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作者：Twentine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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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4 a1 c% P0 p  E3 T2 W0 c. Y    陈铭生在床上低头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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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懒得看表,也大概知道自己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他的右腿有些不舒服,可他并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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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V6 b- n0 x! \    陈铭生的手边，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横七竖八地插了十几个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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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B2 C1 _! n    他的一只手里,拿着手机。他把手机打开,看着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持续时间三十四秒。

) ^+ B; A4 Q4 r+ j  U    他又抽了一口烟。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在手机响起的一瞬，他不能否认自己的心也跟着猛烈跳动了一下。他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是宋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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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D+ O; P+ r7 t6 E! e    陈铭生把烟夹在手里，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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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 z* n3 r. Y! h, f2 |0 A    “喂，生哥,我宋辉。”

    “嗯,有事么。”陈铭生淡淡地应了一声。

    “啊，是这样的……”宋辉嗯了几声，说，“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陈铭生说：“怎么突然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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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辉在那边笑着说：“最近几次都是你请的，也给兄弟个表现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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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 f3 k6 {( I" E5 J    陈铭生淡笑一声，说：“不用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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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0 W4 U) ~; e6 S) k    宋辉说：“生哥，你最近看着很累啊。”

    陈铭生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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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 B! r9 \$ S& G3 ?0 M1 I4 ]2 J    “正好出来散散心呗。”宋辉说，“小晴也来，她还要跟你说点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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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一怔，“什么事？”

    宋辉支支吾吾，说：“手机里也说不清楚，晚上出来吃饭吧。”

    陈铭生还是有些犹豫。

    宋辉又说：“小晴说，好像是跟嫂子有关。”

* q* ?' E$ m, e1 ~. W* N6 }    陈铭生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什么？”

1 a- _2 g' P: o% V1 S% s' S    “哎呀，总之你出来吧。”宋辉说，“晚上八点，怎么样。”

    陈铭生顿了一会，说：“……在哪里。”

    宋辉说：“在你家附近的乐天大排档吧，离你那还近一点。”

    陈铭生抽了口烟，说：“好。”

& C$ P4 U* |( @* f, }2 F: _    杨昭一直坐在卧室的床上，直到薛淼敲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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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小昭，我还以为你在洗澡，原来你躲在屋子里。”薛淼进屋，他还是第一次进杨昭的卧室，好奇地看来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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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0 k7 d3 V0 a5 k    杨昭坐在床上抽烟，头都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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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来到杨昭面前，强壮的身体挡住杨昭的视线。

/ }8 C4 C# G4 l& L9 j/ u    杨昭在一片黑影中抬起头，说：“你哪天走。”

    薛淼神情一苦，说：“你该不是在赶我吧……”

    “没。”杨昭说，“我只是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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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说：“过几天北京有个交易会，我要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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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I5 a8 P, H    杨昭点点头。

. L1 H" b" @; J& T1 e' A5 W    薛淼看着她，说：“太阳都快落山了，你饿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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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一点食欲都没有，摇摇头，说：“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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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一手捂着自己的胃，说：“可我饿了……”

    杨昭把剩下的烟掐掉，说：“你想吃什么？”

$ g1 b" m  @/ X  z    薛淼说：“我对这里并不熟悉，这里是你的家乡，你来想地方。”

4 j  M; @2 P7 x4 `* m  L    杨昭看他，说：“带你去哪你都吃？”

    薛淼乖乖地点头，说：“去哪都吃。”

    杨昭说：“那好，再休息一下，等会我带你去吃饭。”

    薛淼低头看着杨昭，他看见杨昭黑色的头顶，看见她额头的一角。薛淼走过去，抬起手，轻轻托起杨昭的下颌。

    杨昭看着他，薛淼低声说：“小昭，你看起来很疲惫。”

    杨昭转了下头，离开薛淼的手，她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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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n# V2 }6 E% ~    薛淼说：“给我根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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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说：“你不是不抽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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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笑笑，说：“我闻闻。”

    杨昭把烟盒给他。薛淼拿过来，从里面抽出一根，在修长的手指间翻来覆去地转了转，又放到鼻子边问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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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 C% X' c8 z    他说：“小昭，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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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淡淡地说：“在加州的一次艺术家聚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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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3 Z. \+ v4 H- @- Q    薛淼笑了笑，两指夹着烟，快速地晃了晃，说：“你记错了时间，以为聚会是第二天。结果那天你赶来之前，刚好抽了很多烟，你来不及换衣服，为了盖住烟味，就喷了很多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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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似乎也想起了当时的窘迫，那时她还只是个在读的研究生，在艺术圈完全是个新人。

    她轻笑一声，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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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 `8 Z" y+ i2 C& G# D    薛淼撇撇嘴，有些调皮地说道：“与你的谈话简直熏没了我半条命。”

$ N1 b/ Y# D7 C, b! Y8 k# h    杨昭看他一眼，薛淼说：“还好我看过你的作品，不然一定会错过了。”

5 f4 U8 Q# s: P    杨昭轻松地哼笑一声，再看他，发现薛淼依旧静静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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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2 Q, [$ k# @) z    他又说了一遍：“还好……”

    杨昭轻轻垂下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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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z8 h1 w2 ^' X    薛淼说：“有时我总会觉得，你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有些冷漠、也有些单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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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d2 ~# m7 Q3 K% ]    杨昭安静地低着头。

5 G7 M6 A, `  @/ ~7 S+ A0 t( Q% Z    薛淼低声说：“但是我知道，你不是这么天真的人。小昭，我并不是看不起那个男人，我只是因为女主角是你，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杨昭说不出话。

    她偶尔抬眼，看见薛淼的表情，又忍不住低下头。真的就像他所说的，她就像一个没有毕业的小学生一样，在老师的注视下，无处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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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 b: t, `4 P4 D! }& }" c. L    而老师需要的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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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Y9 F, z; T" I    她想起陈铭生，想到他的容貌，想到他的吻，最后想到他缺失的那条腿……或许理由她自己隐约清楚，但那答案藏似乎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她不能马上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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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H% `5 i) l+ A    薛淼见杨昭不说话，也不再逼她。他把那根烟放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把烟盒还给杨昭，说：“我去收拾一下，我们等下去吃饭。”

    杨昭低低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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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对了。”他扶着门把手，转过头又对杨昭说：“我还要再跟你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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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O% n( a* Q    杨昭转过头，薛淼在不远处看着她，说：“那些让你觉得疲惫和不愉快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其他，都不要接触。”薛淼说着，眨了眨眼，说：“你有这个权利，对自己好一点。”

, H7 Y/ g- u3 Z    杨昭轻笑一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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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杨昭开了自己的车。薛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问她：“那么，咱们去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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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精神专注地看着后视镜，说：“你不是说吃什么都可以么。”

" p, b/ X" g5 E$ p- C" s    薛淼说：“没错，都可以，你想带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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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6 z% Q% F# c    杨昭把车开出小区，说：“去我喜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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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Z7 C4 _0 [( @3 f( a& A    晚上八点的时候，陈铭生准时来到乐天大排档，宋辉和蒋晴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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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撑着拐杖过去，他们选了一桌在外面的桌子，宋辉招呼陈铭生，“生哥，坐这。”

    陈铭生把拐杖放到一边，说：“你们等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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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s4 l( d: S/ _6 E; {3 {    蒋晴在一边摇头，说：“没没，咱们也是刚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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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点点头。

    宋辉叫来服务员，点了菜，又叫了几瓶啤酒。

    “生哥，前几次都是你请客，这次我们请你，来，喝酒喝酒。”宋辉给陈铭生倒了一杯酒，陈铭生手扶着杯子，低声说：“你也帮了我很多忙，不用这么客气。”

    宋辉笑着说：“是啊，咱们都是兄弟，客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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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

    他们喝酒的时候，蒋晴在一边给宋辉夹菜，说：“你们俩慢点喝，又没人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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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6 ~, v5 b/ e9 U% o    宋辉笑道：“你不懂，男人喝酒就得大口大口喝，娘炮才小口抿着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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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晴小声哼笑，又给陈铭生夹了一只扇贝，说：“生哥，你也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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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点头，说：“谢谢。”

    蒋晴摇头，“不谢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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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1 ?5 d* ~* [9 w; N: |    很快，五瓶啤酒都喝完了，宋辉的脸有些红，拍着陈铭生的肩膀，叫来服务员，又点了几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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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差不多就喝到这吧，你等会还的回去呢，别太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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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没事。”宋辉打了个酒嗝，说：“我就是喝酒有点上头，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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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Z2 M- {; r, }    陈铭生低着头，然后抬眼看宋辉，说：“你今天说，有关于杨昭的事……”

    宋辉手一顿，然后皱了皱眉头，摆手说：“她啊……”

    陈铭生说：“她怎么了。”

5 b5 [/ h6 J% ~) ^; p    宋辉深吸一口气，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的眼珠里带着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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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5 {& _5 z7 N    “生哥，我问你，咱们是兄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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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看着宋辉喘着粗气的脸，点点头，说：“……是。”

    “对！咱们是兄弟，所以我是为了你好！”宋辉拿手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方向，说：“兄弟劝你，跟那女的断了！”

    陈铭生一愣，然后笑了笑，说：“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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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辉说：“生哥，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啊？你非跟她在一起干啥，你图啥啊——？”

    陈铭生没有说话。

+ Y6 H; }) L8 S& r. K# R    蒋晴有点看不过去了，连忙拉住宋辉，说：“你乱说什么，生哥不是那种人。”

# }2 K$ I( s+ \, y8 @    “我知道——！”宋辉大声说，转头瞪着陈铭生，说：“这世上条件好的女的多了去了！她不就是有俩钱么，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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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2 O5 k, ]9 c% f: j    他指着蒋晴，又说：“小晴——小晴家是农村的，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从小就得边照看家边上学。但她自己要强，考上城里的大学，还拿奖学金考上研究生，她父母确实没那女的父母有钱，但她比那个杨昭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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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Y1 [, v! U    蒋晴咬了咬嘴唇，眼眶也有点泛红，她拉着宋辉，说：“你别说这个了。”

$ w$ w, c$ M' ]" ~2 V3 e* E" w    陈铭生拿出一根烟，点着，低声说：“你找我来，就是要说这个。”

6 {; _/ e9 b# i/ f    宋辉抹了下鼻子，坐在一边喘气。蒋晴连忙说：“生哥，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我们是有别的事情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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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4 [  T8 Q3 v4 k9 f$ Q    陈铭生看了她一眼，说：“什么事。”

+ M) D! M$ G2 [# u$ r' [# S    蒋晴一顿，她之前都没有察觉，陈铭生那双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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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对陈铭生说：“生哥，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但是……”她把纸递给陈铭生，陈铭生接过，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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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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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G: H$ X) s, i    “是你看上的那女的！”宋辉在一旁说，“就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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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p7 M3 P. o$ w    陈铭生眉头一皱，蒋晴赶忙说，“不是不是，我、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你看看上面写的。”她一直看着陈铭生的脸色，小声说：“生哥，你知道有一种人心理变态么，他们专门喜欢残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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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T( t! P! c8 l; v& {    陈铭生看着手里的纸，蒋晴在一边说：“听说他们看见残疾人的身体就会有……”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就有那啥的冲动。”

    宋辉说：“就是变态——！知道不，跟那什么同性恋，恋童癖一样，都他妈是变态！老子是不管这些，要是负责这个，我把他们全抓起来！”

    蒋晴拉着宋辉，说：“你小点声，别人听到以为我们这桌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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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v0 ]  s6 Z    陈铭生嘴里叼着烟，将手里的几页纸一条一条地看完。

    宋辉说：“生哥，我就说这女的平白无故找你干啥，你看她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后来知道你是——知道你腿不方便的时候，就上赶着来找你了吧。”

    陈铭生安静地坐着翻手里的纸。

0 _% a4 t! z  m$ S0 @0 m- s! ?    “她他妈就是玩你呢，把咱们当傻逼么……生哥，你得——”宋辉说道一半，忽然被蒋晴拉住了。他一转头，看见蒋晴眼睛看着陈铭生身后的地方，宋辉瞄过去，就看见杨昭站在两个桌子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们。

) \) J& Z2 G% O8 ]/ M+ h5 @( P    蒋晴连忙笑着说：“嫂子，你怎么也来——”

$ W0 u/ j! I4 v  h1 R    陈铭生转过头，与杨昭四目相对。

) [2 t! {  w! B4 f9 `: R5 v- P6 i    “叫什么嫂子！”宋辉打断蒋晴，站起来，瞪着杨昭，也不知是说给蒋晴听，还是说给杨昭听，“谁是嫂子，咱可都是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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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晴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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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想杨昭到底听到多少，他们说她是变态，她要是跟自己闹怎么办……不过她转念再一想，她当初果然猜对了，杨昭的的确确是有其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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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是在帮陈铭生。

    大排档的外棚上，挂着单独的灯泡，杨昭刚好站在灯泡下面，白烈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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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着陈铭生，他坐在塑料凳子上，在这样的光线下，他的轮廓似乎更加清晰。她又看到桌子上吃得乱七八糟的海鲜壳，还有旁边堆放的空酒瓶……

    还有，旁边坐着的宋辉，和蒋晴。

) A$ P" ~' D" |  X2 W    周围有几桌人听见宋辉刚刚说的变态什么的，以为有热闹，都盯着杨昭看。

- c( ?* \$ a, ~7 g* N4 V    是了，杨昭心想，除了她的弟弟、她的老板、还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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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u; `* E& m. @    她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偶尔会将一些接受的人容纳进来。而现在，有人要用其他的方法，撬开大门，他们似乎认为，那里有一些奇怪或者隐秘的东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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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 D& l  G* i# ~: h3 k) M9 R    他们蜂拥而上，用手撕开了杨昭的内心的世界，他们睁大眼睛，咆哮着，嘴上挂着笑容，寻找那些他们觉得未知的、肮脏的、不可见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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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S/ r- E% n7 R0 J    杨昭想问他们，你们找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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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看着杨昭，似乎在等着她崩溃开骂的一刻。

    可杨昭最后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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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b1 j: I' k) Y& F# K    陈铭生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笑容，他甚至没有见过她这么轻松的神态，就像是找到了追寻已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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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6 b: W) ]; x1 W    她看了看周围，路灯、天棚、塑料桌，还有几个盯着她看的人……最后，她看回陈铭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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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的目光有几分温柔，几分洒脱，甚至还有几分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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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n7 K  T# @3 {3 T3 U    她轻声对他说：“陈铭生，我的*是真的，我的感情也是真的，我坦坦荡荡。”

$ ?) e) K: c7 S( y    陈铭生的心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不远处，薛淼站在阴影里，他低着头，手里拿着那根香烟，轻轻转动。他侧过脸，看着站在白灯下的杨昭——

& E- b: w$ ]) m+ n( K6 X( t2 ?) [    这里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或许，有那么一刻，连那个男人也摇摆不定。可她依旧诚实地向他表述感情，就算有可能会遭受更多的难堪。

    她就像一个战士，薛淼想，在千军万马前，捍卫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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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笑，可以谩骂，可以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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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会难过，不会辩解，也不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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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z  l- f2 p) u    人心是一片荒芜的平原，黑暗笼罩，只有偶尔一声惊雷，撕开了无极的天际。

3 d: B5 X& c% f6 `, t+ z5 n    而陈铭生在那偶然的瞬间，透过浅浅的裂隙，看到了一个完整的灵魂。

    那一刹那，陈铭生知道，他完了。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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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着陈铭生,他的目光里似乎有些再也藏不住的东西。

6 q! G: ]3 D. S1 m) i, j! ?) n    陈铭生手扶着桌角，想要站起来，可杨昭的手臂已经先一步被薛淼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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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淡笑着看着杨昭,说：“咱们先离开这。”

, }  q5 W- T6 G/ F& d6 i! n    杨昭张了张嘴，薛淼低声道：“总不能在这让人当猴子看,先离开再说，你们之后还可以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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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因为薛淼的出现,看戏的兴致更加高涨起来。杨昭低垂眉眼，淡淡地说了句：“……嗯。”

4 U7 W3 |5 n$ }' `' q    薛淼领着杨昭离开大排档，一路上，杨昭并没有回头。

& E6 y6 C# O2 g4 _% V( x    陈铭生扶着桌子的手微微有些泛白,他紧了紧指头,最后还是松开了。

) k, q" A# D' D1 n# _+ v  l    宋辉看了看情形，在一边说：“生哥，你别被她给蒙住了。她——”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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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在看他。

0 X) a' x2 p2 a0 f# u    安安静静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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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那种目光，让宋辉一瞬间酒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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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晴被吓了一跳，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没事的没事的，嫂子可能误会了——”她看了看陈铭生，说：“生哥，是我们的失误，不过没事的，你看嫂子她都没怎么样，哄一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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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q& m4 [8 Q, [+ B+ r7 W- |    陈铭生低下头，从裤兜里拿出钱包，抽了两百块钱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宋辉，这顿我请了，算是对你以前帮忙的道谢，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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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u4 |9 Z0 l& s" b% v3 A" T7 L    说完，陈铭生站起来，拿过拐杖离开了。

    宋辉似乎还没从刚刚那目光中缓过来，等他醒过神，看见桌子上的两百块钱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朝着旁边狠骂一句：“——操！”

    蒋晴说：“行了行了，人都走了，你别自己生闷气。”

    宋辉脸喝得通红，不服道：“我他妈又不是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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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晴说：“对啊，咱们知道是对他好就行了。来，喝口水，消消气。”她倒了一杯水给宋辉，又说，“其实说白了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咱们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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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辉喝了口水，咽了咽心里的气，然后摸了摸蒋晴的头发，说：“对，以后也不管这些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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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白色的轿车上，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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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开车的是薛淼，他不认识这边的路，顺着主干道开了半天，杨昭一声都没有，他瞄了瞄她，开口道：“小昭，我是不是快开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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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起来并不想跟他开玩笑，她淡淡地说：“再过两个路口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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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高兴地说：“有好吃的饭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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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回家。”

    薛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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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G/ ?5 b" ]) v' r    “好好。”薛淼投降道，“现在你说了算。”

    薛淼开车比杨昭快很多，他们很快就回到艾肯金座。薛淼把车停到楼下，跟杨昭一起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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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x5 c0 q' `6 P" S" _    杨锦天给他们开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你们这么快就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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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h; U5 l5 W4 r8 G; \    薛淼说：“没吃，但是饱了。”

    杨锦天稀里糊涂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回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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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0 r3 }6 [3 w6 b    客厅里只剩下杨昭和薛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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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U5 ?7 w! z" Z5 x4 L2 I    杨昭没有开客厅的灯，只有微弱的壁光灯，照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

  X8 X) \% i- d& h6 v3 C    杨昭点了一根烟，安静地抽着。她的目光停在虚无的某一处，神情冷淡。

    薛淼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说：“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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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慢慢地回答，“在想刚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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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说：“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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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他们说的，你听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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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l4 ^) i& X4 @* f3 c1 G    薛淼说：“听见了。”

$ N  D2 x$ f2 W# i; q; r% q    杨昭说：“我觉得，他们有一部分说的对。”

& _- x9 t9 e* n6 H- V1 v  G    薛淼笑了一声，说：“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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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2 g: X+ r; ?, v- f! @" f1 G    杨昭说：“关于残疾、关于性。”

7 R) Y* `0 a. J. ~& D    薛淼唔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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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m2 p8 J% a! f* f    “小昭，古往今来，有多少艺术家，都迷恋残缺。”薛淼修长的手指拿着杯子，轻柔地晃了晃，剩下的半杯水在杯子中转出了一个漂亮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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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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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薛淼又道，“这世上的庸人有很多，你可以在意，也可以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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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淡笑一声，“……庸人。”

8 [0 Q6 F. E3 |- M    “没错，虽然所有的书本都告诉你人人平等，但是小昭……”薛淼松开领口，放松地坐在沙发里，“这个世界没有公平，人生来就有贵贱，没有例外。”

    杨昭说：“你把所有人都明码标价了么。”

    “当然没。”薛淼摇摇头，说：“很多人连被标价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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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忍不住笑了，说：“薛淼，你这个彻头彻尾商人。”

    薛淼说：“我就当你在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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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掐在烟灰缸里。薛淼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本书，他拿起来，借着微弱的壁灯看了看，说：“还是上次那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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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H" L1 X% f! {+ j9 e/ Z    杨昭说：“已经看完了，忘记收起来。”

    薛淼说：“讲什么的书。”

    杨昭说：“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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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身，对薛淼说：“我要休息了，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叫外卖。”

7 [+ x# w0 r6 s' c7 C) `    薛淼愣着看着她，说：“怎么叫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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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朝自己的房间走，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打电话叫，外卖单在电话旁边。”

    薛淼：“……”

7 o- [2 T: ~7 f3 O( Q# i7 ?5 P    杨昭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关了灯，躺在卧室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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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十分疲惫，很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躺了半个多小时，杨昭还是没能入眠。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用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的数星星方法，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数回了一，然后她终于从床上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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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W1 Z8 L% L8 v- w    她在床头摸了一包烟，拿过来才发现已经抽完了。她不知道薛淼还在不在客厅，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杨昭懒得动，就坐在床上发呆。

5 Z1 g1 _  b- k5 O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失眠过了。

- d" z; l$ m2 h2 v6 {7 ]& I3 z) q    夜很黑，也很静，在这样的夜里，时间似乎流逝得很慢，又似乎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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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开始一点一点辨认屋里的物品。从墙上的挂画，到桌上的书籍，再到那面偌大的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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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t  E. l' i    杨昭看见窗帘留了一个小缝隙，中间那一条细微的缝颜色更为清淡，从上而下。

% b; x$ f) N4 M& K6 |    杨昭看了一会，从床上下来，打算把那个缝隙掩埋掉。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察觉出一股冰凉的触感。她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

    在她把窗帘合上的一瞬间，透过那条细细的小缝，她似乎看到了一些别的什么。只需要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杨昭花了半宿培养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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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N8 J6 Y. k! a) x  \    她把窗帘重新拉开——

1 s) @% l4 j0 _. s6 e: u    艾肯金座算是高级小区，每一条小道上，都有路灯。为了不影响低层住户的休息，小区内的路灯往往偏黄，又有些暗淡。

    现在，在杨昭的视线尽头，有一个人影，就静静地靠在小道边的路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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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迷蒙，可仔细看去，那依旧是一副色彩丰富的画面。

, l4 r' v: y  K    昏黄的灯，照在有些枯萎的绿叶上，又将红色的出租车映得更为浓烈。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外套，靠在路灯上，手里夹着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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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J( ^- ?# N% h7 O; B, e, h    蓦地，杨昭看见陈铭生拿烟的手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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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为何，杨昭在烟顿了的那一刻，就知道陈铭生已经察觉了她——就像上次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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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烟放下，慢慢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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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她觉得，陈铭生的目光一定是紧追着她的。

    他如此坚强，却又如此脆弱。

    杨昭放下窗帘，转身冲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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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 d% m" t- j4 ^" C    客厅空无一人，杨昭随手拉过放在沙发上的衣服，余光扫见茶几上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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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n' R( r" ^7 @+ a' g    《理想国》

    她推开门，再一次没有等候电梯，而是冲下楼去。或许电梯会更快一些，可杨昭不想站住脚，她能感受到一股力量，一股推着她向前的力量。

    黑夜洗去了一切。

8 V2 j* V1 a+ ~& r    没有芥蒂、没有侧目、没有牵挂……如果这些都不存在了的话，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不管是荒芜的原液，还是幽暗的泥沼，或者是其他被人否定的所在。

1 U' M2 |$ g% S4 s    如果有，那就是你的理想国了。

    杨昭之前一直认为，薛淼这样的男人，是所有女人的梦。可如今她猜明白，真正生活在她梦中理想国度的人，是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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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推开单元门，来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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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d) f) O4 _+ \6 w6 s    她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低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 ~$ Q! r) c1 B! n5 ^    陈铭生低垂着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杨昭闻到浓浓的烟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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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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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陈铭生低声说：“今晚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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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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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y' A0 l: }, c! M+ {7 o3 q: R7 T    陈铭生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头，安静地站着。

3 \' N! W9 ?# p) M' {' V    夜里有些凉，杨昭说：“你来了多久了。”

    陈铭生顿了一下，说：“也没多久。”

$ V& q! Y' y2 f+ S    杨昭没吭声，陈铭生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目光执着地看着自己，他张了张嘴，说：“九点半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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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b  ~: q; G2 ^5 B    杨昭说：“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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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没有看表，直接说：“两点吧。”

% g% Y1 E0 f! p4 |    “……”杨昭微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不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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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V& C7 H' i5 O    陈铭生低笑了一声，说：“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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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X8 d7 Z. {& l+ G# w    又是静默。

    杨昭听着陈铭生刚刚的笑声，她心里很不好过。他之前也喜欢这样低低地笑，可那时的笑声比现在轻松很多，如今的笑容，杨昭觉得不忍听。

    她看了看周围，小区的夜静悄悄的，黑暗笼罩，就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杨昭忽然转头，对陈铭生说：“你有休假么。”

    陈铭生一愣，“什么？”

    杨昭说：“假期，你有假期么。”

' g8 A' w2 M6 z( k2 [: N/ i    出租司机有没有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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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8 S+ N9 t4 Q6 u- ?9 e+ x- |    陈铭生的答案几乎脱口而出，但看见杨昭难得的可以称得上“兴致勃勃”的表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

    杨昭：“有没有？”

    陈铭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有。”

9 n$ {! y9 y/ j: H- k3 _- C    杨昭冲他笑了笑，说：“陈铭生，我们去旅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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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1 W- |7 o7 a: a( i    陈铭生：“……”

第32章

    陈铭生足足顿了十秒钟,才开口,说：“……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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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4 h$ d* s) s- X/ Y    杨昭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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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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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 J' |' b) _5 T    杨昭说：“你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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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剧情演变的太快,陈铭生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杨昭的思路。他说：“我都可以,你想去哪？”

    杨昭想了想,说：“不知道。”

    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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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 n" i. ~2 _9 }    这么站了一会,杨昭觉得有些冷了。她下来的时候太急,没有穿外套，现在被风吹了十分钟,刚冲下来的热乎气散光,开始哆嗦起来。

    陈铭生看出她冷了,说：“上车里坐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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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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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H  N# w7 o4 q, G    陈铭生把车门打开,杨昭跟他说：“我们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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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 U. y) w) ]0 e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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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人一起坐进车后座，车里也不暖和,但至少挡住了风。陈铭生把外套脱了，递给杨昭，“有点冷了吧，你穿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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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 N' d0 ^/ C7 v7 q% H    杨昭拿过外套，说：“你不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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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摇摇头，“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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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把陈铭生外套披上。这衣服穿在陈铭生身上刚刚好好，但穿在杨昭身上就大了整整两圈，两边肩膀都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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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上还带着陈铭生身上的热气，杨昭微微低下头，嗅到衣口位置淡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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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l8 v- X$ W/ C9 m* _0 Z    有些像烟草，也有些像肥皂，很特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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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问她：“你怎么突然想旅游了。”

    杨昭说：“很突然么。”

5 B5 k! W# u$ f    “……”陈铭生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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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6 v8 I8 ~+ c/ d    说完了杨昭自己也笑了，说：“是有点突然。”她靠在车座背上，说：“我的假期还剩一个月，我想跟你一起出去，你抽得出时间么。”

    陈铭生说：“可以。”

0 E5 v5 A& ]' y# q) a    杨昭静了一会，然后转过头看着陈铭生，说：“是真的可以？”

    陈铭生：“嗯。”

    杨昭说：“给我一根烟。”

    陈铭生说：“就在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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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2 X1 K) t+ u# c- U0 c$ ?    杨昭抬手，在黑色的外套里摸来摸去，最后在里怀摸到了烟盒，还有一只打火机。她拿了一根烟，放在嘴里，然后点着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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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s( d( r& F/ Y4 Q' x$ |% g    火光亮起来的一瞬，陈铭生微微侧过头，看见杨昭淡淡的眉目在火光的映照中，熠熠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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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k& A/ Q+ u5 {! s    一亮一灭，杨昭轻吸了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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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陈铭生，如果去旅游的话，钱我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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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9 a4 V3 H7 e3 Y4 u! Z8 R! A    陈铭生一直在看着她，听见她这么说，他低声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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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你最近都没好好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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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没关系。”

    杨昭两指掐着烟，在手里捏了捏，然后转过头看着陈铭生，说：“你不用在钱的事情上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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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y8 A1 {; _3 F! f/ E# ]: S    陈铭生笑了笑，声音低沉地调侃道：“怎么，你要包养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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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i6 M6 [' A    杨昭也笑了，说：“你愿意让我养么。”

9 {1 h0 B( U& a2 I9 J: A$ h+ C    杨昭的笑隐于烟头微弱的火星后，平平淡淡，却又如此真实。陈铭生抬手，轻轻揉了揉杨昭的头发，低声说：“我不用女人的钱，你想去哪里告诉我，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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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着他，半晌，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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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 k) X0 e" D# j" F8 A! e    陈铭生说：“怎么了。”

# }' b( f2 b2 R    “你知道么，我想起了之前。”杨昭说，“你来我家，我请你进门，你说什么都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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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挑了挑眉，说：“你那是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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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k8 j6 d$ z    杨昭淡淡地看着他。

; |/ K1 \. y% l: ?$ b: [5 a& D1 Y3 K    陈铭生说：“……就算是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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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那个时候，你也这么倔。”

: L* U( @/ t; e8 G) p    陈铭生轻声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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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5 y3 V4 @2 u1 v+ c    想起那日，他们一同静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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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一根烟抽了大半，对陈铭生说：“你安排一下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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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你要什么时候出去。”

) ^  Z2 ^9 O# ~- Y& W! [9 y0 U    杨昭放下烟，想了想，说：“我得把我弟弟安排好，我还有些不放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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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g# G9 h' h% ?4 ~) P    陈铭生说：“那你如果定下时间了，就通知我。”

    杨昭看了看他，说：“嗯，明后天我可能不去找你，你好好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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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哭笑不得，“好。”

- a* H7 [$ O1 r. f    杨昭把烟头掐灭，说：“那我先上去了。”

( L( U" o" ?0 d) K$ V1 w2 S) Q    她转过头，看见陈铭生看着他的目光，杨昭忽然觉得，有些不想走。她拉过陈铭生的胳膊，在黑暗中，亲吻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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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抱着她的背，回应她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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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3 J1 }4 k1 S4 ]    他们分开的一刻，陈铭生告诉杨昭，“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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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a+ v1 e9 U  ]3 C; {    杨昭松开他的手，把外套还给他，然后下车离开。

    回到家，杨昭轻轻打开门，客厅依旧鸦雀无声，薛淼和杨锦天都睡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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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i6 G6 h! G. n    杨昭回到屋子，来到窗户边往外看，楼下陈铭生似乎是在等着她，等看到了人影，陈铭生冲她摆了摆手，杨昭轻笑一声，看着他的身影没入出租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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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8 t; W6 C  g7 ~    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杨昭依旧没有困意。她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上网搜索旅游去处。

    杨昭很少旅游，除了必要的考察，她几乎不会主动去风景名胜玩。她打了个关键字“旅游景点”，结果刷出来的东西眼花缭乱，杨昭皱了皱眉，大致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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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K  k: b: t" f    她想起刚刚陈铭生说的话。

    【我不用女人的钱。】

  Z: T9 r4 Y8 @, h2 z( F  s    杨昭在黑黑的屋子里，忽然低声笑了一下。

    这个男人有时固执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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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又搜索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最后她点进一个旅行社的网站，在国内游那一栏里，第一条显示山西六日特价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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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想了想，山西……

    三点半，杨昭终于困了，她关了电脑回到屋里睡觉。

* |6 O, ?4 e$ R4 H9 F: [: f    栽倒在床上的前一刻，她脑海里还是迷迷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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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X3 i7 e    第二天清早，杨昭起床送杨锦天上学，薛淼在吃早餐的时候告诉杨昭，他下午的飞机，要去北京参加拍卖会。杨昭点点头，说：“你走的时候直接带上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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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送杨锦天上学的路上，杨锦天跟杨昭说：“姐，明天我回学校住校吧，这样上学放学要在路上走两个小时，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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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 x; o8 B- U+ N    杨昭手一顿，她确实需要几天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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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回学校住。”

5 G6 d, J' Y, {! l  w' l    杨锦天说：“都说了太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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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x$ Z. l% c    杨昭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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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锦天说：“你是不是不信我了啊。”

; c' t- \1 b* U2 ]% _    杨昭说：“我没有不信你，只不过前车之鉴，小天，你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杨锦天坐在车后座上，低声自己嘟囔，说：“我都知道努力了……你还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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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m, R. P, Q; ?6 H8 u% e4 O" f    杨昭没有说话。

    在快到学校的时候，杨昭在一个路口把车停下了。

5 n5 z( j6 ~# Z: _    杨锦天有点奇怪，说：“还没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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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3 I% I# f; l" r+ ^) ]    杨昭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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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锦天说：“那怎么停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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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 U" G6 q# T" G4 S/ F. r- Y7 O    杨昭没有转头，她手扶着方向盘，看着车窗前一辆一辆开过去的车，静静地说：“小天，你为什么学习。”

2 `2 }0 i: \4 I9 v    杨锦天愣了，为什么学习？他啊了一声，说：“为了、为了高考考好？”

6 K' j9 I7 ~, \& \: m, j, A1 M- C    杨昭把车熄火，点了一根烟，淡淡地说：“小天，人学习是为了自己。你现在或许觉得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像一片天一样。但走到后面你就会发现，高考真的只是你的一个经历而已，过去也就过去了。但你学的每一个字，看过的每一本书，它们都会垫在你的脚下，把你越抬越高。到时候你就会慢慢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界很大，小天，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也有很多精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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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缓缓吐出一口烟，“站在高处，你可以选择向下看。但是在低处，你别无选择。”

    那迷蒙的烟雾，混杂着清早浓浓的日光，晃得杨锦天有些睁不开眼。杨昭的身影在这浓稠的光芒中，显得轻松又慵懒。就好像是一个前辈，在午后的闲暇时间，偶尔兴起，对晚辈说一些自己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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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或者不听，她都不会太过在意。

0 X3 C, ?8 m3 n  H9 P& S4 G    那道影子，和那一番话，牢牢地印在了杨锦天的脑海中。他觉得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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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5 F- i+ u3 y0 L4 S    杨昭抽完了一根烟，重新发动汽车。

% o/ r4 e3 W% o; {    “你可以回学校住，正好过几天我要出门。”

    杨锦天随口问道：“去哪？”

    杨昭脑袋一顿，然后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晚上临睡觉前看到的地方，说：“山西。”

. r, c* m* K# A5 X6 g8 m" C" I    杨锦天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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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w& D# {; h4 h5 Z, R    送完了杨锦天，杨昭给陈铭生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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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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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你在上班么？”

    “嗯。”

    杨昭听见计价器的报数，过了几秒，又听见关门的声音。然后陈铭生说：“好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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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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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你想好要去哪了么。”

    杨昭说：“山西。”

7 Z$ Z+ `" U& B* y    陈铭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杨昭真的这么快就决定了，他说：“山西哪里。”

4 D' x3 p0 e( c3 J% Z/ q    杨昭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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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

# d3 P8 K* u7 W3 [( N9 r0 c$ u    杨昭问他：“山西有什么好玩的么。”

% K; A/ {* p  E7 _, S. Y( N    陈铭生想了想，说：“景点么，有五台山。”

    “啊……”杨昭自然听过五台山，“那就去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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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决定，陈铭生忍不住笑了笑，说：“哪天走，你弟弟的事情你弄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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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x; l0 P+ [( J. \3 K4 q    “弄好了，明天他回学校住。”杨昭说。

    陈铭生说：“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6 q4 ~0 r4 @8 s8 p7 p    杨昭说：“你哪天有空。”

    陈铭生说：“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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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那，明天走？”

    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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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3 E. p+ j5 w$ H    陈铭生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任其发展了。他问杨昭，“你的路线选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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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没。”

/ }: w' n" R* a! V" t) G' ~    陈铭生：“交通想好没有，是想自驾，还是火车，还是飞机？”

( h, X2 }2 U: p, X    杨昭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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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要带的东西准备了没有？”

    杨昭一句比一句慢，“……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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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y2 i7 u' {" T* s    陈铭生再开口，杨昭已经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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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那边叹了口气，说：“你在家等我吧，我下班了过去。”

    杨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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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F# w! p$ U$ z( z" g    放下电话，杨昭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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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  D0 \# u. t/ |+ t; q9 Y    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她甚至想都没有想，就这样直接地给陈铭生打了电话。

2 r0 @2 i$ W8 \% |' N! |: @4 w    她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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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可是杨昭总想用另外一种思路来考虑它。

    想来想去，杨昭得出一个结论——她开始依赖陈铭生了。

    她说不出，这个现象到底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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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S8 i2 B4 T% l3 f# U    杨昭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的水，看着墙壁上的挂钟一点一点地转着圈。她的心很平静，这个屋子现在只有她自己，但很快她就会等来另外一个人。一间公寓、两个人，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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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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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六点半，杨昭等到陈铭生的电话，她来到床边，冲楼下的人招了招手。

    杨昭下楼接他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看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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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怎么了。”

    杨昭说：“你两条腿看起来真不习惯。”

8 y2 g" O' p8 E6 x  T4 w' p    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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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拎了几个塑料袋，杨昭问：“这是什么？”

    陈铭生低头看了下，说：“哦，你吃饭了么。”

. f6 S9 `2 B8 K& M7 _/ x9 Z1 E    杨昭说：“还没。”

    陈铭生笑了笑，说：“我也没吃，买了点菜，等下我做吧。”

% H+ L8 o, o1 H" l: g" L    杨昭过去扶着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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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4 d  b6 C" U    陈铭生进了屋之后就把假肢脱了，他拄着拐杖进到厨房，看了看，然后问杨昭：“自从我上次走了，你这个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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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了然地接下去，“没用过了。”

    陈铭生低笑两声，把菜放到盆里洗，他说：“平时别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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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r/ _& ~2 d4 J% P    杨昭说：“嗯。”

    陈铭生做饭很快，没一会桌子上就摆好了菜碟。吃饭的时候，杨昭问陈铭生：“你想怎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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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杨昭说：“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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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 s( O2 P! F* p    陈铭生看起来有些饿了，一筷子扒了一大口饭，简单地说：“你定。”

, Q1 a4 C( M) m* g) D    杨昭说：“那坐火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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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他觉得杨昭要么会开车，要么就坐飞机，他倒没有想到杨昭会选择火车。

; |" h# R1 v& d: g5 t+ t    “怎么想坐火车了。”

    杨昭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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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p" L" W1 r- T' u    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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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6 l8 y2 r3 Y( K3 ^$ t    陈铭生嚼饭的频率稍稍慢了一点，杨昭给他夹了一块肉，淡淡地说：“陈铭生，你不愿意花我的钱不要紧，但别太逞强。”

* |0 n9 u( r9 i0 l+ `8 r% a( G4 Q    陈铭生并不富裕，他自己知道，她也知道。

+ ~3 [" D9 u* T" f) A    杨昭笑了笑，又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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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M0 g% @. }0 a/ O7 P5 F    陈铭生抬起头，看见杨昭的脸在餐桌上方的吊灯照耀下，是那么的清晰。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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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和陈铭生吃过了饭,准备订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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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2 s# G. V    杨昭把陈铭生领进自己的书房，她一边开电脑,陈铭生四下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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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的书房很整齐,书本有很多。陈铭生随便拿起来一本——《青铜器纹饰、图形文字与图像铭文解读》，陈铭生翻了两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偶尔有几张配图。他放下书,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那是一幅国画,竖直的、长长的画卷上只有最下方的一只鲤鱼,寥寥几笔，就将鲤鱼顺着河流游下来的动态描绘得静谧又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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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d  A/ d; M( C+ i    “好了。”杨昭开打电脑,陈铭生转过身,撑着拐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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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P$ N7 O    杨昭说：“你等等，我去帮你拿个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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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把拐杖立在一边，杨昭错身过去，准备上客厅拿凳子，刚走两步手臂就被陈铭生拉住了。杨昭被他带得后退两步，回到椅子边。

' @! F+ e( O) m; Z2 L/ G; W    “不用了。”陈铭生说，“就坐这个吧。”他说着，坐在了凳子上，这是个真皮的办公椅，低下有滑轮。陈铭生坐下后脚踩着地，轻轻一推，挪开了些，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杨昭，说：“过来。”

0 [! C4 d# h: B0 s, C0 m% ]    杨昭说：“你想让我坐哪？”

& d  b$ k* A8 W/ v1 ?3 P6 E2 x    陈铭生笑笑，说：“你想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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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低头看了看，陈铭生的左腿就摆在自己面前，她抬眼，看见陈铭生冲她淡淡地笑。杨昭别过眼走过去，陈铭生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坐在自己的左腿上。

    杨昭说：“一条腿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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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H. B( i  Y- A6 `: ]    陈铭生说：“没事。”

    他往前滑了滑椅子，离电脑近了点，杨昭看着屏幕，说：“我已经点开卖票的网站了，你看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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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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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坐着坐着，眼睛轻轻瞟到下面。陈铭生的左手很自然地环抱着自己的腰，右手握着鼠标，在网站上浏览，不时点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坐在她的身后，胸口几乎与杨昭的背脊紧紧贴实，脸也轻松地靠在杨昭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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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 \% |. i: q* Q2 s' P" l  [  n    杨昭又闻到了淡淡的肥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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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天走？”陈铭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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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感觉到背脊因为低沉的语句而轻轻发颤，她一时愣神了。

/ j3 Q' ~$ a2 p+ }  |. L, z2 o/ s    没有听见回答，陈铭生有些奇怪地侧仰过头看她，“怎么了？”

    杨昭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看向屏幕，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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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笑了声，说：“怎么总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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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定定地看着屏幕，淡淡地说：“没有，我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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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把一条车票信息拉到屏幕中央，说：“后天走？”

    杨昭看了一眼，说：“怎么是到北京？”

    “嗯。”陈铭生说，“没有直达的车。”

    杨昭转头看陈铭生，说：“那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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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 j& \+ P    陈铭生想了想，说：“坐火车到北京，北京到太原，中间会路过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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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M3 {  F8 v5 c2 q    杨昭点点头，说：“那就这么买吧。”

    陈铭生点进去买票，杨昭问道：“车票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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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是到北京的还是北京到五台山的。”

: N; V) I% D2 i& ~' h    杨昭说：“北京到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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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5 Y* @9 R* R; \$ o    陈铭生说：“等我看一下。”

    他把票价详细信息调出来——硬座50.5、硬卧101.5、软卧152.5、高级软卧272.5。

    杨昭说：“五十块钱？你看清楚是火车么。”

/ c' y! ?, Y# T% f- p    陈铭生笑笑，说：“当然是，你可能没坐过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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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L( D- ^% t& H3 n: Q    杨昭转头看陈铭生，“哪种。”

    陈铭生本想随便说说就算了，但是看见杨昭有些严肃的表情，他想了想，还是说仔细了。他抬手，指了指屏幕上列车车次，说：“你看这个字母。”

4 @& M6 f$ N, p' {4 R/ E- C    杨昭说：“嗯，K。”

    陈铭生说：“中国铁路，T是特快列车、D是动车、G是高铁、K是快速列车、Z是直达、C是城际，如果什么都不写的话就是普快，K这个……速度一般，大概在80到100公里左右。”

    杨昭点头，说：“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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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t; M3 r& `    陈铭生看着杨昭的脸，说：“我又不是在给你上课，这么严肃干什么。”

/ v; c- i$ K5 m& y    杨昭似是不太习惯陈铭生的调侃，她斜眼看了他一眼，说：“买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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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买软卧了。”陈铭生鼠标就要点下去了，杨昭忽然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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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9 G9 U$ a4 J' p    陈铭生看她，“嗯？”

8 P8 `: L  J& ~% p: N$ C6 Y6 {+ C    杨昭说：“我们坐便宜的吧。”

( c0 A- J" c: K$ W    陈铭生说：“这趟车差不多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杨昭说：“我是说我们不坐软卧。”

    陈铭生看着她，“那你要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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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北京到五台山要多久？”

7 m- U4 j; C3 A1 R) D- G    陈铭生说：“六个多小时，不到七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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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5 c" ]0 e9 J2 x    杨昭说：“坐硬座吧，六个小时没——”她说一半，忽然停下了。杨昭本来想说，六个小时不算久，看看书很快就过去了，没有必要找张床。可她刚一开口，就意识到她忘记考虑陈铭生的情况，她不知道陈铭生的腿能不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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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沉默了一下，陈铭生却很快察觉了。

! P+ U6 X+ m1 c' l: @$ D  w1 Y    “我没事的。”陈铭生搂着杨昭，静静地说：“不用考虑我。”

    杨昭说：“要坐六个小时呢，你的腿没问题么。”

    陈铭生低笑一声，说：“我每天上班开车都是超过十小时的，你看我有什么问题了。”

9 G) i5 w" ~; ~) @: j, z    “哦……”杨昭看着屏幕，说：“那就买硬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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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陈铭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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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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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点点头，买了两张硬座票。

! T: g) n! C4 p' Z8 r, `7 r; a7 ?    到北京的票有很多，陈铭生算了算时间，最后选了一趟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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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9 F  q- B1 \3 a    “行了。”陈铭生说，“你计划要待几天，要不要买回程的票？”

* k, s2 T) E1 Y; V% u0 |) [8 o    杨昭摇头，说：“没有定下来，先不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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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陈铭生关了网站，对杨昭说：“你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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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c0 h: T5 T3 _) F; E! T0 h5 s0 e    杨昭说：“没有什么要带的，我只装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她站起身，离开陈铭生的腿，“你要看一看么，我不知道是不是还缺什么。”

    杨昭来到卧室，把自己的旅行箱拿出来，开打后先露出来两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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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无言地看着杨昭，“你出去玩还背着书？”

; i2 R" N1 I. |0 U    杨昭说：“在火车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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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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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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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摇摇头，“没什么。”

    杨昭准备的东西还是挺齐全的，她又往箱子里塞了两件衣服，然后扣上箱子，在合上箱子的时候，她忽然看向陈铭生，说：“你今天还走么。”

    陈铭生坐在杨昭的床上，点了根烟，低头抽了一口，说：“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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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转过去拉箱子的拉锁，一边说：“也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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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J2 m# ^4 M, X$ S: b) m( s# i    陈铭生笑了一声，杨昭再转过头，就看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杨昭觉得脸上莫名一热，说：“你走吧。”

    也许是因为事情都办完了的原因，屋里的气氛开始转向另一个方向。陈铭生的语调有些懒洋洋的，他的烟夹在两根修长的手指里间，看着杨昭，说：“你赶我？”

2 ]9 n! k0 |& n. C; i7 ]( E    杨昭被那语气撩得心里乱七八糟，又想笑，又想发火。她低头弄箱子，没有说话。

5 T% D" d: {$ t3 {. [4 Q    陈铭生又说：“你赶我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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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a1 ~, u4 S1 @0 j7 P    “谁赶你？”杨昭刚一转头，就看见陈铭生依旧是那副表情，她松开箱子，两步走到床边，手推着陈铭生的肩膀， 把他按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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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M7 E: u$ s$ X+ f    陈铭生手里拿着烟，怕烫到她，两手都张开了——就像是一个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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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陈铭生长长地哦了一声，放松地躺着。他抽空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融进了杨昭的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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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 x1 N* e  I9 _5 a    杨昭手撑在陈铭生的两旁，就那么低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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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任由杨昭打量。

    杨昭看了一会，忽然说：“陈铭生。”

    陈铭生低低地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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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Q, f3 M* E! |    杨昭说：“其实我觉得你，还挺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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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夹着烟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的目光终于从杨昭那里转开了，低垂着，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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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你长得很耐看。”

  ]: \+ S& h! q; y* g    陈铭生笑笑，没说话。

" Q4 S& S3 k- H1 J    杨昭说：“你应该多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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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 _: H& n; P) O4 B  H    陈铭生说：“好啊。”

% ?# [3 d* f+ [0 _2 |    他再一次想把烟放进嘴里，可杨昭先一步压住了他的手腕，陈铭生看过来，杨昭俯身吻住他的嘴。

    很多女人喜欢干干净净的吻，可杨昭不同。

    她喜欢带着味道的吻——酒精、烟草，一切可以让灵魂变得浓烈的东西。

  S$ }. H5 M' a2 D1 q, z- E    陈铭生忍不住搂住她的腰，杨昭的手不由自主地向他身下探过去，隔着裤腿，摸到他的断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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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按压、揉搓，那短短的一截肢体，每一次细微的颤抖和紧绷，都让她万般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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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吻了许久，似乎有些累了，她放松身体，趴在陈铭生身上。她的脸埋在陈铭生的脸边。

    陈铭生拿起手里的烟，又抽了一口，淡笑着说：“你就真的这么喜欢我的腿。”

    杨昭静了好一会，说：“嗯，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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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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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侧过头，鼻尖碰到陈铭生的头发，稍稍有些扎。她说：“你的那些朋友，她们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

    陈铭生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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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Q+ h. P1 ?    杨昭静静地躺着，她感受着陈铭生的身体，随他每一次呼吸，轻轻浮动。

    又过了一会，陈铭生的烟抽完了，他把烟头掐灭，扔进床头的烟灰缸里，然后搂着杨昭的腰，翻过身把她换到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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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着他，陈铭生低头吻她，一边低声说：“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杨昭搂住陈铭生的身体，往下拉，陈铭生手撑在两旁，说：“你再使劲我就压你身上了。”

    杨昭说：“压吧，你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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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想了想，说：“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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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笑着，把陈铭生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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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到底不敢太用力地压她，胳膊在一旁缓缓使力。虽然如此，杨昭依旧被陈铭生压得胸口沉重。

1 Q/ m! E& ~% y$ b" T# h  d( M( p, ?    可她并不讨厌这种沉重。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山，让她有一股切身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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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U5 D) d9 t8 P2 c6 M; g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陈铭生，今天不回去了，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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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收回手臂，抱住杨昭，翻了半圈到了床里面。杨昭的头发黏在嘴角，陈铭生看到，抬手轻轻拉下。

1 l1 m4 S" Y$ H5 D# U9 m    杨昭枕在他的胳膊上，又说：“行么。”

9 C  Y& ^9 |0 V7 g    陈铭生轻轻一笑，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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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杨昭在陈铭生的怀里，睡得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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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s4 ~# I9 p) }+ J/ G+ |    她是第一次，在这间公寓，在这间屋子里，和另外一个人一同入睡，又一同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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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起的比陈铭生稍早一点，她侧过头，看着身旁的陈铭生。他的脸枕在软绵绵的枕头里，只看得到半边。他似乎在沉眠，连呼吸都有独特的力量。

    杨昭忽然很想摸摸他。
5 [' s) F* _7 x; R- s& z. t. E
; L# ]# e9 Q7 p4 F9 l$ C    可她怕吵醒陈铭生，最后也没有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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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坐在床上，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深蓝色的窗帘遮不住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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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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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笑的时候，陈铭生似乎在梦里预感到了什么，他动了动，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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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k# f' n4 L    他刚刚睡醒，眼睛睁到一半，看起来有些蔫。他看见杨昭的笑容，翻了个身。杨昭心想，他是真的刚刚睡醒，连动作都慢吞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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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 K, w1 v4 y    陈铭生撑起半身，将枕头放到身后，然后靠了上去，一边掐了掐自己的眉心，一边说：“……你在笑什么？”

" G- f  ^6 Z. v3 k( r! T3 R/ J% T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杨昭转头看着他，说：“陈铭生，这很美妙。”

9 ~  _* h  A# g( q    陈铭生手没停，随口道：“什么美妙。”

( [' F1 `( p. F' S7 \" V    杨昭说：“当我睁开眼，你和朝阳一起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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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O3 X: F% f& |    陈铭生松开手，长臂一捞，将杨昭抱了过来。杨昭躺在他的怀里，她觉得枕头和被子仅仅在一个晚上，就染上了他的味道。

    杨昭闭上眼睛，回抱着他。

1 P/ h" ?+ _7 M' e; ?' `    这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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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睁开眼，你和朝阳一起存在。

第34章

5 Z4 J: Y: R; `3 Y    出发的前一天,杨昭和陈铭生去超市买了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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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只拿了点水果，又买了些面包。选完了之后,陈铭生又在篮子里加了一袋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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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了一眼,说：“为什么买牛肉？你想吃肉我拿几包香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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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不用，买点新鲜的酱一下。”

    杨昭说：“好带么？”

    陈铭生说：“一样的。”

    结完账,杨昭对陈铭生说：“你等我一下。”

    陈铭生看着她转身,消失在了一个转弯处。没过一会,回来了,手里拿了两条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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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 E; G% t# }, }. _% Y    “家里没有了。”杨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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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c% w7 r  Z6 ?    陈铭生笑着把塑料袋打开，杨昭把烟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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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8 _( P4 k3 U    陈铭生说：“少抽点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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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6 r6 f) o7 x% O9 T2 O  c, f    杨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说：“你怎么不少抽点。”

+ j( B; R; }9 F& \! y4 m  p3 R# h% h    陈铭生轻笑着说：“我是男人。”

5 M" h8 g3 n2 E7 o# p    杨昭懒得看他，“走吧,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

    陈铭生说：“回去吃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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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 |6 X8 X7 u    晚饭不出意外，又是陈铭生做的。其实他做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但杨昭很喜欢。陈铭生做了三个菜，又焖了米饭，杨昭吃的不多，半碗饭吃完，就坐在座位上等着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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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 {+ ~5 j7 F3 R2 F; q+ @    “你的饭量很大啊。”杨昭看着吃第二晚饭的陈铭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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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y5 B4 y8 G; r1 S    陈铭生嘴里还有饭，嗯了一声，咽下去后又说：“是你吃的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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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1 q' N( ?) F    杨昭说：“等下我再检查一下带的东西。”

    陈铭生夹了一口菜，说：“你已经检查了两遍了。”

    杨昭靠着椅背，微微仰头，看着餐桌上面挂着的吊灯。灯饰是原本房子装修时候带着的，有些古典气息，看着很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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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p6 ?( z" C5 v; k! g* P  G  A    陈铭生吃饭很快，第二碗饭也见底了。他把碗筷放在桌子上，杨昭低下头，说：“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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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5 |+ \3 r* G- G6 q    陈铭生点点头。

: r# \5 E: V. B- B/ T    杨昭站起身，说：“那我收拾了。”

, w) E* i" Z; r0 B* L/ W- U0 W    陈铭生说：“我来吧，你不是还要再检查一遍么，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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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回到卧室，把旅行箱打开，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之后，扣上。她斜眼，看见一旁角落里陈铭生行李，那是他今早起来后回家收拾的，行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黑色单肩旅行包，不大，而且还没装满。

% G* D7 k$ s) O1 ]9 K9 s8 s1 ]. A+ ^    杨昭刚看见的时候以为他带错了，后来知道他只准备了这些的时候，杨昭有些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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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b( m. }6 J( g; I" d! t" C    “你都装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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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z3 u( F9 z    陈铭生把包放到她面前，自己进去洗手间，说：“衣服什么的，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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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把包打开，里面方方正正地叠着几件内衣，还有两件他万年不变的黑背心，外衣一共就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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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从洗手间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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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着他，说：“你就带这些？”

" v( f# P# ]1 L/ M$ b" M# O' u    陈铭生笑笑，说：“够了。”

    现在，杨昭再一次看着那个还有些瘪的旅行包，心里想着明天的吃的都不用另外准备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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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杨昭翻开钱包，准备检查一下证件。

0 Q; y6 V3 N  k% [    在打开钱包之后，杨昭看见钱包夹里放着的几张银行卡，她微微犹豫了一下。

    陈铭生的心底似乎有一份固执的坚持，他不想杨昭给他花钱。

/ c$ ~$ A3 G$ v, N" \9 }    他想要一场真正平等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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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_5 A  z0 ^4 _    哦，不。杨昭想，或许不是平等的——而是他微微占着上风的感情。

    她轻笑一声，把几张银行卡都抽了出去，放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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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T% g* l* X    那天晚上他们休息的很早，杨昭熟悉了陈铭生身上的味道，他的怀抱和他的人一样，有些深沉，又有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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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V1 b0 {5 M6 B& _6 y  t# t    第二天，杨昭起了个大早，陈铭生还在睡，她去洗手间洗漱一番，回来了陈铭生还在睡。杨昭过去拍拍他。

4 ]6 d, c3 g, Y/ I! F: ^    “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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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U7 r; M6 x* l; I6 n    陈铭生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低哑着说：“几点了，没到时间吧。”

- L8 }" N5 H& }1 H- s    杨昭说：“五点半了，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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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不作任何感想地又把眼睛闭上了。

; K# S. e1 F; ^    杨昭愣了一下神，然后低头对陈铭生说：“我刚刚说的是起来。”她以为陈铭生听错了。

! [+ X# |" |6 E7 B2 k$ m8 I    陈铭生长舒一口气，说：“我们是九点多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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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九点二十。”

8 ?0 F; t" l* l: e) Y9 d" [    陈铭生说：“那起这么早干什么。”

    杨昭说：“要打好提前量，火车不会等人的。”

    陈铭生：“……”

    被杨昭这么折腾一下，陈铭生也睡不着了，他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他揉了一下脸，抬眼的时候看见杨昭正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

3 j" L+ M" @8 N4 X    他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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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麦田一样。”杨昭说。

9 ?) a* k" R. d1 H# n    陈铭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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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6 ^2 R" l! b  d. k    杨昭轻笑了一声，说：“去洗个澡吧，我去焖米饭。”说完她就拿着衣服离开了卧室。

& o( U, P; V% K: ?' Q' U# a& y    陈铭生侧着头看着她离开，然后又揉了揉脸。

8 _9 c( F2 w* ^- G% ^* j    他挪到床边，单腿站起来，活动了两下，然后拿过床边靠着的拐杖，拄着拐进了洗手间。等他来到镜子前，看见镜子里的人时，明白了刚刚杨昭的话。

    他的头发因为侧着身睡觉的缘故，压得有点变形。但是他的头发短，不能翘起来，只有一部分左倒，一部分右倒。

- x. M& t) ~) O, y4 S    想起刚刚杨昭的评价，陈铭生低声笑了笑。

    吃过了早饭，还不到七点。

    “火车站这里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陈铭生说，“我们可以在休息一下再走。”

0 G0 }4 M! D9 P8 w    杨昭说：“现在去吧。”

1 x. g- z7 }2 O8 e  ~    陈铭生说：“现在去要在车站待很久。”

2 A; c* v; B% f. k- E" h+ G, @& S    杨昭想了想，说：“我没去过，你觉得几点走比较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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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r+ o! Y  ^1 B" V& L* r    陈铭生说：“八点半之前走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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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了看表，说：“那就七点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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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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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四十分钟，陈铭生又吃了点东西，杨昭去卧室，过了一会拿出一本小册子，在沙发上看。陈铭生吃完东西，撑着拐杖过来，坐到杨昭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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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图？”

    “嗯。”这个小册子是拆卸式的，杨昭把第一页整个摊开，是一张山西的旅游景点地图。她又在后面挑选了一下，找到五台山的地图，拿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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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x4 s& b; c* v& K7 v5 p    陈铭生说：“你什么时候买的。”

    杨昭说：“昨天。”

    杨昭低头认真地看着地图，陈铭生对地图不太感兴趣，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她。杨昭带着眼睛，头发垂下来几丝在脸边。

    陈铭生觉得，她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也很严肃。

% O$ P( i3 B( W" _3 Q  i    杨昭看完了地图，把小册子重新叠好。陈铭生开玩笑地问她：“怎么，都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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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4 U9 z7 l1 o    杨昭听出他的调侃，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陈铭生笑着看着她拿着小册子回屋，过一会把旅行箱和旅行袋拿了出来，摆到门口。陈铭生看了一眼表，说：“还有一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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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杨昭应了一声，余光看见立在门口的假肢，她转头问陈铭生，“这个你还要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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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C- Q  c- U: A: Z: |: |' w    陈铭生从沙发上扭过头，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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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 V+ z9 K' ]! P    杨昭说：“别带了吧。”

    陈铭生看着她，“不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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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不方便了。”杨昭说，“反正玩的时候你也要摘掉，到时候拎着它怎么赶路。”

    陈铭生点点头，说：“那就不带了吧。”

/ _* `1 f# V' n& S6 }. \    七点半一到，杨昭跟陈铭生准时出门。

    杨昭说：“开你的车还是我的车？”

    陈铭生说：“我的吧。”

    陈铭生开车速度很快，根本没有用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他把车停在一个阴凉的空位上。杨昭下车到后备箱拿了旅行箱，告诉陈铭生说：“把车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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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 u0 x: s" n# |    杨昭和陈铭生通过安检，找到候车位置。时间尚早，空位还有很多，他们挑了两个靠边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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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9 T& L! i' J7 j" i    杨昭抬头看着高高的房顶，陈铭生拿出一瓶水，说：“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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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7 o1 v$ N8 w& O6 {" ~    杨昭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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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c- F2 d% ~    陈铭生说：“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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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我没来过这个火车站，但是我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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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1 S* }' G+ b8 `    陈铭生说：“听说什么。”

    杨昭说：“你知道这个火车站是谁设计的么。”

/ y  |. D& d* X$ f( M" I    陈铭生喝了一口水，说：“不知道。”

! W% R& S0 [$ K+ w* p! x* H( `    “是两个日本人。”杨昭说，“这里以前是满洲国的铁路枢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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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你都没来过，从哪知道的。”

    杨昭说：“这里是文化保护单位，我看过一本书里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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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车站里面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杨昭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从箱子里翻出一本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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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坐在她身边，抱着手臂休息。

4 `, f7 w( P/ E  \6 I6 b    他的拐杖立在一边，右腿的裤腿为了方便，挽了起来，别在腰带里。拐杖很明显，他的腿也很明显。坐在杨昭和陈铭生对面的是几个务工人员，包裹很多，有人没有座了就直接坐在装的鼓鼓的编织袋上。

    他们也是在等车，但他们手里没有书可看。

    所以他们一直盯着陈铭生看。

    先看看他的腿，再抬眼看看他的人，然后再看看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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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h  U8 o5 z9 x    陈铭生一语不发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 |" x2 k! T/ }% J2 ~- F- a    又过了一会，杨昭放下书，对对面说：“这位先生，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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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睁开眼。

    那几个务工人员似乎没有想到杨昭会突然开口，也愣了一下，他们看向杨昭，后者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没看啥，没看啥……”那人似乎也看出来杨昭和陈铭生是一起的，转过头去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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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 g1 L/ ^3 ], R3 y' w    杨昭重新低头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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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始至终，杨昭都没有看陈铭生一眼。

) x- v2 R5 l6 [# |0 [& L    陈铭生侧脸看着她，杨昭似乎看书看入迷了，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

- ?% V6 y! S, z; Z    陈铭生在心底笑了笑，转过头接着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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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钟的时候开始检票，杨昭和陈铭生带着行李过了检票口，然后坐着电梯下到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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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N/ H4 |9 N. s    杨昭看了一眼停好的火车，白顶红身，她瞄了一眼车票，六车2A。

    因为是在网上一起买的票，又是始发站，所以杨昭和陈铭生的位置是挨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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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的时候乘务员看见陈铭生的情况，特地问了一句：“用帮忙么。”

1 E, E8 C6 L! f+ [" a  a    陈铭生摇摇头，低声说：“不用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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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拖着箱子进到车厢里，陈铭生跟在后面，他站到杨昭旁边，把拐杖递给杨昭，然后拎起杨昭的旅行箱，杨昭看他一条腿似乎有些不稳，手放到他背后扶了一下。

    他们的座位在车厢头的地方，后面堵了几个人，有人说快点，陈铭生放好箱子没有取拐杖，直接手扶着小桌蹦了一下，后面的女人带着孩子挤过来，看见陈铭生的腿，好像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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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把陈铭生的拐杖递给他，陈铭生把拐杖放到窗户边靠着，然后坐到座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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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下后拉了拉右腿的裤腿，杨昭看见，轻声说：“不舒服？”

    陈铭生摇摇头，“没事。”他把裤腿从腰带里拉出来一点，松了松。

' u2 Z. ]! U* V* y: g    坐稳当了，陈铭生看了看车窗外，几个跑着赶火车的从车窗里过去，陈铭生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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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K) q3 V, h, I0 |* E    四目相对。

+ R; c8 k. p5 C    杨昭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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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神依旧很平淡，但是陈铭生却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他抬起头，摸了摸杨昭的后颈，低声说：“没事的。”

    杨昭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轻嗯了一声，转头拿出书本，接着看了起来。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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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Q0 `* x+ h9 r1 q    到北京的这趟特快要坐五个小时,杨昭在车上看了一会书,觉得晃得太厉害，就把书放下了。

$ s, ?8 u/ |  D9 J& B( o, {. E. ?    陈铭生看了看她，说：“要不要休息一会。”

    杨昭说：“没事。”

- T% w$ R1 Y& r( |    车厢里坐得满满的,还有很多站票的乘客都零零散散地站在车厢里,等着看有没有空座。杨昭喝了一口水，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和陈铭生的对面坐着一对老人，还带着一个小孩。小男孩在车上不老实,一会叫一声一会叫一声，他的奶奶拉着他，让他安静点。

3 m; h  h# _! `1 @1 c    “饿不饿啊。”奶奶问他。

    “饿！”小男孩叫道。

    他的爷爷从地上拿了个系得严严实实的塑料口袋,一点一点打开，里面都是些小零食。“想吃啥？”

: N# G* K5 |" _    小男孩哦地又叫喊两声，趴在奶奶身上，去够那个塑料袋。在里面翻来覆去扒了半天，拿出一包来。

    杨昭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没见过也没吃过，一条一条的摆成一排，红红的，塑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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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3 N, ^! w    小男孩拿牙把零食袋打开，抽出一根用力地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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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袋子打开的一瞬间，杨昭闻到一股浓浓的怪油味道，像煤气一样。

4 U, g+ |0 D- R    她稍稍皱了皱眉，看向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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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气味是不会因为不瞧它就没有的，随着那男孩咀嚼得越来越厉害，那味道也越来越大。而且他似乎吃得很香，咀嚼声音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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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9 W6 Q+ N; y0 \    杨昭听着那声音，闻着那股特殊的味道，觉得有些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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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e8 Q! O9 f  ?7 V  P6 E    她拉了拉一旁的陈铭生，想分散一下注意力，陈铭生一直在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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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 m) E6 D2 c4 o/ i+ g    他睁开眼，看向杨昭。

    杨昭低声说：“你睡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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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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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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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z& B. ~* g" Y9 y0 X$ D    陈铭生似乎看出杨昭有些没精神，他反手握住杨昭的手，问道：“你不舒服么。”

    杨昭摇摇头，陈铭生说：“我给你拿个水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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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 h/ @. P: N& H) T% D    杨昭想到水果清清甜甜，或许能抵消一下这股油味，就点点头，说：“好。”

1 m" H1 \9 g% y0 v    陈铭生的旅行包放在下面，吃的东西都在里面，他从包里拿出装水果的袋子，给杨昭拿了个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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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接过来，“谢谢，我去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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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D" U! K" |8 v1 V' b$ ]    其实梨在家里的时候已经洗过了，可在这样的环境下，杨昭觉得她想再洗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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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着梨离开座位，因为他们两个的座位号差不多是最小的，紧挨着车厢交接的地方，厕所就在旁边，厕所现在锁着，门口等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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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h5 ^2 w$ S3 k4 }- @) Z/ E    杨昭拿着梨，排到他们身后。

+ ?' i( P! i6 t* i    过了一会，排到杨昭，她进到厕所里面，厕所弄得乱七八糟，上一个人也没有冲洗。杨昭屏着息把厕所冲掉，然后在水池里把梨洗了。

, I3 C! ^3 o4 p1 p5 s0 j  _    出去的时候，她看见很多人堆在两个车厢交接的地方，有人坐在行李上，有人直接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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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0 Y- S/ c1 R5 x. _  \    她觉得头似乎更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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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1 u1 t! U+ j2 k    坐回座位的时候，杨昭把梨还给了陈铭生。

# n$ a1 j' w* M6 z8 ]; B    陈铭生看着她，“怎么了？”

    杨昭说：“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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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看了看杨昭的脸色，说：“你觉得不好受么？”

4 L& X( A* m/ Y3 m# j    杨昭点头，“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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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吃小零食的男孩没有把东西吃完，剩下的半袋放到桌子上，杨昭低下头，不去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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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有些担心，“要不要喝点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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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Q2 z  |! G7 Z    杨昭想起那个厕所，摇摇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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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拉着陈铭生的手，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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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Q; B8 x; {1 L    陈铭生还是有些担心，“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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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没事，就是有点晕车，我休息一下。”

    陈铭生握住杨昭的手，杨昭的目光垂在膝盖上，陈铭生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有些干，有很好看的骨节和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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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 U. T: x0 V3 }. o    杨昭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那些奇怪的味道。

' b0 J7 o1 F8 n$ [( E0 k, G    车开了三个多小时，广播一直在播餐车的广告，陈铭生问杨昭：“饿没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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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摇头，别说吃饭，就连想一想吃饭她都觉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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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Q" X. D/ i$ @/ t7 {; r    杨昭说：“你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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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b5 @3 @: A    陈铭生说：“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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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v5 D, `4 U4 N! \! w" [. J    杨昭说：“那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

- b% R7 M7 `* D) k    陈铭生说：“我吃点面包就行，不用去餐车。”

" Z! b7 L0 U! w! @( V2 k- N    他从旅行包里拿出一袋面包，又翻出点酱牛肉。杨昭看着他吃东西，面包的清香味道总算是让她觉得好过了点。

: Y& B" U% U6 O    好不容易撑到下午三点多，列车开到了北京站。

    杨昭从车上下去，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

0 S6 w5 ?1 g$ R; |2 G6 M    陈铭生跟在她身后，说：“好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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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w5 q" O6 i, k    杨昭说：“没事了。”她对陈铭生说：“下趟车是几点？”

7 ]* o; h) c1 f    陈铭生说：“五点多。”

: ^. n; m( g# i, U6 c8 ?    杨昭点点头，说：“那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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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北京站依旧人山人海，一整条火车的人下来，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杨昭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陈铭生跟在她右边。

    杨昭一直注意着陈铭生，在这样的人潮中，陈铭生走的很费力。他的拐杖不能迈得太开，也不能缩得太往里。

7 L4 q. U/ j: J$ B    很多急着赶滚梯和地铁的人都拼命往前挤，杨昭紧紧拉着陈铭生左手，从人群里拽了出去。

  u; _% S; \) t2 j- V3 Y0 i, b" `    “等下。”杨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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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等着大批的乘客都走完了，才再次下去。

  h1 x* L- N% D' S. V) Y    “找个地方坐一会吧。”杨昭说。

    陈铭生说：“你还没吃饭，找个吃饭的地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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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1 L: w* t  \    “嗯。”

    最后杨昭和陈铭生来到一家二楼的快餐店，杨昭点了一碗面条。在前面点完了饭，杨昭转过头，看见陈铭生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面前的桌子，不知在想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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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的找钱。”服务员说。

    “哦。”杨昭转过头，拿过找回的零钱，“谢谢。”

/ r" ?* f0 z) m& ^) W    她回到座位上，陈铭生抬起头，“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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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杨昭坐下，看了看陈铭生，有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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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Z9 v; R+ `, `+ `" m4 |    陈铭生说：“怎么了。”

    杨昭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 S2 i, o! M# d  F" |; }    杨昭看出来，陈铭生有些低沉。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杨昭对他很敏感，她能察觉到他看似平常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些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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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不想让他有多余的心情，可是有些事情太过现实，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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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条很快端上来，杨昭吃了两口，就听见陈铭生低声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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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t' V" h$ _    “我去换票吧。”

    杨昭说：“换什么票。”

    陈铭生说：“把票换成动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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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0 G1 {! i% H8 N- s    杨昭夹着面条的手顿了顿，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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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等下还有六个多小时，我怕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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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没有说话，她的确不能对他撒谎说她做那个车并没有觉得难受，但是她也并不想陈铭生去换票。

$ |$ ^. S, P$ U5 ?3 ]0 w    好像她心里也有一丝古怪的坚持——似乎换了这张票，她就等同于承认了一些东西。

    杨昭把筷子放下，坐直身体，看着陈铭生说：“不用换票。”

% c8 Q5 I  j% m    她的目光很坚定，不容拒绝。

6 }! K2 T2 O9 B2 R" k, R% o& O& x    陈铭生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表情，忽然轻笑了一声，说：“不换就不换了，你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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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G/ V4 Z! E    杨昭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 A* t% m0 q: g    半碗面吃完，又喝了点汤，杨昭觉得舒服多了。她打算小憩一会，攒足精力，应对接下来的六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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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G2 o4 B" X    “我睡一会。”杨昭叫服务员把桌子整理干净，然后对陈铭生说：“你看一下行李。”

    陈铭生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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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_1 Q- P- W7 Y6 v    杨昭趴在桌子上休息，陈铭生静静看着她的侧躺着的脸。

    火车站里的人很多，不时有广播播报车次信息，陈铭生和杨昭坐在快餐店的一个角落里，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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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睡了一个小时不到醒了，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下，然后回到位置上跟陈铭生一起等车。

0 R4 b( Y- q+ l! E) n1 k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杨昭和陈铭生提前十分钟下去等着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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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1 M4 Y' |0 f: @0 G8 r    这次他们的座位安排比较好，没有靠近车厢两头，而是偏中间的位置。陈铭生和杨昭上车的时间比较晚，行李架都被放满了。陈铭生拐杖靠在一边，抬手去整理上面堆的乱七八糟的袋子，想腾出个空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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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点轻点。”座位上的一个大学生打扮的女孩说，她仰着头看着行李架，“我的箱子里有电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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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3 N) w4 y    陈铭生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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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j/ T  B5 A4 b    他想挪东西，就只能单手，另外一只手抓着行李架，不然两只手都去拿，很容易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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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j9 A( p# V    杨昭扶着他，好不容易空出个地方，陈铭生把箱子放到上面。

$ i% p0 ]5 ?3 Q2 D    这回杨昭的位置靠车窗，陈铭生坐在中间。

" m' A& F; s+ R% t! v, L, U6 E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车厢里开了灯。杨昭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觉得自己适应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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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七点的时候，车厢里最热闹，吃东西的吃东西，打牌的打牌。对面坐着的学生一直在看ipad上的电视剧，不时哈哈地笑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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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w/ l- \% `9 k  @( Q0 h    陈铭生似乎一直很关注杨昭的情况，他不时问她觉得怎么样，杨昭说没事，他见杨昭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也放了心。

    北京到五台山要路过白涧和灵丘，三个小时后，过了灵丘。这时车上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吵吵闹闹几个小时，也觉得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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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8 a1 w) q    杨昭拉着陈铭生的手看着窗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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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九点多了，外面的天完全暗了下来，玻璃上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倒是将车内的场景都尽数映在了上面。

    她看着玻璃，忽然想瞧瞧陈铭生是什么表情。她微微向后靠了一点，露出陈铭生的脸来。

    陈铭生没有休息，他在看一个方向。

    杨昭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两个坐在不远处的人。两个男人年纪都不大，穿着普通的衣服，一个人低着头，双手插在兜里。另外一个手托着下巴，两眼发直地盯着桌子上的垃圾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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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H2 X- l3 l    杨昭看了一眼，然后转头轻声问陈铭生：“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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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淡淡地转过头，“不认识。”他说完了，又不动声色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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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r' u6 _) m- P+ n2 p! O# f& y    十点多的时候，车厢里的声音更小了，这里很多人也是赶了一天的路，晚上来坐的火车，不少人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9 i: H* \9 J2 Q- d' h    杨昭下午睡了一会，并不觉得疲惫，拉着陈铭生的手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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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7 q1 j& u7 n    她觉得，陈铭生依旧有意无意地看着那个方向，杨昭觉得有些奇怪，她也再一次看过去。她不习惯一直盯着人看，只淡淡地瞄了一眼。

    那两个人好像正在说话。

- e9 {2 G1 D  _3 q/ ]8 }* P    双手插在衣兜里的那个男人头埋得更深了，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他身边的那个男的凑到他身边，眉头紧蹙，压低声音不停地在说话。他在说话期间还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杨昭心移开目光。

    她看向陈铭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的脸色比刚才更深沉了。

    杨昭感觉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陈铭生似乎也移开了目光，但杨昭知道他依旧看着他们，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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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杨昭拉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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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转过头，看着杨昭，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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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7 g" X) I$ u1 C5 i    杨昭说：“你……你没事吧，你总看他们干什么。”

8 ?: p2 X9 r& ~+ Y% ?5 `. i& j4 W7 W    陈铭生的目光似乎有些犹豫，最后他低垂眉眼，淡淡地说：“没事。”

    列车在黑暗的天际下不快不慢地行驶，陈铭生似乎真的不再注意那两个人。他拉着她的手，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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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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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0 N, l5 Z) m1 s* s    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8 t) t6 x+ U2 z. _    又过了十几分钟，那个双手插兜的男人忽然把头抬起来。

: T$ U# h! {1 N    杨昭看见他的脸，心里吓了一跳。隔了这么远，她也看到那个男人的额头上有薄薄的汗水。已经快入冬了，车厢里的温度也不暖和，根本不可能会出汗。

    他弯下腰，使劲揉搓自己的两个膝盖，揉了两下后，又开始拧自己的胳膊。

    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揉了两下之后，搓了搓脸，又把手插回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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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5 [8 w& @    过了一会，他低头对身边的男子说了什么，男子皱了皱眉。

    他的语气看起来很急促，男人左右看了看，最后瞥了一下嘴，又看向一边。

3 q4 @3 U2 g5 z0 e% D1 k4 k! w    那个男子喝了口水，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厕所走。

    杨昭余光见到他离开，又看向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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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眼睛睁开了。他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唇角的轮廓似乎更加明显了。

% K5 x4 K* f/ m9 m* r    在杨昭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陈铭生淡淡地舒了一口气，又把眼睛缓缓闭上了。

- \4 [9 ~/ m  \5 `    杨昭看向车窗，她不知道视线里都是些什么，因为她的注意都集中在陈铭生握着她的手上。那手好似简简单单地握着她，可杨昭觉得，仔细体会的话，就会察觉到那只手绷得很紧。

2 Q+ A& Z; T( [9 w4 h    终于，陈铭生松开了手。

    他转头对杨昭低声说了一句：“去找乘务员。”说完他就干脆地站起身。杨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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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着他走到厕所门口，在他路过剩下的那个男人身边时，那个男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扭头看着站在厕所外面的陈铭生。站过去告诉他：“里面有人，你等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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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9 Z$ S4 ?0 Q5 ?    陈铭生没有动，那男人似乎有些紧张，他用手推了陈铭生一下，低声说：“臭瘸子，听不懂人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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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推得很隐秘，但是杨昭还是看见了，她连忙站起身，陈铭生从间隙之中，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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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转头去下节车厢找乘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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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几步，她听到身后似乎有争吵的声音。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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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没有回头，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一直盯着面前的路。

0 ^: o8 k1 {' `) G( a    过了一节车厢，她看见一个女乘务员，她冲过去拉住乘务员的手。

5 p+ ~3 B- k. j" l7 Y. I# g    乘务员吓了一跳，“这位乘客，有什么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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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快跟我来，前面出事了。”

第36章

1 Q# [& R% N- [! x5 J; u    不管是什么行业的服务人员,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出事了”。

: B; d2 n0 o9 c. X- W    那女乘务员瞪着杨昭，说：“什么，什么事？”

$ @2 m7 N/ K4 O" {% E    杨昭要张嘴，后面的吼声就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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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人了——！打人了打人了——！”

" @" y  n- T3 Y+ r& [    这声音不是陈铭生的，好像是一旁围观的乘客。声音透过一节车厢的传过来，清楚无比。几个年轻人当时就站起来了，打算去前面看热闹，乘务员意识到，马上转过头，“大家别动,都别动！”

2 u, \; J- s; `    她对杨昭说：“你也找个地方坐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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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M6 k  W2 O* p6 r1 h+ ]    杨昭看她拿出对讲机，“八节车厢有打人的,八节车厢，快点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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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听她说完，自己先一步转身去找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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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乘客！”女乘务员喊了一声，没有叫住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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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那节车厢已经挤了很多人，他们和后面那节车厢的人一起，把厕所的地方围城一个圈，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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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3 D& ~" \    “哎呀呀，欺负残疾人了。”

8 [, h0 }' Z" {6 A% e    杨昭被人挡着，看不到里面，听见有人这么说，她的心立马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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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一让——”杨昭拼了命地往前挤，“请让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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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一道缝出去，刚一抬头，就看见刚刚那个男人朝陈铭生轮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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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3 R5 U) _: {' E+ j    陈铭生的拐杖倒在一边，他一条腿站不住，摔在地上。在倒地的时候，他拉着那个男人一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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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2 Y8 H5 c0 I' t    抛开那条腿，陈铭生其实比那男人高大很多，他抓住男人的手腕，别住他的关节，把他的胳膊转到身后，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的脸使劲朝厕所门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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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牙关紧咬，只是旁观看着，就能感觉到他出手有多重。

    杨昭本想叫他，可她被他的眼神吓住了。
9 F1 U% k& A+ A) Y  m) i, ?+ @# N
! u. N8 k% K8 H, G( s    他的目光一直是安安稳稳的，有时会有些低沉，有时会有些调侃，但是她从没见过陈铭生如此狠戾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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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Q+ Q3 _8 u  _: m- z    他的下手没有分毫的犹豫，他也不会在乎他的出手会不会给对方造成伤害。

    那个男人被这么狠狠地磕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

    陈铭生的脸在阴影里显得晦暗难明，他拎着那个男人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抬头，想看看乘警有没有过来，可这么一抬眼，就看见了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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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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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是疑惑，又似乎是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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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后退，也没有上前，而陈铭生就按着那个男人，那男人被他掐得脖筋粗红，喘不上气。

( c/ k5 q) s( F1 U5 e: Q- K* A) b- F    就在这个时候，乘警来了。

    “别围着——！坐到座位上——！”乘警的声音很大，围观的人散开，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乘警冲过杨昭身边，对陈铭生大声说：“把人放开——！”

    陈铭生依旧看着杨昭，似乎是没有回过神。

- [- `3 f3 t, @, m9 n6 r    两个乘警上去，一人一边，拉住陈铭生的胳膊。

    “松手！站起来！”

$ U7 w. l* A& q# Z    杨昭看见他们把陈铭生从地上拖起来，她上前一步，乘警眼睛瞪着她，“坐回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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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a$ d9 U7 e' O  `. Z    “我和他是一起的。”杨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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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看着她，乘警一愣，转过头对陈铭生说：“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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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个乘警从地上拿出拐杖，递给陈铭生，“站稳，证件出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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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那个人爬起来，指着陈铭生，大骂道：“警察同志，他随便打人！”

    陈铭生依旧看着杨昭，杨昭有点着急，她眼神示意陈铭生让他快点说些什么。陈铭生这才把目光转向乘警，低声说：“厕所里还有一个。”

    乘警看了看紧缩的厕所门，说：“有啥？”

    那男人大叫道：“警察他打人！你快把他抓走——！”他捂着自己的脸，弯着腰，似乎还没缓过劲。

8 c6 L* V. X8 i4 B2 \% ?    乘警看他一眼，说：“别吵，出示证件。”

    那男人慢吞吞地从衣服掏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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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警转头看陈铭生，“厕所里有什么？”他拉着厕所门，拽了两下，里面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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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M- X7 j0 c% @  z    陈铭生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个男人，低沉着声音说：“一起的。”

7 ]3 D* T7 C; v5 m    乘警敲敲厕所门，“有人没？”

    里面一声都没有。

    乘警用力敲了敲，说：“有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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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8 T* P' a1 o8 F/ [7 S    还是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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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Q0 M* ~, w3 Y    乘警也觉得有些奇怪了，他翻出钥匙，在外面把锁开了。

    但是拉门把手的时候，里面明显有一股力量在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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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警：“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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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R" Y/ h$ H# U    他拉住门把手，使劲一拽，门被带开了一点，又马上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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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一闪而逝一个男人的影子。

" o* m: [/ G; i    乘警说：“出来！”

    他拉着门把手，一边喊一边往外拉，但是两三次都被里面的人又拽回去了。

9 g6 Z6 {3 |, n- ~0 z+ A    他又想再吼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抓住了门把手，乘警一愣，转头看，这一转头的功夫，陈铭生左手推着墙壁借力，右手拉着门把手，牙关一咬，使劲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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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3 E5 Z% q& ?" j) M    里面那男人被整个抻出来的时候，双手还紧紧握着把手。

) ?7 k/ i0 e' N) T    在厕所门打开后，里面淡淡的味道传过来，几个站的近的人都闻到了那股有些古怪的芳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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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闻到这个味道，那两个乘警顿时脸色一变，他们低头看着那个被拖出来的人，他浑身都是虚汗，脸色惨白，眼球血丝弥补，胳膊脚不时打着哆嗦。

7 {) Z, D7 c6 L6 N3 ~5 o6 Y2 F8 N    吸毒。

( n, Z6 A; K/ E  h& e6 y% a" ?    乘警拽着那个男人，“起来！”他转头，看着另外一个脸色灰败的男人，喝道，“——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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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x% Z' U  }, D" ~    乘警又看了一眼陈铭生，眼神有些考究，他严肃地说：“你也来一下。”

    杨昭想说什么，陈铭生已经先一步点点头，低声说：“好。”

  O' l. g% ^6 J6 T6 p6 e$ p3 N$ z1 x# F    他从怀里拿出一包烟，点着一根抽一口，乘警看了看，也没说什么。

    “哪个是你的行李！拿出来——！”乘警压着那个从厕所里拽出来的男人，几个坐在对面的乘客都在帮忙。

0 g: \+ G$ S' Q6 L1 p1 G' r8 Z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是他们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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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透过烟雾，看着陈铭生。陈铭生冲她无声地低语：“回去坐着。”

& y" r+ V# G2 l1 a0 x, N0 e    乘警拎着行李，带着三个人往后面的车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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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m  D: D2 p    杨昭想跟在后面，乘警说：“这位乘客，你回座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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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z3 D$ N# e. R& X. B: u$ q    杨昭说：“我和他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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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 v4 t3 l* T    乘警说：“那也不行，快坐回去！”

    杨昭还想说什么，陈铭生开口，“你在这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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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看着他，他的目光很冷静，杨昭点点头，说：“你自己小心。”她看了看那两个人，又对他说：“如果有麻烦就告诉我。”

! x9 a7 d* ?' |$ I  h( H    陈铭生点点头。

    陈铭生被乘警带走，杨昭一个人坐回原来的位置，周围的人看乘警走了，一时间热闹起来，都在讨论到底怎么了。

! Q8 y7 o$ [7 v1 z    “那人干啥的，好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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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说被抓走的是因为啥，我看可能是小偷。”

    “我看不像。”

    “……”

# }9 [, }+ J5 `, v6 R( T& B6 F5 k( B    杨昭对面的大学生好奇地看着她，旁边坐着的几个人也都凑过来，说：“那男的是你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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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2 s' ]3 l# j: y9 m    杨昭看了问话的男人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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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d' C; }0 g+ E    “他那腿怎么弄的，之前是干啥的，感觉打架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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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人见杨昭这个表情，讪讪地坐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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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j: S& @: A9 U. b1 q: ]) r    那个大学生探过身，小声地问道：“姐，他是干啥的啊。”

: E' ^& R* [, {7 g+ c    杨昭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看向车窗外，外面没有景色，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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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脸上很平静，但是脑海里却在飞速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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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w% y% o7 H1 V7 b6 r( p8 p! `    她在想那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陈铭生如果被反咬一口怎么办，他有足够的法律知识来保护自己么。

    过了好长时间，陈铭生回来了，但那两个人没有。

    杨昭紧紧看着他，陈铭生冲她笑了笑，低声说：“没事的。”

    陈铭生坐下，车厢里很多人都在看他，刚刚那个问杨昭问题的男人再一次开口，这回他直接问了陈铭生：

    “兄弟，你被叫去干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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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淡淡地说：“没什么。”

# M- ]7 F- K; [5 T5 C8 K- u1 U! R    那人又问：“刚才那俩人怎么回事啊。”

    陈铭生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回答他，杨昭替他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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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I- b) o3 E% g2 `    “这位先生，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去问乘警。”

    男人觉得杨昭有点多事，闭上嘴不问了。

    杨昭拉着陈铭生的手，低声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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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C1 w: o9 X8 c3 T    陈铭生顺从地跟着她起身，来到热水器旁的空当位置，她松开手，先问了一句：“他们没为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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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摇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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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抱着手臂，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2 l6 T" L' ?! J+ i    陈铭生低声说：“吓到你了么。”

    杨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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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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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p/ d* S9 L* x8 P    杨昭说：“他们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去找他们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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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热水机，下面放着一盒不知道谁扔在这的泡面，他静默了一会，杨昭说：“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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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转过眼看着她，低声说：“你看到刚刚那个从厕所拉出来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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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S4 O+ k    杨昭回想了一下，说：“看到了，乘警叫他他为什么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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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R' j* J% B1 F! R    陈铭生说：“他在厕所里吸毒。”

    杨昭好像没听清。

    “什么？”

0 W! q5 }8 L6 O" R    陈铭生说：“他的毒瘾犯了，在里面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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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半张着嘴，看着陈铭生好一会，然后看向一边，静了一下，又转过来，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铭生说：“八点四十分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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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a4 `2 N+ W    杨昭一顿，陈铭生的回答，听起来普通，但是仔细一想，又给人一种不太平常的感觉。他没有说是那个男的干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没有说是杨昭和他做了什么的时候，而是直接说——

+ w5 |" d+ \& @7 a. ^/ P    八点四十分。

4 s5 E/ c* j* y: l7 a3 `    列车在轨道上行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外面的天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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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播播报，马上到达五台山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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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等下，我得去派出所做个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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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k3 K* E$ N) f& e$ G' n; R    杨昭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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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1 R  y" q4 w0 P    陈铭生张了张嘴，看起来有想说的话，可他看见杨昭的眼睛，最后又把嘴闭上了，最后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 o0 D5 s5 P& h  @    杨昭心里的一块石头，忽然就放下了。

    陈铭生待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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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自尊，有原则，也有自己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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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I) z$ G& `: D' D    杨昭低声说：“咱们回去收拾一下吧，等下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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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的目光好像含着一股浓浓的雾气，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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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B; m4 D" ]1 T) x    杨昭转身，淡淡地说：“其他的事，我们晚上再说。”

    乘警在杨昭和陈铭生下车的时候一直跟在身边，他对陈铭生说：“做个记录，别紧张，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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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z# f6 E/ R- o+ U! ]' _    乘警事先已经同当地派出所联系好，在下车的时候，有几个警察在站台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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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 \( z% e6 p- n/ ~$ C    已经快十二点了，外面阴嗖嗖的，站台上也没有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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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下车，看见几个警察上去把那两个男人连带着行李一起先带走了。

    剩下一个警察领着陈铭生和杨昭出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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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台山站是个小站台，杨昭看见虽然是大半夜，但是车站外面还是有不少人。有些卖吃的，有些举着旅馆饭点的牌子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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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6 T. _' M- ~2 S3 j+ y" y    杨昭和陈铭生被带上一辆警用面包车，他们坐在车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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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的警察年纪不大，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跟他们说：“派出所不远，一会就到，录个记录就可以，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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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G8 d) S7 [$ n% s4 v( N    陈铭生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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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对了。”那小警察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陈铭生，说：“我听乘警说是你一个人发现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 V, H& [4 l4 [$ Q1 b% F, H$ d9 L
# i: k7 x3 F$ V4 F    陈铭生说：“看他的时候他一直在抖，我觉得不太对，就多看了几眼。”

+ P# R# w. g: U8 d4 j, A% D    杨昭默不作声地听着。
4 B; k* ^6 y. Z+ f0 A% ]3 r
$ f9 z: `/ F7 C- ], }    陈铭生说了谎，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一直发抖。杨昭淡淡地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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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胆子也真够大的，这帮人都是群疯子，为了吸那玩意什么都能干出来。”小警察又说，“你这情况也比较特殊，自己也不容易，估计登记一下能给发点奖励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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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E" [. `0 v# T4 J5 W) {0 D4 m- r    陈铭生轻声笑了笑，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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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一个派出所里车站的确没有多远，小警察在车上很能聊，说个五句陈铭生回他一句，而杨昭则是一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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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0 l9 `: |/ V# C& z$ k    车停到派出所的门口，小警察领着陈铭生和杨昭进到一间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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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 w0 W; b/ @    “来，你们俩先坐会，旁边就有热水喝一次性杯，你们喝点热水，最近天冷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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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3 b" Y' x. _. W& O0 Z: L    陈铭生说了句谢谢，小警察说：“稍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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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9 K3 q4 z/ c# g  ~2 C    这是杨昭这辈子第二次进派出所，第一次因为陈铭生，第二次还是因为他。

    这间派出所比凌空派出所更简陋，屋里连个像样的办公桌都没有。屋顶上是白花花的日光灯，闪得人眼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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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n4 e. \9 }7 q: V- {* L    已经十二点多了，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冷风呼呼地吹刮，赶了一天的路，杨昭的身体很疲惫，但是她的精神又必须集中，这种矛盾相互穿插，让杨昭感觉到一股异常敏锐的紧绷感。

    过了一会，来了两个年级稍大一点的警察，他们坐到杨昭和陈铭生对面，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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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概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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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也没怎么注意到，就是看着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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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怎么辨认出他是毒瘾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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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手脚一直在抖，而且经常抓挠自己的脸，我觉得正常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我开始怀疑他是小偷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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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偷？”警察努嘴点点头，认真做了记录。“那后来你为什么知道他在厕所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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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厕所门口等着上厕所，但是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而且另外的那个人来赶我，我就觉得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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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X6 n2 Y: r/ K, V, A    警察嗯了一声，说道：“麻古，是有异香。”他又抬眼看了陈铭生一眼，不经意地说：“你对这个挺了解啊？”

" z- }( L* v  H0 T5 n8 F    杨昭的心因为这个问题顿时缩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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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P6 B' v! s6 l6 N& ^    陈铭生说：“我以前在老家开小旅馆，要定期参加当地的防毒防淫宣讲，我去过几次，记住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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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 M) f) j$ H3 F) u0 u    警察点点头，说：“这个习惯不错，是得多参加，现在好多人都一点常识都没有，解释都解释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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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E* Z2 t! i1 b# S$ T    “嗯。”

    警察又简单地问了几句，就在杨昭以为就快结束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女人吵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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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H# i8 n$ ]! A  l6 ?( o' }    两个记录的警察对视一眼，一个人站起身，打开门，冲走廊大喊一声：“怎么回事——！？”

+ P+ n8 |6 {& ^% T; \+ G4 L: [    刚刚那个带陈铭生和杨昭过来的小警察匆匆跑过来，皱着眉头，杨昭听见他低声跟那个警察说：“家属来了。”

    “这么快？”

    “当地的。”小警察说，“家就在附近，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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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U3 Y- h, ?4 p  [9 Q    做记录的警察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说：“先去前面吧。”他转头对陈铭生和杨昭说：“你们俩也来吧。”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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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y$ y6 L% r/ {. ~* _    杨昭在屋里的时候就已经听见外面的声音了。

    警察领着他们去大门处,跟陈铭生和杨昭说：“记录做完了，辛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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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那我们能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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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 W* u# U) `    “行。”警察点点头,说：“可以走了。对了,你们是游客么？”

; G& I- k4 |( e, e% [    “嗯。”杨昭说,“来五台山玩的。”

    警察考虑了一下,说：“那这样吧,你们再等一等,现在太晚了，门口也没有车了，等会小刘空出来让他开车送你们去宾馆。你们订了宾馆么？”

    陈铭生说：“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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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不这样吧,等会我让小刘直接送你们去我们的招待所,条件还行的,我跟他们说说，还能便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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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看了看杨昭，杨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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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警察说，“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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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到大厅，那有一个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还有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三个人一起在大厅里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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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可怎么办啊——！你关了他我们一家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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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和陈铭生站在后面，她看出这几个人应该是那两个被抓起来的人的亲属，就是不知道是两个里面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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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静静地打量了一下，那两个女人穿得很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看起来家里条件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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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淼曾说过，女人是很容易被看出生活水平的，因为女人很敏感、很柔弱，就像精美的花朵。经受任何一点风吹雨打，都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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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 `* L* i2 p( ]    这个女人也一样，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出明显的贫穷与窘迫，这两种东西混杂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刁蛮。

( R6 c# l* |+ w9 l, ^# L    “你们不能关他啊——！不然我们一家都活不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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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小警察挡在女人面前，说：“这位亲属请你先冷静一点，我们的调查还没结束，你这么闹我们不好工作。”

    “调查什么！？调查什么——！？”女人拉着小警察的袖子，使劲地撕扯，“他就抽点东西，又没害别人，你们要关他，这是把我们家往死路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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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x& G; j- y3 N1 M    小警察一脸愁容，说：“如果真的只是自己吸毒的话，是不算犯罪的，但是违反治安管理法，我们会对他进行强制戒毒和治安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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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活了啊——！妈！你听见没，咱们一家一起死算了！”女人的嚎叫声很大，脸上表情也很凄惨。杨昭觉得有些吵，往后退了两步。

: [9 N( z0 x5 h' j' a* ^$ ?    那个做记录的老警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别吵了！”

/ D+ {: F( }  T  e3 S% z/ }    女人被吓了一跳，然后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2 J) C7 V% `( S: J    “你再这样就算影响办案，连你一起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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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拘啊——！”女人瞪着眼睛，看着警察，“你把我也关了！把我们全家都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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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8 c1 L: p5 P! t: M    “你——”

    警察还要再说什么，门口忽然又来了一辆车，车里下来两个男人，进到派出所。

) N/ c' j. B" m2 T2 N. v    另外一个警察在门口拦住他们，“你们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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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人说：“啊，警察同志你好，我是晨报的记者，刚刚接到电话说这边有案情，来了解一下情况。”

    说完，他还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警察。

    警车接过来看了一眼，说：“谁打的电话？我们现在不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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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的——！”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女的，女人从地上站起来，来到记者旁边，紧紧拉住记者的手，说：“我打的电话，你帮帮我啊！我们一家就靠他一个人，他要是进去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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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先等等。”记者从怀里掏出录音笔，警察在一旁看见，说：“说了我们不接受采访，请你配合一下。”

8 ^9 R: t$ Z* ]1 w- ^, D+ G    女人看起来完全癫疯了，警察想要把她拉开，她就把自己上衣给脱了，露出内衣来，挺着胸脯喊叫：“来啊！你来啊——！”警察紧皱眉头，躲开她。

% K" [0 o1 ^/ R& {    “这位女士你也别这么闹。”记者说，“具体什么情况你先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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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警察先一步说：“她丈夫在火车上吸毒，被抓了，现在在审，她就来这闹。”

3 v; d0 R( I$ |$ L, W8 K    女人嘶叫一声，对记者说：“记者！我家老母亲今年已经快八十了，根本受不了这个刺激，你看看给我儿子吓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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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k& F$ m+ R    记者往厅里一看，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皱着脸在哭，但是声音显得十分奇怪。

" W3 R5 f/ ~9 X/ s, g    记者说：“他怎么回事？”

    女人哭道：“我儿子命苦，出生发烧把嗓子耳朵烧坏了，也说不了话，他跟他爸关系最好，他爸要是进去了，我儿子可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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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d+ p+ c* V. ]) e1 J    聋哑儿童？

    记者兴致上来，往前走了几步，门口的警察给他挡了回去，口气有点不好了。

' N! B% {1 A# `$ q    “我们拒绝采访，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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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把录音笔放到警察面前，说：“警察同志，请问你们抓人的时候为什么不避开孩子？”

    警察皱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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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毒肯定是违反治安条例的，但是我们在抓人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尽量避免对小孩的伤害，毕竟这孩子年纪这么小，而且还是聋哑儿童，自己的父亲在面前被抓，对孩子的心里影响肯定很不好。”

    小警察有点生气地指着那个女的说：“这是她自己把孩子领过来的，我们又没在他们面前抓人。”

5 a  D7 G. E  e, q; n0 Q    女人冲他大叫道：“孩子放不下他爸有错吗！？你不是亲爹养的吗——！？”

    老警察怒吼一声：“你说话注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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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又升了一个分贝，喊道：“孩子只跟他爸——！你要是把他关进去，孩子就留给你们了！”

7 _% t3 k- R, u, ~7 d) E: R    “好啊！”老警察气得声如洪钟，“来！你现在就给我开个断绝关系证明，犯了弃养罪，我连你一起关！”

    “老邱你冷静点。”旁边一个警察碰了碰老警察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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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坐在地上，抱着孩子开始哭。

$ M, a9 H8 ]/ W! H; }    记者蹲在地上，问女人说：“你们家的情况怎么样。”

* o: K% u. e0 _& t. v# b    “我家就住火车站旁边，有个卖烤串的摊位。一个月最多就能挣个两三千块钱，全给孩子看病了，摊位上个月还被他们给查了，我老公外出去找旧亲戚借钱，现在刚回来就被抓，他要是被关起来，那我们一家都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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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警察说：“火车站前的广场不允许摆烧烤摊，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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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让我们怎么办！？让我们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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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5 L- D: r0 a    小警察皱着眉头，看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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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对那小警察说：“警察同志，你只看到他们犯了错，没看到群众生活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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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X' c: I7 O1 C- N) q    小警察也气得不行，在一边说不出话。

    “我觉得，你也不用期待什么了。”

5 X) F9 x3 k5 I5 }+ g. _: j    忽然一道平平淡淡的女声传来，在场所有人都顿住一下。他们回过头，看向站在最里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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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2 u1 }2 k" m    陈铭生嘴里叼着一根烟，他也侧过头看着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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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 ^, o& ^0 i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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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是对那个坐在地上哭的女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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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 h3 w( |+ D3 [5 w    “你应该感谢警察，没有让你第一时间得到你丈夫已经把借来的钱花光的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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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p- h; ~  r* X9 f: K    女人瞪着她，“你怎么知道花光了！？”

- A- @: {" w1 P7 b& f    杨昭脸色不变，淡淡地说：“因为我会思考。”

    那女人反映了一会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顿时跳起来往杨昭这边冲，“你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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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制止住她，“你注意点！”

    记者也往这边看，他看见杨昭身旁的陈铭生，问了句：“他们两个是——”

    小警察说：“他们是谁你不用管。”

9 x$ I  T( q9 y- \- q- j    记者脑袋也算灵活，想了想杨昭刚刚说的话，说：“他们是举报群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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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1 U$ D5 b6 L- K& S    小警察皱皱眉，没有说话。如果没有监控，没有他带的录音笔和相机，他真想揍这记者一顿。

    记者一看见陈铭生的腿，马上兴奋起来了，残疾人火车智斗毒贩，新闻稿都已经在脑子里成型了。

  T  {$ Q9 `2 g( a# I3 o! o    他把录音笔伸向陈铭生，说：“这位先生，我能单独采访你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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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的警察再也不能忍了，推着记者往外出，“说了几遍不接受采访，你再这么干就是妨碍公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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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被推着，翻出一台相机，冲里面啪啪地拍照。

. Q, o3 {. q3 q( L+ f/ }6 _" ^    陈铭生一直靠着墙上抽烟，任凭那女人在屋里骂成什么样他都没有抬一下眼皮，可在那个记者拿起相机照了两张照片的时候，他忽然抬眼，在青白的烟雾中，看着那个记者。

$ D+ Q4 }( x2 H! h: v8 p    警察过来对陈铭生说：“没事的，你不用管他们。”他转头对那个小警察说：“小刘，你先去把他们送到招待所，跟里面说一声，给优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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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z: l( |( [: y7 ?% p    “好的好的。”小警察看起来也不像跟这个女的折腾了，招呼陈铭生和杨昭往外走。

    杨昭和陈铭生走到门口的时候，警察还在堵那个记者，陈铭生从他们左边过去，错身而过的时候陈铭生忽然伸出左手，从门口警察的胳膊下面探过去，食指勾住相机的带子，抬手一提，将相机从记者的脖子上拉了下来。

4 `8 I9 C' m, o    显然谁都没有意料到这个情况，那记者一愣，然后马上说：“你拿我相机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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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P; c/ x# H& M' V# n& Y    陈铭生没有说话，轻轻低头，把相机翻过来，删了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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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f2 C: L! p5 ]: ~; x+ }: G    “你干什么！？”记者瞪着陈铭生，“相机还我！警察同志你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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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烦他烦的要死，装听不着。

    陈铭生把相机还给警察，说：“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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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拿着相机冲他点点头，“行行，小刘快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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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怎么回事？抢东西不管？”

9 L: a- k. L4 q9 j1 O    警察不耐烦地说：“你少说几句吧，你没经别人同意就给人随便拍照，还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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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F. I& e* Y6 N4 x+ u: p+ l- g; S    “我是记者，拍照采访是我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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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还在吵来吵去，陈铭生和杨昭已经带着行李出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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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刘把刚才那辆面包车开过来，接他们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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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待所很近的，门口就有公交，你们要去五台山的话，坐公交车可以直接到这边，火车站旁边就有大客，每天发很多辆，直达五台山景点的。”小刘热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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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点头说：“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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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5 K3 P( j$ b9 b" d    “不用谢，哎，今天是让你们一起闹心了，你们别往心里去，好好旅游。咱们这的五台山是全国四大佛教名山之首，一定要好好逛逛。”

    “好。”陈铭生说，“你们也辛苦了。”

' J- c8 }: e2 j* E9 H    “还行吧。”小警察无奈一笑，说：“习惯了，干这行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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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了一会，陈铭生低声说了一句，“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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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透过车窗，看着上面映着的，淡淡的看不清眉目的侧影，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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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待所离得很近，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小刘一路帮着安排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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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H' f" M2 u- |' {1 M4 x    安排的是一间普通的标间，屋子很小，也有些旧，但好在干净。

    陈铭生跟小刘道了谢后，他就离开了。

! d6 S& M4 f6 _    杨昭把行李放到角落里，打开箱子，取出换洗的内衣，然后去洗手间洗澡。

* v/ K% x8 @) z9 L3 y    她洗过之后，换陈铭生洗。

0 n+ q$ p7 W8 v: g' u0 z9 S    陈铭生洗澡很快，他换了件背心，和一件灰色长裤，从洗手间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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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0 O5 B/ W9 Q6 y    杨昭坐在床上整理东西，看他出来了，她抬起头，说：“陈铭生，你过来。”

    陈铭生撑着拐杖过去，毛巾搭载脖子上，他抬手擦了擦头发，坐在杨昭的床边。杨昭坐过去一些，拿过毛巾，帮他擦了擦头发。

    他们用了一样的沐浴液，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杨昭觉得这样低着头让她擦头发的陈铭生比往常乖了许多，她弯下脖子，在他的脖子旁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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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或许觉得有些痒，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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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将白毛巾张开，抱住陈铭生。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3 B! v5 K! {, B6 _2 M/ w" x    陈铭生握了她的手一下，轻笑着说：“怎么了，累了么。”

    “没事，不累。”杨昭说。

    她还有些湿的头发粘在陈铭生脸颊旁，凉凉的。

. F( Q; U6 y* }! `    已经下半夜了，夜里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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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2 z2 ^3 E8 x7 n8 U) x# l: l    杨昭枕在陈铭生的脖子上，看着床头掉了漆的台灯，低声说：“陈铭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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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_/ o( j. G5 t. t& U5 {2 a    陈铭生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那重量磋磨着他的心口,压得他说不出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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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今天在火车上吓到你了。”陈铭生低声说。

" V% X0 X# D4 J7 y& T9 ~    “有一点。”杨昭说,“你下手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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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低头轻笑了一声,“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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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杨昭缓缓开口,“你为什么对毒品那么熟悉。”

    陈铭生的声音一直很低，很慢，他的话语像是跟黑夜融在一起。杨昭有一种感觉,或许如果她不仔仔细细地听的话，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开口。

! {3 H: O$ z1 I% R  g9 ]    “以前，我接触过。”他说。

    杨昭松开手，扳过他的肩膀，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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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你吸过毒？”

    “没有。”陈铭生几乎马上回答出口，他握住杨昭的手，语气也比刚才快了一些。“杨昭，我没染过毒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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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Q8 i$ }! v5 V    他看着杨昭，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又说：“从来没有。”

    杨昭的眼神显出一种淡漠的冷静，陈铭生忽然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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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染上毒瘾，也就是说，你吸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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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

6 j, f- P4 s! I7 \# m6 o/ J% y    杨昭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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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咬了咬牙，最终放弃了一样，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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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7 z# J1 t- C" z. H/ l0 h& A    “对，我碰过。”他看向地面，缓缓地摇头，低语道，“我不想骗你，我确实碰过。”

9 `; U4 p5 x- X6 H% O    杨昭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跟陈铭生交往的日子里，她一直模模糊糊地有一种直觉，陈铭生跟其他的出租司机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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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她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很多伤口，她下意识地认为，陈铭生之前或许曾做错过什么事情。但是那对于她对他的感觉来说，无关紧要，而且她看出当时陈铭生并不像透露太多，所以她没有追问。

    直到刚刚陈铭生在洗手间里洗澡的时候，杨昭也没有想要逼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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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陈铭生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让杨昭有些迷茫了。

: p8 R$ X3 q- @( Y# z3 A$ ]    对于这个人的迷茫，对于未来的迷茫。

    陈铭生握住杨昭的手，杨昭感觉到那只手在轻轻地颤抖。

% d- }5 n6 [4 C( d    他也在忍耐，杨昭想。对她说出这些，他自己也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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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回握住他，陈铭生的手更紧了。

    “你为什么要吸毒……”杨昭说，“为了玩么。”

    陈铭生摇了一下头，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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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为什么吸毒。”

( m* ^$ f! X, I$ x9 G    “为了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

# }# T( J8 o. }8 U4 k. ^' ^: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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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m: L) g- q# @( @" j    说起来，杨昭并没有见过陈铭生现在这样的状态。在她的印象里，好像陈铭生永远都是沉稳的，镇定的。

    可他现在看起来有些焦虑，虽然他极力地压制，杨昭依旧看出他有些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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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1 c9 w' f! r. a6 O    “我不能再说了。”陈铭生紧紧握住杨昭的手，“我不想骗你，但我真的不能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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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  d* O$ K% a7 p    “我不想伤害你！”陈铭生的声音忽然变大了，他侧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杨昭。“我不想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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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u# U& u2 {8 q    杨昭再一次静默。

    他们的手一直握在一起，杨昭低声说：“你知道么，我一直觉得，我与你之间的感情，是最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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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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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v; h" ?6 c& k    “陈铭生，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回答，就沉默。”

    “第一个，你为什么要揭发火车上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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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j% F* x+ B    陈铭生低声说：“我看出那个人毒瘾犯了，猜他回去厕所吸毒，所以就揭发了。”

. E4 a9 t6 m) [6 l6 w8 g* }" l    “不对。”杨昭淡淡地说，“你犹豫了很久，你开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可你克制自己，不去管。为什么最后还是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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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我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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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x. _; X9 C. [) Q& N6 a    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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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1 [* I5 \; i, ]; ^6 ~    其实他也在想，如果不管他，就这么过去，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那现在他和杨昭就应该在一间酒店的房间里熟睡。在车上时，他一直告诉自己，放过他吧，坐着吧，毕竟，杨昭也在。

    可是在最后的一刻，他看见那个人站起身，走进厕所。他几乎完全没有思考地就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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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A! N; F9 a6 v    “第二个问题，”杨昭说，“你为什么对警察说谎。”

    陈铭生说：“我不想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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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说：“对警察说真话就是惹麻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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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2 |5 J1 d; W: G    陈铭生顿了顿，低声说：“我只是想快点结束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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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b. B# @% {3 X/ L7 ^5 l    杨昭说：“那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让记者拍下照片。”

    陈铭生说：“我不想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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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冷笑一声，“做好事不留名么。”

# U" `% K, G* E- [. C3 n" {" i. z; `    陈铭生低下头，他笑不出来。

+ g: s8 D9 ^7 c    “你的话漏洞百出。”杨昭说。

    陈铭生没有说话。

" [+ Q' _2 f: }% M$ R    杨昭说：“陈铭生，今天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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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a  x3 t* z# v- R+ ]; g    陈铭生的手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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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A4 P) R0 A+ T/ B    你了解毒品，了解犯罪，不愿意对警察说实话，不愿意在记者面前留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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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a9 X1 p( |5 Y- H8 W5 `/ t" A    还有，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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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愿对我坦白。

    杨昭不想去追究他不对自己说，到底是出于不信任，还是出于其他什么理由。她只是觉得这样的陈铭生，让她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和恐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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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转过头，他看她的眼睛，她的表情还是像平常一样，平平淡淡。她诚实地表达着自己的感觉，就像那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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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份诚实那晚救了他，今晚却要了结他。

/ n1 |, u- T' @; b% ]7 D    陈铭生的气息有些不匀，他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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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b: ]9 h5 y+ P- i    他知道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并且对这些察觉做出了推断。他能猜想到她的判断是什么，他想反驳，可无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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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攥在了一起，他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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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甘心。

3 Q) G( c. v) }0 |8 O$ y    杨昭不去看他有些苍白的脸孔和紧咬的牙关，淡淡地说：“你不愿说，就不说。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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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6 y9 E1 ^1 c4 F7 \2 r) H    陈铭生像是等待一个审判一样，低哑着声音，“你说。”

0 u! O; M- k' n+ O6 J: R  o$ y    杨昭说：“陈铭生，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陈铭生的手顿住了。他的脑海中空白一片。先是冰冷一片，而后就被从心底涌出的记忆烧得滚烫。他大脑中的闸门被打开，所有的回忆都倾泻进来。

    他在混乱的记忆中翻转挣扎，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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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杨昭握住他的手。

    陈铭生忽然抱住了她，紧紧抱住了她。

! Q$ b+ ?* p# o  g1 a  n9 t5 c    杨昭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一个拥抱，会让人的灵魂有如此颤栗的感觉。

    “我是好人。” 陈铭生声音低沉又嘶哑。“杨昭，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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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z8 V. p* Z# d) E7 f    他的身体在颤抖，声音沉重，痛苦，又有着淡淡的委屈。

    杨昭抬手，将他回抱住。她贴着他的脸颊，轻轻地说：“陈铭生，你在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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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 g; z6 ?. T    陈铭生当然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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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黑暗之中紧紧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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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抱着他，心想，很多人都在说爱的复杂，可她却觉得，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里，爱真的是最简单的一种。它是那么的容易，那么的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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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由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理由，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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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5 c3 D; o" X5 q5 m    可往后的日子她从他身上体会到的，远远比爱复杂的多。

+ l4 ~) ~2 N) ]' }$ T    “睡吧。”杨昭说，“明天还要起早去五台山，早点休息。”

, Q# D: w0 N8 o% z% R" z* ^: w4 m( M    那晚，陈铭生在杨昭的身后，抱着她入睡，一直都没有放手。

    或许是太累了，杨昭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梦的最后，她在虚空之中听见他的声音，他告诉她——【杨昭，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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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4 }) g6 X8 P/ N: C" d    早上，杨昭换好一身运动服，化了点淡妆，从旅行箱里拿出个小型的背包，装上水和吃的，还有她事先准备好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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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4 I0 Y8 D- V, ?7 f( m1 H3 |3 A    陈铭生没有那么多说道，只在黑背心外面套了件外套，就坐在床边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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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她在角落里忙碌的身影，觉得昨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杨昭转过头，说：“你准备好了？”

    陈铭生点点头。

6 y6 w% ?; w$ j* u; z, _. ~, {0 p    杨昭说：“那走吧。”

% D6 V/ I( F3 i# u7 e( s    招待所没有餐厅，他们拎着行李下楼，在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里吃了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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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s# U: e+ i' E% ]. `    火车站门口就有拉客的大巴车，20块钱一位，陈铭生和杨昭上车的时候人还不满，他们坐到偏后的地方，杨昭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翻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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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k2 I/ L# L; |- D    陈铭生说：“你这时候还看书？”

9 _2 E, U4 k' a, ~# I0 {    杨昭说：“不然干等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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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什么书。”

% T0 O8 ]4 z8 F+ h    杨昭把书翻过来给他看，书名是《清凉世界：五台山》。陈铭生读了读，说：“清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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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杨昭说，“书里有介绍，是华严经里说的——‘东方有处名清凉山，从昔以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现有菩萨文殊师利，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万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说法。”她把书递给陈铭生，说：“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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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l0 K; U) g8 u$ z- P* O9 h    陈铭生打开书，翻开几页，又还给了杨昭。

    杨昭说：“你看了么。”

, Y5 [$ W. b# H    陈铭生：“看了。”

    “一目十行？你看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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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W6 M' h1 r% M    陈铭生说：“图。”

    杨昭说：“你好像很不喜欢读书。”

8 x7 a. R/ ?% h: |' Q    陈铭生闭着眼睛休息，轻笑着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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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的目光重新回到书本上，说：“那这次正好给你好好治一治。”

    陈铭生睁开一丝缝隙看着她，“怎么治？”

/ z# x* r+ Y7 W5 d( C0 q6 J. d* `4 v    “五台山是文殊道场，文殊菩萨代表智慧。你没看很多考生家长都会来五台山给孩子拜一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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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那你应该给你弟弟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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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u9 ?' X8 n0 G8 I, O6 L    杨昭说：“我不用给他拜。”

    陈铭生说：“为什么。”

    杨昭看着书，淡淡地说：“他听我的话，不需要拜。”她抬起眼，朝陈铭生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不听话的才需要拜。”

    陈铭生一噎，说不出话。再次闭上眼睛装睡。手却伸了过来，拉住杨昭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腿上。

    杨昭说：“一只手你让我怎么翻书。”

0 }$ m2 n9 W0 I& z    陈铭生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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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好整以暇地看着陈铭生，陈铭生在她郑重的目光中又转过头来，伸手把书从杨昭手里抽出来，放到自己的旅行包里。

    杨昭：“你干什么？”

    陈铭生把杨昭的手握住，又闭上眼睛休息。

    杨昭深吸一口气，也没有抽回手。她低头看着陈铭生的手掌，轻轻哼笑一声，说：“陈铭生，你越来越赖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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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低沉的声音说：“是么。”

    杨昭靠在大巴椅背上，看向窗外，淡淡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大巴拉满了人，准备出发了。

    车程不到两个小时，大巴车直接将他们带到五台山景区。乘客们按序下车，一下车，那股山林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 }1 S, G  t2 P    空气中夹杂着树叶和佛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 V& T% p( B9 O/ Q: Q- ?+ _/ w    汽车站点旁，有很多给宾馆旅店拉客人的当地人。他们举着牌子，对下车的乘客挨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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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6 f9 O3 Z7 o7 I+ A- H    “住不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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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c0 E' z9 j  g& T    “标间三百，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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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U$ P: q- z! _1 ]: u    “都在景区里面，上山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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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9 Y4 i& e0 W* p1 z"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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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和陈铭生下了车，陈铭生问杨昭：“先找个住的地方，把行李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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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杨昭往远处看了看，能看见一座高高的白塔立在山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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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L' W9 J3 C    “那是大白塔。”杨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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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抬头顺着杨昭指的方向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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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去那？等会去好了。”

3 _0 W9 R/ Z' Q4 n/ e3 C    杨昭看了看周围，说：“我们在这找住的么。”

, S- U- p) l& K" Y# |7 Z" N' S    “往里面走走吧。”陈铭生说，“先去把票买了。”

0 n& C5 h5 J. E& s* O% K! O' o* v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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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淡季，所以五台山游客不多，也没有排队买票的场景。钱包放在杨昭的包里，陈铭生去买票，杨昭翻出钱包，说：“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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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上里面的观光车，两百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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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点点头，翻出四百一十块钱给他。”

3 B8 o) i: `$ S9 A6 a4 c! [    陈铭生正低头抽烟，杨昭把钱给他，他下意识接过来，本来要转身去买票，结果看见钱又停下了。

    杨昭：“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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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把烟叼在嘴里，拿回两百给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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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M2 D+ |6 C% j; M& V    杨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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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P/ O$ F, a- J0 g    陈铭生撑着拐杖往售票处去，边说：“我不用买票。”

    杨昭余光瞥见售票处上面的牌子。

    60岁以上的老人、军人、残疾人、记者等凭证件免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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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9 \; ], n* M! X" |* J    杨昭转过眼，看见正在买票的陈铭生，他的拐杖随意搭着，右腿的裤腿高高挽起。

    杨昭移开目光，眺望那座耸立山间的白塔。

第39章

    杨昭和陈铭生顺着马路一直向前走,现在刚刚七点多,太阳都没有高升起来，他们走的也不快,散着步一样，慢慢地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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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l. I0 Q9 N% w    五台山不算高，不像泰山华山这些以攀爬为主的山，五台山比较平坦，几百座寺庙铺散开来。

    杨昭轻挽着陈铭生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看看风景。

    “你累么。”走了一会，杨昭问陈铭生。

3 [% [- H+ o& H" x) D+ B* r    陈铭生摇头，说：“不累。”

6 }  W0 O  A. h- X9 [    杨昭停下脚步，指着旁边的一块石头,对陈铭生说：“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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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_) _: p5 k# b    陈铭生：“听你的。”

* h/ R7 ]- Z, g0 i9 \+ _    他们来到石头边坐下，石头虽然没有太靠里面，但是不是紧贴着路边。杨昭走进碎石地里，对陈铭生说：“这里小石头多，你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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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点点头，低着头仔细看路。

    石头上有点凉，杨昭垫了块手帕，陈铭生点着一根烟，坐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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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Q3 ~; G, _  h, b, V/ \* d    杨昭问他：“你饿么。”

    陈铭生说：“不饿。”他看了一眼杨昭，说：“你饿了？刚吃完早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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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摇摇头，“我也不饿，我怕你背着太沉了，我们吃一点吧。”

    陈铭生低笑了两声，说：“吃东西是填饱肚子用的，不是让你省力气的。”

# d- m3 ?( z) u    杨昭没管他说什么，从陈铭生的包里拿出一袋水果，她打开袋子，拿出一个苹果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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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上洗过的。”陈铭生说。

5 S3 p6 v' b$ [& `* B    杨昭咬了一口，抬头看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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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会风景，她转过头来看陈铭生。

    陈铭生盯着前面的某一处，正发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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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4 J4 ^# }! S! a3 ]: R    他穿着一身黑色外套，左手随意地插在衣兜里，右手拿着烟。整个侧影在山林的映照下，显得稍稍有些不搭调。

    杨昭忽然笑了，说：“陈铭生，你最近怎么总发呆。”

    陈铭生轻轻撇过眼看她，说：“没啊。”

    杨昭说：“要不要下次你发呆的时候我给你照下来。”

  A. n" C5 `" ]! y    陈铭生低头笑了笑，把烟放到嘴里，抬头揉了揉杨昭的后颈。

" f: [) g+ s& E# {2 s    “你不是想去那个塔看看么。”陈铭生说，“我们到那个方向找地方住。”

' `- V/ m. }! w; Z3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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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 Z- Y8 d6 J4 V    陈铭生看着杨昭手里拿着苹果，也就吃了三分之一。他说：“吃不动了？”

/ G) _( h, I: @/ F  B    杨昭低头，看了看，说：“等下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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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不动就别硬撑，给我。”陈铭生从杨昭的手里把苹果拿过来，转着圈，三口咬没了大半。

) d3 I$ ~' u' _* P8 K0 d' l& h4 K    杨昭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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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N' \, [/ \$ }5 R1 O5 o8 C  |    陈铭生吃完苹果，杨昭接过苹果核，装到一个小袋子里，塞进包里。

) p* u! R! Q) I# j4 W    “走吧。”陈铭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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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路又走了一会，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地界，看起来像是商业聚集地。一个个店铺，卖的都是纪念品和当地特产。

+ t9 W1 g' x/ N/ B0 D6 w    陈铭生看了看，说：“这里怎么又不少卖尼泊尔和印度的东西的？”

    杨昭说：“五台山是中国唯一一个兼有汉地和藏传佛教的道场。有卖藏地物品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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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 s3 d( F% z2 {8 [$ w; `    杨昭在广场上看了看，后面有不少佛具店，旁边是小吃街，再往里面则是一排一排的旅店。

    陈铭生说：“住那边？”

    杨昭站在原地，看着旅店的方向，没有说话。

    陈铭生已经很熟悉她的思维方式了，让她自己在那考虑，他转眼看见路边有个老头，正在编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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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Y% j& l2 N  |% N6 R    竹篾在老头的手里上下翻飞，一圈一圈地编着，不一会就弄出一个尖尖的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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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弯腰拿了一个斗笠，问那老头，“师傅，怎么卖？”

6 ^! F* m6 D1 I$ y    老头头都没抬，“十五一个。”

    陈铭生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老头指指旁边的盒子，陈铭生把钱放下，拿着斗笠去找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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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还在那站着不动，看着旅店的方向。

" ~- q' f/ Q5 A& r* w  D    她没发呆，她是在心里计算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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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  i: E7 g, _0 _8 l* P    这样的一个旅店，标间一晚至少要三百多，那他们要是住三晚的话就得一千多块钱。杨昭没有翻陈铭生的包，但是她还在家的时候，整理行李，“偶然”摸了一下陈铭生带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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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如果陈铭生没有带卡来的话，那住这里稍稍有些吃力。

( U3 H3 B' b* O9 [; G    还在想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视野一暗。

' Z4 J& f. z3 e% D: k* Y1 V0 l$ e    抬起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罩了下来。杨昭知道是陈铭生，所以她也没躲，就仰着头看着斗笠罩在脸上。

    陈铭生见没盖准，又拿了起来。

    杨昭转过来，笑着说：“你买的？”

    “嗯。”陈铭生把斗笠又扣在杨昭的头上，然后低着头看了看。杨昭说：“怎么样？”

    陈铭生轻笑一声，点了根烟，说：“像打渔的。”

: J+ x& a) P% N# y/ D    杨昭哼笑一声，挽住陈铭生的手臂，说：“不住这，我们往里面走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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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4 Q6 R- C5 b    陈铭生说：“好。”

0 c( X8 j, ]+ ]$ k5 V    “你们要是找便宜的，可以住菩萨顶下面。”

% r5 E9 G/ f( @7 f; v7 i4 W    陈铭生和杨昭同时转过头，那个路边编斗笠的老头跟他们说：“那下面有当地住家的，有的也收游客住，便宜，就是条件没有宾馆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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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3 f( n6 f7 h: ]' C0 s, g- W    陈铭生和杨昭对视一眼，陈铭生转头对老头说，“谢你了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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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y: f* v+ o# B4 W; t2 z    杨昭说：“咱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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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o; N& E" f: O, A6 w: K    “行。”

" v& f  D  S3 N4 j& L    从广场往菩萨顶去有一条不太好走的路，也是穿了一条商业区。跟外面那条街不一样，这里不卖饰品，而是多卖些当地特产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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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e4 w8 }: M. D, p. c4 V. Y7 j    这条街整体向上，算是傍山而建，虽然用青石铺得比较平整，但是还是有很多坑洼，和绵延不断的台阶。

9 \/ ?" y% _% D& ^  H    杨昭怕陈铭生走的不方便，来到他左边，扶着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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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  v$ w4 `4 W6 H6 i    “你慢点走。”

4 F) {6 a8 ^' g2 C$ n( U    “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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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右手缠着他，左右拖着箱子，“反正也不急。”她为了看路，就低着头，结果脑袋上那个斗笠就一直往下掉。杨昭两只手都没空，只能摇着头让斗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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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7 E: W5 E% I% A, P7 ~; o2 \' E    陈铭生在一边笑，杨昭皱着眉头说：“陈铭生？”

8 Y* G2 P6 h  O# ?7 w7 {* ^    “好好，我来带着好吧。”陈铭生腾出一只手，把杨昭头上的斗笠摘下，扣到自己头上。

    杨昭一愣，觉得他戴起这个东西来出奇的合适。

    陈铭生注意到杨昭的目光，侧过头来，“怎么了？”
" C' |: V. T0 S# A: [* I6 m
7 _$ b) v1 D6 n    杨昭看着他斗笠下的脸庞，说：“你带这个，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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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k* |6 f( T) X! v    陈铭生笑了笑，说：“走吧。”

  z+ S4 w9 J: g    她扶着他，从下面的广场上去，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菩萨顶下面。他们按刚才卖斗笠的老头所指的路，在菩萨顶下面的小道上朝偏处走。

/ [! s3 K% u4 s5 _+ I8 K1 f    开始还是平坦的青石路，后来变成水泥路，再后来就是水泥石子混杂的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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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边有当地人在卖水果。

% {, r. c& O/ }' c. \" m/ B1 g    一个大婶守着一筐桃子，坐在路边，看见陈铭生和杨昭过来，招呼地说：“新鲜的桃子！来一点么。”

    杨昭看见她身后有一间小屋，她问大婶说：“请问，后面那间屋子是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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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大婶转头看看，然后对杨昭说，“是啊，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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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U" j; E2 L$ K( C8 n    杨昭说：“那你们有空房间么，留不留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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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U/ N, L% j    “啊，你们要住啊。”大婶从板凳上站起来，说，“留的留的，现在屋子正好空着，你们进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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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跟陈铭生跟着大婶进了屋子，这是间很老旧的房子，屋里霉味比较重，没有客厅，进屋就直接是厨房和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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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婶推开旁边的一个屋，“就是这里，你们看看吧。”

    杨昭撩起门口的布帘，看着里面忽然笑了一声。

    陈铭生在后面，听见她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杨昭摇摇头，大婶在后面说：“这屋里啊，东西是少了点，但是收拾得干净，住着也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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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W1 z7 c4 \8 L+ I  k& E# S    杨昭没有说话。

    这屋何止是东西少，根本就没有东西。

    除了窗子旁的一张矮床以外，这间屋子连桌子板凳都没有。

$ ~- q7 E6 k. c    杨昭觉得这间房有些简陋，她刚要回绝，就听见大婶说：“而且啊，我这间屋子的朝向最好了。从窗户能看见白塔呢。”

    杨昭一愣，转头问她，“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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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T+ H# a6 q: m& @% |8 c    “你自己看看呀。”大婶说。

, b) m  @5 C8 m    杨昭放开旅行箱，来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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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窗户也是简简单单的木头窗，也没有窗帘。杨昭走近，那窗户围成的小小方块的一角上，果然有白塔的半边。

  Z7 I9 }0 q' k& P5 i6 j* R, @    那仿佛很遥远的白色，和纯蓝的天空，在冰冷冷的小屋的相框里，圈出一副宁静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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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8 I% t' [$ _    杨昭转过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陈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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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r0 K  Y& I: ^* n    “这间屋子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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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婶见她问价钱，连忙说：“五十一宿。”

/ |& J! z+ `! A    杨昭说：“有地方洗澡么？”

    “有有，就在后面。”大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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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点点头，抬眼对陈铭生说：“就住这，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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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说：“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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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把行李放到屋子角落里，给了大婶五十块钱押金，大婶出外面看水果摊，陈铭生和杨昭坐在屋里休息。

$ A" B) i7 K/ l0 y, ?) f    “累了没？”杨昭坐在陈铭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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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摇头，“没有。”

1 C3 ^, b4 m; j8 U    “我看刚才的路有点不好走。”

    陈铭生笑笑，说：“没事的。”

    杨昭把头轻轻枕在陈铭生的肩膀上，陈铭生侧过头看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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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H: h, D  ]    杨昭说：“我有点累了。”

    陈铭生：“这才走了几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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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7 k( G' F8 W9 j! W+ q    杨昭说：“时间还早，咱们歇一会再出去。”

1 x( L- c# U0 q# P8 G    陈铭生说：“你想躺一会么。”

# U, e2 W% B% @) a    杨昭点点头。

& ?4 h. @  e8 d, R9 l    屋里的被褥有点潮，陈铭生把床铺好，杨昭忽然说：“把枕头放这边吧。”

    陈铭生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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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 o+ k) v5 R    杨昭说：“放这边躺着可以看到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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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弯过腰朝外面看了一眼，远处白色的一角，矗立在山林红墙之间。陈铭生把枕头放到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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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和陈铭生躺在床上，杨昭躺在里面，枕在陈铭生的胳膊上，看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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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很暗，甚至墙角的墙壁都是青黑的。可窗外的色彩却那么的清晰明亮。床有些短，陈铭生微屈着腿，将杨昭抱在怀里。

    他看见杨昭的目光，轻笑着说：“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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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i( d4 }% Z% M) H. w$ L* x    杨昭没有说话。

5 A  c. U0 r) ^; d1 @# P9 b    陈铭生搂着她，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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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7 Z' p& ^& N    杨昭在烟草的味道中慢慢转过头。

, q9 Q# T" t- W9 |5 V+ \    陈铭生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昭说：“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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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铭生回过神来，“没看什么，你要不要睡一会。”

+ x1 q* _7 ]# b) f6 Q% N    杨昭笑了笑，转过头看窗外，说：“陈铭生，有时候你就像个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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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3 q9 E% t& P; X& i    她感觉到头下的胳膊微微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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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D/ \6 p( p    安静了好一会，陈铭生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说：“长得也像？”

3 R) a! G1 f, ?- B3 K. a! F    杨昭不可抑制地笑出声，她转过头，躺在陈铭生的怀里。

    陈铭生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也轻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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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9 _$ `% M& ]    杨昭抬起一只手，摸在他的脸上，陈铭生今早刚刚刮了胡子，下巴上有轻微的摩擦感。杨昭慢慢向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庞，陈铭生低垂着眼睛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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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低头轻吻他，说：“长的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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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7 Q. \% n- U6 H    陈铭生低笑一声，抬起右手，扶着杨昭的脖颈，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