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善终》作者：玖拾陆

第450章 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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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下意识地拽紧了手中缰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疏影。

　　穆连潇的四个亲随之中，九溪的年纪最小，云栖几个平时都把他当弟弟看。

4 |/ T5 c5 e( Q  F# l$ c, e# ~6 d　　总是笑眯眯跟他说话，吩咐他做事情时也不会恶言恶语的，反过头来还会拿他打趣。

! P/ l# F; P; C　　疏影和云栖、鸣柳不同，他的话不多，可一样是很好相处的人，做事仔细端正，嘴巴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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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疏影竟然是通红着眼睛冲出去了，他甚至没有发现九溪的到来。

　　九溪不禁七上八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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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8 E6 r0 S' g2 q6 H　　他没有再往穆连潇屋里去，转身去寻了黄大将军。

　　黄大将军的屋里，灯火通明，亲兵通传了一声就让九溪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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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3 ~2 D# _# Q  c/ ^　　九溪推门入内，记着规矩，先行问安，而后才问：“大将军，刚刚疏影急冲冲策马出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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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大将军眉宇紧锁：“疏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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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_- o0 `) L, p7 ^　　“是，往关口去的。”九溪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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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大将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把刚刚传令兵送回来的信息告诉了九溪。

　　九溪愕然瞪大了眼睛，连番确认之后，半点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头跑，翻身上马，扬鞭往镇子上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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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大将军的话就跟晴天霹雳一般，炸得九溪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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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8 h5 T/ H. e& q9 |: F: Y　　他只知道扬鞭再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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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g* S  B- f/ [8 O　　直到快要到镇子上时，九溪死劲拉住了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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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儿一下子被勒住，高高扬起前蹄，差点把九溪颠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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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喘着气，一面拍着马脖子以作安抚，一面苦恼不已。

4 b1 F9 x8 u' ]  J# {　　他打听到了战事的状况，也知道了疏影为何会冲向关口，可这些话，他要怎么跟杜云萝说？

　　离小镇越近，九溪就越迷茫，他甚至让马儿在原地转了两圈。

  P" {3 B1 m6 @" z! ~" Z- v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他可以只说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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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院外，九溪揉了揉脸颊，挤出了笑容来，进去寻了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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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和庄珂都在，两人的面上都有一丝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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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堆着笑，道：“夫人、大奶奶，奴才去见了黄大将军，大将军说，传令兵刚刚带了消息回来。

　　那兀纳里根本没有想到咱们能天降奇兵，突破了沙漠天险。

% y* u; a/ Q1 E- a/ H　　一夜之间兵临城下，古梅里城里头自个儿就乱套了，现在已经拿下了古梅里，就等着北疆的鞑子了。”

　　杜云萝和庄珂都松了一口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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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珂笑道：“我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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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亦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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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见这妯娌笑得如此轻松，压在心中的沉重情绪不由就染红了他的眼角。

& G7 S* p! F& ^, E$ b; c　　杜云萝眼尖，凝眉看着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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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把头要成了拨浪鼓，最后一拍大腿，道：“奴才、奴才就是有些难以置信，世子和大爷真的就打下古梅里了。

　　咱们府上跟鞑子斗了多少年，老侯爷、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都……

! k' U5 |7 c/ m' o5 }　　这下好了，灭了鞑子，老侯爷和老爷们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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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T1 M, \/ M) u! c; N　　庄珂对往事的感触没有杜云萝深切，闻言，杜云萝的眼眶也有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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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 ?7 d6 ?) H- h6 ~( r. i　　曾经穆元策想做却没有做到的奇袭古梅里，终于在穆连潇的手中成了，等回禀了周氏，也多少能让周氏感到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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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 _* D6 B( C$ X6 m　　九溪退出去了，躲在屋里匀气。

% g1 m; N2 @9 J* X　　好在他不用在杜云萝跟前伺候，也就不用怕被瞧出端倪来。

　　正屋里，人人都笑盈盈的。

　　杜云萝问庄珂，那北疆的鞑子何时会回到古梅里。

　　庄珂想了想，道：“每年有迟有早，我一直在绿洲上生活，不知北疆那边状况，寻常来说，他们会在第一场冬雪之前就离开北疆。”

3 \, z; q& G& N　　杜云萝抿唇，她记得，前世的这一年，穆连潇是在十一月中旬回到京城的。

8 R8 L# a5 s2 c$ A9 h) k( f5 f　　据他说，是北疆早早落了雪，鞑子退兵了，他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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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算来，差不多十月初，鞑子就离开北疆了，他们几乎都是骑兵，速度快，到古梅里的时间，应该和这回穆连康预计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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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8 d. s9 }6 Y/ P　　一切都和事先计划的一样，应当是能顺顺利利的。

6 m9 N: l1 ^% s- A% f3 M# H3 y9 i5 ?2 m' n　　杜云萝合掌念了声佛号。

　　庄珂没有念。

3 q' O0 n% O5 W: a$ F5 V　　杜云萝问道：“大嫂，绿洲上的人是不是另有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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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人的真神信仰的确与汉人不同，”庄珂浅浅笑着道，“但我呢，信奉的也不是胡人的真神，我信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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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很是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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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城时，她接触过的人里头，除了像穆元婧这种什么都不信的，大部分都是信仰菩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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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 Q  r: f　　不过，信三清的人也是有的，婆驼山上还有十几处道观，不乏香火鼎盛的，佛道两家互不相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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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信三清的毕竟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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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7 O0 o3 C  ?+ a* Y6 Q　　庄珂说道：“我的父亲信三清，跟我讲了很多道教的历史和故事，对了，父亲曾说一次，说是我的祖母信道，这也是我唯一听父亲提过的关于我的本宗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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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4 v; Z" J/ O4 j4 x　　信道教的祖母。

　　杜云萝的脑海里不由自古地勾画出一个银发老太太，她少思寡欲，清静无为，讲求自身修养清净，却不会去强求别人。

　　这样的老太太，应该会是一个和善好相处的老人。

3 Q9 w' D6 l) F/ H# c　　庄珂见杜云萝有兴趣，不由多说了些道教的事情，尤其是道教里的故事，这是她小时候最爱听的，因此也记得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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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 ^. G' y+ t　　妯娌两人说到了天黑，一道用了晚饭，这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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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知道古梅里城已经顺利拿下，杜云萝就等着大军返回山峪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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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倒是没催着九溪再去，若穆连潇回来了，肯定会让疏影或者鸣柳来报信的。

　　可这一等，等了差不多一旬，比之前算过的日子还要迟了，杜云萝便叫来九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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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垂着头等了吩咐，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头，转身去了，他不敢在杜云萝跟前多待，他怕被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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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忙到了山峪关，只看驻地里的忙碌景象，他就知道大军已经回来了。

　　九溪又去寻了黄大将军，得到的还是一样的回答。

　　他只好硬着头皮返程。

8 r. P' Z" u6 {6 @4 q5 ~　　到了院外，九溪的心里跟压了千斤重石一般，前回他还能说半截话，这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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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能一直不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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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X7 E3 }0 h" Q' q　　九溪狠狠拧了一把大腿，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往里头走。

第451章 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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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岚通传了一声，才让九溪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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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笑着从东间出来，问道：“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世子还好吗？他说了什么时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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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 Q, a, y& y8 T　　九溪的身子一僵，梗着脖子才勉强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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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V) S: R# T  Q0 \+ P+ K: W　　杜云萝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8 b, [3 Z+ a# `' X/ {7 T　　九溪看起来很低落，他的眼角发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 b, L2 Z7 X; Z  Z　　杜云萝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扶住了桌子才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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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深处，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从模糊到清晰，刺得她浑身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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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k& L1 v$ }; g5 _0 W2 L1 V　　前世的永安二十五年的秋天，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榻子上，透过窗子，看着庑廊下的几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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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F# ~& p; y, f0 C$ T% _$ B8 R　　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韶熙园，杜云萝看在眼中，不满意地皱了眉头。

　　好生没有规矩！

　　那婆子甚至没有等通传，就已经冲进了西次间里。

　　杜云萝抿着唇不说话，冷眼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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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8 S7 x- H, q$ h) t% h　　“夫人、夫人！”婆子的声音打颤，扑在榻子前，“世子战死沙场，世子没了……”

　　杜云萝的心骤然停了半拍，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婆子，扬手就把引枕砸了过去：“呸！说的什么混账话，胡言乱语，还不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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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子大哭起来：“夫人，是真的，是真的！”

: y% Q! S8 |2 M( f, a/ o/ E) O　　不管那婆子说什么，杜云萝都不信，她拒绝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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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扭着那婆子去了柏节堂，这家中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婆子胡说八道地诅咒主子了，可她看到的是吴老太君和周氏的眼泪。

7 X* O: I- V7 D; k+ d  j  E! n　　藏在心中的惶恐不安一下子涌了出来，击溃了她的所有侥幸和强硬，杜云萝霎时间泪流满面，几乎哭晕在了柏节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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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从那一日起，周氏待她稍稍亲切了一些，不是疾言厉色，也没有爱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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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6 K! i# W& G5 N6 `　　只是，婆媳关系的转变对杜云萝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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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8 }. B8 K5 `4 a　　穆连潇的棺椁抵京时，抱着牌位痛哭的杜云萝再一次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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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周氏坐在她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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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从周氏的眼中读到了怜悯。

　　周氏说：“看到你这样，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 j- q3 G  K. ^% m. `# d　　同样是丧夫之痛，她们都品尝过。

　　杜云萝哑声答她：“可您比我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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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长长叹了一口气，握着杜云萝的手，拍了拍：“我跟你不同，那年，我有儿子，有他要让我扛起来的家业，他走之前，把这个家都交到了我的手上，我说什么也不能倒。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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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是她们婆媳五年之中交谈最久的一次，杜云萝本以为往后的几十年要跟周氏相依为命地过，可穆连潇下葬那日，周氏在敬水堂里自尽了。

. ?$ C# m1 }& T1 ~4 b+ c* T7 `# ~　　人人都说周氏是饮鸩自尽的，杜云萝想着的也是她那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苏嬷嬷不信。

　　到晚年之时，从刘玉兰嘴里得到了真相，杜云萝才懂，苏嬷嬷说的是对的。

, u; e. G% u& c) g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 C8 C6 m. l! F7 j7 b/ c3 h　　那今生呢，那现在呢？

　　九溪想跟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1 p, b: T# [8 [$ S& `　　杜云萝的手抓着桌沿，关节发白，她盯着九溪，道：“告诉我，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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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的嗓子哽咽了，他捂了捂眼睛，想把眼泪都逼回去，道：“大军回来了，爷没有，爷找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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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1 p5 `1 }+ \　　杜云萝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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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和锦岚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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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x1 x; W( _( e　　“攻下古梅里的第二天，里头还没安稳，那些北疆的鞑子就回来了，两军交战时，世子就不见了……”九溪抽泣道。

1 ]* c, C6 D2 v+ D　　好不容易拿下了古梅里，即便穆连潇失踪了，黄纭也不得不驻守城池，做善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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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 ~0 v5 z8 W: C7 G　　穆连潇没了踪影，前方的指挥大将就成了他，黄纭脱不开身，也不能让兵士们大规模进入陌生的荒漠里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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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柳和穆连康带着一小队人去寻，可直到黄纭清理完，依旧没有穆连潇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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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q1 G7 k' A0 e; J　　黄纭与一部分精兵留守古梅里，穆连康把其余兵士们带回了山峪关，又回到大漠里去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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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V1 E5 |( R# w　　“消息刚传回来的时候，疏影就出关去找了，只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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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4 |! p) s6 K  u　　杜云萝死死咬了咬下唇，血腥味从舌尖传来，道：“你这算什么回话呀！你要像平常一样，让你像平时一样告诉我呀。再说一遍！好好地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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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H, V: C$ z9 e　　杜云萝的声音抬高了，满满都是惶恐。

' f# t7 ?8 C  k3 m　　九溪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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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平时一样？他平时都是怎么说的？

　　对了，说世子夸了夫人捎去的东西好吃，说世子看着延哥儿的画册哈哈大笑，说世子一身银甲英姿飒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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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Z$ j+ j+ E# B. H; k　　他想说的，可是他说不出来。

- p2 H% L, d8 v7 V) p+ }" G$ y　　看着九溪，杜云萝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她眼睑颤着，泪水一点点积蓄，到再也不能容纳，倏然落下。

　　心一点点空洞起来，这一次，是二房的算计，还是意外？

　　还是她命中注定要两世品尝着度日如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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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一瞬，杜云萝有些明白徐氏的心情了，不见了，不见了就是一把钝刀在心上来来回回地割，让你痛，让你苦，让你绝望。

' M8 Z/ s* R5 U* s　　庄珂快步冲了进来，她是被洪金宝家的唤来的，见杜云萝簌簌落泪，丫鬟们也已经哭了，她上前抱住了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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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杜云萝回抱住她，“大嫂，世子不见了，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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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e8 k/ F3 g& I$ D5 b+ s- n) r　　庄珂见不得人哭，一下被招红了眼泪，她深吸一口气，扭头问九溪：“我们爷呢，我们爷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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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摇头：“大爷和疏影、鸣柳都没回来。”

! c( U; C" `5 z　　“那就是还在找！”庄珂大声道，仿若只有声音大些，才能传到杜云萝的心里，“我知道你怕，可你要往好处想，我们爷还在找呢，他最知晓这戈壁大漠了，你千万别现在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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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想，我们爷失踪了八年，人人都当他死了，府里还不是把他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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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2 B! g, T- x0 ^% e' L  @　　还有那个叶毓之，当日也是在大漠里失去踪迹的，不一样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云萝，你别怕，你现在先别怕。”

$ L; p/ ~6 ?/ Q' Z% ^2 d7 v8 x　　杜云萝的身子微微发抖，庄珂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在了她的心田里。

　　她紧紧箍着庄珂的腰，把内心的恐惧和不安都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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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珂说得对，连失踪八年多的穆连康都能寻回来，她凭什么等不到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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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o$ L& b2 A: }　　待哭完了，她就要鼓起勇气来等着，和延哥儿一起等着。

第452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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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大哭了一场。

) e9 ~% l) Y5 f$ Q; ]2 x; c　　锦蕊红着眼睛打了水进来，伺候杜云萝净面。

, D, ?: J3 M: s% Y" E　　杜云萝按了按红肿的双眼，与九溪道：“你去备车，我去山峪关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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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p/ m( u' X( R5 u) }& _, C　　九溪应声去了。

5 y4 F0 o# u8 |# X, i. J　　庄珂拍着她的背，道：“你只管去，延哥儿交给我带着。”

　　杜云萝道了谢，重新梳头更衣，带着锦蕊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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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想积极起来，心中毕竟抑郁，杜云萝撩开帘窗，北风卷着吹来，她察觉不到冷意，反倒是觉得心情稍稍平缓了一些。

4 O. v9 S  O( ]" M9 w$ z9 ^- [% M　　坐了一个时辰，杜云萝倚着引枕，半阖着眼睛休息。

　　脑海里，前世记忆如藤蔓萦绕心头。

　　她搬离了韶熙园，住在偏僻的小院里，一年又一年，穆连诚承爵，侯府之中二房为尊，她过继了穆令冉，她教他养他，却落到个流言缠身的地步。

& m$ P3 R0 d7 G$ q6 I; {+ y　　穆令冉的媳妇看她如看虎狼，她一日日老去，一日日活在对前半生的反思之中，直到刘玉兰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

　　她知道她错得太离谱了，最后的那半年，她想的东西比她之前的五十年还要多。

　　等她在安华院里睁开眼睛，得到了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她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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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 W  C3 V7 E5 C# X# r　　今生，已经被她改变了这么多，杜云萝绝不接受重蹈覆辙的结局。

　　半梦半醒间，杜云萝的眼角湿润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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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l# `, S. Y3 t　　穆连潇说过不会让她担心，他说过不会受重伤，他说过不会死，他说过一定会回来。

　　他说了那么多，怎么能一个都不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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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今生，他总要做到一两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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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心就担心，受伤就受伤，没关系，她扛得住，只要他不死，只要他回来，只要做到这两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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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静静望着杜云萝，强忍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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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V4 _2 d# r# \5 R* e1 G　　她跟了杜云萝这么多年，她知道杜云萝对穆连潇的感情有多深。

　　穆连潇若没了，那不是轻飘飘的一句守寡，是连整颗心整个人的魂都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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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1 C. v! o! u+ A　　要是世子真的寻不到了，那夫人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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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D  _) Z1 z6 \" K7 |- M　　锦蕊用劲掐了一下手背，她不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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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奶奶说得对，大爷都能寻回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3 R  s, {. t8 h2 v; e1 k　　前回，他们担心叶家大爷担心坏了，不也好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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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一定会回来的，世子待夫人和哥儿这么好，怎么舍得丢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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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q/ \& x' @* l9 V' X　　不能慌，要是连她都慌了，就没人来支撑着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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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j5 q! f4 F　　马车入了驻地，锦蕊跳下车，扶着杜云萝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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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的屋子里黑漆漆的，杜云萝咬了咬牙，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去见了黄大将军。

　　这是她头一次见黄大将军，分明心中空荡荡的，可杜云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黄婕的脸。

　　这两人果然是亲父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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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m9 f. n7 }0 K2 [! P: U5 ?　　杜云萝吸气，这个当口上，她还能想起这种事情来，可见她还没有失去理智，还没有被恐惧所支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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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见了礼。

3 A# r2 ~  p  z8 k& P0 z3 V8 Z　　黄大将军叹道：“至今还没有消息。”

& R# N7 r" E+ {7 Q$ b　　杜云萝挤出笑容来，道：“我知道我大伯他们还在寻找，我信他能回来，我过来就是想跟大将军说一声，这几日让我待在世子的屋子里吧，我不会给大将军添乱的，我就想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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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s  R9 b- H) U/ s4 o/ W　　话说到了这一步，黄大将军也不忍心回绝，颔首应了，又让九溪千万照顾好自家夫人。

* h% m+ q5 {7 A0 J+ e　　杜云萝回到穆连潇的屋子里，点亮了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室内。

1 w) @! z# i8 ~% u. v+ [　　走到地图前，杜云萝的手指拂过古梅里城的位置，又在古梅里和山峪关之间滑了一条线。

6 F1 h8 o% @: L/ K' s2 W4 j) }0 w/ [　　地图上不过是方寸之地，可实际上却是那么那么远。

　　夜深了，锦蕊伺候杜云萝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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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s8 F% m& ~/ ]: o　　杜云萝合衣躺下。

　　锦蕊问道：“夫人可是觉得冷？”

: F2 q$ e2 B6 g7 S2 v% h　　杜云萝笑着摇了摇头：“世子随时可能回来，我这样子迎出去方便些。”

　　锦蕊硬生生挤出笑容来：“夫人说得对，奴婢也合衣歇着，等世子回来了，奴婢给他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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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睡得并不踏实，几乎是辗转反侧，各种梦境涌向她，醒来时只觉得疲惫，倒是什么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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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之后，九溪给杜云萝准备了吃食，自个儿要过去关口那里，却被叶毓之拦住了。

0 u9 T: p5 P& m9 |　　“你想上城墙去观望？”叶毓之道，“我等下当值，我会仔细看的，你照顾好你们夫人吧。”

6 {0 @  \% a' y8 O; z( e# V　　叶毓之说完就走了，九溪都来不及唤住他。

% p4 C* M# _2 p- z' n0 O　　他对着叶毓之的背影行了礼，他听说了，这些日子里，叶毓之就算不当值，也会求了长官去城墙上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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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日的工夫，杜云萝倒不觉得难捱，时间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不知不觉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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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4 Z: j5 r( g( i# z& M　　前世五十年都迈过去了，这区区一日真的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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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 `# G3 B- C" `$ p　　驻地里的火把又亮了起来。

　　九溪转了一整日，寻那些从古梅里回来的兵士们说话，想知道穆连潇为何会失去踪迹，只是所有人都摇头，说是当时场面大乱，全都在奋力杀敌，顾不上东张西望，等战事结束时，才发现穆连潇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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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J+ J) s6 D/ n6 H! g8 C　　回到院子里，从窗内的倒影，他看到杜云萝坐在炕上，九溪挠了挠脑袋，轻轻唤了锦蕊。

, ^4 s# p5 j) W  n; \. E/ F$ c5 o　　锦蕊从里头出来，九溪正要说什么，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后头冲了过来。

　　九溪猛得回过头去，瞪大眼睛一看，来人是叶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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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毓之喘着气，指着关口方向，眼睛发红：“回来了，都回来了，一个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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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7 T4 z1 s　　九溪张大了嘴，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得锦蕊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往屋里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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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杜云萝跑了出来，颤着声，道：“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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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毓之重重点头：“都回来了！”

1 R: m+ _  m: N9 y/ n　　眼泪霎时溢出眼眶，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一般，杜云萝几乎站不住了。

4 C" B9 V" `1 B  @4 \* [: k　　锦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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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_- c3 Q, Z　　杜云萝推开了锦蕊，顾不上什么姿态、规矩，蒙头往关口方向跑。

1 h3 v% ^% W0 ?) D2 c6 E　　远远的，她看见了有一行人往这里来，她努力分辨着他们的身形。

0 x) s0 ^4 Z7 E; R" M) `! c: d' `  c. z　　她看到了穆连康，看到了疏影和鸣柳，那穆连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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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往前跑了几步，杜云萝才发现了穆连潇——他趴在马背上。

, n2 m9 w* D- t0 l0 M5 ~　　“世子！”杜云萝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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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8 Y. [6 d3 a& a; }# p) A　　穆连潇伤得不轻，杜云萝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伸手去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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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了她的声音，半昏半醒的穆连潇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渐渐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回来了。”穆连潇艰涩道。

　　杜云萝噙着眼泪冲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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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_. a0 _, w+ f! M4 T" T& P　　穆连潇笑了，很浅，却是发自内心的，他想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可他使不出力气来。

( s- B7 h5 f7 {* i　　他只好把所有的劲都用在了说话上：“我说了我会回来，我怎么能把你让给别人……”

第453章 治伤

" r: z; f, R  N! }8 j　　穆连潇被挪到了炕上，杜云萝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军医赶来了，屋里点了油灯，未免不够亮，黄大将军把他那儿的灯座都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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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康拦在了杜云萝前头。

  M% G! R0 n* W, b7 s　　他面容疲惫，身上衣服又赃又皱，下颚处全是胡渣，声音沙哑：“弟妹，你去对面屋里坐会儿，这里交给军医。”

　　杜云萝抿唇，看了穆连康一眼，又偏着身子往里头看。

　　“弟妹，阿潇最重要的伤在背上，刀伤深可见骨，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穆连康直白道。

6 _  F5 A( p6 N/ z$ a+ b0 q　　杜云萝眸子一紧，双手捂住了嘴唇才没有惊呼出声。

) ^2 X- d4 |. q6 }: v5 E　　“都是他刚刚失去踪迹时的伤，也有一旬了，如今看起来只会更加可怖。”穆连康硬着心肠道，“你在这里看着，肯定受不住，会影响军医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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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e" w8 I3 z+ R　　穆连康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杜云萝自己都知道。

　　这跟她胆子大还是小没什么关系，只是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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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 W  s( J- O6 ?4 W　　她本就爱哭，见到溃烂的伤口只怕会忍不住哭泣，穆连潇又要挺着治伤，又要顾及她，太过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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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军医给穆连潇处理、包扎，她不该让军医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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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1 g, T7 h7 K8 e" J( H3 b$ v　　道理她都明白，可杜云萝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双手，道：“我听大伯的，我就在对面屋里等着，还请大伯帮着照看世子。”

　　穆连康见她懂事，不由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你放心吧，阿潇既然寻回来了，这条命就能保住，他身体底子好，伤得这么重都没有起热，等养好了伤，一样生龙活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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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_' t$ W4 e/ D# H0 K　　杜云萝颔首，人都回来了，一定能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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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扶着杜云萝坐在了大案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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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4 }5 V4 v. K0 R2 W　　杜云萝道：“把桌上的油灯也给挪过去吧，我这里不用，窗外头烧着火把呢，能看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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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U; }& Q" {" }6 E$ T- l　　锦蕊晓得劝不动她，干脆应下，执着油灯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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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4 W) O9 J: Z! \3 z/ \　　疏影和鸣柳身上也有伤，九溪小心翼翼替他们清理伤口。

5 ?2 A# K/ P- E7 d9 ]& w! \　　锦蕊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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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F5 q" D3 ^, Q* y  ]3 p& B" M9 i　　杜云萝坐在椅子里，双手握紧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如此反复，心中澎湃情绪才一点点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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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见到穆连潇时，她的脑袋就有些懵了。

　　那般虚弱的穆连潇是她从未见过的，他就伏在马背上，身上包着布条，不晓得是谁的衣服撕开来暂且止血的。

  K  ?1 Y5 G% H  Z, A0 t# {% ?　　不过，杜云萝还是闻到了血腥味，大抵是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那味道，冲到她脑壳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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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 G! D  y7 o) y$ Y( t　　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又不敢碰他，只能跟在后头，踉踉跄跄地走，一直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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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2 J  i& G8 A　　这会儿静下来了，整个人倒是慢慢清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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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闻到了血腥味，很浓。

　　跟她当初生延哥儿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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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 N1 B# X0 ~0 _- ]　　那时穆连潇在外头等她，现在她在这里等穆连潇，这算不算扯平了？

" U9 l8 ^4 i  x5 L- T- O　　一明两暗的屋子就这么点地方，杜云萝听见了穆连潇的闷哼，听见他痛苦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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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u$ }0 `2 G: [, [2 P2 ^  G" g　　从来不叫苦叫痛的穆连潇都忍不住了，可见伤得有多厉害。

　　杜云萝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不知不觉间，眼泪又簌簌落下来，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3 j8 q3 }5 C; D" O/ U5 o　　锦蕊陪着她，悬着的心虽没有全部落下，但也坦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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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_8 X/ B% V0 @1 ?　　“夫人，”锦蕊在杜云萝身边低声道：“您莫急，刚才世子身上不是简单包扎过了吗？一定是大爷和鸣柳他们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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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E1 X3 I4 h# }. y; ^* |# l$ [　　咱们女人家不懂处置刀伤，但鸣柳他们是跟着世子在北疆打过仗的，大爷又当过马贼，晓得怎么照顾受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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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上肯定没少帮世子处理伤口，这会儿又有军医，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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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噙着眼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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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V4 r; _) A' @8 x! ~- G　　九溪在外头禀了一声，杜云萝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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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柳和疏影呢？”杜云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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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恭谨道：“夫人，他们两个说，这些日子没收拾了，不好来夫人跟前回话。”

　　杜云萝摇头：“这个时候还讲究那些规矩做什么？”

8 l8 Y, |2 l2 f, J. x　　“奴才简单问了一些，”九溪整理了一下思路，把那两人告诉他的说了出来，“当日大爷失去踪迹，大爷和鸣柳就去寻了，只是一直没寻到，后来消息传回来，疏影也去了。
5 j3 @' M' ?0 K  T# {/ i; J
) |& y0 i. s; y- F　　大爷把大军送回了山峪关后，又出关去找，结果只遇见了疏影。

( U( D/ I* _- B2 s4 O4 q3 h　　两人结伴寻着，直到前天，遇上了爷和鸣柳。

7 B& L1 |0 p  p, p　　鸣柳说，他找到爷时，爷就已经是趴在马背上的状况了，当时爷就只剩一口气了，全是那马儿自己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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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u+ U& x1 e5 d1 F) Z) Y$ o8 l　　他想带爷回来，可也寻不到路了，就只能跟着爷的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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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d8 W+ x! o& \8 T　　九溪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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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8 |. ^% n# Y2 {# k　　鸣柳说当时两人没水没粮，在大漠里已经撑不下去了，他只能杀了自己的坐骑，以血当水喂给穆连潇，又拿马肉充饥。

  M7 X1 b6 G5 r: g; w' S　　穆连潇伤重，本就受不得颠簸，他双腿跟着走，也没影响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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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了那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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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r7 C$ D5 G% n$ n8 A　　鸣柳说得眼睛通红，九溪却是心惊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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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为了那匹马，而是他看到了鸣柳双臂上一条又一条的伤口。

* o2 Q$ D, `1 q$ T' d" {. D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马肉可以烤熟了带上，但马血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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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柳和穆连潇走了好几天，到后来肯定是鸣柳拿自己的血喂穆连潇，他手上的伤口都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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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 Q2 Q9 B( K" H( R$ z　　鸣柳不说，九溪就当不懂，咬牙替他处理伤口。

　　这些太过血腥，九溪不敢说出来，杜云萝这几日情绪原就起伏，再听这些，怕是要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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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2 q( P- e  b7 ]. p3 o7 ~　　“好在爷的马认路，慢慢就摸回来了，遇见了大爷和疏影，这才回来了。”九溪道。

7 n! Q! p/ c: ~2 N) ^1 `　　杜云萝仔细听完，一言不发，她知道其中情况远比九溪说得还要艰辛，鸣柳和疏影告诉九溪的也不是全部。

　　那些辛苦和坚持，不一定都要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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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q: d7 c- A) A3 G; ~　　老马识途，也亏得有这匹认路的马，才能让穆连潇有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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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间里又传来穆连潇的闷哼，落在杜云萝耳朵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是麻的。

+ ]8 p4 @& {: Z　　“你照顾好鸣柳和疏影，”杜云萝吩咐道，“今夜太迟了，等明日一早，你再回小镇里给大嫂带个信，也免得她提心吊胆的。”

　　九溪应下，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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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靠坐着，听着东间里的动静，直到天蒙蒙亮起来时，那边才算处置好了。

第454章 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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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K- G  }9 K9 v　　杜云萝过去，看着趴在炕上的穆连潇。

' C% j, d7 B4 w0 [' t6 G　　他背上、手上、腿上，杜云萝觉得能包扎的地方，竟是全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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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E; u5 ~) F# H　　连多余的一处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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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闭着眼睛。

　　军医一面收拾药箱，一面与杜云萝道：“夫人放心，世子是睡着了。”

  u# E, {" `7 h) ~) C3 Q　　杜云萝松了一口气。

　　“其余伤处还好，就是背上的一刀很厉害，又不是立刻清理包扎的，只怕要养上一些日子，夫人平日照顾时要千万注意。”军医叮嘱了杜云萝一番，这才下去开了方子。

　　黄大将军此刻也轻松不少，随军医一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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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u+ i) A: R4 L6 |, o- N　　锦蕊给穆连康倒了一杯水，他一饮而尽，道：“阿潇大概要夜里才会醒，你抽空歇一会，等他醒了，有你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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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福身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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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屋里只剩下杜云萝和穆连潇时，她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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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U6 t5 M3 V+ B7 N, ]: ?　　说是睡着了，但伤成这样，睡和昏迷也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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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轻轻握着穆连潇的手，他的掌心不似往日温热，甚至比起杜云萝来，都有些发凉，可只要不是冷的，杜云萝就安心了。

, o$ q! g9 Q- M: ^, D' F　　她知道自己该小睡一会儿，毕竟也是一夜未眠，可杜云萝根本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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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这么坐着陪着他，看着他，听着他浅浅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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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午时，杜云萝才把引枕摆在地上，坐在引枕上，靠着大炕眯了会儿。

  q% @" p5 z1 Y8 ?$ G) p; i9 e　　锦蕊过来，见里头两个都未醒，又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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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q3 ^8 w9 ~: V2 T: c6 x; V　　天色大暗，驻地里的火把又点了起来。

; d! I- M$ X! Q9 Y! u9 P' q　　穆连潇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疲乏得厉害，身上的伤又重，以至于他根本感觉不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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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了杜云萝，小小的脑袋趴在他身边。

　　她的眉头紧锁，睡得并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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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的手被她的手掌包裹着，他想抽出来揉一揉杜云萝的眉心，将那苦仇揉开，只是穆连潇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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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能这么看着她，能再回到她身边来，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幸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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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大漠里，伤重不醒时，有好几次，穆连潇都觉得会死在这里，可他还是咬着牙回来了。

　　他若不归，尸骨不存，那不就成了八年多前的穆连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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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A. I# |7 y9 l　　失踪比战死还要让家人痛苦。

/ g. `. ]- E  b2 T& |9 p　　吴老太君要怎么办，周氏要怎么办？

6 Y# K6 T& c9 d　　他的云萝和延哥儿又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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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智不清时，眼前全是杜云萝的身影，如海市蜃楼一般，引着他一步一步撑下去。

) j3 R+ y0 U# o; Y　　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活着回来，那就不能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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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看她守寡，更不会让她当别人的女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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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U- H5 j9 I# f* d- G; h5 g　　那就只能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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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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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能看到她，就是对他最好的奖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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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似是做了噩梦，身子一震，猛得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杜云萝一时怔了怔，待反应过来是穆连潇醒了，她急忙唤他：“世子！”

2 q, F' z' Q. c; _　　喑哑的声音还未落下，眼中泪水已经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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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顾不上擦，问道：“身上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 c; H) H2 g$ y9 j* q! g
; P0 E4 \$ s" h: W  R0 ^　　氤氲的双眸里满满都是关心和紧张，穆连潇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来，道：“不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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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信，她连被绣花针扎一下都觉得痛，穆连潇都这样了，怎么还会不痛。

# [0 c% n/ c' Q6 T& o& y- o　　见她垂着唇角全然不信模样，穆连潇轻笑，出口却成了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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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0 p+ S9 O: J5 z　　他是真的没骗她，身体已经麻木了，又哪里还会知道痛不痛的。

　　杜云萝听他咳嗽，赶紧放开穆连潇的手，想给他拍背。

　　手半抬起，目光触及那一圈又一圈的布条，她又只能讪讪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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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a4 l' |% o) ^" q" L4 @　　杜云萝吸了吸鼻子，起身去倒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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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M) R5 _2 X. M% ?* n6 o, [- R　　穆连潇趴着不方便喝，杜云萝想了想，仰头含在自己嘴里，又低下头去，口对口喂给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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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听见动静，过来看了一眼，垂眸道：“夫人，熬的粥要端过来吗？”

　　杜云萝看了穆连潇一眼，见他用眼神示意，便与锦蕊道：“端来吧。”

　　很快，锦蕊端来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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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3 i' Y' {. s　　穆连潇伤着，军医只让他先喝粥，等填了肚子，才好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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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口又一口喂了。

. T9 m4 z) A3 y/ |: L; X" r2 r5 m　　饭后用药还要再等一等，锦蕊伺候杜云萝先用了晚饭，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取了药碗。

, I0 t4 t; u" }3 G: o& l　　杜云萝拿手背试了试温度。

　　药味浓郁，只闻着就知道肯定很苦。

6 ?; Z. t, o- N  l" b& k　　穆连潇动了动嘴，想说让杜云萝拿勺子喂他就好，话还未出口，就见杜云萝皱着眉头含了一口，弯着腰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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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汁入口，苦涩难言，穆连潇都觉得苦，更别说杜云萝了。

( @2 i8 {2 ]; ^! r　　她几乎都要把舌头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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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没有退缩，皱着眉头继续喂，不过是苦药罢了，比她吃过的苦头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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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o5 h& E0 Y" i- O　　如此喂完了药，又端来水让穆连潇漱了口，杜云萝这才顾得上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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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是清楚杜云萝的，平日里吃药，蜜煎是少不了的，只是这山峪关里哪里有那种东西，她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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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 g& U7 }% T& U0 C+ x6 d9 F　　“拿勺子就好。”穆连潇心疼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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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l6 h: F) r" d# A& M. @　　杜云萝撇嘴。

　　说的倒轻巧，那勺子又不小，穆连潇趴着，拿勺子喂他，就需要他张大嘴巴含住勺子，或者靠吸的，否则喂进去的还没有洒出来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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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 }! A& H  u9 b　　穆连潇连说句话都辛苦，更别说是吸允和张大嘴巴这种需要用力的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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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杜云萝不管嘴里的苦味，莞尔道，“心疼我呀？那下回我要是病了，你就亲自来照顾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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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说得很轻松，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笑容。

- T, C; v  G3 N' ?# P　　穆连潇不由自主地想回应她的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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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O* m. b( s$ H' M5 q4 S# s" [　　夜深了，按说是该睡下的时候，可杜云萝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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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S3 ~3 i7 ?7 _5 j1 T8 D$ o: L6 p　　这炕实在太小了，她睡相又不好，若一并躺着，没一会儿就往穆连潇怀里钻，会弄痛他的伤口的。

　　只是，让杜云萝再一夜不眠地陪着，或是趴在炕上睡，穆连潇是不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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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想为这事情与穆连潇争，一来不该叫他担心，二来也怕自个儿歇不好，反而没精神照顾穆连潇。

3 |7 p8 p! b% }6 P+ N/ W　　一番商议过后，杜云萝和锦蕊去了对面屋里，穆连潇跟前让九溪先来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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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间里只有一把小榻子。

　　锦蕊白日里小憩了一会儿，现在说什么也不跟主子挤了，让杜云萝睡下，她在椅子上将就了一夜。

第455章 经过

　　杜云萝半梦半醒的，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睡着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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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睁开眼睛时，外头已经蒙蒙亮了，她赶紧起身，趿了鞋子往东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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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e, [; T; y& X6 n　　撩开帘子进去，趴在桌子上的九溪警醒地抬起头来，见是杜云萝，他咧嘴笑了，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杜云萝往炕上一看，穆连潇还沉沉睡着，她不由放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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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穆连潇醒来，杜云萝让九溪去请了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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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医过来问了穆连潇几个问题，穆连潇微微颔首或是摇头算作回答，只是精神气不足，很快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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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夜里，穆连潇又醒了一回，杜云萝依旧喂了粥和汤药。

　　“延哥儿由大嫂带着，九溪已经去禀过了，晓得你回来了，大嫂也放心了，”杜云萝柔声与他说话，“大伯去古梅里送信了，也免得黄大公子又使人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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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上都是刀伤？如何受的？我现在问你，你也没力气细细与我说吧？

7 m$ D/ F9 d8 A$ ?3 V; Z& J; X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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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絮絮说了许多，到最后几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她声音轻柔，直到穆连潇睡着了，才停下来。

2 c3 n9 e; n& {$ n0 Y% i: n8 f　　她惦记着穆连潇的伤势，可直到穆连潇换药时，杜云萝才第一次看清了伤口的情况。

　　伤口可怖极了，大大小小的，很多伤口还隐隐渗血，不像是已经伤了小半个月的。

. m% W0 o/ l4 O$ T$ j# T　　军医们忙碌，杜云萝插不上嘴，只好问九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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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苦笑，他实在不敢说，怕吓着杜云萝，可见杜云萝关心，到底还是心一横，道：“之前军医处理伤口时，全部又掰开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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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T% [2 J# A6 r& q( e+ W　　爷是在沙漠里伤的，鸣柳找到爷的时候，已经处理了一遍了，可沙漠里全是沙子，根本弄不干净，只能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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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天军医再处理的时候，就要把沙子都清出来，所以夫人这会儿看上去，伤口还很新。”

　　杜云萝听得连连倒吸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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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o0 ~+ J: m7 b0 w: T　　把已经慢慢合起来的伤口再弄开来，也难怪那夜穆连潇会痛得发出声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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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想象那副情景，杜云萝就觉得双腿发软。

0 j9 |" O4 T' a  j　　怪不得穆连康不许她进去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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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医重新替穆连潇包扎好，与杜云萝道：“夫人，世子的伤口愈合得还不错，出血的地方不多，每两天换一次药，等半个多月，就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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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X5 a( ?0 X* h　　这个好，仅仅是说伤口，穆连潇想恢复精力，可能还需要调理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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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0 t; L* }9 j9 x. r1 \/ ~　　如此一来，他们是无法在年前抵达京城了。

1 K( B& B! K) b1 U( V2 L4 U3 f　　杜云萝道了谢。

　　穆连潇睡到晚饭前醒来，他底子好，养了几日，不至于再昏迷似的睡了。

　　除了清粥，还能吃些其他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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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 J0 Q3 r$ l8 G3 n0 K　　他能抬手摸了摸杜云萝的脸，可杜云萝依旧不许他乱动，吃饭用药都亲自喂他。

0 O- v' N4 x; [9 b* Y2 `+ N　　穆连康回到山峪关，来看了穆连潇一回，见他比前几日好多了，不由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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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是把你找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京里去。”穆连康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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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n! Q8 \  x  ~　　找到了失踪八年的他，却要把穆连潇丢了，家中长辈还怎么吃得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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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笑了：“全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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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R  Y+ |/ s' j4 s4 \　　要不是之前穆连康的马受伤，他借了穆连潇的马在大漠里穿行探路，那马儿又怎么会识得回山峪关的路？

　　那就算鸣柳找到了穆连潇，他们两个也只能迷失在大漠深处了。

/ Y2 H) @: }. T: f1 o( e; X　　穆连康也笑了，道：“是我们兄弟两个都命不该绝。”

　　之前穆连潇伤重，穆连康没有问过他失踪的事儿，这会儿见他精神还不错，便开口询问。

　　杜云萝抬眸，不由也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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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t$ O+ s* z　　穆连潇缓缓说了经过。

　　当日古梅里城外迎击北疆归来的鞑子，双方战事激烈。

1 _5 ~, I: g- L5 h: R# d　　那些鞑子在发现古梅里城陷落之后，军心动摇，没有坚持多久就纷纷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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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_- V2 g4 B　　穆连潇自然不能给他们退出战场、另寻绿洲、重整旗鼓的机会，便领兵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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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里的一段与穆连康的记忆相同，当时鞑子四散，黄纭、穆连潇以及几个副将、先锋各自领人追击。

　　穆连康是跟着穆连潇的，可追着追着，前头逃跑的鞑子越来越少，穆连潇的身影也不见了。

9 n' h6 f' [  b1 C7 N　　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周身的将士很多，一眼没有瞧见也不奇怪。

　　直到收整军势要退回古梅里时，才发现穆连潇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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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d. i+ C) z& t+ o' r3 [3 F　　鸣柳当即就要去寻，被穆连康拖回了古梅里，待确定穆连潇真的不见了之后，才问黄纭要了一小队人马，带着干粮和水，进了沙漠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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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说了他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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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追击时，他的背后中了一刀，力气极大，直接砍穿了身上的银甲。

4 Z0 N1 U3 k5 N( E　　他拿银枪回身挑去，将身后之人刺于马下，却有一鞑子翻身上了他的马。

　　那鞑子似乎是坠下马的，伤势不重，就是失了坐骑。

& U( f* Q9 C$ A5 i$ y' l　　原本是想夺穆连潇的马，只是认出了穆连潇的身份，就要以他为质，替鞑子谋些好处。

4 R. I* q& R. A: R4 ~　　毕竟，以定远侯府的声望和穆连潇的世子身份，他又为大军将领，就算成了一具尸体，朝廷也要把尸体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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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换不回古梅里，换些过冬的粮食还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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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 Y: J& ?　　因此那鞑子没有把穆连潇扔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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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L# _8 F/ G9 h9 n7 m　　穆连潇失血过重，神智不明，等他好不容易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身处在大漠的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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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g2 M% _2 U9 F/ c9 T7 V9 ]! D　　这鞑子还没有找到他逃出来的伙伴，点了一堆火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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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继续装出未醒的样子，直到鞑子打盹，才睁开了眼睛。

( `5 n* |1 |6 F9 r4 a4 m9 A: J　　他原是想翻身上马直接离开，只是长枪在那鞑子手中，穆连潇不想把父亲留下的长枪遗落，忍着背上的伤情靠过去，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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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没有受伤，偷袭这鞑子定能全身而退，可他实在虚弱，与那鞑子战了一场才杀了对方，自己身上又添了不少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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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3 Y! E+ t4 X　　拿走了鞑子所有的水和粮食，穆连潇咬着牙翻身爬上了马背。

2 L2 R+ u, G8 K6 h　　起初几天还清明，后来就越来越迷糊，只靠一口气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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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遇见了鸣柳。

　　穆连潇说说停停，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事情说完。

　　后头的事情，穆连康和杜云萝都知道了，是鸣柳照顾着穆连康，两个人依靠马儿寻路，最后遇上了穆连康和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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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k# p$ [9 v  H　　至于疏影身上的伤，似乎是他在戈壁上遇见了几个逃出来的鞑子。

) V; y( V8 ~, y" F　　疏影想追问穆连潇的下落，与鞑子打了起来。

第456章 歪理

5 [( b' u3 [7 G$ N' X6 }' ?! o　　穆连康皱眉，目光沉沉，斟酌着开了口：“阿潇，你是说，那刀是从你背后砍来的，你往后回枪将他挑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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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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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紧紧捏住了椅子的护手，关节紧得发白。

　　穆连康皱眉，追击战，一般不会从背后受伤，即便越过了几个鞑子，他们满脑子都是逃命，不会出手攻击。

9 {8 c+ q4 _: O2 j1 o5 P　　“阿潇，你挑落的人是鞑子吗？”穆连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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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垂眸，沉默良久，道：“不是，我虽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他不是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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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j, h7 i& j* s+ f$ S' g5 J* M8 G　　他们和鞑子的铠甲是截然不同的，若是混战时，许是有误伤的状况，但追击时，基本不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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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很清楚，那人想要的就是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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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o3 S) b5 G　　可惜，他虽杀了那奸人，但鞑子翻上了他的马，以至于穆连潇根本没有看清那奸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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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a( I6 Q/ l: w　　“是内奸？还是……”穆连康犹豫着开口。

) V7 O, J2 t' {9 y1 T　　穆连康还不清楚，当年他的失踪不是意外，因而不知道侯府里的权利争夺，并没有往那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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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杜云萝知道，她咬紧了后槽牙，这人定是二房派来的，潜伏在军中，与普通兵士无异，他跟着穆连潇出兵，在战场上偷袭穆连潇。

　　和前世的手法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用箭，一个是用刀。

　　在战场上出事，根本无处可查。

　　而这奸人能在事成之后全身而退，他若不死，甚至可以躲进沙漠，亦或是留在古梅里，化身成一个城中的汉人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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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T( M2 |3 T0 Y; J3 p% o8 V　　穆连潇抬眸看了杜云萝一眼。

+ @- \1 B+ R, j3 ]% i( K% ^　　只看杜云萝的神色，他就明白杜云萝在怀疑谁。

3 ~" T# C) Y; {　　穆连潇也是怀疑的，在大漠里最艰难的那几天，他一直在想，真是他二叔父下手的话，他不能活着回京，那杜云萝和延哥儿以后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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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爵位，穆元谋能害穆连康，能害他，难道会放过他的妻儿吗？

　　一想到这一点，穆连潇就不能泄气，他坚持又坚持，就像杜云萝说的，他爬也要爬回来。

; T9 h# e0 b- N$ R; q! u5 R  W　　“我不确定。”穆连潇道。

　　他还不能跟穆连康解释，只有等他见过穆堂之后，两兄弟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穆连康抿唇，这次奇袭古梅里大败鞑子，但他们这边的损伤也不小，只从战死的人当中去寻找，怕是很难找到答案。

　　再说了，也不是每一个战死的人，都会被记住名字。

- H& X  G2 {: r　　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结果来，穆连康宽慰了穆连潇几句，道：“我明日回小镇一趟。”

　　穆连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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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 R5 ^4 f: V) ?　　等穆连康离开，穆连潇轻声唤杜云萝，道：“你觉得是二叔父？”

　　杜云萝苦笑，道：“我只能想到他，若不是他，还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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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穆连潇死在战场上的人，除了鞑子，就是二房了。

　　穆连潇战死，带给定远侯府的是鲜血换来的荣耀，能让侯府在京中屹立不倒，而二房也挪开了他们夺爵之路上的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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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穆连潇道。

　　杜云萝摇了摇头，握着穆连潇的手，沉声道：“没有看清就没有看清吧，只要你活着回来了，别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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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眸温柔，如有水光，穆连潇在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叹道：“我说过的，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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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眸子一转，轻轻哼了一声：“你也说过的，不会受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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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微怔，这是秋后算账了？

　　杜云萝却侧过了身子，额头抵住了他的头：“只要回来了就好。”

3 X; x9 c' t3 V　　穆连潇含笑。

, x! _7 k- T2 D+ R* @! F　　两人静静抵了一会儿，杜云萝才缓缓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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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I7 @- k+ |0 J5 G6 M3 t　　穆连潇斟酌着与她道：“我要坐上马车，少说也还要一旬，路上行得慢，等回到京城，大概都已经过了上元了。

0 x% V! f2 p5 A, w# Q2 ]　　京中等着我们回去，迟迟不归，祖母和母亲会担心的。

" `+ _2 Y/ r" ~% Z$ E　　不过，我这个伤情，也不能与她们说实话，要不然，这个年都要过得不踏实了。

　　云萝，你替我写封信回去，就说奇袭之后，山峪关还有些事情要处置，我们出发迟了，要晚些才到京里。”

+ C5 v( ^+ H$ \' l　　杜云萝看了眼穆连潇的手，他如今根本握不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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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仿写你的笔迹？”杜云萝问他。

　　穆连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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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d* x* S9 t2 f: k! J" b　　若不是他的笔迹来写这封信，周氏一定会疑惑的。

8 r- [) s% B2 ~6 e' `　　杜云萝应了，让锦蕊伺候了笔墨，以穆连潇的笔迹写了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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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G% q! `& ~+ f8 x, M5 @　　上头也不说其他事体，就说奇袭成了，一切安好，待过些日子就返京。

. \8 C/ @5 o  z2 h　　杜云萝把信交给了九溪。

1 T7 y; S4 V; j: T* l　　穆连潇又养了几日，能够自己站起来活动活动了，唯一的状况就是他的背有些弯，不似从前一般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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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很是担忧，穆连潇宽慰她：“伤口还没有完全好，我不敢使劲，等好了就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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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山峪关落了大雪。

( U8 f$ Z. W1 }6 p$ [/ P% _4 z　　等军医确认之后，穆连潇拆掉了身上最后的一些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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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s( S9 s& a  ^* X! Z　　他背上留下了长长的刀伤痕迹，与这处相比，其他那些骇人的伤痕似乎也没那么吓人了。

9 G1 u0 m: E, ^7 C( A- P# l) F　　杜云萝的手掌盖在穆连潇的伤痕上，揪心道：“还痛吗？”

　　“不痛。”穆连潇转过身把她柔软的小手包进了手心里，见她双眼红通通的，他在她眼角落下一吻，“不喜欢看见伤口？”

4 }& C; s* K, ]8 o& a　　杜云萝鼓着腮帮子，谁会喜欢看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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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搂着她的腰，道：“云萝，我不会拿背对着你，你看不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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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t; R; x. ~% C　　杜云萝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歪理！就算听起来是真情实意的告白，但歪理就是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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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不能因为她看不见，就当这伤疤不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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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了，她是看不到，但她能摸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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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6 l" |+ M7 m　　“我不管，晚些我给你涂药膏，能淡下去多少算多少。”杜云萝娇娇道。

　　穆连潇笑容宠溺，他不想让她担忧伤心，这般撒娇的样子，才是最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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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 F+ w* s) |) r% h　　经过休养，穆连潇的身体已经可以坐马车了，一行人便启程返回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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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r* J: Y7 t4 x  K　　杜云萝好些日子没见到延哥儿了，心里也牵挂着，等到了镇子上，见到了彭娘子抱在怀里的延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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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哥儿咯咯笑着朝杜云萝伸出了手，杜云萝三步并两步过去，把延哥儿抱了过来，重重亲了两口。

第457章 背伤

　　屋子里的大炕烧得热滚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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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歪在榻上，背部抵着炕床，舒服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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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s9 j0 o  C+ Q' J　　虽然走动都不成问题了，但他的背还是没有办法挺得笔直。

# |' A9 }7 a- X* B  T　　军医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还不对，穆连潇有些心急，好几次都试过硬生生想把背挺直，却痛得直喘气，仿若与后背相对的胸腔都痛得要岔气了。

1 N6 r! o0 z* k# p( i. m　　杜云萝心疼，不许他硬来了，柔声细语劝他，等到了桐城，让邢御医好好瞧一瞧，许是就能知道结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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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1 k* v! t- P# O7 P+ [　　穆连潇应了她，这一趟坐车，也是先把车内铺平了，能让他弯着腿仰躺着或是趴着，这才从山峪关启程的。

　　真要一路坐着回京城去，穆连潇是可以凭意志坚持下来，可兴许会对身体有碍。

　　弯着腿，毕竟没有四平八稳地躺开了舒坦，尤其是背部靠着热乎乎的炕床，火热的气息从身下蒸腾上来，叫穆连潇的筋骨都舒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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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受过重伤，又失了血的关系，即便吃了不少补血气的东西，穆连潇的火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好。

- i8 ]2 K$ ?& S! z# r$ y　　现在又是大冬天的，一冷起来，肩下的骨头都痛。

　　杜云萝看得出他的状况，即便穆连潇什么都不说。

　　替他拉过被子盖上，杜云萝把延哥儿抱来，坐在了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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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6 F- k! Z　　延哥儿岔开腿坐着，一双圆溜溜地眼睛在杜云萝和穆连潇之间转来转去，没多久，身子往前一扑，压在穆连潇的怀里，挥着小手咯咯笑。

3 j& ~6 D# o, n: n: I8 i　　杜云萝怕他压着穆连潇，想将延哥儿抱起来。

　　穆连潇一把搂住了儿子，咧嘴笑了：“他才多重？比你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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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w5 b; d1 n4 _! R　　杜云萝一惊，忍不住就想啐他。

　　这怎么能放到一块比？他受伤之后，她什么时候压在他身上了？

$ n$ W! G/ y- y  u4 D5 r$ k/ C9 g　　杜云萝撅着嘴的样子委实可爱，穆连潇笑意更深，一手搂着延哥儿，一手握着杜云萝的手，拇指在她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蹭。

- U/ o$ t/ h' ]7 B9 B4 v# t0 H　　“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东西了，”杜云萝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我们和大嫂的东西都不多，收拾收拾，明日里就能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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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7 m7 O8 O, X8 k' x3 u! w( L3 T　　此刻回京已经是迟了，因而几人都不想再耽搁下去，能早一日便早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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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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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时间他大致有数，先回宣城，再到桐城，最后入京。

( L* B0 r" n; `6 \- |　　这个时候的岭东已经落雪了，走得不够快，许是半途还要被大雪耽搁，明年元月里能到京城里，就算不错了。

　　翌日一早，收拾好了东西，前后三辆马车，便出发往宣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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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5 J+ w. ~( `9 r* q! Y　　宣城的桂花胡同里，杜怀让一家已经搬回了府衙后院，只余下杜云萝留在宣城的人手看守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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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后门上，杨氏和颜氏翘首盼着。

% {2 T' X" h1 `; ~# J　　待见了杜云萝从马车上下来，杨氏喜笑颜开：“我的儿，可算是回来了，伯娘听说了，边关大捷，京里一定乐坏了。”

$ ?0 {* W( M" g( B6 T　　杜云萝莞尔。

5 B; D# Y- c8 I　　穆连潇给杨氏与颜氏见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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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B. O$ R' A8 Z& e1 [; R0 |8 M) o　　杨氏眼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 b  {. x$ l; x$ D' P1 d  z　　她印象里的穆连潇身形颀长，站在那儿跟一棵松树一样，而现在，虽不明显，但的确不直。
+ o+ ~6 y- ^& G9 E# Z
  G. S/ Z6 I  ~1 a) k4 Q　　杨氏担忧地看了杜云萝一眼，并没有直接问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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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氏抱了延哥儿过去，手上拿着拨浪鼓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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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哥儿呀呀乐了，颜氏正想与杜云萝说话，又听见小孩儿声音，她赶忙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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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 W0 `5 O* p3 B* j+ n　　后头的马车上下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带着一儿一女，在她跟哥儿说话的时候，姐儿被一个男人抱起。

　　那人的模样与穆连潇有几分相似。

* B8 e0 x  e) I: ?! M: T8 G　　杜云萝赶忙解释道：“这是我大伯与大嫂，潆姐儿、洄哥儿。”

　　颜氏愕然，瞪大眼睛道：“大伯？”

　　杨氏清了清嗓子，道：“外头冷，咱们进屋里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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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0 V* p2 ~" {; U9 X, }# {　　穆连潇与穆连康去了前头衙门里寻杜怀让，女眷孩子们回了后院。

  m# K0 s! \& B) p2 j5 y4 W6 V　　这后院照着烧毁前的样子重新修建了，如今寻不到一点起火过的痕迹，连被黑烟波及的东西厢房都重新粉刷。

+ R& Z: t- \9 ^4 _  w) }3 ?: a0 j. x　　进了屋里坐下，杨氏这才仔细打量起了庄珂。

" w! r4 Q  m$ U　　她刚才没仔细看，只觉得这女子模样好看，站在前头跟一株花似的，柔和，又不失这个年纪该有的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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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认真看了，杨氏才发现庄珂的眼睛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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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一怔，又去看潆姐儿，那眼睛亦是碧色。

8 X- ]3 o6 _$ F: N9 G4 v　　竟然不是汉人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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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N+ o! A! B  R( E6 Q　　刚刚杜云萝唤她“大嫂”？

　　杨氏心里转了几个弯，一下子通透了：“莫非，刚刚那位公子是定远侯府当年……”

　　“是，”杜云萝笑着道，“是侯府当年失踪的大爷，这回机缘巧合，在关外寻到了他。

' P9 o( p( V. _7 T9 h' U　　大伯在绿洲上生活了数年，对沙漠熟悉，这回也全靠他引路，大军才能打下古梅里。

) A! R9 S2 G9 y8 C3 ]. t8 p　　虽然不记得旧事了，但大伯这趟要跟我们一起回京，也把妻儿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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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合掌诵了声佛号：“这便是大机缘，命中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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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3 |5 \$ }5 H2 H& ]　　颜氏笑着与庄珂搭话，庄珂善言，两人又都是一子一女，很快便说到一块去了，颜氏催着人去把孩子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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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F# W) b; B% G　　端哥儿是跑着来的，奶娘在后面跟着，就怕他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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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6 Q' w) z  C2 F5 m　　姐儿由奶娘抱着，颜氏说，京里已经娶了名字，叫“沁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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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 s/ B2 e4 {2 }0 q6 t　　孩子们一道耍玩，杨氏偷偷问起了杜云萝：“世子身上是不是有伤？”

( W" v5 M9 ~+ E* _, j　　杜云萝抿唇，既然杨氏看出来了，她也不想瞒着，道：“这次奇袭，世子受了重伤，险些就回不来了。如今养得差不多了，就是背总是挺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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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说得简单，杨氏却知道其中定是出了一番大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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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j, V# Q8 b; c% A3 }　　既然过去了，杨氏也不想问得太细致，便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世子才养了多久？就算急着回京去，也要顾忌身体，能躺就让他躺着。”

　　杜云萝道：“马车都改了，就是为了让他躺着，我们打算先去桐城，邢御医在我外祖家，让他给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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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5 D$ u5 X' d" X6 p　　杨氏见她心中都有数，也就不多劝了，让人去库房里搬了些伤后养身体气血的药材来，叫他们带上。

( y; F' v! k* {- s8 @2 z8 Q　　“这趟回去，你大抵是不会再来岭东了，侯府里那样的状况，你千万要多用些心。”杨氏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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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又说起了杜云茹的情况。

　　杜云茹挺着大肚子，今年是不来宣城过年了。

  \: m+ R. |( _  ~3 S- y, x　　她临盆的日子大约是来年春天，到时候杨氏要过去临谷瞧她。

　　有杨氏关照着杜云茹，杜云萝放心许多，又取了纸笔给杜云茹写了一封信，请杨氏回头送出去。

第458章 失控

+ r  g  S! _% _' N  H4 P　　马车才出岭东地界，就已经要入了腊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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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里絮絮下了第一场雪，把整个定远侯府都银装素裹起来。

. M- y& y( \% ^$ P　　柏节堂里，周氏和吴老太君商量着腊八节的事体。

+ a) S& b8 Q* ^7 Y$ {9 A( s　　“三弟妹想自个儿去婆驼山烧香取粥，约了四弟妹一道。”周氏笑着道。

　　离穆连康和穆连潇一家回京的日子渐渐近了，吴老太君的笑容也多了起来，道：“那就让她们去吧，元铭媳妇这是高兴的。”

　　“是该高兴。”周氏刚说完，芭蕉从外头进来，手中捏着一封信，周氏忙问，“是谁送来的？”

) j: Y( w1 a8 e8 X　　芭蕉答道：“是云栖交给了苏妈妈，妈妈刚给了奴婢。”

6 h/ \7 c; U. J" k( P4 U　　“那就是连潇送来的了，”周氏挑眉，嗔道，“这孩子，人都快到了，怎么还先送封信来。”

　　吴老太君哈哈大笑，接过了信，打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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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见吴老太君的笑容顿了顿，一时心中打鼓，等老太君放下了信，她才问道：“连潇信上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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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5 _) L& z: l  G4 g4 Y3 z3 ^) m　　吴老太君把信递给周氏，道：“赶不上回京里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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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3 V4 u　　周氏把信看了一遍，叹道：“老太君，我不知道该伤心还是该欢喜了。”

8 s* b8 x6 d5 ^* p! _; X" [　　她心心念念盼着回来的儿子、儿媳和孙儿不能如期抵达，这让她颇为遗憾。

　　可奇袭古梅里竟然真的成了，穆元策当年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情，在穆连潇手中已经实现了，这让她忍不住想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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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动得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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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吴老太君看在眼中，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5 M/ |4 ?4 t- \　　不过，老太君毕竟是老太君，人活到了这把岁数，对丈夫和几个儿子的战死已经能平静面对了。

　　她拍了拍周氏的手，宽慰道：“他们赶不上，那腊八祭祖的时候，我们就好好跟老侯爷，跟元策说一说，还有元铭和元安，府中孩子都争气，已经打下鞑子老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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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5 I% j/ f- i; Q　　周氏含泪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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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连潇的信都送到了，那宫里应该早知道了。”吴老太君皱了皱眉头，“赏赐未至，应当是要等连潇回来之后让他亲自领赏了，这样也好，我趁着这回正月里，进宫去和皇太后提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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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1 I4 o! T4 y/ D2 J* n  f　　不仅仅是赏赐，也把爵位承继下来。

& q, q2 g+ U8 q- c# X  N8 U4 D　　承爵现在是府中最要紧的事情了，周氏心里也明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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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听闻穆连康不能按时抵达，心里不免有些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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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上这半年，她就等了整整九年了，如今回过头去想，徐氏也说不好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 u- i$ E. ~3 R+ W　　每日都很长，可每一年又都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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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悄悄与陆氏商量道：“好端端的，突然就迟了，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陆氏不想往坏处猜想，道：“信上不是说，山峪关里有事体耽搁了回程的时间吗？他们人多，又带了三个小的，路上慢一些也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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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r( s( t! _9 S8 n# E2 u　　如此听着倒也有理。

* o5 G1 M+ C4 j" v- i9 V　　风毓院里，穆元谋和练氏一道用了午饭。

9 ^8 x  C) s; Q0 v　　自打穆连慧嫁出去之后，练氏总算不会时不时被气得胸口疼了，只是看着空空的东跨院，心里就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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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 u9 P6 E5 W- `% I　　这就是讨债鬼，在眼前时她气得厉害，见不到了又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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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e' q& t, r7 ]9 w! V　　练氏只好把心思摆在了等穆连诚回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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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着入了腊月了，总归就是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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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嬷嬷打了帘子进来，练氏抬头问她：“老董，是不是连诚回来了？”

4 P4 _9 C$ h8 R! [+ _3 }( V, [　　“老爷、太太，”董嬷嬷垂手道，“是世子送了信回来，说是启程时耽搁了，要年后抵京。”

- N: w3 G6 q/ B# V. |0 x& v　　穆元谋放下手中茶盏，抿唇道：“是连潇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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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0 L& g6 W# U$ U2 o) F　　董嬷嬷缩了缩脖子：“奴婢是听柏节堂里的人说的，老太君和大太太看了信，应当是世子的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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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9 X, b* l+ _0 I　　穆元谋的眼神一沉，挥了挥手，让董嬷嬷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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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的珠姗和朱嬷嬷也机灵，跟着退了，里头只剩下穆元谋与练氏。

　　练氏只知道穆元谋在山峪关有安排，可具体是什么安排，要何时动手，如何行事，穆元谋没有跟她解释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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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9 l6 B8 h2 l: D( X" }　　这会儿听了董嬷嬷这几句话，也不晓得事情是成了还是没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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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嘴想问一句，但见穆元谋紧绷着脸，练氏咽了口唾沫，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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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w5 Q* a) q. g7 J6 T$ {　　反正，穆元谋想说了就会说，不想说，她追着问，岂不是又成了沉不住气的人了？

$ h7 M: Y, d2 X" ^; E" }　　那还不如先忍着。

/ O+ s7 w; F/ z) e　　练氏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穆连潇的事体扔到脑后去，只想着穆连诚，一时半会儿倒也没有那么急切了。

　　穆元谋的指腹沿着茶盏口子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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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9 n+ l1 O% N9 W　　他没有收到棋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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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1 b: m  \, \8 b. O8 Y8 ?　　那一封信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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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元谋没有急切，频繁的书信来往才容易叫人抓住把柄，只要能按计划奇袭，棋子偷袭了穆连潇，那计划就成了。

　　在事成之后，棋子到底是生是死，去了哪里，穆元谋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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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说，死了最好，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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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n1 d4 i9 s. `$ z6 T! C+ [　　棋子没有送信回来，也许是死在了大漠里，让穆元谋再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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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柏节堂里收到了穆连潇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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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袭成了？他还活着？他甚至还能动手写信？

) ]% N) I4 F8 S* }9 J　　穆元谋捏紧了茶盏，若非手劲不足，他几乎要把那茶盏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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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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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混成了伍长，什么成竹在胸，连偷袭都不会，让穆连潇活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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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他露了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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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让穆连潇抓到了把柄，那他们定然会层层抽丝剥茧，看穿当年穆连康的失踪不是意外了。

　　穆元谋重重把茶盏放在了桌上，动静之大，吓了练氏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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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N+ A% t% _1 K5 i$ ^" ]& p　　练氏白着脸看他，见他面色不善，犹豫着问了声：“老爷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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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元谋上下打量了练氏一眼。

. W# I% @: a0 ^# i　　失去了棋子的讯息，他等于是断了一臂，暂时失了岭东、失了穆连潇和穆连康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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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运筹帷幄，最要紧的就是消息的掌握，而现在……

　　穆元谋觉得不舒服，这种未知的感觉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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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一切他并不想告诉练氏，就以练氏的城府，让她知道他对前头的讯息失控了，说不定就自己吓自己，在吴老太君跟前露馅了。

　　穆元谋徐徐吐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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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 k/ E1 h) n& y! N0 D　　以前瞧着还好，一旦遇事，他就对练氏不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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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练氏能更机敏些，更稳重些……

第459章 母子

7 l- r9 ~1 E. M/ m0 _0 ]　　“没什么，他们年后回来也一样。”穆元谋沉声丢下这句话，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背手往外头走。

　　练氏被他丢在里头，留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这叫她瞪大了眼睛。

　　他们夫妻多年，练氏知道穆元谋的脾性，他刚才的脸色，绝不是“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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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D- O2 V- ?! x% k+ a  b　　明明有事，而且是与长房、与爵位争夺有关的事情，穆元谋竟然敷衍她，不与她说实话！

% w: U7 z7 Z6 D3 k! U5 K4 {: q* D　　思及此处，练氏的心猛得就是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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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元谋走得快，并没有察觉到练氏的状况。

! W/ K7 m4 D1 T* f　　守在外头的朱嬷嬷见穆元谋出去了，便打了帘子进来伺候练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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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撩开一个角，朱嬷嬷就瞧见练氏捧着心口在大喘气，吓得她白了脸，赶紧上前替练氏又是揉心口又是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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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这是什么了？要不要请大夫？”朱嬷嬷嘴上问着，心里不由七上八下的。

　　自打穆连慧嫁人之后，这府里就没什么能让练氏又恨又气又无处宣泄的事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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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y$ E+ Z( x$ S  x+ m" K$ v- i, `　　这些日子，练氏喘不过气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怎么突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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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1 d5 [- M! o2 F$ u& R　　定是为了穆元谋，定是为了长房寄回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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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M3 [6 R; b) V3 s　　练氏紧紧抓着朱嬷嬷的手腕，喘了好一会儿，才脱力地歪在了榻子上，就着朱嬷嬷的手喝了点水。

　　这一番大喘气，让练氏嘴唇发紫，眼角通红，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道：“老朱，老爷为什么不与我说道说道？”

　　朱嬷嬷哪里弄得懂穆元谋在想什么，皱着眉头，挑了句好话：“老爷定是为了不叫太太担心，太太这两年，别的都挺好的，就是总喘不上气来，老爷也是看在眼里的，老爷是顾忌着您的身体。”

　　练氏哼了一声：“你别为他说好话了，这是顾忌我？真要顾忌我，我都喘成这样了，他都能拍拍衣摆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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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6 `' G) N: @  j　　“许是老爷没有注意到。”朱嬷嬷硬着头皮，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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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咬着后槽牙：“他当然注意不到，在他眼里，我还比不上他衣摆上的一粒灰尘！他就是故意不跟我说道，我不值得他商量了是不是？”

　　练氏说着说着，胸口的闷气又泛了上来，心角跟针扎一样的，说不上痛，就是不舒服。

( h. P3 o. ]" C　　偏偏那是在胸腔里头，在外头揉着，跟隔靴搔痒似的，没什么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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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喘了良久，才又慢慢稳下来：“我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慧儿嫁出去，轮到他甩我脸色了。我真是欠了他们这几个的，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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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讪讪笑了笑：“您别这么说，二爷回来听见了，多伤心呀。”

　　“连诚？”提起长子，练氏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也就他好一些，他媳妇性子软，不会给我气受，不过蒋家那里，哼！”

8 w$ ]9 B1 B* l5 u) G9 v　　练氏说的是蒋方氏和蒋邓氏。

　　练氏总怪蒋家人上门时不来风毓院，可叫朱嬷嬷说，就蒋方氏那个虎狼一样的性子，过来了也是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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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q" B1 F( d0 L$ i7 k　　侯府出了孝期后，蒋方氏为了定下穆连诚和蒋玉暖的婚事，看着是风平浪静的，其实底下破涛汹涌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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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 v$ }0 {; O: z* p; R2 o　　蒋方氏说话难听，惹恼了徐氏，反过头来，练氏这张嘴也没对蒋方氏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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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风毓院里吃了亏，蒋方氏那种性子的人，能避开练氏就避开，哪里还愿意来找不痛快。

/ {7 r, f: d0 z+ r6 i9 L( B( P) m　　什么礼数规矩，反正定远侯府不会把蒋玉暖休回家去，蒋方氏才不会伸着脸来给练氏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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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您不喜欢亲家太太，还见她做什么？”朱嬷嬷开解道，“到底是没落的人家，早就不晓得规矩了，亏得二奶奶是在我们府中养大的，您和老太君没少提点她，把她教养得好好的。”

2 L' A; N, E; n3 g. Z5 O  A$ l- j　　这话练氏听得还算顺耳，她对蒋玉暖基本还算满意的。

　　不为别的，起码性子柔和好拿捏，也不会给穆连诚吹耳边风。

& H0 o. m0 N; H, G5 m　　儿媳不贤，使得儿子与母亲离心的事体，练氏听得多了，她可不想娶个惹祸精回来，把好好的儿子给带歪了。

- f7 G' O# R4 f3 L- J　　等以后上了年纪，儿子不孝，儿媳不贤，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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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X* v! d+ S- K! B　　“没办法，还指望着他们给我养老呢。”练氏哼笑，“这回连诚回来，我也没别的念想，赶紧给我添个孙儿要紧。那边一个延哥儿，一个洄哥儿，听起来就闹心。”

. s, K1 B5 p' F1 d3 w3 u0 s- q　　朱嬷嬷又劝了几句，珠姗进来，笑盈盈道：“太太，前头刚刚传了话来，说是二爷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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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道：“老朱啊，给我重新梳个头，别这么乱糟糟的，让连诚看出我身子不好来，他好不容易才回来，我可不能叫他担心了。”

; M# Q8 |( J0 C$ i' q1 I　　朱嬷嬷见练氏来了精神，赶紧应声：“太太，奴婢扶您去内室里。”

　　练氏梳了头，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抹了些胭脂掩盖苍白的脸色，这才算满意了，坐在次间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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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Z7 G9 h* g2 p　　西洋钟挪了一刻又一刻，等了半个多时辰，穆连诚也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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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与珠姗道：“去问问，连诚是不是先回尚欣院了？”

　　珠姗去问了，回来禀道：“太太，爷没有回后院来，还在前头，似乎是在老爷书房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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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木然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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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等了半个时辰，穆连诚才过来，他身上整齐干净，看来是梳洗过来。

% g# l, R& A+ o* y　　练氏明白，穆连诚定是在前头梳洗的，不然，风尘仆仆的，他可进不了穆元谋的书房，走不到他老子跟前。

　　“瘦了。”练氏仔细看了看儿子，心疼起来。

　　穆连诚皱眉道：“母亲看起来精神不佳？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练氏听了这话，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 a9 v8 X* t4 R" I　　丈夫、女儿，都不及长子贴心，竟然一眼就瞧出来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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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l7 I4 B8 `: v3 i0 @4 B8 X　　“没有的事儿，母亲一切如常。”练氏笑了起来，“连诚啊，你在前头和你父亲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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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0 e0 y) @, L6 i& t0 P. x　　穆连诚眸色一沉，穆元谋吩咐过他，有些事情不用跟练氏讲，免得女人家心思重，叫人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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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些北疆的事情。”穆连诚道。

　　练氏冲口道：“他就没跟你说连潇和连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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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诚一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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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2 B; c& m; ~　　练氏才舒服了一小会儿的心口又猛得一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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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8 W' ~9 h* @6 c1 X+ k# }　　她还当长子是个好的，原来到头来，一样会瞒着她，一样不肯跟她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