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善终》作者：玖拾陆

第490章 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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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A+ L& A8 K9 g& m* l　　二房众人鱼贯而入，穆连诚抱着娢姐儿，蒋玉暖扶着练氏，与穆元谋一道给吴老太君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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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摆了摆手，道：“人多了，这暖阁里就挤不开，就这么先过去花厅里吧。”

　　老太君发话，自是一个个整整齐齐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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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 I* a, P6 X  f5 Y　　花厅里烧着银丝碳，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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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 j! O7 w$ l: c" E　　穆连慧的目光落在了归家的穆连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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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0 ~$ L+ @- t. E; d3 K5 s- Q　　穆连康能平安归来，穆连慧只能说一句天命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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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C' {, e5 y, r: ~　　前世的二房实在太顺了，心想事成，就算穆连康没有死，也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麻烦。

) |. |# q. G* F　　到了今生，简直就是把前世吞下去的全部都吐了出来，就没有什么顺心的事情。

　　杜云萝的重生把整个定远侯府搅和得一塌糊涂，连穆连康都活着回来了。

　　事已至此，她的父母还想着能与长房拼到最后？

) G2 E( F) P' u0 `- F- x　　穆连慧冷笑。

　　她唤了声“大哥”，轻飘飘地看向庄珂，唤了声“大嫂”。

0 Y$ E  D. E" g% E1 i, B　　眼中没有喜恶。

# \# {% r4 [6 l* i; Y0 L　　各自坐下后，刚才的话题也就没有人提了。

　　丫鬟们摆桌，安安静静用了饭，老太君又让各处散了。

　　练氏回到风毓院，歪在榻子上，道：“老太君也真是的，不过就是一顿午饭，非要凑去花厅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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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从外面进来，目光在蒋玉暖身上一转，垂下了眼帘。

　　练氏没瞧见朱嬷嬷的眼神，问道：“什么事儿？柏节堂那里说了些什么？他们今日进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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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9 S, s1 F6 L. J5 p7 S0 M4 X　　一连几个问题，朱嬷嬷面色为难，还是硬着头皮答了：“慈宁宫里认了大奶奶，说她是、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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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什么？”练氏瞪了支支吾吾的朱嬷嬷一眼，“哦，她是蓝眼睛，难不成说她是胡人里的仙女？菩萨？圣姑？还是叫什么来着……哦，真神？”

0 a6 ^5 ^  l( C1 e　　朱嬷嬷一听练氏这鄙夷的口气，心中就直打鼓，实话实说的话，练氏指不定又一口气哽住了，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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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也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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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闭上眼睛，心一横，道：“宫里说了，大奶奶是先帝庄贵妃所出的五皇子、顺王爷的女儿。”

　　“什么？”练氏猛得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胸口起伏，她重重喘了几口气，一把捏住了穆连慧的手，眼眶红了，“你看看，你看看这都什么糟心的事儿！

+ Y. w$ N) g1 W6 p% i2 o# J　　我儿战死了，拿我儿的性命换封赏，金银珠宝买我儿的命，这也就算了，可现在呢？

' B* N- U5 s- L# M2 X　　啊！为了给封赏，竟然说那胡女是皇家血脉？

6 `1 ~: C5 x+ ]　　这皇家血脉可真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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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v' X# a. E　　顺王离京都多少年了，几十年不提，这会儿倒是把他拉出来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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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3 w2 C5 O9 {7 q# {　　我记得先帝爷驾崩前很是挂念庄贵妃吧？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都一层一层往上追谥号。

. c! i4 t, Y. w% R3 ^. B, r　　先帝爷晓得皇太后和圣上就这么利用庄贵妃和顺王，哼！”

　　穆连慧手上吃痛，挣了两下才挣开，她没理会练氏，只问朱嬷嬷：“说仔细些。”

　　“奴婢听说的，大爷中间回府过一回，奉命来取大奶奶的父亲留下来的一样东西，送进宫里去比了，与庄贵妃留下来的东西比得上。”朱嬷嬷清了清嗓子，犹豫着劝了一句，“事关皇家体面，若大奶奶不是顺王子嗣，只那双眼睛，宫里应当也是不想认的吧。”

　　练氏的呼吸一窒：“不可能！”

　　穆连慧瞥了练氏一眼：“原来祖母说的又要接圣旨了，是指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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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E& h/ K7 q: D% d) d　　“慧儿？”练氏转过身来，扶住穆连慧的肩膀，“那庄珂真的会是……”

　　穆连慧嗤笑：“母亲，您管她是不是真的，慈宁宫里要认，全天下谁敢说她是假的？

- h/ ~4 ^3 S6 v1 ^　　您说宫里要抬举他们，就像当年封我做乡君一样。

　　可为何我就只是一个乡君，她却是亲王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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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皇太后开口，让京中哪个勋贵收她做个义女，她就能得乡君、甚至县主的封号，慈宁宫为何要把庄贵妃和顺王扯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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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唯有一个可能，她就是顺王的女儿。”

' l4 ?. z& Q5 m; @　　练氏的眸子倏然一紧，仰倒在榻子上，一张脸惨白。

　　胸口闷得难以呼吸，练氏使劲揉了揉，依旧觉得气闷，朱嬷嬷赶紧上前替她揉压。

; }3 k9 G! Y2 b6 n0 O% ?　　练氏喘着气，脑海里跟夏日的雷雨天一样，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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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k+ L" I, e& e　　他们原本还说，穆连康孤身在关外，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娶不到好出身的女子。

　　就算他回来了，有这么一个妻子在，他都无法参与到爵位之争中来。

0 Y, K% R; c* q　　庄珂的胡人血统，她的眼睛，会成为京中的笑话，会让勋贵女眷们都看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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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曾想，庄珂竟然会是顺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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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W/ j7 ~8 p  H& C# D0 h  r　　一旦成了皇亲贵胄，那就是天家，谁敢看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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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京中，除了后宫里的娘娘们，除了几位公主、亲王妃和郡主，谁能对她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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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D: @3 ?  ~% f9 s. [　　一只杂毛鸭，转身成了金凤凰！

　　思及此处，练氏的胸口就胀痛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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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珂是母亲是胡人不假，那也会变成顺王爷的胡姬爱妾，沾染上天家，自然是宫里怎么说就怎么算了。

　　连字辈四个儿子，穆连康是郡主仪宾，穆连潇承爵，就只有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还什么都没有。

　　他们这些年谋划算计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成了这样……

, r9 d; S7 o- Z3 e4 t　　练氏越想越不甘心，眼前全是庄珂笑盈盈的模样，那双蓝色的眸子让她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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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 S- _. v; v6 q, S1 I　　朱嬷嬷一面替练氏揉压，一面劝着，又不住给穆连慧和蒋玉暖打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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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慧坐在那儿，心跳加快，她还真没看出来，那个庄珂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头。

　　至于蒋玉暖，她已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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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1 I! v# l# t. S% X　　她不喜欢庄珂，从性子到模样都不喜欢，她们两个是截然相反的，这样的认知让蒋玉暖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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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唯一能让她觉得安慰的是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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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家再是败落，蒋玉暖也是京中官宦人家的女儿，比来历不明还混了胡人血统的庄珂好上千倍万倍。

　　现在，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这一点也没有了。

　　人家，是顺王的女儿，是皇家郡主，是真真的娇女。

$ w% L  y$ z! c; r; r　　穆连康终究是娶了最好的那一个。

# R- p. h- e) B: Q5 E　　练氏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气息，她在穆连慧和蒋玉暖的眼中都看到了难以置信，就算知道会是真的，她们也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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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r  m* y: ]# C; k, s8 g　　谁都接受不了。

第491章 变数

　　夜色渐渐浓了。

8 e: Z2 Z5 O/ P7 U; R　　风毓院里点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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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元谋和穆连诚父子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穆连诚的眉头皱了起来，跟着父亲进屋，看向了歪在榻子上的练氏。

$ \/ k# |, S" M7 E( h' _　　“母亲病了？”穆连诚上前，柔声闻着蒋玉暖。

$ v3 ?/ w2 P% F　　蒋玉暖一脸郁色，颔首道：“下午乡君回去之后，母亲就一直胸闷，说是透不过气来，请了大夫来瞧，给开了方子。屋里头药味大，我让刘孟海家的先带着娢姐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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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诚轻轻拍了拍蒋玉暖的肩头以示宽慰，随手搬了把绣墩过来坐下：“母亲，舒服些没有。”

9 ^& y4 R! a2 @' V2 Y　　练氏脸色发白，头上束着抹额，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5 [+ z" E8 k) j: Y+ N( |, ]　　穆元谋从内室里出来，见练氏如此，不由也放柔了语气：“是不是慧儿又说了些不中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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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张嘴，没有几句话能听的，既然拧不过来了，你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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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济也有她婆家管教她。”

　　练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全成了低低的咳嗽声。

　　蒋玉暖抿了抿唇，有些话不当她来说，可朱嬷嬷出去了，里头只有珠姗在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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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母亲不舒服，是为着大嫂的事情。”

6 M* [4 P; a0 y/ N3 e) D　　话音一落，穆元谋和穆连诚都诧异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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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7 g# m, g8 e/ R　　穆元谋是单纯不解，穆连诚心里却多了几个起伏。

　　这次穆连康归家来，蒋玉暖即便不说，穆连诚也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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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8 _6 {; F: b5 \6 ^. L0 N8 j& ^　　不是所谓的旧情难忘。

5 d" E6 U1 _- |1 g3 S　　消失多年的曾经要谈婚论嫁的人回来了，无论是谁都会心神恍惚一阵，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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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  C6 a- h3 w* J" c5 a　　他对蒋玉暖越好，蒋玉暖越不会背叛他。

0 U: i6 r  O# g2 Y5 Q: D　　蒋玉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穆连诚比谁都明白，所以他从来不担心蒋玉暖会行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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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5 F4 ?4 [　　他所要担忧的，是蒋玉暖会知道穆连康失踪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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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9 v5 M4 u: l2 k% s　　当所有的事实摆在眼前时，蒋玉暖会如何做？

$ [! o" g2 h: I5 C7 B- `8 l　　她会怪他恨他，可她绝对不会伤害他，她只会折磨她自己。

+ r  j5 T% g6 f* a& p; h" I　　穆连诚舍不得。

　　因此，他们两个从不提穆连康，穆连诚也不敢跟她提及，就怕纤细的蒋玉暖会发现些蛛丝马迹。

　　他们也不提庄珂。

6 c4 G5 F* ~& S5 g$ K　　因而蒋玉暖说出“大嫂”这两个字的时候，才让穆连诚惊讶。

　　他沉默着看着蒋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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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B& X' [' M& t; |) k2 `$ m) t* N+ h　　穆元谋追问了一声。

　　蒋玉暖垂眸，道：“朱嬷嬷打听来的消息，宫里认了大嫂，说她是先帝爷的五皇子、顺王爷的女儿，乡君说，这种事宫里不会胡说的，会认她，那大嫂一定就是郡主。”

2 o1 E2 l6 U! y' w　　穆连诚整个人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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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b% t$ e0 Z$ a( `0 j　　穆元谋正要饮茶，闻言一怔，眼前热气氤氲，模糊了他所有的视线，他没有吹开，下意识地抿了一口，烫得他几乎把茶盏甩出去。

　　“郡主？”穆元谋嘶了一声，舌尖发痛。

; u6 A2 j" P$ w* K0 T$ y% M: Z( ]( S　　练氏一听这两个字，胸口的闷气又泛了上来，她一把扣住了穆连诚的手，支撑着坐了起来：“一个蓝眼睛的郡主，也不怕丢人！”

. l* |7 [' X) G5 R5 p' n+ f　　穆连诚给练氏顺气，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京中有勋贵养着胡姬，宫中也有关外进贡的胡人美女，前些年颇有些圣宠的一位贵人也是胡人。

　　皇子之中，只有高祖皇帝的一位皇子的母妃是胡人，由德妃娘娘抱养，做个闲散皇亲。

　　旧例里能寻出这么一例来，一个蓝眼睛的郡主，对天家来说，也就不是什么奇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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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K# l: O6 M/ T9 w　　况且，顺王爷已经故去，留下的是个女儿又不是儿子，宫里头才不会这么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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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O% y% a9 f0 c　　可宫里头不计较，定远侯府里的状况就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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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Q; m; Z6 ~: d3 a8 `7 s9 [* o　　二房原本唾手可得的爵位一下子成了天边的圆月，这些年的所有谋算都变成镜花水月。

　　就算穆连潇和延哥儿都没了，爵位也不会给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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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b2 u/ E+ d　　他穆连诚有个战死的亲弟弟，比不过穆连康娶了皇家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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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诚死死咬紧了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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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喻战死了，他往后连个帮手都没有，以一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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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N, ?) N8 M% ]3 r" T　　莫非他真的没有那个命？

　　穆元谋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目光沉沉。

　　庄珂是郡主，这一点出乎了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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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应该说，现在有太多的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了，这种失控的感觉包裹住了穆元谋，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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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欢这样。

, q+ x/ n+ T4 H. W　　他喜欢按部就班，所有的事情沿着既定的轨迹发展，每一步都是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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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v, A: I* A$ B& d　　而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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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m5 J- R4 s' D* Y2 ?4 a& _0 A1 |! L　　这些年，从穆元安战死开始，这十几年里，他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要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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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变数都是穆连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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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死，他去了关外，他娶了郡主，他被寻回来了，成了向导，带着穆连潇攻下了古梅里，成就了穆连潇的战功和名声，鞑子退回北疆，死的是穆连喻。

　　穆元谋忍不住想要冷笑三声。

' ^% B2 e4 q1 N8 `! r2 D　　就是穆连康的一条命，造成了这么多的后果！

　　若穆连康九年前就死了，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可恶的穆堂！”穆元谋咬牙切齿。

　　提起穆堂这个名字，穆连诚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想说些什么，可看到一旁给练氏端茶送水的蒋玉暖，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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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斟酌了一番，穆连诚道：“阿暖，你先回尚欣院里照顾娢姐儿，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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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7 @5 [7 E% v+ r　　蒋玉暖瞥看穆连诚，见他颔首，她乖顺地放下了手中东西，道：“差不多该用晚饭了，我先让人摆桌了，爷早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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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出了风毓院，蒋玉暖拢了拢斗篷，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院子，死死咬住了下唇。

　　她听到了穆元谋的话。

0 m$ ~" U( Z& T- W+ Q8 c　　他说“可恶的穆堂”。

　　她又想起了那日练氏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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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  }; R* S% R$ M　　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之中盘旋，一个答案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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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穆堂原本要害死穆连康的，可穆连康却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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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和穆元谋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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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1 O. ^# K　　穆堂一个仆从，做这种事定是受了主子的吩咐，会这么做的，只有知晓这一点的穆元谋夫妻。

　　蒋玉暖攥紧了领口，快步往尚欣院里走。

　　真相如北风，无论她把自己裹得多紧，都是刺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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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 y3 v7 D- \' C( I+ S　　那这一切，穆连诚知情吗？

$ e8 \; G0 b0 q  ~: N+ Y& h　　当年穆连诚也就十三岁，他知道他的父母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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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d" V  z) R　　蒋玉暖不知道答案。

第492章 训人

& c8 X3 C% ~8 L7 r" W5 ~# [　　穿过花园时，蒋玉暖透过庑廊的花窗，看到了兰语院里的灯火，远处温暖，她却入坠冰窖。

　　她闷着头冲进了尚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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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娢姐儿听见动静，摇摇晃晃跑出来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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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微微侧开了身子：“姐儿乖，娘身上冷，等会儿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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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F" ?$ {' \+ l9 f" h. O　　娢姐儿撅着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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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脱去了斗篷，在火盆边上站了会儿。

　　银丝碳没有烟，她却觉得眼睛发痛，可想到穆连诚很快就会回来，她又不敢掉眼泪，只能逼着自己都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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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毓院里，穆连诚清了清嗓子，道：“我使人快马加鞭去了青连寺，穆堂已经死了。”

- Y( C7 V' @+ E% w  R( w1 ?　　穆元谋的眼皮子跳了跳。

　　“死了？什么时候？”练氏惊道。

, T2 l% A  H; Q5 \0 m　　穆连诚答道：“似是阿潇他们到桐城的时候，和尚们说，应当是死在阿潇他们见到穆堂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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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v2 }9 A8 D2 M0 B# D+ K* a　　“当真是之前？”练氏不信，她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莫不是和尚诓我们的？”

( b  ?$ |% d" w) h. C. {　　穆连诚不置可否。

& k+ L% L* j$ J" r6 D, h* g% }　　青连寺里的和尚就是这么说的，便是想要质疑，人家也是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至于真假，穆连诚真的很难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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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1 g9 G) h% h* `. q. o　　虽然他认同练氏的想法，世间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可他们也不可能把穆堂从地里挖出来再问一问经过了。

6 r/ W9 ^8 M+ h% _# m# z1 X( @1 B　　况且，就算穆连潇他们到的时候，穆堂还活着，也难说穆堂最后有没有开口。

* K8 Y2 {0 M/ l6 u5 p  d: `　　一切都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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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啐了一口：“那个穆堂，以为出家了就真的是个和尚了？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 O" \+ p% {, H, I& p; o9 M4 I$ _　　穆元谋盯着桌上的茶壶，道：“水太烫了，换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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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m: T, {8 T& `6 q　　珠姗这才上前，端起茶盏要出去，转身时却绊了一下，踉跄了两步，虽是站住了，也没有砸了手中东西，壶中的水却洒出来了些。

　　地上湿哒哒的。

　　珠姗怯怯看了穆元谋一眼。

　　穆元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喝道：“还不滚出去！”

　　珠姗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直到站在庑廊下吹着冷风，整个人才一点点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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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迎面而来，压着声问她：“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见老爷训人了？”

　　珠姗哆哆嗦嗦道：“是我不小心洒了水，妈妈，我还是头一回碰上老爷训人的，我……”

, z  r0 n: F: t3 D2 y/ @　　朱嬷嬷摆了摆手，安抚了珠姗两句，想抬脚进屋的，一时也有些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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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伺候屋里头这两夫妻很多年了。

　　前些年事事顺心时，那是再和睦不过了。

; Z4 u3 u" l. J- D1 {: p　　穆元谋除了在吃穿用度上讲究些，爱整齐爱干净，旁的也不难伺候，练氏平日里也不为难底下人，风毓院里做事舒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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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穆连慧回京，这院子里的气氛慢慢就变了。

　　尤其是这一两年，不顺心的事情多了，练氏没少发脾气，整日里都闷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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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 H' A$ q, |0 N' H1 J　　为了长房那两夫妻，为了穆连喻，为了穆连慧，甚至为了一些在朱嬷嬷眼里根本不值得练氏伤身子生气的事情而生气。

　　可就算如此，穆元谋还是老样子，一直成竹在胸的模样，在练氏急切时，反过头去会让她莫要急躁。

　　这样的穆元谋，今日里开口训人了，声音重到朱嬷嬷从外头过来都听得见。

" a0 ]5 O/ x' I' @( b　　“是不是为了大奶奶的事体？”朱嬷嬷附耳问珠姗。

3 |, V) P' G: G) m0 A　　珠姗点了点头，复又摇头：“不单单是大奶奶，二爷说，穆堂死了，青连寺里说得不清不楚的，不晓得世子他们见没见着穆堂最后一面。”

7 r' M- |, A8 @  V3 O! D　　朱嬷嬷一听“穆堂”两个字就头痛，干脆不进去寻晦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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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 p8 l) f4 j　　屋里头气氛沉闷，穆连诚劝了练氏几句，便离开了。

2 M1 d" i' l1 \  J+ O　　回到尚欣院里，听到娢姐儿的笑声，他整个人才轻松了一些。

/ D9 j; [) @4 Y  U. s5 O! `　　蒋玉暖见穆连诚回来，盘旋在脑海里的问题又涌了上来，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继续闷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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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4 ~1 d" t1 z8 L+ L/ l　　宫里的诏书未下，延哥儿抓周的日子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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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和杜云萝商量着，再拖下去，等穆连喻回京了，越发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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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挑了个日子，给姻亲家中发了帖子。

3 f4 }/ E+ }) O: F0 W' \　　因着穆连喻新丧，抓周一切从简，请的只有各家姻亲，也不置办席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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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那儿，甄老太爷这几天腿痛犯了，他们老人家不来了，就让二房跟着三房的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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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X0 Q- Y/ t　　甄氏抱着延哥儿欢喜不已，可再是欢喜，当着吴老太君的面，神色还是要端着些的，免得叫人说侯府长房没把穆连喻的死放在心上。

　　吴老太君多看了夏安馨两眼，夸她看着就是贤惠能当家的孩子，不愧是夏老太太调教的，夸得苗氏与有荣焉、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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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应当礼尚往来，夸一夸在吴老太君跟前长大的蒋玉暖，可苗氏晓得定远侯府里的事体，根本不想提起二房来，干脆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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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问起了娘家状况。

% E0 z' _7 Y+ O, e! r. p　　甄氏道：“你三嫂就这两日了，稳婆一直住在府里等她发作，云荻媳妇肚子大，我就没让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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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颔首，今日人说少也不少，唐氏不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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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L/ I9 W　　依着帖子，除了穆家族中，还请了周家、练家、徐家、杜家、蒋家的人，陆氏娘家不在京中，也就没有使人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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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徐家那里，原本除了逢年过节使底下人走动送礼，徐氏已经多年不来往了，这回穆连康回来了，徐氏整个人精神气就不一样了，也给娘家递了帖子。

　　穆连慧那里也送了帖子，她却说身子不适，只让一个婆子来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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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V6 r5 k* Q; B- g2 N　　人陆陆续续都齐了。

　　一来看孩子抓周，二来，不少人在打量穆连康和庄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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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庄珂，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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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 f( b& I' o5 b$ U　　花厅里并排摆了三张翘头大案，上头放了印章与儒、释、道三教经书，又摆了笔墨纸砚、算盘账册、枪箭虎符、玩具吃食，各式各样的都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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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这两日身子好了不少，又是延哥儿的大日子，周氏和杜云萝劝他躺着都躺不住。

7 M5 ^1 R5 t" S( Y% A2 K/ z( c　　一早清早，等延哥儿梳洗沐浴之后，便抱着去了祠堂里磕头祭祖，这会儿又亲自把儿子抱到了大案上。

　　延哥儿岔开圆嘟嘟的双腿坐在正中，东张西望着。

第493章 抓周

- K, [4 i0 I7 |# a4 H8 ?5 h4 O, A　　杜云萝依着甄氏，小声道：“也不知道他会抓什么？”

3 X* b" u: A3 k4 k5 S4 `2 \7 g　　“你小时候抓了一只笔，你父亲刚想夸你，扭头又抓了一把姜糖。”甄氏低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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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8 b6 Z7 i: l: _　　这事体从小到大，杜云萝听甄氏说了无数次了，每次听都让她想要娇娇求饶，不说那姜糖，她好歹也是先抓了笔的，不算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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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i4 Z& Y* n. n: N8 \! I# ?　　再看延哥儿，双手往前一撑，撅着屁股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在大案上走了两步，圆溜溜的眼睛居高临下看着桌面。

　　突然之间，延哥儿弯下腰去，伸手就往前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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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3 B7 l' l9 T7 g% |; c　　延哥儿抓的是虎符。

; T. g7 g& k9 `. @　　那是用木头仿造虎符的样子雕的，很小一只，正好让延哥儿能握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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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l* }& y2 Q6 F% I2 w　　延哥儿刚抓住虎符，另一只手又要往别处探去，就被穆连潇一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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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们延哥儿，以后也想领兵当大将军。”穆连潇笑着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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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哥儿被打断了，也不恼，回头在穆连潇脸上吧唧吧唧留下一串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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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8 B# B8 S5 u4 N　　将门出身，抓个虎符自然是赢了一堆赞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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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也高兴，让穆连潇把延哥儿抱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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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哥儿抓完了周，姻亲们也没马上就散，三五成群的凑在一道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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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T& ]7 K4 l3 E- D　　杜云萝拉了拉穆连潇的衣角，压着声问他：“延哥儿还想抓呢，你打断他做什么？我瞧着他在往那把枪伸手。”

　　穆连潇扑哧就笑了，上下睨了杜云萝两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见了。”

　　听见了？

; _. f' J7 J, v& L9 i. U　　杜云萝微怔，很快又想明白了。

　　他那是耳力好，听见她和甄氏说话了。

1 C8 Z. Q" N; C6 G7 U" w　　“见好就收，谁知道延哥儿下一手会抓什么。”穆连潇弯着眼道。

　　杜云萝的后脖颈一下子烧了起来，要不是在人前，真想狠狠踹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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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糖怎么了？
8 Z1 m% {2 _' \9 H" [( t% U/ F" y
+ I) |5 J* \5 r' d　　她就爱吃甜的，怎么了？

2 W0 ?, w9 G, m, S0 X　　就算延哥儿也学她抓糖，这世上就不许有爱吃甜食的大将军了？

　　杜云萝抿唇瞪着穆连潇，穆连潇笑意更浓。

& F5 ]3 ]* _% j8 b/ a- _! u　　这厢两人低声说话，那厢传来桂氏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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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康媳妇，潆姐儿和洄哥儿，抓周时抓了什么？”桂氏堆着笑，问道。

　　花厅里头热闹，桂氏的声音却不低，一时之间人人听见了，便都止住了话，转头看向庄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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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老夫人正跟吴老太君说话，听了这一句，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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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S3 |) O0 Q, ?' O3 g3 x　　她前回就训过桂氏了，还当她会收敛些，哪知道转过头就又去寻庄珂麻烦。

; O1 x& Y7 F+ l1 Y( n% G　　人家从关外来的，谁知道兴不兴抓周。

; T" R4 S3 e0 S9 E% E! [8 L3 N　　可不管如何，这又是何必呢？

* ^3 u) W$ f4 p  N6 \. f& Z　　庄珂静静看着桂氏，道：“浒三婶娘，我在关外时没有给孩子们抓过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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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氏咯咯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呦瞧我，倒是忘记了，各地习惯不同，咱们兴这个，每个孩子都要抓，你们那儿不兴……

9 S9 |5 x: K$ V7 X' j- ?" Z　　不过啊，好歹是回京里来了，往后吃穿用度就是京里的规矩了。

　　孩子们小，要矫过来倒是不难的，回头添两个管教姑姑，以后说话做事，就是京里气派了。

　　哎，连康媳妇，你对京里的生活可还习惯？

- O$ E$ [9 V. ]4 y0 u: P　　有什么不懂的，大可以问你两个弟妹，她们都是京里养大的，该知道的都知道。”

　　庄珂还没什么表情，族长老夫人差点一口水都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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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贬低不算，这还顺带挑拨起了人家妯娌关系，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儿媳妇的嘴这么刁了。

　　而且，什么叫京里气派？

; x* U0 M5 G; r& O　　庄珂除了那双眼睛，说话做事哪里没有京中气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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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她两个妯娌都未必比得上！

　　族长老夫人重重咳嗽了一声，恶狠狠瞪着桂氏。

4 n, q! Y# _; T　　桂氏看婆母怒了，也就见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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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 n# @1 H) K, w9 |　　庄珂一点也不想理会桂氏，面不改色说了几句“谢过婶娘提点”，就彻底忽略了桂氏。

: z# R2 [. F" N6 C; D　　另一边穆连康皱眉想出声，庄珂转眸望过去，碧蓝的眸子浅浅含笑，止住了穆连康。

1 K+ A7 Q9 j" P& i1 L& v　　徐氏看在眼里，低声与穆连康道：“今儿个是延哥儿抓周，何必与这种不知所谓的人计较，在坐的眼睛都雪亮的，孰是孰非都晓得。等圣旨下了，哪个又会说你媳妇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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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x! x, m3 T　　庄珂打了一通太极，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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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邓氏暗悄悄打量着庄珂，附耳与蒋玉暖道：“那就是你大嫂？那双眼睛，哼，透着一股子邪气，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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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垂眸，拽着蒋邓氏的袖口摇了摇头：“嫂嫂莫胡说，她、她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皇……”蒋邓氏捂住了嘴才没有大声叫起来，她悄悄看了庄珂一眼，又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与蒋玉暖道，“胡人的皇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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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a; K" }  k　　蒋玉暖不想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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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厅里各自散了。

　　蒋方氏和蒋邓氏跟着蒋玉暖回了尚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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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_: j& O9 T. c　　等打发了下人，蒋方氏才冷声与蒋玉暖道：“瞧瞧，人家长房嫡长孙就是风光，娢姐儿百日、抓周，哪一次热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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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不争气，不生个儿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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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H) m! t, p　　现在好了，你小叔子又没了，这生生又要往下耽搁！

1 f+ u; V# D8 z" |　　你自个儿说说，姑爷去年冬天回来的吧？到现在又有两三个月了，你这肚子就是铁树也该开花了，真是没点儿本事！

: F: [: H  ~; P9 q! o　　等又过了孝期，你自己算算，哎，我好歹也是儿子女儿不断的，你两个姐姐也是争气，就你，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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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K: R, k  i, k* S7 n: t　　蒋方氏越说越生气，又要伸手来戳蒋玉暖的脑门。

　　蒋邓氏看在眼里，心里急得发憷。

+ |7 r3 p+ R( |' P　　往日姑爷不在家也就算了，今日不仅他在，还有好多姻亲在，蒋方氏再把蒋玉暖骂哭了，回头叫姑爷知道了，可怎么是好？又传出去，那些姻亲怎么看？

　　“阿暖啊，你刚才跟我说，你那大嫂是皇亲？”蒋邓氏赶紧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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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什么皇亲？就那蓝眼睛还能当皇亲？”

" X. z/ N2 p( A$ z　　蒋玉暖缩着脖子，道：“她是先帝的五皇子、顺王爷的女儿。”

3 L. b+ L. ?$ H( y% Q　　蒋邓氏倒吸了一口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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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蒋方氏撇嘴，“她信口开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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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F4 p& |1 _/ f　　顺王爷都离京多少年了？哦，是离京后去了关外还得了个女儿，这话说出来还有人信？

/ H9 B( J' |: H5 {7 M5 a　　她要是顺王爷的女儿，她怎么不姓李？

　　还是说，她那个蓝眼睛的胡人娘姓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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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这是要笑死人呐！”

第494章 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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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2 r9 @5 A0 E9 p" V' r　　“又不是我说的，”蒋玉暖撅着嘴，移开了视线，叹道，“前些日子她进宫去，宫里认的，顺王爷的母亲是庄贵妃，所以她才姓了庄。”

- x0 m5 ]  b4 Q* U8 t　　蒋方氏脸上一僵，动了动嘴唇，半晌冒出来一句：“真是？宫里认了？”

* z9 V- F, {3 b3 @3 z! J: m- C　　蒋玉暖点头：“就是宫里认的。”

　　“哎呦还是个郡主！”蒋方氏在几子上拍了一下，“你看，你看！

　　亏得我当时让你嫁给姑爷，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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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大爷带着个郡主回来，人家还有一儿一女了，你要是守着守着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你有见过皇家郡主做小的？

　　真成了那样，你就当妾去吧！

; C1 ?* s4 p" X: y" \: b6 R　　所以我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让你听我的就没错！

6 H5 g7 D2 u, ^) J　　你还老跟我拧，一副我亏待了你的样子，你自己来说说，我到底亏待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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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7 M1 W! W1 n" D9 @　　自己笨，还想不听话，摔大跟头吧！

% S0 r- S4 }3 p/ g* V2 Y; `1 \　　我告诉你啊，回头出了孝期，隔两个月你的肚子要是还没动静，就把我给你的那两个丫鬟开脸抬举了。

- ?0 Z% G9 A- `; I! @# ]　　我就不信你肚子不灵光，那两个的肚子也跟死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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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t8 r9 _0 _8 W  O　　到底是娘家带过来的人，她们家里人，我都能拿捏，不怕你个蠢的给她们欺负。

　　真等到你婆母忍无可忍给你屋里添人了，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听明白没有？

% ?' N0 O) b1 q& B9 c　　哎，说你呢，别白着个脸又要哭，你个没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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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罢了，我现在懒得跟你说，看着你就来气，这事儿等年底出孝期的时候我再来跟你说。”

　　蒋方氏自顾自说了一通，唤上蒋邓氏便往外头走，刚一出屋子，迎面碰见穆连诚，她赶忙笑着唤了声“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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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m1 Q  p) Q! C" a0 o9 z- Z, p　　穆连诚给蒋方氏行了礼，等进屋子一看，蒋玉暖呆呆坐在榻子上，眼睛通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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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母跟你说什么了？”穆连诚搂住了蒋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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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身子僵了，很快又放松下来，倚着穆连诚，哑声道：“没什么。”

3 y" t7 X/ a# b6 C　　庄珂的事情，她不想说，蒋方氏让她给穆连诚抬妾的事情，她更加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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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诚轻轻抚着蒋玉暖的背，没有再问。

: v! j6 ~9 W* J$ h: A% _; _. c　　送走了姻亲们，杜云萝回到韶熙园时，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疲惫。

　　她有些怀念在岭东的生活了。

　　除了他们夫妻带着孩子，要来往的也只有杜怀让一家和穆连康夫妻，娘家人让她觉得舒心，庄珂又是个极好相处的人，杜云萝是真正的生活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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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京中，要面对的人和事一下子多了起来，不仅仅是侯府里头的，作为嫡长房的嫡长媳，杜云萝要来往的不只是姻亲，还有其他勋贵府中的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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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亏得回来后已经过完年了，要不然，够她手忙脚乱一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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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怀念归怀念，杜云萝明白，京中这样的生活是她躲不开的，也不该去躲的。

　　穆连潇马上要承爵，作为他的妻子，她理应做好这些事体。

　　锦岚帮着杜云萝敲打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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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眯着眼睛才歇了一小会儿，就听得外头脚步声，她赶忙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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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_$ M9 A5 Z, }　　穆连潇兴冲冲地抱着延哥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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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l7 V3 }( c" ]　　杜云萝趿了鞋子迎上去，一把将延哥儿接了过来，嗔道：“抓周都抓完了，你还总抱着他，你的伤不顾了？”

　　穆连潇刚想说背伤好多了，触及杜云萝关切又心疼的目光，他的心不由软了，柔声哄她：“听你的，都听你的。”

! v2 g) @+ G5 d9 q　　屋里几个丫鬟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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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红着脸瞪了穆连潇一眼。

　　穆连潇在罗汉床上躺下，杜云萝把延哥儿放到他身边，拉过锦被替穆连潇盖上，这才自己落座。

# f7 ?9 ]1 A8 h/ k; c& c　　“云萝，你刚才在歇午觉？”穆连潇握着杜云萝的手，见她颔首，又问，“累着了，要不要再歇会儿？”

　　杜云萝抿唇笑了：“哪里就这么精贵了，我就是一个人闲着躺了会儿，现在就不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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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含笑看她，指腹在她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 Z2 D5 S& g; k. p　　他的云萝，什么时候不精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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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是一直捧在手掌心里，娇着宠着，舍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的。

+ H1 g# @$ T3 k% \  m$ I* V5 w% k/ J& ?　　漆黑的眸子如有浅淡水光，眉目含情，杜云萝看得真切，心中甜着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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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薄茧的指腹从掌心滑到了食指尖，穆连潇看着那青葱玉指，道：“云萝，你第一次喂我吃的东西，可还记得？”

　　杜云萝一怔。

* s+ D( q2 F9 |( G! n) w2 T　　她下意识地去回忆从前。

　　那时她脾气大，横竖都要和穆连潇闹，他总是事事都顺着她。

: }! G0 q/ @- U% m　　她还真没有喂过穆连潇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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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有一回，穆连潇回京时身上还带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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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p5 \2 U: A& ?) H　　那伤口原本好得差不多了，偏穆连潇思她久了，诓着哄着她要了一回，伤口又肿了起来，起热烧了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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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日烧得迷迷糊糊的，连药都喝不进，全是杜云萝喂的。

8 W/ |& n! R1 |( h　　如此想来，她第一次喂他吃的，竟然是那苦兮兮的药。

9 _, c2 ~+ x9 n9 J$ ]4 g* d' \　　“云萝？”见杜云萝走神了，穆连潇柔声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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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回过神来，对上穆连潇沉沉湛湛的目光，她突然醒悟过来，她记得的前世的第一次，穆连潇是不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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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与他说过黄粱一梦，可梦中的路太苦，杜云萝不想在这个时候再与穆连潇去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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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t0 |/ W# J2 \　　她赶紧努力想着今生。

. b- L* I: z( Q+ ?. o" ]4 g" r　　指尖酥麻的感觉让她一下子便想了起来，而后整张脸都烧了个透。

$ \/ n2 U  s, V7 a! P: {2 E& E　　今生，杜云萝第一次喂穆连潇吃的东西是一颗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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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B! }5 G+ b' |: U* i　　她坐在马车上，穆连潇骑着马走在一旁。

0 D6 h1 I- s* q. p　　彼时两人还未成亲，她想将姜糖递给他，哪知穆连潇突然俯下身来，就着她的手含住了糖。

% s; c2 T( O: v) o　　舌尖滑过指尖的感觉，杜云萝到现在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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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_" A) k& w　　穆连潇此刻提起来，分明是为了今日甄氏的话在笑话她，实在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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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杜云萝想把手抽出来，穆连潇却不肯放，反倒是更往身前带了几分力道，落在唇边轻轻啄了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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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早就知趣地退出去了，只留下什么都不懂的延哥儿趴在内侧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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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 Q0 L* w: Y　　杜云萝也就不挣了，鼓着腮帮子道：“我就是抓了一把姜糖，有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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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闷笑，眼中如星辰闪烁：“没什么不好的。”

, I+ [4 N5 a0 ?8 Z: q/ i　　“那你为什么不让延哥儿继续抓了？”杜云萝的下颚抵着他的肩膀，“抓到枪不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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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4 f6 l# }( d: h+ v  \% Z; n7 }　　穆连潇笑意更浓了：“他想抓的难道不是枪边上的那盒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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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愣了。

) j* t, u( t! j% {; d　　延哥儿是朝着胭脂下手的？

　　那还是算了，一个哥儿抓了一盒胭脂，说出去叫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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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S+ u6 T$ m" ^7 w+ f　　“其实胭脂也不错，”穆连潇偏过头，垂着眼帘看杜云萝，唇角全是笑意，“做个疼媳妇的侯爷，就跟我一样。”

第495章 声音

( L- h  A, }5 C& K) ]　　杜云萝一直很喜欢穆连潇的声音，清朗如明月照地，又如春风拂面。

　　严肃的时候，穆连潇的音色微微发沉，一字一字都扣人心扉，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年纪过轻而没有说服力。

　　平日里夫妻一道说话时，穆连潇的语气轻快许多。

　　笑意从眼角唇边满溢，连语调都是那般的轻快，叫杜云萝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有时，他的声音略显喑哑，带着叫人心跳加速又面红耳赤的力量，沿着耳廓萦绕一圈，又钻入耳孔，使得杜云萝头皮都发麻了。

/ S& G, f) R/ H$ t6 {* l. P　　此刻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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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 l) ^  _& N8 e1 x　　杜云萝咬着下唇嗔他。

0 l& _6 T* _# E( ?2 @　　当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你就是欺负延哥儿听不懂，”杜云萝哼道，“让他知道他的爹爹是这么说话的，看你以后怎么管教他。”

　　穆连潇笑出了声，下颚在杜云萝的头发上蹭了蹭，道：“教他要对媳妇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y) ]4 Z0 E; n9 q　　杜云萝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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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不是天经地义的，从穆连潇的嘴里说出来，什么都跟真的似的。

　　杜云萝说不过他，她现在的脸皮根本比不过穆连潇，再说下去，真真要污了延哥儿的耳朵了。

% U& R: H9 V/ S- h　　虽然延哥儿听不懂……

　　杜云萝不说话了，她半依在穆连潇怀中，不知不觉间，倦意就席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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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柔声哄她，杜云萝迷迷糊糊的，便听了他的话，踢了鞋子在他身边合衣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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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N& Y$ g8 M8 q- V8 P3 |　　一边是流着哈喇子睡得香甜的儿子，一边是缩着身子睡着了的妻子，穆连潇轻手轻脚地盖好了锦被，怕惊搅了他们，也就没有再动。

　　杜云萝睡得很安心，直到延哥儿咧着嘴哭了，她才一个激灵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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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后半段时，穆连潇也半梦半醒的，延哥儿蹬了他一脚，他才睁开眼睛。

　　他刚看向儿子，延哥儿就哭起来了。

　　穆连潇想抱他起来哄，杜云萝已经坐起身来，把儿子抱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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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a& `7 S) K# f- J　　“哥儿怎么了？”穆连潇哄孩子的本事不高，这会儿也就不去给杜云萝帮倒忙。

　　杜云萝一摸延哥儿屁股就知道了，道：“尿了呗，你先歇着，我让彭娘子进来给哥儿擦擦。”

　　延哥儿哭声响亮，彭娘子听见了，就匆匆过来候在了门口，等杜云萝抬声唤她，她便进来了。

1 ~4 C+ x0 ]# \3 I+ C　　杜云萝跟彭娘子一道给延哥儿换了尿布，小东西这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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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越看儿子越喜欢，逗他道：“尿裤子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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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娘子扑哧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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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6 o$ ^. w0 Q& o. r4 {% J　　杜云萝轻轻打了穆连潇一下，俯下身在他耳边道：“你小时候不也一样？还笑话他。”

　　穆连潇耳根微红，笑容却不减。

- E$ g4 |. P# [+ [/ b5 F　　因着穆连潇要养伤，这些日子的饭菜都是摆在了罗汉床的小几子上。

1 J, \. g7 _/ n* r( W4 R2 V" L0 J, G　　待用过了饭，又陪着儿子闹了会儿，这才吹灯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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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杜云萝从花厅里议事回来，刚一进院子就见到了穆连潇。

' q& q0 }( f/ W4 g' ^( L: R　　他让人搭起了支架。

/ |0 T2 u" W3 S$ r　　锦蕊奇道：“世子在摆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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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0 ]' @3 y! Q: b　　杜云萝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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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她们不认得，杜云萝却是知道的，这是为了种云萝花。

　　岭东桂树胡同的小院，屋后就有一个小花园，支架是现成的，只要把云萝花枝扦插下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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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熙园里不一样，要把几块青石地砖启开，整理了泥土，再新搭支架起来，才能往里头插花枝。

7 h3 V' z' L& X　　如前世一样，和离开岭东时他们说好的一样。

　　回到了韶熙园里，穆连潇会重新给她种下爬满整个花架的云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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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前世相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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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0 R* P# o3 x7 X1 Y: T　　杜云萝的眼睛不由一热，加快了脚步上前，柔声与穆连潇道：“伤还未好呢。”

　　穆连潇抬眸看她，明明是二月里，他的额上却有一层薄汗。

　　他丝毫不在意，弯着唇道：“都二月末了，再拖下去，错过了扦插的时节，就又要等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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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S6 F8 Y6 A4 P* i9 B1 e0 b5 _　　杜云萝掏出帕子替他擦拭汗水：“那让底下人动手，你去躺着。”

　　穆连潇的笑容更深了：“说好的，是我给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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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吸了吸鼻子，她劝不动他，再劝下去，倒是要辜负他的这片心了。

- A  s6 t! |5 A7 v7 X" G. O$ b. X/ s　　她抬起头看着比她还高了半身的花架，脑海里是云萝花绽放的样子，在花开的季节里，她每次歇午觉起来，都会在窗沿上看到一小串云萝花，花香甜腻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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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8 v0 C9 m3 Z+ O　　相较于韶熙园里的温馨，风毓院里的气氛就压抑了许多。

2 w" _0 p: }; o( z　　练氏反反复复的病情又加重了，从早到晚，院子里的药味就没散开过。

0 \& s* d' x1 F" [0 ?2 r& k5 i) r　　穆元谋闻不得这些药味，早出晚归的，但还顾忌着练氏的心情，没有躲去前院过夜。

　　朱嬷嬷端着药劝解练氏：“太太，身子骨是自己的，您可千万不要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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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 S: L2 S4 _　　按说您病着，老爷去前院过夜也是应当的，这会儿是为了您，才忍着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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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节堂里，老太君看在四爷的份上，才没有开口插一手。

) [7 f" L5 l! B, S6 i　　可您一直病下去，老太君早晚会出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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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的脸颊消瘦了许多，叹息道：“老朱，道理我都懂，那些叫人生气的事体我都不去想了，可我的心就是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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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想起连喻来，我就要掉眼泪，一走两年多，说没了就没了，我的心就跟被刀子凌迟一样。

　　连喻在路上了吧？母子连心，他离京越近，我就越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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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夜里做梦，都是那孩子在对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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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V) N* M# J& B, L" {: r3 z, e, p　　怎么能不哭呢，他才多大啊？没娶妻没生子，就这么断了香火……”

　　朱嬷嬷听得头皮都发麻了，赶忙劝练氏把药喝了，她怕练氏再说下去，冒出来要给穆连喻寻个媳妇的话来，那就真的造孽了。

　　乡下地方，是有这样的习俗和路子。

& C* b# @8 C7 \- N: F& n, @; I　　可这儿是定远侯府，是圣上和御史们的眼皮底下，万一练氏起了歪斜心思，这府里可没人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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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E; K& Q3 j$ M　　到时候少不得唇齿交锋，闹到了最后，还不是练氏病上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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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6 B( \& K# C. d' x　　好在，练氏一口饮了药就不再提了，闭着眼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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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退了出来，站在庑廊下吹风，还是觉得不够痛快，便让珠姗守着练氏，自个儿出了风毓院。

第496章 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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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0 A( [0 \4 E$ v　　离得远了，那股子药味才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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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T5 W4 ^9 d- C2 z　　朱嬷嬷深深吸了两口气，远远见一个眼生的婆子跟着韶熙园里的洪金宝家的经过，她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使人去打听了一声，才知道那眼生的婆子是杜家过来报喜的。

/ x; K" l. C, d　　朱嬷嬷垂下了肩，报喜的事体，还是不跟练氏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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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熙园里，杜云萝的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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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6 b. S  Z* y: d8 g　　刚刚来的婆子说，姜四娘得了个哥儿。

　　一生下来，脸还皱巴巴的没长开，看不出来像谁，却有一头乌光发亮的头发。

7 _& e% y4 W$ |7 a　　廖氏很是喜欢，连声说这哥儿往后一定是个俊俏的。

　　杜公甫和夏老太太也欢喜，家里添人丁，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叫人高兴的大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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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o, `4 |; s! d, P. }: ?# y3 v　　哥儿的名字自然是由杜公甫来取。

　　杜公甫前几日入宫，圣上与他提起了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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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9 {! P' x　　顺王离京时，杜公甫正在翰林院里摸爬滚打，对顺王的事体多少听闻了一些。

　　杜公甫是聪明人，不愿意评说皇室是非，尤其事关先帝爷，说错一句话就是大麻烦，干脆把话题转到了顺王和庄贵妃信奉的三清上。

　　读书人说三清，最后便落到了道家典籍上。

& o; K- {" n+ b" v4 A# d　　圣上与杜公甫相谈盛欢，杜公甫回府后，取了《淮南子》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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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y* h% S1 G' D　　今日里姜四娘生下哥儿来，杜公甫就从《淮南子》里取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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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7 e+ L* @5 n　　“圣人守清道而抱雌节”，哥儿的名字是清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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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J% I; P　　杜云萝觉得这名字不错，清哥儿洗三的时候，她肯定是不能前往的，便让人备了金银锞子和礼物，让那婆子捎了回去。

　　二月一过，三月初时落了几场雷雨，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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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的脊背没有再生剌剌的痛了，他照着邢御医的吩咐，慢慢拉伸着筋骨，试着让背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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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看着他练，极其寻常的动作，对于穆连潇来说，却变得艰难了许多。

! b  j5 S5 Y1 b# D; p　　光看着倒还好，穆连潇不会叫疼叫苦，只是额头上的汗水骗不了人。

　　杜云萝和周氏都劝他再歇上半个月，穆连潇却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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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 u0 R. m% ~) j　　穆连潇说，穆连喻的棺椁再半个月一个月就抵京了，面对死在战场上的弟弟，穆连潇要挺着背接他回来。

　　杜云萝没有劝他了，她明白穆连潇的意思。

　　前世今生，有许多事情是他们夫妻无法原谅穆连喻的，可恨归恨，穆连喻也是为了朝廷战死沙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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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 ^4 ]& b9 P5 Y1 u　　穆连喻做错了不少事情，尤其是穆元婧和安娘子的事，就足够让他抬不起头来。

, W2 I+ K+ [" }$ B* f% v; P8 h　　只是，他死在了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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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6 h6 z( o  ]7 B+ U( i5 ^9 g　　他的血，对得起定远侯府这块匾额。

　　人已经死了，对对错错，也都要入土为安了。

# o3 E( k! J- ^3 E　　兄弟一场，穆连潇想站直了迎他，也是人之常情。

　　杜云萝能做的，就是每日空闲时替穆连潇按一按他的脊背筋骨，帮着他放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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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4 t7 N, v. B5 o; F. D　　三月末时，春雨阵阵。

0 b7 P: M  H. @# X4 i) K　　比不得江南淅淅沥沥的缠绵，整个京城也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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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大开，穆家几个兄弟出城相迎，棺椁入了京城，穿过东大街，白纸在雨水之中沉甸甸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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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扶着练氏站在定远侯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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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棺椁出现在胡同口，练氏双脚发软，脸上雨水泪水混在一块，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 X; t, z& t8 R" T　　“我的儿！我的连喻！”练氏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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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d, }8 v: V4 o9 ?; O- M3 t　　杜云萝和庄珂两个人一道撑着吴老太君，才没有让老太君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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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M1 \) m/ b) }% E/ q7 K+ b8 @　　徐氏低垂着头，她的眼眶也是通红一片。

& a9 N- Z' C8 U" ^* A( H  e# U　　她想到了九年前，穆连康没有回京，她面对亡夫的棺椁，心比练氏更痛。

# a$ l2 p" [: ?/ a- W) o5 w2 {* h　　她恨，恨二房的所作所为，但她也心酸，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母子天性。

3 a- R/ P6 t% g　　练氏的哭声勾出了徐氏的眼泪，她倚着陆氏，嗓子发酸，酸到连“因果轮回”都哽在了胸口。

　　侯府里已经支起了灵堂，人人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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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里堆了不少冰盆，一走进去，仿若又回到了寒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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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扑在棺椁上大哭了一场，哭得接不上气来，才被人拖开了。

1 ?! }5 |) w9 k' z7 O　　穆元谋背手站着，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通红。

* k+ [% \6 `( q* k/ r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下颚绷成了一条直线，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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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中、姻亲、其他相熟的公候伯府、官宦人家纷纷来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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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q$ k7 C* U5 v7 b: }  {　　吴老太君坐在花厅里，神色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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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杜云萝是忙得脚不沾地，庄珂过来看了老太君，问道：“祖母，可要回去歇一歇？”

　　吴老太君摆了摆手：“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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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t: H+ @6 c$ M5 d　　正说着话，洪金宝家的快步过来，禀道：“夫人让奴婢来给老太君报信，宫里圣旨到了。”

* q  W" s1 `7 D/ N　　吴老太君看了庄珂一眼，缓缓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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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m& d3 U: a6 f) c0 S　　她已经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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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爵和封赏的诏书迟迟未下，圣上定然是等着穆连喻归京的这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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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回柏节堂里更衣梳头，杜云萝也忙着按品大妆，世子夫人的冠服鲜艳，在阖府灰白之中，格外显眼。

　　穆连潇穿戴比杜云萝方便些，两人收拾妥当了，这才赶去前头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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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共两道圣旨。

　　一道是穆连潇承爵，封赏一抬接着一抬，另一道是认下了庄珂的宗亲身份，封郡主和仪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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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 v3 a% e1 n% }8 y4 E6 D$ h4 r6 n　　慈宁宫里另给了杜云萝和庄珂赏赐，玲琅满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练氏跪在地上，眼前的红色是那般的刺目，她的眼睛几乎要烧了起来，而各种金银玉器、首饰头面、布匹锦缎，落在练氏的耳朵里，就成了一把把的尖刀。

　　这就是穆连喻的命换来的，他的儿子的命，就拿这么点东西算数了？

5 T6 V( a: @& B' `　　练氏的身子摇摇晃晃，别人三呼万岁，她哀嚎一声，厥了过去。

2 ^& k( [# o" h( U+ F　　穆连诚和蒋玉暖赶忙把练氏搀起，一顶软轿抬回了风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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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x, n, H" D) h3 C　　穆连潇垂眸与传旨的内侍道：“二婶娘丧子，痛苦万分，失仪之罪，等我入宫之时向圣上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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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G. {1 l- [- t0 h8 _9 \　　这厢说着话，圣旨上的内容便在来吊唁的人之中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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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0 r; N; j" n- X8 P6 c3 G　　穆连潇承爵是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来。

　　庄珂是顺王的女儿，一举从叫人忍不住打量几眼的关外女子，变成了皇室宗亲，这就叫人惊讶不已了。

8 _! O4 h9 L3 K　　族长老夫人过府来陪吴老太君说话，听了这一消息，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

第497章 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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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老夫人一直就觉得庄珂举手投足之间气质不凡，如今一个转身成了郡主，只盼着她莫要在意桂氏的那些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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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3 y# j2 ?' }/ C7 H4 s+ T　　说到底，就怪桂氏那张嘴，非要去逞强。

　　族里毕竟是依着定远侯府过日子的，侯府为了名声，不至于为难族里，可人家要出嘴上一口气，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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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3 X: x( ?$ u　　如此一想，族长老夫人就巴不得拿出一根绣花针来缝上桂氏的嘴。

# \) z7 a' G/ d8 Q, J　　族长老夫人心里恨着，在灵堂外头的桂氏却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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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蓝眼睛的庄珂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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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没有娘家，一下子就攀上了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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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3 P7 v" d, z2 e2 Z! G- b4 E/ z　　往后不仅仅是定远侯府，连族中一起，庄珂就是出身最显贵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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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侯府几代荣耀，靠的是军功，是鲜血，是忠诚，娶的媳妇不少也是官家名门之后，宗亲出身的，庄珂是头一个。

　　桂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1 T3 f2 }% E% ]. ]' J. S1 Z  a' X/ `) M6 c　　她上个月还在笑话庄珂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关外人，这个月就颠倒了？

　　“永安九年时，封了个乡君，这会儿是个郡主……”

+ i8 b5 w) l+ Z# G" l2 @( @　　桂氏隐约听见有人这么说了一句，她忍不住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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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定是和穆连慧的状况是一样的，就是宫里的封赏，府里的姑娘只有四五岁的潆姐儿，就只能落到庄珂头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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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叫穆连康是失踪归来，还带着穆连潇立下赫赫军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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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a: L4 G/ [7 e/ w) A! Z. S8 j　　“真是为了封赏，那封个乡君就行了，再多也就是个县主。真是受了喜欢要封郡主，也没有记到哪位王爷名下的道理，连顺王爷的名号都搬出来了，我瞧着是真真的，没听见连姓都要改了吗？以后就不是庄氏了，是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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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I1 x5 q% Z# ^8 q% R0 {- @　　桂氏打了个寒噤，整个背都发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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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那几个妇人说得对，按规矩来，最多也就是个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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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如今的瑞世子妃，以前的南妍县主一样，父亲战死，母亲殉着去了，太后怜悯，封了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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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庄珂却是郡主，甚至连姓氏都要改。

4 v' p3 c( d7 Y8 x　　这不单单是嘴巴上说一说的，是在穆家的族谱里要改一笔。

0 ?% _# s7 l0 t: T7 ]　　穆连康的妻子是李氏，不再是庄氏。

; t# T" H* \( J1 V　　思及此处，桂氏只觉得眼前花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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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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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Q( ?" S  {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去惹庄珂？不对，是李珂。

　　她以为是逗一只猫，哪知道那只猫站起来成了一只老虎了。

: g1 F3 R+ B$ Q  N* w3 u- u* y　　李珂和杜云萝的关系极好，以后这府里就由那妯娌两人说了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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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氏悔得肠子都青了，远远见领了圣旨的两妯娌过来，她堆着笑想凑过去说两句好话，还没到跟前，那两人就被其他来吊唁的人围住了，桂氏又不能使劲往里挤，只能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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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是来跟过府吊唁的人道谢的，这些都是规矩上的事体。

$ c9 y" F- X- A' \4 D2 O　　好在来的人都是相熟的，晓得杜云萝今日忙碌，彼此问候两句，也就略过了。

4 ]2 W. z9 j$ w8 F8 ^0 K　　桂氏见人一点点散开了，不由就凑上前去，笑着唤了声“侄媳妇”。

　　杜云萝回了一声“浒三婶娘”。

/ D1 D  U( O. j- T, @2 T　　桂氏又看向庄珂，庄珂态度如一，不喜也不恼，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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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叫桂氏心里打鼓了，莫不是端着架子，等着她开口说好话？

　　作为长辈，向晚辈求饶，桂氏不舒服极了，犹豫再三，正要开口，那两妯娌抬步就要走。

　　桂氏赶忙伸手拦了拦。

　　杜云萝问道：“婶娘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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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氏干巴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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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也不愿意跟桂氏多打交道，说句心里话，她宁愿去灵堂上给穆连喻掉两滴眼泪，都不想对着桂氏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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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桂氏还要跟上来，杜云萝瞥了古福来家的一眼。

5 }9 i" X' J6 O# V& I  I" c　　古福来家的会意，挡了桂氏一把，让杜云萝她们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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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q6 K1 D3 h: u. N　　桂氏见那两人越走越远，急得团团转，不由暗暗骂着古福来家的狗仗人势，杜云萝刚当上侯夫人，脾气就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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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回到韶熙园里，就让锦蕊把她这一身世子夫人的冠服给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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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j1 u8 S" ]5 O: D7 k  ~2 J2 n　　外头雨水阵阵，又跪了一通，冠服已经赃了。

- u3 f1 B8 F) f1 w& }" Z4 ^　　锦蕊抚着上头的刺绣，道：“夫人是最后一次穿这身衣裳了，往后就要穿新的侯夫人的冠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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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坐在梳妆台前，闻言微微怔了怔。

　　她想起了前世，她看蒋玉暖穿过侯夫人的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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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就很沉，可也很好看。

　　那本是她应该穿的，这定远侯府的爵位本就该是穆连潇的。

- W2 K. a; q1 [6 S8 Q) t8 A. R　　今生，他们夫妻终于把属于他们的东西拿了回来，不仅仅是爵位，还有很多很多杜云萝前世想要却求而不得的，今生她一样也不想错过。

　　风毓院里，练氏缓缓睁开了眼睛，守着她的是她娘家的嫂嫂练常氏。

　　练常氏一身素衣，头发梳得整齐，眉目慈祥。

: s$ \7 u5 i% l& S. [: K  `5 Y　　“我知你伤心，可也要保证身体。”练常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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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眼泪簌簌就往下落：“那些封赏你瞧见了没有？一抬接着一抬，我们府里治丧，叫他们这一抬抬弄得跟娶媳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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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6 j: I1 P) i0 U% W( _& w) V( y　　可怜我儿连个媳妇都没有，连个儿子都没有，香火无继！

+ T7 {- C7 X) b! G" |  X　　那些东西就想换我儿的命，我儿就值那么点儿？把整个皇宫搬空了，也没我儿的命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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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常氏叹了一口气：“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莫要再去外头嚷嚷，叫人传到宫里去了，就是大不敬。你真心疼连喻，给他名下记一个儿子，也算是孝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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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g5 C) d. s) f1 Y0 c" g　　“记一个？”练氏冷笑，“谁的儿子记给连喻啊？长房和三房？他们想记，我还不要呢！连诚媳妇那里，先给连诚生个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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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常氏拍了拍练氏的手：“你既然不要，那就别哭了，再哭也无用。”

  W. d. P$ \! U4 q, I　　“我儿没了，我哭都不能哭了？”练氏不满，瞪着眼睛道，“他们长房承爵，三房冒出个郡主来，我们二房剩什么？明明是拿我儿的命换来的，我呸！”

　　练常氏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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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3 o4 A) b4 K9 ^　　长房三房身上都有战功，得的都是该得的。

　　若说这一切是以穆连喻的命换来的，那永安九年时，老侯爷和两个儿子战死，封赏不是落到了二房的穆连慧头上吗？

, X- d# U; g0 @% G% Y0 t　　说到底，也就是因果轮回。

5 ]3 Q' [4 b1 C, S9 D+ y0 t6 K0 X　　练常氏话到了嘴边，看练氏精神恍惚，到底没人心再说她，道：“你养一养身子，等天气好一些了，我们去婆驼山上香，给连喻念一念，也算是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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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h7 v- S' a2 L　　练氏的眸子倏然一紧，练常氏没有说出来的话，她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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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c* ~5 i  s3 i" D" q　　这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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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难道就是报应？

9 ]) i7 z2 \! h5 J% T/ f* D+ y　　练氏无法接受的。

第498章 回想

: W* x' N& U. y, ^  H6 M7 A　　接下去的几日，练氏一直强撑着去灵堂里，哭得肝肠寸断，不知道厥过去了多少次，谁劝也不听，谁劝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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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F  `! b! W! r' M　　府中治丧，进宫谢恩的日子也就推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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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侯府又战死了一个男儿，和府中失踪多年的大公子归京，娶的是顺王爷流落在外的郡主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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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穆连慧回府来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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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a6 i5 z& [　　朱嬷嬷让她帮着劝解练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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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g2 Z. Z6 T' x& ?% F　　穆连慧看了一眼精神颓靡的练氏，道：“妈妈觉得我劝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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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给堵得说不出话来，穆连慧要是能劝得住练氏，练氏就不会每次都被穆连慧气得胸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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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 u% j/ Q: _* ?; Q9 {8 \　　这么一想，朱嬷嬷也只能叹气。

　　一路从北疆回来，京中又已经开春，灵堂摆不了太久，七天之后便抬出府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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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撤了灵堂，气氛却依旧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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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歇了几日，便问起了清明时的安排。

　　杜云萝坐在罗汉床边，低声细语与老太君道：“还是照着往年的惯例，请师父们进府来诵经祈福，定了念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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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颔首，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你母亲。连潇承爵了，这侯府也等于是交到了你们手中，我是老了，很多事情操心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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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看着吴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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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e  |( `2 H" P- T) y3 T' s( ~　　老太君的头发花白一片，脸上的褶子也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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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年，府中发生了不少事情，穆元婧的丑事和吞金对老太君是一次刺激，穆连康失踪的真相更是打击了她，再加上穆连喻的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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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U: a% l5 w7 K　　老太君身心俱疲，要调养过来，只怕需要不少时间。

( y- U: l8 [, _5 r　　杜云萝抿唇点了点头：“您放心吧。”

& M8 D/ I1 `$ b+ X8 ~6 I　　清明时，京中并没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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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里设了道场，请了师父们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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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歪在榻子上，似乎都听见了从前头校场里传来的木鱼敲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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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上眼睛，她的眼前全是穆连喻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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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姗挑了帘子进来，手中的食盒摆在桌上，从中取出一碗汤药，道：“太太，该吃药了。”

　　练氏一口饮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喝药，她已经察觉不到苦味了。

　　简单漱了口，练氏问道：“老爷呢？府里今日有什么事情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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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姗垂眸，道：“老爷和二爷似是在前头书房里，府里今日是最后一天诵经了，傍晚时师父们就走了。”

　　练氏点了点头，打发了珠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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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C7 m8 S9 I) T　　窗外，传来朱嬷嬷低低的说话声，练氏闭着眼睛听了会儿，听不清朱嬷嬷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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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s$ m6 e; f9 I　　木鱼的声音似乎又飘了进来。

　　练氏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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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3 \/ m: z( p  w- ^$ w　　她想起了两年多以前的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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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那个时候，后院里莫名其妙出了些怪异事体，弄得人心惶惶的。

　　师父们来诵经时还隐约压住了人心，等他们一走，又闹腾了起来。

: J6 _" a8 M' s　　这般反复折腾，练氏笃定那是有人作怪，让朱嬷嬷务必查清楚。

　　朱嬷嬷也是身心疲惫，好不容易抓到了些蛛丝马迹，就带着人冲进了满荷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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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 b% P3 g$ J8 W& s1 I　　若不是那一夜，穆连喻和穆元婧的丑事被这么多人撞见了，他也不会被吴老太君赶到北疆去，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 f0 ]# x6 U% |# s5 D/ w% R　　想起当时情况，练氏恨得牙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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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A. X8 U' X6 q' e0 b5 q　　恨穆元婧，更恨兴风作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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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C5 w- u　　穆连喻说过，他为了不走漏了风声，行事小心，根本不会作怪吓人。

" A8 X) M: J2 J  q/ t　　是了，那个吓人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到底是谁，一步步地设了圈套，把穆连喻给套在了里头？

$ z7 i3 N/ d* P1 T　　练氏蹭得坐直了，心里的火不住地往上冒。

% C" Y. e1 A2 v, s  s# ^) r) |　　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弄明白，她绝对不能让穆连喻白死，不能让当日的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 \# K6 s/ N2 F' Y( x# P　　“老朱！”练氏高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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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的朱嬷嬷唬了一跳，赶忙绕了进来，见练氏胸口起伏喘着气，道：“太太莫急，有什么事儿，您跟奴婢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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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躲开了朱嬷嬷替她抚背的手，抬了抬下颚：“你坐下，我有事问你。”

5 h8 l' ]/ B' @　　朱嬷嬷的手在空中顿住了，一时讪讪，闻言搬了杌子过来坐下。

　　“那年中元的事情，你从七夕到事发，再给我理一理。”练氏沉声道。

: U0 J- y+ [4 C4 S* e% `* \　　朱嬷嬷一怔，刚想反问是哪年中元，自个儿就想明白了，不由冷汗涔涔。

　　那一年的事情，她半点也不想去回忆，她带着人把穆连喻给堵了个正着，这叫朱嬷嬷如何有脸再跟练氏细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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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晓得练氏怎么就想到了要问这事体，朱嬷嬷只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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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D8 q9 d$ r1 M: k1 j, {　　韶熙园里，杜云萝给穆连潇简单收拾了包袱。

　　明日一早，穆连潇就去桐城接邢御医进京，前回周氏吐血的事情吓到了他们夫妻两个，就定了等穆连潇身子好了之后就去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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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穆连潇的伤拖得有些久，这事体就延到了清明之后。

　　杜云萝琢磨着，邢御医来了，除了给周氏看一看诊，也能再检查一下穆连潇的背伤。

# t* Z' M+ k* V, X! e, I+ ~; l/ u$ t　　现在穆连潇是能站直了，练拳也没有大问题，但毕竟是那么严重的伤，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免得落下病根，往后就麻烦了。

　　穆连潇带着疏影和鸣柳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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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杜云萝刚把穆连潇送出门，锦灵就入府来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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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兴冲冲去迎她，看着锦灵微微隆起的小腹直笑，锦灵红着脸捶了她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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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刚刚才显怀，原本早该来给杜云萝磕头的，只是她这一胎怀得不稳，云栖根本不叫她出门，给杜云萝递了话，杜云萝一听，也不肯让锦灵入府，只让她好好歇着。

　　这会儿胎坐稳了，锦灵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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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i; ?" E! R& `% N　　杜云萝让她坐下，问道：“身子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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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抿唇笑了起来：“夫人放心，要是不好，我也出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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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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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2 j9 V8 z) m8 T& U　　说了会子闲话，锦灵撅着嘴，道：“夫人离京前，让奴婢在京里收些消息，可这两年下来，奴婢也没有替夫人做些什么。”

1 A5 l; f0 E$ P　　杜云萝笑着摇头：“你能平平安安的，就让我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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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O  `6 |$ v% q( [2 c　　“说起来，奴婢今日出门时遇见紫竹了，看起来又瘦了一圈。”锦灵顿了顿，斟酌着又道，“她看起来有些恍惚，奴婢瞧着就发憷。”

第499章 大恶

( t2 x; _# Z& f　　杜云萝的指尖轻轻敲着几子，道：“瞧着发憷？会让你发憷，她也算是个‘良善’人了。”

　　锦灵垂眸点了点头。

　　她和紫竹打过交道，紫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相反，紫竹的胆子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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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 p% w) W, V+ k　　推了苍术下井，是紫竹这辈子做过的最凶恶的事情了，凶恶到紫竹自己都无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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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k( ^+ s) Z6 A# S3 H　　背负了人命的沉重，一直压在紫竹心里，即便过了三年，依旧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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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6 c$ V8 R+ m+ n, W- D% P! R6 ?　　算起来，前几日是苍术的忌日，也难怪紫竹会失魂落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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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多少也能明白紫竹的感受。

( g& J* F( N- O' |　　她也是杀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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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不让自己去想，有时候看到那跳动的油灯上的火焰，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就发颤。

　　杜云萝知道自己没有错，那种情况下，她若不砸晕那个歹人，遭殃的是她们自己。

　　事情重来一回，杜云萝也会那样做，本能的、在思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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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 G  r. _4 {& o　　不过，人命的沉重，绝不是对错可以解释的。

　　就像紫竹，她行错了一步，因为偷拿了一只镯子，被苍术逼得退无可退，只能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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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E$ A& i, `8 ^& T+ ]0 d; t* ^　　但在她的心中，她依旧没有逃脱良心的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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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是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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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跟杜云萝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告退。

! t) g' I+ t/ y% Y8 i$ F2 q( Z　　杜云萝让洪金宝家的备了软轿，把锦灵送到了柳树胡同口。

1 T7 {( t* z$ S0 p　　锦灵刚下轿，紫竹提着包袱从里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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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1 N) l5 U# A　　紫竹消瘦，脸颊凹陷，颧骨高高的，下巴尖得能当锥子使，她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看起来偏大，只是那褙子半新不旧，估摸着是去年秋天才做的。

　　锦灵看在眼中，就知道紫竹在半年里又瘦了这么多。

$ K, l2 Y1 G+ x　　紫竹恍恍惚惚往外头走，看见锦灵，她涣散的目光有了焦点：“嫂子。”

4 n, g; c" z. P3 o0 Q! G　　锦灵叹了一口气：“你便是赎罪，也不该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娘看见你这样，心疼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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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竹讪讪笑了笑，她脸瘦小，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大，氤氲的眸子闪闪，道：“清明那日，我烧了好多纸，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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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R7 n" K8 O& q& z4 a; j　　我吓坏了，又不知道要怎么办，你看，我手上戴了好几串佛珠……

　　嫂子，跟那桩事体有关的人，都没了，连四爷都没了，那我呢？

　　我还能活多久？

　　都说因果轮回，说善恶天报，我、我这个样子，也该受报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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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被紫竹说得背后发凉，明明是大太阳底下，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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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S. ]' T+ `. G  f. L" |) o( ~　　“四爷是战死的，你别胡想。”锦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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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竹抿着唇摇了摇头：“要不是丑事被撞破了，四爷也不会去北疆，还一去两年多不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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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R) T8 \. Z　　若四爷在京里，这个冬天，北疆的战事又怎么会牵连到他？

7 }/ H! n  M# c( i# ~& R$ A1 X% o　　说到底，全是因那丑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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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你别宽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 W7 k* B4 s0 N　　话说到这一步了，锦灵也不好再劝，看着紫竹摇摇晃晃地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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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毓院里，练氏就着珠姗的手，一口一口把药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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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含了一口蜜煎，朱嬷嬷撩开帘子进来，朝练氏微微一颔首。

: x9 L2 t3 M& o) Z5 e# S* e　　练氏会意，让珠姗去守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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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2 w7 W' c0 b& i4 a, f　　昨日里，朱嬷嬷被练氏压着，好好回忆了一番那年中元节前后的来龙去脉，从七夕夜里丫鬟们乞巧看见怪影子开始，一直回忆到了穆连喻和穆元婧被撞破当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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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l) H6 D% P% m  x　　即便是回忆，有一些事情，朱嬷嬷是不敢和练氏说的。

$ _' w3 `6 R! t( U* q　　比如那夜雨势大，她并没有跟着巡视，而是坐在花厅里饮酒吃肉，一坛子的酒，有大半是进了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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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a  D" Z4 M7 m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酒劲上头，大着胆子就让人翻墙开了满荷园的门。

( Z$ |, t' ~* Y6 G　　这个细节，当年未提，今日也是不提的，真说出来了，练氏跟她秋后算账，朱嬷嬷要褪一层皮。

! L) R$ E: P4 A$ i4 m  d3 d　　朱嬷嬷的陈述与当年差不多，练氏的脑海里却全是穆元谋当时说过的话。

: _2 d/ R: ^7 o+ E$ v& J: v" Z4 R　　那一切，是不是杜云萝算计的。

  c8 u, Q4 Q3 s4 R0 _　　当年如此猜过，可没有抓到些蛛丝马迹，这事体就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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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练氏重新去想，当日的事情不是杜云萝一力主张的，但她练氏是被顺水推舟一般地推到那一步的。

5 D4 J% ?+ F; C　　尤其是巡夜的事情，是杜云萝问了旧例，单嬷嬷提起，练氏才依着旧例办了的。

1 N+ R3 Z' l; X8 d　　若是一开始就认定是杜云萝在暗地里算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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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这么一想，有些事情似是明朗了，可有些事情却又更加模糊了。

　　而这其中的结症是，在事发之前，杜云萝到底知不知道穆连喻和满荷园里那两主仆的事情，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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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确定了这一点，后头的事情才能下结论。

: F8 ]. Y1 Y1 S/ H" v6 a3 o- Z　　练氏让朱嬷嬷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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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在练氏身边坐下，低声道：“奴婢打听出来一件事，不晓得和四爷的事体有没有关系。”

2 U9 \5 c$ U, v　　“只管说，多小的事情都要说。”练氏道。

　　“奴婢依着太太的意思，去打听了一些当时四爷身边伺候的人的情况，”朱嬷嬷转着眸子，道，“有一个叫紫竹的，太太可还有印象？”

　　这个名字似是有些耳熟，练氏想了想：“从前在连喻前院里做事的？”

+ w9 n9 q; }' U3 p　　朱嬷嬷点头：“在四爷那儿伺候洒扫的，那年五月初，她的娘进府来跟太太说，紫竹要嫁人了，请太太准她出府，太太就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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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眯着眼，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她五月就走了，中元节的事体跟她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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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劝练氏莫急，又继续往下说：“紫竹娘家在柳树胡同，和云栖那两口子隔得不远，那年开春时，胡同里传过紫竹从四爷那儿得了一个金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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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是紫竹的妹妹戴在手上的，那镯子精致，鲁家的去问了，李家说是小金铺里打的，鲁家的就不高兴了，那只镯子一看就不是简单东西。

0 y' K3 K4 u4 f. v　　就为此，两家闹得有些过了，胡同里乱七八糟的话就出来了，不过都是些婆子们的闲言碎语，污耳朵的，没有传到太太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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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什么难听的？”练氏啐了一口，“连喻会赏一个丫鬟金镯子？哼！是不是说连喻收用了那紫竹？”

: {5 m3 j+ D9 h9 y  O' k　　朱嬷嬷笑得尴尬，硬着头皮，道：“是这么个说法，可奴婢觉得四爷没有做那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