他也就是了……其他的却没有考虑。”

    窦昭笑道：“那您肯定也不愿意住在窦家了？”

    “这又不是我的地方。”祖母笑道，“我住不习惯。”

* v; i+ ]2 I, V( O7 P    “等祖父的葬礼过去，我就送您回田庄吧！”窦昭笑道，“不过，你就不用总待在田庄了。要是想我或是父亲了，就让崔十三送你过来住几天。”

6 T" _& `0 d1 q3 ^5 l1 b    “这样好。”祖母笑道，“不过，还是你们去我那里住几天吧！”

# @" Y* @. K% ]    窦昭凝视着祖母微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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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K: z* o9 s2 h. @4 M/ ^+ [    父亲还要守孝三年，祖母会不会因此而永远只是“崔姨奶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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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五十九章 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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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殓第三天，窦家向亲戚朋友报丧，一时间窦家人声鼎沸，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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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6 s& h# G( U    窦世英、王映雪、窦昭、窦明做为孝子、孝媳、孝孙在灵前答谢，家里的事全交给了高升。

    伺机茶水的，陪侍吊客的，管理孝帐的，甚至是打去板捧香纸的都去他那里示下，他从来没有经过这种事，不过是这几年陪着窦世英在京都增长了些见识，办起事来又用心，比西窦其他的人更沉稳、可靠而已，一番忙碌下来，顾此失彼，有些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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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V" {% `5 d7 f. d3 I    窦昭就不时在旁边指点他两句，他没几天就摸清楚了门道，行事越发的稳妥，东窦的一些老管事见了纷纷夸奖他“能甚大用”，高升这才松了口气，再看窦昭的时候，眼光不免有些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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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d) j+ f) ]    这正是窦昭的打算。

, K% A$ \* ^' [# u2 T; P    三年的孝期，她肯定得住在西窦，她需要一个有力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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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天，王知柄和庞玉楼来吊唁。

- T5 O' S" E) a/ {! d9 }    大伯和弟媳妇，这样的组合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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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知柄解释道：“楠哥儿她娘有了身孕，因是头几个月，年纪又有些大，受不得波奔，正好弟妹有些日子没见着小妹了，檀哥儿又惦记着表姐，我就带着他们一起过来给老太爷烧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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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B' [0 e# ]! K) l; ?: \3 n    王檀，是庞玉楼的长子，比窦明小一岁。

& C" g7 j/ h% C5 U* K& h    或者是两人在京都柳叶胡同的时候就玩得很好，王檀一进屋就拉着窦明的手不放，喊着“明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都没有人陪我玩。”

( \, H0 `* H: W    窦明道：“我要给祖父守孝，守完孝了就去京都看你。”

    王檀就道：“那你快点守完孝。到时候我让爹爹领着我们一起去大相国寺吃羊肉面。”

+ _6 B. t9 D8 S; d5 s    窦明不住地点头。

/ w4 A' H# t5 J* Z! m: ]    庞玉楼就推了儿子一下，指了窦昭叫：“还不快叫大表姐！”

- ^  g6 a3 o$ \1 N$ O8 j    王檀长得像庞家的人，白皙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比姑娘家还要漂亮、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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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甜甜地喊窦昭“姐姐”。

    窦昭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在蔷薇花旁撞到他跪在窦明的脚下苦苦地哀求窦明：“好姐姐，大哥心只有他那个表妹高明珠，他就是娶了你。[]也不会对你好的。我不一样，我从小就喜欢你，你若是嫁给了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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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4 H# S! f" n1 N    可惜，窦明目光似春水般柔软、缠绵，仿佛能把人溺死，看王檀的眼神却透着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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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 }7 a1 |5 F. k1 w9 c    她娇笑道：“那我要你当着外祖母的面说要娶高明珠，你敢不敢？”

    王檀说了。

    王家的人只当高明珠在王楠、王檀兄弟间暧昧不清，她再无做王家媳妇的可能。

    高氏宁愿和离也不愿意让窦明做她的儿媳妇。

+ b& }! C& P9 S2 Z    王楠再也没有和窦明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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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再看见王檀时，心里就对他充满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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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9 t0 _3 M% j    她朝着王檀淡淡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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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e  I4 K1 w7 M+ ^$ T    庞玉楼就将儿子推到了窦昭的面前：“你们表兄妹，得多多亲近亲近才是！”

5 E  H# r1 ^# N' z+ O    窦昭没有做声。

    窦明却跑过来拉了王檀：“我们去和仪姐儿、淑姐儿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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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檀嘻嘻地应“好”。

    庞玉楼瞪眼儿子一眼。道：“你好好在这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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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H. W* P' `2 Z    王檀不敢动弹，可怜兮兮地望着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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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明哭起来：“我要和檀哥儿一起玩，我要和檀哥儿一起玩！”

    窦世英直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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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不悦地看了庞玉楼一眼，哄了王檀和窦明：“好了，好了，不哭了，仪姐儿和淑姐儿都在花厅，你们去找她们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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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S' B; y3 C4 m6 B; ~    王檀和窦明手牵着手去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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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玉楼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笑着对窦世英道：“我娘家的两个侄儿庞修哥儿和昆哥儿也过来了。想进来给姑爷问个安。”

    窦铎去世，庞玉楼的三个哥哥都亲自来吊唁，却不知道她娘家的侄儿跟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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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h$ |6 `, J% ^/ i% P    来者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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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世英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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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寄修是庞金楼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庞昆白是庞银楼的儿了，今年十二岁。两个孩子都长得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若不是一个目光太过飘忽，一个目光太过精明，倒也是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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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4 d$ I1 `% |    庞玉楼就得两人介绍窦昭：“这是你们的大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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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给窦昭行礼。

/ k$ b5 K& a% g  Y; R  w    窦昭淡然地点了点，没有还礼，显得有些孤傲。

    窦世英没有想到庞玉楼的两个侄儿这么大了，见庞玉楼如此这般行事，心中不喜，自然不会觉得窦昭失意。

    他冷淡地和庞寄修、庞昆白寒暄了两句，就带着窦昭去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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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将庞玉楼拉到了一旁的耳房，低声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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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玉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娘家的哥哥们如今还在灵璧县做生意，一心想搭上窦家，听说四小姐和修哥儿、昆哥儿年纪相当，就有了求凰之意。我也知道，修哥儿和昆哥儿配不上四小姐，可不管我怎么说，他们也不相信，反而怪我从中做梗。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两个侄儿带了过来，看能不能得了姑爷的青眼。”又道，“不过，我仔细想想，如果四小姐嫁到了庞家，对你也好啊——我嫂嫂就成了她的婆婆，我就成了她的姑奶奶，她总不能忤逆长辈吧！”

. x* d3 g* m9 f, w3 c    “你难道忘记，王家不能插手窦昭的婚事！”

3 y$ U. Q$ G% H9 l" F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庞玉楼不以为然，“我们又不是直接给四小姐订婚？”

    王映雪心头一跳：“你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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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 v. C% y; |    “要是四小姐自己相中了呢？”庞玉楼捂了嘴笑，“赵家又没有说四小姐不能嫁给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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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  L9 H+ m- l* P9 i2 n0 X- b    那窦昭有什么好，二嫂要这样费尽心机地把她嫁入庞氏……

. l0 j% L0 K1 v( n    念头一闪而过。王映雪想到了窦昭的陪嫁。

( s3 {3 J  X0 {" m2 C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涩晦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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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 \" Z/ H$ K/ Y    如果窦昭嫁到了庞家，这份产业就是庞家的了。

& M. ^5 n( j( q7 P% Y% g    虽然二太夫人下了封口令，可当年经历过的这些人心里却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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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P  f3 [3 J. o2 ~- }4 j- A    王映雪再看庞玉楼的时候，就多了几分警惕。

8 ?7 _9 Z9 T& \$ B8 ^    她可真有心计啊！

4 W9 W' q$ O) |8 U    王映雪想着。窦世英正在和邬家来吊唁的人说着话：“………走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翰林院那边，我报了丁忧。正好在家里好好地读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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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伯父身边的邬善悄悄地递给了窦昭一个荷包：“你节哀顺变！”

: A. j4 W8 |8 b8 q- v; w- |    可这与荷包有什么关系？

- {1 [" D% D% G; S# ?$ r3 l' |3 ]    她不解望着邬善。

0 S9 i% U( b, x  r    邬善趁着大人们没注意低低地道：“我在大方寺求的平安符。”声音急促，耳朵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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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l% d5 G2 U    窦昭微微一愣，笑着说了声“多谢”，言辞恳切、真诚。

    邬善眯着眼睛笑，耳朵红得更厉害了，之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邬家伯父身边。再也没看窦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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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昭隐隐感觉到邬善对她的心意，不由陷入了沉思……七七过后，祖父葬在了北楼的窦家祖坟里，家里的客人也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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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玉楼和王映雪商量：“能不能让修哥儿和昆哥儿在窦家的族学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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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f5 t  W  h0 n# k    王映雪不喜欢庞玉楼的贪婪，不想把这个忙。又怕自己以后有什么事求庞氏，因而不愿意和庞氏翻脸，她把这件事推到了窦世英的身上，窦世英觉得两个孩子看上去都比较世故，有些不喜，把责任推到了三伯父身上：“……一直是三爷管着的，也不知道去族学里读书有些什么要求，你不如去问问三爷好了。”

    两人答应得都很勉强。

, v6 s( Q9 C& u+ H    庞玉楼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并不放在心上。提了八色礼盒亲自找到了窦世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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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家族学在真定州都颇有名气，常有亲戚朋友的孩子来窦氏求学。

    窦世榜二话没说就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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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庞寄修和庞昆白进了窦氏族学，很快就认识了窦政昌、窦德昌、窦启俊等人，偶尔还会想办法跟着他们回东府吃饭，只是一次也没有碰到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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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昆白忍不住向父亲抱怨：“根本就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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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3 \6 `/ `, @0 {9 Q! P, Z- N    庞银楼拍了儿子一巴掌：“你老子我做了十几年生意。也就赚下了两、三万两银子，人家那么一大笔银子，你想得来全不费功夫，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然后又教训他，“你给我争气点，窦家的银子不仅你大伯父盯着，就是你姑姑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可别到时候让王檀那小子得了便宜，你哭都哭不出来了。”

& V( s$ m) T( y& [3 N8 V- N: u& _    “真的？”庞昆白非常的惊讶，“王檀比窦家四小姐要小四岁？”

, v: b- L. A. s' U4 s7 u    “小四岁怎么了？”庞金楼道，“庞寄修还比四小姐大六岁呢！”

    庞昆白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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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7 x% V, V# W- X    庞寄修比庞昆白沉得住气，他拿了大把的银了请人调查窦昭不果后，不仅认真地跟着窦家族学的西席杜夫人读书写字，还极力交好窦氏族学里的人。

    窦俊启等人被人巴结奉承惯了，并把这些放在心上，庞寄修却因此从窦俊启几个人的随从中打听到窦昭每年的夏天都会到田庄去住些日子。

    第二年的夏季，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听到窦昭启程去了田庄，他就邀窦政昌等人去乡下玩。

& K( Y9 R0 x# X4 h    窦政昌几个都不愿意去：“晒死人了，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说这话的时候，窦德昌正端着碗冰镇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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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寄修也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只好道：“我们能下河摸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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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塘边垂钓还不是一样的。”窦政昌懒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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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善过来了。

! M- F, a/ i* N( }: I2 g' s    窦政昌给他们引荐，奇道：“我还以为你端午节会来，结果你端午节没来，这么热的天却跑了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