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善终》作者：玖拾陆

第390章 连心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的眼前摆了几碗腊八粥。

　　芭蕉替她各舀了一勺，混了混。
8 S" N% V( x2 x2 a% \
8 ?1 }  n  @& r  ?1 I　　吴老太君慢条斯理地用了。
9 ^9 M+ x) C: v; q; y2 l
8 a; o* u9 Y+ T$ l  U　　“老太君，等二太太从法音寺回来，您在用小半碗。”芭蕉笑着道。

　　吴老太君摆了摆手，道：“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吃这些都觉得没味道。”

6 Q6 }$ C* J$ w/ {: i2 C6 ]　　芭蕉道：“老太君是挂念着世子和夫人吧。您心中存了事，吃东西就不香了。”
3 u0 C& Y9 L$ _. B0 W3 j
# M9 J% E6 O0 L　　吴老太君苦苦一笑。
1 o# {* F3 E4 P! Z2 {* N' Y. o
　　芭蕉说得对，她就是心中存了事。
7 C: N9 `3 x. b% l& ~/ s6 V2 }. K
- b. r% Y$ q3 K) Y6 Z　　“去请四太太。”吴老太君吩咐芭蕉。
* S7 T  a, _  v: J& @' |: t
, b8 h4 h& _* ~/ n/ ^　　陆氏很快就来了，吴老太君扶着她站起身来，淡淡道：“随我去趟满荷园。”

4 l/ T2 L" i3 H' V' \　　陆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很快便平静下来，低声应了。

3 E# Q. n* H' t8 X# D! m  x9 m0 u　　芭蕉拎了食盒，跟着吴老太君和陆氏过去。

8 U$ ]# ]6 M% \  r- m4 j$ O5 `# m　　单嬷嬷给她们开了门，这一年多，满荷园里萧瑟了许多，平日里除了领吃食和日用的小丫鬟，再无旁人出入。

" a9 I1 O3 x$ S$ Q　　穆元婧歪在罗汉床上，原本还算丰腴的她瘦了许多，两颊深深凹陷了下去。

; N3 ~4 H% n+ Y( m+ i　　她平静地看着吴老太君，眼中寻不到往日那般的张扬和跋扈。

　　曾经娇艳如花的女儿成了这幅模样，吴老太君的眸子透了几分心疼几分无奈。
8 d7 t, m  p9 s' P3 k1 t! R
% Z9 Y+ j: ]2 G; {* w% t7 L　　穆元婧瞧出来了，抬手摸了摸尖尖的脸颊，道：“您不用心疼，等到了地底下，多一两肉少一两肉，也没什么差别。”

　　吴老太君抿了抿唇，让单嬷嬷盛了一碗腊八粥给穆元婧。

; D, L3 n( c7 T  Z6 n3 V1 y& K& r　　穆元婧接了过去，一言不发地用完了，才道：“您今日来看我，就是在告诉我，我的时日不多了，是吧？”
/ e: [0 W% J6 r: k1 a, G
　　吴老太君低低叹了一口气。
# O1 H8 R: H0 t
; W& J$ ]* F( o" w1 ^3 ~( Q　　“您不用如此，”穆元婧坐直了身子，“我这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早死早投胎。”
3 k2 `  Z4 g  c  |( \- A
　　穆元婧说话时的弯弯绕绕，吴老太君最是清楚，她没有接话，只是多看了她几眼。

　　“谁陪您来的？”穆元婧问道。
" B9 C9 a$ Z8 |' b% l* S4 p9 g) |. C
  ]) L* A+ V2 f7 D# \; ~　　吴老太君道：“是元安媳妇。”

　　穆元婧冷冷一笑。

　　她知道吴老太君的意思，她们娘俩要“好好”说话，周氏和练氏是不能来的。

　　穆元婧对着周氏就是一顿刺，什么难听挑什么说，跟练氏更是水火不相容，且不说穆元婧会不会去刺练氏，练氏是恨不能手撕了穆元婧的。

　　吴老太君顾忌着这些姑嫂关系，这才让陆氏陪着她来。
% i. h+ [+ @+ [1 z+ k; ]
　　“让我来猜猜您的想法，”穆元婧歪着头，笑容灿烂，语调冰冷，“连慧要嫁人了吧？
0 Q4 N) g$ a) ?) z9 ]; w  Q
　　您最多留我到明年夏天，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府里给我办个白事，就没有红事可以压一压了。

　　连潇媳妇是一月末二月初生产，连慧是春天里嫁人，我赶在她们前头，府里还能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3 R* v2 |/ u; }6 Y) Y, G
2 v, O# G: k1 u6 h# ^1 p　　可您到底舍不得我，这才多留了我几个月。

　　我就算现在马上蹬腿，连慧要守孝，婚期也不得不往后延。
4 B% c$ w" ?5 N3 w4 R4 \
; s& X; y  \* n　　这一点，您跟我都是心知肚明的，却不能摊在台面上跟二嫂讲。

7 N% \- W& ~$ f# ~) p' F　　您为了我这条命，拖累了连慧嫁人，二嫂指不定就把我的灵堂掀翻了。”

　　毕竟是母女两人，很多事情都是彼此清楚。

- r2 t  M& @+ a# k; Y2 C　　吴老太君叫穆元婧说了个透，按了按眉心，道：“总想着再让你喝一碗腊八粥，你小时候最喜欢了，天还没转冷就闹着要喝，老侯爷什么都顺着你，你开口，他就让厨房里给你熬。”
( q7 A" |8 o; ]  A7 L: A
/ o; Y7 _1 p4 K' [2 i7 w　　提起老侯爷，穆元婧的眼眶霎时红了，她苦笑着道：“也罢，我早日下去，早日去陪父亲。至于二嫂想不想生吞活剥了我，我管不着了。”
# i5 T# f3 S) _. d; P
　　吴老太君皱着眉头看她：“怎么总是提你二嫂？你那桩事，换个谁，不想跟你拼命？”
/ z2 C4 \$ c2 K; e2 r' Y" U
　　闻言，穆元婧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声音沉沉：“母亲，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连康会失踪？为什么只有连康，是绝对绝对不能活着回到京城的。”

　　穆元婧的话，一字一字，如一块块沉重的落石，砸在了吴老太君心头。
- H6 J( d' T3 T$ A" W# n8 {$ B7 L
5 ]% i$ I1 R2 Q9 ?# R$ N- f　　一旁的单嬷嬷睨了穆元婧一眼。
% I) o8 W7 _/ w4 k
. e3 u4 r7 c9 J9 N+ ^　　自打她来照顾穆元婧开始，穆元婧没少说这样的话题。

" M) t- t2 \6 A( F4 R) J' W8 n　　穆元婧对长房和二房充满了恶意，巴不得他们能撕咬起来，叫她这个将死之人看一通热闹。
5 v, l1 F: K: X7 B7 p6 I. q% j
　　府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穆元婧都往坏处上，在她的心中，周氏也好，练氏也罢，都是蛇蝎心肠。

7 g: j6 }7 e0 T% Y" w5 T　　“从结果看，连潇成了世子，长房受了益处，可话说回来，他本就是嫡长房嫡长孙，就算连康回京，您也不会把世子之位交给三房，大嫂胜券在握，以她那深沉性子，不会画蛇添足；也只有二房，连康若回京，蒋玉暖到底嫁给谁？您会让蒋玉暖嫁给谁？

　　连康活着一日，就算连潇死了，这偌大的家业，又是谁的？”
  q6 B& _7 l1 f0 y) Y1 G7 o  W, Z
　　单嬷嬷的心一阵狂跳。

* `2 z1 H3 y  N( Q7 {  F! E5 o9 w　　她伺候了吴老太君这么多年，老太君想什么做什么，单嬷嬷一清二楚。

　　穆元婧这是生生在往吴老太君的心里捅刀子，就算她要赴死，也要让侯府里不得安宁。

0 @3 a2 E# g/ n# j% z　　她的每一句话都掐着吴老太君的软肋，是要让吴老太君对儿孙们起疑，让长房、二房甚至三房之间势如水火。
- w& M7 W" X+ {0 x. m3 v  j" q
) N$ q6 t; V4 w7 V　　吴老太君亦看穿了穆元婧的把戏。

　　就是因为看穿了，才分外痛心。
" D% r7 i9 c" O7 @: U' B: W
2 ^# r( R, B5 K# K7 {4 r　　母女连心，穆元婧仗着是她的女儿，仗着对她的了解，来算计她。

5 }6 \! C# a6 q7 T9 G　　吴老太君只觉得眼前一片白闪闪的，头晕目眩地要厥过去。

, i+ z! C& }$ d1 q& W; u　　单嬷嬷赶紧扶住了吴老太君，外头的陆氏也急急进来，又是拍胸脯又是掐人中，才让吴老太君缓了过来。

　　穆元婧面无表情地看着，平静到残忍。
+ t9 ?+ y$ C5 y4 c
　　陆氏瞥了她一眼，暗暗摇了摇头。

　　穆元婧敏锐，扑哧笑了：“四嫂，难道你不觉得我猜得对吗？”
+ a& N! y. k* E& C( B6 I
$ U; O/ s1 {: J$ F　　陆氏没有回答。

) `# f; y# P! W4 ^! k$ N　　穆元婧笑容讥讽，道：“我觉得我想得挺对的，我理了好久才理明白的。
  X: h. G) d' p7 ~
' \, G# k7 `( g2 v2 X3 ^5 U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呢。

$ F8 ^0 f# d" R; N　　连潇媳妇若是生了嫡长子，我这里一闭眼，这个冬天，连诚媳妇是不可能再怀孩子了，如此一来，又是一年光景。

8 i2 l5 S" J, Y+ H+ j6 T: ^- f　　我阻了连诚的子嗣，连慧的婚事，又让连喻乱了伦常。

9 F! x5 }4 s9 I( q0 }4 [9 T# k　　哈！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二嫂的反应了。”

第391章 血口

( V5 z0 F" ]/ Z1 A　　吴老太君歪在了八仙椅上，胸口起伏，许久都没有平静下来。

' i) G% z* J- ~# @# f/ ]9 P1 v. {　　穆元婧看着吴老太君的样子，缩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3 v1 p/ X& d7 v1 h$ t) T( K
. j3 D2 a0 O5 }! M/ Y8 U　　能把这滩浑水搅得污浊不堪，她本该是满意的，高兴的，可看到吴老太君如此，穆元婧的心底又有那么一点儿低落。
/ s6 H$ [# z' F8 g0 Y& I: m+ f
+ H+ u; Q" |1 {1 m　　咬住了后槽牙，穆元婧把目光挪向了窗外。

　　她是信口开河。

" t3 M% E) W3 Y  W2 m4 x* Z+ ]' C　　没有证据又如何？是真是假又有什么要紧？

& U% ?/ V, ]5 F$ X" T; t: ]$ |　　反正她根本不觉得穆元谋有胆子害穆连康和穆连潇，练氏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能越过穆元谋胡作非为。
2 x& K3 g+ r  {# S2 }
　　穆元婧记得，穆元谋从小就和其他兄弟不同。
) s7 ^7 C5 W3 s2 I5 q
2 K2 I3 v2 @7 G( E& F9 u7 G　　穆元谋身子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老侯爷和吴老太君没少想法子，但毕竟是亏了根本，长大成人不难，上阵杀敌是不行的。
. ~' x4 O2 g' }1 @: ]
3 A- Q& p+ F8 ?, n　　穆元谋也练过功夫，简单的马步、挥拳，图的是强身健体。
  O/ d% h9 s6 [0 |0 B# y) ^8 a# e
1 n: ]) c9 s# [　　穆元策他们去了校场，穆元谋就留在书房里。
! H# c' [. ^5 n& c  u
　　穆元婧常常去找他，让他抓知了抓蜻蜓，穆元谋从来都是让底下人动手。

" i3 H4 f7 N6 E. ]. S　　她问过为什么，穆元谋的答案，穆元婧一直都记着，她的二哥不敢爬树。
! ?7 h1 w: ~1 c( I0 `7 |/ ^
+ A" k0 E7 W& ]0 K# f　　连爬树的胆子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胆子朝侄儿们下手？
2 R+ }. }" q' C' a1 Z& M7 Y! a3 r, x
　　穆元婧撇嘴。
* y; l- o/ q' E8 W" l2 g" D
) C5 ~- y: q- Z4 m( w9 {　　可穆元谋敢不敢，做没做，这都不要紧，她只是想胡说八道一番。

　　只要这胡说八道能让长房、二房、三房彼此猜忌，那就是她穆元婧的胜利了。

　　穆元婧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辉没有逃过吴老太君的眼睛。

9 v7 E1 z: G2 |, _　　吴老太君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中只剩下疲惫。
. V. n' K1 D/ m$ H
8 P' H! r. o9 ]" f0 l& ~1 {; V) l　　仅凭一己私欲就血口喷人，穆元婧的性格委实太偏激了。

: V2 J' g, G. h' L$ K( W+ B1 v　　可偏偏，穆元婧胡言乱语的一番话就这么割开了吴老太君的心。

　　母女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静静坐了两刻钟，吴老太君才站起身来，最后又深深看了穆元婧一眼：“元婧，来生你若还是我女儿，我断不会再宠着你，不会把你教成现在这个样子。”

　　穆元婧的眸子倏然一紧。

0 \3 W# ~* ~% j5 K! M! \# l/ \! j　　陆氏和单嬷嬷扶着吴老太君出去。
2 y. X7 {4 V. A
　　穆元婧孤身留在屋里，望着吴老太君略显佝偻的背影，她的肩膀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7 K2 k) A! A2 z
8 }' v& _4 G+ ~4 R7 Q7 ^　　掩着面，无声痛哭。

　　吴老太君脚步蹒跚，她比来时走得更慢了。
- l/ @# p* C6 }0 D; D6 \
　　单嬷嬷低声宽慰她：“老太君，您知道姑太太的性子，您哪儿难受，她就往哪儿说。”
/ y% a* F& k2 \3 \- {, @3 v9 o# i
& v/ M5 U: t4 T) A　　“我晓得，”吴老太君哀哀叹气，“我就是晓得，我才心痛。元婧的性子太偏了。”
' ]  r2 c' b+ f3 P9 L' h) m
0 \8 B* q/ V1 N  e　　私通这种事，寻常人谁会做？
2 v# N0 b- d) Z0 o, d
8 P, }: c/ S  |  _0 J　　这家里苦着守着的女人，又岂止是穆元婧一人？
8 j& {' b) h& D3 Z8 l2 R9 t$ B" r: R
　　可穆元婧做了，寻的还是自己的亲侄儿，如此违背伦常，简直匪夷所思。
3 j6 k' q/ u7 o" N0 ]$ d
　　现在又无凭无据地胡乱说话，她不好过，就让一整家子人都跟着不好过。

　　吴老太君的眼角隐隐有了泪水。
5 e! f4 G. `" t2 N& ~  Z
* X, U8 ^4 M4 ]) q! ?; Q+ s　　单嬷嬷看在眼中，胸口也一阵发闷：“您既然知道她没有凭据，就是为了让您伤心，让长房二房彼此猜忌，您就……”
% J) l$ P) _1 c$ \5 P: I
　　“可她说得对。”吴老太君的声音抖得厉害，“若连康还在，玉暖到底嫁给谁？我会让玉暖嫁给谁？”
* k" B, k5 E/ ^- W$ ?
+ U  I- J7 O2 S8 T3 k/ D/ y　　陆氏偏过了头，不忍心看向吴老太君。
" T7 v1 f, `: ~  n
　　最熟悉的人，最能一把将刀子捅进心窝里。
9 L9 {5 ^% L) s/ ]0 t  k! a
' a3 q; e# m6 S# U% N8 k　　吴老太君了解穆元婧，穆元婧一样了解吴老太君，她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剥开吴老太君的心，就能让老太君痛苦难言。
# d: k; t& n+ A$ ]2 Y* a
( ?4 d4 S4 p6 w+ T1 k2 I: V3 j/ M  x　　陆氏垂眸，到了最后，穆元婧逼得不是长房，不是二房，而是吴老太君。
% _, x7 S( y" G0 D8 J  ^% }3 b3 @" g
　　扶着吴老太君回到柏节堂，陆氏没有马上离开。
9 V% Y& y. ^" {5 N3 W. \+ D
  y9 I7 O; t* d, N* C( m　　吴老太君歪在了罗汉床上，就着芭蕉的手，饮了一盏热茶。

8 l2 C' E7 m0 v  [　　“元安媳妇，”吴老太君唤了一声，示意陆氏在身边坐下，“元婧说的那些话……”
. d. _3 h, t5 j2 ?* q7 v
9 f3 w4 _0 k* |5 x7 |' n　　陆氏垂着眼睑，道：“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老太君咳了咳，“我只是在想，若一早就敲定了玉暖的婚事……”
6 ^, ^0 x5 x# M, T
　　陆氏止住了吴老太君，哑声道：“老太君，您这是在怀疑二房吗？”
  W0 a- l+ ]; }9 ^7 v& |$ k
7 I- J4 O' s* ^2 Q7 \　　吴老太君浑身一震，呼吸急促。
0 g3 h# T! h- M7 w+ J. h
　　陆氏赶紧给吴老太君顺气。
' j' C8 Z7 Z8 e4 X" H4 j* t
) L8 b# L$ `; P, Z　　如她所想，被穆元婧逼得喘不过气来的，唯有吴老太君。

7 i8 b, `/ w& k' R3 _' I　　良久，吴老太君总算平静下来，她摆了摆手，道：“都说女儿贴心，我的女儿就是这般贴我的心的，我哪里痛，哪里苦，她都知道。”

　　陆氏无言以对，见吴老太君想要休息，她从屋里退了出来。

+ D8 t. ?2 c0 B/ e　　云层压低了，眼看着就要落雪，陆氏徐徐吐出胸中闷气。

( B3 q' k% X5 {, F, d　　她无法评断穆元婧的话，仅靠恶意和私心就挑拨，她若细心去分析，无意就是上了穆元婧的当。

* q0 D0 r4 p5 k! q. }: J8 _) t　　可真的什么都不想，陆氏又觉得难以释怀。
  z& H$ U# J, D( O1 Z
　　尤其是她想起徐氏的时候，那个因为穆连康的失踪而勉强度日的徐氏，让陆氏的心沉甸甸的。
7 b) |6 L7 c: C$ u
2 m' e9 a! v8 Z5 i9 a　　她想，吴老太君的心境与她也是一样的吧。

8 p; F8 q1 `+ L$ @　　不忍心想，不忍心不想。

　　陆氏在柏节堂外头遇见了周氏，周氏是过来伺候吴老太君用午饭的。

& Q! W% e8 I: D) @' _" b  h　　“大嫂，”陆氏拦住了周氏，低声道，“老太君乏了，今日大抵是吃不进午饭了。”

" m! f( D8 i6 Z' K　　周氏疑惑。
/ |) ~/ L8 k* J5 Q
　　陆氏道：“我刚陪着老太君去了一趟满荷园。”

　　周氏恍然大悟，思及穆元婧那张嘴，吴老太君吃不下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

. A- N" y3 o- `2 A! g9 l) ], g　　周氏没有进去打搅吴老太君歇息，陆氏与她一道缓缓往敬水堂走。

. C# x2 q, j. }: a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起了杜云萝的肚子。

　　“还有小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连潇媳妇身子如何。”陆氏叹道。

7 w4 J5 V0 L0 J, R( a( \) p; P　　周氏浅浅笑了，道：“有她娘家人看着，我多少能放心些，我琢磨着，岭东的年礼这些日子也该到了，等人来了，我再仔细问问。”

　　周氏请了陆氏进屋里坐下，打发了屋里人出去，道：“元婧到底和老太君说了什么？”

* ?8 i" H: R# i7 c% {* ~* u　　陆氏为难地看了周氏一眼。
$ q/ M* S6 V3 ~* d* J% ?; l' G! x
6 Y; Y4 H4 \2 {　　穆元婧的话，句句都在挑拨，那些话叫周氏听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况且，她也应了吴老太君，不会把那些话胡乱说出去。

: L$ _( l0 x  c! M7 K! b& R; R　　只是，陆氏与周氏平素亲厚，她斟酌了一番，道：“说连康的事，说长房和二房的事。”
) b6 y; q- j3 m2 `
　　周氏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第392章 吞金

- t- k2 g# [0 D. b5 H　　屋子里落针可闻。周氏紧紧抿着唇，一言未发。

　　陆氏说得很笼统模糊，周氏没有追问，她晓得，陆氏能透出这么些信息来，已属不易。
1 U% N3 ~2 l( M
: Y4 }# e% ~" ^# r( B2 a7 c: D+ X　　再往深处说，就是被穆元婧牵着鼻子走了，传到吴老太君耳朵里，平添是非。

　　周氏只能靠自己猜。
% H: e) M1 n3 ]; w* _5 B
　　与穆连康相关的，只有他莫名失踪的事，而长房和二房之间……

　　莫非穆元婧知道了练氏对杜云萝动过手脚？

　　不，穆元婧不知道。

　　若穆元婧有证据，以她的性子，早就嚷嚷出来了，怎么可能闭上嘴。
, J$ d/ `* J6 I6 p
) c1 Q: u! L5 |5 Y+ z  u2 G. q　　她想看热闹，看长房和二房厮杀的热闹，唯有把证据摊在了台面上，这台大戏才能敲锣打鼓地开场。

　　周氏暗暗叹息，穆元婧是血口喷人，却把吴老太君气得够呛。
- Y) [; z) O+ a3 x" V
　　至于杜云萝，如今在岭东，总算是不用为了家里这些虚虚实实的事情操心。
3 t9 X! K" t, _& |7 ^& L
$ _# O& F* ]# \) x6 f4 u  d% Y　　等肚子里的孩子稳稳当当生下来，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4 G/ X: l7 v0 F( z6 D
- z. C% v" K9 ~- i% z/ M9 g) k　　陆氏见周氏若有所思，心中亦有些惴惴，低声道：“全是没凭没据的话，大嫂听过就算了吧，三嫂那儿……”

　　话说了一半，陆氏自顾自摇头。

; R7 |0 @, h" q, i　　周氏晓得陆氏的担忧，穆连康是徐氏的心病，若是有证据，提了也就提了，全靠恶意猜测，去勾起徐氏的伤心事，委实太过残忍。
1 A+ O$ A; ]6 Y6 {% |
　　妯娌两人略过了这一话题，谁也不提了。
# M8 h# n7 O$ e) y1 y, W  [
9 P0 d8 I" ^+ r# Y0 y+ w　　傍晚时，周氏去柏节堂里伺候吴老太君用饭。

　　周氏决口不提陆氏，全当不知。

5 \8 ]  N8 G, t- u: }0 [　　吴老太君刚端起了碗，还没动筷子，外头一阵匆忙脚步声。

7 v1 [8 M/ G+ l) Z2 p) l　　芭蕉诧异，撩了帘子往外头走，刚到明间里就跟冲进来的婆子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摔坐在了地上。
& q4 t2 v* ~! O8 B
" w; J8 @3 q: {5 ^- H% r5 a8 D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怔怔站着，显然是没有挡住那婆子。

3 f' G$ U0 |6 L  u8 D8 l1 e0 h　　“姑娘……”婆子声音发颤，顾不上站起来，手脚并用就要往次间里爬。
# f* H% [6 z& x. F; t. D
* [  Z' @! g: d. L7 c7 U　　芭蕉要拦她，那婆子含糊说了一句，芭蕉就懵在了原地，一脸的难以置信。
1 M/ X/ R" M0 m9 _( @4 B
# n. r' d' O5 F7 h　　婆子爬进了次间里，抬头看着吴老太君和周氏，结结巴巴道：“姑太太没了。”

( L* T5 M( K) A* O9 O7 M　　哐当一声。
$ Q, a$ z9 F: u$ o
　　吴老太君手中的瓷碗落在了桌上，又滚着掉到了地上，碎开了。

$ Y9 ?2 c" P9 A　　周氏蹭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 W% C: }. g+ u5 u# ?' g5 c3 P
  E8 e5 s. I/ ^* _　　“姑太太她……”婆子抖成了筛子，涨红了脸，“老太君、太太、姑太太她、她吞金没了！”
+ r( @) w- f9 L; y% Q( r& Q% G5 m
- p9 G; O6 t- s0 r　　话音一落，吴老太君一口气没提上来，后仰着倒了下去。
8 ?: Q' X& e0 t3 M8 t
　　周氏眼疾手快扶住了，唤了芭蕉一道，把吴老太君抬到了榻子上。

　　柏节堂里忙成了一片。
) n1 w3 w' E1 f
　　周氏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个儿镇定下来，盯着那婆子问道：“说明白些！”
4 z& O, I, j5 V& _4 X" w
　　那婆子本就被吓得够呛，见吴老太君厥过去了，越发慌乱，颠来倒去地说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话。

　　周氏干脆不问了，她要过去满荷园，但柏节堂里少不了人伺候，周氏便叫人去请练氏。
* Q! d) N* x5 p
　　在等练氏的当口，周氏猛得就想到了白日里陆氏说的话，心思一动，与芭蕉道：“去把三太太、四太太也请来。”

　　家中妯娌四人，不管如何，没有独独把徐氏挡在外头的道理。
3 N: U0 ?' }' }) E3 L# p
+ \9 e5 u6 w0 A; X　　没有等多久，众人都来了。
6 h* b! \" D" D' \9 Z
* i2 t% F" {4 E! f4 M6 |) q3 S1 E　　穆元谋和练氏快步进来，后头跟着穆连诚夫妇。
2 G1 ?8 k; K4 w, l
( M1 [' _! _; A　　“大嫂，”穆元谋急切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传话的人说得不清不楚的。”

　　周氏摆了摆手，还未开口，陆氏和徐氏结伴而来。
/ d6 }9 U. j+ q9 }  f
　　“元婧没了。”周氏叹息着道。

* z# o9 m$ y5 \8 m3 @　　这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炸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0 G/ t8 j+ a  \$ c+ ^6 }: V: Q
1 b4 m9 ^1 c/ O: A1 p2 U5 p- Z* o　　半晌，陆氏意味深长地和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 B2 ~& r/ R& D
　　“我现在过去满荷园，老太君这儿已经请了大夫了，三弟妹、四弟妹，你们且照看一番吧。”周氏道。

　　陆氏颔首。
8 ?% {4 E- s4 E5 n* L4 z
　　穆元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他淡淡瞥了练氏一眼。
8 v3 m. H) o8 j3 B8 L
　　练氏会意，道：“大嫂，我跟你过去吧。”
% N2 I  S! o) r' |8 v0 @7 c
　　满荷园里，虽有单嬷嬷坐镇，底下那几个还是慌乱不已。
8 C+ y- i% B& i( X; i5 k( m
9 U& X" b6 u; M# d3 N+ V! I- y　　单嬷嬷请了周氏和练氏进去，低声道：“上午老太君走后，姑太太不肯用午饭，说是想睡一会儿。

5 U0 Z! @" o" ?: i" w- j) ]' ^　　奴婢见她睡熟了，就回屋子里用了两口饭，再进来时，姑太太就睡在床上。

9 [7 K5 x8 A1 L5 w& p　　直到要用晚饭了，奴婢想她一整日不吃东西不成，就想把姑太太唤起来。
. {; s" K6 N" B2 G- R
　　谁知道……

6 h8 B1 K  A! C) N　　已经没气了。

+ R5 k+ z; x6 x) S4 S5 ?$ K# M( I+ S7 [) O　　奴婢查看了，少了几颗金锞子，应当是吞进去了。”
# b0 d3 G# R- h+ j* ~
　　周氏走到了床边。
' d' w9 W8 @. x
　　床上的穆元婧静静躺着，似是吞金痛苦，她的神情扭曲，有些骇人。

　　可她终于是平静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
  Q& s3 x5 W: @0 R6 ]3 Y
　　周氏把幔帐挂在床头的铜勾上，吩咐单嬷嬷道：“人已经没了，旁的也都不说了，给元婧换身衣服梳个头，让她漂漂亮亮地走。”
! b- l1 _) t8 Q
% q, J: y+ W7 F9 Y　　单嬷嬷垂手应下。
$ T: Z  Z, a0 E% Z2 R2 _
　　练氏站在一旁，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穆元婧，手中的帕子捏得几乎变形。

+ F  z3 r( v; E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妈妈说，上午老太君来看过元婧？”
5 y9 S# E- s, P2 x( `7 W3 Y8 B/ D/ M
　　单嬷嬷恭谨道：“是，今日腊八，姑太太最喜欢腊八粥，老太君特地送来，与姑太太说了几句话。”
! P6 W! d5 @: v8 A1 f: p- f
! N5 Q# J8 o8 X9 e　　练氏颔首，等着单嬷嬷继续往下说，那厢单嬷嬷就已经闭嘴了。

  W2 D% A) f0 K  j" F　　练氏只觉得胸口猛得就痛了起来。
" _' s# t7 F0 T
. L# t& b. ?) t2 E　　她想知道，吴老太君和穆元婧到底讲了些什么，能让穆元婧转头就吞金去了。

: i3 I, x( n% q　　穆元婧有自我了断的觉悟，她早就去死了，怎么还会等到今日？

　　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7 j9 m0 o% m7 w1 \3 S# B( t　　穆元婧没了，穆连诚夫妇和穆连慧都要守孝，那她的乖孙儿从哪里来？穆连慧的婚期都要被拖住了。

　　练氏红着眼睛，她很想把穆元婧从床上拉起来，摇着她的肩膀好好问一问。
3 E2 S" m7 q: |" t% E8 ]' V0 p
　　他们二房到底亏欠了穆元婧什么，让穆元婧一次两次地坏他们的事！
) t  q  h6 p9 l  j: `
　　这到底是为什么！
4 m/ e3 i3 I0 ]7 y% p& e4 s6 ]
$ l! D" [8 U  H6 @4 a0 y　　穆元婧恨的不是长房吗？为什么她不去祸害长房？
, V/ c& i& ~+ G( ^8 _/ t' Z) W
. r- z8 h' E8 \" b( g' M+ }8 w　　二房跟她什么仇什么怨！
8 z# w; [, N8 e
* H3 O! G2 ?; }1 \( e/ b  X! W8 S　　练氏心里的火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灼烧了，可那个罪魁祸首穆元婧，却躺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办法给她答案。
9 Z$ f9 Q& o- o1 b  x7 Z2 r4 f% x' [& E
　　单嬷嬷就站在一旁，她细细留心着练氏，脑海里全是穆元婧说过的话。

& n5 q( d0 X8 E8 @　　练氏的反应，穆元婧没有看到，但单嬷嬷是看到了。
. c; [/ P) I1 g3 x% j! G
3 m) v" K) b! m5 F" y: x3 [0 f9 Q  d　　单嬷嬷在练氏的眼中看到了忿恨。

　　也对，换了谁，都想把穆元婧给生吞活剥了。

第393章 血缘

, ^- R$ u+ T* M4 M$ U　　府里的姑太太没了，就算是归家之女，规矩上没那般讲究，但该准备的该布置的还是一样都不能少。单嬷嬷唤了个胆大的婆子进来，给穆元婧更衣梳妆。

　　看着穆元婧最后的模样，单嬷嬷不由想，若人真的有魂魄，死后真的有感知，这个时候的穆元婧又在做什么？
/ m9 N7 n3 P9 f$ }1 k
　　也许，穆元婧正站在这屋子里，看着愤怒却难言的练氏哈哈大笑吧。

3 t# w. M1 A1 w0 X　　满荷园里搭起了灵堂，挂上了白绸。
# F! I. p" y9 o+ E2 I/ l$ Q2 e
' q1 A( P% [! f! f9 e/ a1 l　　周氏和练氏回到柏节堂里时，吴老太君刚刚醒过来。
2 v* o  H) }5 E' t1 u. X! }
　　老人歪在床上，精神萎靡，眼睛通红，见周氏回来，她以目光询问。

$ i$ t; x9 v" y& w6 x  S, P4 W$ }　　周氏上前禀道：“让单妈妈替元婧梳妆了，老太君，您保重身子骨。”

　　吴老太君张口想说话，却只有咳嗽一片。
( T+ b& B6 k0 R7 e" T
　　缓了好久，总算缓过气来，吴老太君道：“让阿单来见我。”
5 ?+ M; A- l7 F, ?, h. N
4 \7 j3 L# |+ k. p" L3 L1 B: [　　单嬷嬷很快就来了，垂泪道：“老太君，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姑太太。”
) k: v0 |( T  z" ]/ n
1 F) g! X5 X  W+ S　　吴老太君摆了摆手，道：“你们都散了吧，阿单陪着就行了，府里办白事，这个年就少出去走动了。”

' W" W8 L& |1 K7 P: Y* u  \. t　　众人都应了。

% J/ U! s) y* j7 x) z7 o0 j2 D　　练氏一回到风毓院，脸上再也绷不住了，冷哼道：“少出去走动？这么晦气，还有哪里能去走动？”

　　家里有白事，断七之前，是不得去他人府邸拜访的。
  C2 F9 ?" @% |
* l: {$ _/ c8 B% @- c　　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别说是腊月了，连大年都过完了。

　　穆元谋紧绷着一张脸在桌边坐下，沉声道：“好端端的，元婧怎么突然就……”

　　“老太君和四弟妹今日去了满荷园，不晓得她们说了些什么。”练氏答道。

$ |" C# q: x3 }　　穆元谋眸子阴沉。
# D0 S! V! |: n
. j- {) ]5 m9 r$ Z' O' E　　穆元婧死了开不了口，老太君和单嬷嬷那儿打听不得，陆氏看着温吞，实则是个机敏的，贸贸然去套话，反倒会让陆氏上心。
# P- p: ~" C! k% e( V  Z" a2 O
　　尤其是他们谁都不晓得穆元婧有没有胡说八道。

　　“连诚和慧儿都要被耽搁。”练氏揉着胸口，道。
( j2 S3 f! Y; M1 h( L; |
% z4 j) v) ^/ }2 c6 ^　　穆元谋倒了一盏热茶，半晌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慧儿不差这几个月，至于连诚，你就当他媳妇没怀上吧。”
8 Q& c" N( R2 N$ C" [
　　练氏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院子里穆连慧的身影。
8 T& J: H. d& T- ?
! _, v3 O& a1 x7 d6 i　　穆连慧披了一件湘色的雪褂子。
! x6 _  d3 S# p/ ?9 P7 X
　　练氏的脑袋嗡嗡发痛，道：“她倒是厉害，平日里穿得跟姑子似的，怎么素净怎么来，今日穿个湘色的，想扎人眼睛还是怎么的！”
0 m1 ]$ x2 ]1 z( i4 C; H/ m& O
) U$ G1 `6 v, o, [) r7 ~  e8 J　　站在庑廊下的朱嬷嬷看在了眼里，上前与穆连慧道：“乡君，姑太太过了，您这一身怕是不妥当？”

　　穆连慧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半晌啧了一声：“她倒是会挑日子。”

　　说完，也不管朱嬷嬷是个什么反应，穆连慧转身回东跨院去了。

# O; b* ?: B0 s$ L- I　　练氏见状，堆在胸口的气无处发泄，又无法消散，一时上不去下不来，转头见穆元谋慢条斯理地饮茶，她到底憋不住，道：“老爷，你就一点也不心急？”

　　“心急就能让元婧活过来？”穆元谋瞥了练氏一眼。
/ K/ m" P0 f% j! o" m1 Z4 Q
　　“可连诚……”练氏皱眉道。

# W* ^8 F9 x4 X4 a% E# A& B5 y　　穆元谋却笑了，眼神晦暗，显得阴测测的：“这么多年都等了，不过是再等一年罢了。”
/ c0 Y1 l% ^5 H9 h3 j
　　练氏无言以对，转身去了内室。
1 [' d2 e8 Q8 m6 b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就着单嬷嬷的手，小口饮了汤药。
! W. E5 q4 z) R. n& ]* i8 B
　　漱了口后，单嬷嬷要去取蜜煎，吴老太君止住了：“没那么苦。”

　　单嬷嬷暗暗叹息，这汤药怎么会不苦呢，是老太君心里太苦，嘴上才尝不出味道来。
5 H7 l" _% K7 J! `9 f1 c# f
　　“阿单，”吴老太君的声音很沉，似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一般，“我走后，元婧说了些什么？”
- N" H# l  B7 B; C" D7 a8 k  `
1 j9 t! J1 [$ |( d/ F& K6 w　　单嬷嬷在杌子上坐下，道：“姑太太只说累了，旁的都没说过。”

1 L* n. k3 Q7 b: I: G7 I# e　　“这一年多，元婧一直都说那样的话吗？”
' {. A: N- v6 Y+ ]
　　单嬷嬷抿唇，恭谨道：“是，姑太太每日里说的都是那样的话，她以恶意揣测几位太太们，所以……”

* H. Q1 x3 c$ A) ]! T　　吴老太君苦笑：“那你呢，阿单，你怎么看？”

, \; @, j5 x, U　　这个问题让单嬷嬷为难了。
# h3 O9 {5 }* h: ]3 e
　　她是仆妇，可深得吴老太君的信任，有些话大着胆子说了也就说了，可这回的事情却不一样。
0 V) ]8 a+ Z5 q/ F3 k4 R- @( E$ o
: b  v  `3 H4 y　　单嬷嬷的为难与吴老太君的为难是一样的。
" K* O: F: t+ P8 `8 Y& R
# q4 V) F) Z. D+ S% W5 m　　一边是行事出格，看谁都不顺眼的女儿，一边是本分老实，唯一活下来的儿子。
! o1 }1 Y# V* [! S- I
$ p. l" m6 ?7 Q8 d8 Y　　不敢信，不能信，没理由去信，可心里又空了一大块，被穆元婧狠狠地挖掉了一大块。
/ N' w4 F* i& Y0 E
( U9 @  x* S# W( x7 d* V　　“老太君，”单嬷嬷斟酌着道，“事已至此，且等岭东那儿的好消息吧。世子夫人若能得麟儿，二奶奶膝下又只有一个姐儿，等过两年世子承爵，就都尘埃落定了。”

　　吴老太君阖眼，没有应声。
# Z! Z7 o; [. m) N0 Y0 I/ n
　　定远侯府治丧，穆元婧的死讯也要把蜀地刘家和岭东报信。
5 S- V% k5 \3 q( N: {' [& q" F9 |
　　这等要紧事，都是快马加鞭，宣城里收到消息时，还未到除夕。

- U3 B, x0 `' \& f　　杜云萝看着周氏的信，一时怔怔，半晌缓不过神来。

* l+ }( r/ X1 o: s" q5 ^　　她原本以为，穆元婧能活到明年夏天，直到吴老太君亲自让人动手为止，可谁知道，穆元婧竟然自己吞金了。
9 U1 \% h0 C/ j$ N& c4 E7 t! e1 h# {
　　周氏在信中提了一句，穆元婧死前提过穆连康，提过长房和二房的利益，想引得府中勾心斗角。

　　杜云萝多少能猜到穆元婧说了些什么，她甚至有些感激穆元婧的血口喷人。

( u" C4 l9 _$ |% ^# p6 Z　　她是媳妇，又是要掌家的嫡长房嫡长媳，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说的。

　　可穆元婧不一样，她不在乎名声，不在乎结果，只求一个嘴巴上的痛快。

# a3 N8 N+ K5 B3 y5 A6 J; H# a1 ^　　由穆元婧说出来，吴老太君会左右为难一番，因为穆元婧姓穆，她是吴老太君亲生的。
2 j) R( N$ P) v2 w7 X
! ^: k% C) Y' X, b2 u　　血缘至亲就是如此，杜云萝能仅把邢太医搬出来，就让夏老太太、甄氏和杜家全部站在她身后，也就是因为她姓杜。

　　这事体上，前世今生，杜云萝都不会去怪吴老太君，怪周氏。

　　她们没有做错什么。

　　若不是有前生记忆，连杜云萝都不知道二房在背后下了多少黑手，她又怎么能要求吴老太君、周氏、徐氏、陆氏和家中的上上下下，把二房彻彻底底的看透呢？
' P6 J; _/ C' x" h  ^& F3 k& `
0 d: j' a- {1 Z  T3 t  T: i8 B7 r4 i- v　　这并非她们大意，亦或是糊涂，这是对家族、对亲人的信任。

　　只有穆元婧这样不顾伦常的人，才能以己度人。
4 t2 g* y+ i  S
+ Z& S* e* j2 U( G　　而吴老太君为人磊落光明，正直刚毅，不懂小人之心，又算是什么罪过？

第394章 隐忍　　
9 u' J, V! R. M- A9 E2 L$ ]5 i
　　杜云萝捏着信，一时之间想了许多，甚至没有注意到穆连潇回来了。
% A( e) b0 _$ f& G8 |0 U
; K0 Y- i$ C/ t1 l1 u　　直到帘子挑起，穆连潇迈了进来，杜云萝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4 w2 {1 p& X6 j0 M; y' R0 t. ~$ J
　　穆连潇笑容温和，问道：“我听九溪说，京城里送了信来？”

+ o& @$ j& h2 N0 T' k4 B　　杜云萝颔首，一言不发，把信推到了穆连潇面前。

　　见她反常，穆连潇的笑容微微一凝，在一旁在下，认真看信。
4 _7 l6 D  O3 W7 {: F* J
( I" H' `- ^! X　　待看到穆元婧吞金，穆连潇的眉头皱了皱。
1 U5 ~( [* j4 c# l. \. O1 K: A
; Y9 L3 a" F" S7 V. y0 {% E　　穆元婧与穆连喻私通，她是必死无疑的，唯一的变数是什么时候死。
$ w, _; b5 v" _# I2 N
+ B9 L) C4 u5 i　　穆连潇没有料到的是，穆元婧会自我了断，她若真不想活了，当时就自尽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 x2 b( i$ _$ T
. g, I: J/ z2 x; X+ b　　可穆元婧肯定是自尽的，吴老太君想要她性命，不会选在腊八这一日。

/ M, j) C7 h' F. j9 ?+ r) A　　“是知道时日无多了吧。”杜云萝看出了穆连潇的心思，叹道。
" T( B! c' v) U/ A8 V" |
% F. ^& H- @' `0 L  b; {　　这个说法倒也符合穆元婧的性子。

' E6 G* H" z! y+ K+ `' W; P# {　　自家这位姑母，从来都喜欢自己做主，总归是死，与其让吴老太君来逼她，不如赶在前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才像是她所为。
, \+ E' w3 H  ]. A! Q) y
  R; T& S7 h( ]  X0 n' j5 x　　再是不齿穆元婧做的事情，可毕竟也是嫡嫡亲的姑母，人死万事消，好坏都不提了。
5 x4 V# m" j# M; e3 H6 k
5 C- {7 |& s* g) ?- N6 _  [　　穆连潇的目光落在了信纸上。

7 o, ?# n6 @5 q- @　　周氏提及了穆元婧挑拨的话，尤其是出现了穆连康的名字，穆连潇的眸色沉沉。

% y0 H+ k# e" v/ Q　　“云萝，姑母到底说了些什么？”穆连潇沉声问道。
5 Y% \& }2 P' z- q# Y
　　杜云萝的眸子倏然一紧，收在袖子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

　　很多话在喉头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下去了大半。
) p/ O! s; n* Y: w9 o
　　她既然隐忍了这么久，就一定要寻到一个好机会再出口，而此刻，并不算。

! S8 x% C$ B2 }3 J　　仅仅靠周氏这笼统的只言片语，就咬定二房要害死穆连潇，杜云萝可不会这么糊涂。

2 i5 n% p- a4 E( u* D　　杜云萝缓缓摇头：“我不了解姑母，不晓得她性子，实在猜不到，下回还是问问母亲吧。”

# S( V$ q4 O% R　　正说着穆元婧的事体，府衙里有人来传话，说是杜云茹和邵元洲到了。

4 C1 G4 j- k' G" p　　虽说岭东这里不摆灵牌，但毕竟是孝期之中，杜云萝让人给杨氏带了话，这个年就不往府衙里去了。

" v# O! A8 |4 H# E+ @　　除夕夜，家里吃用都简单了很多。

2 Q  P7 w! g/ L8 q7 I9 u　　外头鞭炮噼里啪啦得响，杜云萝歪在榻子上，昏昏欲睡。
/ ^$ b6 t& B& l0 {' `8 \0 v3 `, L
　　她最近的精神算不上好，肚子里的小东西格外折腾，时不时就挥拳踢腿，劲儿十足，叫杜云萝屡屡直不起腰来。

　　正月初九，胡同口新搬来的一家摆酒宴请左右邻居，关着大门都能听见外头的热闹。
) k5 |. b" t. [0 z" K
9 f7 m: B9 d! ?' T% i( B  ~　　洪金宝家的出门采买，与那家的仆妇说了几句话，回来禀道：“夫人，那家主人姓刘，江南出身，从前一直做关外生意，攒了不少银子，两年前边关不太平了，就不敢再出关了。”

, Z  i5 B1 E) `$ ]) L　　杜云萝听说过，江南的瓷器、布匹，送去关外能卖上好价钱，虽然路途遥远，风险也大，但也阻拦不了商人们的脚步。

- [3 n& n9 [( e; G2 x9 E: U; V, _　　他们往往雇佣镖局，结伴而行，太平的时候，不用过于担心鞑子，只要注意马贼。

  g) R0 V) l! ?　　一年走一个来回，只要能平安回来，赚的银子让人瞠目结舌。
' C7 m- ?: ~# `  X2 p/ a1 K
　　“那怎么会离开江南到岭东来了？”杜云萝好奇。
. C7 d+ V' [. h
　　洪金宝家的讪讪笑了：“奴婢嘴快，也问了这个问题，人家把话题转开了，奴婢估摸着，大概是家中出了什么状况，不得不远走他乡。”

　　杜云萝会意。

　　家家都有纷争，有人争皇位，有人争爵位，也就会有人争银子，不外乎就是这么些事体。

5 Y  L: I. e) J　　杜云萝不出门，颜氏和杜云茹一道来看她。
  z* p% h$ t  n1 {7 c9 @$ S9 ^
　　颜氏已经过了最痛苦的那一阵了，如今面上有了红光，她笑着道：“我是来送催生包的。”

, M9 p$ k! J, N2 h　　杜云萝让锦蕊收下了。
$ {9 B; K+ S9 {4 H, L/ Z
  F1 E# \# }% R- \　　杜云茹仔细交代道：“生孩子就是这么一回事，听稳婆的话，让你吸气就吸气，让你用力就用力。
* {% e3 d8 m0 h6 j( }0 p
, y+ k/ H1 X% Y$ ]' I　　我晓得你爱哭，到时候可千万省的点力气，哭得没劲了，还怎么把孩子生下来。
0 V5 s4 o) `: _: ]  ^" w  f1 T" |* C
) P: B- w5 x1 o8 c! r  B　　我后日就回临谷去了，不能看着你生，我真是不放心。”

　　杜云萝扑哧笑了，娇娇道：“姐姐不是说，就那么一回事嘛，那你不放心什么？”

) ^* k6 N* b3 X6 U　　“不识好人心！”杜云茹嗔她，“趁着这一回，生个大胖小子，那侯府里……”
1 b- @# ]8 d% D' }
6 m- Y% e& o& M　　杜云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4 O3 a) o- h" z) |
& [. U/ F  r2 J% ^. O& L　　杜云萝颔首，她能一举夺男，蒋玉暖却因为守孝不得不又耽搁一年，以穆元谋的性格，脚步就会放得更慢些。

　　过了上元，杨氏带着稳婆来看杜云萝。

& F! v2 R) k5 S5 n/ w4 b3 L　　那稳婆姓裘，半百模样，圆脸富态，叫人心生好感。
% W* l1 t* W' o9 J) E2 N7 n
4 O' j" ^# n# G　　裘婆子是宣城里出了名的，手上接下来的哥儿姐儿足有百人，听杨氏介绍，端哥儿也是她接生的。
/ E+ i0 k) Y- m1 ?2 f
　　“娘子这一胎看起来差不多了，”裘婆子笑着道，“就这十天半个月了，您莫怕，我瞧着是一切都好。”
+ ~4 a7 o2 y" e  G% {/ {! d
　　杜云萝点头。
6 R& h0 ^/ U; b( d1 r
$ ?, p4 h0 y3 z) Y2 Z　　洪金宝家的收拾了间厢房，裘婆子应了五日后就搬进来，以防杜云萝提前发作。

　　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0 O4 W3 r. i  L9 ?
& v$ I$ i. z* D% y* ~3 {　　杜云萝问了穆连潇：“不用回山峪关吗？”

, s2 I2 V' m, X% a4 ~6 s' [　　穆连潇抚着杜云萝的肚子，笑着摇头：“还能再等半个月，也不晓得他能不能赶在我出发前出来。”
8 x( v- v" c7 p3 K/ V" Y
　　杜云萝莞尔：“那你催催他。”
: ?* b4 o9 V  B" L: M+ x4 `# T* t
　　京城定远侯府中，穆连诚却是不得不启程了。

# Y" U* T6 c" p, M5 |1 d3 r$ e7 b　　娢姐儿哭闹了一阵，叫刘孟海家的哄着抱回去睡了。

　　蒋玉暖替穆连诚收拾了行李，担忧地看着他。
& t- v' H; o  Y. a! Z  C: D4 C
　　穆连诚一把将蒋玉暖搂在了怀里，蒋玉暖颤着手回抱住他，手掌划过了穆连诚的脊背。

　　穆连诚的背上有一条很深很长的刀伤，隔着衣料，蒋玉暖仿佛都摸到了那凹凸起伏的旧伤口，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 U! u; d$ K# s
　　“别怕，阿暖你别怕，没事的。”怀中的蒋玉暖微微发抖，穆连诚柔声哄她。

9 V$ t, F8 b& x/ U2 D+ I: ~* r4 s( v　　蒋玉暖垂下眼帘，她怎会不怕，她如何不怕？

  c# F$ E# b- }, }5 @+ w$ N# o8 a' x( h　　她记得这次穆连诚回来的时候，她头一次在他背上看到那条伤口时，她骇得几乎浑身瘫软，眼泪跟决堤似的涌出，根本忍不住。

　　在那之后，她也不敢看，不敢碰，就算是偎在穆连诚的怀中，蒋玉暖都会下意识地避开那条伤口。
+ h2 s  w4 O, h$ X5 b( ^, N3 O: {+ ^
　　可现在，避无可避。
" r% A* s. X2 U
　　北疆凶险，此番再去，穆连诚回来时，身上还要再添多少伤？
: H0 G+ F& A! A5 `
　　她抬起头来，目光氤氲，眼角通红。

第395章 回来

　　穆连诚被她看得心头发紧，哑声道：“阿暖，我必须去打鞑子。”
  d/ e' |( W/ c& L) j, p: [
　　“是鞑子？还是爵位？”蒋玉暖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郁，“是不是侯夫人，我不在乎。”
; X5 t  o$ C6 }( r, @  T( G2 `
9 {- T! Z3 X" B+ S　　“我在乎。”穆连诚打断了蒋玉暖的话，捧着她的脸颊，道，“我在乎，我想给你最好的。

　　阿暖，想承爵必须要有付出。

　　像父亲那样，兄弟们都战死了又能如何？世子之位一样是阿潇的，父亲什么都没有。

　　我唯有上阵杀敌，才有可能搏到爵位。”
* v5 e; a( |* A( @3 u7 a
　　蒋玉暖抬手握住了穆连诚的手腕，颤着声，道：“那三叔呢？

' d- K( ^; h4 L2 x& O0 R0 C　　北疆危险，时刻都有战事，三叔有可能会出意外，但他去了岭东。
7 x/ P, w0 p6 v6 N3 y
4 f( `" h/ x$ Y1 z% }; u　　我不懂打仗，但我也知道，岭东一年四季都打不起来，他在那儿别说是受伤了，连摔个跟头都难。
4 {3 D0 B, C( L. V+ e7 h. O3 t
  |: e% Z8 A! f　　等三弟妹生个儿子，再过几年，爵位名正言顺就是他的。
5 ?" w" a- Q/ c: m
2 \% v7 t3 @7 X5 A9 v: W　　而你，你身上的伤口已经够多的了，若有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让娢姐儿怎么办？”
4 S" O2 Q! D) o) G* z6 w  Z4 G
. ]& F8 q. N1 L0 d" S$ A  y　　蒋玉暖说着说着，眼中泪水再也含不住了，簌簌落了下来，她咽呜着哭出了声。
+ U  L! T4 ~- F% x4 X% l) Q4 Q4 ~
1 m8 y, D4 \  v9 O9 f1 U" @! q　　她害怕，她彷徨，她不想一个人。

　　带着薄茧的手抚过双颊，穆连诚一字一字道：“若山峪关真的没有凶险，圣上又怎么会调兵？
8 J) @; y, V# }! _1 Z
　　黄大将军可不是去那里养老的。
- s& I- B$ [' G2 P7 \/ E' V# B
# r. T) W- U  S* z; R, x　　战场上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只要我能活着回来，这爵位迟早是我的。”
0 X; y) g$ b$ x0 w  x9 j& N& m7 [
0 h2 M5 Z! f: y# _　　“若回不来呢？”蒋玉暖冲口而出，话音未落，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 s6 m' I5 S% J( M' T! P/ n
. g$ Z7 A, p3 z5 |　　她明明是盼着穆连诚回来的，可她真的怕他回不来。

　　这个定远侯府中，回不来的人还少吗？
! H& g. `' M6 P9 t8 J& x
　　那人，不也是没有回来吗？

　　尸骨难寻，了无音讯，死了还是活着，她都不知道。
  M( i- y3 G9 w! \- X
　　蒋玉暖眸中的动摇和痛楚刺到了穆连诚，他重重把蒋玉暖箍在了怀中，力气大到她几乎要喊痛。

　　“若我回不来，那就是我没有那个命！”
- E4 F! \6 l8 G2 Z9 f9 N
9 S$ b- v& ^& D' f8 j　　穆连诚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雷一般震得蒋玉暖说不出话来。
7 B8 D/ N) v* }' W0 I: l. ]
; o: o9 \) @+ w) ~　　直到穆连诚放开她，蒋玉暖依旧怔在原地，泪水花了她的脸，她全然不知。

) w- L2 ~5 T2 f3 m& F4 J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送了穆连诚离开，回到尚欣院里的蒋玉暖呆呆坐了一上午，才慢慢醒过神来，躲在内室里痛哭了一场。
$ o" x  O$ `" L# c- u( ]# M
' ^$ M0 G% i1 Y7 p2 B7 ]% h　　如此动静被传到了柏节堂里，吴老太君跪在小佛堂里诵经，抬眸看了眼观音像，什么话都没有说。
" b  e' Z9 K) ]- ^% `
　　徐氏陪着吴老太君，老太君在穆元婧死后并了一场，虽然很快就好起来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底子较之前是亏了些。
% w; A; D5 h0 d$ O; L
+ l) v  A, ]/ }- i- e& M- |　　为了让吴老太君舒心些，徐氏和陆氏没少过来陪伴。

: O) G# {# G+ F$ K# K; I! b　　听闻了蒋玉暖的消息，徐氏的唇角微微一抿。
: ~: g! k/ C7 D" }1 n" [- T
　　吴老太君敏锐，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 A- R! D) k+ z! o5 P　　徐氏犹豫着，半晌，道：“我只是羡慕她，想哭就哭，想诉苦就诉苦。连潇媳妇刚嫁进来的时候，她没少诉苦。”

/ K, e! s0 d- R  m7 Y　　“哦？”吴老太君不置可否。
2 A' u& R* z$ V* I
% |: |& X" x0 i, b5 Q　　“您知道的，我平素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就绣些佛蟠佛像，连潇媳妇身边那个锦蕊，画的花样很是出色，我就隔一两月就让人去问她要一幅，”徐氏淡淡道，“有一回去了很久才回来，我就问了一声，才知道她过去时正好碰到连诚媳妇在韶熙园，锦蕊在屋里头伺候着走不开，后来屋里还打水了，连诚媳妇出来的时候眼睛通红，哭过了。”

　　吴老太君捻着佛珠，低低应了一声。
9 c7 i- \/ Q* @. j/ u5 N& D+ f- c
0 ^, a$ e3 z7 v9 y+ v　　蒋玉暖去韶熙园里哭的事体，吴老太君没有听杜云萝提过。
. G3 N4 f2 a7 X7 h- u7 v8 B$ V
! T+ L" G- d* c4 ?+ j! R/ ~　　这也难怪，换作是吴老太君，妯娌哭诉的事体，也不会四处去宣扬。

. K* D$ W6 z. j5 F8 @7 @, ]　　至于眼泪，哪个没流过？都是闭着门躲在被子里哭一场，连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不敢叫她们看出端倪来，更别说是其他人。
$ t7 i! G" N3 E8 H9 G2 i; M  d! B
4 n( L) u# B( c- S! m　　“连潇媳妇快生了吧？”徐氏浅浅笑了，“要是个哥儿就好了。”

　　吴老太君叹道：“是啊，要是个哥儿，那真是太好了。”
. ~$ y3 n% ^- p9 ^
6 z) o6 y& c/ R7 u+ A; P　　桂树胡同里，洪金宝家的去耳室里看了看。
$ y2 {, y$ T2 c. A
　　这里已经改作了产房。
) O0 E, v5 R6 i$ a5 E- Z  o# a
　　怕杜云萝随时会发作，耳室里的地火龙也是日夜烧着。

& X/ r. ?4 m9 b  p; [/ Z　　杨氏隔一日便过来一趟，杜云萝虽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8 E- q, L6 F3 t/ P, [　　她夜里总是睡不好，隔一两个时辰就要醒过来，不得不在白日里多睡一会儿。

　　天刚亮时，杜云萝又醒了。

　　身边空空的，穆连潇已经起床练功了。
0 @7 Z; y: F9 l: U
# }3 n/ V  f2 _2 u9 h, \　　杜云萝想唤锦蕊进来，还未开口，肚子突然就痛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徐徐匀气，这几日一直如此，时不时会阵痛，一日比一日厉害些，裘婆子说，这是离生产不远了。
6 Z8 {0 l7 H  _: F8 N: {5 _
+ D" J: x* y& A) D; \( N　　原本以为这次会同之前一样，痛一阵就过去了，哪知杜云萝梳洗更衣之后，又痛得她脸色发白。
  t7 w7 ]/ a+ J% v9 b% A! ]
　　穆连潇练完功回来，见杜云萝歪在榻子上喘气，赶忙过来安抚她。
4 Y& V, v, J  L0 P7 K  c" F- ?; d
　　杜云萝挤出笑容：“还好，我还能受得住。”
/ u9 t, `1 L2 q: N% {* c) @/ }
　　穆连潇低头在她眉间啄了啄：“要不要去请稳婆来？”

　　“不用，哎？”话说到一半，杜云萝猛得就瞪大了眼睛，下身湿漉漉一片，惊喜盖过了慌乱，她紧紧攥住了穆连潇的衣袖，“好像要生了。”

. i. n$ I. J9 m4 n4 X9 X　　穆连潇愣了愣，抬声唤了洪金宝家的。

5 `9 W$ t+ {. l& z: C; _　　洪金宝家的快步进来，手往杜云萝身下一探，底下的那条金心绿闪缎的大坐褥已经湿了。
* B* i, G# L4 E" M& j
" @1 t/ C: W' B1 n+ T- f  `　　“夫人这是破水了，世子，奴婢把夫人挪产房里去。”洪金宝家的道。
5 r1 h4 V3 z6 y( g0 u
　　穆连潇担心洪金宝家的抱不动杜云萝，不顾她劝，打横把妻子抱到了产房里。
) a, }) F! a% \/ y
/ i* j; k! A2 p8 W( }5 p6 G　　整个小院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 a* x) X; z2 M$ v% a2 V
% R9 X. i0 e  b- e. Q　　烧水的烧水，报信的报信，锦蕊和洪金宝家的帮杜云萝换了身中衣，穆连潇叫裘婆子赶到了院子里，不许他在产房里待着。
7 v/ g& B. \5 d) q
　　杜云萝痛过了，这会儿还算舒坦。
" d: \% V6 a3 J) x3 P4 C
$ ^& I8 P; R9 ?+ h: j% }0 O/ [( N8 L　　裘婆子笑着道：“娘子莫担心，水破了，离生下来还要几个时辰的，您趁着这会儿，赶紧用些东西填填肚子，等下好使劲。”

8 }/ s1 T/ q% n% z" F$ ^　　正好是用早饭的时候，厨房里蒸着红枣糕，锦岚提着食盒回来，走到半途却叫穆连潇接了过去。

　　穆连潇大大方方往产房里走。
+ s' k. U6 k% D7 X6 K
　　裘婆子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穆连潇咧嘴一笑，道：“妈妈，这不是还没生吗？我陪她吃个早饭。”
3 S2 l/ r3 n# V. p: `
8 V, {, x% F" S( a7 D  }0 C　　俊朗少年笑容粲然，裘婆子叫他晃了眼，一时愣怔，等穆连潇迈进了耳室，她才回过神来，拍着大腿追了上去。

第396章 皮糙

  ~& L% K6 ]* I! J% D" Y. x& o　　耳室里，地火龙烧得滚烫。
; E' W* B- J5 g6 a% x; ?; C+ O1 G
$ S& l0 ^$ t9 @! W! J　　杜云萝只穿了单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倒也不冷。
% D6 @! M9 C$ S3 M* A
% a1 S% m0 M; Q' T( R/ a5 a　　洪金宝家的低声与杜云萝说话，听见外头脚步声，她转过头，待看到穆连潇从插屏后头绕了进来，她赶忙站起身来。
" C1 d% Y; n( m2 r8 \  ?
3 z$ j1 {; U# W2 G3 ?* |- a4 P5 ^　　穆连潇径直走到床边，俯下身跟杜云萝道：“你爱吃的红枣糕，热腾腾的。”
5 [* S9 ]& ]' |, {: @2 u$ m8 }2 Q% I
1 e* d  z* s' R; _3 i; y6 v　　“哎呦使不得。”裘婆子追了进来，连连摆手。
/ x$ t8 }" L9 j" `! B* d  ?! g
　　她伺候了百余个妇人生产了，不顾产房污秽硬要进来的丈夫并非没有，但那都是到了紧要关头，妇人脱力得连叫都叫不动的时候，心急火燎又慌又怕的丈夫才会冲进来。

7 E& W; s3 w6 x, c+ V( b6 C, z　　像眼前这位这般，跟个没事人似的，大大咧咧进来陪妇人吃饭的，裘婆子还是头一回碰见。

' @7 G7 i# e9 R# O" W9 q　　裘婆子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出身，但总归是知府大人的侄女婿，她不敢硬往外赶人，只能一个劲给洪金宝家的打眼色。

　　洪金宝家的硬着头皮，劝道：“爷，男人进产房不吉利，您还是……”
/ b7 S. X% G! j1 o: V9 {4 a
　　穆连潇抬眸，笑了：“这不是还没生吗？”

, T/ V& r) n8 t; E( o- Q! ?2 A　　杜云萝扑哧笑出了声。
8 J& E+ p  i9 w# U) I5 Z5 C
　　洪金宝家的瘪嘴，无奈看向裘婆子。

　　裘婆子心里嚎了一声，这个理由，这位公子当真是用得融会贯通，挡了她，又挡洪金宝家的。
* F! F- s2 G* \* [. W4 ?
　　“一会儿等娘子发作了，说什么也要把公子架出去。”裘婆子拉着洪金宝家的的衣袖，道。
' d* X. x( E6 N8 e4 f
　　洪金宝家的硬着头皮苦笑，他家世子要是不肯出去，这上上下下的谁架得动他？

　　至于理由，洪金宝家的都帮穆连潇想好了。
, H; v# v/ Q' O- H$ u, {0 f( S
: J. j* F: U: V, z/ H' M$ \　　穆连潇纵横沙场，杀了多少鞑子，见的血还少吗？

$ w5 Y. {* {  i; h% d- S+ z5 p9 V　　妇人生孩子流血污秽，会伤了男人的阳气，可他家世子手上斩过无数宵小，一身浩然气，岂会怕这些。

# w; N- j/ A/ G$ \　　洪金宝家的越想，心里越慌。
- Y' y2 x/ b" J' G6 [7 G) f
7 b$ }* a- |6 A/ F　　若穆连潇当真搬出这一套来，这可如何是好？
5 ]. q" z$ Z6 T% e
　　这要是在京城，穆连潇还会顾及吴老太君和周氏，这在宣城……

　　只能盼着杨氏能劝住他了。

　　穆连潇丝毫不知洪金宝家的和裘婆子的纠结，打开了食盒，取了一块红枣糕喂到杜云萝嘴边。
& A$ e; A2 a8 ^* H9 p) j
　　杜云萝张口咬了，细细咀嚼。

1 N4 g" e0 C/ F7 S9 {8 }1 X　　穆连潇笑着与她道：“厨房里还有八宝饭、鸡丝粥，刚在蒸包子，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拿。”
6 w" c" K) r& G2 \
　　杜云萝莞尔，她刚才只是有那么点饿，又想着生孩子要花力气，想多吃点东西填肚子。

) x+ H) W/ G% Q$ L  N' O　　哪知叫穆连潇逗乐了，破水后的那点紧张情绪全部散开了，一下子就有了胃口。

　　“我吃八宝饭。”杜云萝笑道。
) j. Z; H- ~1 j! c' w2 ]
5 z& a' C1 t: R1 b2 i3 }% h　　穆连潇转头看锦蕊，锦蕊机灵，一溜烟去了。

% y5 u. \$ c' r　　软糯的八宝饭香喷喷的，杜云萝捧着吃了大半碗，正想再让人去拿包子，肚子突然开始阵痛。

  t* I" _! }. l3 L" M4 G. ~9 Q　　穆连潇眼疾手快接住了瓷碗，交给了锦蕊，又伸手扣住了杜云萝的五指，柔声哄她：“痛就抓我，皮糙肉厚的不怕你掐。”

　　饶是痛得岔气，杜云萝都忍不住想笑。

　　平日里她总拿皮糙肉厚说他，竟是叫他在这个时候回敬了回来。
; M8 ^6 t' m) c
　　等阵痛过去，杜云萝在穆连潇的虎口掐了一下：“我吃得差不多了，让裘妈妈替我看看，你先出去吧。”
" R# S0 i# K5 R8 T
' M9 j+ A. X4 s; z1 H6 X6 ~　　一旁的裘婆子眼中惊喜一片，连连想，亏得这屋里还有一个明白人。
; G/ c* L# Q3 ~2 x# j0 o8 {' K
# s" v5 E  @. U1 d; r　　穆连潇弯腰，覆在杜云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 T% E5 v2 X: N4 M0 {$ E* a　　杜云萝的脸霎时烧了起来，她自认为脸皮够厚了，跟这人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当年他一言一语就红了耳根的样子犹在眼前，如今竟是这般混账！
/ ?' j9 K8 ]( ^2 t$ `6 K4 p
3 n1 y$ K# a" u1 X3 a　　杜云萝咬牙切齿地瞪他，哼道：“出去出去，再不走，我让人轰你了。”

　　穆连潇朗声笑了，挡着其他人的目光，在杜云萝的唇角重重一吻：“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就大声喊，我立刻就过来。”
$ j8 h9 @% V. g* p0 F; m# }, W
* o" G: K. y! E8 t3 H! E　　杜云萝嗔了他一眼，抿唇点了点头。

9 j8 U' l9 m) e" n5 f/ V　　穆连潇起身出去了，杜云萝勾着唇角，徐徐吸了一口气，才没有笑出声来。
3 t) M$ _5 G( b2 y
) n/ d( ?- Q+ x# W' B0 v　　洪金宝家的看在眼中，也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8 T/ r. q$ \+ Z
　　自家世子是怕夫人太过紧张，这才陪着她用饭说话，就这么闹一阵，夫人整个人都放松了。
0 }; m; r, ?) z, a
/ C0 i+ d+ K1 B2 ?/ k, C6 o: F( `. I; q　　世子的这份心，当真叫人心里暖洋洋的。

　　穆连潇刚走出耳室，就遇见了匆匆赶来的杨氏。
6 Q+ ~+ f% F- c; t
4 I1 ?+ x9 t% y( ~9 D$ F　　杨氏还带了三四个婆子娘子。

* ^5 A; W8 L/ R; b　　杜云萝生孩子，锦蕊锦岚这样未经人事的丫鬟根本用不上，必须要妇人来伺候，杨氏怕人手不够用，特特从家中调了人过来。

　　“云萝怎么样了？”杨氏急切问道。
0 r3 Y0 W/ V* ^0 `
5 Z4 C6 O2 H& A　　穆连潇含笑答道：“这会儿还好，吃了早饭了，人也精神。”

　　杨氏颔首，想再具体问一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女人家分娩，她问一个男人能问出什么结果来？杨氏拍了拍额头，她这也是急坏了，才乱了分寸。
( M7 ~5 p& m: @- y! ^3 }( z
, Z8 e9 y9 ]" p9 M$ D; L# Z　　杨氏在耳室门口站了站，深呼吸了几口气，挂上笑容，这才往里头去。
' a$ Q# B) A9 [2 ]: m
0 v- ?' u# a4 D% v! q% `8 S　　“我的儿，”杨氏堆着笑，在床边坐下，替杜云萝理了理额发，“伯娘在这儿，你只管放心。”
) M) [; I# ?) K) r; ^7 {
; H" c! q& Z8 U$ u% z, I　　杜云萝浅笑点头。
! i' X: y" V: n) M8 N; I3 \7 M
　　杨氏见她精神气果真不错，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转头问裘婆子。
- c& I/ }; X; I; i9 s% a3 p4 a
　　裘婆子道：“早上起来后破水的，我给瞧了，口子还未开大，娘子是头一胎，大抵要到下午才好生下来。”
- J  l" ]% c( \6 S& g2 _
/ Y. P: X# K/ I" J" B# q, ]　　从破水到分娩，时间有长有短，每个人都不同。

+ u/ _( I+ K) X! U　　杨氏心里也有数，宽慰杜云萝道：“到下午也不算迟，你嫂嫂是下午破水，第二天中午才把端哥儿生下来，除了等了久一点，也没受什么罪过，你且耐心等等。”

# X/ H0 _+ Y& G9 l　　杨氏自己生过，又经历过几个弟妹、底下儿媳的生产，经验也算丰富。
4 O+ T" {9 e2 ~8 ~2 Z" _' V
2 H" b2 n& }8 I; Y　　她笑着给杜云萝说着些趣事。
6 n) z4 H4 e9 b/ t: y: Y+ _
: v, X/ X% j% l: l　　“我记得呀，你母亲生云茹的时候，那叫一个爽快。

; t  C8 a3 B8 w　　我正陪着老太太用早饭，清晖园里来禀，说是你母亲破水了。

　　老太太跟我说，这家里已经两个小子了，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就晓得能不能添个漂亮的姐儿。
( C* N9 m0 W) ~4 z) d
5 B- q( N- l5 R. y　　哪知道连午饭都没用完，云茹就落下来了，哎呦，头发长长软软的，可真是好看。
. o$ m$ Z4 ]% m+ S, e
　　后来生云荻的时候，也没遭罪，痛痛快快的。
2 _; ?& I/ G9 S' ^" l
; r6 M/ k1 I+ g$ Y) O: D( E　　就只有你，你这个折腾鬼，闹了你母亲一天一夜，又是个爱哭鬼，人家孩子睡得多醒得少，就你，整日扯着嗓子哭。

6 V. D0 c. d- Y4 Q& T4 S- G4 u; ^7 a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全家上下最宝贝的就是你了。”
, \" j2 s6 Y5 O! u
2 R3 O( r6 ?8 ^　　杨氏说完，笑着点了点杜云萝的鼻尖。

　　杜云萝自个儿也笑，低头看着肚子，目光温柔：“你可别折腾我。”

第397章 平安
6 P. P  d% Q' _4 ~" D
0 r! ]! }- u7 O# _) Y( w　　许是肚子里的小东西听见了，杜云萝的肚子猛得痛了起来。

　　她一时没忍住叫出了声。

! p5 M9 D" `6 {& O* Y8 m# N　　这一回，痛得比之前更长也更厉害。

& f: W* a' {0 A1 b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杜云萝歪在床头大口喘气，眼睛通红一片。

+ a6 K+ M$ d5 X4 e: c/ Z9 C8 Z* T　　杨氏心疼归心疼，可女人家生孩子就是这样，且还没到最痛的时候，她稳着声音，一面替杜云萝顺气，一面安慰她。
0 ~7 i# _5 k4 l. b
% ^4 t8 z1 A! r# u5 \　　从府衙带过来的几个婆子娘子进了耳室，把锦蕊和锦岚请了出去。
! ~% P  v0 N( }. E
　　锦岚年纪小，第一次经历主子临盆，小脸煞白，跟在锦蕊后头，木然听着锦蕊吩咐。

　　锦蕊也没比锦岚好到哪里去，但虚长几岁，胆子也大。

) V5 M- l& h# c　　想到刚才穆连潇只顾着让杜云萝用早饭，锦蕊让锦岚再取些粥点给穆连潇送去，自个儿站在院子中间，搓了搓微微发凉的手，想着自个儿还能做些什么。
4 d% W! T! @* H0 C
　　穆连潇背手站在窗边，他耳朵尖，又一心牵挂杜云萝，那边一叫唤，他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4 X! p5 F6 }) u6 ]' B: e& F
5 V9 Q- j( T' g% t7 R$ d( J1 H　　是不是出来得早了些？
& s6 }* n1 z5 \6 Q" R
) |; J* _. D4 X/ L0 ]　　要到下午才生，早知道再多陪她一会儿了。
' V* }8 Q" `5 g% E6 p: k
　　等下趁着用午饭的时候，再进去看她吧……

　　穆连潇自顾自想着，直到锦岚摆了桌，他才坐下来匆匆用了几口。
& n  D8 J3 C# A
1 g! ~" A, B% Q8 k9 n( ^　　他其实不饿，只是想借着吃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 p. z! l9 U- S
　　整个上午，穆连潇就在杜云萝时不时的叫唤声中度过。

　　好不容易挨到了用午饭的时候，穆连潇赶忙出了屋子，想故技重施去拦送饭的锦岚，耳室里的杜云萝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1 t) ^0 A8 g6 C　　穆连潇脚下一转，在思绪反应过来之前，脚步已经往耳室去了。
6 x. T8 z3 ~5 [$ |6 g
3 l+ J: u0 b* E" D　　他在耳室外头被杨氏拦了下来。

+ Y2 G& [" ?+ I) V　　杨氏刚好从里头出来，见穆连潇想往里冲，赶紧拦在他跟前：“不许进去。”
$ T; W! O9 f! s0 k1 ?. W
　　“云萝她怎么样了？”穆连潇急切问道，“她要不要用点午饭？”
' K; ?# v7 L7 v& _- R! L$ {" v
- j+ b% J' ]8 K% @# Y　　杨氏早就听洪金宝家的说了用早饭时的事体了，见穆连潇长着脖子往里头探，她哭笑不得：“现在她可吃不进去，好孩子，你媳妇没事儿，你回去等着就好。”

# s; b1 ~8 b- l' @- a. m2 g　　对着杨氏，就不能像对裘婆子一般了，穆连潇进不去，又不想退。

　　里头杜云萝又高声叫了起来，穆连潇的心狠狠一紧。

　　察觉到穆连潇的心境，杨氏抬手拦了拦，沉声道：“过来，伯娘与你说几句话。”
9 N: w' x! }! a! G
/ p6 X5 [3 W: o/ l1 j  F* T: m　　杨氏说完，快步走到正屋外头。

　　穆连潇抿唇。

　　因着他出身勋贵，杨氏从不受他全礼，也不端长辈架子，这是第一次把长辈的态度摆出来，穆连潇见她慎重，便跟了过去。
. g' w7 J7 A) k5 D- |' v
7 g# }$ D- u0 b. a9 u0 \$ {6 j& x% L　　杨氏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比她的儿子还小几岁的少年。

　　回忆起颜氏生端哥儿时，杜云韬的坐立难安，杨氏不由放柔了目光。
8 N9 U& t  d/ X; t# V$ T4 o
& ]- K: A* r: \　　“不是我非要拦着你，我是云萝的娘家伯娘，你待她好，我欢喜还来不及，”杨氏温和道，“可产房里讲究多，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那都是一套一套的。

　　往后若是大好，自不会有人把你待在产房里的事体当一回事，可万一有些状况，亲家老太君和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想？
+ Y5 L' N/ N/ v0 F
! R0 I% V+ R! |4 ~8 h: C　　到了那时候，受委屈的就是你媳妇了。
7 S# k8 ~" V5 Y  k5 j0 o
　　再是舍不得，也就是这几个时辰。”

6 K- F. t% u, j9 r7 d1 u& d　　穆连潇垂眸。

, V' q' d) M5 o+ {- S* W　　杨氏说得句句有理，饶是他不在乎，吴老太君和周氏也不在乎，但人多嘴杂，谁知道会添什么是非。
3 Z3 t/ c, R. R" I0 I/ q5 B# b
　　穆元婧是不在了，可族中不乏嘴巴刁钻之人，即便定远侯府不靠族里过日子，穆连潇也不希望有任何中伤杜云萝的话出现。
5 Z2 x& j$ s& N$ q0 Y# N
5 H( ^0 H% S8 m+ ]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重颔首，恭谨道：“谢伯娘提点。”

& P" W/ I) s+ _# h* [, r, E　　杨氏见他晓事，放心地点了点头。
% P! \0 p- ~" U8 m6 [( Q
　　耳室里的杜云萝叫得厉害，穆连潇心里不好受，和杨氏说了一声，绕到了耳室的北窗外头，隔着窗户与杜云萝说话。
, Q( c! a; v2 a- D& T. e
　　产妇不能受风，窗户紧紧闭着，穆连潇看不见里头，离得近了，杜云萝的声音又格外明显。

3 S8 T# p% g+ f2 U0 Y6 w* Y　　“云萝，”穆连潇抬声唤她，“我在外头等着你。”
7 z+ N+ y% M6 S2 d
# Y) W3 O' V7 Q4 H　　屋里的杜云萝听得真切，含糊应了一声。

# b. m7 ^/ k+ B　　过了未时，产房里忙碌了起来。
! D; x, @9 W* G8 o6 `* P
　　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又一盆盆送出来。
' {( r% s& I# {, O& O: X; K
　　看着那泛着红光的水，呼吸之间的血腥气让锦岚差点端不住铜盆。

9 [$ F# i2 e2 x/ M- f7 O* j　　穆连潇站在庑廊下，双手紧紧攥着。
; d7 Q( a0 B/ v0 ~' X* b6 j' p
　　他一直都是不怕血的。
6 T1 w  S( u. |5 |' [8 q
　　从小练功，摔伤出血是家常便饭，等上了战场，杀敌之时，敌军喷涌而出的鲜血扑面而来时，穆连潇都没有皱过眉头。

( X+ p1 {- [$ r　　他早已经习惯了血腥气，习惯了收兵回帐后擦拭染血的长枪，习惯了梳洗时清水被血污染红。

/ D$ J& R. d" W0 \# {! e- _! g" [9 ?: \　　可这一刻，听着杜云萝嘶哑的声音，看着那一盆盆血水，穆连潇竟有些双腿发软。

' v6 L' k; U4 w$ l5 T& a　　他的云萝是那般娇小，又怕痛，又爱哭，怎么能吃得消这般苦楚？
( q  X% Y4 d' D
　　颓然靠在柱子上，穆连潇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5 {6 v* V+ O( r- e8 g' ]5 m' Z6 |　　要是云栖在就好了，他就能问一问，锦灵生孩子的时候云栖想了些什么。
3 ?5 _& J. v, p! {8 [/ f9 G( t
6 V$ H! q: V! k! [8 u7 G, |4 U　　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心疼得要命，又半点忙也帮不上。
5 E1 l( G% O8 S# E% T
　　从小，老侯爷训导的坚毅、沉稳、不动如山，这些本该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现在都碎了个七七八八。
8 E; I! [# D1 W2 }- ^& X
7 g5 F5 c% A$ w1 @　　穆连潇缓缓出手，一遍一遍练习拳法，借以分散心思。
' y* E6 ?% r0 i( u6 L" w4 C
6 y8 O& s* B7 r7 d4 Y　　动作由徐到急，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练了多久，身上的汗水湿透了衣服，他都没有停下来。

$ \+ _1 J7 l. S! Y: v: h9 j　　天色渐晚，血腥气越发浓郁。

8 V  U: ?' `: q5 D  @; S' c　　突然间，啼哭声传来，如撕裂了空气的羽箭，震得穆连潇顿在了原地。
/ d3 o' l7 z$ j6 m; W
　　是等了太久听岔了，还是真的生了？
7 \+ c0 k6 k' o. B
　　穆连潇僵着脖子转过身去，他看到杨氏急匆匆地进了耳室，而后清亮的哭声再一次响起。

1 k/ o  Y7 x- D8 {' w0 ]　　三步并作两步，穆连潇到了耳室外头，拉住了从里头出来的洪金宝家的：“妈妈，云萝她……”
" p0 t# y, |' N$ o% [# w7 d7 E
' l9 f' B$ Z7 G7 Y　　洪金宝家的眼中含着泪花，喜极而泣：“奴婢给您道喜了，夫人生了个哥儿，母子都平安。”
- i  y: F  f( W
　　穆连潇怔了怔，脑袋一片空白。
& ^% H: s/ {- d5 ]% z
　　半晌，哥儿的哭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哭得响亮的是他的儿子，是云萝给他生的大胖小子。
: \2 I9 n3 u) F  O7 ]% c
　　穆连潇的眸子猝然滑过一丝笑意，而后越来越浓，唇角也勾出个笑来，灿然炫目，胜过这冬日暖阳。

第398章 平静　　
9 y; r% Y  v' y( |/ o5 O4 g
　　产房里，也是欢声笑语一片。
' P1 U8 |" t% l( J4 t
　　杜云萝能一举夺男，杨氏连连念了几声佛号，几位婆子娘子亦是欢喜。
9 k& x) Y' c& n
　　裘婆子帮哥儿擦了个身，裹上准备好的襁褓，交到了杨氏手中。

　　杨氏抱在怀里细细一瞧，小东西的皮肤皱皱，头发乌黑，撅起来的小巧的嘴唇，和杜云萝一模一样。

　　她笑呵呵抱着孩子出来。

　　穆连潇赶紧迎了上去，直直看着那闭着眼睛的小东西。
7 b6 \2 W- f! g5 Z6 J
8 `( Y  b/ y" P9 v( ~/ |　　他看起来随时会哭出来。

8 Q. e* R4 M# b5 v　　杨氏轻轻拍着孩子，笑着与他道：“当爹爹了。”

　　穆连潇笑了，抬头往内室里张望：“云萝呢？”
7 \) u1 S3 U( s- a
　　没有得了儿子就忘了媳妇，杨氏很是满意，道：“累得睡着了，里头血气重，你先别进去。”

9 x6 t, R0 j. [( V7 Y　　穆连潇颔首。

　　痛了一整日，叫了一整日，怎么会不累呢？
( \7 X; r( Q6 d! ~9 _! }  C9 r
9 W7 J- c9 y. t" p4 j: u8 S3 V% t　　他舍不得吵醒杜云萝，又把目光落到了儿子身上，伸着手想要接过来抱一抱，可又无从下手。

　　杨氏忍俊不禁，把哥儿交给穆连潇，又仔细地教他怎么抱孩子。

  p0 f6 D2 c, G" D0 l* G; M0 G　　穆连潇学得认真，小小软软的小东西在他的手腕里，叫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别人都说，刚出生的孩子没长开，丑极了。

0 z& ~: K  k8 j  L. M3 d3 E　　可要穆连潇来说，他的儿子怎么看都俊。
8 B4 X7 n! |) y5 f  T4 V
) i/ O" k$ {8 i" L% L* s1 Y　　哥儿撇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 `6 R5 J, p; v! a  U
: }2 A' P5 g) M, A9 i　　穆连潇一时惊讶，愕然看着杨氏。

  [: _& K3 |! K# ]) w4 b　　杨氏把孩子抱过去，道：“这是想吃奶了，之前挑的奶娘都在前头候着，我抱哥儿去屋里。”

. R( \) K0 y4 B8 u) {　　挑奶娘喂奶，穆连潇就不能跟着去了，依依不舍地看着儿子离开，又见不着妻子的面，他按了按眉心，转身去了书房。

! s' {# k9 q, L4 i　　他要给京里写信，告诉吴老太君、告诉周氏，他得了一个儿子，长房有嫡长孙了。
  g4 l( y7 V" x4 I0 X9 {# D
　　杜云萝醒来时，天已经暗透了。

　　兴许是累过了头，她睡得并不久，身上痛得厉害，她连蹬个腿的劲儿都没有。

　　垂眸看了眼肚子，圆球没了，压在身上的沉重感也消失了。

* ]% ^+ a$ d# q　　她张嘴唤了一声。

　　声音嘶哑，连杜云萝自己都吓了一跳。

　　锦蕊赶忙过来，挽起了幔帐，笑着问杜云萝：“夫人醒了？可要喝水润一润？”
0 L) n0 {  ~/ n: z# [5 Q
  P3 y1 n0 A1 _% B7 L+ ]  S& V6 R2 S　　杜云萝点头。

　　锦蕊伺候杜云萝喝了些红糖水，想到她嗓子不适，锦蕊忙道：“夫人放心，哥儿一切都好。
( U) D: T& o  P5 S5 P/ o! [
　　您睡着的时候，大太太让三位妈妈都试了奶，最后挑了彭娘子，哥儿吃饱就睡了，这会儿还没醒。
' V, V7 l3 D1 t& A
　　世子给京里写了信了，锦岚刚伺候他用了晚饭。
4 Y9 h8 K; ~5 q
　　奴婢这就去唤洪家妈妈来，您且等等。”
: `* Z$ D9 Y$ x
　　洪金宝家的很快就来了，她仔细问了杜云萝的状况，晓得她除了有些疲乏之外，并无其他不适，便放心了。
- }  r( |  ]2 S
; b# s3 H' |+ X0 s: w4 ]" m3 t, ]　　“冬天坐月子，不算难捱，”洪金宝家的笑着道，“哥儿现在睡着，等醒了，再抱来给夫人瞧瞧。”

　　想到只匆忙看了一眼的儿子，杜云萝不由笑了起来。

　　外头一阵脚步声，锦蕊出去看了一眼，转身进来道：“妈妈，世子让把夫人挪回屋里去。”

5 v. V: o( R% Y& p2 T/ b　　洪金宝家的眉心直跳，杨氏已经回府衙里去了，这还有谁能劝得了穆连潇。

' y* e3 P" P/ ?) O7 Y8 ^3 ~　　她只能转过头，为难地看着杜云萝。
  m' r( v1 j9 t& u6 R# k) j
　　杜云萝问道：“世子怎么说的？”
2 s+ K0 B2 A. E7 Q( b) ~
" m! u9 z' v- z( Q3 E( S　　锦蕊垂手，恭谨道：“世子说，哥儿过了洗三礼，他就出发了，等他一走，主屋里空着，没必要让夫人挤在这耳室里坐月子。总归是养身子，主屋比这里舒坦多了。”

8 X8 M) ]  |0 S# k　　理是这个理，但穆连潇不是还没出发吗？
8 i! q  y! h! I+ y6 J6 Y
　　洪金宝家的无奈地摇了摇头。
3 o8 O# ?0 r. A( T/ X
　　杜云萝看在眼中，笑着道：“请世子进来，我与他说。”
$ A4 C/ A, y% f+ H( y1 f/ y
　　洪金宝家的舒了一口气，与锦蕊一道出去了。
4 N5 x) b" [2 B/ K2 B9 d* @
/ q; ^6 b* f7 e　　穆连潇快步进来，在床头坐下，捧着杜云萝的双颊，俯身道：“是不是很痛？我听你叫得撕心裂肺的。”
! s( Z5 }( n( @# Q. z6 H
/ S1 m: u5 j4 }　　杜云萝抿唇：“痛，痛得恨不能掐你，等见了哥儿，就都不痛了。”

　　喑哑的声音不复平日里的软糯，穆连潇心疼极了，在她眉间啄了一口：“我在这儿了，想掐就用力掐。”

/ i$ m- o5 ^/ J! U9 M, C　　杜云萝轻哼，她这会儿浑身没力气，才不想掐他呢。
# x5 m8 b7 @, l4 }5 d
　　“我抱你回屋里去。”

3 y4 u5 F. H) D9 |7 ^( U　　穆连潇说完，把杜云萝的被子按压严实，连人带被子就要抱起来。
7 t1 n- r* h8 r
　　杜云萝赶忙拦他：“我挪回去了，你睡哪儿？你三天后要走，那就等你走的时候再挪。”

8 W0 `  [8 }7 `" F　　“我想陪着你。”穆连潇的眸色沉了下来，几分犹豫几分不舍，“想你陪着我。”
9 d+ D  g8 a$ U( V; }* f) [
$ \0 q/ y; U* k3 i. L　　心中似是被点燃了一团火，杜云萝抬手环住了穆连潇的背，她仰头寻他的唇，轻轻蹭了蹭。

　　杜云萝的樱唇咬破了皮，不似往日柔软，穆连潇含住，以舌尖细细润着允着。
2 S2 G3 D7 \( b* h& Q$ N' |6 k
　　生产之后体虚，杜云萝很快就喘不过气来，涨红着脸，胸口起伏。
6 z0 o5 A7 S/ t& _; j$ Z6 G8 n
! g7 W0 a( x! C; N9 M  k　　穆连潇松开了她的唇，在她的眉间眼角流连忘返。

( F: l. q7 Q9 \( a, a( x. I" R0 H　　“世子，我饿了。”杜云萝柔声道。

　　想到她中午和晚上就没吃过东西，穆连潇松开她，让洪金宝家的去取吃食。

　　厨房里依着月子里的食谱，早就准备好了吃食。

0 H9 _) B! S& _, z　　杜云萝用了些糯米粥，又喝了半碗猪肝汤，隐约间听见孩子哭声，她抬眸询问锦蕊。

! W6 m- g4 f0 m5 L5 z5 `2 p　　锦蕊匆忙去了。
$ O$ W) ^# ?. S  s( F3 A# }6 _2 |
　　等了会儿，彭娘子抱着哥儿来了。
7 r, c* |3 O" ^
　　给杜云萝和穆连潇行了礼，彭娘子笑着把孩子放在杜云萝身边，道：“哥儿刚睡醒，喂了奶就不哭了。”
3 a+ t- Z# P4 ?, S, U5 @$ j
　　杜云萝侧过头看着哥儿，伸手在他的嘴上轻轻一点。

　　哥儿撅了噘嘴，却没有睁开眼睛。

　　杜云萝越看越觉得孩子可爱，不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6 Q' @; o/ p2 j2 M: e) L
+ s, ]5 F; t$ ~1 z　　穆连潇望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眉目渐渐舒展，心中是平静，是满足。
" e4 Q& |$ R4 {$ E/ u/ J
　　娇妻，稚子，他们就在他身边，让他想要捧着护着宠着。

　　穆连潇徐徐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踏实了下来。

% S4 B; i( q: d8 N3 x　　杜云萝轻柔抚着儿子的发丝，道：“就只有嘴巴像我，别的都像你。”
% `" r, e$ M8 v! [3 j( v. C3 ^- |
　　穆连潇哑然失笑，握着杜云萝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掌心。
9 M  j. f2 t! m3 d9 D  v8 @; w
　　儿子像他，那再生个姑娘，像她一般娇俏可人的姑娘，她总该满意了吧。

4 @8 w2 B) B' N4 d2 K1 F5 y　　可想到她生产时的痛苦，穆连潇又有些舍不得。

　　下一胎，还是再过两年吧。

第399章 嫡长

3 d, e* V  Y  c3 G% H　　穆连潇到底还是没有把杜云萝挪回到主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以后叫人说闲话。
! u% B+ X) ~- u/ I
! f" d0 a- m' ?4 |1 c- L0 A　　不过，穆连潇这几日除了睡觉练功，都在耳室里陪着妻儿，即便是什么话都不说，就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张俏脸，他就觉得日子舒坦极了。
7 d  z5 h, X- ]
! L2 Q$ [! j! q* c! L　　杜云萝不能下床来，便让穆连潇替他给杜云茹写信，送往京城杜府的家书，穆连潇当日便已经送出了。
& J# ]9 Z# }% b7 ~4 u$ d- I0 e6 q( U
, V9 y! E! [' y1 V' E' U　　夫妻两人远在宣城，洗三时也不用宴请宾客，只有杜怀让一家亲眷。
# H/ i' A: A) W1 C5 J% @
　　饶是如此，洗三也热闹。

) V9 b3 l5 V6 o　　裘稳婆在宣城伺候了这么多产妇，其中不少是官宦家的娘子。

( ^- i" J9 H; r1 U! l3 P) l1 O　　洗三盆中的银锞子她见得多了，可出手就是金锞子的，在这小地方，当真是极稀罕的。

8 j& N5 g- k" o　　裘稳婆眼睛都直了。

　　前回府衙里的大奶奶生端哥儿时，也有金锞子。

: d& N: k0 K3 I　　这回亦添金，不愧是知府大人的内侄女，也是富贵人哩。
( k3 X9 i; ^6 f" V: ~$ a0 J  l
　　待洗完了，杨氏抱着哥儿进了耳室，笑着与杜云萝道：“这孩子有趣，睁着圆鼓鼓的眼睛，不哭也不闹的。”
' F  @9 A% [  Z& v3 ?
　　杜云萝靠着引枕半坐着，闻言笑出了声：“只有饿了尿了才哭。”
& ~6 u" \% i8 t) }
: A7 C& j# \, N  n. E2 v6 \　　“好养，不操心。”颜氏已经显怀，牵着端哥儿进来。

% `) L8 j5 u1 j# w' f! [　　她的手一放开，端哥儿就摇晃着跑到了哥儿跟前，对着弟弟咯咯直笑。
! x7 }5 |. ~. z
2 [: W& L8 T! i6 b- U, H  N" p　　过了洗三，穆连潇便要回山峪关。

1 Z" ]2 F2 x) ~: S5 s; k　　启程之前，他把杜云萝挪回了正屋里，又抱了抱儿子，这才走了。

　　杜云萝月子里百无聊赖，等收到了杜云茹的信，她眸子一转，让锦蕊替她回信。
$ {2 A- L. L; U7 M$ e9 |$ `
　　锦蕊依着杜云萝的意思写，直到听到最后一句，锦蕊红着脸抬起头来：“夫人……”

5 O5 e5 }" j7 ^5 z* v$ u　　杜云萝笑个不停，连连摆手：“就这么写。”

7 T8 Z* s; r4 W6 j: \- {$ c　　锦蕊只好硬着头皮，把杜云萝催着杜云茹再生一个的话给写了。
/ _& D$ O8 {% N% R/ ~: U
% Z: Y3 P5 H; j. @　　她都能猜得到，杜云茹收到这信时，会羞着恼着想撕了拉倒。
+ @; ^2 w# W2 b# W
4 _/ b  m' U3 A　　杨氏来看了杜云萝几次，见她月子里调养得不错，很是放心。

　　“算算日子，今年春闱也该下场了。”杨氏含笑道。

　　杜家有杜云荻和女婿沈温彧要下场比试，不仅是京中，宣城这里也牵挂着。
2 d  u9 }1 @4 l- m3 \
" x9 b1 A% U# b) U　　若依前世，这回春闱，杜云荻金榜题名，而沈温彧会在来年的恩科中榜。
/ F" i. E; v( W2 q
4 }' {( t7 A7 j　　只是今生与前世不同，开在去年的恩科，沈温彧并没有中，不晓得今年会如何。
1 ?, [9 a2 U) b; Z
　　而杜云荻高中之后，会照杜公甫的意思迎娶唐氏进门。
' w0 ~6 a& o" O4 y" ~% s" }
! ]+ k' f2 J1 i- L; y　　唐氏温和知礼，没有了搅局的施莲儿，她和杜云荻琴瑟和鸣，而甄氏也能有个儿媳妇说话解闷。
( X5 A7 J* [# T- r4 S# ], v$ y
1 @5 I$ m8 f- u, D+ d6 i　　等出了月子，杜云萝总算能抱着哥儿在屋里走动了。
  s/ g" q9 W( _' Q4 e% c2 z4 R4 o
　　孩子的名字要等吴老太君取，就只能哥儿哥儿的叫着。
" V+ R9 f+ A; t
- G& v8 }9 n; K+ r. x) \+ W　　哥儿长开了，小脸又白又嫩，一双大眼睛黑亮，瞪着杜云萝看。

　　哭起来时声音清亮，抓着杜云萝的手指头就不肯放。
$ @$ t2 g: b* L4 K- ?  c
" D, y8 p7 n: F　　有了儿子，杜云萝对看书写字一下子都失去了兴趣，从睁眼到闭眼，全围着哥儿转。

　　每日看到哥儿的变化，杜云萝都不由感慨，穆连潇错过了这些变化，实在可惜。
* v7 j- A! u* ]& p
' C* e! C5 D/ T& Z　　这么一想，倒是又生出了写字的心思来。
" ?( i+ _" M# [. N. |0 ^  Q5 k
$ K# K0 [- n' t9 u, |) v' ^　　杜云萝把每一天孩子的变化都记下来，一本留在书房里，一本隔上半月就让九溪送去山峪关。

　　这日，杜云萝刚写到一半，锦蕊便来禀，说是九溪回来了。

　　九溪换了身衣服过来，给杜云萝行了礼，就不住打量哥儿。

: _3 l: T$ }! I: |! E1 ?　　杜云萝问道：“世子还好吗？”

　　九溪的注意力都在哥儿身上，闻言才醒过神来，连忙点头：“夫人，爷身子挺好的，就是总想您和哥儿。”

　　“这你都知道了？”杜云萝笑着瞪了他一眼。

0 T3 H! M9 S$ i/ @, u1 v: p　　“不仅奴才知道，疏影和鸣柳也知道，”九溪笑嘻嘻道，“爷捧着您送去的册子来来回回地看，根本舍不得放手，一直问奴才，哥儿抓手是怎么抓的，哥儿瞪人是怎么瞪的。奴才哪里说得上来啊，被爷问倒了，这不就赶紧回来仔细瞧瞧哥儿，下回才好答上来，多拿些赏钱。”

; d  I- }/ [4 I& ]. A7 {　　一席话说得屋里众人都笑出了声。

, z  \2 J% p  q5 \2 N$ ~3 H9 W2 Y　　杜云萝捧腹：“这是在世子跟前没拿到赏银，就讨到我跟前来了，这般投机取巧，我才不赏呢。”
) c" R/ ?' U- t% T$ S$ ^
　　九溪摸着鼻子，又道：“奴才还有话要禀，爷说了，这个月二十六，他回宣城来。”

　　杜云萝的眸子倏然亮了起来。

　　这个月二十六，那就还有十来天。

　　锦蕊看着杜云萝的神色，掩唇笑道：“夫人，这回是不得不赏了。”
2 n" d( n+ u9 O/ N
, I/ K% C3 G4 Y& v$ K　　杜云萝笑着捶了锦蕊。

0 _; J- d( v+ c9 E+ V' z% P　　京中定远侯府。

　　周氏把收到的家书送到了柏节堂。
" l! H9 z5 k. \6 q) ~
　　吴老太君抬眸望来，看到周氏手中信封，她的心猛得跳了一下。
# y( L, q3 }7 L
　　“连潇的家书？”吴老太君撑坐起来，急急问道。

2 I& `6 m6 e4 V5 x+ Y　　周氏上前，在吴老太君的腰后塞了个绛红金钱蟒引枕，笑道：“是连潇送来的。”

　　吴老太君把信接了过去，算算日子，这家书一定是来报喜的，也不知道杜云萝生的到底是个哥儿还是姐儿。

　　若是姐儿，吴老太君也不是不喜欢，可她更希望是个哥儿，嫡长房嫡长孙，香火有续，这是最要紧的。

* Q# t. \& z8 N3 c　　强压着心中的忐忑，吴老太君拆开了信。

　　周氏也紧张，尤其是留意到吴老太君的手微微颤着，她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 L! a+ F6 D0 c　　直到周氏看到吴老太君笑了。

　　去年腊八穆元婧自尽之后，这是吴老太君头一回露出笑容来。

　　周氏如释重负，暗暗念了一声佛号。

　　看来杜云萝是一举夺男了，他们长房有后了……

　　“老太君，”周氏笑了，“是个哥儿吗？”
  M! f" M9 E; R
) I# ~) ~# C/ j1 m( r8 c8 S  V　　“是个哥儿是个哥儿！”吴老太君的手在被褥上重重拍了拍，眉宇之间尽是得意和兴奋，“元月二十六日生的，母子平安。”

1 i8 ?+ n( p! u! g6 p( Y　　周氏接了信，仔细看了，眼中不禁氤氲一片：“我正就去给祖宗上香。”

) `/ a9 {  @  ^　　吴老太君颔首：“你快去，我要好好想想，这是令字辈的第一个哥儿，又是嫡长房嫡长孙，我要想个好名字。”
- _' b! N. E" J& C& w' @9 x
　　周氏没有打搅吴老太君，从西次间里退了出来。

　　迈出正屋，周氏一眼瞧见了站在庑廊下的练氏和蒋玉暖。

5 F) J/ m8 {: ^% C　　练氏刚刚过来，经过窗边时，把屋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 A" W! B% H" w! }' }
# ?* K1 D6 S# @1 ^* c　　她抬头看着周氏，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掌心掐出了一排深深的月牙印，而练氏的脸上又不得不挂着笑容：“大嫂，连潇媳妇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