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善终》作者：玖拾陆

第440章 要脸

　　穆连慧的话说得练氏的心时高时低的，这一番下来，练氏又觉得胸口发闷起来。

　　席面上霎时静了下来。

3 K' ^# M) l7 Z5 n　　穆连慧说话带刺，人人都知道，可亲耳听她这一席话，又实在太糟心。

　　吴老太君连连摇头，道：“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你母亲待你够掏心掏肺的了，这么大的人了，讲话还就只图一个嘴巴痛快。”

　　“祖母，”穆连慧长睫颤颤，梗着脖子道，“我不仅图嘴巴痛快，我做事还图心里痛快。”

' a) H& a9 _# W! v  d! k　　这是在说当日望梅园里算计李栾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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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梅园改变了穆连慧的路，她失了慈宁宫的欢心，一连拖了几年，才把婚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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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对错，吴老太君不想和穆连慧细究，听她如此说，叹息着没有再提。

　　桌上气氛沉闷不少，陆氏寻了个话题，才慢慢又热闹起来。

　　等散了席，周氏扶着吴老太君回了正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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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0 L" y0 Z' `3 Q" H　　吴老太君脱了鞋坐在罗汉床上：“各人各心思，我年纪大了，看不懂了。”

　　周氏垂眸，道：“老太君心里还跟明镜一样。”

3 t  A1 z7 q+ k　　吴老太君苦笑：“也是蒙了灰的明镜。

# k0 W8 P  i& I# u3 U　　说起来，当时我让皇太后帮着替连慧提几个人选时，皇太后提过昌平伯府。

　　这才多少日子，昌平伯府就倒了，还好连慧没选他们家，不然又要被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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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琢磨着啊，等年底连潇他们回来，我进宫去和皇太后提一提，这爵位该给连潇了。”

　　周氏浅笑：“那等承爵了，您还是老太君，我就要成了老夫人了，一下子就感觉自个儿老了，哎，我都想去上柱香与老爷说道说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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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露了笑容：“你也是当了祖母的人了，可不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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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当祖母，我还未见过延哥儿，日日想得慌，这快七个月了吧，不晓得养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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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媳两人说了一番儿女经，周氏才回到敬水堂。

　　月光皎洁，透过窗棂撒入，落下一地银光。

) X; Q& }, x' t　　周氏站在挂了长弓的墙旁，指腹缓缓拂过弓身，幽幽叹息。

　　席面上，她饮了几盏桂花酒，如今肚子里烧得慌，火辣辣的感觉甚至窜到了嗓子眼。

2 z" n; H5 S3 d3 w& a; g8 g　　穆元策爱酒，他在的时候，周氏的酒量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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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刚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圆月，趁着底下人都睡了，穆元策把她抱上屋顶，苏嬷嬷劝不住他们，只能眼不见为净，由着他们坐在屋顶上饮了两坛子酒。

$ z" T9 w! ?% r& ]: k2 v/ Y% C　　当时根本不觉得醉，也不会烧喉咙，如今只几盏酒就让她难受极了。

　　果真是老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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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5 ?3 ~8 w% q4 M) n3 {+ K　　不得不服了。

2 z+ n+ A# m# g　　想起年轻时的事情，周氏心中闷得慌，转眸看着圆月，眼睛一眨也不眨。

  E& ]4 I; D; t$ ^+ T　　吴老太君说的那些话，周氏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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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h7 \" k3 p4 x8 k　　昌平伯府行错一步，说倾覆就倾覆，定远侯府不能重蹈覆辙，做事要愈发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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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心中对有些事情存了疑虑，也不能大张旗鼓地闹开去，要不然，损的是定远侯府，是要交到穆连潇手中的定远侯府。

, i9 w% `1 O5 j( z, k8 F　　府里头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解决，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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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9 C1 W( Q* O! K" Z5 L4 N　　周氏心里也认同吴老太君的意思，穆连康失踪的缘由到底是什么，别说现在没有实证，就算有了实证，这腌臜事情还能往外头说？

　　定远侯府以鲜血换来的圣宠，穆连潇这些年颇受圣上器重，这一切，京中眼红的人多着呢。

　　哪里能平白叫那些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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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p# L# t/ `7 B0 n　　二房行事不端，可人家说起来，又岂会落下被算计的穆连康和穆连潇？

　　别人笑话景国公府的老公爷夫人时，又何尝不会提起叶毓之和安冉县主的名字来？

　　就为此，恩荣伯府的伯夫人气得够呛，偏偏又堵不住别人的嘴。

　　把定远侯府变成像景国公府那样的笑话，周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穆元策，去见穆家列祖列宗？

　　关起门来，一切好说。

+ j3 d, e: w9 U* a　　毕竟，有人不要脸，他们长房、三房、四房还是要脸的！

0 R! L/ d+ U- u3 q9 w; O& _6 D　　所有的事，等年底那两兄弟带着妻儿返京之后，等穆连潇承爵之后，再做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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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起来，差不多还要四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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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五日，蒋家那里来人看望蒋玉暖和娢姐儿。

6 F- }$ ^4 q8 c3 P6 n' E9 k　　蒋玉暖的母亲蒋方氏和嫂嫂蒋邓氏一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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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f  C5 ?' j　　抱了抱娢姐儿，蒋方氏把一串红珊瑚的手链给了蒋玉暖，道：“过几天就是娢姐儿生辰了，我晓得侯府里不大办，也不摆桌，就提前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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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X# ]# V9 ^9 u+ Z) ?　　蒋玉暖颔首接下，让刘孟海家的抱了姐儿出去。

  A: y0 ~" [1 ]　　蒋方氏见屋里就剩下她们娘三人了，道：“再是姐儿，也是令字辈的长女，怎么能这般怠慢！

　　到底不是你婆母掌家了，连给姐儿摆个席面，请姻亲们过来吃顿饭都不成了。”

　　“谁知道是不是长女。”蒋玉暖嘀咕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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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蒋方氏一怔，和蒋邓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傻眼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世子在外头有人，还是姑爷背着你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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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X3 r) V6 x2 I9 u) q+ N0 r8 h1 e　　蒋玉暖连忙摇头：“不是的，是，是大伯……

: O0 B6 R4 B; i1 T( D/ ^0 g9 F# D　　大伯找到了，如今和世子在一块，说是有儿有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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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呼穆连康为“大伯”，蒋玉暖觉得别扭，可她只能这么称呼，她已经嫁人了，“大表哥”这样的叫法，不合适了。

　　蒋方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R' k6 \; m5 K9 k' g) P　　蒋邓氏狠狠掐了自个儿一把：“你说谁？姨母的那个儿子？他、他竟然还活着？那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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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办？”蒋玉暖瞪大了眼睛，眼周通红，“我能怎么办？除了唤一声大伯，我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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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2 ^: E# C1 N# D4 n" r+ e0 r　　蒋方氏的眸子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听你这口气，是要怪我们了？

& M" p2 _% R. V) ~+ o　　你也不想想，你是我亲女儿，我能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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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你心底存了他，可他知道吗？他又拿男女感情看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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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7 T- y: ~! {　　但凡他对你有心，早跟你姨母开口了，还会叫你现在的婆母赶在前头去老太君跟前？

　　你当时心里不落位，我厚着脸皮跟老太君交底，老太君才说缓一缓，由着她考量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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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呢，老太君还没考量出个结果来，他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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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让你嫁给姑爷，有什么错？

5 N. B/ \- c) \$ r1 H9 E: v& M. [　　就你那样，一拍脑袋要守着守着，我还由着你呀？

' v1 }4 _( D' w! @! ~　　我当时要是由着你，他一辈子不回来，你一辈子守活寡，他回来了，有妻有儿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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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9 \5 y) y" |. ]7 O& {. e8 E/ E0 ^　　我看你和姑爷处得挺好的，还当你开窍了，到最后，还是一个傻货！”

第441章 怯懦

( w, N; m3 D" g0 l" K7 u　　蒋方氏越说越生气，手指不住点着蒋玉暖的额头，戳得她整个人都坐不稳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傻东西来！

　　好坏都不分，真真气死我了，我跟你讲，你别又发疯，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别兴出些乌七八糟的事体来，到时候丢了人，看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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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邓氏看得心慌，赶忙当起了和事老：“婆母莫急，玉暖不是那等糊涂人，她的性子，您还不晓得呀，就是心里转几圈，没胆子兴幺蛾子的，您只管放心。

　　哎呦玉暖呀，你也说句话，叫婆母安心。

　　嫂嫂说句公道话啊，当年的事儿，最后也是你点头应了的，我们可没绑着你上花轿。

8 l3 h+ |; ]5 z/ H8 {3 t1 R& t! u　　再说了，姑爷待你这么好，婆母让你嫁给姑爷，那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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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个明白人，会踏实过日子的，是吧。”

　　蒋玉暖咬着唇没说话。

' L2 {8 `8 a% P4 O- F  u　　蒋方氏气得浑身哆嗦，胸口起伏，她揉着心口，道：“真的是好坏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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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缩了缩脖子，见蒋方氏呼吸急促，她赶忙起身倒了水，送到蒋方氏手中：“母亲，消消气。”

" G, z/ U& k; p　　蒋方氏扬手想把杯子挥开，一想到这是侯府里头，由不得她砸东西，只能咬牙接了过去，却是一口不饮，把茶水都泼到了蒋玉暖的衣摆上：“消气！看着你，我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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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E; L7 K) Y3 {# T: H5 i6 z　　蒋玉暖垂下眸子。

1 t0 D! @- P; W' |0 ^& I　　“我且问你，当初你是靠着谁的门路进的侯府？”蒋方氏道。

/ j' Z! l) h) H! w　　蒋玉暖低声道：“靠着三婶娘，不是，靠着母亲的表姐进的侯府。”

4 n' [/ w. v! j* l+ f" l　　“侯府待你亲厚，看的是谁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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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母亲的脸面。”

　　“你在侯府这么多年，京中人人瞧着，你不嫁侯府，你还能说到别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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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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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_% c9 `$ S. x  H3 }9 F　　“康大爷失踪，我让你嫁给姑爷，是不是为你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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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 {1 g! B$ c, h* h: U) V+ I　　“当初你自个儿是不是也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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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的身子一颤，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簌簌落下。

　　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穆连康刚刚失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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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争取过，她努力过，但她说不过蒋方氏，她从小就怕蒋方氏，就算她不在蒋方氏跟前长大，她还是怕。

( K- }3 M+ _  M　　简单的一个“不”字，对上蒋方氏的眼睛，她能说一遍，两遍，三遍，再往下，她就不敢说了。

* B$ a) {4 y, z+ `5 ~& R' t　　她怯懦，她屈服了，她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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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l7 V  w- t2 \　　当年就是这样，正月里最冷的时候，蒋方氏让她跪在祠堂前的雪地上，一遍一遍问她。

9 o8 w7 c. ~; K　　和现在一模一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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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2 \! P) q. W　　她曾经答过，只要一个答案不合蒋方氏心意，就从头再来一遍，直到她说出蒋方氏想听的话。

6 v4 W; \7 z; `, e  v　　天有多冷，心就有多冷，冷到她麻木了，就好了。

; _& w! f- \2 F1 ]" b) v　　蒋方氏居高临下看着蒋玉暖：“我再问你，姑爷现在待你好不好，你有没有真心实意跟姑爷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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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_; e. \& s7 p7 ?+ B　　蒋玉暖的长睫晶莹一片：“二爷待我很好，我也是真心实意过日子的，我既然嫁给了他，他是我丈夫，我就会付出真心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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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j- T) W; i( d* ?5 M" z: M　　她懂得去回报。

- T+ y7 h6 U7 M) f& U. S0 @　　不管当初是否是蒋方氏逼的，但她既然点头了，就是真的想做一个好妻子，夫妻携手同行。

　　穆连诚待她那么好，她怎么忍心辜负他的一片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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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求而不得过，知道那种滋味，穆连诚既然是她的丈夫，她又怎么会那般待他。

# e7 T/ K8 b8 }4 y  M　　她是认真在和穆连诚过日子的，做一辈子夫妻，给他生儿育女。

! j* N& |  ?1 i# @　　“如果当初我让你守着，今日康大爷回来，你的立场、地位，是不是就难堪了？我要那么做了，是不是就害你了？”

- z/ \, o. [/ |' j1 ]! {, u　　蒋玉暖的身子微微发抖，双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形，道：“是，我会很难堪，您要是那么做了，就是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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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冷笑一声：“道理你都懂，那你跟我发什么脾气，你怪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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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 u$ a" @6 b　　“我没有怪您。”蒋玉暖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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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x5 |7 U( o' g0 y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她太怕蒋方氏了，也太怯懦了。

9 U# x9 G+ x% B* A  i　　蒋邓氏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她知道蒋方氏这强硬的性子，当女儿的都被蒋方氏逼着，何况她这个当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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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B" F, s' a# }; l) W　　平日里那叫一个苦哦！

　　可现在不是叫苦的时候，蒋邓氏赶紧堆了笑容，扶着蒋方氏坐下，道：“母亲您看，玉暖心里都明白的，您是为她好，她怎么会怪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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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4 u9 Z, a. E3 r　　姑爷和玉暖回家来时，您也是瞧在眼里的，姑爷待玉暖好，咱们玉暖也是真心待姑爷的。
4 s. K) v1 y. M, y4 p8 G: T) K% Z# X
: p, }2 [4 s3 u7 Z. K　　不过是失踪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有了消息，玉暖感慨一番罢了，不是糊涂了。”

2 ~( F) F5 T/ p2 h! j" A& ^　　蒋方氏哼道：“我谅她也没胆子糊涂！”

! \( k+ z, H1 G2 L. A8 P　　蒋玉暖不由自主攥紧了手掌，掐出了一排月牙印：“女儿不敢糊涂。”

" M4 P" w9 Z5 Z1 M　　蒋方氏这才把手边的茶盏递给蒋邓氏，让蒋邓氏替她倒了茶。

　　慢条斯理饮了茶，等胸中的气总算顺了，蒋方氏才淡淡道：“行了，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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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颤颤巍巍想要站起来，脚上使不上劲，险些绊倒，全靠蒋邓氏扶了她一把，才在罗汉床上坐下了。

　　“你是幺女，我当着你嫂嫂的面说一句，几个兄弟姐妹里头，我最疼的就是你了，我是掏心掏肺为你着想的，从小到大，你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蒋方氏苦口婆心道，“你能有今天，我操了多少心！

　　我也不求你能回报我多少，原本还以为你能跟着你婆母学点管家的本事，谁知道，你弟媳妇在府里的时候她管着，她不在府里了，你也没捞到。

2 S. @8 ]  b3 |2 x　　既然你没那能耐，我也只求你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了。

5 m* Z4 s* z/ }+ n& ?　　康大爷回来是他的事体，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只要等着姑爷回来，早些开枝散叶就好了。

　　只一个娢姐儿，有什么用场！

! H7 J: s+ U) U4 {6 F) C　　你要是生不出儿子来，你婆母要往你屋里添人，我还能厚着脸皮再给你出头啊？

. A# |$ E5 j. M  _; b　　自个儿拎拎清，别整日有的没的瞎折腾！

& ~; n, W5 n3 ~* R7 x　　行了，我和你嫂嫂看看你姨母去，等会儿就回府了，不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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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9 g+ P, x9 p4 F　　哎！看见你，我这心啊，跟针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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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起身，绕过地上的水渍往外走，蒋邓氏赶忙上去扶住了她，悄悄扭过头来看了蒋玉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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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衣摆湿透，脸上又全是泪水，根本不敢送她们出去，等她们出了尚欣院，才转身扑倒在罗汉床上，咽呜痛哭起来。

第442章 旧疾

　　蒋玉暖哭得伤心，膝盖隐隐发痛。

# Q2 T- n( A. z　　她跪的时间并不长，刚刚那点儿工夫，与从前每一次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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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排斥和不适，也许是蒋方氏带给她的压力，她觉得膝盖阴冷发寒，从骨头里渗出来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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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的旧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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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正月，在祠堂外的雪地上跪了太久太久，寒气入骨，每到阴冷天气，她的膝盖和小腿就痛得厉害。

# k" s/ q/ N# G2 X; C　　蒋玉暖跟蒋方氏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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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r; O* ?& @/ h% j$ E　　蒋方氏请了医婆来，医婆说，这就是落下病根了，往后靠艾草熏，靠一年四季汤婆子捂着，都没办法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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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靠蒋玉暖自个儿注意些，莫要再受冷，也莫要再伤着膝盖了。

+ o- m5 t4 ]. G. i0 \  j　　蒋方氏愁容满面，送走了医婆，回来又是劈头盖脑一通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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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e8 X! ^# _1 H" G7 e　　骂蒋玉暖不开窍，不机灵，要是乖乖听话，蒋方氏又怎么会让蒋玉暖跪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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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落下了病根，完全就是蒋玉暖作出来的。

$ e, s  h, M" m) R* G- F* ?5 S　　蒋方氏让人好生替她调养了两年，并不是担忧她受了罪，而是体内一旦积了寒气，往后生孩子不易。

　　为了蒋玉暖能生出孩子来，蒋方氏费心费力了一番。

　　可到底没有除根。

. ?! ]6 r- i- e5 T　　时至今日，即便蒋玉暖有了娢姐儿，她的腿依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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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 R/ {0 c0 U* z' k　　平时，蒋玉暖也注意着保养膝盖，只是对上蒋方氏的时候，该跪一样要跪，不让起就一直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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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叫蒋方氏一通教训，蒋玉暖心里发苦，当年雪地之中刺骨的寒意似是又回来了一般。

　　她坐起了身子来，低着头，咬着牙，双手一下一下地揉着膝盖。

　　王嬷嬷端着水盆子进来，见蒋玉暖在揉腿，她赶紧把盆放在桌上，跪在罗汉床旁，替蒋玉暖仔细揉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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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 C+ y0 y5 p$ W. q+ [　　“奶奶，您当心身子，太太说的话，您……”王嬷嬷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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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苦笑，眨了眨满是眼泪的双眸：“母亲是为了我好，是为了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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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K# |. @, z/ _2 J4 A　　她的声音又低又沉，一遍接着一遍，不知道是想解释给王嬷嬷听还是要说服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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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5 ]) z8 Q　　王嬷嬷听得心口发酸，她伺候蒋玉暖很多年了，见多了蒋方氏教育蒋玉暖的手段和方式，每一回都以蒋玉暖的眼泪、妥协和蒋方氏的大获全胜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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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才站在中屋里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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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是那么个理，可蒋方氏说得太重了，重得压在了蒋玉暖的心上，如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蒋方氏口口声声是为了蒋玉暖好，王嬷嬷根本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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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家里兄弟姐妹之中，最疼的是蒋玉暖？

　　王嬷嬷自己生养过一儿一女，晓得当母亲的心思，蒋方氏那点儿心思，王嬷嬷看得清清楚楚。

- |' N/ `" k8 s. Q7 S　　蒋方氏怀蒋玉暖的时候，一心想要再添个儿子，人人哄她高兴，说这一胎定是个带把的无疑。

' C: f. ~% A0 G" M% i1 f7 Q　　哪知道落下来一个姑娘，蒋方氏连看一眼都嫌烦。
! u( a% Q% d* n/ U' P/ g
. d5 E$ q: Y/ O# X/ ]5 U　　好在蒋家老太太还给了蒋玉暖几分关照。

　　直到蒋方氏的表妹徐氏说起了定远侯府，府中只一个姑娘，吴老太君怕姑娘没有伴儿，就想接一个姑娘进侯府里，好一道吃一道住，一道念书，当个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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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这才想起了被她忽略了多年的蒋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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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C, m* z1 Z/ U1 A. O　　无他，仅仅是蒋玉暖年纪合适而已，她上头的姐姐，比蒋玉暖大了四岁。

　　蒋方氏送蒋玉暖到定远侯府，王嬷嬷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以伴读为名，想让蒋玉暖以后一直都留在了侯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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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家已经中落了，不依靠一个长脸面的姻亲，家中子弟往后要如何重振家业？

　　练氏先向吴老太君开了口。

　　侯府里递了口风，蒋家上下都高兴坏了，可惜还未议亲，蒋家老太太没了。

　　家中治丧，蒋玉暖奔丧归家，因着白事，议亲也就耽搁了。

　　为此，私底下，蒋方氏没少抱怨蒋家老太太死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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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x( B& a' ]9 C　　王嬷嬷晓得蒋玉暖思慕穆连康，鼓励她向蒋方氏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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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K- u. z/ ~3 o1 W$ m, P- h0 T　　蒋方氏倒是无所谓，只要是定远侯府，爱嫁谁嫁谁，反正嫁不成世子，穆连康和穆连诚也没什么区别。

) b  E" f- a( T4 ]1 }& _8 q  @( m% n5 R　　话又说回来，穆连康是徐氏亲儿子，有这层关系在，蒋玉暖以后对娘家多关照些，徐氏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蒋家老太太过世一年多之后，蒋方氏与吴老太君交了底，换来老太君一句“考量考量”。

+ i: j: ^6 n8 ^$ N! j　　人算不如天算，竟是出了那种事情。
0 {% D9 @8 c/ X# W$ X4 Y
$ j4 w! c2 u3 A/ ?　　老侯爷与两个儿子战死边关，穆连康迎灵失踪。

$ c6 r) s" @1 ?, n: a0 @( K　　想起当时蒋玉暖的眼泪，王嬷嬷心中跟刀割一样。
6 L6 Z+ a* B% k2 W7 I
" I1 m1 ?+ J! T2 V+ {. M　　早知道，她就不该鼓励蒋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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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玉暖的爱慕一直深埋心底，等出了事后，她也不会向蒋方氏开口的，她沉默惯了，不争惯了。

5 I1 I$ M) s9 u5 d" I* B5 x　　那就能太太平平嫁给穆连诚，不会冲口出要替穆连康守着，不会被逼着跪在雪地里，不会落下病根，不会被徐氏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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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 ?% U$ n' V2 t2 R0 U( D　　王嬷嬷心疼蒋玉暖，可口口声声说着掏心掏肺的蒋方氏，王嬷嬷看不出她有多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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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y' g1 C! U6 Q' [　　蒋方氏的初衷，绝不是为了蒋玉暖好。

　　只是，这句话，让王嬷嬷直白了当地告诉蒋玉暖，她又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蒋玉暖已经很苦闷了，再她把努力包裹的伤口撕开来，让她去直面，就真的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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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做人啊，难得糊涂。

; e1 a* Z, h% Y" L3 P" m# F2 q# @　　糊涂些，好歹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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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嬷嬷起身，绞了帕子，轻手轻脚替蒋玉暖擦脸。

　　蒋玉暖握住了王嬷嬷的手，道：“妈妈，我没有怪她，我怪她做什么？我只是难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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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活着，我跟三婶娘一样高兴，我不会盼着他去死的呀。

( h* X# I9 [9 J) K　　高兴之余，还有些心酸，一转八年多了，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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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t# _' @& F2 {　　我从前还能在心里默默地喜欢他，能背着人悄悄地打量他，而现在，我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不能那么做，我不想让二爷伤心，不想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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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5 K. i# W1 d" R　　我真的是好好在过日子，他希望我做好的，我都会去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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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U* I+ |/ J' S8 \& W　　王嬷嬷一把将蒋玉暖搂在了怀里：“奶奶，奴婢都晓得的，都晓得的，您就是一时感慨。

　　就算是寻常友人，八年多突然有了音讯，都会免不了想起一些往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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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F, E* p1 S9 ~$ Y- n# L2 l. ~　　想过了，就再忘了吧。”

, V, g$ o6 h# M　　蒋玉暖依着王嬷嬷，缓缓点了点头。

第443章 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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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和蒋邓氏往徐氏院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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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5 ]4 Q2 F# M* Y　　中秋刚过，正是菊花最好看的时候，前几日，宫里还赏了几盆名贵的下来，就摆在后花园里，与其他菊花一道，远远就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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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C/ e" _/ w; {　　伴着清雅菊花香的，还有金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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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 R+ @- r" t+ ^　　蒋方氏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胸口闷气，瞥了一眼前头带路的小丫鬟，沉声与蒋邓氏道：“当真是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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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a; p) Z, L! F  P+ |0 m% z$ Q　　你瞧瞧这后花园，多漂亮，她住的那院子，又多气派！

+ c6 {% D2 L2 f! L' k( h& @　　全京城里，也就是皇宫里头，王府国公府比这儿好了。

  e: [) p) u! ]& Z0 W　　但那些皇亲国戚，是我们这种人家高攀得上的？要进去了也是当妾，跟景国公府里的那个姨娘一样，有什么好？

5 K7 m5 Q7 X1 K6 ^5 A　　她嫁进定远侯府，吃香的喝辣的，正儿八经的嫡房奶奶，这靠得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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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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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B4 G: u- r( S& o$ h0 i　　要不是我有个进了侯府的表姐，玉暖她能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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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A) Z. ?+ c: w* }　　竟然还跟我哭哭啼啼的，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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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几个姐妹，就数她嫁得最好了！”

　　蒋邓氏赔着笑，连声应和，总算是稳住了蒋方氏的脾气。

/ F# m" D- U! w) H& d7 A; X1 g" ^' W　　徐氏在屋里绣着佛蟠，她感念菩萨救苦救难，让穆连康活了下来，她也与陆氏约好了，过些日子就去婆驼山上香，这佛蟠是要供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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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P( z( w8 |　　徐氏眼睛不比从前，手上活计也慢了许多，听闻蒋方氏婆媳两人来了，她不由皱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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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 B  R. C9 Z　　她是真不爱搭理这表姐了。

  }# X. b' i4 Q) `. M( I　　只是屋子启着窗，外头进来就瞧见了她的身影，徐氏也推托不掉，让人请了蒋方氏婆媳进来。

8 O7 {' R/ e) q) L& C　　“表妹呀，姐姐跟你说声恭喜了，我听玉暖说了，康大爷寻到了是吧？哎呦，阿弥陀佛，这都八年多了，总算苍天开眼，你这八年多没白等。”蒋方氏堆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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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是啊，苍天有眼，我儿子要回来了，还有媳妇和孙儿孙女，往后啊，我是有人送终了，不劳别人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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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笑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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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P" I" m　　当年，为了蒋玉暖和穆连诚的事体，蒋方氏来寻徐氏说过。

8 t6 R* Z4 m  q$ Y5 ?5 ]1 p- z　　她说，若一大一小苦等着，往后徐氏没了，都没有儿子孙子捧灵牌，要靠其他几房的男丁来撑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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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蒋玉暖嫁进来，对徐氏来说，总算是自己人，等吴老太君过了，徐氏老了，不管穆连潇的媳妇是什么性子，蒋玉暖总不会不管徐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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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s' l$ ~2 X2 z/ c　　当初徐氏没驳她一句，今天却在这儿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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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r$ i, `' F4 ~　　蒋方氏的笑容挂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道：“瞧表妹这话说的。”

( k# {6 S2 y/ n6 V8 y2 k% Z　　徐氏眼皮子都懒得抬，道：“你们刚从尚欣院里过来吧？这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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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了，跟连诚媳妇说一声，往后就别提连康了。

; S! s9 s% Z# ~2 U0 @; p　　咱们这样的人家，要脸要皮的，我怕我媳妇听了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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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氏眸子一紧，咬着牙关道：“这话不对了吧，哪有当婆婆的怕媳妇不高兴的。”

0 t. Y% z' X2 ~7 g' X, L  M' R3 r' ^　　徐氏冷笑：“我就一个儿子，我还指望着儿媳妇给我送终呢，怎么能惹她不高兴？

　　不像你，几个儿子，媳妇们都要别苗头，想法子讨你欢心。

; {1 d8 D7 ?  g. }2 }% s+ q　　是伐？大郎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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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 O$ P4 \1 c. f　　蒋邓氏心惊肉跳的，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最后干巴巴道：“姨母，做媳妇的孝顺婆婆是应该的。”

) D! m5 ^( T! X3 y8 _. U$ W: R/ V　　徐氏端茶送客，蒋方氏气得胸口发闷，也不想和徐氏再说废话，起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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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W9 g$ M2 m1 n　　等出了定远侯府，坐在马车上，蒋方氏气呼呼与蒋邓氏道：“真是年纪越大，越难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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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 w; ~" O6 }# A9 L" x3 D6 c　　嫁进了侯府，就看不上我这个当表姐的了，哼，说到底，还不是蒋家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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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q8 H" x　　但凡蒋家争气些，我出门哪里还要看别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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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好了，连玉暖也是，攀上高枝了，都敢顶撞起我来了！

　　白眼狼！我白白对她好！

) h! S% Y4 O4 \0 ]* ]& h　　还以为她能有点本事呢，现在倒好，别说管家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有个什么用场！

　　我跟你说，我是不想去瞧她了，看着就来气，你下回过去的时候，记得跟她说说明白，等姑爷回来了，赶紧生个儿子出来，再生不出来，就赶在她婆母塞人之前，自个儿机灵些把我拨给她的两个丫鬟开脸了，那两个是家生子，好拿捏，不怕她们翻了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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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邓氏暗暗叫苦，蒋方氏能骂蒋玉暖，她可不敢说小姑的不是，回头蒋方氏发起火来，倒霉的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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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4 q( x" c2 \" b+ b% k( K; {　　可蒋方氏吩咐的事体，蒋邓氏也觉得未免太过急切，又莫名其妙。

　　且不说穆连诚待蒋玉暖如何，穆元谋夫妻两个都没多话呢，娘家这里心急火燎的算个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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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1 Z3 {- f' [. `( U　　心里嘀咕归嘀咕，蒋邓氏嘴上还是道：“媳妇记下了，下回过去时，会和玉暖提的。”

9 Y$ i2 P0 `4 O: s" `! M　　蒋方氏哼了一声，板着脸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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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欣院里的状况，练氏多少知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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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得蒋方氏婆媳从尚欣院出来就去了徐氏那里，从头到尾都没到风毓院里来露过脸，练氏气得够呛。

　　朱嬷嬷连连给她揉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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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头一回了吧？”练氏咬牙道，“给连诚媳妇送催生包的时候，她大嫂不来，我勉强当她是怕染了病气。

　　那这一回呢？又是什么道理？这是眼里没我了是吗？

. \9 k4 I' u0 G! s  T; a　　刚才连诚媳妇又哭了是吧？

1 i9 U$ g  g. X) G; H　　哎，我这就不懂了，这是我儿媳妇，我都没说她重话，她上去就又是罚跪又是骂的，这般爱教训，她训她媳妇好嘞，管到我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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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诚媳妇生娢姐儿的时候，医婆有提过吧，她底子有些凉，膝盖又有旧疾。

　　她这个当娘的是真狠心啊，这要是再给糟蹋病了，身子养不回来，我的孙儿呢？我去哪儿抱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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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c; {% U  x1 \9 g5 k　　朱嬷嬷皱着眉头，劝道：“太太，亲家太太是急性子，她训了二奶奶，又去三太太那儿，奴婢琢磨着是吃了一顿排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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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表姐妹这几年不睦，您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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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家太太大概是气头上，怕来您跟前说话，失了分寸，定不是故意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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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担心二奶奶身子，不如让医婆去看看，二奶奶是孝顺人，晓得您待她好，她往后更会加倍回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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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求她回报，”练氏摆了摆手，“她们各个都有孙子了，就我没有，赶紧给我添个乖孙儿就行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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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嬷嬷哄了练氏，又打发了人去请医婆，说是给娢姐儿请了平安脉。

　　尚欣院里，医婆给娢姐儿诊了，又给蒋玉暖看了膝盖，仔细叮嘱几句，又开了些补气血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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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 [/ Y4 {　　王嬷嬷送了医婆出去，站在庑廊下，摇了摇头。

　　果然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动静，都叫练氏看在了眼中。

第444章 铠甲

( [, G& V6 Y: o$ {* J　　九月的山峪关，凉爽极了。

　　杜云萝把延哥儿交给庄珂照顾，坐着马车去了山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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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穆连潇应了她的，趁着这几日还算空闲，带她看一看关口城墙，远远眺一眼大漠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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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影架着马车将她送到了穆连潇的住处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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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m, @( ]0 M/ K4 n　　鸣柳迎上来，替她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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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l# y' P" k( l9 ]" q5 x) b- Q　　穆连潇此时并不在，杜云萝进去一看，这屋子比他们在小镇的家还小。

) J2 b% D+ N6 S+ P2 Q; u# A; G3 ~3 x　　倚着墙筑起的大炕，深度不过她的个头的一半。

' W$ E  F4 ?8 c. s　　杜云萝抿唇笑了起来，这么浅，也难怪当时穆连潇听说她怀孕了，会喜得撞到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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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大案上摆了笔墨纸砚，墙上挂着一副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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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n$ v6 Q3 D- b: ~　　杜云萝凭着前回穆连潇给她指点过的印象，寻到了宣城、山峪关与古梅里。

　　山峪关到古梅里，说远也不是远在天边，偏偏隔了沙漠天险，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成了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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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有穆连康引路，定能穿过这茫茫大漠，成为从天而降的奇兵，让古梅里措手不及。

　　院外传来脚步声，杜云萝快步过去，一把推开了窗户，探出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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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一身银甲，手持长枪，正和疏影说话。

　　阳光下，银光熠熠，穆连潇的身形越发颀长，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飞舞，俊脸英气勃勃。

　　杜云萝一时有些愣怔。

6 p; j: `5 t; L4 s' n# B+ J　　突然就想起当时九溪与她说过的，穆连潇着银甲的样子。

  ^7 l5 F: T0 s- h$ f3 R1 C　　唔，真的很好看，九溪说得一点都不假，她都不想挪开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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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听见响动，循声望了过来，对上杜云萝的目光，他弯着唇角笑了起来。

1 o1 s) ]' j) t" j. i' j1 M" A　　杜云萝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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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几步进来，刚要脱去身上铠甲，就叫杜云萝阻了。

　　“让我看看。”杜云萝道。

$ ^6 W  l! a( i( y3 i. x　　穆连潇只当她要看个模样，就站在原地，一处处给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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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明光铠，这是披膊，这是袍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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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认真听着，绕到了穆连潇的身后，手掌覆于他的后背，按住了他前世被一箭射中的位置。

　　虽有银甲护身，但这铠甲也不是浑然天成的一块板，由无数甲片构成，甲裙和胴体的连接处，是有缝隙的。

# n5 h3 O; p) F6 J$ k　　一箭命中，即便不能当即要了穆连潇的命，但会失去重心坠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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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便是如此。

0 x7 p, }1 D- q& e4 l　　杜云萝看着这银甲，脑海里不停想着，再是这连接处不如甲片密集处严实，可要一箭射透，除了臂力大之外，还要在近处。

　　隔得远了，不容易命中，力道也泄了，会穿不过。

　　况且，穆连潇在战马上杀敌，一直在挥舞长枪，随着他的动作，这连接处也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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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近处，才能有如此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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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 u$ s- }& s8 Q　　杜云萝垂眸，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

　　穆连潇听见了，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 _7 x3 u3 L9 c! F3 F- H　　深吸了一口气，杜云萝捏紧了拳头，尽量放平稳了声音：“我在想大伯的事，大伯的失踪真是二叔父做的话，大伯如今回来了，二叔父现在在想些什么？”

1 n$ v% E" p% _( m& T" t- t　　穆连潇拧眉，眸色深深，他伸手把杜云萝箍在怀中，沉声道：“你是怕我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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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咬唇，幽幽道：“我原是想着，这银甲在身，定是刀枪箭弩都不怕的，能挡得住的。

　　前回你着银甲时，我因为那歹人心神慌乱，根本没有顾得上仔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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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F7 e* {+ V　　现在一看，原来，它也没我想象得那么结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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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忍俊不禁，朗声笑了：“瞧你说的，要真能刀枪不入，岂不是所向披靡，那只要兵士们都着了铠甲，就不会伤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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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西只能护着人少受些伤害，你忘了我手臂上的伤了？这一刀砍过来，该伤的时候还是会伤的。”

　　话音一落，见杜云萝的眉头一点点锁了起来，穆连潇晓得她是有些吓着了，赶忙宽慰道：“云萝，别怕，等打下了古梅里，伤了鞑子元气，边关就能太平上十几年几十年，到时候，再也不用穿着铠甲上阵杀敌了。”

- F( [  E0 o2 V　　杜云萝含糊应了一声，琢磨了一番，道：“打仗的时候，会误伤吗？”

' G, V8 M$ `7 ^+ \2 y& E" E/ j　　“会。”穆连潇松开了杜云萝，一面解银甲，一面道，“两军冲阵，搅在一块，前后左右都是人，一个看花眼就容易误伤，几千几万人，总有意外的。”

  }, U" t! w$ y/ w6 K& h4 w　　杜云萝在大案后头坐下，支着腮帮子看他：“我晓得的，你前回在北疆时，和二伯都当了先锋，冲在最前头，那背后怎么办？”

/ ?, g. z7 _1 _( J6 ~9 `　　穆连潇笑了起来。

　　他原是不想与杜云萝说战场上的事情的。

4 ~& J9 U, i9 h" L# Y, V　　那种血腥场面不该是杜云萝这样的娇娇女了解的，她只要知道他平安便够了。

( Y# x8 f- u- m! K/ q% p0 D% O　　那些骇人的话，他不想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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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杜云萝问的都是些边枝末节的事体，说起来也不血腥可怖，穆连潇斟酌着还是答了：“背后呀，不能老想着背后，我冲在前头，还一个劲回头看身后，前头敌人的刀剑可不会误伤。

  R( b4 T7 E1 Z　　云萝，打仗呢，就是要勇往直前，不能缩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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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撇嘴，哼道：“我也没说让你缩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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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 E0 Q& O; U　　战场，对杜云萝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可几千几万人的以命相搏，光是想一想，就够叫人胆颤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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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8 I4 |" s8 I' f( X5 @　　她不想让穆连潇瞻前顾后，拼命的时候，哪有时机给你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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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她就是太任性了，让他带了一肚子的牵挂，她不想再如此了。

( J& R' y2 ?* H) O　　没有人知道冷箭会从何处来，若说出冷箭，能让穆连潇再不会受冷箭的暗算，她心一横也就说了，可这是不可能的。

# \; U2 C4 D$ o; D; l　　这些分神的话，就没有出口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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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S: J& D6 ^8 N, o" v. [　　换了一身常服，穆连潇宠溺地捏了捏杜云萝的鼻尖：“别想那些了，我回来之前，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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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7 w  |  m　　杜云萝轻轻拍开了穆连潇的手，睨了他一眼，起身走到地图前：“我在看这个。世子以前教过我，这里是山峪关，这里是古梅里。”

2 z$ A7 t1 V% Z4 ^　　白皙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穆连潇的目光追着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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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K! H! N' r! E, t# m　　“世子，因着贾德，奇袭一事，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那古梅里会不会有所提防？”杜云萝偏过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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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身后，穆连潇一手环住杜云萝的腰，一手握住了杜云萝的手，道：“那个兀纳里，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从我们驻军山峪关开始，他就知道我们的目的。”

第445章 疲惫

7 D( ~( w* M! ]8 a　　杜云萝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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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又道：“他应当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沙漠天险，根本越不过去。

8 u; H- C3 Y1 m$ E9 B8 o　　这都一年半了，汉人还未到古梅里城外，兀纳里只怕是在看我们的笑话。

　　九月末十月初，是鞑子在北疆的军队撤军退回古梅里的时候，古梅里城中最为松懈。”

  R2 _  Z. R. |3 F" W! C' \* M　　这些行军打仗上的事体，杜云萝是一知半解的，只是认真听着穆连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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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说了会儿，眼看着太阳微微偏西，穆连潇便带着杜云萝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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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地与城墙并不远，遥遥的，杜云萝就看到了那高大厚实的城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壮观。

4 _; ]' Z7 _3 l7 A　　鸣柳牵了穆连潇的马来。

& o4 C9 r4 {- u　　穆连潇把杜云萝抱上了马，自个儿也翻身上来，紧紧箍着她，夹了夹马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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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5 |) V$ M3 `+ r; ]- I　　马速不快，可杜云萝还是觉得屁股颠簸，好在她身后的怀抱是她极其熟悉的，倒也不觉得慌。

# y# w" t  v; J  W( g! c　　城门半开着，在外头不远处操练的兵士们整齐地回到关内，而穆连潇则带着她出了关。

9 V# B3 j% y/ Z9 S8 E: b　　沙漠近在眼前。

! ], Y8 T# }. O6 x, D3 K) c0 _% z　　黄沙一眼望不到尽头，与天际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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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睁大了眼睛，两世为人，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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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这茫茫大漠相比，她的存在又何其微小，如一颗沙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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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心想看一看庄珂说过的戈壁滩、绿洲，可就算有穆连潇相陪，他们也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4 Z' q" F# C! F* W  M) k0 c　　穆连潇看出她的心思，道：“沙漠深处凶险，我只怕还没有这马儿识路，上个月，大哥的马伤了屁股，他就骑着我的马在沙漠里探路，大哥谨慎，说是即便他认得路，那条路线也有几个月不曾走过了，还是再瞧瞧好。”

　　杜云萝扑哧笑了。

% A: ?6 n9 V+ l) x. o; i: l8 \　　老马识途嘛。

* H0 z! Y) ]' S  P/ t' i　　在城门关闭之前，穆连潇带着杜云萝回了关内。

8 L9 G7 U* r! f: |- W- v　　夜里，杜云萝睡得倒也踏实，那大炕不深，但她睡觉素来是粘着穆连潇的，并不嫌挤，也是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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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兵士们操练的声音震天地一般，杜云萝一下子就醒了，揉着眼睛起来了。

　　因着没有带丫鬟过来，穆连潇替杜云萝打了水，梳洗之后，她自个儿随手把长发给绾起，弄了个简单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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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0 t4 l9 @' R: K　　待穆连潇安排妥当了，两人坐着马车回了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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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 ~3 R* e( }0 S6 q　　延哥儿一日没见杜云萝，眼睛晶亮，伸手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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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P& C$ ~! l* u# D　　杜云萝赶紧把儿子接了过来，狠狠亲了两口，逗得延哥儿咯咯直笑。

　　“大嫂，他没吵着你吧？”杜云萝笑着问庄珂。

　　庄珂一面给洄哥儿换尿布，一面道：“不吵，延哥儿夜里睡得可真香，洄哥儿跟他一样大的时候，夜里是真能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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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育儿经，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

　　穆连潇是插不进她们女人说话的，干脆抱了儿子在小院里来回走，与穆连康说着军营里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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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渐渐过去了。

　　此地夜里寒冷，虽不至于要把大炕烧起来，但也要加些衣服被子。

# x% I4 h' W% M+ D: p) T- U; o　　时间一日比一日近，穆连潇这些日子格外忙碌，几乎有小半个月都没露过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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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打发九溪去山峪关瞧了他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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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回来道：“夫人，奴才这回到的时候，爷正好在用晚饭，夫人让奴才捎去的肉干和酱菜片儿，爷可喜欢了。”

+ y6 E- d6 \0 f6 O5 q# F　　杜云萝笑了，军中不易，吃穿用度别说与京中相比了，与在宣城时都是天差地别的。

0 y, O( w+ E6 x) H　　小镇有些贫瘠，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能捎些肉干和酱菜片儿，解解口馋。

　　“爷还说，让夫人只管放心，他一切都好。”九溪又道。

$ {" N& m$ y: Z. {　　锦蕊抿唇，笑着问：“当真都好？”

　　九溪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笑：“差不多吧，就是瞧着爷有点儿疲惫，估摸着夜里都没好好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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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颔首，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穆连潇大抵是夜里都忙到很晚，要不然，他早抽空回小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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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f, d. y2 E+ ~　　庄珂来寻她说话，笑道：“你这心呀，还真是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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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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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D8 e3 _: ^  B( u+ _, N　　前世半生磨难，她以为她是极有耐心的，可真的离出兵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就有些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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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 R/ s3 v! f4 U　　关心则乱，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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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N/ Y+ F7 C- \　　庄珂替洄哥儿擦了哈喇子，让他们姐弟三人一道玩闹去，自个儿与杜云萝说起了穆连康做马贼时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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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_5 Y8 y, E2 T! g- I+ T+ a, ^　　“说走就走的，问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晓得，有时候啊，刚说着话呢，我一转身，人就已经走了。”庄珂笑盈盈的，“起先我也不适应，后来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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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d; H$ T+ n9 l7 D6 B　　两人絮絮说着话，穆连康和穆连潇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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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9 B- T, k, T$ i, E2 o1 k　　庄珂惊喜地站了起来。

$ j/ F" I* Y6 ?6 ~　　杜云萝扑哧笑了：“喏，习惯了？”

　　庄珂脸上微红，轻轻捶了杜云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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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庄珂带着潆姐儿、洄哥儿回去，杜云萝让人替穆连潇备了热水。

　　穆连潇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杜云萝心疼起来，他素来精力过人，何时有这般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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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Q% H. X5 s　　热水送了进来，穆连潇全身浸在水中，才觉得浑身血液一点点顺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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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眯着眼歇了会儿。

　　没多久，就听见轻轻脚步声，穆连潇回头看了一眼，见杜云萝撸起了袖子过来，他笑了起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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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走到浴桶旁，双手按住了穆连潇的双肩，指间用力：“我给你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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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7 O# u8 i9 Y7 l1 q- Q/ u　　柔弱细腻的手掌落在发僵的肩颈上，穆连潇舒服地叹了一声。

% l" h$ v: M- _( H8 B& j' U/ i　　杜云萝的手劲不大，她却是很努力地在按压，从双肩到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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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o/ [' E9 K　　穆连潇放松了身子。

　　杜云萝的手微微有些凉，又沾了些热水，落在皮肤上，难以形容的舒畅。

) H( B2 M! M+ K　　她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背后，手上有条不紊的：“是不是还要再重些？”

　　穆连潇仰起头看她：“你的手劲就这么大，还能再怎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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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Q8 m, A8 b　　杜云萝哼了声，踮起脚尖又落下，想以此来增添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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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D6 X' w; z; ?# r　　随着她的动作，胸前波澜起伏，穆连潇看在眼中，目光沉沉湛湛，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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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萝，”穆连潇哑声唤她，“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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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u2 x4 i( B7 P　　“差不多了？”

9 I" G  Z, o  W3 v5 ]. `) x　　“再按下去，我就想直接把你也拖进水里来了。”

　　杜云萝愕然，视线从水中略过，她的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推开几步，取了帕子擦了手，一把甩到了穆连潇肩上：“不是累得慌吗？”

第446章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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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5 y. q, s　　杜云萝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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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2 t, v0 i　　穆连潇从肩上取下帕子，捏在手中，弯着眼睛笑了。

0 k/ K  D- W. }& O2 Q) [　　梳洗之后出来，穆连潇坐在椅子上擦拭长发。

: m5 \+ X, c# k; T　　杜云萝心软，到底还是过去，接过帕子，替穆连潇擦干，打理整齐，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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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由着她动作，杜云萝的手劲小，温和极了，放松下来的心神慢慢被倦意所笼罩。

　　等杜云萝发现的时候，穆连潇已经睡着了。

" r3 v- _0 o5 A7 ^1 i3 @　　杜云萝想让他去床上躺着，可又怕吵醒了他，等下就不肯好好歇着，便没有叫他，只是取了一条毯子过来，替穆连潇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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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掖了掖被角，杜云萝在穆连潇跟前蹲下身子，仰着头看他的睡颜。

& ^; m" O" m2 U  ~　　她其实很少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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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一道时，总是她睡得早，起得晚，只有几次，她观察过他静静入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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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宇会舒展开，唇角有浅浅笑容，呼吸匀称。

3 r# E7 C" C/ t* ~0 `" m　　而现在，穆连潇睡得并不算踏实，眼下青影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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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O- J. L) C. O9 I　　杜云萝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在屋里点上了宁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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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Q$ o/ o0 R  v# g　　不晓得是穆连潇实在太困了，还是那宁神香的效果，他睡到了晚饭前才起身。

　　一觉睡醒，穆连潇精神了许多，活动了一下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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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柔声问他：“在椅子上睡，背不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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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5 @- F+ O& N. }! l! d: {　　“那你替我揉一揉？”穆连潇凑过来，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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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2 O! \2 s! H! Y$ P. g7 R　　杜云萝轻哼一声，也没拒绝，转身绕到他身后，双手替他揉压起来。

　　穆连潇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忙碌，连睡觉的工夫都少，他又是习武之人，根本没有那么金贵，别说是椅子了，靠着墙睡一觉都能舒坦许多。

　　可他喜欢杜云萝替他按压的样子，又不想叫苦惹她担忧，乐得让她按上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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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V! `+ e　　晚饭丰盛，当然是相对军营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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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3 y7 o+ n# n9 c0 b+ H　　穆连潇胃口好，吃完后又抱着延哥儿逗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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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n! r, z. t7 ]* f9 M* M* H9 w　　延哥儿最近对说话很感兴趣，杜云萝教他喊“爹爹”、“娘”，他能跟着叫，虽然发音有些怪，但总归有那么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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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S, f+ E+ D% d　　延哥儿和穆连潇闹得起劲，突然就蹦出了一声“爹爹”。

, _. s# q8 f' U: [! D1 P　　穆连潇一时怔住了，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看延哥儿，又看着杜云萝，喜道：“云萝，听见没有，他会叫我了。”

! O2 Z% @% v1 U7 U1 |: r- A　　杜云萝扑哧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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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J. U9 W: M; x; F. m9 T9 ]　　穆连潇乐坏了，哄着延哥儿再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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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哥儿张嘴又来，比前一回叫得还清晰些，喜得穆连潇把他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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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s& A: F! ?4 D4 c0 N8 l; O5 B　　杜云萝在他们父子身边坐下，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手心，道：“你别高兴了，他就会这么一两个词，这几天喜欢叫‘爹爹’，见了谁都这么叫，连我、锦蕊、洪金宝家的都是‘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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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的笑容一顿，低头看了延哥儿一眼。

' b* ^) Z; Y" V/ y/ e4 [　　原来，不是延哥儿懂了，只是喜欢这么叫而已。

7 X8 P7 H6 ~! z. v; F　　心中失落一闪而过，穆连潇咧着嘴，一面逗延哥儿笑，一面道：“他懂不懂有什么关系，会叫我了就行。来，乖儿子，再叫声听听。”

　　延哥儿叫“爹爹”，穆连潇怎么都听不厌。

, e* \: n% p( s; A$ n0 y8 Y5 ?　　杜云萝被那两父子乐得直不起腰来。

　　等到了延哥儿睡觉的时辰，杜云萝唤了彭娘子进来，让她带着哥儿下去休息。

　　穆连潇睡了一下午，这会儿还精神奕奕，坐在炕上与杜云萝说话：“山峪关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再十来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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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5 m5 I! F# U/ F　　说起军情来，杜云萝的笑容微微发苦，可她还是掩盖了过去，道：“大伯说过，从山峪关穿行到古梅里，差不多是两日工夫，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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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9 }5 _) T1 ?" \　　“是。”穆连潇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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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7 `3 ]! m/ A9 Q0 N8 {　　“去两日，回来两日，四五天就能回到山峪关了？”杜云萝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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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 s* b! l9 y% j　　“会再费些工夫，攻下古梅里，是要把它捏在手中，以逸待劳等从北疆回来的鞑子大军，估摸了一下他们的路程，我们最多半月就回来了。”穆连潇解释道。

　　再往细的问，杜云萝也不懂了，干脆转了话题。

　　“我娘家那儿送了信来，说是四哥与四嫂已经完婚了，四嫂性子好，我母亲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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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R- F' k7 e! Q+ u# k　　桐城那儿，我外祖父已经能拄着拐杖在后花园里走上一刻钟了，亏得有邢御医，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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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们赶去桐城的时候，真的以为是大不好了，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都不晓得，能从鬼门关拖回来，又把身子骨养好了，实在是幸事。”

7 @" w3 |1 C$ h% m5 ^2 D　　说起当年时，穆连潇亦是感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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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就是命运安排，他恰好在青连寺，她又恰好来祈福，这才救出了邢御医，也救了甄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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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萝，”穆连潇搂着杜云萝道，“等回京的时候，我们先去一趟桐城，去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让他们也见一见延哥儿。

, F/ m" a0 r  j% B& |* M　　邢大人医术高明，也让他给大哥瞧一瞧，若能让大哥想起前事，就再好不好了。

　　我还想去青连寺，穆堂见到大哥，许是会开口的，也或许，大哥见了他，会有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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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6 N+ [* c7 Y! K- O　　这倒是和杜云萝想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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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康能想起来，亦或是穆堂能说句实话，就等于是实证了。

6 H* O0 _. @3 C  A/ W* n! _　　杜云萝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子，道：“穆堂是真哑了，还是假哑了？不如也叫邢御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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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浅笑：“他能写字，他若肯说，真哑了也能写，若是不肯说，假哑巴也撬不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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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W3 p& W- ?% |　　这倒是实话。

4 g* }: _  \8 r5 _: p2 w4 ~2 ~. j6 Z　　夜色渐浓，杜云萝唤了锦蕊进来，梳洗净面之后，与穆连潇吹灯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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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8 m7 u- L& G  U　　上弦月朦胧，透过窗棂撒入，杜云萝模模糊糊能看到穆连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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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p& x0 g: Q$ l* q　　她略一琢磨，半支起身子问他：“明日里就回去吗？这次回去，出发前还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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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D* F0 b  C! F　　随着杜云萝的动作，被子下滑到她背上，穆连潇怕她着凉，伸手替她整理了被子：“明日就走，出发前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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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抿唇，微微鼓了腮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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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夜视好，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那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笑了起来：“我出发前，让疏影或者鸣柳给你递口信，这样总行了吧？”

: D! Z; y' P6 U- q- M3 \8 V) f- }　　杜云萝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2 g' b2 g6 S7 P0 U5 W( l0 {- t　　穆连潇笑意越发浓了，手指沿着她的脸颊下滑，略显粗粝的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杜云萝的脖颈，停在了她的锁骨上。

第447章 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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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F$ P( C) m! ]$ f2 C　　杜云萝轻咬下唇，握住了穆连潇的手指。

　　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她能看到穆连潇的样子，虽然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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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灼灼，一如他指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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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暗暗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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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奇袭只有十来日，再回来又要半个月，这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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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生到底能不能携手赴老，也全看这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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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确定二房有没有布下手脚，那些手脚会不会奏效，但战争本就是残酷的，有伤亡，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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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当年杜云瑛和杜云诺说过的那样，嫁给将士就是一场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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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T# s1 z+ T2 V　　前世，她赌输了，输在了二房的算计上，今生她依旧选择赌，豁出去自己的一切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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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菩萨让她睁开眼睛回到未嫁前，总不会是为了让她再苦守半生吧？

　　她不信那就是她的命运！

% X9 Z5 f* s! o3 v* p# x　　可杜云萝心里还是没有底，她一次又一次想让自己心平气和，只是不行，她会慌，会怕，就算她在穆连潇面前掩饰着，不想让他担忧，但内心深处的恐惧依旧没有办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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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想，也许只有等边关战事结束，等二房的腌臜事情揭露出来，等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对穆连潇伸出毒手，她被掩埋在心中的恐惧才会彻底散开。

0 R+ U  o: p$ ~6 `5 U1 E　　被她握在手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擦过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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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轻笑着唤她：“云萝？”

　　杜云萝转了转眸子，心一横，在穆连潇的另一只手勾住她的纤腰的时候，一个翻身，跨坐在了穆连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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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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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子滑落，杜云萝的身上披着的是她乌黑柔软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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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身材小巧，压在穆连潇身上的重量也不重，只是这个角度的视觉让他太过惊讶，身子一瞬间燥热起来。

　　穆连潇没有动，沉沉湛湛望着杜云萝，他很想知道，他的娇妻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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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c: E# x! E% @9 D* V1 }　　杜云萝的双手撑在穆连潇的胸口，她一眨不眨盯着穆连潇的眼睛，低声道：“我知道的，打仗很危险，伤亡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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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是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让我担心，不会受重伤，不会死，你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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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过的事情，你绝对绝对不许食言。”

: p# g2 Q  ]8 R/ @2 y　　朦胧月色中，杜云萝的杏眸晶莹一片，几分委屈，几分倔强。

　　穆连潇心软得一塌糊涂，叹道：“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话音刚落，穆连潇就感觉到，压在他胸口上的那双柔若无骨的细腻小手，一点点卷了起来，蜷成了拳头。

5 V! }$ K+ v0 C# Z# ~, ]$ h　　杜云萝咬住了后槽牙，道：“你听着，我不许你死的，绝对不许，你爬也要给我爬回来。

　　你要是不守信用，敢负我，敢留我一个人，我就改嫁，我做别人的女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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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不想让我成了别人的女人，你就回来，说什么都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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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Z+ k0 t6 M9 |# q) g  a　　杜云萝的声音颤得厉害，她几乎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把这番话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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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氤氲，她还想再说什么，后脑勺已经被穆连潇的手压住，用力地将她的身子拉了下来，狠狠吻住了她的樱唇。

' J; r1 {% \; _0 k; g) p& m　　跌在穆连潇的身上，杜云萝也没叫痛，她的牙齿猛一用力。

　　穆连潇倒吸了一口冷气，唇上血腥味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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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x- y1 v3 b  v3 }　　温软的舌尖在伤口上轻轻舔了舔，杜云萝的皓齿上染了一丝鲜红，她道：“你的血，只有我能尝。”

1 x; F& A0 T: Q7 ~　　心弦嘭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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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烟火霎时炸开，穆连潇的眸子猛然沉了下来，深邃不见底。

　　杜云萝身上的胭脂香气混了淡淡的血腥味，比平日里更让他着迷，也更让他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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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里的血流瞬间奔腾起来，烧热了他的皮肤，血液贲张着朝着身下涌去，眼角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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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箍紧了杜云萝的身子，猛一翻身，将她死死压在他的身下，低头夺走了她的呼吸。

& }- B' J5 R" g7 }　　厚实的手掌也没有闲着，拉扯着解开了杜云萝的中衣，将嫣红的肚兜推上。

　　杜云萝回抱住了他，她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是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在她身上攻城略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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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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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往日，他的云萝更加大胆，也更加热情，她不但回应他的吻，也回应他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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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1 n- b* i8 z　　唇齿间细细密密的嘤咛低叫，听得穆连潇头皮都发麻了，就这么将她彻彻底底地揉进他的身体里，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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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咽呜着，抽泣着，却不肯放开穆连潇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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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M) ]$ l+ U8 A4 G# z　　穆连潇忽然就想起了他们的新婚之夜，杜云萝明明痛得要命，却死死缠着他，热情得让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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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头去吻她，唇上的伤口又出血了，血腥味随着深吻充斥口腔，刺激了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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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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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温柔无关，他只想狠狠地要她，一遍又一遍。

　　杜云萝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只有白光一片，天上人间走了几遭，早到了她的极限。
" E) [! Y; Y( k6 U; R1 g( o- c
# _4 N* m& L3 L; r8 m5 H  n　　若是平时，她这会儿便是不求饶，也要失去清明了，可这一回，她却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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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2 G) ?' W　　血腥味让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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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潮如大浪席卷，再一次双双攀爬上巅峰，又跌落下来，杜云萝才失神过去。

& T/ ?, r- ^. G7 M9 V( O6 r　　穆连潇也疲得厉害，顾不上整理，将被子拉上盖住两人身体，平躺着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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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的脑袋就枕在他的臂弯里，青丝垂在他的手臂上，映得那张小脸粉扑扑的，娇艳如夏花。

　　他轻叹一声，抚着她的容颜，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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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r1 d, L( `$ H　　他刚才要得她这么凶，就她的小身板，明日怕是起不来了吧……

1 b; l# s0 F. q4 f　　杜云萝歇了一刻钟，才缓缓回过神来。

　　浑身上下痛得厉害，就跟被拆开了捶打了一番，又拼装在了一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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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没有叫痛，她甚至喜欢这样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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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0 N1 G( M% L. v- ?$ H　　这让她清晰地感受到，穆连潇就在她的身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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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v" [) J! Q/ l　　顾不上痛，杜云萝往穆连潇的怀里又钻了钻，细滑手臂环上他的腰，用力抱紧：“舍不得我，就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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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6 Q) v3 v" P5 z) y2 Y　　穆连潇沉声道：“我一定会回来。”

2 n3 x* k' a$ }　　杜云萝重重颔首，耳朵贴在穆连潇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沉沉睡去。

第448章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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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醒来时，杜云萝还睡得云里雾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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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的睡相算不上好，每回都是手脚并用地扒在穆连潇身上，就算是夏日里也极少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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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0 d1 r: X+ e, X8 k! N6 X$ i　　穆连潇笑话过她，说杜云萝这个样子，他可不敢让延哥儿跟着她睡。

" G( H  }# `+ E) c　　不过，穆连潇倒是喜欢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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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5 |/ x9 K) j$ ^" `( ^: i　　只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缩在他怀中的杜云萝，呼吸轻缓，樱唇微启，可爱极了。

$ G; v) }7 _# E8 B- U　　穆连潇浅浅笑了，哄着杜云萝放开他，才轻手轻脚地起来，穿戴好了之后去院子里练拳。

　　天阴沉沉的，云层厚重，压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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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在京中，穆连潇会认为有狂风暴雨在等着，可在这山峪关，除非落雪，平时没什么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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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6 |* B- G2 I  ?5 P0 y: e　　这几日虽冷，却还不到下雪的时候。

* I" _6 c: ?+ N% X5 r( u6 v　　穆连潇练出了一身汗，转头见锦蕊和锦岚站在正屋外头说话，他走过去问道：“夫人还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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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R% [/ x" [1 P# x1 A: H8 N　　昨夜是锦蕊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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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K3 V+ V8 w6 n+ H' r) k! V) M3 P: L　　那大炕不会像拔步床似的吱呀吱呀地晃，但有些动静锦蕊还是听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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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杜云萝肯定会起不来，里头没有吩咐，锦蕊也就没有进去。

! w8 H7 Z! H- C) d' m( t　　见穆连潇问起，她垂着眸子道：“夫人未醒。”

　　穆连潇抬步往里头走，脸上笑容温和又宠溺，撩开帘子入了东间，就见杜云萝还抱着被子睡着。

　　昨夜里累着她了，怕是要睡到中午去了……

! d; X  o$ m* K- ]# i+ y　　穆连潇凑过去，轻轻把杜云萝的长发挽到她的耳后，露出精致的五官，脖子上有几颗红印子，再往下，印子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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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 `$ Z$ q. K8 M　　他把被子替杜云萝掖好，才蹑手蹑脚去了屏风后头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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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出来时，穆连潇瞟了一眼西洋钟，见时辰已经不早了，便打算出门起来。

　　大炕上的人翻了个身，被子又往下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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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失笑，帮杜云萝整理之后，略一琢磨，还是轻声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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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趟走，要等奇袭成功之后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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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1 y' h; M+ P4 Q3 Y  ?　　他懂杜云萝的牵挂，若是不告而别，她会惴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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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萝……”穆连潇坐在炕上，俯下身子唤道。

2 K) n' x! O: m3 j6 Z* ]　　连唤了几声，杜云萝的唇齿间才溢出了一声嘤咛，眉心紧紧锁了起来，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慢慢地在穆连潇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 i8 z$ H! H8 Q9 ^　　四目相对，杜云萝抬手揉了揉杏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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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2 I- o$ X7 I4 \7 n" y* ?　　穆连潇一把包住了她的手，道：“云萝，我要回去了。”

　　杜云萝脑袋混沌一片，半晌失神，待通透过来，她猛得就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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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u$ v& P! K! N　　“嘶……”杜云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

, q" b. o! T  Z8 I　　穆连潇扶住了她。

! K- h9 h& F! t% Z  ]　　杜云萝撅着嘴，撒娇一般地哼道：“浑身都痛。”

) D! _4 z4 m% p: ]8 v8 u　　穆连潇忍俊不禁，轻轻弹了弹杜云萝的脑袋，在她耳边柔声道：“怪我？”

　　“怪你！”杜云萝嘀咕，见穆连潇眸子里全是笑意，她嗔道，“怪我，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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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4 X/ N5 A% U: f8 D　　穆连潇笑出了声，搂着杜云萝在她唇上啄了啄：“我先走，你再睡会儿，不急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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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昨夜疯狂，杜云萝啐了一口，眼角绯红：“赶紧走吧！早点去，也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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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Q* V! j' r4 {8 y　　再这么黏黏糊糊下去，她是真的舍不得让他走了。

  v) y: q# J1 O; J7 }) c　　穆连潇心情好极了，出了屋子，又在院子里抱了会儿延哥儿，听他“爹爹”、“爹爹”地叫了一通，心满意足地出门了。

　　杜云萝趴在炕上，尖尖的下颚抵在枕头上，心里缓缓积聚起了些难舍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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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U* H% |- a  C+ q　　一把将被子拉上，彻底盖住了脑袋，在黑乎乎的被窝里闭着眼睛趴了会儿，直到闷得喘不上气了，才掀开了一个角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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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d( d9 Z/ x. b　　锦蕊悄悄进来，见她蒙着头，赶忙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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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闻声，缩在被子里的身子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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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G3 ?, T8 Y+ g, |2 V* e　　她说不出自个儿这点小情绪，干脆道：“冷了。”

% r9 e' I/ d8 p2 h3 ~* N9 P  f　　锦蕊应了一声，从箱笼里又取了一床前日才晒过的被子来给杜云萝盖上，心底暗戳戳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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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以前总说穆连潇是暖炉，这会儿定是因着暖炉走了，才觉得冷了。

' Z  B& O7 Q# x　　要不然，分明是半夜里最冷，昨夜怎么没见杜云萝喊着要加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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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0 t9 ]5 {% i& L　　一床锦被压下来，就算是软柔的棉花，杜云萝也觉得沉闷了，她只好把脑袋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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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g+ R# c. |0 W9 y* F9 q0 U　　身上累得慌，可这会儿也睡不着了，杜云萝干脆梳洗起身，等用了早饭，就带着延哥儿在屋里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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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H  n1 F9 n1 C' ^. N　　延哥儿嘴里还是“爹爹”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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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珂带着潆姐儿和洄哥儿过来，收到的也是三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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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6 W8 e- a0 \% r　　潆姐儿微愣，坐在炕上，一本正经跟延哥儿道：“我是姐姐，不是爹爹，弟弟的爹爹出门去了，我的爹爹也出门去了。”

　　延哥儿可听不懂，他只知道潆姐儿也在说“爹爹”，便拍着小手一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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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洄哥儿都开始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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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和庄珂笑得直不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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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5 l2 w. Z/ a- }; p　　“大嫂，我跟你说，昨儿个晚上……”杜云萝一面笑一面跟庄珂说着延哥儿叫穆连潇“爹爹”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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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珂听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不亏是自家兄弟，我家那个呢，当时潆姐儿刚会叫‘爹爹’的时候也乐得不行。

/ F" V+ o& {* a! g0 i3 P3 S# g　　他刚从外头回来，潆姐儿就这么叫他，他喜得什么都忘了，也不听我说，抱着潆姐儿就出去跟人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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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你就能想象了，潆姐儿见谁都这么叫，我跟在后头，差点笑得摔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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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y9 }( C　　杜云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揉着肚子一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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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O7 s: Q) ^8 E7 \1 Z" m　　家中有孩子，生活总是不缺笑声。

　　从最初几天忐忑不安之后，杜云萝渐渐就静下心来了。

　　九溪隔日里就往山峪关跑一趟，给穆连潇捎些东西，带几句话，又把穆连潇的情况带回来给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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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日之后，九溪回来禀她，道：“夫人，爷说夜里就出关了，奴才今儿个正好跑着这一趟，他就不叫疏影和鸣柳过来了。”

　　“夜里走？”杜云萝一怔。

　　九溪颔首，道：“大爷算的路程，他们这一趟要日夜不停地疾驰两个日夜，到古梅里时正好能借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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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听着似是也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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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下去了，杜云萝抱着延哥儿玩，看着延哥儿与他父亲相似的五官，她的心不禁有些七上八下的。

第449章 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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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m/ A6 a% u7 w6 T9 N( }; |; r6 T　　心中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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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想把那些情绪一并赶出去，可她越是不愿意去想，那些念头就越是往她脑海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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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倒在炕上。

　　延哥儿也学着她的样子，麻溜地倒下，又觉得如此好玩，咯咯笑个不停。

, g+ A, N8 P$ w0 `　　杜云萝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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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到了用午饭时，依旧难以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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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干脆不抵抗了，让锦蕊去唤了九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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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F7 @+ u2 a( S9 ?8 f# e5 F: a5 [　　“送我去一趟山峪关。”杜云萝吩咐道。

　　九溪瞪大了眼睛：“夫人这会儿过去？这个时辰了，您到的时候，爷许是都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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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赶一赶。”

# k5 I6 X4 v6 g& I0 N( x　　见杜云萝坚持，九溪颔首应了，下去准备车马。

　　杜云萝让彭娘子带着延哥儿去庄珂那里，便和锦蕊一道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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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颠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远的，九溪看到了山峪关里的灯火，整个军营都亮着，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穆连潇应当还未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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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x! I  e7 k: q　　到了穆连潇的屋子外头，疏影诧异地看了眼九溪，奇道：“你不是上午才来过吗？哎呦马车？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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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猛点头，摆好脚踏子。

　　杜云萝扶着锦蕊的手下了车，脚下刚站定，就见穆连潇和鸣柳前后从屋里出来。

　　四目相对，杜云萝莞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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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9 _9 U' n8 Y/ l5 i; q　　穆连潇已经换上了铠甲，手中提着长枪，见了杜云萝，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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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t; `4 K0 J3 ~+ l　　杜云萝上前两步，站近了，抬着头看穆连潇，道：“我来看一眼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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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地的火把照亮了杜云萝的脸颊，她的眼中映着熠熠火光，里头就都是穆连潇的身影。

　　穆连潇突然想起了在北疆的时候，每回空闲下来，他都会忍不住想，杜云萝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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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突然有答案了。

　　在他挂念着杜云萝的时候，杜云萝亦在挂念着他，只是当时相隔千里万里，这才彼此不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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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在能触及的范围里，杜云萝的牵挂是这么直白，这么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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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的心软了，几个亲随已经知趣地背转过身，他抬手把杜云萝搂在怀中，附耳道：“云萝，我一定会回来！”

" R: N. }' s# ?8 Y7 O: `! w　　银甲护身，可对杜云萝来说，实在是硌得慌，只是她全不在意，脸颊抵在冰冷的明光铠上，应道：“好。”

　　时间不多，鸣柳牵了马儿来，穆连潇放开杜云萝，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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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 L" \: R+ B, g% S: n: S" r　　等穆连康来了，穆连潇夹了夹马肚子，回头看了杜云萝一眼，往校场去了。

8 q" K3 y5 ]. p3 @+ z1 S! G( h5 f　　夜风之中，头盔上的红缨迎风飞着。

　　杜云萝瞪大了眼睛，一直望着，直到穆连潇、穆连康和鸣柳没了身影，才默默收回了目光。

　　夜色重了。

　　杜云萝回到车厢里，锦蕊爬了上来，给她垫好了引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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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影送他们离开了山峪关，九溪才驾着马车往小镇里赶。

8 q- r2 k" a0 ^& t: V1 G0 b. _, n# @　　回到镇子上时，天已经亮了起来。

3 K: _$ R; p1 u2 n% H' {3 \　　杜云萝去庄珂那里接了延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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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珂笑着问她：“见着了？”

; M* s2 {2 p+ _' }　　杜云萝点头：“见着了，还见到了大伯。”

　　庄珂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他最熟悉的地方就是沙漠、戈壁、绿洲，所以我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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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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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 e" V' E( S　　和庄珂说话，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前一刻还忐忑的心情，下一刻就舒畅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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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0 D+ x8 E- E* d) Y" q$ J　　杜云萝喜欢这种感觉：“是啊，有大伯在，一定可以顺利到达古梅里的。”

7 O  D# H0 N# a% R0 _7 H( m　　回到家中歇了一上午，才扫去了一整夜颠簸的疲惫。

　　夜里时，突然下起了雪，裹着北风呼啸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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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雪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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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1 ^" }8 c: ]2 p0 v' e- t　　院子里积了一层，延哥儿热闹了，伸手就去抓，也不觉得冷，玩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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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K  w$ H　　杜云萝陪他闹了会儿，到底怕他着凉，把他抱回了屋里。

　　延哥儿撅着嘴，不高兴急了，尖着嗓子与杜云萝闹。

! a; _/ r3 h" K. f; U9 ]8 `　　杜云萝可不怕他撒脾气，寻了延哥儿喜欢的鎏金镂空的香球来。

　　那香球大小正好合适延哥儿耍玩，便干脆不点香了，清洗干净后让哥儿滚着玩。

* X9 S! L" `1 s* z　　延哥儿一看到心头物，立刻把玩雪抛在了脑后，喜滋滋地抱住了香球。

8 c" V) A7 S0 ?7 h- q8 c* u. _　　到了夜里，吹灯歇息，杜云萝躺在炕上想着，穆连潇他们是不是已经抵达古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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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闻中自大且傲慢的兀纳里是否对他们的奇袭惊慌失措，大军能不能拿下古梅里城，而后以逸待劳，等待鞑子从北疆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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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c4 x( m. X  \+ e! \4 l　　想着想着，倦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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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6 T( v: G; [　　杜云萝迷糊地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又看到了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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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f! G2 A' _$ P7 p7 P" A　　这一次，不是与穆连潇共乘一骑在关外行走，而是站在了城墙之上。

　　眼前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连天空都是昏黄色的，与沙漠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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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3 _3 x" m" ~: \& \　　远处，似乎有马队飞驰而过，扬起尘沙，遮挡了她的视线。
5 Q. i7 y( [' L' H* t3 f1 d8 k+ Y
3 ?% p- |7 |' d8 ~9 j　　她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听见了划破天际的号角声，她的心重重地跳着，目光却模糊了。

　　脑海之中清晰映出了她无数次看过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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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7 @4 n4 l4 O7 C# k( T7 F8 g　　京城、北疆、山峪关、古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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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8 i( o! B# G1 S3 c+ m: ]　　梦中的黄沙远去，杜云萝猛得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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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 T2 a) e9 z; O! f% T+ i2 d, V" }　　冷冷月光照亮了屋子一角，余下的全在黑暗里，杜云萝匀了匀气。

　　梦境里的是她想象中的战场，不知道穆连潇眼中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而上位者、圣上的眼中，这江山城池，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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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 B' D2 U* L7 c* ]　　各种奇怪的念头挤在脑海里，杜云萝很快又睡着了。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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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B% M; i. m! ~+ L% s( Y4 i　　又隔了五六日，杜云萝让九溪去了趟山峪关。

　　奇袭若是成了，定会有兵士回来禀报驻守山峪关的黄大将军，疏影就在营中，一定会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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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策马去了，刚刚入了驻地，远远就见疏影一个翻身上了马，手中鞭子扬起，重重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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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k! Q0 L2 v9 b2 O; W' y　　疏影向他疾驰而来，九溪愣住了，来不及出声与疏影说话，疏影就已经与他擦身而过，留给他一阵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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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双手挥了挥，吐出了嘴里的沙尘，回头望着疏影那越来越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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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影是往关口方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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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溪看到了，疏影的眼眶是通红通红，红得几乎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