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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种田]《秾李夭桃》 作者:闲听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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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6 03:2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6-1-5 23:3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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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丰乐楼3 W( b* s6 \3 e5 F9 Y! k

+ ]4 ], t; v/ d1 o车子在开宝寺侧门停下,李小幺转身取了苏子诚的斗篷递给他,再取了自己的斗篷披上,跟在苏子诚身后下了车,空气中还弥散着鞭炮的硝烟味,渗着缭绕在寺内寺 外的香火味道,让人生出种节庆的喜悦和富足之感,李小幺眯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裹了裹斗篷,苏子诚转头看着她,皱着眉头闻了闻空气中炝人的硝烟味儿,不解的 看着李小幺,李小幺笑着说道:“鞭炮味儿是人间团圆喜庆的味道,这香火味儿是请亲人祖宗同喜同庆的味道,大家忙了一年,总算没白忙,能有个平安喜庆的春节 过,自己高兴,也让祖宗亲人一起高兴,这味道多好!”苏子诚高挑着眉梢,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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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H! t8 g+ U. \/ G( F+ o+ y东平引着两人径直进了观音殿,两人上了香就退出来,在侧门外上了车,往梁王府回去换衣服去了。车子进了二门,苏子诚迟疑了下正要说话,李小幺忙笑着说道: “我就在车上等你。”苏子诚听了,仿佛踌躇了下,随即笑着点了下头,跳下车,进去内院换衣服去了。也不过一盅茶的功夫,苏子诚换了身天青灰薄丝棉长袍,一 件藏青素绸灰狐里斗篷,掀帘子上了车,李小幺放下手里的书,抬头打量了苏子诚两眼,弯着眼睛笑着没有说话,这身衣服逛街倒正合适,还好没穿什么缂丝紫貂。* L$ d; g; P" E% }! g. |  S"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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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重又出了二门,李小幺笑着说道:“咱们去丰乐楼看会儿热闹,也到中午饭点儿了,我刚让南宁遣人过去传话了,咱们就在丰乐楼吃午饭,前儿我让丰乐楼厨子 试了几样新菜,正好去尝尝味儿如何。”苏子诚换了衣服,人仿佛舒服放松了许多,伸展了胳膊,笑着点头应道:“今天听你安置。”李小幺抿嘴笑着,倒了杯茶递 给他,苏子诚接过慢慢喝了两口,两人对坐着喝了小半杯茶,车子就进了丰乐楼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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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了车,南宁迎上来,笑着禀报道:“回爷,前头热闹的不堪,白掌柜忙得恨不能生出十六只手脚来,小的斗胆作主,拦着没让他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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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就是要悄悄的看热闹,他一迎过来倒坏了事,雅间留着呢?”李小幺不等苏子诚答话,先笑着应道。0 S7 f! P# ]& l( S9 {/ P0 H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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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呢!借白掌柜几个胆,也不敢把五爷的雅间给别人用。”南宁一边笑答着李小幺的话,一边悄悄瞄着苏子诚,见他看着李小幺,笑着一幅听之任之的神情,也就定了心,侧身引着两人,沿着丰乐楼内用的通道,一路上了前面大厅二楼东边拐角处一间不起眼的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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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庆已经带着几个小厮在雅间内侍候着了,李小幺和苏子诚刚去了斗篷,就听到丰乐楼白掌柜压低了的禀报声,李小幺忙示意南宁让他进来,南宁掀起帘子,白掌柜躬着身子进了屋,恭敬的长揖见了礼,笑着说道:“爷新年如意,五爷新年如意。”5 }, o0 R* j: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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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顺利?”李小幺看着白掌柜,微笑着问道,白掌柜眼睛笑得只有一条缝,忙躬身答道:“顺利!今年咱们丰乐楼上上下下,这个年过得就一个字:忙!从年前 发出帖子起,一路忙到今天,到今天也才算刚忙开个头,只怕一直得忙出十五去,照五爷的吩咐,从腊月二十四到正月十五,一天算三天工钱!这忙也忙得热闹!今 儿一上午,帐房只顾收银子换筹码,五爷也别问我得了多少银子,我也不知道,这会儿只守着银筹不错,等晚上再盘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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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R: Y" K6 ~) s& Q: \4 T“好了,不过问了句顺利,你看看你,倒说了这话多,好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多耽误,去外头忙吧,我陪爷看看热闹,吃了午饭就走,不必再过去侍候。”李小幺打 断了白掌柜的话,笑盈盈的吩咐道,白掌柜笑应了,抬头看了眼苏子诚,见他闲适的坐着喝着茶,没有要发话的意思,忙答应着退了出去。3 h0 a- J' q$ w1 c

9 }+ V) z1 _1 E李小幺站到窗前,透过绡纱帘往外张望去,苏子诚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也跟着往外看去。0 x( ~; N% z% l1 ?; v2 L0 ?" E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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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看出去倒清楚。”苏子诚微微有些惊讶的说道,李小幺用手指指着绡纱帘解释道:“这绡纱是特制的,我让人隔一行抽去一根经线,这帘子就通透的多了,你 看看这屋里的灯。”李小幺转身示意着屋子里,苏子诚顺着李小幺手指看过去,才发现这屋子里的灯都是放在地上,或是极矮的几上,那灯都比这窗户低,李小幺接 着解释道:“这么放灯,咱们在屋里看着亮,可外面看进来就暗了,这样,咱们站在窗前看外面清清楚楚,从外面看屋里,就是一团黑。”苏子诚惊讶的挑着眉梢, 他从来没留意过这些事。) ~2 Z4 E$ Q9 L8 C! L, k: M$ e

2 r  `# r% ]6 E9 a1 n“回爷,是这个理儿,黑夜里站在院子里看屋里清楚,可从屋里看外头,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大概是一个理儿。”东平陪笑接了句,苏子诚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小幺说道:“原来你留这个雅间,就是留着看动静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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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不然也不用挑这么个地方,你看看,这一处在戏台角上,看戏台最不便宜,可看对着戏台的那些雅间、大堂,可就一清二楚。”李小幺仔细看着外面几处雅间解释道,苏子诚没再说话,顺着李小幺的目光往外看去。$ M2 w# t- t$ H7 t8 y# Y

8 _' E( T1 C& J! A3 ?7 |斜对面二楼用油漆光亮的木板隔了十余个宽敞的雅间,正中一间偏西一间,宁意侯府大公子郭讷芳正兴奋的鼓掌叫着好,宁安侯郭敏清的嫡长子郭讷为脸上泛着红晕,正端着杯子,眼睛盯着戏台,不知道是喝茶还是饮酒,苏子诚抬手点了点,惊讶万分的问道:“你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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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吕丰要请的,吕丰说郭大爷在品评美人上头极有心得,令人佩服。”李小幺悠悠然答道,苏子诚表情古怪的盯着兴奋大叫的郭讷芳看了片刻,才移开目 光,往旁边看去,紧挨着郭讷芳的,就是吕丰,吕丰旁边坐着个十来岁的男孩,面色红晕,又是兴奋又是局促,苏子诚一口气差点噎过去,点着男孩,转头看着李小 幺,李小幺摊手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苏子诚转头吩咐东平:“去问问,三爷什么时候来的,跟谁来的,宫里是不是知道。”* U' {9 x4 L" H- u& l, O4 t6 L

' K% j5 @& a" V* d“直接找落玉问就行。”李小幺忙跟着嘱咐了一句,东平点头答应,不大会儿就打听了回来,垂手禀报道:“回爷,落玉说三爷是跟郭大爷一处过来的,见吕二爷在,就到吕二爷那一间坐着了。”% E7 f7 d6 F" {) w

2 b, P: |1 [- r. v李小幺松了口气,转头看着苏子诚,苏子诚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抖开折扇摇着,继续看向窗外,李小幺招手叫过东平,低低的吩咐道:“你再去一趟,跟落玉说 一声,三爷跟谁来,还得跟谁回去才好,让他留神着。”东平一边答应着,一边用眼角瞄了苏子诚一眼,见他只装没听见,忙轻手轻脚出去传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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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厅堂里突然叫好声雷动一般,苏子诚忙转头看着戏台,李小幺却看向吕丰,吕丰已经跳起来站到了栏杆旁,用力拍着栏杆,大声叫着好,李小幺抿嘴笑着和苏子 诚解释道:“这来是这开平府的头牌纤秾出来了。”苏子诚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已经半数站起来的二楼雅间,李小幺笑盈盈的接着解释道:“听说这纤秾擅长小曲 儿,我还没听过呢,正好听听唱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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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w0 {* V5 d! B( h1 m9 q“这都是听谁说的?”苏子诚拧着眉头问道,李小幺笑起来:“这还要听谁说?满开平府谁不知道,到底是开平府的头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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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M$ F; Y/ r; }5 m“你一个姑娘家......”苏子诚正要训斥,李小幺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噤声,楼下戏台上,一阵呜呜咽咽的笛声响起,一管委婉如黄莺出谷的女声 响起,咿咿呀呀的唱着首小曲。李小幺侧着耳朵凝神听完,轻轻叹了口气赞叹道:“果然唱的不错,这头牌果然有头牌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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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7 J% I1 w4 u& J, c9 d苏子诚拧眉盯着李小幺,恼怒的正要再开口,李小幺笑嘻嘻的挥了挥手坐回到椅子上,端起杯茶喝了两口才看着苏子诚笑着招呼道:“喝杯茶再看热闹吧,不过听了 支小曲儿罢了,咱们今天就是出来寻欢作乐的。”苏子诚坐到圆桌前,端起杯子皱着眉头抿茶,李小幺看着他,委委婉婉的劝道:“这女伎跟这酒肆一样,都是友人 欢聚,散心取乐之处,也没什么不好。”$ Q6 k9 N% J6 e: C7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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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她们好不好,是你!上回跟吕丰会什么......这女伎之事,不是你该知道的!”苏子诚低声训斥道,李小幺扬了扬眉梢想驳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 去,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今天不惹他发火,李小幺落下眉梢,柔顺的答应道:“我知道了。”苏子诚意外的看着突然柔顺起来的李小幺,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说什 么才好。' o2 Q, C! D2 e5 ~

1 l3 [# I5 ~4 h1 t, R第一百五一章 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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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厮送了菜品进来,北庆等人接过摆到桌上,李小幺探头仔细看着桌子上摆盘极雅致的四样小菜,指着一份翠绿的的红绿白三丝推荐道:“你尝尝这个。”苏子诚掂起银筷尝了几丝,点头笑道:“酸脆爽口,这是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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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B" T( `! j0 b; ^3 Z, {, V3 u3 j    “嗯,绿的是黄瓜,红色的是红心萝卜,白色的是酸笋,都是清爽开胃的东西。”李小幺转头看了另三样小菜,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话间,北庆又摆了两三样热炒, 一份红铜锅子上来,李小幺闻着锅子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满足的叹了口气:“这样的野味也就这里能吃得着!”苏子诚瞄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指着锅子说道:“这 样的野味哪里吃不到?可不只丰乐楼一家有!”李小幺嘿嘿笑着,站起来,先给苏子诚盛了碗汤,自己又盛了一碗,坐下来慢慢喝着,苏子诚低头喝了几口汤,看着 李小幺,突然说道:“我十岁那年,也是过年,大哥带我去听小曲儿,母亲知道了很生气,罚我抄了半个月的书,罚大哥在宫门口跪了一夜。” 6 I: M$ J! a2 f5 Q" B.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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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幺看着苏子诚怔了片刻,笑着说道:“她怕你们学着游荡不务正业,或是沉溺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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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从那回起,我和大哥再没敢到坊间流连过。”苏子诚低声答道,李小幺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外间的热闹,心思微转,笑着说道:“那时候你还小,宁王也刚成 年,先皇后自然要多加约束,如今你们兄弟大了,若是先皇后还在,看到你和宁王这样青出于蓝,不知道多少欣慰,你再去坊间,她也知道你不会游荡不务正业,更 不会沉溺女色了。”苏子诚意外的看着李小幺,突然笑起来:“要是母亲听到你这话,必定要罚你抄前朝顺帝本纪!”李小幺吐了吐舌头,她倒忘了这个了,那个顺 帝,前明后暗,三十多岁偏迷上了个十来岁的美人儿,胡闹得国土内外狼烟四起。 & z% [- V% @- y4 }

% s4 C% c& q' J0 m/ g4 V    “嘿,那顺帝除了祭祀,就出过一回宫门,出了宫门就没能回去,他还真没流连过坊间,这居上位者贤明与否,不在流连何处,只看他是不是能时时警醒,视王位家 国如履薄冰,宁王那样自律,府里连个侧妃姬妾都没有,肯定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李小幺笑着辩解道,苏子诚脸色微变,没接李小幺的话,用银匙盛了勺汤,呆 看了片刻,才食不知味的放到嘴里,李小幺仔细想着自己说过的话,想不出哪里不妥来,一时也摸不着头绪,不敢再往下说,只仿佛没看到苏子诚的不对,指着一碟 白嫩嫩的豆腐丝推荐道:“尝尝这个好不好。”说着,用小碟子盛了些递过去,苏子诚接过吃了一口,笑着连连点头赞道:“这个好!是豆腐?极鲜嫩。” - l* N+ }* m: l3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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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菜不过两样,一是刀功要好,二是汤要鲜。”李小幺笑着介绍道,一边说,一边又取了其它几样菜递给苏子诚尝了,两人看着外面的热闹,说着闲话,慢慢吃了饭,南宁重又泡了茶,两人喝了两杯,就起身离了丰乐楼,上了车直往南桥瓦子看热闹去。 0 ]( }. a: L3 B( ?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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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在一处偏僻的街巷停下,东平恭声禀报道:“回爷,前面就是南桥瓦子,请爷示下,车子是不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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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 Y+ f' \6 M6 ?    “不用进去!”不等苏子诚说话,李小幺忙回绝道,说完,转身看着苏子诚笑道:“这车上有梁王府的徾记,进去不好,咱们走过去,悄悄的看热闹才最好。”苏子 诚笑着表示赞同,两人下了车,车外,长明站在东平身边垂手侍候着,苏子诚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长明退后几步,带着人隐入人群,四下呼应着护卫着两人,东 平和众小厮前后拱卫着,一路往南桥瓦子进去。李小幺敏感的打量着四周或明或暗的护卫小厮,暗暗叹了口气,这是在开平府,他不过是个皇子,戏文里那些能闯到 皇帝车驾前告什么御状的,一个个都是奇迹! " T) X( x* g! q" C4 h

/ _+ d( ?5 a8 ~$ w3 U5 F- d2 K6 B    苏子诚看着李小幺熟门熟路的引着他径直往大宗关扑处过去,带着丝笑意问道:“这里你常来?” ; U" V* R( Y6 B- s3 f

: A; o* m* W% C# o    “不算常来,哪有空儿来?”李小幺遗憾的答道,苏子诚挑着眉梢,正要说话,李小幺指着不远处的披红挂彩、雕梁画栋、漆得通红的三层小楼介绍道:“你看那 里,那个叫红楼,是处勾栏,别看外面看着俗艳,里头布置却清雅极了,最红的小姐叫红牡丹,这是红楼的风俗,最红的小姐都叫红牡丹,一枝红牡丹老了,就又有 一枝新的顶上,如今这一枝去年十月刚顶上来,弹得一手好琵琶,我听过一回,真叫大珠小珠落玉盘,等会儿咱们去听听?”苏子诚高高的挑着眉梢问道:“吕丰带 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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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自己来的,吕丰只对头牌有兴致,这红楼的规矩,卖艺不卖身,那枝老牡丹除了舞跳的好,诗词上也极通,读了不少书,人雅致,见识也好,听说年前跟 了个吴地来的大客商做小星去了,但愿她遇得良人。”李小幺转头看着苏子诚,笑眯眯的说道:“你知道那枝牡丹为什么要跟吴国的客商走么?”苏子诚疑惑的看着 带着丝讥笑的李小幺,李小幺一边笑一边低声说道:“这枝红牡丹生得柔媚的出奇,舞好人更好,这开平府想摘这枝牡丹的侯爷公子可不只一个,她算是聪明厉害 的,做这一任红牡丹一年多,硬生生周旋了一年多,去年突然摔断了腿,说是瘸了,只好跟了个吴地的商人从了良。” 4 s8 ]2 W) r( {% g

. \6 y0 u0 `5 Q    苏子诚蹙了蹙眉头:“侯爷公子?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 p+ B3 l' P1 i2 {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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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枝牡丹叫落雁,我看她跳过舞,说过几回话。”李小幺笑着答道:“其实不光她,这开平府的红歌舞伎,哪个不是这样?身不由已,不过我最喜欢她,女伎中间 有这份见识的不多,有这样狠劲儿的就更少了。”苏子诚若有所悟的看着李小幺说道:“看来那公侯之家非栖身善地。” 5 B6 }0 x' G5 r  r% {  C1 i2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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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家公侯府里都不是栖身善地,这开平府,哪个公侯不是三妻四妾?做妻的,伤心劳心,做妾的,提心吊胆,还不如跟个有钱的商人,没那些规矩束缚,四处做生 意,虽说飘泊了些,可好在自由自在。”李小幺不等苏子诚答话,就指着旁边一处巨大的棚子笑着说道:“你看那里,里面是演杂剧的,听说来了两三个班子,正较 劲呢,有空咱们去看看,我最喜欢看神鬼戏,那些人在满台烟雾里钻来钻去,装着上天入地了,好玩的很。” ' _0 R) c* P/ ~2 P/ E

0 R& c% L9 g) D: p" [    苏子诚看着李小幺,却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士农工商,商人尖滑重利,到底卑贱,往后别说这样的话,也不能再这么想,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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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t+ _: O. d  A* [- K( o' N" ~    “嗯,”李小幺从善如流,答应的极其利落:“我就是随口说说,说落雁的,她做女伎,自由自在惯了,自然是这样最好,你看,前面就是关扑的地方了,快走!咱 们今天要发个大利市!”李小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着苏子诚就往前奔,苏子诚被她拉的身子僵了下,脸上泛起片红晕,有些趔趄的跟着往前奔了几步。 : |$ J0 j& Y+ b4 o% A0 |

- J/ A# O3 E8 T7 T: H: f5 H    高大宽敞的棚子里极是热闹,李小幺拉着苏子诚一家家看过去,这关扑的法子极多,有有掷骰子的,有猜枚的,有摇签的,投壶的,各式各样,李小幺一边看一边和 苏子诚盘算着:“掷骰子我不行,你会不会?”苏子诚急忙摇了摇头,他哪玩过这个,李小幺果断的否定了掷骰子,继续往下看:“猜枚也不行,摇签也不行,咱们 投壶吧,你箭射的好,投壶肯定也能投的好!”苏子诚忙摆着手:“你玩就行,我看着!”李小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拉着他,只挑以投壶做关扑的摊子看,一路过 去,看到处摆放着几块玉石珍珠的摊子,仔细看了看,指着块巴掌大小的玉石低声说道:“你看那个,福禄寿三彩翡翠,虽说水头稍稍差了些,可胜在种好,咱们就 要这块了!” $ n, y( J' W8 q1 O# @: J

' L- ~" [2 k$ T5 H    苏子诚无语的看着那块实在让他看不上眼的玉石,笑着说道:“咱们就玩玩,也不一定非要他那块石头不可,你来投,我给你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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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先试一回。”李小幺松开苏子诚的手,东平和南宁看着玉石旁标着的十文大钱,正为难的四目相对,李小幺已经从挂在腰间的大荷包里取了十个大钱出来, 南宁急忙上前半步,伸手从李小幺手里接过大钱,递给了摊主,摊主是个眼睛贼光的干瘦老头,躬着身子接过大钱,忙递了十根细长的竹签子给南宁,陪着满脸笑意 说道:“这位爷,十支全中,那块玉就归爷您了,中五枝以上,那一堆东西里,爷随意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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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幺从南宁手里接过竹签掂了掂,两只脚一前一后站好,紧张的咬着嘴唇,凝神盯着十来步外那支脖子细长的长颈瓶,全神贯注的比划了好大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投了一支出去。  1 p8 Y# o2 ?) V2 h# I& k+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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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二章 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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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竹签奔着长颈瓶飞过去,李小幺紧张的握着拳头,紧紧盯着竹签,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中中中中??????”苏子诚哭笑不得的看着紧张万分的李小幺,竹 签撞到瓶口处,弹跳了下,掉到了地上,李小幺一声哀叹,连连跺着脚,将手里的竹签塞到苏子诚手里,低头又从荷包里取了十个大钱出来,不舍的递给南宁,错着 牙恨恨的说道:“再买十根!” $ `% i/ b1 D3 K5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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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投了?”苏子诚举着李小幺塞给他的竹签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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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那块玉!这回你来投,一定要十投十中!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李小幺从南宁手里接过根竹签,硬塞到苏子诚手里,拉着他站在投壶的位置,郑重的吩咐道:“一定要投中,十投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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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诚握着满把竹签,浑身不自在的站在刚才李小幺的位置,转头看着李小幺低声说道:“算了,你要喜欢这样的三彩翡翠,我送几块给你,这个......算了......你看......” % l# x1 Y- O' j' x' y! e

' |; b1 x$ J6 ?“就那块好,别说话,那瓶颈又细又长,难投的很,千万不能轻心,别说话了,凝神投,一定要十投十中!”李小幺打断了苏子诚的话,推着他站正,往后退了半 步,郑重的又交待了一遍,苏子诚不自在的挪了挪步子,看了眼手里的竹签,又转头看向李小幺,没等他说话,李小幺用手势示意他凝神投壶,苏子诚又挪了挪,只 好取了根竹签出来,也不比划,仿佛随手冲着那只长颈瓶投过去,竹签直飞进瓶中,往上跳了下,就稳稳的立在了瓶中,李小幺惊叹中夹着欢呼,兴奋不已,苏子诚 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又抽出根竹签,轻巧的投进了瓶中,这竹签在苏子诚手里仿佛长了眼睛般,一连投了七八根,都稳稳的立在瓶中,看着苏子诚手中仅余的两根 竹签,李小幺紧张起来,双手合什嘀嘀咕咕念叨起来,南宁探头看着瓶中的竹签,笑着禀报道:“爷,这摊主心思不正,这瓶口小,最多也就再能容一根竹签,这十 根竹签别说投,就是放也放不进去。” ( @% `$ e9 `6 B/ e,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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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听了南宁的话,脸色变了变,急忙躬身陪礼道:“爷恕罪,是小的粗心,没想到这个,小的设摊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象爷这样连投进去八支竹签的,小的这就 取出一根,是小的糊涂了。”摊主陪着礼,正要去取竹签,苏子诚笑着制止道:“不必,这关扑说好了规矩,那就要愿赌服输。”摊主松了口气,陪着笑退到一边, 安心看着苏子诚投这最后两根竹签,李小幺瞄着苏子诚,也跟着松了口气,定定心心的等着看苏子诚如何投进那最后一根竹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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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诚又投了一根竹签进去,瓶口就被竹签塞的满满的再无缝隙,苏子诚捏着最后一根竹签,稍稍挪了挪步子,调了两口气息,将最后一根竹签投了出去,这根竹签 带着轻微的尖啸声,直直扎入瓶口那一把竹签中,一阵低微而清脆的竹子断裂声从瓶中传来,李小幺吸了口气,拉着苏子诚惊叹道:“你真厉害!”说着,掂着脚尖 轻快的上前一步,伸手掂起了那块三彩玉石,笑容灿烂的冲着摊主摇了摇:“愿赌服输!是我的了!”摊主面色青白,额角渗着汗,畏惧的偷看了眼苏子诚,点头哈 腰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苏子诚转头看着握着玉石,笑容灿烂的李小幺,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一块连玉都算不上的石头,就能让她高兴成这样?这丫头总有让人意想 不到之处。 : E7 P3 }& X  ?6 ]8 Y5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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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握着玉石,拉着苏子诚往下一个摊位逛去,东平落后半步,取了块二两来重的小金锞子出来,笑着递到摊主手里:“拿着吧,我们爷高兴,这是赏你的。”摊 主眼睛圆瞪,看着手里的金锞子,掂了掂,一下子笑得满脸只见皱纹不见眼睛,那块三彩玉,不过值个十来两银子,这一回倒是自己赚了,摊主紧握着金锞子,冲着 苏子诚和李小幺的背影扑倒磕了几个头,站起来,将金锞子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下,小心翼翼的放到刚才放那块三彩玉石地方,又招呼起他的关扑生意来。 1 l7 }3 t/ _9 ?+ w* u- y

. @& u# I# {. O8 ]4 M8 N- w李小幺和苏子诚一路逛到底,却没再扑别的东西,两人出了关扑棚子,李小幺又拖着他去看了一回杂剧,戏台上不知道用哪里的方言,正在演着出暧昧的表兄表妹 戏,苏子诚看的皱起了眉头,李小幺只喜欢热闹的鬼神戏,蹙着眉头看了几眼,就拉着苏子诚出了杂剧园子,拖着他准备去红楼听琵琶。苏子诚顿住步子,伸手拉住 李小幺,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你要是想听琵琶,明天我让人送几个能弹琵琶的宫人给你,这种地方,还是少去。”李小幺不以为然的斜了苏子诚一眼,答应的却极 利落:“好,那咱们去那边看杂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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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近晚,瓦子里正是热闹时候,苏子诚跟着她,在人流中一路往东北角那处不时传出哄然叫好声的地方挤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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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 @; X# c% I" x& R到了近前,人就更多了,苏子诚挪了挪,护在李小幺身后,东平、南宁几个不动声色的隔开众人,紧张的护卫在两人四周,李小幺对打打斗斗,顶盘子走绳没什么兴 趣,却极喜欢幻术,着迷的看着那个穿着污秽道袍的高瘦老头用一颗桃核转眼种出桃树,再开花结果,连看了两三遍,从荷包里取了半两碎银子,弯腰放进老道士那 只破木碗里,才拉着苏子诚往外退出去退到人流稀少处,李小幺长长的吐了口气,困惑的说道:“这长桃子的幻术,还有那个,一个铁球在身上钻进钻去的幻术,我 在太平府也看到过,那些玩幻术都会变这个,可见不是什么高深的幻术,可我前前后后足足看了十七八遍了,这中间的关窍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到底用的什么障 眼法?真是神奇!”苏子诚失笑出声,转头冲着幻术处抬了抬下巴说道:“把那个老道士捉回来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 G; E$ |" d/ b: X/ g! g

3 s- K1 a1 Y0 K1 O, R1 f& }+ i李小幺急忙认真的点着头:“说到我心里去了,你去捉我来审!” ) ~( k+ S/ j, U1 j/ \/ N9 v$ @: U

, D7 i: t8 U$ \2 x8 ^“我看还是 你去捉我来审最好!”苏子诚看着李小幺,也跟着表情认真的商量道,李小幺笑的眼睛弯成一弯,这位总是 板着脸、严肃认真的爷,也会说笑话了。 # q% @, L3 j* \6 k4 _* p

* L/ v. c: b* W- N; Y9 X+ D9 r“那咱们先去吃蟹面,吃饱了才好干活啊。”李小幺说着,牵着苏子诚,一路往南桥另一头过去,东平咽了口口水,想上前提醒李小幺,又犹豫着看向南宁,南宁忙 上前两步,东平示意着苏子诚低低的说道:“爷......爱干净。”南宁立时明白了东平的意思,也跟着踌躇起来,半晌,冲着前面边走边说笑的两人努了努 嘴,低声说道:“那位心细的很......”东平似有似无的舒了口气,紧走几步,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隐在最后的西安突然几步上前,冲着东平使了个眼色, 东平面色微凛,手抬到腰间做了个手势,南宁等人立时警惕的散成两外,分成里外两圈将苏子诚和李小幺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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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桥,又过了三四家夜市铺子,李小幺引着苏子诚到了一家门脸看起来极干净明亮的铺子前,铺子里面放着七八张桌子,散坐着十来个人,正吃着面,铺子门口支 着锅灶案板,一个四十岁左右,围着雪白大围裙的矮胖男子正动作利落优美的擀面,切面,再将面抖落到滚开的锅里,旁边一个同样围着白围裙、胖而喜相的中年妇 人同样利落的炒着蟹,葱姜等各式作料阵雨般落进锅里,小小的铁锅上下翻飞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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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着迷的看着这夫妻两人做面,苏子诚却悄悄退后两步,听着闪在屋角阴影中的西安低声禀报着:“......一共四个,出了关扑棚子发现的,身上没有东西,是 盯梢的,请爷示下。”苏子诚眼睛看着李小幺,脸上半丝表情也没有的吩咐道:“杀了。”西安低低的答应一声,沿着阴影退了下去,李小幺仿佛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头,看着正向自己过来的苏子诚,又转头看了眼四周问道:“没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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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P) ~' \/ Y' b- y“没事,你说的蟹面,就是 这个?”苏子诚的目光从支在门口的锅灶上移到屋里那十几个痛快淋漓、响亮的吃着面的食客身上,李小幺扫了东平和南宁一眼,笑着答道:“就是 这家蟹面味道最好,我倒忘了,你那么爱干净的人,这种街头小食,肯定无福消受,算了,咱们还是
  E% O; k+ P! z去凌云楼吃蟹面吧,凌云楼除了蟹面,泡姜的味道也是 最正,说是 凌云楼东家的家传做法,白掌柜想偷师,试了不知道多少回,总不是 那个味儿。”苏子诚舒了口气,急忙点头答应,真让他在这样的小店里吃东西,岂不简直跟度劫一样! * z# q$ o4 h9 l2 C% E& ]

+ j  ^* R7 ^4 R# S6 }! |东平跟南宁几乎同时松了口气,东平示意了南宁,南宁会意,带了两个小厮,抄小路直奔往凌云楼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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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三章 银河 & M; Q. f; @, [# P

+ p# z0 a- t& }6 M. t- W6 H  v3 n7 j两人到凌云楼吃了饭,李小幺推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繁星般的花灯,转头看着苏子诚问道:“出来大半天了,你府里有事没有?要不要这就回去?还看灯吗?”苏子 诚起身站到李小幺身后,越过她的头顶看了眼明亮热闹的街巷,‘嗯’了一声答道:“你想去哪一处看灯?”李小幺歪头想了想说道:“咱们这大半天也热闹够了, 要不,咱们到南城墙上看灯去?居高临下看灯,肯定别有一番味道,城墙上头又安静,低头看灯,抬头观星,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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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4 ]3 |* E( B1 p+ ^6 p0 b$ F' |0 X“嗯,那咱们就去南城墙。”苏子诚一边说一边转头吩咐东平道:“寻个手炉给五爷。”东平躬身答应,出去片刻功夫,就捧了只崭新的红铜小手炉进来,李小幺穿 了斗篷,转过身,见苏子诚看着自己,并没接南宁手里捧着的斗篷,李小幺心念微动,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却笑意盈盈的伸手从南宁手里接过斗篷,抖开来,苏子诚 稍稍低了低身子,由着李小幺系上斗篷带子,李小幺系好斗篷,退后半步看了看,从东平手里接过手炉,和苏子诚一前一后下了楼,上车往南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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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 l; B% X0 H; W% k' O北庆带着两个小厮先到了南城墙下,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两个灯笼提着,引着两人沿着窄窄的石梯上到城墙上,城墙垛口处,风虽不大却极寒,李小幺缩了缩身子,紧 走两步跳过垛口,寻了处背风且视野好的地方站住,苏子诚跟到李小幺身后站住,拉起她斗篷后的风帽,仔细的替她戴上,挨着李小幺站在她背后,李小幺感觉着背 后的温暖,立着不想再动,心里升起股暖融融懒洋洋来,眯着眼睛看着城墙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不愿动也不想说话,两人沉默的立在墙壁背风阴影处,东平和南宁等 众小厮悄悄往后退了退,隐在黑暗中警惕的侍候着,只有几盏红灯笼似有似无的随风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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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李小幺低低的叹了口气,苏子诚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叹起气来?”李小幺沉默片刻才低声答道:“叹气是因为这美景,这落了满城的银河 星辰,原来看灯是要这么看,要这么看才最好。”李小幺越说声音越低,就这么站着,靠着背后这份温暖,看到哪里不是美景呢?!这样的温暖如同这满城的星辰, 过了,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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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诚试探着抬手握着李小幺两只胳膊,声音温和的说道:“你要是喜欢,咱们明天再来看。”李小幺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没有答话,明天,明天就是明天了,明天 她要去庄子,要去找梁先生拜年,他要去宁王府,要和宁王赴水家的宴席,哪有明天?苏子诚仿佛从李小幺的沉默中感觉出什么,握着李小幺双膊的手稍稍用了些 力,低声问道:“又想心思了?你心思太重,别想那么多。”苏子诚的话停顿了片刻,仿佛很随意的接着说道:“有我,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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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轻轻动了动,仿佛站的累了,挪了挪步子,抬手指了指前边,带着笑说道:“咱们往前走走,这里景色这么好,不多看看就可惜了。”苏子诚随着李小幺转过 身,一只手松开,另一只手却从李小幺背后圈过,握着她的胳膊,随着她的步子往前走了一会儿,李小幺在城楼那串灯笼下停住步子,低头瞄着握着自己胳膊的那只 手,那只手白皙而有力,手指细长,指甲剪得极短,大姆指上戴着只碧透水亮的板指......天晚了,该回去了......还是热闹的地方好,真不该来这 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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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这里太冷。”李小幺下意识的舔了下嘴唇,仿佛很随意的说道,苏子诚往李小幺身边靠近些,撑开斗篷裹住她,低声说道:“还早,再看一会儿,我替你暖着。”李小幺想动,却又挪不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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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我接你......” # b0 k/ U1 B0 T. x5 |8 L, O5 N

" q1 Y5 D! a2 o; D7 a“回去吧!”李小幺急切的打断苏子诚的话,往前挣了两步,转过身,一只手捧着手炉,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不停的往里拉着斗篷,苏子诚愕然不解的呆看着李小幺, 李小幺垂下头,往后退了半步,两只手紧握着手炉,深吸了口气,平稳了自己的心绪,低声说道:“回去吧,这里景色太好,景色太好的地方跟酒一样,看多了会让 人醉,让人失态,回去吧。”李小幺说着,转身就要往那处石楼处去,苏子诚上前拉住李小幺,李小幺低头看着那枚水汪汪的翠玉板指,低而清晰的说道:“我不做 妾。”苏子诚手指一下子绷紧起来,握的李小幺痛的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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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M4 e, [# }! Q9 b8 n+ o“你跟了我,做什么也没人敢轻视你,这北平,这天下人......”   H- u" F2 j7 T&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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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这个,”李小幺烦恼的打断了苏子诚的话,一边挣脱着苏子诚的手,一边扭过头看着他,无奈的解释道:“不是这个,是我自己......这天下人如何, 谁管得了?我跟你说过,你就当我是个异数,是个怪物,我的......心吧,和你的心一样,哎,你先松开我!”苏子诚仿佛突然间心情大好,手下的力道散 了,手却没有松开,只笑着说道:“我就是当你是个异数,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也没人敢委屈你,我跟大哥说过这事,你进了府,先不明说身份,还跟现在一 样,紧挨着外书房有处院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去了,你就住在那里,那院子和外书房只隔着一道角门......” 2 ^% h1 X, M: C. S# p7 V" H- O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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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用力拍开苏子诚的手,也打断了他的话,往后退了半步,重重呼了口气说道:“以你的身份地步儿,娶谁纳谁都是人家的荣光体面,哪有什么委屈?可 我......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那个异数!其实不是娶不娶、纳不纳的事,这个是......唉,算了,不说了,越说越错,你答应过我,许我自由自 在,你府里的姬妾,进了府还能自由自在、来去自由么?” % X: X6 n  g( e, q

9 e; j* g& x6 s& X“你想去哪里?!”苏子诚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紧盯着李小幺厉声问道,李小幺仰头看着他,苦涩的笑着说道:“我哪儿也不去,我是个懒人,不过求份自由自 在,我这脾气自己清楚,吃不得亏受不得气,往后真在你后院里闹起来,谁也不得清静不说,只怕闹出大事,连你也护不得我,我这条命就搭进去了,何苦?”李小 幺看着苏子诚面色稍稍缓和了些,满心酸苦的松了口气,陪着笑,接着说道:“爷就当我是另一个梁先生岂不好?” 9 L& V: Y$ g; x" F& N: k3 X$ B4 f! W' e7 e

2 M* R* L3 w$ ]# i1 I. R6 r* T苏子诚低头看着陪着笑容、满眼谨慎看着他的李小幺,心里突然空出一片来,空空的却象重物般往下塌陷坠落的让人难受,刚才那个自由自在、神采飞扬的的李小幺 哪儿去了?不是好好儿的么?他说错话了?进府有什么不好?她怕什么?他对她还要如何?他对谁这样用心过?苏子诚突然升起股愤闷之气来,踏前半步,李小幺急 忙往后退了半步,紧张的笑着说道:“回去吧,天晚了,这里风大。”说着就要转身往石梯处奔,苏子诚伸手拉住李小幺,往高处提着她的手,阴冷着脸,紧紧抿着 嘴唇,不动也不说话。 0 L1 ]; p! o; b; x& O8 P6 Y9 M4 K

" r# c5 N5 V* ]# H李小幺懊恼的咬着嘴唇,真是神使鬼差,怎么想起来要到这么偏僻的城墙上来,应该哪儿热闹往哪儿去!这回自已引火烧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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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w) s+ E“爷,回去吧,你看,下面都没人了,天晚了,爷明天还要去宁王府,去水家,万一冻着就是大事。”李小幺讨好的笑着,温言软语的劝道,苏子诚突然松开李小幺的手,两只手紧捏着她的肩膀,闷了片刻,仿佛咬牙切齿般说道:“别跟我这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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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突然仓惶的埋下头,嘴唇抖的几乎咬不住,这就叫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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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D2 L5 w2 Z0 \+ n+ ^6 A苏子诚心抽起又松开,急忙抬手想去托起李小幺的脸,手伸到一半却停着不敢再往前,刚才那一瞬间......自己过于严厉了?怎么会这样?苏子诚轻轻咳了两 声,抬到一半的手尴尬的落下去又抬起来,那只手仿佛多余起来,苏子诚又咳了几声,正要说话,李小幺已经抬起头,面容平和的看着他,往旁边迈了一步,挣脱开 苏子诚另一只手,语调平缓的说道:“回去吧,爷明天还有要紧的事。”苏子诚两只手生硬的背到身后,努力让自己显得柔和些解释道:“我是说......”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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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s( {+ s' R苏子诚呆看着李小幺,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李小幺悄悄往后挪了几步,面容平静的看着苏子诚建议道:“先下去吧,有什么话,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苏子诚踌 躇了下,勉强挪动步子,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小幺身后,李小幺全神贯注的留意着身后苏子诚的动静,警惕的和他保持着距离,苏子诚紧盯着李小幺,几次想说话,却 不知道如何开口,满腹乱麻中,两人已经一前一后下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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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6 03:2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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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四章 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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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9 T/ g4 y: D0 N% i3 Q! c8 j/ m) k李小幺心绪已稳,将手炉递给东平,让到一边,看着苏子诚沉着脸上了车,低声吩咐东平道:“爷明天还有要紧的事,等会儿到槐花胡同口停一停,放我下来就 行。”东平嘴唇动了动,飞快的扫了眼车厢,没敢答应,李小幺垂着眼帘上了车,在苏子诚对面坐下,车厢里温暖如春,李小幺舒了口气,笑着说道:“还是暖暖和 和的舒服。”说着,从暖窠里提出紫砂壶,倒了杯茶递到苏子诚面前,苏子诚伸手接了,抿了一口,看着李小幺,那团乱麻还是乱麻,团在心里,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从何解起。李小幺不等他说话,带着笑说起了正事:“明天一早我去趟庄子,正好看看开春养蚕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咱们开平府天寒,春蚕长的慢,蚕生的慢,这 出的丝就好,再在织工上多下下功夫,说不定真能织出上品的丝绸来,下午回来再去看看梁先生,水生哥想试一试今年的恩科武举,想请梁先生指导指导策论兵 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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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 {$ S+ t9 X5 m$ k( A “魏水生马上马下功夫都很过得去,再在策论兵法上下下功夫,中个武举倒也不难。”苏子诚被李小幺随意的闲言碎语说得心情渐渐缓和平稳下来,那团麻被李小幺 的话一点点压沉下去,一直沉得仿佛没有了一般。 - y" [8 j; a" q4 `8 ]" `* Z

& e( d& {; I+ e# o3 S“水生哥字写得好,从前我们在太平府的时候,他做凭了手好字,寻了个佣书匠的活,当时有几位名士还专程点了水生哥替他们抄书。”李小幺带着笑,闲闲的说 道:“水生哥要考武举,虎威营那边只好先告半年假,正要和爷商量,二月里就要解试,您看,是在营里参加解试好,还是参加开平府的解试 好?9 k4 D, a4 k* u) x5 K"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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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营里吧,魏水生弓马上不差,在上四军应解试也一样能考出来,不必转到开平府去。”苏子诚建议道,李小幺从善如流:“那就在上四军考解试,水生哥功夫 好,字写得好,学问也好,肯定能考出来,过了年,要应考的各地秀才就该陆续进开平府了,年前我寻了趟水桐大/奶奶,让她看能不能腾些空房子出来,留着给那 些穷困秀才借住,我和她说,干脆让那些秀才们教孩子们念书写字以抵房钱饭钱,水大/奶奶也觉得 好?”3 [; u- s2 |8 v# t6 Q! z5 r

& P# f1 R# Z9 }8 X0 [: q+ u  f+ R, ~李小幺语气安祥中透着笑意,说个不停,苏子诚面容松驰舒缓着往后靠在靠枕上,微笑着凝神听着,一股令人安然而愉快的气息从李小幺的话语里流淌出来,溢满了 车厢。李小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留意着车外的动静,只听东平略提着声音,象是和谁在说话:“前面是槐花胡同?”李小幺暗暗舒了口气,忙收了话,笑着说道: “这里应该是槐花胡同了,转过弯就是柳树胡同,爷明天事多,我就在这里下车,不也多耽误爷。”李小幺说着,伸手取了自己的斗篷,伸手就要掀起车帘吩咐东 平,苏子诚一下子直起上身,抬手制止道:“我送你回去,天晚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一个人出去?”李小幺急忙缩回手,也不和苏子诚谦让争执,只点头‘嗯’ 了一声谢道:“那就多麻烦爷。”7 E2 `2 m* g2 r# \: _- C

" z3 I2 k+ y: V3 z6 i苏子诚看着她,踌躇着仿佛想说什么,李小幺已经挪到车厢门口,将帘子挑起条缝往外看着,眼看着车子转进柳树胡同,放下帘子,带笑说道:“这就到了,多谢 爷。”李小幺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披上斗篷,车子顿了下停住,帘子从外面掀起,李小幺和苏子诚道了别,不等摆好踏步就利落的跳下了车,苏子诚紧跟在李小幺身 后,几乎贴着她也下了车,李小幺仿佛不知道苏子诚也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紧走几步上了台阶,几乎同时,门往里面打开,魏水生隐在门外的阴影中,让过李小幺, 看着没穿斗篷,背着手沉着脸站在台阶下的苏子诚,征询般看着李小幺,李小幺瞬了瞬眼神,示意他关门,魏水生关上门拴了,转头看着李小幺,李小幺夸张的打着 呵欠,不等他就急忙堵了回去:“没事,逛了大半天,累了!我先回去歇着了,明天几时出发?”, A, u, D# `/ R5 _( k  N

; R4 U6 e7 o8 L2 I“辰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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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早,”李小幺又打了个呵欠,打断魏水生的话,一边往里走一边接着说道:“知道了,这么早就过去,我得赶紧回去歇着了。”魏水生背着手,送她到半亩园 门口,看着她进了院子,站在片刻,叹了口气,才背着手转回去歇下了。$ T0 X1 B" i, r1 y3 ?

3 ^' D. D4 X2 p+ A李小幺听了背后院门关上的声音,长长的吐了口气,肩膀一下子松垮下来,两只手拉了拉斗篷,慢吞吞的拖着脚后跟,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屋。) ~7 Q9 a: s# ?" ^5 c/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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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见她面色不善,不敢多话,瞄着她的脸色,小心的问道:“五爷乏了,让人多送些热水进来,五爷多泡一会儿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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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K  ?  p7 j+ Q4 b" W “嗯。”李小幺答应着,去了衣服转进净房,泡在高大的沐桶里,由着淡月洗了头发绾起,闭着眼睛低声吩咐道:“不用侍候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淡月答应 了,招手叫了流云过来,往沐桶里小心的加了大半桶热水,才带着流云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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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往沐桶里缩了缩,抬手捂住脸,泪水如开了闸般狂涌而出,却又不能放声痛哭,直噎得一口口抽着气,恨不能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都流进这桶水里。不知道过了 多少时候,桶里的水几乎凉透了,李小幺才算哭出了那口闷气,也不开口,只用力敲了敲了桶壁,淡月和流云推门进来,李小幺示意添些热水,泡热了身子,才从沐 桶里出来,换了身半旧细棉布衣裤出来。: H% ]1 \- L: O( b4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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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见她进来,忙笑着曲膝禀报道:“五爷,南宁刚送了只匣子过来,说都是王爷亲自挑的,让五爷看看可喜欢。”李小幺顾自坐到炕上,一边示意淡月绞头发,一 边吩咐道:“南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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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8 p' ~# @& v2 n# b7 T “还在二门里等着呢,说王爷吩咐了,五爷喜欢最好,若不喜欢,王爷再挑别的送过来。”紫藤捧着只半尺见方的花梨木匣子递到李小幺面前放下,轻轻推开匣子, 匣子共三层,满满堆着各色各样福禄寿三色翡翠,有镯、有佩、有挂件、有压步等等,李小幺盯着琳琅满目的三色翡翠看了一会儿,示意紫藤收起来,转头看着窗 外,掂量了片刻才吩咐道:“挑你喜欢的留两件,余下的交给南宁,跟他说已经挑了两件最喜欢的,旁的就不用了,赶明儿我当面再谢王爷。”紫藤眨了眨眼睛,满 眼不解却不敢多问,笑着答应了,打开匣子,看来看去,挑了只水润通透的三色镯子一块牡丹压步,捧到李小幺面前,李小幺扫了眼,随意的挥了挥手,紫藤示意海 棠收好那两件翡翠件儿,自己捧了匣子,出门叫了个小丫头,急步往二门传话去了。" R- ]' Z2 y. }  b. w

6 J) @- c" h2 i, r8 y$ H* T8 q南宁苦恼的捧着匣子回到梁王府回了话,瞄着苏子诚,小心的回道:“紫藤姑娘说,五爷说累坏了,挑了东西就歇下了。”苏子诚推开匣子,仔细看了看,似有似无 的‘嗯’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推着匣子里那些玉饰,沉默了片刻吩咐道:“明天一早去趟汲古斋,让掌柜送些三彩翡翠物件进来我看。”南宁垂手答应,见苏子诚没 别的吩咐,轻悄的退到旁边垂手侍候着,苏子诚对着那匣子闪着温润莹光的各式翡翠,呆坐了小半个时辰,才站起来,阴着脸往内书房院子去 了。' |2 J1 @$ X/ A5 I

$ o" j" l+ |+ H# C9 U( {2 P苏子诚的新年忙碌无比,从初二一早起,会了宁王苏子义,先往几位历经几朝年迈老臣处看望,又往郭家转了圈,回来去了水家宴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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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X/ r- _; u1 @0 V) v李小幺一早就和李宗梁他们出了城,在城外玩痛快了才赶回来,没有柳树胡同,带着满筐砸冰而得的鲜鱼,往梁先生府上拜年寻先生去了,梁先生自然一口答应,两 人喝着茶,聊了半天吴国朝廷宫廷的佚闻趣事,喝好茶聊好天,李小幺才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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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O3 L% |7 {2 f$ `7 F0 Y隔天,初三日,水岩早就遣人送了帖子,请李家兄妹过府看戏宴饮,李小幺和李宗梁、魏水生几个商量了,范大娘子和孙大娘子两个有孝在身,出不得门,女眷中间 除了她,只有张大姐能去,商量下来,当天赴水家戏酒的,除兄弟四个外,就是李小幺和张大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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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3 i& w, k李宗梁等人骑马,李小幺和张大姐坐一辆车,巳正从柳树胡同出发,不大会儿,就到了靖江侯府,水岩迎出来,接了李宗梁等人进去,李小幺和张大姐的车子从侧门 进到二门,李小幺跳下车,水莲引着个十四五岁,身段玲珑,面容甜美干净的小姑娘迎上来,小姑娘满眼好奇的打量着李小幺和张大姐,水莲上前两步见了礼,笑着 介绍道:“这是靖江府嫡长女,在我们家行十四,单名一个樱字。”水莲正要介绍李小幺和张大姐给水樱,水樱轻巧的曲了曲膝,笑着截住了水莲的话:“我知道, 这位姐姐必定是李五爷了!五姐姐,我最佩服你了!”水莲忙拉了拉水樱,水樱飞快的吐了下舌尖,向着张大姐转过身,笑着曲膝见礼:“上回见过大姐一面,大姐 比上次见面气色好多了。”张大姐一丝不苟的带笑回了礼,几个人让着,一路往内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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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H8 O7 q# z3 N! c; H: u8 h第一百五五章 水家* m6 k3 V$ e  f0 r- U' r! J. |

4 R% X$ [# b+ a水樱紧挨着李小幺,满脸敬佩的看着她,叮叮咚咚话语不断:“......我就叫你五姐姐好不好?不过我家五姐姐跟你就没法比了,我家五姐姐生的倒比你好, 可别的地方就没法比了,我还是叫你李家五姐姐吧,李家五姐姐,我二哥说你可厉害了,你从前真做过山匪?年前我和七姐姐去给水桐姐姐帮忙了,水桐姐姐也说你 厉害呢,李家五姐姐......”李小幺一边听一边笑,这个水樱真象小时候的自己,天真烂漫,胸无心机,看来这靖江侯府上下都极宠着这位十四姑娘。7 h- F1 Q( C6 o% E+ V

5 ]2 B4 _0 g% |: s. {  z+ D水莲陪着张大姐跟在后面,笑着说着话:“你看看,十四妹见了五爷,就成这样了,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大姐别笑话。”6 q, ~5 v/ H& ?; |" g6 ?; |2 L4 q2 M;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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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什么?我就喜欢这样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直脾气,爽气!”张大姐干脆的答道,水莲伸手挽了张大姐:“我就喜欢大姐这性子,跟你一处说话才叫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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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X/ E3 s$ S“我是个粗人,听你们说话细声细气,说出的话也雅气,上茅房不叫上茅房,叫更衣,多好听!我就是学不来,出门前我跟小幺说,出去可别让我说话,免得惹人笑 话,小幺说:‘你只管说,想说什么说什么,那笑你的人才该被人笑话呢!’我一想也是,那文文气气的话我是学不会了,难不成就当哑巴了?”张大姐声音宏亮, 水莲挽着她,一边笑一边连连点头赞同:“五爷说的极是,大姐说的也极是,大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姐妹都极喜欢大姐,跟大姐在一起,有什么说什么,最舒 心不过。- @' z: g4 h4 X# X' K/ b

% n" }/ G9 g2 L. N  C  t水樱转头看了眼张大姐,话语不断的说道:“......我也喜欢张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多想,不象那些人,一句话里头夹着四五层意思,敲着这个打着 那个,累也累死了!听说大姐要成亲了?嫁给你三哥?你三哥什么样的?也这个脾气么?”李小幺想着李二槐,转头看了眼张大姐,笑着点头道:“我三哥和张大姐 登对的很。! D0 B4 T( a( A1 [9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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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五姐姐!我想看看那位李三爷,咱们偷偷看看好不好?”水樱眼睛亮闪闪的兴致十足,水莲用手里的帕子从背后甩了她一下训斥道:“你看李三爷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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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 _- {; G+ U+ k" h( C- g“张大姐这么好,我看看李三爷配不配得上!”水樱理直气壮的说道,水莲失笑出声,松开张大姐,上前拍了下水樱:“又胡说了!五爷的兄长还能差了?再说李三爷是张大姐自己看过的,这会儿轮着你操心了?”1 V5 ~" y- Q* G; |7 n&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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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拉过水樱的手笑道:“这容易,李三爷今天也来了,等会儿咱们叫他过来,给十四娘好好看看,若不好,咱们就把张大姐藏起来不给他。”张大姐大方的接 道:“二槐是个粗人,十四娘哪见过他那样的?我也是个粗人!”水樱转身挽了张大姐笑道:“大姐这样的粗人最好,那些细人才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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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 M; T) M, W一行人说着话,进了园子,在一处宽敞的暖阁前,搭着只小巧的戏台,水莲指着戏台介绍道:“听说五爷爱看杂剧,二爷特意请了几个名家过来,听说有两出新戏, 等会儿五爷看看这新戏好不好。”李小幺笑应着,四人进了暖阁,丫头婆子流水行送了茶水点心进来,一个婆子捧着戏单子呈进来,水莲让了李小幺和张大姐一回, 见两人都没点戏,将戏单子递给婆子吩咐道:“就演那两出新戏吧。”婆子得了指令,下去传话去了。9 }) B# C  O; Z$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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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会儿,小小的戏台上就热闹起来,听了一出戏就近正午了,摆了菜酒上来,四个人吃过,台上又开始演第二出新戏,水樱转到李小幺旁边,拉了拉她,低声说 道:“五姐姐,咱们去前面看看去,好不好?”没等李小幺说话,水莲已经转过头,拉过水樱嗔怪道:“你还真要去啊?!要是让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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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看看他们怎么取乐,咱们偷偷看看就是。”李小幺站起来,笑着说道,张大姐立即跟着起来,满脸赞同的看着李小幺,她年前听人说闲话,说到这富贵人家宴客,竟然要请女伎!能去看看那当然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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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莲也不坚决,跟着站起来,水樱叫了管事婆子过来吩咐道:“别管我们,让台上继续唱。”管事婆子恭敬的答应了,悄悄示意两个年老稳重的婆子跟着,几个丫头和婆子跟着四人,穿过园子往前院过去。9 t" n$ C/ l$ w" m

% ~3 V; F- ]9 O) E1 y四人从一处偏僻的角门进去,从屋子后面穿过去,到了水岩宴请李家兄弟的春晖堂,院子里传来阵阵丝竹声和柔媚的唱小曲声,张大姐脸色微变,水樱冲在最前头, 直往春晖堂后倒座的茶水间奔去,茶水间里侍候的丫头婆子见水樱闯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慌乱的发怔的发怔,见礼的见礼,水樱示意众人噤声,低低的吩咐 道:“只管做你们的事,我们看看热闹。”丫头婆子提开红泥炉、茶壶等物,在通往前面大堂的帘子前清出一片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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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姐抢先一步,几乎和水樱同时掀起帘子,紧张的往外张望,春晖堂宽敞而明亮,对着帘子的那一角,几个衣饰华丽、面容清秀的女伎正吹奏着笛、琴、琵琶等乐 器,一个明眸皓齿、面容艳丽的女伎手里敲着檀板,轻吟慢唱着一支曲子,李宗梁背对着帘子坐在榻上,手里比划着招式和吕华说着话,吕丰陶醉的晃着脑袋,边听 着那支曲子,边指点着女伎们和贵子说笑着,几个丽颜女伎围在周围,殷勤的侍候着酒水,水岩站在几案前,正专心的看着魏水生写字,李二槐也站在几案旁,无聊 看着几案上挂得满满的笔架,张大姐长舒了口气,那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A' B0 V/ d( r- D2 X" T

) o) o9 R, B5 N" J" t/ L: p/ b, v李小幺和水莲挨着,透过帘子缝往外看,水樱转过头,张大姐俯在她耳边,指点着李二槐,魏水生已经写好了一幅字,水岩放下手里的折扇,将纸举起来,一边看一 边和魏水生说着什么,魏水生举了另一篇字,比到一起,李二槐也挤过去伸头去看,左看看右看看,看皱了眉头也没看出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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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眯了眯眼睛,仔细看着举起来的两幅字,推了水莲推,俯到她耳边问道:“水二爷爱字?水生哥的字隽秀有力,见过的都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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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姓水?”水莲愕然问道,李小幺被她吓了一跳,忙抬手捂住水莲的嘴,水莲满脸惊愕中带着的不是惊喜,却是失望,李小幺心念微动,松开水莲,低声笑道: “水生哥姓魏,姓什么水啊!”水莲的脸骤然涨得通红,也不答李小幺的话,仓惶的扭过头对着帘子,李小幺伸手越过水莲掀起帘子,从水莲身后眯着眼睛瞄着魏水 生,魏水生一身银白素绸长衫,腰间系着根同色绸腰带,站在那里,后背笔直,身姿挺拔英气,比水岩还高了半个头,大半脸对着李小幺这一处,剑眉入鬓,眼神莹 亮,脸上带着微笑,笑里透着股似有似无的沉郁,确实是枚难得一见的英郎美少年。9 R" t, D6 @, E4 u& d$ s

6 {8 q+ Y/ }9 }1 D  S" b: G# |. E  Z李小幺挑了挑眉梢,轻轻松开帘子,帘子却没有落下,水莲一只手抬着帘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李小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看了水莲一眼,又转头看了眼挤在一处,点着李二槐嘀嘀咕咕议论个不停的张大姐和水樱,眼底慢慢渗出丝丝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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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水生似有似无的蹙了蹙眉头,转头往四人隐身的帘子看过来,水岩也敏感的转过头,水莲急忙扔下帘子,手忙脚乱的连往后退去,水樱也扔下帘子,冲着张大姐吐了吐舌头笑道:“不好了,让二哥看到了。”) D% x2 L& L6 _5 z2 ?  Q3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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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了咱们就赶紧回去吧。”李小幺拉着水莲,一边往外走,一边招手叫着水樱,四人挤出倒座间,一路小跑往后园奔出了春晖堂,站着连缓了几口气,才放缓步 子,边说边笑着往后园回去了。四人回去刚喝了杯茶,一个婆子急步进来,陪笑禀报道:“十四姑娘,七姑娘,二爷让请五爷到春晖堂去,说是王爷来了,有事要寻 五爷。”李小幺忙站起来,和三人告了退,跟着婆子往春晖堂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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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引着李小幺进了春晖堂东边的小花厅,花厅里,苏子诚上首坐着,水岩陪坐在下首,见李小幺进来,水岩忙站起来,笑着让李小幺坐,李小幺给两人曲膝见了 礼,坐到了水岩下首,苏子诚站起来,踱到花厅窗下,水岩看了眼李小幺,两人忙跟着站起来,苏子诚冷着脸盯着窗外出了会儿神,也不回头,冷冷的说道:“大哥 今天和我说,郭家三娘子才德俱全,堪为梁王府主母之首选,你们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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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h1 r  x2 s李小幺心里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下,一阵闷极的钝痛后,人反倒轻松无比,李小幺转头看着水岩,水岩满脸惊讶,也正看着她,李小幺沉默着,只等水岩先开口,水岩等了片刻,忍不住低声说道:“大爷既然觉得好,那自然......这得看爷......的意思。” ' @  w9 C' ^: \

9 O& N' ]/ _5 ?! G' @5 E# M水岩一边说,一边看着李小幺,着急的等着她接话,李小幺半垂着头,看着苏子诚背在后面的双手,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苏子诚问道:“是皇上的意思?”# O' L. F- b* b5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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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子诚头也不回的答应了一声,李小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皇上有颗大慈悲心。”水岩怔怔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苏子诚转过身, 看着李小幺没有接话,李小幺迎着他的目光建议道:“大爷这话说的极是,郭家姑娘确是梁王妃首选,况且这位三娘子才貌也是上上之选。”苏子诚眉头皱到一处, 盯着李小幺,突然问道:“怎么穿的这么素净?连支簪子也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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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岩莫名其妙的打量着李小幺,他倒没留意,李小幺这一身好象是素净了些,上身一件藕荷色素绸丝棉薄袄,一条略带些珠光的浅灰曳地裙,头上连根簪子也没有, 浑身上下更是半件配饰也没有,李小幺低头看了看,笑着回道:“我一向不喜欢那些叮叮铛铛的珠翠,这样利利落落的最好。”苏子诚阴着脸沉默片刻,突然转身扬 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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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岩惊愕莫名,急跟在后面一路送出去,李小幺慢吞吞的踱到花厅门口,看着引她过来的婆子笑着吩咐道:“走吧,咱们回去接着看戏去。”婆子躬身答应,恭敬的引着李小幺一路往后园回去。+ b" @4 X# _6 x1 W1 F9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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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过春晖堂屋角,吕华从旁边一片枯藤旁踱出来,含笑打着招呼:“真是巧,在这里遇到五爷,新年好。”! v) b7 V6 P7 X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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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爷新年好。”李小幺止住步子回着话,心里升起股警觉来,这不是巧,他是守在这里等她的吧,李小幺回了吕华的问候,微微垂着头,脚步往路边移过,象是 准备绕过他接着走自己的路,吕华忙笑着说道:“阿丰跟我说过,这小半年,多亏你照应他,早就想当面谢过五爷。”吕华一边说着,一边拱手长揖过半,李小幺曲 膝还着礼,客气的答道:“吕大爷客气了,令弟为人侠义,心地纯良,这小半年,我们兄妹也多亏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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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丰是个单纯性子,”吕华不留缝隙的接道:“母亲年近四十才有了他,自小娇生惯养,由着性子长大,去年父亲遣他到这开平府送封信,谁知道他一路由着性子 游玩胡闹,跑出来这一年多,所幸平安无事,可这议亲的事就耽误了这大半年。”李小幺面带微笑,凝神听着吕华的闲话,吕华盯着她,话语顿了顿,李小幺看着吕 华,笑着接道:“吕二爷性子单纯跳脱,这亲事上头,还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吕大爷身为长兄,多替幼弟操心安排也是应当的,若能挑个稳重懂事的姑娘,将来成 了亲,也能拘着些吕二爷,等吕二爷慢慢年纪再大些,也就稳妥了。”  b7 t  Q( U5 E" T3 `

4 z+ `5 Z. q; n* }2 f9 z6 N吕华满眼意外的看着李小幺,一时竟接不上话,李小幺稍顿了下,接着说道:“吕二爷是个多情性子,对女孩子尤其好,就算成亲前有些牛心左性的别扭,真成了 亲,见了人家姑娘家也就好了,既能让吕家入眼挑中,必都是聪明懂事的姑娘,用心些经营个半年一年,这日子也就越过越好了。”吕华连眨了几下眼睛,看着李小 幺,眉宇间一片五味杂陈,顿了片刻,才低声感叹般说道:“是阿丰想多了,多谢五爷指点,往后五爷若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到信阳天师府寻我。”李小幺笑着曲 膝谢过,垂着头往旁边退了两步,从青石小路边上的枯草地上踩过,意态悠然的往后园进去了。0 _! A7 t; P# _!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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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华直看着李小幺转进月亮门,才叹了口气,背着手垂着头,慢腾腾的往春晖堂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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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转进月亮门,打量着四周枯干的老树枯藤,裹了裹斗篷,面无表情的快步往后园暖阁过去。1 p$ r+ k# y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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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至傍晚,李小幺和张大姐在柳树胡同二门里下了车,张狗子连蹦带跳的迎上来叫道:“五爷,您可回来了,我可等了大半天了,昨天赵木匠总算照着罗师父的意思 把那织机捣鼓出来了,两个罗师父忙了大半夜支上机子,试着织了块绸子,还真不错,我说剪下来拿给五爷看看,那两个犟筋头死活不肯,说剪绸子那是糟践东西, 要遭天谴,五爷说说,那天有功夫管这么点事?没法子,五爷要看,只好跑趟织坊,我说五爷忙......”: K3 X4 u: V) w+ D! z

! h+ J4 X) Y% [6 b0 G" @1 ]' G“好了,两个罗师父说的对,不好糟蹋东西,今天晚了,明天一早我就过去。”李小幺被张狗子说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打断张狗子的话说道,张大姐抬手敲了下张 狗子的额头:“这狗子,怎么话多成这样了?成话痨了!”张狗子嘿嘿笑着,冲着李小幺紧盯着问道:“五爷明天什么时候去?我来接五爷过去。”+ o2 I. @5 X! [0 j& k

5 g1 y3 b4 l$ f“不用,你只管忙你的,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自己过去就成,你今天也别回去了,去寻铁木玩玩去。”李小幺挥着手吩咐道,张狗子连连摆着手:“那可不成,织坊 一堆的事呢,陈师父去买生丝又不在,那两个罗师父除了织绸子,任事不管,堆了一院子的东西一院子的事,我得赶紧回去了,五爷明天早点到,还有几件事,最好 五爷看过了再动手,我回去了。”张狗子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李小幺和张大姐拱手告了退,急匆匆的奔了出去。张大姐看着张狗子的急急忙忙的背影感叹道:“五爷 就是厉害,狗子如今也这么上进肯干了,从前在俺们村上,他仗着那点子小聪明,坑人躲懒,整天把他爹气个半死,如今你看看,上进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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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厉害,人历经了大变大难,哪还能和从前一样。”李小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张大姐眼角抽动了几下,忙抬手抚着脸颊,强笑着说道:“俺们一个村 子,好几百人,就.....不说这个,大过年的!”张大姐拍了拍脸颊,仿佛要把那些眼泪和伤心拍回去,李小幺挽着张大姐,岔开话题说着别的事,将她送到 角门旁,看着两个小丫头跟着她回去了,才慢吞吞晃回半亩园。1 F" t1 I1 u. l1 F% F

8 T  e# L* x7 A8 s8 a( {$ \% Z# B4 t范家宅院,月亭隐在一棵石榴树后,看着张大姐转过假山进了院子,紧咬着嘴唇呆站了半晌,猛的跺了跺脚,提着裙子往范大娘子的院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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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H$ _0 u3 a' |# t+ ^9 g' F2 X( g范先生被梁先生接去饮酒说话,范大娘子正一个人慢慢吃着饭,见月亭冲进来,忙笑着让道:“妹妹吃过没有?今天这粥熬得好,要不要喝一碗?”月亭一气冲到范 大娘子面前,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呼了气,半晌才缓过口气,指着范大娘子质问道:“张大姐跟李五出去了一整天,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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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T1 H3 k/ w$ H" }范大娘子怔了怔,皱了皱眉头,转头吩咐玉砚:“给月亭倒杯茶来。”说着站起来,上前拉着月亭坐到炕上,和缓的说道:“我知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 m8 }7 M/ H' v3 T

! _$ p- M% y; Z# y4 O3 B“还慢慢说!”月亭一声怪叫:“人都回来了,还慢慢说!?你知道去的谁家?我都打听清楚了!她们去水家了!是去的水家!莲姐姐家!”范子娘子紧皱着眉头, 看着气急败坏、脸色发青的月亭,玉砚将杯子递到月亭面前,月亭仿佛没看到,范大娘子伸手接过杯子,示意玉砚退下,玉砚退出门,随手将门虚掩上,范大娘子将 杯子塞到月亭手里:“先喝口茶再说话吧。”月亭接过杯子一口喝了茶,将杯子重重的扔到几上,看着范大娘子竟然哽咽起来:“她们去的是莲姐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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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家!咱们不管这个。”范大娘子低声劝道,月亭急起来:“怎么不管?怎么能不管?凭什么不让你去?张大姐怎么能去?你许的是李大哥,是长门长妇,李家的事都该你管,怎么让张大姐去?”: Y3 d# w5 c4 k$ Y9 l

3 |/ B, i: V) [8 M“你又糊涂了不是!我这一身的重孝,怎么出门?谁家守孝期间还能出门走亲会友的?孙大娘子不也没去么?你又想哪儿去了?”范大娘子生气的责备道,月亭窒了 片刻,看着范大娘子伤心道:“姐姐就是好/性儿,到这会儿还自己哄自己,若说这个,那去水家别庄怎么能去了?从前这家里上上下下都是你管着,也没人提什么 孝不孝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孝起来了,家也不能管了,这会儿,连应酬往来也把你扔到一边儿了,你倒好/性儿,你不去,咱们范家有的是人,那莲姐姐家跟咱们范 家也是相熟的,怎么事事都是张大姐出头了?姐姐倒是好/性儿......", q+ J% U0 l' B!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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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范大娘子厉声打断了月亭的话:“水家跟咱们有什么相熟的?你糊涂了!人家水家看的是小五的面子,跟咱们范家有什么相干?算了,以后别提这个了,咱们也不是没手没脚,非得靠着别人!人家有人家的路,咱们有咱们的道!谁离了谁不能活了?!” . Y+ [$ e8 X8 p1 T-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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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6 03:2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6-1-6 18:5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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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P# t7 N  t( m9 p. k$ ^2 F9 T0 q月亭紫涨着脸,瞪着范大娘子,不敢再辩,呆了半晌,跳起来提着裙子冲出了屋子。! u5 P& H+ {1 M, `% V2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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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娘子脸色青白,直直的坐在炕上,玉砚悄悄进来,倒了杯茶递过去,低声叫道:“姑娘?”范大娘子身子轻轻抖了下,也不接杯子,转头看着玉砚直问道:“丁 福回来没有?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怎么连句话也没有?”范大娘子声音一路高上去,玉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请着示下:“我去外头看看?”$ A/ [7 g8 S/ h8 S( I) G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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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范大娘子烦躁的挥了挥手:“昨天刚启程,没那么快。”玉砚悄悄舒了口气答道:“姑娘说的是,再说姑娘吩咐他找到织工就带回来,那些外出揽活的人家,总要出了十五才肯离家。”# ~. p5 n& s4 z9 c0 i, J& T- u

2 }0 }) M) P" ^“嗯,把饭菜收拾下去吧。”范大娘子压下心中的烦躁吩咐道,玉砚忙上前利落的收拾了碗碟,提了食盒退了下去,范大娘子起身站到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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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莲送走李小幺和张大姐,辞了水樱出来,坐在车子里捧着杯茶,呆呆的出着神,突然仿佛想起什么,看着大丫头扶风吩咐道:“去水大/奶奶那里坐坐再回去。” 扶风听的怔神,忙笑着劝道:“今天这么晚了,就是姑娘不嫌累,水大/奶奶也要歇着呢。”水莲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已经昏黄的天色,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还 早呢。”扶风忙答应了,转头敲了敲车厢板吩咐了下去。车子缓缓调了方向,往水桐居住的宅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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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桐接到院门口,带着丝惊讶问道:“不是说今天要招待五爷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散的倒早?”  a! K$ }4 c0 f  c, u4 Y! J  J0 k6 W- a

5 F$ d  n1 a% `  H# a" n, V. b“嗯,五爷事多,想找姐姐说说话儿。”水莲带着几分心思,跟着水桐进了屋,转头寻了寻问道:“阿明呢?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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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早睡惯了,好在起的也早,再说今天父亲带他出去会客,也累坏了。”水桐笑着答道,水莲仿佛舒了口气,两人坐到炕上,水莲端着杯茶,一边抿着,一边 瞄着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说道:“咱们两个静静说会儿话。”水桐会意,挥手屏退了众丫头婆子,看着水莲,等她开口,水莲嘴唇挨着细润的瓷杯口沿,仿佛不知 道从何说起,半晌才放下杯子,垂着眼帘,脸色微红的低声说道:“水樱说要去看张大姐的未婚夫君,我们就去看了,李家兄弟中,倒不全姓李,没想到竟是那样的 人才,比二哥还出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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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桐惊讶的看着水莲,水莲细长的手指沿着杯子口划来划去,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水桐惊讶中闪过丝明了,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哪一个不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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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n1 y' f& \5 }% F, N' {9 S# B5 ~“说是行二的,姓魏,叫魏水生,功夫好,一笔字写得比二哥还好。”水莲脸色更红,低而含糊的说道,水桐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当年,我也是这 样,你可别做我这样的糊涂事,当年......娘那样劝我,我只铁了心觉得他好,就觉得那些世家子弟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嫌他们姬妾成群,游戏坊间, 只觉得寻了他,便能白头偕老,两相无猜,你看看,那些世家子弟姬妾再多,有家法规矩管着,可有一个敢这样无法无天、宠妾灭妻的?门当户对这话说了这么些 年,对的不能再对了,姐姐错过一回,你不能再错第二回,五爷是个好的,可她那些兄弟毕竟不是她,何况还是个外姓的义兄。”水桐声音平缓里透着伤痛,水莲脸 上的红晕褪成青白,紧咬着嘴唇,半晌才慢慢点了下头应道:“我.不过说说闲话,姐姐放心,我没想什么,就说说闲话......闲话罢了。”$ \9 w8 l- O& E; T' ]9 h7 a8 C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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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好,四叔四婶那样疼你,你这亲事,从去年挑到现在,但凡有一点不好,四叔四婶都不肯点头,你别任性,等你做了父母就知道了,这父母对儿女的心, 没法说,为了儿女能好,就是死了都是笑着的,我当年不知道,生了阿明才晓得自己当年何等不懂事,父亲为了我几乎一夜白头,唉,你别学我。”水桐伸手拍了拍 水莲的手,劝着水莲,忏悔着自己的过往。' k# b+ i8 B: [5 H6 e8 h

, @, M' Y3 g4 I* V3 _; m水莲垂着头点了点,低落的说道:“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天不早了,我回去了,姐姐也早点歇下。”水桐起身送了水莲出去,看着她上了车,才慢慢回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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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李小幺就起来要了车,往织坊赶去,罗大罗二肯让张狗子请她去看,看来织出来的绸子应该不错。5 m! h$ A4 I( k4 Z5 e! U; t! m

' z( g* O# L- f% r7 \$ S% m车子在织坊门口停下,张狗子远远看到车子,和赵六顺两个飞奔迎出来,李小幺跳下车,张狗子和赵六顺一边一个,一边引着她往院子里进,一边抢着说着话:“五 爷来得真是早。”赵六顺刚说了一句,张狗子就抢过了话:“两个罗师父昨晚忙了大半夜,多织了几尺出来,五爷去看看,那绸又细又软,真是好看......”7 V  f( I0 p$ l+ U

4 z& A: X' p' }1 m( f. B4 v“象一片轻云一样!”赵六顺抢过去说道:“比最好的绸子还好!”李小幺听着两人的你一句我一句,脚下不停,一路往中间唯一一排完好的屋子进去。快到屋子门 口,罗大和罗二红着眼睛从屋里迎出来,长揖见了礼,李小幺皱着眉头看着两人满眼的红丝责备道:“两位师父也太着急了些,这样连天连夜的做,能撑几个晚上? 两位师父病倒了,这活不还是耽误下了?”罗大江忙笑着解释道:“就昨儿一晚,着急想看看新机子,五爷快进来看看。”/ e+ h5 l) ?* y5 L6 y# H# R% I

1 Z+ {" ~/ j( C. ?! C# E* n李小幺跟着两人进了屋,张狗子和赵六顺跟在李小幺后面进了屋,屋里很宽敞,加了火墙,照着李小幺的意思将窗户扩开了一倍,虽然几个大窗户都是半开着,可屋 子里还是很温暖,李小幺往窗户边上靠了靠,虽说窗户是里外两层,可近窗户处,吹着风时还是寒冷非常,李小幺看着窗户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象这样能用 腊津过的厚棉纸糊窗户,已经是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法子了,好歹还能透过些光,那通透如没有一般的玻璃窗,说出来简直惊世骇俗了。罗大见李小幺看着窗户皱眉 头,紧张的正要解释,张狗子先开口解释道:“五爷,不能再多开了,倒不是怕费炭,就是夏天也不能多开,怕风大吹乱了丝。”罗大眨着眼睛看着张狗子,也是, 五爷不是那苛刻的,这多烧炭开窗户的主意,还是五爷出的呢。4 z2 o) F5 a2 R, Y5 ^- }- Y+ l

4 t+ ^9 f' L$ H8 u* P3 A  ?“我就是觉得风大,倒没想到吹乱丝,罗大,往后交待织工,若是忙得出了汗,就要绕开窗户走,人身上正热着,再吹了这样的冷风,最容易中风,更不能图凉快, 站在这风下吹,冷热差的太多,你们两个也要仔细。”李小幺转回头郑重交待道,罗大和罗二呆了呆,“哎!”了一声答应了,想了想,要谢李小幺,李小幺已经转 到织机旁,坐下来托着罗大和罗二连夜织出的那几尺丝绸,迎着光仔细看着,罗大和罗二织的是纱,细、密、轻、薄俱全,且十分均净,果然是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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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上前一步解释道:“五爷您看,这用的丝还没染色过糊,我和老二先试试这机子,这机子上头有改动,五爷您看这里......”罗大指着织机处,李小幺笑道:“我不懂织机,您接着说好了。”1 A% s. U: V' K9 B0 B#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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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罗大笑着答应一声,接着说道:“若是这丝过了糊,还能好些,没过糊的丝脆,我和罗二织还行,往后若是让新来的人织,必要用过了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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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 b: t& l) [  P- Q“五爷,罗大爷说了,咱们只会织,这缫丝分生缫熟缫,缫了丝还要过糊染色,这些咱们都不会。”张狗子抢过话解释道,李小幺皱了皱眉头,罗二瓮声接道:“倒不怕,买现成的就行,陈大看丝线最在行。”8 A2 |' n2 P* Q8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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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的丝线是不是只有吴地才有?”李小幺看着罗大和罗二问道,两人点了点头,李小幺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往后......这事我回头再想想法子,北 平产的蚕丝不差,得想法子请几个缫丝和染色、过糊的师父来,好了,罗大你接着说。”罗大答应一声,指着李小幺手里的细纱接着说道:“我和老二,还有狗子商 量着,今年咱们先织这素绸,妆花和缂丝这些繁杂费事的,先慢一慢,咱们新招的织工都是新手,得先从这素纱织起,再说,等咱们织出东西,再卖出去,正好赶上 夏天,夏天细纱最好卖,先卖了这一季看看,然后再说别的。”罗大的话有些乱,李小幺却听的明明白白,放下手里的细纱,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你想的周到, 能得你和罗二、陈大帮忙,是我的福气,回头我得好好谢谢梁先生去,你想的对,就这样,只一样,调/教那些新织工要严,一丝也不能马虎,织出来的纱绸,但凡 有一星半点不好就不能要,咱们头一趟出东西,这名头一定要打下来,宁可不赚钱,也要做出好名声,别浪费东西,可也别心疼东西。”罗大等人笑应了,李小幺沿 着院子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 _- b& ?0 T7 y

4 b% L5 T+ Y+ K5 l第一百五八章 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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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回到柳树胡同,刚在二门里下了车,吕丰就跳出来叫道:“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半天了,走,咱们喝酒去!”李小幺惊讶的看着吕丰问道:“你今天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说郭家今天请你们兄弟过府宴饮的么?”" P, g* y4 D" t2 p& W: Q

- c- e; A& Z8 O. Q: J: `% D5 I, H! w- x“哼!我懒得去,别提这个,咱们还去城外郭河边那船上,上回没尽兴,这回让人现捉条大鱼,炖鱼羊鲜锅子吃去,我新得了几瓶上好的葡萄酒,你不是说爱喝这个 么?走,咱们乐哈咱们的去!”吕丰挥着手说道,李小幺疑惑的看着他,迟疑了片刻,上了车,吕丰骑马在前面引着,一马一车出了城,不大会儿就到了郭河边上, 几个小厮飞奔迎过来,引着两人上了河边一条大船。/ }* |) d8 E& o) @6 @/ P

# g9 a3 N* o$ B船舱里温暖如春,两人坐定,吕丰要了几样爽口小菜,吩咐破冰捉鱼,用羊骨汤底做了锅子送上来,两个婆子侍候了茶水,将吕丰带来的葡萄酒连瓶镇在冰里,等两 人喝了一轮茶,小厮送了锅子上来,才将冰透的酒斟在琉璃杯里送上来,李小幺抿了口酒,眯着眼睛细细品了片刻,点头赞赏道:“不错,是极好的葡萄酒!可惜年 头短些,味儿不够醇厚,有一点点冲。”吕丰慢慢品了会儿,点头表示赞同李小幺的话,李小幺放下杯子,捞了几片鱼片咬着,吕丰看着她感慨的说道:“你真 是......真是让人想不通,上回我带了桶葡萄酒给你大哥他们,都不知道这红红是什么东西,你倒是内行,你们乡下......我没别的意思,倒不是瞧不 起乡下,这葡萄酒也算稀罕东西,还有那些......”' x7 ^  d: f9 Y3 Z' O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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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没听说过,书生不出门,就知天下事?这万事万物,难道非得亲自看过尝过才能知道?当然,这看书,也看这看书的人用心不用心,那不用心 的,看过也就算了,用心的,自然从一字一句中学得天下万物之理,有什么奇怪的?!”李小幺瞄着吕丰,理直气壮的答道,吕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你说 的也是,你这么聪明的人,跟常人不能比。”9 g) Q3 [&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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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鱼吧,今天这用的什么鱼?又嫩又滑,对了,咱们吃烤肉!”李小幺兴致十足的叫过小厮吩咐道:“告诉铛头,要新鲜的黄羊肉,片的薄薄的,调好味腌过就端 过来,再准备只小炭盆,架上烤肉的东西,拿过来我们自己动手烤着吃!还有,让铛头用虾仁跺碎调些佐料过来,再洗一碟白菜吉子,都撕成巴掌大,留着包着烤好 的肉好,快去!”小厮飞快的重复了一遍,见李小幺点了头,忙飞奔过去传菜去了。. g. J, D& m1 B* Z( @

! g+ [! `$ s+ N$ E2 r9 I4 p# N* \吕丰立时有了兴致:“用白菜叶子包烤好的肉吃?这是什么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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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着呢,你尝过就知道了。”7 I$ J: l- g& \! B& y2 H. n3 V

* A, u$ T" l2 }5 \) v( g& \“这也是古书里的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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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小幺含糊答应着,盛了碗汤喝了一口,改口解释道:“也不算全是书上的,我们乡下经常用菜叶包饭吃,咱们不过改改,不包饭,包肉吃罢了,这吃东西,也要动脑筋不是。”吕丰立即赞同的连连点头:“这话说的极是,这吃一件是大事,吃得舒服乃人生至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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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6 B7 W' f( |4 I“会头牌是至乐之二!”李小幺取笑道,吕丰脸色微变,看着李小幺突然问道:“大哥昨天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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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 Z9 M  ]9 A/ F“寻我?没寻我,碰到过一回,说了几句客气话,怎么了?”李小幺随意的问道,吕丰脸色沉下来,看着李小幺烦闷的说道:“他非要我回去定亲娶亲去!我告诉过他,我不娶!谁也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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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A/ u/ u李小幺皱了皱眉头,沉默着想了片刻,叹了口气劝道:“你看你,这么大了,怎么说起话还跟个孩子一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难道准备出家当和尚去?你这天 师家的人,去当和尚?”吕丰端起杯子,一口喝了杯里的红酒,看着李小幺,直直的说道:“小五,你嫁给我吧,咱们两个一处,你看看,咱们两个,玩能玩到一 处,吃能吃到一处,脾气性子都投和,没有比咱们两个更合适的了。”李小幺被吕丰直的不能再直的话说的又是愕然又是想笑,忙摆着手说道:“咱两个最不合适! 这门第上且不说,就你会头牌这一条,我就容不下!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嫁的这人,除了我,绝不能有别的女人,碰一碰、想一想都不成!你那些花容月貌的头牌 怎么办?”8 |' Y) c7 s, o5 g8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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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不会就是了,不碰就不碰!”吕丰爽快的说道,李小幺一边笑一边摇头,笑了一会儿,看着吕丰,认真的问道:“我问你,这到一地见识一地的头牌红小姐,是不是件至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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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1 `; w8 M1 {9 C0 \' f4 Z“嗯,从前是,往后......”, y. z1 z$ n( S  @* F

# X5 v, h6 Z" ]2 a' e“这就是了!”李小幺打断吕丰的话说道:“这会头牌是让你心花怒放的赏心乐事,就如同这酒,是可以戒了,可这乐趣就没了,乐趣都没了,人活着还有什么趣 儿?这两个人在一处,都要心甘情愿、还要合适了才能长久,咱们两个是一处了,你这活着的乐趣也没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何苦?倒不如你寻个合适的姑娘娶之 为妻,那姑娘三从四德,贤惠体贴,你这寻花问柳的乐子继续继续,多好!”吕丰脸上涨得通红,张嘴正要说话,李小幺抢过话头接着说道:“咱们两个做朋友才最 好,你看看,吃喝玩乐,臭味相投,真成了一家,必定你看不惯我这游乐无度,我容不下你寻花问柳,何必呢?别胡思乱想了,咱们两个,就这么一辈子狐朋*狗友 着才是最好!”! d- H1 f& ?! ]7 V& a" t

% _2 v$ n5 N2 h2 ~“不是!你要是嫁了人......”吕丰总算抢了句话,李小幺眼神黯然了下,举了举杯子,喝了口酒,笑着说道:“我嫁什么人哪!你说,我这样的,能嫁给 谁?我告诉过你,要是有男人愿意嫁给我,象守妇道那样守着我才能嫁,你说说,到哪里找这样的男人去?再说......算了,不说了,我也不想嫁人,免的徒 惹神伤,就这样,自由自在的一个人混着,在这天地间混啊混,多少好!你放心回去娶你的妻,我这狐友会一直在这里,一直是你的狐友!”李小幺豪迈的承诺着, 吕丰脸色变幻不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i, a: K- V- Z" `: X: g

, @/ G/ J9 U# B7 n. P船舱外小厮声音喜悦清脆的禀报了,送了炭盆、烤架、腌好的肉和白菜等烧烤用的东西进来,李小幺看着小厮摆放整齐,卷起袖子,用夹子夹了肉片放到烤架上,专心烤起肉来,吕丰呆了一会儿,垂着头挪过来,坐在旁边,和李小幺配合默契的一个烤,一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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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了个痛快,小厮进来收拾干净,送了四五样消食点心进来,两个婆子重新泡了普茶奉上来,李小幺将窗户推得大开,舒服的靠在炕上,看着远处的冰河雪景, 慢慢品着上好的普茶。吕丰闷头喝了两杯茶,转头看着李小幺,没头没脑的说道:“我不娶!你不嫁,我不娶,正好!”李小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悠然赏着景,品 着茶,理也不理吕丰,吕丰闷气了半晌,转头看着李小幺正要说话,李小幺打了呵欠,转头看着他说道:“回去吧,你大哥都是为了你好,好了,回去吧,我还有一 堆的帐要算,走吧。”李小幺说着,穿鞋下了榻,取了斗篷递给吕丰,自己也穿了斗篷,掀帘出了船舱。9 Y; U8 u- J  z, Q3 [

' z9 b" O8 P$ _7 d+ l, [吕丰只好跟出来,一脸烦恼的上了马,将李小幺送回柳树胡同,想跟着进去,却被李小幺挥手打发了出去:“赶紧回去吧,别总让你大哥操心,你也不小了,回去吧 回去吧。”吕丰闷闷的离了柳树胡同,往天师别院走了一半,思来想去不愿意回去见大哥,想去寻纤秾解闷,走了几步,又勒住马,呆坐在马上想出了神,落玉一声 不吭的跟在后头,见吕丰呆的时候实在太长了,才催马上前些叫道:“二爷,咱们去哪儿?”吕丰恍过神来,拨转马头,闷闷不乐的往天师府走了几步,又止住马 步,再转过马头,干脆往靖江侯府方向寻水岩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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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北平的规矩,百官从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天起封印,到正月十六才启印开衙,李小幺的这个年假自然也是依着这个规矩,可刚出了初五,李小幺正窝在半亩园享受 她这难得的假期,苏子诚却遣了南宁过来,李小幺裹着斗篷,站在半亩园大门檐下,看着南宁眉宇间带着的那丝凝重,低声问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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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9 @* ?" z0 g& D9 n# j“爷没说,只说让请五爷和梁先生赶紧过去。”南宁停了下,声音低低的接着说道:“前头有吴地的信过来。”李小幺心头微微一凛,骤然想起年前苏子诚说过吴皇身子象是不好,大皇子已经返回太平府的事。2 ]& u- ?& e; m- q( j* D+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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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等片刻,我换了衣服......”李小幺说着,低头看了看,又转了话:“不用了,就这样,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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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s' a+ d  K, R+ x第一百五九章 太平府  N' `2 p5 h7 Z+ {% G, K/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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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跟着南宁匆匆赶到梁王府外书房,梁先生已经到了,见李小幺进来,神情凝重的欠了欠身子,李小幺给两人见了礼,苏子诚递了张纸片给李小幺,梁先生低声 说道:“吴皇只怕到时候了。”李小幺低头飞快的扫了纸条,信儿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吴国的元旦大朝会上,吴皇是在帘后受的朝贺,且一言未发。  A, K3 u( e. Z1 Y7 k# R3 [. l

+ r$ |. \, [$ _6 N* J“大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李小幺翻了翻纸条,仿佛还想从背面看出什么来,1 j( j+ R' D- Y& B! j6 b# y

* @' @$ h; ^4 N* o. J, t“明面上一切如常。”苏子诚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大皇子胸怀大志,能忍能容,非到万不得已,从他那里很难看出动静,甲一传了密信,说从年前起,宫里的内侍出去寻欢作乐的就少了,年后更是锐减,六部小吏惶惶不安,太平府缇缉四出,甲一的意思,吴皇怕是已经山陵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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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梁先生,梁先生却看着苏子诚,低声说道:“吴国宫廷上下都握在吴贵妃手里,她密不发丧,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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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吴皇已死,这新皇位无非两人,若是吴皇诏书传于大皇子,与其密不发丧,不如矫诏立皇六子,诛大皇子,若诏传六皇子,自然也要立时明宗正义,宣诏登位, 这样拖着有害无益,何况大皇子已在太平府,如何能让她这样为所妄为?必不是山陵崩,当是病重,冬至大赦也是吴贵妃为吴皇祷寿所为,元旦朝贺,帘后坐的应是 吴皇,垂帘不言,当是病体难支,唉!”苏子诚长叹了口气,烦躁的说道:“相隔千里,不然何至困惑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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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先生赞同的连连点着头:“二爷说的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若能在太平府就好了,总不至于这样,这样的非常时期,要不,我去趟太平府?”李小幺心里微微一动,忙转头看着苏子诚,苏子诚立时摇头道:“你身份显眼,这会儿赶去太平府有害无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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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7 P! d6 i1 S. u“先生长于阳谋,这阴谋上不擅,这会儿的太平府,要用的是阴谋。”李小幺笑着接道,苏子诚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梁先生转头看着李小幺,李小幺冲着他眨 了眨眼睛,接着说道:“我去趟太平府吧,这样最合适不过。”苏子诚猛的转身看着李小幺,脱口而出道:“不行!”李小幺迎着苏子诚的目光,神情安稳的说道: “我去最合适,要论算计人,爷也知道,这是一,其二,我身份低微,不为人知,在不在开平府,进没进太平府,也没人留意,其三,我在太平府住过一阵子,又是 吴国人,进来来往都不引人注目,其四,孙掌柜和严青山都在太平府,都是从前的旧相识,行事方便,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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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诚抬手止住李小幺的话,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不是走亲戚,如今的太平府比龙潭虎穴也不差,你一个弱女子,不能去这样的地方!”李小幺转头看着梁先 生,梁先生看看李小幺,又看看苏子诚,喉咙里似咳非咳了几声,仿佛凝神思索着说道:“王爷说的有道理,小五说的有道理。”李小幺几乎要失笑出声,这个梁先 生,看着方正,其实最滑头不过!李小幺转头看着苏子诚,敛了笑容,认真的说道:“那您说说,这样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放过?去太平府,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苏子诚紧抿着嘴,冷着脸一声不发,梁先生捻着胡须,瞄着苏子诚小心的劝道:“小五说的有道理,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若是吴国大皇子顺利登基,王爷的大业就 难了,不光大业难成,说不定北平还有兵祸之险,小五心思周密,做事又小心谨慎,不如这样!”梁先生说着,仿佛想起什么主意,眼睛骤然亮起,笑着说道:“不 如这样,我和小五一起去太平府,我在明她在暗,太平府那边必定全神留意我这里,小五行事一来更方便,二来,也就稳妥了。”5 ~8 H. D. U6 S

# v6 |/ q" T: I/ C& ~+ v0 |3 j  H李小幺看着梁先生,苏子诚低着头背着手来来回回踱了七八趟,才停住步子,看着梁先生说道:“你去不合适,让长明去。”李小幺呆了下,正要说话,苏子诚转头 看向她说道:“让长远、西安和南宁三个陪你去,长远功夫最好,太平府的密谍一向也是他管着的,西安擅暗器和用毒,有他在你身边护着也能放心些,南宁为人稳 妥,途中吃住安歇让他安置,嗯,你身边的丫头再带两个过去,我再给你挑几个暗卫,这一路上无论做什么,身边不能离了人,特别是长远和西安,还有,出去不要 乱吃东西,不准沾酒!”李小幺绽放出满脸笑容,连连点头答应,只要能去,什么都成,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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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2 m! a. Q* g% r“既然这样,这事宜早不宜迟,我明天一早就启程!”李小幺带着丝兴奋说道,苏子诚沉着脸盯着李小幺,仿佛还在犹豫,梁先生瞄着苏子诚,转头看着李小幺笑着 交待道:“别着急,今天也晚了,明天一早启程哪里来得及?你这趟去太平府,平安去平安回才最要紧,不管是路上还是到了太平府,都要万分小心。”李小幺笑应 了,苏子诚又来回踱了两趟,闷声说道:“你去太平府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明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启程,梁地这一阵子不太平,我送你到汝城。”1 b) q$ R' @; {8 ?" \' l1 S; F

. N# d( ?1 e4 K- o( E' d  L! `“对对对!君不密丧其国,臣不密丧其身,正该这样!王爷准备在梁地呆多长时候?”梁先生连声赞扬着问道,苏子诚没有答他的话,只看着李小幺接着交待道: “别在太平府多耽搁,早去早回,回来从郑城入梁地,我派人到郑城接应你,从梁地再回开平府。”苏子诚说着,转头看着梁先生吩咐道:“先生不必跟着去梁地 了,留在开平府,照应照应恩科的事。”梁先生忙笑着拱手答应,李小幺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苏子诚说道:“王爷不用多送我,开平府到太平府路途遥远,得星夜 兼程才行,王爷的车驾若是日夜兼程,必要惹人困惑多想,以为梁地出了大乱,于国不利,若不日夜兼程,光到汝城就得不少时候,哪里来得及,明晚出了城,我和 长远他们就悄悄离队赶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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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 I% W8 @$ [2 _, Q& r2 H梁先生捻着胡须点了点头,苏子诚紧皱着眉头,半晌才勉强点头算是答应了,李小幺想了想笑道:“两个丫头,就让紫藤和淡月跟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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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7 x0 k0 J“你的丫头你安排就是。”苏子诚沉声答道,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吴贵妃和大皇子都不是好对付之人,你虽说占了身在暗处的便宜,可也要万分谨慎,千万不能大意了,若有什么事,立即让长远和西安护着你逃离,旁的都不必多管,听到没有?!”# E& Q: `  X/ y( Q/ t$ h: _, F" i: Y

% Q0 D+ ]: m. n, P$ f$ D3 s. v0 r“是!”李小幺干脆利落的答应道,苏子诚眉头皱的更紧,她答应的是干脆,可他的话于她到底有多少用处,他心里并不踏实,她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如空中飞翔 的鸟儿,只凭着自己的心意飞,他不知道自己手中有没有牵着她的线,更不知道能不能在他想拉回她的时候把她拉回到自己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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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太平府甲一那边,也别闲着,不如先放人放出风去,就说吴皇已经驾崩了,分两边散谣言,一边传言皇上已经传位大皇子,一边传言皇上是被大皇子活活气 死的,具体怎么说让他们随便说,总之,越乱越好。”李小幺头脑转的飞快,梁先生附合的点着头,苏子诚沉吟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扬声叫了长远进来,先 吩咐了吩咐甲一散布谣言的事,接着吩咐道:“......自现在起,你手下太平府和吴国密谍听五爷调度安排,明天夜里,你和西安、南宁护着五爷启程去趟太 平府,记着,第一,无论如何,护着五爷平安无事,第二,其它的事,听五爷安排,和西安、南宁说一声,赶紧下去准备吧,“长远恭声答应,又转过身,冲着李小 幺长揖见了个礼,垂手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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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1 H3 M& N0 Q  _) |李小幺跟着站起来,拱了拱手告退道:“我也回去准备准备了。”苏子诚看着李小幺,半晌才‘嗯’了一声答应了,李小幺和梁先生告了辞,转身出来,轻快的出了 正屋,南宁站在垂花门处正伸长脖子往正屋门口张望着,见李小幺出来,忙紧走几步迎上,笑着说道:“五爷,我和长远这就去准备车子,五爷带几个丫头?行李多 不多?得看看准备几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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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吩咐带两个丫头,行李不多,车子你看着准备吧,咱们路上越快越好,最好日夜兼程,多备几辆车吧,这样大家能轮流上车睡一会儿。”李小幺想了想吩咐 道,南宁忙笑着答应:“五爷放心,这日夜兼程咱们最擅长,只要不累着五爷就成。”南宁一边又问了些细事,一边陪着李小幺出到二门里上了车,看着李小幺的车 子走了,才返回外书房,爷那边,还得请几番示下。, |. c# b3 q4 a

' y2 w3 v* b* _+ G+ L- J2 L# m第一百六十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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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上了车,舒舒服服的伸展了下胳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往后靠到靠枕上,脚高高的架在车厢板上,她这个车子小,要想躺下,这脚只好高高架起,李小幺轻轻晃着两条腿,眯着眼睛细细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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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太平府之行,要办的事......细数数,一二三四件,正经不少,这正事是一件,吴贵妃心计手段必定都是难得之极,当年自己还在太平府时,吴贵妃就能 杀了大皇子妃的兄长、池州制置使宋公升,可见其手段了得,大皇子在午门外跪了大半天,半点用没有,只好眼睁睁看着宋公升这个吴国良将被斩首于菜市口,这又 是几年过去了,而且这两年,吴贵妃嫁女又得到了苏子诚和苏子义的全力支持,大皇子也只好避出至池州一带领兵与越国争战,这太平府和朝廷,更得是吴贵妃的天 下,北平要的又不是大皇子登基,帮着占着大优势的一方,这事,容易得多,唯一麻烦的是得想法子让大皇子顺利逃出太平府,回到他的军中,若是两家争位战起, 那就更好了......
5 N0 h% R) S5 l* O. v7 U
: M3 K, q! x) G: c$ X李小幺长长吐了口气,苏氏兄弟不知道打这个算盘、布这个局布了多久了,对吴国宫廷和诸皇子的关注,也许从孝慈皇后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了,吴皇这六个皇子中, 大皇子确是其中翘楚,有大志能隐忍,若没有吴贵妃......可惜有了吴贵妃,进了宫,得了宠,宠冠六宫,生了六皇子,确实,与早已成年且经磨难的大皇子 比,幼小的六皇子和强势的吴贵妃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六皇子会长大,横亘在母子之间的无上皇权自己就会生出无数事端来,这中间,就有着北平无数可利可用的机 会,况且,还有个大皇子领兵在外,乱败总是从里面开始的。8 D* q. C! l6 {7 `% L$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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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这个,这事得到太平府后见机行事,太平府如今必定风云瞬息万变,想准备也无从准备起,嗯,自己的事,倒是能准备准备的,要不要找罗大打听打听太平府一 带哪个缫丝染色师傅手艺好?嗯,算了,还是不要问了,梁先生说的对,臣不密丧其身,虽说罗大等人信得过,万一随口说起来让有人听到了......总之,小 心无大错,再说这事自己到太平府也能打听,不是非问不可的事。6 n. R2 q4 M7 B7 Y& ~( E5 M

1 N$ N2 l4 L4 Y" ~& L  [( c) r也不知道这两年太平府又流行什么颜色花样了,记得自己离开太平府那年,最流行松花色底红桃色落英缤纷花样,用这样的细绸细纱做成十二、甚至十四、十六幅的 裙子,配一双鞋头缀深桃红或大红流苏的鞋子,走动间鞋头进隐时现,最时尚不过,还有金底织金缎,有钱的做长袄穿,钱少的就做件马夹,富丽到绚烂,这又是几 年过去了,必定又有了新的流行花样,开平府以太平府的时尚为时尚,可惜总要慢上半拍一拍的,罗大带来的去年太平府的流行样子,今年正好流行到开平府,自己 在太平府好好看看,秋天就好织明年的款式了,嗯,往年在太平府也没留意过,这太平府的时尚,又是先看哪一处,这回去得好好留心留心,看看有什么法子想没 有,自己这织坊若想做大做好,就不能总跟在别人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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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正思量间,车子顿了下停住了,婆子掀起帘子,李小幺忙伸手取过斗篷穿上跳下了车。转进月亮门走了十来步,李小幺突然停住步子发起了呆,要不要去和范 先生说一下,自己这一走,怎么也得小半年,家里若有什么事......大哥他们那边,还有水生哥考武举的事,还是得范先生操心才行,嗯,只说去梁地,范先 生是个聪明人。李小幺想着,转身往角门处走去,穿过角门,一路进了范先生的院子,范先生正歪在南窗下的炕上品着茶,看着书,见李小幺进来,缓缓直起身子笑 着让道:“小幺来了,快坐,尝尝我新买的这茶。”李小幺去了斗篷,不客气的跳到炕上坐下,自己取杯子倒了茶,端起来仔细品了品,笑着说道:“先生又去拣漏 了?这茶味不错。”说着伸手掀起壶盖看了看笑道:“果然是碎茶叶,这是明前?”* y4 ]( O# k. ^" K.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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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幺这嘴巴就是刁,你大哥喝了半天也没品出味儿来!我吩咐老常了,以后你大哥来,就泡大碗茶给他喝。”范先生看起来心情很好,李小幺笑起来:“大哥 还算好的,好歹能喝出这是茶叶,二槐哥干脆柳叶茶叶都不分的,反正都是解渴的苦味,有什么分别?!”李小幺学着李二槐的声音,范先生连连点头:“二槐来, 老常就上高末儿了!”两人一起笑起来,李小幺又喝了一杯茶,放下杯子,看着范先生说道:“先生,我明天晚上随王爷启程去梁地,梁地有些不太平,这一去只怕 要小半年,家里若有什么事,就烦先生多费心。”+ D5 }$ i) b& F8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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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先生惊讶的放下杯子,坐直身子看着李小幺,思量了片刻反问道:“梁地不太平?怎么没听到什么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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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8 p6 Y2 ]* y* ~/ p! L7 o( v“我也是刚得了信儿,哪能一直太平的?”李小幺含糊的说着转了话题:“我和王爷过去,梁先生就不去了,王爷留他在开平府照应恩科的事,水生哥也不用再另外 寻师傅地......”李小幺话音未落,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婆子满头是汗的跑进来,老常头已经迎到院子里,说了一句话,转身引着婆子进 来,婆子进了屋,匆匆躬了躬身子,喘着粗气冲着李小幺禀报道:“五爷,南宁南爷来了,说有要紧的事要跟您禀报,看样子急的很,张嬷嬷想着五爷也许在这一 处,让我过来寻五爷,五爷......”* x) A7 u# _/ f( ]0 m# I' ~

9 {6 v* V4 \" b* B9 T不等婆子说完,李小幺已经跳下炕,伸手抓起斗篷转头和范先生说道:“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再回来和先生接着说话。”范先生忙挥手示意李小幺快去,李小幺一边 穿着斗篷,一边疾步出了门,婆子一路小跑着紧跟其后,李小幺赶到二门前,南宁正着急的张望着,见李小幺过来,急走几步上前见了礼,李小幺屏退婆子,南宁带 笑禀报道:“五爷,爷让我赶紧过来跟五爷说一声,梁先生明天也跟着一起启程去梁地,后天赶往南越,爷说教导魏二爷兵法策略的事,他想请靖江侯代梁先生教导 魏二爷,爷说了,侯爷的文章比梁先生更好,五爷看合不合适?”南宁连说带笑,看着李小幺等着她的意思,李小幺微微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忙笑应道:“那自 然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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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6 f) o  J3 x% }1 ?$ n“若是这样,爷说他这会儿就带魏二爷去趟靖江侯府拜师,不知道魏二爷这会儿在没在?若在,我这就接他过去,和爷一处去趟靖江侯府上。”南宁接着说道,李小幺忙招手叫了站在远处的婆子过来问道:“二爷在没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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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五爷,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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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去寻二爷,就说我说的,请他收拾收拾,这会儿就跟王爷去趟靖江侯府拜师,嗯,别忘了备份拜师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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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不用了,我来前爷已经吩咐东平去准备了,拜师的帖子连带拜师礼,事出仓促,怕这边临时准备来不及。”南宁忙跟了一句,李小幺答应一声,踌躇了下,看 着南宁笑道:“你在这里稍等下,我进去一趟好了,免得下人们传话不清,倒耽误了功夫。”南宁躬了躬身子答应了,李小幺握着斗篷,往藕园急步过去。1 I0 B0 w, q! _/ K. V& k+ u/ ^

# }) b$ c6 J1 T/ B& Z) w) z  @) C1 o魏水生正在院子里练剑,见李小幺步履急匆的进来,忙收了势,几步迎过来,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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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事,好事,赶紧换身干净衣服,把二爷那件天青绸长衫取出来,还有那件靛蓝素绸面灰鼠里斗篷,快,准备热水,让二爷洗一洗。”李小幺答了魏水生一句 话就转头一迭连声的吩咐着藕院的婆子,婆子急忙答应了,奔进去忙了。李小幺看着婆子奔进来,才转头看着魏水生,笑盈盈的说道:“是这样,我和梁先生明天要 跟着王爷去梁地,这一去只怕要小半年才能回来,你就没法再跟着梁先生学写文章了,王爷说靖江侯也是文章大家,要引你拜在靖江侯门下学文章,这会儿就过去靖 江侯府拜师,南宁在二门外等着呢,天色也不早了,所以得赶紧着些。”" Z" |# ^) }: B! s7 f4 t3 h

3 a) A! `  \7 e7 U魏水生听的有些楞神,片刻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梁地出什么事了?明天就启程,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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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么事,梁地新并入北平,有些个乱子也是常理,按理说晚几天启程也行,不过王爷就是那样的脾气,贵人么,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早一天启程晚一天启程 也没什么区别,你赶紧进去洗一洗,换了衣服赶紧跟南宁过去,靖江侯性子随和,专注学问,能跟他学学也是好事。”李小幺推着魏水生进了屋,寻了张椅子坐下等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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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H( I+ ?: K4 J+ ]第一百六一章 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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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水生换了衣服出来,和李小幺一处到二门里,和南宁骑马走了,李小幺长长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又往范先生院子里逛去。水生哥能拜到靖江侯门下,这样的好事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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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重又坐到范先生屋里的炕上,连倒了两杯茶喝了,长长的舒了口气,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刚才是南宁过来传了王爷的话,又有变化,梁先生也要跟着去梁 地,王爷另外替水生哥寻了靖江侯做先生学习文章,这会儿水生哥已经跟着南宁过去梁王府,今天就跟王爷一起去趟靖江侯府拜师。”范先生眼睛亮了亮,笑着说 道:“这是极好的事!你不知道,这出仕为官,最讲究出身师承,一甲不去说它,就状元、探花和榜眼三人,这是难得之极的荣光,非常人能受之,这二甲和三甲两 榜上的出身,那就差得多了!”范先生说着感慨万千起来:“唉!黄榜一出,这出身就钉在身上,再也改不了了,哪怕你往后做了丞相,同进士还是同进士,这出身 一条照样让人瞧不起,自然同进士也做不到丞相这份上,既科举,一定要考个进士出身!”/ a  ~  F+ _- j( O! }' a&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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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瞄着突然感慨不已的范先生,挑了挑眉梢慢吞吞的问道:“先生当年考了几甲?”范先生一口气窒在喉咙里,半晌才闷声说道:“三甲头名。”李小幺长长的 ‘噢’了一声,范先生重重拍着炕几,恨恨的说道:“这又说到师承上,我自小苦读,想当年也是解元出身,可自穷乡僻壤一路考出来,哪有机会拜在那些名士大员 门下?同进士出身,又失于师承无靠,为官十数年,苦不堪言!唉!”范先生郁闷异常的又叹了口气,李小幺默然看着他,范先生连叹了几口气,叹出了些闷气,摆 着手说道:“不提这个,怎么说着水生的事,竟偏到这儿了?人老话多!水生功夫好,武举是兵部主持,本来就是七成看功夫,三成看文章,水生如今拜在水氏门 下,这一科,一甲不敢说,一个二甲是稳稳的了,这是好事!好事!水生中了举,往后他们兄弟在军中也算真正安稳下来了。”李小幺点了下头表示了自己的赞同, 范先生长舒了口气,往后靠得舒服些,看着笑眯眯的李小幺,突然问道:“水生中了举,下一步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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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b/ u. J$ E- ?6 O) _“再给水生哥寻门好亲,你也说过,水生哥天资好,建功立业不过早晚的事。”李小幺眯眯笑着说道:“至于大哥,我打算着,一时半会的不让水生哥和大哥分开, 兄弟间相互照应着,挣些功劳回来再各自打算,这也是水生哥的意思,只是还没和大哥商量过。”范先生眼神复杂的看着李小幺,半晌才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你 是个心气高的,心高易伤。”李小幺歪头看着范先生,沉默半晌,才低声答道:“先生也知道,我们兄妹在李家村时,连离家外出的打算都没有过,不过求个平安暖 饱,可村子被屠了,父亲、母亲和两个哥哥惨死,满村只逃出我和哥哥五个,李家村几百号人都成了皇家争权夺利的牺牲,逃到太平府,我和哥哥们干活挣钱,所有 打算也不过挣些钱开间蜜饯铺子,安安稳稳过个富足日子罢了,可吴国南北两路战起,哥哥们被陷征夫,只好逃至郑城落草为寇,就是做寇也是官兵砧板上的肉,东 山的孙大头领就被袁大帅练兵剿得干干净净,我和哥哥,还有张大姐他们能平安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先生也知道。”李小幺顿了顿,孙大头领的事,虽说有她插了一 脚......可这事,到底是袁大帅垂涎东山的积财,不过早晚的事。/ p* Y* A) U' P  \! g$ T

6 {8 ?$ M# m8 d李小幺垂着头沉默片刻,接着说道:“就是先生,如今到了这开平府,不也是被逼无奈?先生当时辞官回乡,不过就是想过份平安日子,可这平安日子,在这乱世是 奢望,这样的乱世里,能有什么法子?要么拼命往上挤,挤到不轻易被人鱼肉的地儿,要么......也许一睁眼就成了别人碗里的鱼肉!”李小幺声音渐渐低落 下去,范先生手指颤抖着放下杯子,眼角连连抽动了几下,半晌才叹出口气来,他的妻儿,就做了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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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这样,若是在太平清明的盛世,我倒宁愿做做生意,挣很多钱,行善积德,挣个慈善名声,也许还能挣座积善之家的牌坊,又有享受又有闲暇,还做了善 人,干嘛要这样整日盘算手沾鲜血?”李小幺低落的接着说道,范先生伤感的摆着手:“不提这个,不提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乱世......乱 世......有什么法子?不提这个!”" b% C1 H' j$ i, a+ S1 ?) R

# \  \. u9 R& @9 m" _6 g李小幺倒了杯热茶递给范先生,范先生接过茶一饮而尽,仿佛吐尽胸口闷气般叹了口气,两行清泪一路滚落,半晌才摆着手,哽咽的说道:“老了!你看看我......没出息,净想......过去,不说了,不想了!你什么时候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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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李小幺转身寻了只帕子递给范先生,范先生接过帕子,用力按着眼角,半晌才深吸了口气,语气渐渐平复下来:“怎么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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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急,反正早晚要启程,早去早回,二槐哥和铁木的亲事,还有姜顺才和明婉的亲事,先生到时帮着主持主持,家里琐事我让张嬷嬷和卢嬷嬷管着,外头的事 有张狗子和赵六顺,大事上头先生要帮着拿个主意才是。”李小幺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范先生又深抽了口气,点头答应道:“你放心就是,二槐成亲你不回来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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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3 }# q8 R) w+ R- ~0 }( n“不回来了,一来一回要一两个月,一共也不过去个小半年,算了。”李小幺笑盈盈的答道:“赶紧趁这会儿有事,用心做事,挣些功劳放着,我总不能在梁王府做 一辈子幕僚,等咱们都站稳脚步,我就抽身退步,专心做生意赚钱去,有这些功劳垫着,背靠着梁王府这棵大树,那日子就好过了。”范先生露出丝笑意,轻轻摇了 摇头说道:“你别打算的太好,能挣出功劳,就是有大用之人,有大用的人要抽身退步,可没那么便当!苏家兄弟都不是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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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与虎谋皮么,不过苏家兄弟还算是政客中的君子,有商量的余地。”李小幺笑眯眯的答道,范先生挑了挑眉梢,想了想,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做什么都没有万全之策,万事小心,也别太锋芒毕露了,若有退身的打算,凡事都要留一线,还有!”范先生看着李小幺,话到嘴边突然又停住了,看着李小幺闷了 片刻,才低声说道:“唉!照理说这话直接跟你说不妥当,可......你也不是寻常女子,小幺,你如今这样,往后这嫁人上极难,我看梁王也不见得没有收你 入府的意思,你要早有打算才行,若打算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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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妾,也不进梁王府!”李小幺断然答道,范先生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我就知道你心气高......若不进府,凡事更要留好后路,看来你也想过这事,我就不多说了,你是个有成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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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先生上。”李小幺垂着头,手指划过杯子口沿,低声谢道,范先生看着李小幺,端起茶壶帮李小幺的杯子续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默然喝了一杯茶, 李小幺站起来告辞道:“我先回去了,今儿就算跟先生辞行了,明天就不过来了。”范先生稍稍直了直上身,含笑点了点头,看着李小幺披了斗篷出去了,半晌才重 重叹了口气,往后靠到靠枕上,仰头看着画梁想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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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紧裹着斗篷回到半亩园,洗漱干净,接过海棠递上的红枣茶一边喝一边吩咐道:“叫张嬷嬷和卢嬷嬷进来。”海棠答应了,片刻功夫,张嬷嬷和卢嬷嬷进来, 李小幺屏退众丫头,看着两人笑道:“我明天晚上要启程随王爷去趟梁地,要小半年才能回来,准备带两个丫头过去,你们看,带谁过去合适?”+ W$ b" t" |* t

) f1 R& v8 D4 D6 t卢嬷嬷转头看着张嬷嬷,张嬷嬷看了卢嬷嬷一眼,仔细想了想建议道:“五爷是去梁地,只怕饭食上有不合口味之处,不如带上海棠?”李小幺看着卢嬷嬷,卢嬷嬷 忙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另一个,倒不如带上淡月,五爷随王爷出去,必都是机密大事,淡月话少嘴紧,这是一,其二,淡月针线好,心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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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倒也是,正好紫藤留下来照应这院子。”张嬷嬷赞同道,李小幺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样,叫紫藤、淡月她们四个进来吧,我走后,家里大大小小的 事就麻烦两位嬷嬷了,还有几件亲事,也请两位嬷嬷多费心。”张嬷嬷和卢嬷嬷忙曲膝连称不敢,见李小幺没别的交待了,才告退出去,叫了紫藤等四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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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6 03:3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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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二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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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 W' D  C: c晚饭后,李小幺和李宗梁等人说了要去梁地的事,第二天一早,紫藤和张嬷嬷几个眼睛里带着红丝,将收拾出来的箱笼一一说给李小幺听,李小幺无语的看着廊檐下 一溜排下来的十几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听着张嬷嬷的絮叨:“......紫藤说五爷昨晚交待了,收拾些必用的东西就成,没敢多收拾,这一路上只怕要委屈五爷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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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p& [2 j% L李小幺抬手揉着额头,也是,她这一院子人,不是梁王府出身,就是靖江侯府出来的,照那两个府上各位爷和姑娘的排场,这十几个大箱子是太委屈了,当年苏子诚 不过到紫藤居略坐了半天,那管事还拉了几大车东西过去呢!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这会儿也不能多说什么,先带上吧,扔给苏子诚就是,照这样子,那位爷说不定 得带着上百个箱笼,也不多她这十几个了。; `: y; j/ S4 @) |5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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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南宁带了七八辆车过来装了箱笼,李宗梁和魏水生几个将李小幺送过几个胡同口,李小幺坚决让着众人回去,她这一趟出去,动静越小越好。李宗梁担忧 的看着李小幺的车辆小跑着转过条胡同看不见了,呆站了半晌,垂着头,背着手拖着脚步,跟在张大姐和孙大娘子身后往柳树胡同回去,魏水生紧跟着他,笑着宽解 道:“大哥别担心,那梁地再不太平,小幺跟在王爷身边,还能有什么事儿?她做的是幕僚,照她的话说,那是躲在后头出主意的活儿,又不用冲锋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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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g) ?8 O9 T  W) R“小幺出主意那是一等一!”李二槐咧嘴笑着,骄傲的夸赞道,李宗贵白了李二槐一眼道:“这还要你说?!”张铁木凑过去问道:“贵爷你说,这梁地会不会打仗?要是真打起来,咱们就请战!打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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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呢!”张大姐停住脚步,转头呵斥着张铁木,张铁森缩了缩脖子,在喉咙里嘀咕了一句:“这哪叫胡说!”李二槐抬脚踢了张铁木一下,笑着说道:“你姐说的对,梁地都打下来了,还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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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说着话,一路回去柳树胡同了。3 i  b2 Q" c  ^' h+ M6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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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的车辆在城门外汇入苏子诚那庞大的车队,南宁敲了敲车厢板禀报道:“五爷,爷请您过去说话。”淡月忙将斗篷取出给李小幺披上,李小幺跳下车,跟着南宁越过七八辆车,到了队伍中间一辆宽大的出奇的车子前,车前已经放好踏板,东平站在车旁含笑致意,示意李小幺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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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里宽大亮堂的如同一间小房子,苏子诚端坐在车子后面,梁先生半跪着坐在旁边,李小幺微微躬了躬身子和两人见了礼,看着苏子诚先谢道:“多谢王爷费心, 给水生哥寻了那么好的先生。”苏子诚鼻子里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梁先生哈哈笑着说道:“侯爷的学问文章在当今天下可是数得着的,我也羡慕得紧!魏二爷 好福气!”李小幺只笑也不多说话,靖江侯这学问文章在天下侯爷中间肯定是数得着的,这样的春秋笔法她也常用。! b+ [3 A/ `, Z! k" h

7 R; S( H6 X9 f: ^“昨天我和先生商量了,南越那边也要动一动,太平府那边事情就好办了。”苏子诚打量着笑意盈盈的李小幺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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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J4 W: d5 \9 x% g“王爷的意思,咱们想法子让南越压一压池州府那边,边线吃紧,吴贵妃有了打发大皇子离京的借口,大皇子有了索要更多兵马粮草的借口,与双方都不是坏事。” 梁先生带笑解释道,李小幺心思转的飞快,一边想一边点了下头说道:“稍稍压一压就行,不能太过了,外面危机太重,当心吴贵妃和大皇子联起手来,总要防着万 一。5 b: K' b4 ?4 C$ H+ q-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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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王爷到了梁地就陈兵梁越边地,南越若是心思太重,吃相太狠,王爷这边正好练练兵。”梁先生捻着胡须笑着说道,李小幺笑应了,转头看着苏子诚说 道:“张嬷嬷她们给我收拾了十几个箱笼出来,我也不好说不带,那些箱笼就麻烦王爷了,等会儿我让丫头收拾几件衣服出来就行,和长远、南宁他们轻车简装赶去 太平府。”苏子诚看着李小幺身上的淡灰素绸衣裙,皱了皱眉头,李小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着解释道:“就这还太奢华了呢,不过普通的庄户人家,谁家穿 绫着缎的?到下了个市镇就得换下这些丝绸衣服,麻衣布裙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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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D5 e- D5 x  }“小五果然心思细腻,想的周到!就是这样,王爷您看,我就说小五这趟去必定平安无事,这样的细事她都想的周到,王爷可不用再多担心。”梁先生感叹着李小 幺,宽解着苏子诚,苏子诚‘哼’了一声,看着李小幺说道:“还有几句话要交待你。”梁先生机灵的瞄了苏子诚一眼,忙笑着拱手道:“天色不早,我先告退启程 了,南越过去多山难行,我也得紧着赶一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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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 z& D! F: P“先生辛苦,路上当心。”苏子诚关切的交待着梁先生,梁先生忙谢过,和苏子诚、李小幺两人告了别,掀帘下了车。. N4 @. u+ M3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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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诚看着梁先生下了车,转头盯着神态安然的李小幺看了半晌,才低声说道:“万事小心。”李小幺忙点头答应,苏子诚看着李小幺,又没了话,李小幺也不说 话,只安静的等他交待,车厢里静默的只听到外面马蹄有节奏的‘达达’声,半晌,苏子诚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交待道:“你这趟过去,有两条传信的线路可用,一是 长远这里,如今太平府往来谍报都是走的这一线,这一个线上的信,照规矩,到我手里前,要有专人先拆看过,还有一条是西安这一处,由暗卫转交,这是梁王府的 谍报线,你封了信,只有我能拆开,我交待过西安了,你有什么??????不想走长远那边的,就交给他。”李小幺看着苏子诚问道:“哪条线更快些?”8 N: l, }* B' T

; r! l/ ]/ V7 k8 @$ J) y“长远手里那条。”2 {/ X; s7 f6 X# }' r

! r; p9 W* {$ l& ^/ E1 Z“嗯,那还是走长远那边好。”李小幺漫不经心的说道,苏子诚脸上泛起丝恼怒,李小幺飞快的瞄了苏子诚一眼,压下心底那处又要泛起的酸楚,笑着告退道:“爷若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启程才行。”  X. ]4 c, L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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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苏子诚不等李小幺答话,伸手抓起斗篷胡乱披在身上,李小幺暗暗叹了口气,裹着斗篷下了车,苏子诚背着手跟在她身后,东平等几个小厮、亲卫提着 灯笼,不远不近的护卫着,李小幺脚下悄悄加快,一路往后面自己的车子过去,淡月和海棠正照着李小幺的吩咐,在后面几辆车上手忙脚乱的要收拾‘一个包袱’出 来,忙得满头是汗,却手足无措,几车的东西,这也重要,那也丢不得,一个包袱怎么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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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7 [- [7 J' J8 v% j李小幺站在车旁,无奈的看着乱得没方向的两人,挥手示意两人下来,指着几乎个个打开的箱笼吩咐道:“昨天那几件半旧衣服,我让你们放到箱笼最上面,在哪个箱笼里?”& R) }0 F% {1 |! h; P' k/ _6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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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海棠急忙奔到一个箱笼前答道,李小幺指着那几件半旧袄裙吩咐道:“就把这几件衣服包上就行了。”海棠愕然半张着嘴,转头看向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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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F8 L# Y“怔什么?!没听到五爷吩咐!?”苏子诚突然恼怒的吼道,海棠吓得打了个哆嗦,忙扑过去抱了衣服,转身往淡月怀里抱着的包袱皮里塞,李小幺转过头,不满的 扫了眼苏子诚,挥手吩咐着海棠和淡月:“快上车吧。”两人双腿抖动不停的曲了曲膝,相互靠着往车子奔去,苏子诚盯着两人,恨恨的咬牙道:“这就是水岩挑的 人?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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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富贵人家的丫头,怎么没用?不过各有各的用途罢了。”李小幺一边笑着分辩着,一边曲了曲膝道:“天色不早,我也启程了,爷保重。”苏子诚突然伸手拉 住李小幺的斗篷,李小幺忙往旁边退了半步,苏子诚松了手,却跟进一步,低头看着李小幺低声说道:“早去早回,路上不必这么辛苦赶行程,不能累坏了,就这一 回,下次再不会让你吃这样的苦。”李小幺心里酸酸的仿佛要软下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又退了半步,满脸笑容的说道:“多谢爷,多谢王爷,我要启程了, 时候不早了,王爷保重。”一边说着,一边连往后退了两三步,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放下帘子,也不理会吓得脸色还是一片苍白的淡月,伸手重重的敲着车厢板,一 迭连声的吩咐着:“快走快走!”( g$ {. b, i8 b#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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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往前冲了下,顿了顿,颠簸着直往前冲去。李小幺闭着眼睛,长长吐了口气,身子软软的往后靠到身后松软的靠枕堆里,半晌,淡月脸色缓和了些,看着李小幺,胆怯的低声问道:“五爷,咱们这是要去哪里?”4 o& }- c5 t$ P

& y: b' ^) ?) e4 y, X; U$ |6 K“去太平府。”李小幺淡然里带着丝喜悦答道:“还有,往后不要叫我五爷,改叫姑娘吧,嗯,五姑娘。” - ]: ?; C! w3 ^% \9 x

4 z$ h6 z& x7 i! D4 P第一百六三章 急行军: r8 `* V& n9 B1 V& c
淡月愕然的连连眨着眼睛,忍不住问道:“五......姑娘,去太平府?不是说去梁地的?怎么突然要去太平府?去那里做什么?咱们这是要去太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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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没什么大事,去太平府能有什么大事,就是玩一玩罢了,带你和海棠去长长见识,吃碗蟹面,做几件时新衣服,逛一逛白云寺,除了吃喝玩乐,去太平府能 有什么事?”李小幺笑语盈盈的说着闲话,淡月满脸狐疑的看着李小幺,低声嘀咕道:“姑娘又逗我们取乐了。”李小幺伸手取下头上的金簪,顺手递给淡月,打了 个呵欠说道:“想取乐也没时候了,从这会儿起,咱们就得马不停蹄的赶路,今天夜里就在这车上歇着了,收拾收拾咱们就躺下吧,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淡月答 应一声,膝行过来用垫子将四周垫好,打开车子夹层取了被子出来,又侍候着李小幺脱了外面的衣服叠好放好,李小幺打着呵欠,伸直腿脚躺下,这车子足够大,大 到她伸直身子还差了不少才能够到前面的车厢板,李小幺又打了个呵欠说道:“咱们睡一处,出门在外,吃好歇好不生病最好紧,那些规矩都先放一放吧。”淡月忙 笑着答应,小心的又取了床被子铺开,拘谨小意的在李小幺身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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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U4 D3 z5 b1 `# U' @李小幺在这一夜颠簸中倒也睡得不错,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淡月已经爬起来,悄悄收拾了自己的被子,掀起帘子正要让人给后面车上的海棠传话,南宁勒马过来,笑 着说道:“淡月姑娘醒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沈家驿了,已经让人传话准备热水热汤,到那里再侍候五爷洗漱吧。”淡月忙笑着谢了,正要放下帘子缩回去,仿佛 想起什么,忙探头交待道:“姑娘昨天吩咐了,往后不要叫五爷了,就称五姑娘。”, K/ c2 Q* n+ _. Z' A

5 Q' O- N6 b# ~7 c0 R: F“多谢淡月姑娘提醒。”南宁客气的拱了拱手,淡月放下帘子转回来,李小幺已经随着车子摇晃着,懒洋洋的支着胳膊坐起来,抬手绾了绾头发,掀起帘子往后看了 一眼,打了个呵欠,又往后倒下去,拉上被子吩咐道:“到沈家驿还有半个时辰,我再睡一会儿,到了再叫我。”淡月抿嘴笑着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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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Y# h- T- A6 D; g9 s/ N1 {5 s- m. B李小幺在驿站正院下了车,沐浴洗漱干净,坐在正屋炕上,一边慢慢喝着碗粥,一边翻着南宁送进来的吴地的线报:吴贵妃到白云寺斋戒一天祈福,林丞相以母亲六 十寿礼济京城孤老无依之人,礼部侍郎唐根源上书请立太子,大皇子侧妃杨氏添丁之喜??????李小幺慢慢吃了大半碗粥,将线报又翻了一遍,凝神想了片刻, 将几张纸条摆来摆去玩弄了一会儿,将几张纸条扔到炭盆里焚了,转头看着海棠吩咐道:“叫南宁来。”海棠出去片刻,引了南宁进来,李小幺看着他问道:“照这 样的行程,到汝城要几天?”- l% m" ?) |) W5 ~7 U4 N! j

$ j3 N( W8 z1 E# ]) W0 l6 r“咱们这样的行程不慢,也不算快,顺利的话,到汝城大约十二三天。”南宁说的很仔细,李小幺皱了皱眉头,到汝城要十二三天,从汝城到太平府还有一大半的路程,若是这个走法,到太平府最快也要一个月......+ g* x9 l" E0 V3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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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照急行军的行程,到汝城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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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A* K" ?: y0 x9 N“那就快了,四天半就能到。”南宁笑了笑答道,李小幺一根手指抵着眉间揉了揉,唉,这真是自找罪受!( g1 E! n. K6 g4 j6 c

# @. L7 A& _! V- V“那个车子不要了,咱们一路换马不换人,照急行军的行程走,五天内一定要赶到汝城。”李小幺满脸苦恼的吩咐道,南宁楞了下,忙劝道:“五......姑娘,这可不行!爷吩咐过,姑娘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要是这么赶路,非累病了姑娘不可,还是......”: [/ @! V% C3 K.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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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李小幺抬手止住南宁:“我也知道这样辛苦,巴不得一天走个十里八里,一路游山玩水过去呢,不是没法子的事么?行了!”李小幺止住又要说话的南 宁,接着说道:“我细想了这半天了,若要到太平府后太平,只能这样,寻三套和大家一样的衣服来,等会儿就急行军赶路,嗯,你和长远费费心,安排下行程,每 天歇半个时辰,沐浴洗漱。”南宁见和李小幺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咽了口口水,垂手点头答应了一声,李小幺接着吩咐道:“还有件要紧的事,让长远吩咐下去, 一,让人去泰州玉岭乡宋家集查一个叫宋知谦的,这个人去年刚返的乡,返乡前在郑城做师爷,要细细查清楚。”南宁凝神听着,点头示意记下了,李小幺接着吩咐 道:“第二件,查一查林丞相的那个名士族侄林先生现在何处,回来了没有,他应该和一个叫智静的和尚一处,若不在一处,两个人都要查清楚,如今在哪里,做什 么,第三,开平府南桥瓦子有处勾栏叫红楼,你听说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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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过。”南宁忙答道,李小幺‘嗯’了一声接着说道:“红楼前一任红牡丹,小名落雁,去年跟吴地一个叫钱福泽的大商人从了良,听说这钱福泽家是太平府的,让人打听打听这个钱福泽和落雁。”南宁将三件事重复了一遍,见李小幺点了头,退了几步出去传话了。$ |: M# x0 _. v! b; h  i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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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看着他出去了,转头看着海棠和淡月询问道:“你们两个也听到了,从明天起就得急行军往太平府赶,这一路上不是一般的苦,只怕你们受不下来,要不,你 们两个回去吧,嗯,别回开平府,我写封信,你们两个跟着王爷的车队去梁地吧。”淡月和海棠拼命摇着头:“姑娘能受下来,我们也能受下来,就是累死了,也得 跟着姑娘一处!”李小幺看着两人沉默着没有说话,海棠有些急了,拎着裙子跪在地上保证道:“姑娘放心,必能受下来,姑娘别送我们回去,回去了就是死路一 条!”李小幺听的睁大眼睛,指着海棠一时说不出话来,淡月忙跟着跪倒在地,低声解释道:“姑娘去太平府必是秘事,离了姑娘......哪有我们的活路。” 淡月声音越说越低,李小幺却瞬间明白过来,轻轻呼了口气,忙抬了抬手说道:“起来起来,是我没想周到,没想到这个,唉,差点好心害了你们,起来吧,赶紧收 拾收拾,等会儿好赶路。”淡月和海棠两人忙站起来,破涕为笑的答应一声,忙碌着收拾了东西,外面小厮送了衣服进来,两人侍候李小幺换了衣服,戴上斗篷帽 子,将头脸裹紧,两人也一样换了衣服,跟着李小幺出了正屋。# x( j. U" _# _0 }5 X2 G

$ }2 J8 l# j- i9 V6 S/ A; c长远跟着南宁进来,冲李小幺揖了半揖禀报道:“姑娘吩咐的事已经传下去了,刚打前站的也已经启程了,前方各驿在路口备好马,咱们换马就走,今天晚上在落秋驿歇半个时辰,明天早上在樟木驿歇半个时辰......”( d9 q- o4 V: M4 V. s2 j6 c4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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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细务你和南宁、西安他们商量着安排就是。”李小幺抬手打断了长远的话,一边示意他往外走,一边接着说道:“咱们赶紧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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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_+ j  Y& {* L8 q/ h“是!”长远答应了,让过李小幺和淡月、海棠,跟在后面出了驿站,一行人十几个人上了马,奔着汝城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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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 j% s- K这一路,除了一早一晚歇上半个时辰洗漱下,喝口热水换换衣服,其余时候就都是在马上疾驰,长远和南宁的行程安排的极准,第五天一早,一行人就进了汝城驿,也是北平到吴国的最后一个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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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累得浑身象散了架的一把乱骨头,早就不知道哪儿痛哪儿不痛了,下了马,拼命压下软瘫在地上再也不起来的念头,挪着两腿进了汝城驿,洗漱出来,长远和 南宁已经安排好车辆,李小幺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辆油的透亮漂亮异常的桐木车,车子用厚厚的粗棉布象眼格围子围着,车子边角都包着亮亮的铜片,一看就是富足 的百姓之家所用之物,李小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南宁问道:“这车子是汝城这边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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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5 d; ^! G. N4 ^1 N9 m“是汝城这边准备的,不过不是姚大人,是汝城的谍报备下的。”长远笑着解释道,李小幺呼了口气,盘算了片刻吩咐道:“进了吴国,再这样日夜兼程,就得有个 合适的理由才好,这样,就说奔丧吧,就这一条,再怎么忙着赶路都成,我累坏了,在这里歇上三四个时辰,大家好好睡一觉,准备好,半夜启程。”南宁和长远被 李小幺一句奔丧说的噎了口气,呆怔了片刻才面面相觑着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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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1 S: O6 [: ]. R8 Y淡月和海棠累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听李小幺说要歇上半天,一时激动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忙挪过来勉强侍候着李小幺睡到炕上,两人也爬到大炕的另一端,拉上被子倒头就睡,这会儿是累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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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8 u0 D2 S! [- z李小幺闭上眼睛倒头睡了两三个时辰就机灵灵睁开了眼睛,浑身酸痛的无以言表,腿上火辣辣的热,可梦中,她又躺到了那个美丽到极处、又冰冷到极处的海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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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清醒过来,浑身的酸痛欢呼着钻进钻出,骨头仿佛都泡在了醋里,皮肤和肉都浸泡在辣椒水里,李小幺勉强抬起手,看着红肿不堪,隐隐渗着血水的手掌,轻 轻吸了口气,自己真是了不起!李小幺慢慢转头看了眼在晕睡中不停呻吟的淡月和海棠,叹了口气,做自己不容易,做自己的丫头更也不容易,这五天,这两个丫头 硬是咬牙死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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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手这腿,只怕没处好皮了,李小幺仰面躺在炕上,一处处体会着身上的疼痛,心思却清明无比,这趟太平府之行绝不太平,吴贵妃和大皇子若果如苏子诚所说,都 不是等闲之辈,那她就是在刀尖上走一趟,稍有不慎,她就得永远留在太平府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了,等会儿进了吴地,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李小幺看着粗糙的杉 木房梁,凝神思量了半晌,困难的翻个身,咬牙坐起来,取过衣服慢慢穿了,扶着炕沿出了内室,坐到外间椅子上,颤抖着手倒了杯水一口喝了,放回杯子,又凝神 想了半晌,沙哑着声音扬声叫着人,门帘掀起,西安利落的进来,揖了半揖,看着李小幺等她吩咐,李小幺看着他问道:“长明到哪里了?”% |: `% O% i8 p

# t9 E, t/ A  n“三个时辰前传了信来,已经过了郑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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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g/ E4 k. S& @“大概什么时候能进太平府?”& J0 q$ I5 W- X# ]6 b8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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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里说进了吴地准备昼停夜行,这么算,进太平府要十四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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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M2 M2 v: {9 [1 T) N. q/ ?李小幺沉吟了片刻,接着问道:“咱们若是坐车日夜兼程,要多长时候到太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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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 x$ l& p/ |“姑娘这几天劳累的厉害,不能赶的太紧了,进了吴地,头几天要慢些,等姑娘歇过来些,才能紧着赶路,这么算,要小二十天。”西安答的很详细,李小幺垂着眼 帘没有说话,西安说的对,那些木头轮子的大车在凸凹不平的土路上跑动起来,那份颠簸也真是要人命,算了,她二十天进太平府,比长明只晚四五天,也差不多 了。/ Y* U. J+ B! s8 o+ L# x

  a; u" t- E5 ]: ]! \% u% ^& s“告诉南宁,车里的褥子越厚越好,两辆车都是,现在什么时辰了?让人准备药浴吧,好了就启程。”李小幺接着吩咐道,西安答应一声,退了几步下去,李小幺想 站起来,腿脚却痛的无处着力,又试了两回,才算扶着桌子站起来,挪到内室门口,扶着门框不进去,只扬声叫醒了淡月和海棠吩咐道:“起来吧,泡了药浴,吃了 药再吃了饭,上车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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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和海棠咬牙起来,三人在后面净室的三个大沐桶里泡了小半个时辰,换了衣服出来,南宁已经带着人摆好的饭菜,西安托了三小碗汤药进来,李小幺接过一碗,闭着眼睛一口喝了,漱了口,吃不知味的吃了大半碗饭。$ A2 M3 w; p. L' g4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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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宁怜悯的看着三人,当年头一回这样急行军,他差点脱了半条命,三位娇滴滴的姑娘能一路撑下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看着李小幺吃了饭,南宁笑着禀报道: “姑娘说的......奔丧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其实也没什么,现买了几件衣服,几根哭丧棒,要不咱们到了吴地再换上?这会儿就换上不大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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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2 N* H) w  ~; W+ N" z“嗯。”李小幺点头答应了问道:“前两年爷去太平府娶亲,这一行人中谁是当时露过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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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 g% \# s. A3 W: d“都没露过面。”南宁干脆的笑答道:“那趟是长明护着爷过来的,东平和北庆随身侍候着,我和西安,还有长远伏在梁......”南宁含糊了几个字,接着说道:“姑娘放心,凡上回跟着进过太平府的,一个也没挑。”" a3 @3 U" u- r+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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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好,进了吴地,若有人问,就说咱们是和县人,回家奔丧的,一路奔丧回家的人不吉,一般人见了都得避着,这样最好,只一样,护卫太多,你和长远看看,别都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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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放心,长远已经安排好了,一共分出去四拨,前后各两拨,咱们这一处,就长远、我和西安带几个老成的护卫随行侍候,。”南宁笑答道,李小幺舒了口气,这路上的事,确实不用她操心。( T0 i0 J/ c* F  E4 R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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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车上,虽说颠簸的厉害,虽说还是日夜赶路,可跟骑在马上急行军相比,就是天渊之别,走了七八天,三人就歇过了口气,又走了几天,就进了和县境内,傍晚时候,车子路过和县城门,李小幺掀起帘子,远远看着和县城门,想着两年前兄妹五人仓惶出逃到这里的情形,恍然若昨日。2 D: p( K+ m9 H% M0 M$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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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一行人避过人烟,临近黎明时寻处小树林避着去了车上搭着的白布,李小幺换上在郑城买的素绸夹袄和一条绣折枝梅花裙子,淡月和海棠换上了吴地婢女常 穿的青衣素裙,长远和南宁、西安等人换了靛蓝粗布袄裤,一行人扮作进太平府的富贵人家主仆,放缓了行程,不紧不慢的往太平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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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赶到太平府北门外,已经是申正时分,太平府一如往常的繁华热闹,虽天已近晚,依旧熙熙攘攘,李小幺将车帘掀起条缝,脸色凝重的往外仔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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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赵五哥一身墨绿绸长袍,披了件黑绸面丝棉斗篷,正伸长脖子来回张望不停,李小幺一眼看到他,急忙敲了敲车厢板,隔着车帘缝吩咐着南宁:“前面那个 穿墨绿长袍、黑斗篷的,就是赵五哥。”南宁低低的答应一声,看着赵五哥急走几步迎上去,扬着手招呼着:“五哥!这里!是我!老远就看到你了!”8 h/ m8 L7 u3 _( o; j; U

( T0 t0 x+ d& g! }赵五哥飞快的打量了南宁,一边满脸笑容的小跑着迎过来,一边应着话:“你小子来了!长高了,差点认不出来!姑娘身子好点没有?路上辛苦了。”% E& H& M. d5 }, m$ `8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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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什么!好了还来太平府?别提了,一提这个就愁人,这一路走的,真是不容易......”两个人亲热的大声说着闲话,一起到了车旁,大家凑过来,仿 佛久别重逢般大声说着话,南宁眼睛瞄着四周,低低的介绍道:“姑娘这趟姓木,行五,五哥叫我小宁就行,这是大常哥,这是小安,我们都跟东家姓。”赵五哥不 动声色的认着众人,李小幺隔着帘缝低声问道:“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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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d# d. f, D“是,照五姑娘的吩咐,都妥当了。”赵五哥对着车子深躬了躬身子,恭敬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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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进城吧,有什么话进去再说。”李小幺沉声吩咐道,赵五哥答应一声,在前头引着车子往江南坊不远处的一处三进宅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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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隐在一条安静的有些偏僻的巷子里,进了巷子,赵五哥隔着车帘子说道:“接了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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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 t8 |% f* l“要称姑娘了。”南宁带着笑低声纠正道,赵五哥忙点头谢了,接着说道:“接了姑娘的信儿,我和孙叔从江南坊起,一处处看宅子,这两年太平府空宅子少,总算寻到这一处,各处都合适,就是房子旧些,姑娘先歇歇脚,若实在住不惯,就再寻别的地方去。”0 @$ Y& Y0 I2 [9 I3 U6 w,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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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买的还是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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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的,不肯租,肯租的房子都不合适,花了小一万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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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从江南坊日常流水里抽的?现在柜上还有多少现银?”李小幺皱着眉头问道,赵五哥忙低声答道:“不是,孙叔说上回爷......姑娘让人捎来的银子还 有不少,倒没用动柜上的流水。”李小幺舒了口气,说话间,车子到了宅院门口,赵五哥急走几步上前开了门,回身将钥匙递给南宁,弯腰卸了门槛,看着两辆车子 进来,才和一个护卫一起装上门槛。" F2 R+ W7 m# O. Z' A

% z9 o9 U8 b: d: d6 x5 b5 R# R2 }李小幺在二门里下了车,转头打量着四周,这是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院落,一进门是雪白的影壁,正面画着五福盈门,背面画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影壁一边种着 棵石榴树,一边栽着棵紫藤,走几步就是垂花门,穿过垂花门,两边各两间厢房,中间穿堂两边各有一明一暗两间正屋,这是民宅,没有抄手游廊,厢房和正屋却用 廊檐连着,穿过穿堂就是正院,正院迎面三间正屋,左右还是各两间厢房,正屋旁边一处小小的月亮门通往后面的厨房等处,这两处院子都极小,地面用青石漫出捧 福捧寿等各色吉祥图案,正院靠左前处摆了座小小的假山,山上满是墨绿的青苔,一株有些发枯的藤蔓从假山后攀上又垂下,除些,院子里别无它物,李小幺踩过月 亮门往后看了看,后面一排六间比前面正屋低矮很多的屋子,左边三间打通,砌着锅灶,右边几间想是用做下人的住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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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v8 `3 w# ~2 Z长远、南宁等人住了前院,李小幺带着淡月、海棠进了正屋,屋里放满了崭新的榆木家俱,各处帘子帷幄也都干干净净、齐齐全全,淡月和海棠忙着四处寻火炉、茶 壶、茶杯、茶叶等准备升火烧水泡茶,李小幺慢慢坐到南窗下的榻上,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狭小的院子,突然生出满心的安稳满足,只想在这样的院子里懒洋洋的喝着 茶,听任时光缓缓滑过,就此终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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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5 X4 t) f7 a/ \' w( H第一百六五章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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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1 t  u& _1 I6 ~/ \+ U5 x淡月和海棠寻到正屋和厢房间的茶水间生火泡了茶,南宁等人也粗粗归置好,禀报了进来,李小幺吩咐淡月和海棠给赵五哥和南宁几个倒了茶,沉吟了片刻,看着赵五哥问道:“江南坊那边可走的开?我这里的人在这太平府人生地不熟,想留你在这里支应一阵子。”/ J/ @1 \  b( ]. |

) S; w, \5 j: r  t1 A/ {“走得开!”赵五哥干脆的笑答道:“接了信儿我和孙叔就商量过这事了,接了姑娘,我就跟着姑娘听差了,江南坊那边,正好前儿那边荐了个伙计过来,人能干得 很,比我强!”李小幺舒了口气,喝了口茶滋润着又热又干的嘴唇,接着吩咐赵五哥道:“得忙几天,你这会儿就赶紧去寻几个厨下和粗使的婆子来,不用住在咱们 这里,早来晚走就成,多出两成的工钱,要寻本份老实的,一定要知根知底,多带几个过来,”李小幺说着,转头看着长远和南宁吩咐了一句:“人来了,你们三个 都看看,仔细挑一挑。”长远和南宁三人知道这事的重要性,不敢客气,忙躬了躬身子答道:“是!”! F! a, e# H% h1 m6 X; J)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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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好了,我这里还要过了眼才行。”李小幺又转向赵五哥说道,赵五哥忙点着头答应道:“姑娘放心!能多出两成的工钱,那人就随咱们挑了,这会儿出了正 月,出来寻活的人多的很,不愁人少,就愁人太多!厨下的人不用到外头找去,孙叔昨天就瞄好了两个婆子,还看好了一个大厨,手艺好着呢!”6 j) l5 O* q7 y3 w, w, W2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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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厨就不用了,不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引人注目反倒不好。”李小幺只觉得头目森森,有些晕晕然,抬手胡乱/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手仿佛都有些麻木不仁, 李小幺深吸了口气,眯了眯眼睛,看着赵五哥接着吩咐道:“先去寻婆子回来吧,淡月和海棠也累坏了,得赶紧寻人回来帮着收拾安顿好。”赵五哥答应着告退出去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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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往后靠了靠,看着长远和南宁三人正要说话,西安仔细看着李小幺,往前走了半步说道:“姑娘好象病了。”长远和南宁吓了一跳,李小幺感觉着鼻子里呼出的热气,看着西安问道:“你通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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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9 \6 T3 U: J7 H; I. H+ O; J4 V“略通一点。”西安担忧的看着李小幺答道,长远有些着急的说道:“赶紧给姑娘诊诊脉!”4 J2 A* o. Q$ C$ d&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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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别担心,西安医术好着呢。”南宁安慰开解着李小幺,李小幺答应一声,淡月和海棠已经寻了只小枕头送过来,又抽了只干净帕子出来盖到李小幺手腕上,西 安侧身坐到榻前的圆凳上,调均了气息,凝神诊了脉,松了口气说道:“没大碍,姑娘是过于劳累以至风邪入侵,我开个方子,吃几剂药,姑娘好好歇一阵子就能好 了。”李小幺也松了口气,靠到靠枕上半躺着吩咐道:“先开好方子,别忙着出去拣药,等赵五哥回来,让他出去寻个这太平府的名医过来看过了,再出去配药。” 长远明了的点了点头,南宁担忧的看着李小幺,想劝,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姑娘这么着很对,他们过来,名义就是陪木五姑娘到太平府治病来了,若是自己就有良 医,还来太平府做什么?到了这里,万事小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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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V0 ?" Z6 T% d( {! ^" ]) e# y李小幺闭着眼睛想了想,看着西安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这脉象等会诊起来象是多年顽疾?”西安笑着答道:“不用什么法子,姑娘是天生的迟缓脉象,若是 不知道的,诊起来就象是久病缠身的症状,刚启程那几天给姑娘诊脉,把我也吓了一跳,姑娘这样天生迟缓的脉象极少见,不过也不是没有,我师父就诊过一个。” 李小幺怔了怔,笑着问道:“那个人可长寿?”" U4 |: C! ~9 x9 F; @; L8 y" x

1 Q( G3 w. ?0 n" Q9 d“长寿的很!活了八十多岁。”西安嘴角渗出丝笑意答道,海棠递了杯热茶过来,李小幺接过喝了两口,看着长远吩咐道:“给爷写封信,咱们已经平安到了。”长 远答应一声,退出去写信去了,南宁和西安见李小幺又病又乏,也垂手告退出去,海棠和淡月侍候着李小幺就在榻上躺下,李小幺看着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也歇 一歇,万一也病了就麻烦了。”两人答应了,也不出去,就靠在西厢暖阁的熏炉旁歪着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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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赵五哥已经寻了婆子使女带回来,淡月和海棠也没惊动李小幺,作主定了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已经各处忙着擦试收拾,江南 坊过来的两个厨房婆子也到厨下忙碌起来。李小幺慢慢喝了半碗小米粥,赵五哥就急匆匆带着个年近七十的老大夫进来,孙掌柜紧跟在大夫后面,一个小厮提着个小 巧的诊箱跟在最后,在垂花门前被南宁拦住,接过诊箱递给婆子,笑让着小厮到门房喝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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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j9 H' Z9 B/ f孙掌柜担忧不已的看着老大夫紧皱着眉头诊了脉,忙上前一步问道:“闪大夫,我们姑娘的病?”( M( D) H" t5 d" X3 n

2 Q) y) W+ W8 G0 @8 u7 E( N“出去说,出去再说。”闪大夫扶着赵五哥站起来,淡月示意婆子引着三人到东厢落了座,闪大夫在圆桌前坐了,一边看着赵五哥磨墨,一边叹了口气说道:“年纪 青青,怎么就病成这样?唉!孙掌柜也别急,慢慢诊治吧,急也急不得,先治了这小伤寒,孙掌柜别急,这小伤寒不重,姑娘身子弱,必是路上劳累着了,这天儿又 冷,受了点风,唉!身子弱,这就病倒了,先治了这病,再慢慢调整,急也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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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闪大夫,我们姑娘这病都病了好几年了,看过不知道多少大夫,药吃了几大车下去了,就是不见好!我们大爷急的不行,想着太平府象闪大夫这样的名医医术 高明,许就能看好了,闪大夫果然高明,往后还请闪大夫多费心。”孙掌柜躬身陪笑说着话,闪大夫手拍了拍孙掌柜,示意他坐下,看着他感慨道:“你放心,有你 这样的仆从,这东家必定是有福有德之人,你放心。”闪大夫说话间,看着赵五哥磨好了墨,仔细斟酌着写了方子,又叫了淡月过来问了李小幺的日常起居和月事长 短,又提笔拧着眉头仔细思量着加加减减了一会儿,才定了方子,交给赵五哥,却看着淡月吩咐道:“你家姑娘脉缓,人必倦怠异常,多劝她慢步走动走动,饮食上 多吃红枣、桂圆等物,回头我写几份食补的单子送过来。”淡月忙曲膝答应,孙掌柜袖出只二两的银锭子出来,恭敬的放到闪大夫诊箱里,长揖到底谢了又谢,和赵 五哥一起送了闪大夫出去,看着闪大夫上了车,西安从赵五哥手里取过方子,仔细看了两遍,想了想,将方子递给赵五哥说道:“照这个方子拣药就行,我那个方子 过于猛了,姑娘到底是姑娘家。”赵五哥答应一声,接过方子,小心的折好塞到怀里,急奔出去配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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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掌柜转进正屋,海棠已经挂起榻前的纱帘,李小幺半靠在榻上,看着孙掌柜进来,微笑着招呼道:“孙叔快坐。”海棠忙奉了茶上来,孙掌柜也不接茶,眼眶泛着 红,看着李小幺,哽着嗓子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小幺忙直起身子问道:“孙叔这是怎么了?”孙掌柜又哽了片刻,才说出话来:“五爷怎么病成这样了?”李小幺怔 了怔,忙笑着解释道:“哪有什么大病?不过是路上赶得太紧,累坏了,歇几天就能好,你看,下车时还头目森森,睡了一觉,这会儿就觉得好多了。”% Q, D4 D7 T( g/ ^9 }0 s;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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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的脉象......闪大夫医术极好,人也好,咱们慢慢调理。”孙掌柜仿佛没听到李小幺的解释,伤感依旧,李小幺立时反应过来,忙笑着解释道:“孙叔 且放宽心,我没事,这脉象上,我是天生的迟缓脉象,不妨碍的。”孙掌柜狐疑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示意他坐下,海棠忙捧了茶递到孙掌柜手里,李小幺耐心的又 解释了一遍,孙掌柜才半信半疑的舒了口气,两人说了会儿家常,李小幺看着孙掌柜问道:“宋师爷常来信吗?”5 `1 R2 @+ J0 w! M! j" b, W" |$ M

& |( S9 b  Y. O+ B4 V) @“常来,他如今日子过得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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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3 s/ ~0 \0 I; T' L“嗯,我让人去泰州打听过,虽说没有大富大贵,日子过得倒也宽裕,听说收了几个弟子教导着,说不定以后真能教有一个两个成才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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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严大人还羡慕他呢,说脱就脱了这勾心斗角、案牍劳形的官场。”孙掌柜笑着答道,李小幺心里怔了怔,忙问道:“严大人怎么羡慕起宋师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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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知道,宋大人是个胆子小的,经了郑城的事,吓得不轻,把这一腔的富贵念头都吓没了,如今只想求个平安,年前吴大人想放他到池州做知州去,他死活没 敢去,说是别说池州,除了太平府,什么地儿他也不去,就在这太平府府丞任上熬上两任,然后乞骸骨回家,跟宋师爷那样诗酒教子去了。” 9 ^3 p# Y+ y# [( j: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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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六章 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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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3 s* H4 q' k0 j$ d0 V李小幺微微蹙了蹙眉头,沉默了片刻才看着孙掌柜问道:“我记得严家祖籍是太平府的?”' V/ `* r8 @( o4 i# {# d. G& B

: W. ^/ v6 e" H- q& j“是,就是太平府边上和县人,如今和县住的都是远些的族亲,严大人一家从上代起就定居在太平府了。”孙掌柜仔细解释道,李小幺点了点头,往后靠了靠,把自己放舒服了,低声说道:“孙叔仔细说说严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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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严氏是大族,不过严大人这一支人丁不算旺,严大人这一支,从严大人祖父起才发起了家,严大人祖父初开始是个金银匠,挑着挑子走街串巷,也是个有本事 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就发达了,银钱多了,就费了银子,让两个儿子脱了行籍,可惜两个儿子虽说读书极用功,可到底底子上差得多,考了十几年一无所成,老 爷子死后,两个儿子分了家,严大人是二房庶出子,这严家长房两子,二房三子,这第三代五个儿子中,就严大人这个庶出子考出了功名,严大人的父亲和生母都已 早逝,如今二房府里只有位老太太在,严大人自小聪明,极得祖父和父亲宠爱,这嫡母也没薄待过他,如今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母慈子孝。”孙掌柜说得极详 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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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k& _- w" P! D“严大人和吴家谁交好?”7 I$ q+ D4 ?/ Q7 L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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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吴贵妃的伯父吴侯爷的四公子交好,两个人是同科进士,听说这位四公子年青时手面极大,时常入不敷出,严大人家里别的没有,就是银钱上不缺,没少给他填 窟窿,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莫逆起来,严大人靠了吴家四公子,这宦途上也算顺利,如今这四公子在礼部做个堂官,两人时常一处宴饮会文,四公子也常来江 南坊,赏人的手面大得很,就是吃完记帐,**都是严大人过来拿银子会帐。”孙掌柜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讥笑的笑着摇了摇头,李小幺凝神听着问道:“这位我怎 么好象没听说过?”7 Z3 O& l0 k0 V: B/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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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子是吴侯爷第二个继妻生的,这第二个夫人娶回来第二年就生四公子难产死了,不到半年,吴侯爷就娶了如今的夫人,也是个可怜的,自己又不成才,听说吴 家上下也不大把他放在眼里。”孙掌柜解释道,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间,这大家子里个个都有一本烂的不能提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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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话没说完,赵五哥就气喘吁吁的配了药回来,西安接了药下去煎了,赵五哥从孙掌柜车上取了两三个青布囊下来,提在手里进了正院,孙掌柜转头看到赵五哥手里提着的青布囊,抬手拍了拍额头笑道:“你看看,光忙着跟五爷说话.......”( b2 g% {3 ^1 ~

9 r5 o6 \) o$ b1 P" H“孙叔不能叫五爷,要叫姑娘!”赵五哥一边将青囊递给李小幺,一边郑重的纠正道,孙掌柜忙改口道:“对对对,是姑娘,昨天是中和节,照这太平府的规矩要送百谷、瓜果种子,取个吉利,我昨天就给姑娘备下了,今天带过来,一听姑娘病了,竟忘的一干二净!”! z6 M2 G0 S" g; D: O/ `# L; @% @

# F( u+ }3 d, \/ R“取个吉利?怎么个吉利法?”李小幺打开青囊,看着里面的百谷和瓜果种子问道,孙掌柜为难的咳了几声解释道:“种子,生子,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李小幺听 得高挑着眉头,举着那几袋种子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看这种子还是带回去转给孙姐姐和张大姐的好!”赵五哥咧嘴笑着说道:“这是姑娘的,孙大娘子和张大姐的 孙叔也备下了,昨天还念叨着要寻人捎过去呢!”李小幺笑着将种子放到几上,看着赵五哥吩咐道:“你还不能闲着,去找大常,让他挑两个人给你,家里可是什么 都没有呢,我这里的东西,你去寻淡月和海棠要单子。”赵五哥干脆的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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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看着他出去了,转头看着孙掌柜低声问道:“那边.......的人,可还好?”$ o& m& B1 F9 ?! I  M8 H# w

  P. _3 X  f: _$ w* A- z8 K$ g& q% N' M“都好,姑娘放心,客气的很,凡事也不多管多问,前一阵子来了个伙计,正要和姑娘商量,我想让他顶五哥的差事,让五哥回来跟着您当差,听说顺才去吃了兵 粮,姑娘如今事多,身边没个能用的人不行,那些.......毕竟不如五哥,江南坊,姑娘也知道,也就那样。”孙掌柜声音压的低如耳语,李小幺点了点头: “你想的周到,五哥能过来帮我最好不过,江南坊那边,你说一说,让他们再寻个人过来帮你,今年年底我想接你回去一趟,看看大家,过个年再回来,你得能走开 才行。”孙掌柜忙点了点头:“我知道姑娘的意思了,姑娘放心。”说话间,西安煎了药送过来,淡月和海棠取了漱盂、茶水过来,李小幺苦着脸喝了药,漱了口, 孙掌柜见李小幺满身疲惫,也不敢多耽误,起身告了辞,李小幺抬手止住他吩咐道:“孙叔这几天若见了严大人,就顺便把我过来太平府求医的事跟严大人说一 说。”孙掌柜答应一声,告辞出来回去江南坊了。' G: M" E  q% [/ P6 r

2 G$ E2 h/ S# h& Y; {这么会功夫,后面净房已经收拾出来,厨房也烧了热水送上来,李小幺泡了个药浴,出来就躺到床上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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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听着窗外欢快的鸟鸣声醒来,李小幺伸展着酸软的身子,虽说还是头重脚轻,可比起昨天却好的多了,淡月听到动静进来掀起帘子,仔细打量着李小幺的脸色,笑着说道:“姑娘气色好多了。”5 E( H  |4 H2 h; ~# U-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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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昨夜里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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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这一夜睡得死沉,刚跟海棠说,我昨夜睡死了,也不知道姑娘夜里睡得可安生,她说她也不知道,睡得太沉!”淡月又是解释又是答着话,李小幺长长的呼 了口气说道:“那就好,能睡着就能歇过来,能歇过来就不会生病,等会儿让西安再给你们两个把把脉,病一个就够了,可不能再病第二个!”淡月抿嘴笑着,利落 的拿了个枕头垫到李小幺身后,扶着她半坐起来建议道:“姑娘先漱漱口,喝碗红枣汤再起来洗漱可好?”5 g& f( `0 C0 H, @( G5 j4 d#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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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笑应了,由着淡月和海棠侍候着喝了汤,洗漱起来又吃了药,歪到东厢南窗下的榻上,海棠笑着禀报道:“南宁早上过来过一趟了,说姑娘若有精神就跟他们说一声,有事要禀报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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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进来。”李小幺忙吩咐道,海棠答应了出去叫人了,淡月用暖盅捧了盅红枣汤放到李小幺面前的几上,就退到后面收拾衣服去了。海棠引了长远、南宁和西 安进来,两人见了礼,长远瞄着海棠退出了屋,才看着李小幺低声禀报道:“姑娘让打听的事,有点信儿了,泰州宋知谦从回到乡下就没再出去过,去年年中收了三 个弟子,加上自己的儿子,每天就教导这四个学生,林先生和智静师父这一处没打听到有用的信儿,只说是前年入了川南,去年年初听说离开川南北上了,如今不知 道在哪一处。”李小幺皱了皱眉头,如今太平府这样的局势,这两个人能去哪里?长远小心的看着皱着眉头的李小幺,接着说道:“红楼的落雁姑娘去年腊月初随钱 福泽回到太平府,却没进钱家,连太平府都没进,就在白云山下赁了处别院一直住到现在。”; ]; p  u8 J: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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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李小幺放下暖盅,惊讶的看着长远,长远接着说道:“听说钱福泽正室性子嫉妒凶悍,妾侍进门,都要先打二十棍子去去脾气,听白云山下别院的婆子说, 是落雁自己提出来不进钱家的,如今钱福泽隔个十天八天去趟白云山别院,最多住一个晚上。”李小幺呆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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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5 K" ]* V“让人看着这个别院,多打听打听落雁日子过的如何,有什么来往说话的人没有,平时出不出门。”李小幺低声吩咐道,长远答应了,李小幺出了会儿神,才转头接着问道:“最近太平府安稳些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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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1 d8 W( W( G' B" {“甲一说,比正月上中旬安稳得多了,立春的时候,太平府衙连鞭春牛都胡乱应付过了,昨天的中和节却比立春还热闹,说是宫里还照常斗草了,听说上丁日还要大 祭先贤,好象过去了。”长远有些疑惑的禀报道,李小幺凝神想了半晌,看着长远等三人低声说道:“这也说不准,咱们知道的东西太少,长远吩咐下去,留神四处 地方,一是太医院所有太医,那些天天正常到太医院,正常回家的不去管他,只看那些留值宫里的太医,打听好是哪几个,各擅长什么,多长时候回一趟家,二是林 丞相府、大皇子府和吴贵妃兄长吴侯爷府上,都盯紧了,谁进谁出,进去多长时候,带了什么礼物没有等等,不论巨细都要记下,每天一汇递过来。”长远沉声答应 了,李小幺转头看着西安吩咐道:“传话给长明,先安稳隐着。”西安答应了,李小幺垂头想了想,叹了口气吩咐道:“先这样吧。”三人答应了告退出去,李小幺 转头看着窗外,又叹了口气,自己能得到的消息远比想象的要少,这太平府的事,也远比想象的要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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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6 03:3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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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七章 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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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Y2 S. P7 D5 N+ ~淡月送了邸抄进来,仔细看了着李小幺的面色,担忧的建议道:“姑娘歇一会再看吧,这会儿脸上又泛青色了。”李小幺自己也觉得头眼晕花,不敢强撑,由着淡月扶着躺到榻上,闭着眼睛歇了大半个时辰,才又坐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琢磨新出的那张邸抄和各处汇过来的大大小小的谍报。4 x0 c  B! A2 [* w$ C

4 q3 l9 _5 b* `* x9 j0 w今年上丁日祭圣贤可比往年隆重,往年不过是国子监祭酒做个主祭罢了,今年却是六皇子去做主祭!可大皇子抢先上了这份尊圣贤书,这份尊圣贤书洋洋洒洒,写的 正经不错,大皇子府的幕僚们不知道捻断了多少根胡须才搞了这么篇文章出来,赶在上丁日前明发邸抄,这一局尊圣贤里头,倒是大皇子占了上风,大皇子长于隐 忍,以往极少这样抢先出招,这一招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哪个高人指点了的。  \' E, ]! B( E" f/ i

( b8 S1 t  `6 G& w+ ?7 n) N4 j李小幺放下邸抄,揉了揉太阳穴,往后靠着歇了歇,拿起长远递进来的匣子,用小银刀慢慢剔开漆封,取出几张薄薄的纸片来,仔细看过,示意淡月端来炭盆,将纸 片扔到炭盆里,纸片瞬间卷成黑灰,明灭了几下,又成了灰白,隐在灰白的炭灰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李小幺舒了口气,往后靠着闭上眼睛,慢慢思量起来,日 常给吴皇诊脉的,就是医正黄太医、孙太医和金太医三个,从年前始,加了胡太医和蒋太医,这两个,一个擅长风眩、痰饮,一个擅长中风、偏枯,这两人从年前一 直诊治至今,看来这两个症状必定都有,可这会儿吴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人是不是清醒?是病危了拖着?还是中风偏瘫却病情稳定,那中风偏瘫的,拖个三年 五年,哪怕十年八年都是常事!李小幺烦恼的挪了挪身子,得想法子弄清楚吴皇的确切病情!若真是偏瘫稳定下来了,自己也就不用再在这太平府多耽误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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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W' o2 u" v  H" _午饭吃了半碗薄粥,又吃了一遍药,西安进来诊了一回脉,说是好些了,李小幺心下安定,午后沉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自觉身子清爽了不少,海棠送了碗莲子粥进来,看着李小幺吃了,才笑着禀报道:“姑娘睡着的时候,长远进来过一趟,说等姑娘醒了再求见。”1 w: X, J0 R! X2 z; v$ J8 Z" I&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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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进来!”李小幺忙吩咐道,海棠出去,片刻功夫就引了长远进来,长远瞄了眼屋角的滴漏,低声禀报道:“姑娘,刚打听明白了,如今太医院给皇上诊病的五 位太医,年前一直住在宫里,从出了十五,医正黄太医、孙太医和金太医就开始十日一回,胡太医和蒋太医是十五日一回,今天是蒋太医回来休沐的日子,可守在宫 门口的人到现在也没看到蒋太医出来。”; j3 r' {6 a/ x9 c& X! X  x0 d5 q& S

) }2 ~' l1 u3 [/ A4 j* E7 M“蒋太医府上有人看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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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5 x* M. S, P- v/ Q  p3 C7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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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府上有没有遣人到宫门口接着的?”李小幺接着问道,长远怔了怔,李小幺皱了皱眉头责备道:“怎么这么不用心?这蒋府上若有人到宫门口接着,那就是说蒋 太医没传信说这趟休沐不回来,不过晚些出来,蒋府若根本没遣人接着,那就是这趟休沐不回来了,那守在宫门口的人也就不用再守着了!”长远忙站起来,垂手听 着教训,脸上泛起丝红意,正要说话,李小幺支起身子吩咐道:“出去备车,我去看看。”长远抬头看着瘦弱不堪的李小幺,张嘴想劝,却被李小幺一脸的不容商量 把话堵了回去,垂手答应一声,出去备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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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X5 s8 ~6 f5 i- a4 {( D7 ?李小幺叫了海棠和淡月进来,换了身极普通的素绸衣裙,披了件靛蓝素绸面丝棉斗篷,戴上斗篷帽子,海棠又烧了只手炉送到李小幺怀里,将李小幺送到前院门口上了车。. m0 Z2 T" s) G$ A" M4 B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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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是一辆最普通不过的半旧桐木犊车,围着靛蓝格子,西安一身黑粗布棉袄棉裤,拎着只鞭子,牵着拉车的走骡出了门,长远袖着手,背着个褡裢,仿佛哪家出门 采买的仆从般走在车前引着路,南宁也是一身黑粗布棉袄裤,两只手袖在胸前,缩着脖子跟在车后,一行三人一车转出僻静的巷子,就融入太平府的熙熙攘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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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将车帘掀起条缝,透过车帘看着远处黄昏的夕阳,吴地休沐的规矩一向是早上回家,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当值处,是什么事能让蒋太医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或是 干脆不能休沐了?除了吴皇的病有了变化,而且是不好的变化,不会是什么别的事了。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有变化就好,不管是风眩还是中风,这个年纪,有变化 就极少有好事,太平府的和宫里的变化、不停的变化和大变化,才是自己的机会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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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Z% W" y; _0 ?! D! a; e5 ~“姑娘,那边府里有人等在宫门口。”西安掀起车门帘子,低声禀报道,李小幺‘嗯’了一声,心神微定,想了想吩咐道:“在蒋府门口寻处合适的地方等着。”西 安答应一声,李小幺往后靠在靠枕上,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车子走了小半个时辰,轻轻顿了顿停下来,西安掀帘探头进来看了看,见李小幺脸色还好,笑着禀报 道:“姑娘,前面就是蒋府,那条巷子只有两三户人家,咱们停在那里不合适,这里有几家南北货铺子和分茶铺子,人来人往的不显眼,咱们就在这一处等等,等看 到了人,我再赶着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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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的周到。”李小幺赞了一句,往车窗处挪了挪,头抵着车厢板,将厚厚的粗布车帘子掀起条缝,往外看去。远处的夕阳没入地平线,天色一点点晕暗下来,旁 边的分茶铺子和南北货铺子里的伙计关好铺子门,提了只灯笼出来挑起挂到门口,李小幺皱了皱眉头,她这辆车子再在这里耽误下去,只怕要引人注目了,正犹豫 间,南宁从后面轻轻敲了敲车厢板,李小幺忙凝神看着车外。& C' a; ?$ ?5 z$ H: P2 B, f

1 Y' v4 Y" e. B一辆围着墨绿绸围子、四角挂着明亮的琉璃盏的华丽车子由两匹马拉着,快捷的跑过李小幺的车子,往前面的巷子奔进去,西安轻轻抖动缰绳,利落的赶着走骡不远 不近的跟在墨绿围子的车子后面进了巷子。巷子不算太宽敞,蒋太医的车子堵了大半条巷子,西安的车子仿佛只好等在后面,蒋府门前一片忙碌,仆从、小厮、管事 和一个二十来岁的锦衣公子急步迎到车前,锦衣公子伸手扶着个干瘦的老者下了车,这就是蒋太医了,李小幺凝神看着蒋太医,明亮的灯光下,蒋太医看起来疲惫憔 悴异常,扶着锦衣公子的手下来,转身示意锦衣公子,锦衣公子从车里小心的取了只包袱出来,一只手抱着包袱,一只手虚扶着蒋太医进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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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赶着车不紧不慢的出了巷子,李小幺放下车帘,轻轻舒了口气,这蒋太医虽疲惫憔悴,神情还算安稳,看来皇上这病至少是稳在可以接受的程度里,这样也好, 自己初来乍到,诸事都还没理出头绪,再说又病着,若是情形能稳定一阵子,自己也能有个喘息的空儿,先好好养好病再说,这个世间,一个破伤风都能要人命,可 千万病不得。李小幺想明白了,身子也跟着舒缓放松下来,往后靠在厚厚的靠枕上,闭着眼睛,由着车子一路颠簸回去,扶着淡月回去好好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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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掌柜来过又走了,留了几根老山参,说是严大人送过来的,又留了句话,这两天严府许是有人过来探病,李小幺忙吩咐赵五哥和南宁仔细检查各处,凡来自北平, 不合吴地规矩之处皆要改之,万不能让人看出不对来,淡月和海棠商量了半天,决定万事从俭,她们两个只知道开平府的规矩风俗,哪知道这太平府的规矩风俗的? 既是这样,那干脆什么也放,不做总归不错,李小幺听了两人的打算,笑不可支的夸赞道:“果然聪明!也不必太放心上,咱们是郑城来的,郑城一来靠近北平,说 话习俗和北平接近也不奇怪,二来,郑城小地方,当然比不得太平府,你们若是时时请教那些婆子,想必人家也极愿意指点你们。”# a/ B9 r. b# p0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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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辰末刚过,两个严府的婆子就带着人参肉桂等物,上门探病李小幺了,李小幺虚弱的半躺在东厢榻上,柔弱胆怯的和两个婆子说了一会儿话,吩咐淡月 用上等封儿赏了两个婆子,两个婆子捏着沉甸甸的荷包,矜持的谢了赏,出来抽开荷包,倒出来的竟是锭金灿灿的金锭子!两人惊喜异常的面面相对了片刻,急忙小 心收好荷包,回到府里,这一通又是懂事又是知礼的好话自不消说。% I; {9 {+ ~& q* r

; Y- E4 x0 T4 P$ W8 a9 n+ d6 p李小幺让人传了话,孙掌柜忙备了厚礼赶到严府,求见了严大人嫡母南老太太,恭敬客气的致了谢意,又陪着说了半天市井坊间的闲话古事,南老太太对这位木家五姑娘的懂事和知礼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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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八章 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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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地元丰城,水岩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按在小厮肩上,半边身子靠着小厮,满脸的痛楚,一边哼哼着往苏子诚居住的山涛园里挪着,一边和东平说着 话:“......真是要了爷的老命了!从开平府赶到这里,爷只花了七天!七天哪!怎么样?赶上你们急行军了吧?唉哟,慢点!爷的腿!”水岩脸皱成一团, 扶着小厮停下,连声‘哼哼’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挪,东平陪着满脸嘿嘿嘿的笑容只不答话,这还算急行军?别说跟他们比,就是跟五爷......五爷也够狠 的,一个姑娘家,从开平府赶到汝城,只花了五天......难怪爷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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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 |. {% [“爷的腿!唉哟!爷的腰!爷的屁股!等会儿让西安给我诊诊,给我配幅药好好泡泡,还有那什么油,唉哟,爷得好好涂涂,浑身上下涂个遍!只怕没好地方了!唉 哟!”东平听提到西安,咽了口口水,还是没有接话,若是平时还能透透西安这会儿给水二爷诊不了脉的事,现在......还是算了,爷这些日子就没有过好声 气,他可不敢偏了一星半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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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儿有瓶活络油,正月里刚寻西安讨的,等会儿就给二爷送去,二爷用了指定能轻快许多。”东平陪笑说道,一边说一边往水岩身边凑了凑,声音压的低低的说道:“二爷,等会儿见了爷,您哪,小心着点,爷这两天脾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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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水岩忙站住问道,东平一脸的苦恼笑容,从小厮手里接过水岩扶着,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脾气不好。”5 N# h' w) ?0 v6 J

6 a& B2 s4 \# B, |, v; ^“没什么事怎么脾气不好了?没请五爷过去劝劝?”水岩疑惑的问道,东平喉咙里吭吭咳咳了一会儿,含糊的说道:“五爷这会儿没在,二爷也别多问,千万小心些 就成,前儿凤翔知州跟爷进了几句什么无后不无后的话,被爷劈头砸了一毛笔,伤倒没倒着,淋了一头一脸墨汁出去了,反正二爷小心些就是。”水岩惊奇的停住步 子,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厮退后远离,看着东平低声问道:“爷跟五爷吵架了?”东平重重咽了口气,斜了水岩一眼,闷声答道:“五爷压根就不在,再说,五爷怎么 会跟爷吵架?看二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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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跟我吱吱唔唔!痛快点说!五爷干嘛去了?爷这脾气不好,是不是就因为五爷没在?”水岩手指点着东平直问道,东平忙用手指按住水岩的嘴,低低的说道: “好二爷!轻点说!五爷有要紧的事,是爷派她出去的,西安和南宁都跟着去了,爷的脾气原本就不好,又没好过,我哪知道?!”水岩惊讶的看着东平,东平陪着 笑,一边拖着水岩往院子里走,一边低声说道:“二爷就别问了,都是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小的能说的,二爷要是......就自己问爷去,反正爷脾气大归 大,手下还有分寸,就是砸,不是用笔就是拿书,还没扔过砚台什么的,二爷等会儿自己问爷就是,左右不过一头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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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 P/ J* ?" w0 e0 G8 q* r东平连扶带拖着水岩,一路进了书房院子,左右门房里坐满了等着候见的梁地官员,见水岩进来,虽不认识,可见东平恭敬的扶着,忙站起来,乱乱的长揖见着礼,水岩摆出一脸谦虚客气的笑容,脚下却半分不停,扶着东平,穿过门房,沿着抄手游廊进了垂花门,一路往正屋进去。0 `. p! b* X2 X8 y

4 |; T- R0 x! r) d, `1 w9 N刚走近正屋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水岩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向东平,东平缩了缩脖子,忙松开水岩,屏声静气的往后让了让,低低的说道: “二爷小心,爷今天脾气更大,都砸上杯子了。”水岩往旁边让了让,看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红袍官员狼狈的从屋里退出来,那红袍湿了半边,衣襟上还沾着茶叶, 红袍官员出了屋,抬手用衣袖抹着满头满脸的冷汗,胡乱冲东平拱着手,东平忙客气的半揖让着官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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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 F9 I# n8 m) Q4 E7 k侍立在门口的小厮已经禀报了,水岩深吸了口气,调均了呼吸,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带着十二分的小心进了屋。3 @6 R* k  e. s% f#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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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诚阴沉着脸坐在宽阔厚大的长案后,盯着水岩皱着眉头问道:“你来干什么?”水岩忙笑着答道:“大爷让我过来看看二爷,还有几件事得请了二爷的示下。” 苏子诚紧抿着嘴,脸色又阴下来一层,水岩心里突突跳了两下,突然觉得这会儿好象不是说那几件事的时候,可话都说到这儿了,也不能不往下说了,水岩舌头打着 转,只好勉强往下说道:“大爷说,大爷让我过来问问爷,这会儿也进二月了,那事......大爷跟二爷说的事,也该准备准备,这来来往往的礼数多如牛 毛......来来往往,也就下半年了,爷过了年都二十三了......”水岩顶着苏子诚越来越阴冷的目光,吱唔着说不下去了,干脆住了嘴,轻轻往旁边挪 了挪,又挪了挪,苏子诚盯着水岩,突然暴跳起来,猛的伸手将案上的东西推了一地,在一片乒啪叮咣中,大步出了屋,往后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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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r- K: `1 `! G, Y8 p* A水岩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地狼籍,眨着眼睛呆了片刻,忙轻手轻脚的退出来,见东平满脸苦恼的从门口看着屋里,忙几步过去,拉着东平往边上闪了闪,低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五爷到底哪去了?你老实说!”! Y9 V- F&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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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什么事,五爷......这事您得问爷,真没事,爷就是脾气不好,从开平府出来脾气就不好,前一阵子接了五爷的信儿脾气一天比一天不好,昨天接了 信,脾气就更不好了,二爷和爷从小玩大的交情,我看,还是您想法子劝劝爷吧?”东平看着水岩请求道,水岩顾左右而言它:“唉哟,我这腰!这腿!你刚才说的 那油呢?不用你送,你忙你的,爷身边离不了你,我晚上让人去你那儿取就行,唉哟!我的腰!”水岩一边痛苦的唉哟着,一边抬手扶在腰上,一瘸一拐的急步出去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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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静养了两三天,身子就好了很多,这天阳光灿烂,李小幺让人搬了把摇椅放到檐廊下,自己坐在摇椅上,腿上盖了条薄夹被,懒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晒太阳,海 棠端了盘风干栗子过来,笑着说道:“姑娘尝尝这个,是咱们那边过来的,又香又甜。”李小幺掂起只栗子扔到嘴里,果然,香甜糯俱全,海棠拿了只小杌子过来, 一边剥着核桃皮,一边和李小幺说着做核桃酪是用沙铫子好,还是用小炖盅好,两人正说的兴致勃勃,垂花门外一个小丫头小跑进来叫道:“姑娘!常大爷有事要见 您!”海棠看着跑得一路咚咚的小丫头,皱着眉头刚要训斥,李小幺轻轻拉了拉她,看着小丫头吩咐道:“请常大爷进来吧。”小丫头清脆的‘哎’了一声,转身奔 出去传话了。' w. w4 Y0 z& w+ Y: ^8 e  I; m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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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临时寻过来的佣工,别计较太多,随她去,再说,小门小户的人家,规矩太多,岂不是太不寻常了?”李小幺看着小丫头跑远了,才低声和海棠说道,海棠点了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姑娘进屋吧,这檐廊下说话只怕不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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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就在这里,四处看的清楚,倒更好。”李小幺又掂了只栗子放到嘴里,有些含糊的说道,海棠见小丫头已经殷勤的引着长远进来,忙站起来冲长远曲膝见了 礼,转头看着傻笑着看着长远的小丫头温和的吩咐道:“你去趟厨房,跟陶妈妈说一声,孙掌柜送过来的那只狍子,晚上别一顿吃完了,留下两三斤用盐腌一腌,过 两天蒸了配粥吃。”小丫头答应一声,依依不舍的又看了长远两眼,才挪着脚步出去,李小幺皱着眉头看着小丫头出了垂花门,冷声的吩咐道:“今晚给她结了工 钱,多给半个月的,这个丫头不能再用了。”海棠干脆的答应一声,收了核桃碗,轻悄的退到旁边倒座间守着去了。" P+ j, {3 ?* ~+ k) Z-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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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远又揖了半礼,低声禀报道:“回姑娘,今天祭圣贤一切如常,陪六皇子主祭的是吴贵妃长兄、吴侯爷嫡长子吴世承,吴世承今天一早是从玉翠楼妙音那儿直接启程去祭圣贤的。”李小幺高挑着眉梢失笑道:“这吴家男人,是不是个个都是色中饿鬼?”1 V1 U6 h0 m# c3 b8 F3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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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个个好色,吴侯爷中和节那天又纳了名小妾,听说是个十五岁的清倌人,这吴世承成亲不过两年,已经抬进家六房姬妾了,外面勾栏里还有无数相好。”长远 笑着说道,李小幺听的连连摇头,长远接着说道:“还一件,林丞相原本极早就赶到了太学先贤堂,后来不知为何又匆匆出去,直到分胙肉时才回来,回来时面色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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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九章 富丽严家/ _) u( T9 e; B- V

) E8 p2 V- V4 T% ~& c, }李小幺听的直起了身子,祭圣贤是国家大事,是什么事能让林丞相扔下这样的大事,匆匆忙忙离去?长远看着李小幺,只等她发话,李小幺凝神想了半晌,低声吩咐 道:“林丞相处多加人手,盯紧了,再有今天这样的事,一定要看明白他去了哪里,还有,要小心,那也是个极警觉的,第二件,太平府二三月里节日多,正是热闹 时候,让人看着白云山下,想法子和落雁那个别院里的丫头婆子多聊聊,下人们眼睛最毒,从她们嘴里最容易听到实信儿。”长远答应了告退出去。李小幺往后靠到 摇椅上,慢慢晃着盘算了一会儿,扬声叫了淡月过来吩咐道:“去跟赵五哥说,让他备份厚礼,明天我和孙掌柜去严府看安老太太去,你陪我过去,海棠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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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B4 Y$ w3 ?0 P& S% V第二天辰末刚过,李小幺扶着淡月的手在严府二门里下了车,两个穿戴华丽的婆子陪着满脸笑容迎上来,热情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客气道:“木姑娘来了,我们老太太刚还掂记着呢!听说姑娘前一阵子病了,如今好些没有?要不要抬个轿子来给姑娘用?我们府里地方大,怕累着姑娘!”+ ]* C9 ]2 h- O3 [1 [: I

7 b9 b6 [$ T9 a# R* l“多谢嬷嬷体贴,”李小幺一边低眉顺目的谢着两个管事婆子,一边给淡月使了个眼色,淡月袖出两个荷包,不露声色的上前塞到两个婆子手里,两个婆子接过沉沉 的荷包,笑容里立时添了许多亲热:“姑娘身子若还好,不如慢些走着看看我们这园子,我们老太太最讲究规矩礼法,这园子打点的也好,姑娘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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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0 w" p% [8 k. C' v) ^“听孙叔说过好几回了,严府的园子是一绝,能逛一逛自然最好。”李小幺温婉柔顺的说道,两个管事婆子满眼满意,一左一右引着李小幺往安老太太居住的春晖院 慢步过去,淡月小心的扶着李小幺,一行人走了一刻多钟,粉垣绿瓦的春晖院就在眼前了,春晖院的院门崭新精致,门口三四个穿红戴绿的小丫头见两个管事婆子引 着李小幺过来,有的迎过来给婆子曲膝见礼,有的飞奔进去禀报。& x7 U* [+ x; M. g5 _

% D! H& o7 V4 C; j( F李小幺沿着抄手游廊进了垂花门,游廊上挂满了各色颜色鲜亮的各种鸟雀,鸟雀们上下跳跃欢鸣不已,正屋门口,几个戴着赤金镯子的丫头抢着掀起帘子,满脸笑容 的让着李小幺进了屋,一个一身桃红衣裙、二十岁左右的年青女子从东厢迎出来,连说带笑的招呼道:“木姑娘来了!老太太可盼着呢,快请进来!”李小幺忙看向 身边的婆子,婆子瞄了年青女子一眼,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们大爷屋里的,顾姨娘。”李小幺瞄了眼顾姨娘头上的赤金凤钗和织锦缎比夹,羞涩的笑着曲了曲膝, 顾姨娘亲热的扶起李小幺,拉着她进了东厢。" p$ ?0 G9 _7 G' V#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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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满屋花团锦簇,站满了锦衣丫头,上首的放着张巨大的黄花梨矮榻,榻后的百宝格摆满了各式古玩珍宝,左右挂着绣花精美繁杂的帷幄帘笼,一个六十多岁,面 容白净富态的老太太歪在榻上,榻角坐着个十六七岁,穿戴精美的小姑娘,榻前的椅子上,坐着几位华丽的太太姑娘,李小幺也不多打量,跟着顾姨娘进来,先给安 老太太磕了头,又依着介绍一一见了礼,才被安老太太拉着手,侧身坐到榻沿上。2 z* k# M1 s. d% z! q

# y& v* `5 w- T7 t安老太太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李小幺,才笑着说道:“这姑娘一双眼睛生的真是好,就是太瘦了些,你看看,这骨头都露出来了,这瘦要讲究个瘦不露骨才好。”李小幺只好羞涩的笑着回道:“从前比这好些,这两年一直病着,人也越来越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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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 |0 d6 b" s  d# T“也是可怜!听说你父母都没了?家里只有你和两个哥哥?也是个可怜的!”- g$ c8 I0 P  F! _, g. k4 m* e3 F5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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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和哥哥命薄,父母早亡,前些年郑城平安时,我和哥哥还能在一处,如今大哥去荆地经商,二哥在川南明霞书院读书,三个人还分了三处。”李小幺柔顺的 答着话,安老太太感叹连连:“明霞书院是个好地方,最能出举人!你二哥是个出息的!过几年中了举,也是你们兄妹的福份,木家生意做的不小,早先我竟没听说 过!”, `0 X- M; l, U

+ y2 o6 ^; r- m* F0 g8 m2 X& ~“木家一来偏于郑城,二来,虽说有几处生意,也就是多挣了几两银子罢了,老太太平常往来说话的,都有老门老户的名门大家,木家这样的人家,哪里能说到老太 太这里?”李小幺恭恭敬敬的说道,安老太太哈哈笑着,拉着李小幺的手轻轻拍了几下,眉眼里都是笑:“瞧这姑娘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小丫头拿老祖宗取 笑呢!什么名门大家,不是早发达了几年罢了!说起来这名门大家上头才最烦,就说这吴家好了,我就厌他家那些虚礼虚规矩,做给人看罢了!虽说是常来常往的人 家,也让人厌!还是咱们娘几个说话好。”李小幺顺着安老太太的话意说着些讨巧的闲话,聊了一个来时辰,李小幺悄悄瞄着屋角的滴漏,笑着告辞道:“老祖宗, 时辰不早,我得告辞回去了,跟老祖宗说话真好,说的我都不想走了。”3 V3 f, @( U! }1 \. I

0 B, s# H" n2 ?9 }, A( S“这才什么时辰就告辞的?不许走!住几天再回去!”安老太太仿佛生气般的留着李小幺,李小幺苦恼而伤感的笑着解释道:“要不是因为这药,我也不想走呢,可 我这身子,这药一时半会也断不得,老祖宗不知道,家里那药几乎堆了半间屋子,我这两年就是泡在药水里的!”安老太太蹙了蹙眉头,心疼的伸手托着李小幺的下 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的问道:“上回我和孙掌柜说的那几个大夫,请过来看了没有?怎么说的?开了什么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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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y: ]0 g  ?0 n$ ^“现请闪大夫看着呢,倒也没说什么,就说身子弱,要好好调养调养,我这病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都没说出个究竟来,这病里许是有什么因果,听说城外白云寺的 香火最灵,这趟来,还想着到白云寺上柱香,做做法事,若能到寺里吃斋听经住上一阵子,那就更难得了。”李小幺话说的稍多了些,微微喘息着气息就仿佛有些不 平稳,安老太太忙笑着说道:“正巧了!大后天是社日,我正要去白云寺上香,这么着,我带着你一块儿去!那寺里的方丈可是个得道的高僧,和我们三老爷那都是 极熟的,我带你去,让方丈给你看看,许就能看出是什么因果来了!”李小幺忙站起来谢过,和安老太太告了辞,又团团着屋里的各位太太姑娘们告了辞,扶着淡月 出二门上了车,车子驶出严府大门,李小幺才长长舒了口气,伸展着手臂往后倒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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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T( V3 C/ U这应酬最累人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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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仰面躺了片刻,头枕在手上,看着淡月问道:“你说说,这严家如何?”淡月凝神仔细想了想,笑着低声说道:“象安老太太说的,不过才发达了几年罢了。”李小幺挑着眉梢示意着淡月:“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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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2 j+ d1 X/ }4 |: j3 G“这一通富丽都在脸上,姑娘看他们家那些丫头仆妇的穿戴,正经有年头的世家大族,谁会让下人们穿成那样?不主不仆的!还有那个姨娘,织锦缎、赤金凤钗都穿 戴上了,真不知道说她们什么才好!”李小幺听的叹了口气,仰头看着车厢顶板,郁闷的说道:“就是啊,听安老太太那话意,这太平府的权贵之家,只怕根本就不 知道有这么个严家!”淡月看着李小幺,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知道接什么好,李小幺看着车厢顶出了一会儿神,重重的叹了两口气,社日是太平府极热闹的盛事, 这天去白云寺,也许能碰到点什么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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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u8 u- e  e& z3 h; B$ s李小幺回来,长远和西安已经等着了,李小幺洗漱换了家常衣服,长远先进来低声禀报道:“姑娘,刚得了信儿,社日那天去祀太社、太稷社坛的,是礼部侍郎唐根源。”' z+ |: r5 V% o4 u

& T' _6 Q) D3 V% a8 C“唐根源?就是前一阵子上书要让皇上早立太子的那个礼部侍郎?”3 B: S% |' }% _7 H; s. }8 \1 u$ F

* S0 B* P" ?* U- I2 C9 r2 R. k; f# h“是他!”长远干脆的答道,李小幺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能越过礼部尚书去祀太社、太稷社坛,看来这个唐根源是吴贵妃的人,上了那么个立太子的折 子......是替吴贵妃提醒和要求皇上,立六皇子为嗣!那个折子却一直留中未发,看来皇上还清醒着,所以这样的大事,吴贵妃还不敢越过皇上,那么说来皇 上并没有定下主意要立六皇子!也是,六皇子幼小,子弱母强,外戚干政可不是好事......大皇子是猜到了这个才一定要留在太平府的?到底是不是这样?光 这样猜测可不行,定得想法子得些确切的信儿!李小幺烦躁的动了动,看着长远吩咐道:“白云山下信儿要快些打听,多想想法子!三天!社日前,我一定要知道落 雁这日子到底过的如何!”长远忙答应一声,赶紧告退出去布置吩咐去了。# o0 h% j  D3 A4 [
第一百七十章 白云寺7 _' I) E" E$ {/ }

3 L5 J3 G- R- g& x4 n6 }社日当天一早,李小幺带着淡月先早早赶到严府,跟在安老太太车子后面,一路往白云寺过去,社日休沐,严大人也随侍嫡母前往白云寺,一行人早早赶到白云山 下,换了轿子一路上了山,在一处小小的院落里歇息片刻,喝了杯茶,就赶往白云寺上香,今天要来上香的达官贵人多,安老太太若不赶早,就得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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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扶着淡月,落在严家女眷后面踏出院门,一身车夫打扮的西安遥看着李小幺,李小幺顿了顿步子,低声问道:“闪大夫让带着的那个香囊,我象是忘在车上 了。”淡月急的轻轻顿了顿脚,忙低声说道:“那个香囊怎么能离身呢?姑娘也真是的!姑娘等一等,我让小安去取去!”3 e! B; ^; u( [7 L. `$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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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淡月拎着裙 子过去吩咐了西安,匆匆赶回来扶着李小幺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低低的说道:“大常的话,大皇子和皇子妃要来白云寺上香,一刻钟前出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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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眼睛微微眯了眯,大皇子极少出门,这趟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要赶着社日来这里求个安心?机会难得,要是能看到这个大皇子一眼才好,见了面才知人。李小幺飞 快的转着心思,蹙着眉头,往淡月身边靠了靠,仿佛疲倦到不能支撑般。4 d# O7 R  J5 b% [4 I+ h

1 u9 E/ C4 T5 t+ s# U) v淡月会意,担忧不已的和旁边婆子解释不停:“......姑娘久病,前一阵子又大病过一回,坐了这么会儿车,就支撑不住了!姑娘慢些!”几个婆子怜悯的看 着面白气喘的李小幺,一个管事的婆子忙紧走往前,低声和安老太太禀报了,安老太太停住步子,等李小幺慢慢挪过来,仔细看了看她说道:“看看你这脸色,这丫 头真让人心疼,我看还是别进去了,赶紧让人侍候着你回去院子里歇着去,再往上还有几十级台阶呢,你也走不上去了!”李小幺也不强撑,喘着气伤感的谢了安老 太太,温婉的说道:“......倒是给老祖宗添了这些麻烦,我想这就家去,等养好些再来陪老祖宗说话。”$ U6 P: |/ X" p; ]1 t: E.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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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也好,你们小心侍候着!”安老太太连声答应了,又看着淡月重重吩咐道,淡月忙答应一声,扶着李小幺曲膝告了退,旁边早有婆子抬了一顶轿子过来,李小 幺上了轿子,淡月扶着轿栏杆,一路急步下了山,严府的几个婆子看着李小幺上了车,车子缓缓往太平府方向回去了,才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眉开眼笑的回去了,这 位木姑娘,就是可人疼,这赏赐回回都让人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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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的车子沿着山路转过一道弯,就停在路旁,淡月侍候着李小幺飞快的换了身普通庄户人家姑娘穿的靛蓝粗布袄裙,绾了头发,用一块蓝印花头布包了,西安左 右看着周围,见四下无人,掀起帘子示意着李小幺,李小幺轻快的跳下车,西安、南宁和长远三人护着,几步闪进旁边的山林中,淡月隔着帘子,担忧的看着李小幺 消失的山林处,两个护卫赶着车,不紧不慢的往太平府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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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m; j3 F1 ]! Q三人将李小幺护在中间,警惕着四周,沿着山林爬了不到一刻钟,就上了青石台阶砌就的山路,汇入社日上香的人群中,往山上白云寺走去。李小幺悄悄打量着四 周,象她这样蓝花布包头,一身干净靛蓝粗布衣裙的庄户人家媳妇姑娘多的是,自己散在中间,并不起眼,李小幺心下安定下来,跟着长远,仿佛兄妹般说着话闲 话,随着人流往山上走,南宁和西安一左一右挤在人群中紧跟着,一行四人随着人群到了白云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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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在寺门外佛字墙一角的桑树旁停下歇着脚,长远转了一圈回来,低声说道:“有管事来,传了信,说不能扰民,就随喜一二。”李小幺挑了挑眉梢,不能扰民,那就是说不清寺了?看样子是要与民同烧香?唱一出亲民如子的戏码?* I$ P/ r7 n$ `% W7 |% q- V

; f* w& T9 r# s' d/ u& n, R7 j* ]“咱们进去等着。”李小幺低低的吩咐道,长远‘嗯’了一声,和李小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摸出几个大钱在寺门口的摊上买了两把香,一人一把拿了,随着人流男左女右进了寺内,在正殿前虔诚的挨个拜着菩萨。2 U% T' ?/ V. N* \- X- [  j%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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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渐短,一个老实巴交的庄户小子嘴里念叨着过来,和长远跪倒在一处磕着头,庄户小子又挪到下一尊菩萨前磕头去了,长远一边示意李小幺往外走,一边说道: “来了,从山门正门处进来的。”南宁和西安一左一右跟着,四个人刚穿出正殿,就听到前面一片喧哗,人群往前奔着挤着,南宁和西安收拢过来,紧护在李小幺左 右,长远在前,一路推着挤挨的人群,很快就挤到了前面,随着人群跪倒在地。4 a& o# ~7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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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凝神打量着站在院子中间的大皇子,宝蓝长袍外穿着件银白斗篷,三十来岁,中等身材,已经有些发福,白皙非常,面团团的脸上绽满了和蔼的笑容,整个人 看起来和蔼而平易,正弯着腰,和一个老的只剩一把骨头和一张皮的穷苦婆子说着话,李小幺眯着眼睛,目光转向气度雍然、满脸笑容站在大皇子身后的大皇子妃宋 氏,比起大皇子,宋氏就过于干瘦了些,颧骨略显得有些突出,薄薄的嘴唇上笑意浓得化不开,却掩不住那份优越异常的傲然。李小幺暗暗叹了口气,这宋氏可不象 个母仪天下的主儿!李小幺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又盯着大皇子看了片刻,悄悄往后退去,四人退到殿角,南宁轻轻拉了拉李小幺的衣袖,低低的耳语道:“衣内有 甲。”李小幺眉梢挑了挑,转头看着南宁,南宁迎着李小幺的目光,肯定的点了点头,李小幺咬着嘴唇,心思转的飞快,大皇子从回到太平府,就几乎足不出府,到 这白云寺来,仿佛是出了城门才临时起意一般,衣服里穿着甲胄?5 E; X. L; m1 V8 I; ^: K2 R# |

; T! n" Z7 F& R' _他害怕!害怕有人要暗杀了他!他怕谁?哼!还能有谁!李小幺嘴角闪过丝笑意,示意着三人,悄悄往后退到一处无人的古树旁,看着西安问道:“你擅毒,我听说 擅毒的人都喜欢随身带着毒蛇,你身上带的有没有?”西安点了点头,李小幺大喜,忙低声问道:“能不能找机会把蛇扔到大皇子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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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6 X) Y! k$ \, ^“这容易。”西安干脆的点头答道,李小幺眉梢飞舞着,咬着嘴唇仔细盘算了一回,转头看着西安和南宁吩咐道:“你扔了蛇就赶紧撤回去,千万小心,别让人盯 上,西安扔了蛇,你就紧盯着,看大皇子如何处置,要小心!”南宁和西安轻声答应了,目光警惕、神情却安然的看着左右,各自隐入了人群中。李小幺和长远不敢 多耽误,沿着大殿跟着人群往寺外一路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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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X% l0 M, D李小幺下了山,长长的呼了口气,疲倦的爬到等在山下的另一辆普通的半旧车子上,双手合什念了几句佛,车子被一头老牛拉着,晃动着慢慢腾腾的往太平府方向回 去,没过多大会儿,南宁急步跟上,跳到车夫旁边坐下,掀起帘子,转头和李小幺禀报道:“好了,寺里人太多,没法寻查,蛇没能靠近大皇子,离大皇子三四步远 就被护卫斩成两段,护卫拣起蛇,护着大皇子和皇子妃进了正殿,我没法跟进去,就回来了。”李小幺凝神听了,缓缓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长远低声问道:“大皇子 那一处人手够不够?”5 ~6 W" [: ^4 I+ G+ `' Q(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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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姑娘放心。”长远点头应道,李小幺舒口气,往后靠了靠,车子转进一处小树林停下来,李小幺跳下车,换了辆围着墨绿格子素绸的桐木包铜车上,在晃动的车子里换下身上的靛蓝粗布衣裙,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b4 x7 t* k  w( g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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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山下,一个年青护卫急奔下山,冲到大皇子等候在山下的车驾和侍从中间,急急叫着要了自己的马过来,翻身上马,连连挥着鞭子,急催着马,往太平府方向急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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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s" [% S* p( V- m: ]# h" q% t疾驰的马匹冲过个急弯,迎面突然冒出辆牛车,护卫急勒马闪往路旁,牛车车夫惊慌失措的尖叫着,那车竟然跟着护卫躲向同一边,也不知道从车子哪一处飞出根棒子,冲着护卫扫过去,重重的打在护卫头上,护卫闷哼一声,一头从马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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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7 |9 \' o4 O2 i8 c6 J惊慌的车夫利落异常的伸手拉住嘶叫不止的马,两个脚夫打扮的青年男子从车里飞出,扑到晕倒在地的护卫身上,熟练快速异常的将护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看了个 遍,一个脚夫取了只瓷瓶在护卫鼻下晃了晃,两人飞快的闪入旁边的灌木林中,车夫松了马,一脚踢翻了牛车,蹲在车旁,惊恐的啊哈哈着大哭不止。护卫满眼冒金 星的醒过来,伸手摸了摸怀里,大大松了口气,忙摇晃着爬起来,连转了几个圈才稳住身子,扑过去一把抓住缰绳,转过身,冲着车夫劈头盖脸的连抽了七八鞭子才 算泄了几分怒气,翻身上马,急奔回太平府送信去了。   p6 v5 L  e; i3 V/ o

* u5 O% n" Y& Q6 b: [第一百七一章 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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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歪在榻上,慢慢喝着杯红枣汤,细细品着长远刚送过来的信儿,大皇子将那蛇装在匣子里送到林丞相府上,这么看来,大皇子和林丞相时有联络,那他送这蛇 到林府是什么用意?告诉林丞相自己又被人暗杀了一次,然后呢?是让林丞相去查这暗杀之事、幕后之人?难道林丞相已是他彀中之物?不会!李小幺坐直身子,直 觉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林丞相真是已归附于大皇子,那这会儿,大皇子要掩饰隐瞒好与林丞相的这份默契才是最有利的做法,这被暗杀的事,犯不着这么拿着证 物告诉林丞相去,就算是要将这事传递给林丞相知道,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送过去!再说了,这大皇子扮的是礼贤下士、爱民如子的仁义之主,这会儿还没登上大 宝呢,对一国之相必定不能颐指气使着去查这么件事,他自己身边有的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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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o7 l# c* K9 W( x8 w- V9 P$ q; M李小幺仿佛想起什么,突然转头看着海棠吩咐道:“看看西安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让他来见我。“海棠出去传了话,没多大会儿,西安禀报了进来,李小幺屏退海棠,看着西安问道:“你那个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若有人见了那蛇,大概会怎么猜测?”: ^$ j* L' N* t8 ]+ d/ m8 c! P. A$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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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那蛇是极北雪山脚下生着的一种蛇,有两样好处,一是咬了人发作起来极快,二是比一般的蛇耐寒,太平府这样的天气,若是一般的蛇, 虽不至于僵硬,行动上也迟缓的多,可这蛇却灵活如常。”西安详细解释道,李小幺忙追问道:“能认出这蛇的人多不多?这蛇让人一看就是出自北平?”8 g1 m2 |! ~" D# Y+ k0 n2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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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多,可也不少,大皇子身边能人多,必能认出来,这蛇只产在雪山脚下,雪山在北平治下,北平当然会多一些,不过贩卖到外面的也不在少数,这蛇的胆清热 功效特别好,有不少人买了配药。”西安忙解释道,李小幺长长松了口气,屏退了西安,往后靠到靠枕上,看来大皇子把死蛇给林丞相送去,是拿去告状的!一定是 这样,李小幺兴奋的晃着脚,这蛇出自北平治下的雪山处,这吴国朝廷里,吴贵妃可是苏子诚的丈母娘!他送这蛇进林府,是要告诉林丞相,吴贵妃又用了一回暗杀 这个卑劣的法子,除了这个,还要告诉林丞相,吴贵妃和北平勾结在一处!真是好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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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安老太太遣了个婆子过来看了李小幺一趟,李小幺半躺在榻上感激不尽的谢了安老太太,婆子拿了沉沉的荷包,心满意足的回去转达李小幺的感激去了,隔 天,李小幺又让孙掌柜带着厚礼去严府致了谢,作为一个来自偏僻边境小城的病弱孤女,对于严府的每一滴关爱,都要涌泉去报才算做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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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落,暮色浓浓的笼住太平府时,长远急匆匆进来,打听落雁的信儿,李小幺给了他三天的时候,今天再晚也得过来回了话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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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E" U9 K8 g* h“......先是围着别院转了一天多,外头当值的仆夫婆子都是牙人行雇去的,一问三不知,内院的婆子丫头又不出来,正急的不行,落雁小、姐带着人出门进 城,去彩云坊做衣服,姑娘知道,彩云坊里有咱们的人,这就容易了,不过赔了些吃食茶水,就套了不少话出来,落雁小、姐身边有个婆子,姓杜,落雁小、姐从良 时,带了她和一个名叫金环的小丫头一起出来的,又跟着钱福泽到了这太平府,这杜婆子年纪大了,嘴特别碎,听她说,落雁刚跟钱福泽时,钱福泽待她简直是百依 千顺,就是刚到太平府那几天,也是好的,落雁小、姐说不进府,钱福泽也都由着她的意思,陪着她在别院里住了七八天才回家去的,回家也就住了一个晚上,第二 天一早就又赶回别院了,可第二趟回去就变了,直过了八天半,钱福泽才到了趟别院,扔了五十两银子,话都没说几句,立时就赶回去了,从那往后,就没怎么到别 院去过,说是钱福泽的妻子给他新纳了房小妾,只有十四岁,是个绝色的清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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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简直象听书一般,看着长远问道:“不是说钱福泽的妻子嫉妒凶悍,妾侍进门,都要先打二十棍子去去脾气的么?怎么给钱福泽纳上妾了?”长远看了李小幺 一眼,忙解释道:“我让人去打听过这钱家的事,钱福泽的发妻,是另一个大商户沈家的姑娘,这嫉妒凶悍,是沈氏从前的名声,听说后来修佛明悟,从前的不好处 竟都改了,如今在外头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好,什么孝敬公婆,贤惠大度,乐善好施等等,好话差不多占全了,从明悟悔改这四五年间,前前后后给钱福泽抬了四个小 妾进门。”长远看着李小幺,意味深长的接着说道:“沈氏悔改前的事不说,从她开始贤惠起,先是把钱福泽养在外头的六个小妾接回了家,除了这十个小妾,算上 落雁,钱福泽自己先后又纳了三个,统共十三个小妾,如今府里还有三位,其中一个病的快死了,外头还有个落雁。”李小幺听的目瞪口呆,连吸了几口气才说出话 来:“人呢?”) f+ f; l( R6 t1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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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五个,跑了三个,出家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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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y) ?* T' z# _8 v" @. R, M- C“难道钱福泽对这些小妾就不管不问?沈氏的公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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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福泽如今很敬重发妻,钱福泽的母亲早逝,父亲也是个极风流的,隔个一年两年就要抬个妾侍进门,前年中风偏瘫,听说连话也说不清楚,满院姬妾散的一干二净。”  F0 s* ?+ ?. z: ^! @+ G' c! v! O

: w! Y# Z- i: @: P& g3 m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样的钱家才能有这样的沈氏。李小幺沉默了片刻,也没功夫多感慨,凝神盘算了片刻,看着长远问道:“落雁是去做春装还是夏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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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春装,夏装一件也没做,说是这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样的料子款式合适,等过一两个月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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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几件春装?都是最时新的花样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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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舒了口气,这个落雁,她果然没看错她!李小幺嘴角渗着笑意,一边利落的跳下榻,一边急吩咐着长远:“赶紧出城!今天夜里我要找落雁小、姐喝茶说话 去!让西安备好东西,这一夜不能让人打扰了我们喝茶说话!”长远错愕之余腹诽不已,五爷的想法转的太快,莫名其妙的主意层出不穷,真是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腹诽归腹诽,还是干脆的答应一声,急步退出去挑人备车、打点下药捅锁一应人和事去了。李小幺叫了淡月和海棠进来,挑了件绿沉色织锦缎紧身短夹袄,一条葱青 色绣兰草笼纱曳地裙,穿上对着镜子看了看,吩咐淡月取了首饰匣子过来,挑了只水润碧透的宽镯戴上,海棠取了件墨绿缂丝面灰鼠里斗篷给李小幺穿了,李小幺裹 着斗篷,急步出了垂花门,上车往城门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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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催着马一路疾奔,总算赶在城门关闭前奔出了城门,出了城,一行人止住车马,不急不慢的小跑着奔往白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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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下了车,仰头看了看天上快圆成一团的圆月,月圆星稀,实在不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唉,没法子,实在是等不得了,李小幺将手里的黑纱帷帽戴上,紧跟在南宁后面,沿着树阴墙角,悄无声息的从后角门进了落雁居住的别院。- I  S0 o$ n) C$ r: G4 m

# i- l4 A* Z0 }7 W% b1 I& S院子里静的能听到每一声偶尔响起的孱弱虫鸣,西安从角门后闪身出来,做了手势,示意已经妥当了,李小幺舒了口气,直起身子,南宁前引,西安和长远左右护卫着,径直往落雁居住的正屋进去。4 E4 y- o  q( Z' V8 o- u- g% f# w

  H& z3 r" j% z+ m, M院子里灯笼极少,只在正屋檐下居中挂着只红灯笼,李小幺转头打量着四周,没有鸟雀,没有花草,这院子简朴的出奇,唉!当年红楼是何等奢华!南宁站在正屋台阶下,转头征询着李小幺,李小幺冲他摇了摇手,示意众人隐下,自己提着裙子,款款上了台阶,抬手不紧不慢的敲了两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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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落雁的声音很安宁,李小幺伸手推开门,拎着裙子跨过门槛,回身正要关门,西安如一缕黑烟般闪身进门,转眼就不知道躲在了哪一处,李小幺手举在 空中呆了下,眨了眨眼睛,接着掩上门,转头打量着四周,这屋没放灯,东厢的帘子高高挂起,透出的光亮照着这正屋,倒也看的很清楚,屋里家俱齐全,中堂下的 几案上放着瓶怒放的桃花,除此别无摆饰,李小幺打量完四周,往东厢缓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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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窗下放着张矮榻,榻后帘幔低垂,黄晕的灯光轻轻摇动着,显得屋子里温馨而安宁,落雁一身桃红色家常衣服,散着头发,正低着头,握着支笔仔细描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也不抬头,只声音平和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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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4 t2 s4 h9 k" D+ d8 ?第一百七二章 贵人来了$ p* p0 |. c) m9 s$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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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歪着头想了想,笑着说道:“不过半年多,不算很长。”落雁惊的手里的笔一下子戳到了纸上,愕然转头,看到一边意态闲适的转头打量着四周,一边脱着斗 篷的李小幺,半张着嘴,大睁着眼睛,傻在了榻上。李小幺将斗篷随手放到榻上,侧着身子坐在榻沿上,笑盈盈的看着落雁招呼道:“不认识我了?”
2 R0 f4 d( y/ |) w. p: X7 b6 a& H, z“五......五爷?”落雁刚伸出手,发觉手里还握着笔,忙将笔扔到几上,也顾不得穿鞋子,慌乱的跳下榻,脚下绊了下,忙用手扶住榻沿,李小幺伸手扶住 她,笑着示意道:“赶紧坐回去,地上凉,你这屋里不暖和。”落雁身子斜歪着靠到榻沿上,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心神,手臂细细的颤抖着坐回榻上,直直的看着 李小幺,强笑着说道:“真让人不敢相信,五爷怎么会在这里?”# z- p: d1 t9 v- {# G5 y; J2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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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太平府,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李小幺笑语嫣然,落雁轻轻呼了口气,从震惊中渐渐回复回来,想起自己到底是主人,正要招呼李小幺喝茶,突然仿 佛想起什么,盯着李小幺,又直直的怔住了,李小幺看着她,带着笑,语气安闲的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不该在这里,所以这来寻你说说话喝喝茶这样的小事,也只 好赶在半夜三更,外面的丫头婆子都睡沉了,你放心,没人打扰咱们的。”落雁脸色变了又变,面色青红不定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歪着头看着她,指了指几上的暖 窠和杯子笑道:“赶了半天路,真渴了,你先倒杯茶给我喝。”落雁急忙挪过去,颤抖着手放好杯子,提起暖窠里的茶壶,深吸了口气,缓缓倒了半杯茶出来,放下 茶壶,闭了闭眼睛,又深吸深吐了口气,端起杯子,稳稳的送到了李小幺手里。  B! X4 Q0 f" }6 T: `* d; D  M2 \

& _, o$ Q* K# n( \( `) q0 X李小幺赞赏的看着她,一边接过杯子,一边笑道:“这要是换个人,早就叫的象只受惊的母鸡了,你算难得!”落雁大睁着眼睛看着李小幺,突然长长的吐了口气说 道:“五爷,吓死我了!”李小幺喝了口茶,看着她只笑不说话,落雁抬手拍着胸口,连连吸着气说道:“这里是太平府,这么半夜三更的看到五爷,真 是......都不知道是人是鬼!”7 w) ~6 R, L& L'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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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人!鬼才懒得理你呢!”李小幺喝完了茶,将杯子递过来,示意落雁再倒些,落雁心神渐稳,利落的又倒了杯茶递给李小幺,谨慎的看着李小幺,笑着问道:“五爷怎么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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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L+ I$ ^4 K“嗯,上回见你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吧?怎么样?钱老爷待你好不好?看你这样子,日子过的不错。”李小幺慢慢抿着茶,打量着落雁,笑语盈盈的说着闲话,落 雁脸上带着笑,眼底满布着狐疑而警惕,看着李小幺,仔细掂量着答道:“象我这样的贱籍女伎,有什么好不好的?日子能过得下去就是大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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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D% p% a& R李小幺看着落雁,弯弯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点了点头接道:“这日子过的好不好不在别的,只看你心境,你觉得好便好,觉得不好,红楼那样的锦衣玉食,莺歌燕 舞,你也照样烦闷悲伤,看来你如今这日子过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落雁轻轻咬着嘴唇,垂着眼帘,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李小幺,直直的说道:“五爷真会取 笑,我这日子,五爷也看到了,所托非人,落到如今这样进退维谷,无路可走的地步儿,也怪不得别人。”李小幺暗暗松了口气,轻轻放下杯子,看着落雁,静等着 她往下说,落雁眼圈微红,转身寻了块帕子按了按眼角,垂着头低声说道:“当初觉得他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能长情安稳些,他家里姬妾又少,谁知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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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抬头看着李小幺,嘴唇轻轻抖动着,闭了闭眼睛,伤感异常的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他这样的人,就是死了,化成鬼也是个......”落雁一时不知道 如何形容钱福泽才好,李小幺慢腾腾的低声接了句:“也是头一直发情的畜牲。”落雁高挑着眉头,眨了几下眼睛,‘噗’的笑出了声,笑了一阵子,落雁身子软和 着放松下来,挪了挪让自己坐的自然舒服些,坦白的看着李小幺说道:“算我倒了八辈子霉了,瞎了眼睛跟了这么个畜牲!五爷不知道,他家那个母老虎,原先明着 杀人,现在暗着杀人,他家的妾进了府,活过两年的都没有!也不怕报应!”李小幺歪头看着她,也不插话,静听着落雁的发泄,落雁又重重的呼了口气,接着说 道:“是我自己瞎了眼,怪不得别人!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想再让谁捏到手心里!哼,谁也别想!我就不进府!那个老王八说死我也不能进他们家送死!”, z6 t7 l1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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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什么打算?就在这别院里一直住着?”李小幺看着落雁问道,落雁咬着嘴唇,看着李小幺,想了想,低声说道:“也不敢瞒着五爷,五爷想,我这样的身份 地步儿,能有什么好法子?不过是想再寻一个能压得了那个老王八的,搏一搏这命!”李小幺叹着气摇着头笑起来:“果然,我就猜着你是这主意,这主意昨天刚定 下来的?所以今天就去彩云坊做新样衣裙去了?看好了什么人没有?”! P. S# b) s6 `% Q. w

$ o- ?9 }, `/ f4 r7 z落雁眨了眨眼睛,摇着头答道:“那倒没有,这得看我的命了。”" a/ S) r! K8 _

# d8 p4 T7 c8 [8 m9 o6 t“嗯,要不,我替你寻一个?”李小幺眯眯笑着说道,落雁看着李小幺,心里突然动了动,眼睛里微微闪出光来:“我就说,我是个命好的!五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只一样!”落雁停住话,狡彗的看着李小幺,笑着说道:“办完了事,五爷得接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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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想去哪里?往后想怎么过?”李小幺答应的极其干脆,落雁连连眨着眼睛,紧咬着嘴唇,眼睛珠转来转去转了半晌,轻轻笑着说道:“去哪儿都成,我跟着 五爷!五爷肯收容我就成!去哪儿都成!做什么都成!”李小幺听的呆了呆,摊着手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男人,你跟着我做丫头?”8 f( b. C5 m' K. H

" J2 y% K0 e% q“那也成!五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落雁干脆无比,李小幺抬手抚着额头,落雁看着她,突然往前探了探身子,神秘的说道:“五爷,我跟你说,我刚到红 楼的时候,有一回在门口站着,有个算命的道士,非要送我一卦,他说我虽落风尘,命可好得很,大富大贵!说我命里有个大贵人,只要跟了这个贵人,这辈子就什 么也不用愁了!这个贵人就是五爷您!”李小幺一口气岔进喉咙里,连声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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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了一会儿,李小幺呼了口气,看着满脸殷切的落雁,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先别说跟不跟我的话,这件事办好了,至少能换你后半生安稳。”落雁摇着手说 道:“跟了贵人才能安稳,这是我的命!这得信,我是跟定五爷您了!”李小幺无语的看着她,指着她的腿问道:“你的腿,好利落了没有?还能跳舞吗?”3 ~- d$ N( s1 w2 Y8 E7 g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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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早好了!要不我跳给您看看?”落雁说着就要站起来,李小幺忙抬手止住她:“不用跳,好了就好!我就问问。”落雁坐回去,笑容的看着李小幺问道:“五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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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小幺用手指支着下巴,看着落雁想了想,低声说道:“这事跟谁都不能说,若泄了密,你我都得埋在这太平府做无主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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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放心!”落雁收了笑容,面容凝重严肃的答道,李小幺用手指揉了揉眉间,接着说道:“以后叫我姑娘,那个杜嬷嬷,能不能找个地方把她送过去避一阵子? 她嘴太碎,跟你又亲近,若事事瞒着她,她要起疑心,若不瞒着她,她知道了,那就没人不知道了。”落雁眉头蹙得如一笼烟,想了半晌,看着李小幺商量道:“她 前儿还和我说,要吃长素替我祈福,我没答应,要不,让她到白云庵里住一阵子去?就说是给我祈福。”李小幺思量着没有说话,落雁忙解释道:“我进红楼那天, 就是她照顾我,她无儿无女,把我当自己儿女一般疼,要不然我从良也不能带着她。”1 \5 p6 K, ?' R

3 I0 B  s$ N7 r“嗯,那就这样,先跟她说住一个月。”李小幺点头答应道,落雁松了口气,李小幺看着她接着问道:“那个金环怎么样?可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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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0 h0 L5 ~& X1 E) q/ C“可靠,姑娘放心。”落雁爽快的答道,李小幺松了口气,低头从荷包里取了几张银票子递给落雁:“这是五千两银子,拿去把该置的行头都置办好,三条裙子太 少,再把这院子布置布置,那些贵重物什不要买,去赁就行,寻个好厨娘回来,嗯,回头我让人挑好告诉你,先做这些,之后有事,我再让人告诉你。”落雁答应一 声,接过银票子,小心的夹在几上的书里。 / Q; E4 V+ L/ X3 ~

: B7 I- x8 q' a# K" V1 f第一百七三章 信& S% @6 \* N1 b

: A( e+ P6 h; a0 |“听说新年时兴这样笼纱的裙子?”李小幺闲适的指着自己身上笼纱葱青裙问道,落雁上下打量了一遍李小幺,抿嘴笑着点头称赞道:“五爷这一身衣服,不光裙子 正时兴,这袄子也是最时新的样子,今年春天就时兴这样的袄子:素绸、边上用淡一个色的丝线绣出这样不断头的缠枝纹样,五爷这件绣的是窄边,说是现在宽边更 时兴些,我订的是宽边的,不过五爷穿这样窄边的更好看,还有这绊子......”落雁越说越有兴致,李小幺带着笑,仔细听她说着哪一处时兴,哪一处去年就 时兴过,哪一处其实前几年就有过,落雁一口气说了大半天才突然发觉自己好象话多了,忙住了口,看着李小幺,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就是话多。”; b- m  ^5 L3 m9 O5 n5 g" I

' N; a- N5 H- F  j. k7 w“你说的是,这袄子必是因为这裙子才时兴起来的,这样又是绣花又是笼纱的裙子,配素净的袄子才好,若是袄子也这样繁杂,这一身穿出去,就成花蝴蝶了。”李 小幺接着落雁的话说道,落雁舒了口气:“五爷这一身配得极好,不过听彩云坊的婆子说,今年时兴桃红浓紫。”李小幺仔细看了看落雁,笑着问道:“你订的是桃 红还是浓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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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紫,桃红太嫩了,我不大喜欢。”  S/ @& s$ O" I$ n8 _1 Y1 }

9 X' u  Q3 J# W4 [“你皮肤白,穿紫倒也不算难看,不过不管浓紫淡紫,要那种弱柳扶风,整天忧郁含愁的人穿了才更有味儿,你大方飘逸,穿蓝灰那一色的衣服只怕更好,明天再去 趟彩云坊,多做几套试试,要夺人眼目才好。”李小幺看着落雁建议道,落雁忙点着头笑起来:“五爷既这么说了,我可就不客气了,不怕五爷笑话,我最爱这衣服 首饰,五爷不知道,从离了红楼,我就没怎么做过新衣服,天天穿旧衣服穿的闷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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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福泽连衣服也不给你做?”李小幺惊奇的睁大了眼睛,落雁满脸尴尬,浑身不自在的挪了挪,扭了扭肩膀,含含糊糊的低声说道:“我不是从良了么,从了良 么,总得贤惠贤惠,从前那些奢华富丽......不是不贤惠么......是我没要,不是想着贤惠么。”李小幺眼睛睁的更大,抬手抚着额头,呆了片刻,手 滑下来捂着嘴,闷声笑得差点喘不住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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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U/ n( Z- V) F6 l落雁被李小幺笑的倒光棍了,摊着手,自嘲的干笑着说道:“我是真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从前坊间勾栏的那些,我都管着自己抛开了,床头放着本女经,那些良家妇女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谁知道......这良真不是你想良就能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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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老东西没福。”李小幺敛了笑,轻声劝道,落雁抬手拍在几上,恨恨的‘呸’了一声骂道:“这个老王八!王八犊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把他当王八,他 搁你面前就是只王八!你要是敬着他、给他脸了,他倒把你当王八了!”李小幺听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落雁吐出了一口浊气,看着李小幺说道:“这女人就得 学五爷这样,女人怎么啦?哼!你是爷,咱也是爷!”李小幺实在忍不住,一口气噗出来,笑的往后倒在榻上,她就是喜欢落雁这份爽利泼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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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笑到后半夜,李小幺裹了被子在榻上歇了一两个时辰,赶在天亮前起来,又嘱咐了一遍落雁,悄悄离了别院,上车回去太平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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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歇了一觉,午后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李小幺一个人歪在榻上,仔细看着长远送进来的那些只言片语:谁家请客了,唱了什么戏,谁和谁一处会文寻欢了,谁家 新纳了个小妾......林林总总,李小幺一张张仔细看着,看完了,就扔到榻前的化纸盆里,看着那纸片焚化了,再接着看下一张。焚到最后,李小幺手里只余 了两张小小的纸片,一张说检酒所今年拨出来修太平府各处景山园林的银子比例年多出了差不多两成,李小幺轻轻捻着绵软的宣纸,看着化纸盆里红红的明炭,这几 天会文请戏酒的人家也多了不少,看来,皇上的病当是稳定些了,吴贵妃心情不错。8 I. U& Z+ H  v( d* _

7 B! e! G, ?8 \/ D" r; l李小幺闷闷的将手里的纸片轻轻投进化纸盆里,皇上的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这件事弄不明白,后面的事就不好轻举妄动,唉!李小幺看着手里最后一张纸 片,吴侯爷府上以吴侯爷和吴贵妃母亲秦太夫人名义捐了万两白银,要挨个修缮这太平府各处大大小小的桥梁,修桥补路,行善积德,可这善,过于有心了!李小幺 心里突然轻轻动了动,呆呆了出了半天神,恍过神来,忙将手里的纸片扔进化纸盆里看着焚化了,几下挪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细细密密不停飘落的雨 丝,轻轻挑了挑眉梢,雨后有彩虹,曾经有人做了彩虹送给她,这彩虹......吴家修了桥,若是无风无雨大睛天里突然有了彩虹......这个世间,这天 意,可要紧的很,这彩虹,是可以试一试的!李小幺关了窗户,扬声叫了淡月进来问道:“上回你说那些棉纸用前要喷一遍水,怎么喷?你喷给我看看!”淡月莫名 其妙的看着李小幺,也不多问,忙取了只杯子过来,倒了半杯茶水,含了口茶水看了看李小幺,示意她看着,然后冲着屋子正中的空地,猛的一口喷出,那喷出的雾 星匀细非常,如雾一般,李小幺眉眼带笑的吩咐道:“叫南宁进来,等会儿南宁来了,你再喷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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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放下杯子,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的水滴,出去叫了南宁进来,李小幺示意淡月又喷了一回,挥手屏退了她,看着南宁问道:“我记得有种喷水的水喉,汲了水往高处能喷出十来丈高,这东西你见过没有?”6 e6 m" Q0 z2 U8 Y: h+ D0 }% r+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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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是常见的东西,大家都会备上几根,万一走了水,最有用不过。”南宁干脆和答道,李小幺舒了口气,笑着吩咐道:“那就好,你听着,我要用水喉喷出刚 才淡月那样的细雾,我给你提个醒儿,只要把水喉的头上盖个盖子,盖子上密密做出细如针尖的小孔,这样水被压出去,就能喷出水雾了,大体是这样,你去寻几个 能工巧匠做几个盖子试试,这事要悄悄的做。”南宁眨了眨眼睛,看着李小幺正要说话,李小幺挥着手接着说道:“是这样,从前我在一本记不得名字的书里看到 过,说若是在太阳极好的大睛天里,若能喷出这样的水雾,那水雾里就能现出彩虹来,我想做条彩虹送给吴家,算是个彩头吧。”南宁满脸愕然的看着李小幺,喷水 雾能现出彩虹来!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李小幺也没法跟他说这其中的道理,只挥着手说道:“这事就交给你,你寻个隐蔽的地方试去,这法子必定管用,肯定能现彩 虹的,你多想想法子,一定要试出来,快去吧。”南宁苦恼不已的领了差使,出来前院呆站着出了半天神,和长远说了一声,挑了两个护卫,寻地方买东西试那怎么 可能的彩虹去了。! u5 X. G9 e% T0 w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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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推开窗户,看着南宁出去了,心事重重的对着细雨出了半天神,困倦的连连打着呵欠,懒懒的歪在榻上闭目养神,淡月轻手轻脚的取了被子过来给她盖上,关上窗户,放下帘子,没多大会儿,李小幺就呼吸轻缓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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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海棠送了碗银耳粥,看着李小幺吃了,笑着说道:“西安刚问过一回,说是有东西要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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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叫他进来。”李小幺漱了口吩咐道,海棠出去,不大会儿,西安进来,从怀里摸出只极小的青竹筒,双手递到李小幺面前禀报道:“姑娘,这是两个时辰前收到的。”; J( r6 \( M3 \, l1 Z6 o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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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送来的?”李小幺忙接过竹筒,一边仔细看着竹筒,一边问道,竹筒上的绿色封呢还没启开,1 z( |7 f+ V% S3 Q%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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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爷那边的信儿。”西安低低的说道,李小幺一下子反应过来,从开平府启程时苏子诚就说过,她这里有两条信道,西安这边一条,就从他到自己这里。李小幺低 头看着手里的竹筒,西安瞄了她一眼,退了半步告退道:“若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李小幺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垂着眼帘,手指捏着竹筒有一下没一下的转了半 天,才从几上取了银裁刀过来,慢慢挑开泥封,从竹筒里倒出卷宣纸来,李小幺将宣纸卷放到几上,心不在焉的呆看了一会儿,微微转过身,将手里的竹筒扔进化纸 盆里,看着碧青的竹筒腾起几朵火焰,转眼成了黑灰,才转过头,慢慢伸手掂起几上的宣纸卷,垂着头,一点一点展开看起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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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y8 ^/ Z2 V9 {0 W( h- g; F信是苏子诚的亲笔,一大半的篇幅是在责备她的急行军,李小幺两根手指掂着宣纸一角轻轻摇了一会儿,松开手指,将那封信丢进了旺旺的炭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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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日,是吴地最喜庆热闹的花朝节,太平府外百花争放,正是游春的最好时候,一大早,太平府几乎倾城出动,扶老携幼,呼朋唤友,往郊外踏青赏春,游玩 嬉戏,饮酒作乐,不醉不归,郊外但凡花木繁盛的地方,几乎都有花枝招展的游人驻足停留,这花朝节更是满城女伎的大日子,一年当中,女伎们可以这样集体招摇 过市的时候可不多,一个个费尽心思,打扮得如花儿盛开,坐着香车出城游玩,那车真是名符其实的香车,车子四角挂着成串的香囊,自己袖子里再袖上几只,车子 跑过,连尘土都染满了浓郁的香气,香车四周的帘子高高挂起,只有车顶还留着,因为要拦住阳光,免得晒粗了皮肤,舍不得除下,一辆辆香车极尽招摇的跑过,引 得无数浪荡子们大呼小叫,骑着马忽前忽后的跟在香车旁彼此调笑作乐。: l& ~; ^* R" \. @: }1 @7 P& r; S

( \$ Z  F# h  q& `* k往年花朝节,引着一帮世家纨绔子弟,占下景色最佳之处,挨个点评那些故意在自己面前挑来逗去的女伎们当天的穿戴打扮,评出个一二三来,是吴世承最大的赏心 乐事之一,当然,除了那些女伎,他也到处寻看那些游春的姑娘媳妇们,遇到资容出众,能可上他心意的,那份抓耳挠腮比没看到更难受十倍,他只好纵马跟后跃 前,用言语挑逗拨弄,却不敢用强,他姑母吴贵妃一向拘他甚极,若用了强,传到姑母耳朵里,他可不敢!/ X  e4 T- C1 b$ z*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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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年花朝节,吴世承倒省了心,前几天家里就领了姑母的意思,要在花朝节这一天好好的劝劝农桑,吴侯爷昨天一早就赶往百里外的田东县劝农桑去了,这陪祖母 到太平府外各处庄子里劝农桑的活儿,就落到了他身上,从昨天下午起就没得闲空儿,准备赏赐农人老者的酒食,祖母非要他亲自看着准备,说让他讨点什么福寿! 他这身份地步儿,还有找那些下里巴人讨什么福寿,要讨也得找姑母讨讨,那才是真有用!吴世承腰酸背痛的歪在草厅里的竹榻上,腹诽不已,半夜三更又起来看着 人准备祭品,这劝农桑要祭的神还真是多如牛毛!什么土地、城隍、真君、蚕娘娘、大柳树、老槐树的,这不祭不知道,原来这太平府周围神比人多!他足足磕了一 早上加一上午的头!祖母年纪大了,上了香就让他代磕这个头!这头都磕青了!吴世承抬手轻轻抚着额头,暗暗哀叹了一声,搁从前他还敢抱怨抱怨,可这几个月, 家里上上下下都变了味,他要是敢抱怨头磕多了,祖母只怕立时就请他吃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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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  K* j' B* s7 G8 j2 [吴世承‘哼哼’着往后仰倒在榻上,旁边小厮忙媚笑上前道:“爷累坏了,小的给您捏捏?”8 e! s- A3 X% t

5 K9 i" y; A3 p6 x# Y& B0 v“嗯,轻点!”吴世承半闭着眼睛答应道:“看着老祖宗,一睁眼睛赶紧叫我!”小厮恭声答应,招手又叫了一个小厮过来,一边一边半跪在榻前,轻缓有度的给他捏起腰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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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V+ C  Z+ L1 l吴世承半睡半醒,歇了大半个时辰,小厮轻轻推醒他禀报着老祖宗醒了,吴世承一骨碌爬起来,赶紧进去侍候着了,老祖宗这一阵子脾气可不如从前好,连他这个手中宝心头肉,一时不好也要大发脾气,唉!这皇上也真是,赶紧的,该哪能就哪能得了,六爷即了大位,大家也好松泛松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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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 g! v, g5 W4 ?% k吴世承压紧心里的抱怨,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侍候着老祖宗又到庄子里看了一回今年新发的蚕纸,再拜了一回蚕神娘娘,再奉了老祖宗的吩咐,亲自到庄外折了几 枝桃杏花,折了一小筐香椿芽,又进庄子拣了几篮子鸡蛋,亲自包好拿给老祖宗过了目,挑了几个稳妥的管事和婆子捧着送进宫给吴贵妃尝鲜。都忙完了,天色也近 晚,这一天总算圆满妥当了,老祖宗满意的歪在宽大异常的车上闭目养起了神,吴世承大大松了口气,轻轻松松的骑在马上,护着老祖宗的车驾往太平府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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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6 K. D2 n9 R* n- o车子出了庄子,吴世承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灿烂的晚霞,明儿得给小妙音打幅头面送去,本来答应她花朝节给她捧场面的,这小妮子那小腰真是妙极,摇起来让人心热 难耐,一双腿也好......今晚上去看她去!吴世承舔了下嘴唇,在马上来回晃着瞄着四周,夕阳已落,路上车马已经稀少,算了,都这会儿了,今天磕头磕得 腰痛,只怕玩不过那小妮子,明晚再去,吴世承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腰,又改了主意,示意小厮牵着马,自己随着马步摇晃着上身,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U! ~$ a3 [' Z% ?2 f

1 [, h& }( i+ V- x. D3 ?) l, T没走多远,旁边小厮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爷,您看那边。”吴世承睁开眼睛,顺着小厮的手看往右前方,前边五六个衣饰华丽的少年骑着马,正纵马围着 辆围着碧纱围子的精致桐木车左右游走,口哨声、调笑声随风飘过来,小厮努了努嘴笑道:“象是哪家的小妾,怎么没个家长。”吴世承立时来了兴致,也从心底升 起股莫名的愤怒来,一把从小厮手里接过鞭子挥着叫道:“过去看看!敢在爷眼皮子底下!简直是不想活了!”哼!自己还没敢这么样调戏美人呢,这是哪家的混帐 行子!敢这么明目张胆?!. ^0 a  f- i; x&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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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护卫紧跟着吴世承,奔着桐木车和几个华服少年直扑过去,少年中有人先看到了疾奔过去的吴世承一群人,勒转马,一边急往远处逃奔,一边挥着胳膊大声叫着 其它几个少年,五六个少年纵马飞逃,转眼间就跑的没了影子,吴世承奔到车前,勒住马,伸长脖子正要往车里探看,车帘里先伸出几根细长白嫩的手指,停了停, 仿佛有些胆怯的缓缓掀起了帘子。4 V$ V0 q, M5 u7 X6 g9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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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承半张着嘴,呆呆的看着车里的美貌姑娘,乌黑细软的堕马髻已经松散下来,几缕发丝软软的落下来,姑娘瓜子脸,面容白皙水嫩,两颊浮着淡淡的红晕,眉如 远山,目若点漆,水汪汪泪盈盈、含羞带怯的看着他,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又羞涩的咽了回去,这嘴唇没点胭脂,如粉嫩的桃花般诱着人,许是刚才车子颠簸的太 过,姑娘的衣领松散开,一边还好,一边已经滑近肩膀,露出嫩白细长的脖颈和细细的锁骨,吴世承心里猛的冲上股热流,重重咽了口口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z" ~* b. k0 W- d8 j0 S4 z

+ f- W( M7 q4 y6 V姑娘轻轻动了动,缓缓直起上身,冲着吴世承福了半福,低声谢道:“多谢公子救命,大恩不言谢,奴家......”姑娘话说到一半,又抬头看着还发着呆的吴 世承,眉眼间带着为难却含着粉粉的情义,似有似无的蹙了蹙眉头,垂下头,轻轻揉着手里的帕子,仿佛说了什么,却又听不清楚,吴世承将鞭子扔给小厮,跳下 马,几步奔到车前,直直的盯着姑娘,拱着了拱手,头探进车子,咽了口口水说道:“不谢,不谢,小娘子家在哪里?我......在下,学生送小娘子回去,小 娘子今年多大了?”9 M1 [, O, n) P* p( |: g, c1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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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轻轻挪了挪,似嗔非嗔的斜了吴世承一眼,揪着帕子软软的答道:“奴家......住在白云山下莲芳院,就烦劳爷......送奴家回去,爷救命之恩, 不知道爷要奴家怎么报......”姑娘声音越说越含糊暧昧,吴世承大喜,忙点头答应道:“小娘子放心!小娘子想怎么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学生先让 送......”吴世承咽回到嘴的话,这会儿他不能亲自送她回去,他得先侍候老祖宗回去,吴世承又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这报答的事,我 明天去看你,咱们见了面再细细商量?”姑娘红着脸,似喜似嗔的将手里的帕子甩过吴世承的脸,吴世承伸头凑过去连连吸着气,伸手从姑娘手里抢过帕子,看着帕 子一角绣着的名字,色眯眯的紧盯着姑娘笑道:“天上的雁几时落到了人间?小娘子先回去,明天爷过去给小娘子压惊。”落雁斜着吴世承,似笑非笑的也不答话, 只伸手放下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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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承哈哈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招手叫了小厮过来吩咐送落雁回去,自己依依不舍的骑马赶上秦太夫人,隔着车帘子禀报了,秦太夫人满意的夸奖道:“这就对了, 你如今虽说还不是官身,可也不能一味高乐胡闹,也该收一收心,做些与君与民有利之事,今天这事做的好!咱们救了这弱女子一命,也是给自己积了福,多派几个 人送她回去,可怜见的,得吓成什么样儿!”吴世承干脆响亮的应诺一声,心情愉悦异常的骑在马上,恨不能立时回到府里,立时出城,立时赶往白云山下的那个莲 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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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h* \6 V  d: L, x秦太夫人的车驾刚进了太平府,吴世承的小厮就飞奔赶上来,贴近吴世承,低声禀报道:“爷,打听明白了,是城西富商钱福泽年前新纳的小妾,据说原是开平府最 红的红舞伎,因钱福泽正妻凶悍,没敢进钱家,连太平府也没敢进,钱福泽有些惧内,已经好一阵子敢没去白云山下了。”吴世承听的眉飞色舞,真是天下掉下的美 人儿,这样的身份地步儿,怎么玩都不惧,嗯,干脆今晚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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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五章 算盘: v) f, i' A5 E, B) j( n, T3 w7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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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是花朝节,也是蒋太医休沐回府的日子,可一直等到宫门落鈅,也没见蒋太医回府,李小幺紧拧着眉头,出神的看着院子里摇动不已的大红灯笼,心里烦躁而 焦急,到太平府都半个月过去了,连吴皇的确切病情都没打听出来!李小幺烦恼的将手里的纸条扔进化纸盆里,端起茶,又烦躁的放回去,挺直着腰背,呆怔了片 刻,扬声叫着淡月吩咐道:“请大常、小宁和小安进来,有事商量。”淡月隔着帘子答应一声,脚步急急的出去叫人了。0 Z3 _; z% W# _8 K  ~' A

. F* D* g* p0 y! _! i# Q" P不大会儿,长远等三人跟着淡月急步进了屋,李小幺端坐在榻上,示意三人坐下,转头吩咐淡月道:“泡壶茶,叫上海棠,前后看着些。”淡月忙砌了壶茶,又取了三只细瓷杯子,给长远等人斟了茶,到东厢叫了海棠,两人拿着针线,一前一后看起来闲闲的守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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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目光扫过长远等人低声说道:“今天蒋太医又没有回府,吴皇的病只怕有反复,咱们到太平府也半个多月了,吴皇到底病的怎样,竟然一 丝实信儿也没有!今儿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一定要想个法子弄清楚吴皇到底病的如何!”长远惭愧中带着惶然,忙站起来,拱着手就要请罪,李小幺烦躁的摆了摆 手:“如今最要紧的赶紧想法子查清楚吴皇的病情,这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认错的时候。”长远脸色微红,忙坐下来,转头看向西安,西安垂着头想了片刻,看着 李小幺建议道:“要不我潜进宫探查探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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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B& S; s2 k8 r: t“不行!这会儿宫里必定戒备森严,不防咱们,也得防着大皇子呢!吴贵妃虑事周到,这法子不行,探查不到东西,说不定人倒陷进去了。”李小幺断然拒绝道,南 宁点头赞同道:“姑娘说的对,这法子太冒险,再说,万一失了手,倒泄了底。”西安垂着头没再坚持,长远拧眉蹙额,努力想着法子,想来想去,简直就是无处下 口!李小幺挨个看着个个都是一脸苦思的三人,半晌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挥着手说道:“算了,我也是心太急了,慢慢想法子吧,嘱咐下去,大家行事都要谨慎, 做事用眼用耳用心,好了,你们下去歇着吧,西安明天去趟法华街药市好好转转,打听打听有没有宫里的人出来买过什么药,死马当成活马医,也许能寻出点信儿 来。”西安答应一声,和长远、南宁一起退出正屋,三人出了垂花门,面面相觑了几眼,叹着气各自回去歇休了。" t8 |+ q. l" N1 E! T

% }  W; H9 X, n5 j# [' [7 h苦恼着无从下口的,除了李小幺,还有梁地的水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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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A3 C1 k: \  I  R; m# n1 V水岩背着手、叹着气,在山涛园的眺山院里团团转个不停,他是领了大爷的吩咐来的,来前,他可是满口打过保票的!这门亲事,大爷年前就和二爷提过了,二爷可 没说不行,也是默许了的,这过来请个期,商量商量过礼的事,原本想着极简单、一句话的事,不过就是辛苦些跑一趟罢了,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就刚到那 天提了一句,弄了个灰头土脸,再往后,他就没找着再提这话的机会,二爷冷着脸那么阴测测的盯着他,他哪敢多说半句话!可这事不能再拖了,大爷那头还等着话 儿呢!水岩跺了跺脚,重重的连呼了几口气,拍着手里的折扇,大步往明净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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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净堂外面的三间小小的倒座间里坐满了侯见的梁地官吏,水岩满脸和蔼的笑着,客气的拱着手,急步穿过倒座间,也不走抄手游廊,却从院子里直穿到明净堂门口。门口的小厮扬声禀报了,抬手恭恭敬敬的打起了帘子,水岩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抬脚进了明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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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诚端坐在长案后,正凝神听俞远山清晰流利的报着帐本,俞远山眼角瞄见水岩进来,声音顿了顿,苏子诚不耐烦的训斥道:“念你的!”俞远山面容平静的欠了欠身子,翻着手里的帐本,继续报着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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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B1 @. F' ?, Z9 K水岩陪着笑,眼角四下瞄了一遍,装着若无其事的往边上挪着脚步,一直挪到了东平上首垂手立着,俞远山瞟了水岩一眼,仿佛比刚才念的快了些,没多大会儿,俞 远山就念完了帐上高着的数目,抬头看着苏子诚说道:“王爷,从数字上看,没什么大出入,比去年少了两成,也是常理,梁地去年到底经过兵事,好在去年一年风 调雨顺,不过减了两成。”苏子诚轻轻‘嗯’了一声,落后俞远山两三步站着的安在海笑着接道:“臣附议,俞大人说的极是,不光这个,今年赶恩科的生员,也不 过比往年少了不到三成,梁地日渐安稳,这都是王爷仁德所致。”苏子诚又‘嗯’了一声,面色仿佛缓和了些,转头看着水岩问道:“找我有事?”" F* W. A%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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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岩陪笑答道,目光瞄着俞远山和安在海,却没再往下说,安在海忙转头看着俞远山,俞远山正小心的看着苏子诚,安在海也忙移目光过去,也看着苏子诚 等他发话,苏子诚斜着水岩,淡淡的说道:“有话就赶紧说,本王事情多得很。”水岩无奈的看了看苏子诚,又转头看了看垂着手,一声不响站着的俞远山和安在 海,又重重咽了口口水,爷这简直就是故意的!水岩心底腹诽不已,可话却不敢多耽误,长揖过半,陪笑说道:“就是大爷让问二爷的那样,这都二月过半了,实在 是时候紧得很,二爷......得了话,还得赶回去吧,都三月里了。”水岩在苏子诚冷厉的目光笼罩下,话越说越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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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看到本王正忙着?”苏子诚错着牙般狠狠的责备道,水岩重重咽了口口水,一直不知道接什么才好,苏子诚抬手重重拍着面前长案上堆的高高的折子、文书, 帐册等等叫道:“爷忙成这样,你倒闲,还有功夫跟爷说这儿女情长的事!?”水岩艰难的咽着口水,这怎么成了儿女情长了?沉默片刻,水岩陪起满脸笑容,干笑 了几声,看着俞远山夸张的玩笑般说道:“二爷说话就是有趣!二爷也不小了,成家立业,也不算儿子情长,哈哈,啊,你们说是吧?这哪算儿女情长?也是大事不 是。”安在海冲水岩陪起满脸笑容,笑的仿佛他极赞成这话,眼风却紧盯着苏子诚,俞远山严肃着一张脸,拱了拱手,梗直的有些呆怔的说道:“水二爷这话在下不 敢置评,在下觉得,男子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若不能立业,要家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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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2 e; S( q6 F' t% w4 v/ ^水岩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瞪着俞远山,只觉得这口气憋的不知道怎么噗出来才好,安在海满眼愕然,连眨了几下眼睛,垂头垂手,王爷没问到他,他是不准备说一 个字了。苏子诚倒舒了口气般,似笑非笑的斜着水岩,挥了挥手吩咐道:“好了,我没闲功夫陪你聊这闲事,后天吕丰来了,你跟他正好一对,你们两个这趣味投合 的很,好了,我也成全你俩这交情,去接接吕丰去。”水岩苦恼的看着苏子诚,不敢多说,更不敢逆了他的意思,垂头泄气的拱手答应了,沓拉着肩膀告退出去了。1 C: s  B2 z5 H6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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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远山和安在海告退出来,出了山涛园,安在海忙一把揪住俞远山,拉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低低的问道:“你怎么多上话了?那水二爷,咱们怎么得罪的 起?你可不是莽撞的,到底怎么回事?”俞远山目光悠深的看着安在海,安在海推了推他,不耐烦的说道:“你、我,钱谦,还有唐公孙,咱们四个,是一根绳子上 的蚂蚱!梁地十几个俘官,就咱们四个降了,在梁,唉!不提了,在北平,咱们到底不是北平人,咱们四个再不你帮我、我帮你抱紧了,别说往后的前程,就是性 命......”安在海抬手在脖子上利落的虚划了一下,嘴里低低的配了个‘咯嚓’的声。( @+ I' I' N  `: A" |  p6 }

- P+ U/ u& I) Y+ Y6 f9 L俞远山警惕的四下环顾了一遍,俯身到安在海耳边,低声说道:“安兄一时糊涂了不是!那水二爷跟王爷说的什么事?是成亲的事!王爷若是成了亲......五爷这会儿还在外头没回来!”安在海眼睛飞快的眨了半晌,咽了口气,看着俞远山苦笑道:“你也想得太好了!五爷怎么能......身份地步儿在那里,这门 第......"- I6 W) U6 w$ l" F/ R6 L. a"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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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第怎么啦?寒门就飞不出金凤凰?五爷要什么有什么,我看也就五爷配得上王爷!”俞远山眼神带着丝傲然,几句有些激愤的话说完,俞远山垂下眼皮顿了顿,声音缓和下来:“若是旁人,这门第......可王爷,只要王爷愿意,这天下,谁能改了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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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m( x0 x( E0 Q3 n“还有宁王爷......”8 ~/ c7 J0 \% F;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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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俞远山嗤笑道:“宁王爷若能做了咱们王爷的主,那水二爷还用跑这么一趟?”安在海捻着短的几乎捻不住的胡须,恍然大悟的连连点着头笑道:“若能这 样,咱们往后这前程......还愁什么?咱们可是正正经经出自五爷门下!走,叫上老钱,还有唐兄,到我那里喝酒去!咱们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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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 n5 z" O% w* T/ X第一百七六章 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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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府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李小幺懒懒的躺在床上,静听着外面雨滴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窗外这几棵芭蕉,是她前两天刚看着人移过来的,好应上那句‘何人无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好象她要这里能住上几百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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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l, e! J" f/ u) g2 ]: S! P床前的帘帷轻轻掀起,淡月探进头来,见李小幺已经醒了,松了口气笑着禀报道:“姑娘,长远说有急事要禀报姑娘。”李小幺一下子撑着上身坐起来,翻身下床吩 咐道:“让他稍等片刻,我这就好!”长远这么急着要见她,必有急事大事!说不定是哪里有了突破口!李小幺急急的漱了口,三两下绾了头发,换了衣服出来,长 远衣服半湿,长揖见了礼,低声禀报道:“姑娘,昨天丑正刚过,林丞相裹着黑斗篷,只带了几个护卫,突然离了府,叫开城门出去了,盯着林府的谍报没法跟出 城,我就赶紧让西安和南宁带着几个人赶紧跟出去,昨天夜里下着雨,林丞相一行人走的慢,西安很快就重新缀上了,一直跟到白云山下,林丞相进了一处庵堂,天 近明,林丞相才从庵堂回去,西安一路跟回来,南宁留下来打听了,那座庵堂叫谷雨庵,是白云山下一处小庵堂,姑娘知道,白云山上除了白云寺和白云庵外,前山 后山还星罗棋布着许多寺院庵堂,这谷雨庵位于后山,周围景色很好,很僻静,几乎没有什么香火,庵里现有十四个尼姑,由一个叫慧清的老师太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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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4 t' l4 [' c" S“林丞相这么急去谷雨庵见谁?”李小幺脱口问道,长远苦笑着摇了摇头:“到了庵堂,林丞相带的几个护卫警戒四周,西安没敢轻举妄动,庵里从始至终,连盏灯 也没点,早上南宁伏在庵外树上仔细数过,十四个尼姑都看到了,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处。”李小幺吸了口气,凝神想了想,看着长远问道:“林丞相神情如何?看到 过没有?”! q  K4 `) ~7 b!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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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问过了,林丞相出府门时,谍报看到了一眼,说神情象是很凝重,西安说出庵堂时林丞相神情悲伤。”长远答道,李小幺怔怔的想出了神,那个庵里有什么人、什么东西、什么事能让林丞相半夜叫开城门,冒雨前往?神情是凝重和悲伤,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人?. o( s& H  E6 K. a

  b  ]( ^. p' M0 p  B( Y“吩咐下去,派妥当的人,去查谷雨庵所有尼姑的来历和......所有能查到的东西,要快,再派人去紧盯着谷雨庵,嗯,甲一那边人手也不宽裕,谷雨庵那边咱们派人盯着就行。”李小幺吩咐道,长远沉声答应,见李小幺没再有别的吩咐,才告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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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Q5 w* W* i8 r7 l李小幺心情愉快的站起来,走到廊檐下,仰头看着密密飘落的雨滴,窗下那几棵新移的芭蕉被雨水洗的青翠欲滴,院子一角新栽的枇杷树已经生出了新叶,这是棵十 年生的枇杷树,今年就能结果了,也不知道这棵枇杷树品种如何,若是运气好......淡月取了件薄丝棉斗篷,轻手轻脚的披在李小幺身上,李小幺抓住斗篷, 转头看着淡月笑着说道:“这雨下的真好,咱们移的这些花啊树的,你看看,都活了。7 P: b" U) h7 Q' T1 m: }

4 d; L9 s$ Z/ e9 k7 r“看姑娘这意思,好象咱们要在这里长长久久的住着似的。”淡月笑着,低低的嘀咕道,李小幺转头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可不能这么说,活着就要好好活,一天 也不能马虎,你想想,那树。”李小幺转头冲着那棵生机勃勃的枇杷树努了努下巴:“它能生长几百年,若它有灵,岂不是会说,看你们人,也不过匆匆几十年,还 要争这要那,何苦呢?”淡月抿嘴笑着,推着李小幺一边往屋里进,一边笑着说道:“姑娘今儿怎么啦?咱们可是天天好好活着的!昨天南宁寻人买到棕叶了,海棠 昨晚上赶着包了十几个棕子,捂了一夜,姑娘睡着的时候,我和海棠先尝过一个了,味道真是好!姑娘赶紧洗漱了,尝一尝!”李小幺忙垂涎三尺的点着头,今天净 是好事,她有种直觉,那个谷雨庵,一定能给她带来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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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7 c* v7 [, C吃了早饭,李小幺干脆带着淡月和海棠去了趟彩云坊,一主两仆挑了整整一个上午,看遍了彩云坊所有的新衣,李小幺订了十来件衣裙,又给淡月和海棠订了两三件 衣裙,彩云坊的婆子惊奇不已,到彩云坊的非富即贵,一次订上十几件衣裙都是常事,可给丫头到彩云坊订衣服的,还真是没见过,淡月拉了拉李小幺,轻轻嘀咕了 一句,李小幺看着她笑着低声说道:“没事,最多说咱们乡下人不懂规矩,人傻钱多,也疑不到别的地方去。”淡月和海棠对视了一眼,不再多话,三个人又转去江 南坊吃了午饭,才悠悠然的回去。9 k& c/ i; g0 [4 n" ]  M

' e& h  u' f1 k' f( Q南宁已经赶回来了,正等着李小幺回来,一路跟着进了正院,海棠砌了茶,和淡月退到外面,做着针线看着四周,南宁利落的躬了躬身子禀报道:“姑娘,谷雨庵那 边查的差不多了,庵里十四个尼姑,都见到查过了,主持慧清师太今年五十三了,原在天宁庵修行,十七年前从天宁庵游历白云山下,就在谷雨庵落下了脚,一直做 主持到现在。”& Z9 M2 L( L) f2 C*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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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宁庵?和天宁寺是一处的么?”李小幺一下子直起了上身,南宁忙点头应道:“是一处的。”李小幺轻轻呼出口气,惊讶的几乎要叫起来,那个智静和尚,就是在天宁寺受戒修行的!这谷雨庵的不凡处,必和这慧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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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H0 A9 C+ F# H“你接着说。”李小幺呼了口气,笑着示意南宁,南宁忙接着说道:“其余十三个尼姑都是本地人,有八个是从小就在谷雨庵出家修行的,其它四个,有两个是挂单在谷雨庵的游方尼,还有两个,在慧清师太过来前,就在谷雨庵修行了,这十三个人,每天的日程几乎一样,没有不寻常处。”3 u$ i7 g! e2 F) s

1 n3 C- m. `' m$ J4 `- Q4 n“那八个从小在谷雨庵修行的尼姑,今年都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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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十岁,二十七八岁。”南宁想了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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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P8 n+ u“那就是说,都是慧清师太到谷雨庵后才收来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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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南宁若有所悟的看着李小幺.- Y7 m8 W) g2 {  b- s9 I) q  U# b

9 n! ^+ e9 ?( T0 d9 I“十七年前的谷雨庵,有多少人?”李小幺追问道,南宁眨了下眼睛,忙垂头答道:“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打听。”7 M5 ~0 d; _$ z& `1 e2 K

) ?5 C: I9 U) b3 u“嗯,要是我想的不错,十七年前的谷雨庵,应该只有三五个人。”李小幺嘴角带着笑,慢吞吞的说道,南宁看着李小幺没有说话,李小幺想了想,看着南宁低声说 道:“林家有个交情极好的高僧,就是天宁寺出身,我猜着那慧清师太十七年前必是应了林家邀请,专程来谷雨庵,要主持什么事!或是要掩着护着什么人!一定是 要掩护着什么人,庵里只有三五个人的时候,日常供奉上就不好掩护,若有十三四人,那再多两三个人的供奉,就极不容易让人发觉了。”南宁凝神听着,点了点 头,低声赞同道:“姑娘说的极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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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0 f( s) p! t“嗯,两件,一,紧盯慧清师太,二,看清记好每天送进谷雨庵的东西,一件也别落下了,隐在庵里的人最近必是出了什么事,必定有动静。”李小幺咬着嘴唇吩咐道,南宁干脆答应,退出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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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 u3 L' [7 M/ f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朝霞绽出地平线,李小幺早早起来,换了条最常见的浅灰素绸宽幅裙,一件银红素绸夹袄,披了件灰绸夹斗篷,上了车,带着长远、 南宁等人,往城外玉台山天庆观行去。今天是老君诞会的正日子,玉台山下已经热闹了四五天了,今天的诞会正日,听说大皇子妃宋氏和侧妃杨氏要去天庆观做法 事,为皇上和百姓祈福。) p3 h8 R% n# `! g9 G

# K, m4 a: \- ~$ K李小幺的车子出了城,慢慢悠悠行了七八里路,远远已经能够看到郁郁葱葱的玉台山,李小幺的车子在一处狭长的谷地入口处停下,这处狭长的谷地一边是玉台山脉 延伸过来的山地,一边片极大的湖沼,湖沼边树藤密布,延伸极远,是至玉台山的必经之处,长远和西安将车赶到路边,卸了只车轮子,两人仿佛修车般研究着轮 子,李小幺坐在车子,透过车帘缝隙看向太平府方向,这个大皇子妃,敬神也不恭敬些,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过来!* n% @2 g6 r4 O+ s  T5 K* y

% t4 J+ m6 w+ }/ d正腹诽间,远远尘土高扬,南宁忙直起身子,敲了敲车厢板:“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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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6 {( Z. }( t" h' N% m“嗯,看清楚了。”; Q: r2 j4 U* D3 Q6 ~7 t

; m  ]% ?3 ^% w- E/ E& l9 x“姑娘放心。”南宁环顾四周,警惕的往上打了个手势,蹲下来继续和长远修着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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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会儿,大皇子府的护卫鲜衣怒马,气宇昂然的骑在马上,一路小跑过来,两个护卫勒马到李小幺的车旁兜了两圈,见南宁和长远满脸汗泥、互相埋怨数落着笨拙费力的装着车轮,对视一眼笑了笑,拨转马头归队报了无事。 / ?, w; p$ L7 z. Q6 r1 Q4 {+ k5 F!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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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6 03:3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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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七章 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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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8 `; T9 t先头的护卫过后,是大皇子妃的翟车,车盖如房檐般往上略卷着伸出去,四周垂着明黄绣着海水纹样的杭绸,高大的朱红车轮不紧不慢的往前滚动不停,车子前面, 曲膝恭坐着一个小内侍。上个香还要这样全套仪仗,李小幺挑了挑嘴角,南宁紧挨在车厢边站着,一边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把脸抹得污糟猫一般,一边低声说道: “姑娘,启程吧。”
& V2 n. w0 u  `4 ~- c( K( F“不急,等等,看了热闹再走。”李小幺一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队伍,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南宁冲长远使了个眼色,两人弯着腰,比划着要把那根断了的车辅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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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妃的车子后面,紧跟着的是七八辆小巧得多的朱轮翠盖车,车里应该是大皇子妃近身侍候的丫头婆子们了,怎么会这样?大皇子妃车后,不应该紧跟着侧妃杨 氏的车子么?李小幺眉头皱起,宋氏的家族给了大皇子军事上最大的支持,可杨氏和林丞相夫人杨氏却是同出一杨,是没出五服的堂姐妹......大皇子要即 位,这会儿可少不得林丞相的鼎力相助,杨氏又刚生了个儿子,李小幺飞快的转着心思,大皇子的后院,就是个准后宫!争斗是从生儿子前就得开始了的,这上头, 也许有什么机会也说不定,嗯,今天的事,也许真能歪打正着了呢!0 c4 U1 x0 X1 E3 Y6 E*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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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辆朱轮翠盖车过尽,中间隔了两三丈,才是杨氏的车子,李小幺凝神盯着杨氏的车子,杨氏不能用翟车,可这车子可不比宋氏的小,一样的檀木车架,一样的鲜亮精致,一样的......李小幺眼睛紧盯着车檐四角挂着的赤金八宝串儿,竟然一样有这样的赤金车饰,李小幺眯着眼睛笑起来,这显眼异常的赤金八宝串儿是 谁的恩典?必定不是皇上,是吴贵妃?若是吴贵妃贵妃赏的,如今争储都到这份上了,杨氏再傻也不敢挂出来!看来必是大皇子的奖赏,是赏她生子,还是赏她......姓杨?这会儿杨氏姓杨这一层,可是能让人生出无数的亲近和安全感来......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琴瑟和鸣到何种程度?只怕和不到什么地方 去,能忍的人大都深沉猜忌,和鸣多数时候是拿来做装饰用的.6 l2 Z, n9 C* \0 U8 I

  O0 I$ U% a; i杨氏的车子慢慢经过李小幺那辆怎么也修不好的车子,进了前面的谷地,几只野兔惊恐的从山下急窜而下,从杨氏车前奔入湖沼旁边的藤蔓灌木间,护卫急忙止住杨 氏的车子,紧张的盯着山上,最前面的几个护卫急忙跳下马,握着刀往陡峭的山坡冲上几步查看究竟,玉台山上野兽众多,这几只兔子许是被什么虎狼驱赶才这么惊 恐,万一虎狼追下山,惊了夫人可是大罪。杨氏掀起帘子,蹙着好看的眉头看着外面,车前的内侍小心的禀报着停车的缘由,几个护卫搜寻了一会儿,挥手示意着没 有什么异常,山下的护卫们舒了口气,刀枪归鞘,相互轻松的笑着等山上的护卫跃下上了马,护卫头儿示意车驾可以继续前行了,杨氏放下帘子,往后靠着继续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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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还没闭妥当,就听到车前坐着的小内侍一声惊恐异常的尖叫中夹着沉闷的巨响、无数尖叫、呵呼和杂乱的马蹄声,车子猛的往前扑去又突然闪回来,跪坐在车内 的大丫头红珠被小内侍的尖叫吓出的哆嗦还没打完,身子就被车子晃得往前一头撞到车厢板上,紧接着又被弹的仰倒回来,手里的杯子连茶水洒了自己一身,杨氏急 扑过来掀起车窗帘子,外面是一片混乱后的静寂,护卫们半张嘴,紧盯着杨氏车前,木偶般呆在马上,马都衔了枚,叫不出来,只好不安的前后窜动不停,除了这 些,杨氏一眼过去,并没看到什么不寻常之处,旁边红珠恐惧的圆睁着眼睛,指着车厢门外尖叫道:“夫人快看!看!”除了这个‘看’字,红珠惊恐的说不出别的 话,杨氏急扑过去,目瞪口呆的看着车前,拉着她这车子的两匹马,前半边身子血肉模糊的摊了一地,血正从完好的后半边身子里飞快的往四下漫延,一股浓浓的血 腥味扑面过来,杨氏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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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们先醒过神来,领头的护卫高声叫着,挥着鞭子,最外围的七八个护卫跳下马,抽出刀,再次纵身往山上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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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0 X- C! g! E" u# u' c# }" m小内侍醒过神来,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禀报着:“夫人,夫人!天上,山上突然掉下块石头,大石头,夫人,再......再偏一点,砸到车上......夫 人!看,那石头,那么大,一直滚,砸下去......掉滚下去了。”小内侍的手指从死马身上移过去指着旁边被砸倒一片的灌木,杨氏两只手掌紧紧抵着太阳 穴,浑身抖如筛糠,嘴里喃喃道:“别怕!别怕!稳住,别怕!”杨氏抽了口气,目光紧紧盯着那片被砸倒的灌木尽头处的那块鲜血淋漓的大石头,一股惧意狂冲而 出,杨氏浑身痉挛般剧烈抖动着尖叫起来:“回府!赶紧回府!快!”% }( Q, l& [: o5 j& y9 H0 f9 L

) K. F6 C8 M3 Z7 l, L小内侍吓的从旁边一头栽到了车下,顺势跪倒在车门前准备做垫板,还没完全跪倒,一眼看到一股浓浓的鲜血肉正缓慢的往脚下漫过来,小内侍候拼命压住尖叫,拉 着车辕急跳起来,往旁边奔去,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地方跪倒,杨氏推开挡在前面的红珠,已经扑下了车,一边提着裙子往车后狂奔,一边尖利的吩咐着护卫们: “快!回府!保我回府!”红珠慌乱异常的扑下车,紧跟在杨氏后面,越过两三辆车,红珠抢在杨氏前面,拉开一辆车的帘子,急往外推着车子里两个莫名其妙的小 丫头:“快出去!把车让给夫人!快滚!”两个小丫头真是连滚带爬的跌落下车,杨氏一手拉着车帘子,一手撑着红珠,在车帘子完全被扯下来之前,一头扑进车子 里尖叫着:“快,调头!回府!快回府!”红珠连扑带爬的跟着扑进车里,护卫们头领急忙分出大半护卫团团护住杨氏和红珠的那辆小车,调转车头,疾往太平府方 向返去,余下的护卫挥着鞭子,大声呵斥着慌乱不堪的仆从、长随、丫头和婆子们,收拾干净两匹死马,腾了辆车放上,拉着车,赶着众丫头婆子,也调转方向,跟 在后面往太平府大皇子府回去。) S" b+ e3 I& V5 K  D" b4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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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看了场热闹,见杨氏的车子一路狂卷而去,忙敲了敲车厢板,示意了南宁,自己悄悄从另一边跳下车,利落的闪身隐入了灌木藤林间,两个护卫闪身出来,一左一右护着李小幺,急奔另一条路转下去上了另一辆车,悠悠然也回了太平府。: k, j7 e0 H6 x" F) c! V/ ]

' O5 m5 Y3 _% Z" G4 K山下山上的护卫一路细细搜寻,南宁和长远一人牵马,一人扶着车轮,互相跳脚谩骂抱怨着,往太平府方向已经走了几十步远,护卫们拦住两人,南宁和长远莫名其妙、半张着嘴傻怔怔的看着护卫们,几个护卫哪有功夫多理会乡下傻小子们,烦躁的赶着两人赶紧离开,又往别处搜去了。" i$ J+ C, {% u* q4 X5 Y-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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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头发散乱,扶着红珠在二门里下了车,泪珠盈睫,强忍着眼泪,问了婆子,急往外书房寻大皇子。0 m7 E$ E) v. o1 k: [" u

  K* S; R+ A' f  c: h9 i. j大皇子得了禀报,愕然看着一身狼狈,委屈的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杨氏,没等他说话,杨氏已经扑倒在地,伸手抱着他的腿,仰头看了他一眼,张着嘴,却没能说出话 来,眼泪如开了闸的水一般,含屈带愤,夹着恐惧放声大哭。红珠跪在后面,不停的磕着头,虽说惊恐万状、语无伦次,却也清楚明白的说了山谷处的死里逃生,大 皇子脸上血色几乎褪尽,杨氏喘过口气来,往前膝行挪了挪,脸伏在大皇子腿上,哀伤的仿佛不能自抑,抽泣哽咽着哀求道:“妾的孩子,爷,那是您的骨血,求您 护他,求您护他周全,爷,妾要是生的是个女儿该多好,妾死不足惜,只求孩子能平安,爷,求您,护他!”大皇子脸色骤变,厉声呵责道:“胡说什么!爷的孩 子,个个都要周全!看看你,成何体统?起来!来人,侍候夫人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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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f# j+ ~, _3 P/ l杨氏乖巧的松了手,缩着肩膀,委屈万状却柔顺听话的由着几个丫头婆子扶起来,转身往外走了两步,杨氏停住步子,转头看着大皇子,哀伤的低声请求道:“爷, 妾想先看看孩子。”大皇子鼻子一酸,轻轻挥了挥手,声音柔软的吩咐道:“让人把孩子抱你院里去,别怕,没人伤得了你们娘俩,我等会去看你和孩子。”杨氏暗 暗松了口气,泪珠盈盈的曲膝谢了,几个丫头婆子搀着她回去了。8 b! Z# h5 u8 e* E

& e# w) }" {6 }' n/ y大皇子看着杨氏出了院子,叫了护卫头和小内侍进来,屏退众小厮丫头,细细问了一刻多钟,命人去唤王妃赶紧回府,自己背着手在书房门口站了半晌,吩咐小厮取了些伏苓、珍珠粉等物,想了想,又让人取了几块古玉,往杨氏院子去了。; }8 a6 [# ~) Y4 V5 A7 h& z/ t4 ~. y2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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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八章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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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妃宋氏匆匆赶回府里,杨氏车辆路遇落石的事,她听人禀报了,杨氏一向大惊小怪,从怀孕到生孩子这大半年,打个喷嚏都是不得了的大事,都得让人禀报给 爷,这事也不见得就严重到什么地步儿,那场法事从过了年就开始准备了,天庆观老君诞会那天的法事最灵,一块石头罢了,可法事还没结束,她就被急急的唤回 来,也是大意了,这一阵子,爷对她好的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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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怀着忐忑急急下了车,早有婆子候在二门里,侍候着宋氏上了府内小轿,扶着轿杆,低声禀报道:“杨夫人回来的时候,跟遭了难一般,直冲进爷的书房,过了 一刻钟才出来,后来爷又叫了孙护卫进去,也有一刻钟,孙护卫出来,爷就去了杨夫人那里,听二门当值的婆子说,书房的小厮去了药库和金银库,东西也送到杨夫 人那里了。”宋氏脸色铁青,嘴唇抿的紧紧的,婆子小心的看着她,谨慎的接着说道:“还有一件,杨夫人一回来,就让人把二少爷抱到她院里去了,说是爷的吩 咐,这会儿还在。”宋氏身子微微抖动了下,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象是踩进了陷井里,这事,自己被人陷了!/ h7 j; ^1 I- ~* \1 q7 ?" q/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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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从杨夫人居住的永清院里迎出来,脸上神情如常的看着一脸焦灼担忧的宋氏,平和的说道:“已经歇下了,太医也来把了脉,不过受了惊,倒无大碍,明天再来看她吧。”  }  }; `- q4 C0 w7 R8 _

; @2 T( ]+ ~; _8 {" ^5 T“是!都是妾没照顾好,让妹妹受了惊,妹妹本来就容易受惊,心又细,往常谁说话声儿大一点,她都得担忧,在心里过上好几遍,是我疏忽了。”宋氏关切的看了 看院内,话里透着亲近,大皇子瞄着她,一边示意她往回走,一边淡然的说道:“你知道就好,这府里你是当家主母,家里上上下下,若好,自然是你这主母做的 好,若不好。”大皇子停住步子,转头阴阴的盯着宋氏,声音里透着股寒意接着说道:“她们不好,你自然也不好!这事我不追究,你记着,下不为例!”宋氏只觉 得仿佛一股冰水兜头浇下,他竟疑心她!她果然小瞧了她!她有了儿子!她动手了!7 J2 R1 G/ w7 j$ f; X! C(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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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从今天起,老二就放到永清院养着吧,你也说了,杨氏胆小仔细,有她看着孩子更妥当些。”大皇子背着手,一边缓步走着,一边仿佛极随意的接着吩咐道,宋氏咬着嘴唇,手指抖的几乎捏不住帕子,他竟疑心她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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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 Q( d0 F% d+ O5 s- ~9 _宋氏浑身冰冷的端坐在瑞和院正屋榻上,她已经这么直直的坐了小半个时辰了,宋氏的陪嫁婆子宋嬷嬷掀起帘子,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挥手屏退了屋里的小丫头,倒 了杯茶递到宋氏面前,温和的说道:“王妃,喝杯茶,从前老夫人说过,遇事最怕惊慌,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方寸,这上头,老夫人一直夸王妃呢。”宋氏抬头看着 宋嬷嬷,手臂僵硬的接过杯子,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嬷嬷......”( I& X) ]2 c$ h

! C4 L: r/ s5 B+ Z& o( {1 ^“王妃先喝口茶润润喉,咱们慢慢商量,总有办法。”宋嬷嬷侧身坐到榻沿上,伸手理了理宋氏的衣襟,宋嬷嬷的从容感染着宋氏,宋氏渐渐安稳放松下来,一口一口喝了杯子里的茶,将今天的事细细说了,宋嬷嬷凝神听了,看着宋氏低声问道:“王妃心里有数了?”, [! z- J6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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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大意了,中了那贱婢的圈套,她竟演了这么一出,倒长进了!”宋氏错着牙,目光凌利的恨恨道,宋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老夫人说过,谁从那事儿中 间得的好处最多,这事儿就和她脱不开干系,这事,再没别人了,王妃别急躁了,她倒不要紧,爷那头才是最要紧处。”宋氏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 心底的愤怒,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咱们慢慢来,日子长着呢!”  f( o3 Q/ M9 f+ G6 S4 }5 D)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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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是个明白人,爷既生了疑心,这一阵子咱们就得避避嫌疑,王妃就当没这回事,该怎样就怎样,就是永清院那一处,王妃千万小心,不光为了避嫌,也要防着 栽脏!”宋嬷嬷低声交待道,宋氏郑重的点了点头,想了想,看着宋嬷嬷吩咐道:“让人去查那石头的事,爷必定也让人在查,要小心,若是真查到什么,千万别声 张,这会儿可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哼!我且让着她,到出手时,必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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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 `! e2 O' d“就是这样!”宋嬷嬷长舒了口气,满脸笑容的夸赞道,两人又细细商量了半晌,宋嬷嬷才告退出来,叫了丫头进去,侍候宋氏沐浴更衣& @4 ^- i# N; V+ l) ?1 T
李小幺的车子往太平府走了三五里,南宁、长远和西安等人收拾干净赶上来,李小幺换了辆车,调转车头,不紧不慢的往白云山赶去,今天还有场热闹,吴贵妃的母 亲安太夫人是位居士,今天要去白云寺参加佛法胜会,去转转,也许能转到什么机会也说不定。李小幺半躺在车厢里,从随身的包袱里摸了匣桃脯悠闲的咬着,早上 南宁居然买了筐一斤多重的刀鱼回来,海棠抱怨怎么买这种刺多肉又不多的麻烦鱼,李小幺却大喜过望,对着那筐刀鱼垂涎欲滴,海棠骇笑之余,寻了钳子出来,准 备花上半天功夫,片出鱼片,抽尽鱼刺,做一碗火腿冬笋鱼片汤,李小幺这一天一想起晚上嫩嫩的刀鱼片,心情就不是一般的好,出差也有出差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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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t- o- T6 u0 ]车子在白云山下停下,李小幺戴着帷帽下了车,要了抬小竹轿,一路到了白云寺外,离山门还有半里多路,轿子就走不动了,轿夫停了轿子,陪笑解释道:“姑娘, 不是俺们偷这个懒,您看看这人,实在没法子,您看......”李小幺下了轿子,南宁数了五个大钱递过去,李小幺笑着吩咐道:“多给两个,轿子抬的很稳 当。”南宁忙又添了两枚,轿夫欢喜不尽的谢过,李小幺站在人群外打量了片刻,围着山门转了半圈,到处都是人挨人,也不知道寺里挤成什么样了!" k' E8 g# x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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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在观音殿,从大雄宝殿往后都封上了,进不去。”长远低声禀报道,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从这山门挤到大雄宝殿就不是件容易事!李小幺围着人群又转了 一圈,苦恼的问道:“有没有什么小路能通到山上的?这么多人,怎么挤?”南宁无奈的摊着手:“上白云寺就这一条路,再说,真有小路,肯定也挤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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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3 B; V# K" O“唉!真该早点过来。”( p" C* H; r& o3 j/ G# N. s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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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夜就有人排着烧早香了,姑娘要早,昨天晚上过来还差不多。”西安接了一句,李小幺苦恼的长叹了口气,再转了一圈,泄气的挥着手说道:“算了,我是没 那本事挤进去,咱们......”李小幺转头环顾四周,这是山门前的上山路,别说坐着歇脚之处,就是能安稳站着的地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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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咱们下山,也正午了,下山寻个地方吃饭喝茶歇一歇,这上山的人总归要下山,等着她们下山的时候再找机会吧。”几个人忙答应了,护着李小幺沿着山路边缘,逆着人流往山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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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寻了处视野开阔的干净酒肆,南宁挑了间二楼的雅间包下来,李小幺上了楼,舒舒服服吃了顿精致素斋,这白云山下的酒肆食铺,没有敢卖荤腥的,入乡就得 随俗。李小幺吃了饭,干脆搬了只椅子坐到窗前,帷帽上垂下的那幅宽而长的青纱,简直能盖住上半个身子,一点也不耽误李小幺喝着茶赏着景等安太夫人的车驾下 山。2 ]! d" z0 v, ^* e6 w5 x2 L$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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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宽的驿路上,黄远山一身破旧衣衫,双手袖在胸前,抠搂着身子,眼睛不停的溜着四周,无精打采的拖着脚跟慢腾腾的往前晃,他也没地方要去,今天佛会上人 多,偷儿们也多,他跟过来看看能不能牵成几笔生意,拣个漏什么的,快半个月没有生意了,一点进项也没有,儿子又病了!呸!黄远山狠狠的吐了口粘痰,这几年 除了生了儿子算喜事,别的净一路背运!一件便宜事也没占上!他娘的!1 G3 y9 F: }+ q3 e) ?

! k) e$ C3 I8 {  f1 g“喂!要饭的,这包点心拿去!”一辆华丽的车子停下,坐在车前的婆子居高临下、怜悯的看着黄瘦的黄远山,将几块吃剩的点心包在一处递过去,黄远山额头青筋 暴了暴,张嘴想骂,却伸手接过点心,扭头就走,婆子皱着眉头,不满的嘀咕了一句:“连个谢字也不说,不知道感恩的东西,怪不得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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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没听到婆子的话,他紧紧握着点心包,仓惶的往前急窜,转过条街,知道那辆华丽的车子看不到他了,才放慢脚步,闻着手里点心的香味,重重咽了口口水,眼珠转着寻了处角落,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的吞咽着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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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完了点心,黄远山伸长脖子连打了几个嗝,舒服的舒了口气,吃了个半饱,黄远山一时舒服的不想起来,往太阳光处挪了挪,背靠着晒得暖暖的石头墙,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正要闭上眼睛眯一小觉,一眼瞥见对面酒肆二楼窗户前的人影,呆了片刻,一下子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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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2 {$ x* `0 h8 o) T& x5 M第一百七九章 做神仙* b3 [% }3 U  ~2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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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丫头!别说隔着纱,就是隔着山他也能认出她!化成灰他都认得!当年她兄妹杀官逃路,害的他这个保人被打的死去活来,差点一条命断送进去!黄远山激动的 双腿抖个不停,这丫头和她那四个哥哥都是钦犯!画影捉拿的钦犯!最少值五两银子!就算没银子,也能出了那口恶气!今天真是走运了!这丫头在,那四个哥哥必 定也在,要小心行事,黄远山往后靠到墙上,手指抠着墙缝,抖着腿,小心翼翼的溜到角落处隐住身形,这丫头鬼得很,得千万小心,可不能再让她溜了,嗯,悄悄 跟着,看看她住在哪里,然后赶紧去报官!出了气,五两银子也到手了!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黄远山激动的眼睛发亮,屏气凝神躲在墙角,紧紧盯着二楼 那个悠然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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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A. A. n4 {( N3 `) ], i0 g$ j李小幺一直等到未正过后,安老夫人的车驾浩浩荡荡的下了山,李小幺远远看到车驾,忙下了楼,在酒肆门口上了车,等着尾随安老夫人而行,黄远山紧张万分,不敢靠的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唯恐转眼间又把李小幺跟丢了,跟丢了人,那五两银子可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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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9 P" p1 h1 {; x1 l安老夫人的车驾过于庞大,一路缓慢的往太平府回去,李小幺的车子混在后面的大小车辆中,不紧不慢的跟着,黄远山忍不住念了几句佛,真是神仙保佑,要不是前 头有吴家太夫人大驾挡着,那车跑起来,还真要跟丢了,今天真是处处顺心,看来真是时来运转了!黄远山紧紧缀在李小幺车后,盘算着拿了银子,一定给儿子做件 厚厚的棉裤,省得一起风就出不了门,给孩他娘也做一件,这几年没给她添过一件衣服......9 @% p0 a' ]7 X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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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正盘算着,前面车子转了个弯,黄远山急忙紧跑几步跟上,刚转过弯,头上一阵剧痛,人就被装进了黑布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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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v' I; ]% _! O1 u太平府城南一个偏僻的院落里,两个护卫将黄远山倒出袋子,李小幺用鞋尖挑着黄远山的脸,仔细看了看,在他脸上踢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垂着头想了想,转身吩咐西安道:“喂他吃些**,让他睡上一两天,看好了,他认识我,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q6 S& ]3 K! ^+ m7 B# \: j!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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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放心。”西安答应一声,李小幺上车离了院子回到住处,叫了赵五哥进来吩咐道:“离长丰楼不远有条小胡同,叫猫耳胡同,胡同里有间大杂院,主家姓苏, 那院子苏家不住,都是往外赁的,是个穷地方,你换身衣服去那里看看,看看现在院子里都住着什么人,若有姓黄、姓柳和姓沈的,就仔细打听打听。”赵五哥也不 多问,利落的答应一声,出去寻了身半旧的靛蓝粗布袄裤换了,装着寻房子,往猫耳胡同转过去。9 E+ T' S1 @8 p  o% R0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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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吃了刀鱼,心满意足的看着书,没悠闲多大会儿,赵五哥就进了正院,李小幺忙让着他坐下问道:“饭吃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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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8 L0 G8 W- M& c' |9 ~' s“还没,不急,跟姑娘回了话就出去吃饭。”赵五哥一口喝干海棠递上的茶,咧嘴笑着回道,李小幺转头吩咐海棠:“那刀鱼汤还有没有?”见海棠点了点头,接着 吩咐道:“盛一大碗来,再盛碗饭,切一碟酸萝卜和咸水鸡,给赵五哥送过来。”海棠笑应一声,转身出去盛饭菜了,李小幺挥着手吩咐着赵五哥:“先去吃饭,吃 完了再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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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2 r# d/ S" f$ D赵五哥笑着答应一声,出去吃了饭回来,低声禀报道:“那院子不大,都住满了,一共住了四家,一家姓黄,这黄家主妇,院里的人都叫她柳娘子,看着得有三十多 岁了,不过孩子倒不大,就一个儿子,才一岁多。”李小幺心里酸楚无比,柳娘子哪有三十多岁?她这日子过的得艰难成什么样儿?当年若不是她隔门喊了一声,说 自己逃出院子了,说不定自己早被黄远山不知道卖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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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a8 C, b5 ?1 B  O% A6 k9 |“黄大郎没在家,听院里人那话意,这黄大郎常常十天半个月不着家,黄家隔壁住着个姓沈的婆子,做得一手好针线,靠缝穷为生,这两户在那院里都住了十来年了,还有两家,一家是两年前搬进来的,姓毛,一家是去年刚搬进来的,姓......”0 B, |* k  l! p: B

! p2 H3 z; G" D“这两家不用说了。”李小幺抬手止住了赵五哥后面的话问道:“沈婆子看着身体精神可好?”* f/ h! C2 x' G1 d3 \% G8 l

5 m9 G) o2 K. ^6 L“好象不大好,脸色青黄,听柳娘子和她说话那意思,象是刚大病过一场,我去正赶上晚饭那会儿,沈婆子没生火,柳娘子盛了碗菜粥给她,看样子两家都艰难的很。”赵五哥看着李小幺脸上的关切和伤感,忙问道:“要不我去接济接济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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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万一露了行踪倒害了她们,就是接济也不急在这一时,让我想稳妥了再说。”李小幺闷闷的说道,赵五哥点头答应了,李小幺又问了些细处,打发赵五哥回去,呆坐了半晌,想了想,到底不想拖到第二天,又让人叫了长远进来,吩咐他让人去打听这黄远山平时都做些什么营生。* r7 j! d" [) L, R+ E

5 M5 K" g4 f' ?1 B* j1 n1 G第二天一早,李小幺刚吃了早饭,长远就打听回来了,黄远山一直在南城的赌场勾栏里混,小时候帮人跑个腿买个东西叫个人什么的,稍大了,做过帮闲,可他不识 字,不懂吹拉弹唱,又没什么本事,哪一行也帮不下去,最后只好混在偷儿群里,帮着牵线销脏,望风递信,混个暖饱,李小幺细细盘算了片刻,让人叫了西安进 来,咬着耳朵细细交待了半晌,西安眉梢挑得老高,连连点头答应道:“姑娘放心!”/ r+ x7 l3 }1 z$ N/ \7 Q7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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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晕晕乎乎醒过来,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黄远山口水涌的满嘴都是,手撑着勉强坐起来,奔着旁边汤粥就扑过去,一通狼吞虎咽,黄远山打了个嗝,觉得有 些遗憾,这粥汤都是好东西,他当年也吃香喝辣过的,就是没盐味,也没点干的,饱也是个水饱。黄远山喝饱了,也不起来,举着碗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这是汝窑 细瓷,是正经的好东西,一个碗能值三四钱银子,黄远山小心翼翼的放下碗,坐在地上,转头打量着四周,这屋子不象屋子,倒象个大箱子,长宽高都是一丈左右的 样子,伸手摸摸,好象都是木头做的,顶上开了鸽蛋大小的孔,光线从孔里照进来,屋里......应该是箱子里倒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箱子里没有床,什么也没 有,除了自己和那些粥汤。黄远山伸手摸了摸,吓了一跳,刚才还在手边的碗盘怎么不见了?黄远山急忙扭头四下寻找,碗和盘子都不见了,箱子里除了自己,别无 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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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楞了片刻,扶着木板站起来,伸手一寸寸摸着那些木板,一边摸一边用力捶打喊叫着,摸到箱子一角,突然发现地上有个半尺左右的圆洞,洞里面黑咕隆咚, 黄远山试探着伸手往洞里摸去,只摸了不到一尺,洞就到底了,洞底垫着屋细细的木屑,黄远山看着手里抓上来的木屑,呆了片刻,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将木屑狠狠 的扔了回去,这洞是给他当子孙桶用的!黄远山将箱子从上到下,把能摸到的地方都摸了个遍,除了那个当子孙桶的洞,别的一无所获!黄远山累得喘着气仰面躺在 箱子里,细细想着被人打晕前的事,算了,不用想了,肯定是中了那个小娘们的毒手,她想把自己怎么办?黄远山突然扯着嗓子狂嚎乱叫起来,直嚎叫的喉咙哑了, 外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黄远山喘着粗气,只觉得口干舌燥,正舔着嘴唇,只听见身边轻轻的‘吱’了一声,黄远山猛跳起来,只见身边箱壁上一扇一尺宽、半尺 高的门缓缓打开,一只放着装满清水的细瓷瓮和一只小碗的托盘被轻轻推进来,然后那扇门‘咣’的一声又关上了。, K8 J) e! x2 g. n2 |, Y  r.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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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傻怔怔的看着面前精洁的器具和清水,外面有人,一直有人,他们想干什么?那臭娘们想干什么?老子可不怕官!# }% t, E! l- c' g- A6 n

9 R9 G2 X( K0 z: Q# J9 o0 y不管黄远山怎么嚎哭乱叫、怎么撒泼踢打、怎么摔东西碰头,箱子外除了不停的送没盐的汤粥和水进来,旁的,竟是半丝动静也没有,就连箱子顶上的那个孔,也仿佛一动不动的透着光,黄远山在这个箱子里,过起了洞中无日月、吃喝不用愁的神仙日子。5 B! v2 D: _9 b$ i4 A; T

9 @2 ?/ _# D& Z" [! Y, ~: ?  D李小幺无所事事清闲了两天,白云山谷雨庵慧清师太那里,就盯出点古怪来,这几天,慧清师太几乎天天从谷雨庵后门出去,走上一刻多钟,到和一处叫清风庵的庵 堂几乎连在一起的一个小院里去,每次去都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出来,南宁细细查了,那和清风庵几乎连在一处的院落,不是清风庵的产业,竟是谷雨庵的别院,听说 里面住着的是谷雨庵早先的主持师太,已经闭关清修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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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烤鸭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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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A# H4 T1 ~南宁和长远忙了两天,总算查出了几根蛛丝马迹,谷雨庵这处别院,是十七年前立的契,地契后画押的是慧清师太,清风庵里一个老的看不出年纪的老尼姑说,谷雨 庵原来哪有什么主持师太?二十年前,那庵里就两个老尼姑住着,那俩尼姑说是姐妹,后来都死了,她还去给她们念过往生咒呢,院里住着的是位居士,来的时候她 见过的,瘦瘦弱弱的长的倒挺好看,姓赵,来那时候十几二十岁年纪,说是一位外官的遗孀,没儿没女,到这里带发清修的,就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陪着,那婆子前 几年也死了,她也去念过往生咒,这几天,听慧清师太说,那位赵居士病了,病的还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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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看来这事得从十七年前打听起,李小幺想了想吩咐道:“这事查起来真象大海捞针,捞起来的还不知道有用没用,看看咱们的运气吧,你们两个分头,南 宁去寻十七和十八年前的所有邸抄,一张也不能少了,长远去查十七年前林家发生过什么事,越细越好,除了林家,林丞相夫人杨家也一起打听打听,还有林丞相的 母族,嗯,先打听这三家吧,要快!还有,宫里有什么信儿没有?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o3 D! k# i3 m

6 m5 {; f+ O2 `7 }2 y# Z' \* [“回姑娘,几位太医那里都正常的很,实在看不出来。”长远为难的答道,李小幺郁闷的叹了口气,挥手道:“赶紧,先忙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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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Y9 }( M% m" Z当天晚上,林丞相天黑前偷偷摸摸的出了城,这回南宁盯的紧,一直看到他进了清风庵后的院子,呆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裹得严严实实的离开那个院子回去。李小幺兴奋不已,看来这个女人和林丞相关系极深,这里头必有隐情!有隐情就好办!' \$ P3 U- z5 h+ l  |3 p; n. ~

$ K" \9 k; s, O: d5 a邸抄上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可长远那边打听出的林家旧事,让李小幺几乎立即断定了那位赵居士的身份,十七年前,林丞相的发妻突然病故,半年后,林丞相就娶了 现在的妻子,吴国数一数二的旺族杨家长房,也是当时的丞相杨相的嫡女杨三娘子,林丞相结发之妻是他中状元前一年娶的,是川南肖家的姑娘,听说当时号称过川 南第一才女加美女的,可惜成亲不到两年就病故了,才子佳人不能长相携手,这事,当时不知道痛煞过多少才子佳人们,现在看来,这中间还不知道藏着多少肮脏污 秽!% v+ }+ c3 o& _: Y

! x" f4 W2 s( ~) [, i% [1 v李小幺慢慢磨着牙,肖走了,可不就成了赵!前天瞄见过这姓林一眼,眉间带着黑气,这黑气看来要应在自己身上了,他也该多出点黑气了,一个女人,如花的年月就这么活埋在那个三尺院内!& X" n: b& g7 g

# `6 {5 t* ]# e2 ?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也得赶紧了,黄远山也养了四五天了,差不多了,皇上病情的事,说不定从他那里真能寻出点什么缝隙里,李小幺跳下榻,叫淡月和海棠进来 换了衣服,看着海棠想了想,嘿嘿笑着说道:“海棠跟我去,你厨艺好,等会儿正好用的着。”海棠倒不在意,笑应了,进去换了衣服,两人戴了帷帽出来上了车, 悄悄进了城南那个偏僻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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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5 F$ c9 j6 m! w+ e3 y黄远山在这小小的箱子中困得几乎要发狂发疯,没白没黑,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没盐的汤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黄远山舔了舔嘴唇,听人说不吃 盐要死人,看来是真的,他腿软的没一点力气,那臭娘们到底要拿自己怎么样?难不成想这么慢慢淡死自己?黄远山在箱子一角萎成一团,头埋在双膝间,死了一般 一动不动。& f% S; G7 r% @/ o4 F

- W9 D1 Z7 Y4 _; g2 ~箱子一侧响起一声刺耳的‘咯吱’声,黄远山猛的抬起头,箱子真的开了!一个一身黑衣,头脸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人进来,不等他反应过 来,伸手拖过他,一把拖出箱子扔了出去外面一个同样的黑衣人接住他,捏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极利落的往黄远山嘴里塞了两个麻核,另一个跟出来,三下两下就把 黄远山扒了个不着一缕,提着他扔进了旁边盛满冷水的大水盆里,拿着刷子用力给他洗起澡来,黄远山被两人按进水里,冻得浑身哆嗦的止不住,头脸一会儿呛进水 里,一会儿露出水面,身上被刷子刷的痛楚难当,又冷又痛又晕的几乎喘不过气,想叫又叫不出来,只难过的眼泪横流。5 `  {$ ]6 B3 @1 `! K3 {

6 N- w8 T7 L# F, f3 H, v两个黑衣人把黄远山从上到下,连**也不放过,用力刷了一遍,提着黄远山的脚踝,扑通一声扔进了旁边的大水盆,这盆里的水温暖许多,两个黑衣人继续洗刷黄 远山,就这么一连换了三四盆水,到最后一盆,水热到把黄远山烫的睚眦俱裂,只恨叫不出来,烫死痛活中,黄远山又被捞起来扔进了盆温水中,黄远山连眼泪也流 不出来了,晕天昏地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洗两遍,一定要洗干净了,用力点刷,刷出嫩皮来!”是李小幺的声音。黄远山一听这话,涕泪横流,要刷出 嫩皮来!没等他扭过头看到李小幺那个方向,背上一阵剧痛,只痛的他浑身抽搐痉挛成一团。, e' S7 G4 [' ~1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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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忙别过脸去,她看不下去了,李小幺裹着厚厚的斗篷,咬着蜜饯,悠悠哉哉的坐在扶手椅上一边发号施令,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黄远山痛楚以至扭曲的脸。1 U( Q9 G! o1 e) M# j)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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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一遍调料。”李小幺眯眯笑着吩咐道,没等黄远山反应过来,就被人揪着耳朵、捏住鼻子,掏出嘴里的麻核,连灌了两大碗姜醋汁进去,又把麻核塞了回去,黄 远山鲎的伸长脖子干咽着气,连咳也咳不出来了,就这么着,黄远山被泡在热水里,一边刷,一边连灌了三四遍姜醋汁,一条命被折腾的去了四五成,才被人拎出 来,紧紧的绾起头发,双手朝上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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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浑身赤裸、荡荡悠悠挂在半空,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半死不活的看着下面坐在椅子上的李小幺,李小幺意态闲适,正笑语盈盈的指着黄远山和旁边一个戴着帷 帽的丫头说着话:“......先头光喂米汁清水,一来净了肠胃,二来,不让他沾盐,回头烤好了骨头就酥得很,头发不用刮,等会儿烤的半熟,提着那个髻, 用力一拉,整块头皮就都下来了,可干净了!”黄远山听的骇然到不敢置信,可身边真的暖烘烘的,黄远山拼命扭头往两边看,他被吊在三块铁板中间,热气正从铁 板上一阵阵扑过来,黄远山惊恐的一张脸扭曲成一团,拼命挣扎,可上面被缚得极紧,两条脚也从脚踝处被紧紧缚住,他能做的,就是象个虫子般曲起,再落下。6 S' K) b" D4 r7 J- R) G8 r

' t& d$ c! }0 K8 l, w; R+ V“你看看,他开始拼命挣扎了吧,就要这样,火一烤,他拼尽力气挣扎,这样血脉就全部张开了,等会儿一刀切掉脚,那血就会激射出来,这样肉就会白净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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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切?”海棠怜悯的看着黄远山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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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当然,一定要活着切,这样血才能喷得干净,不光活着切脚,就是开膛破肚,也要活着才好,等会切了脚,血喷的差不多了,就得开膛,手要快,从颌下一刀划到底,一把把内脏揪干净,然后装满葱结、姜块,慢火细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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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听的肝胆俱裂,头一回觉得能一头碰死真是天大的福气,周围的热气越来越足,黄远山眼角都瞪得裂开,渗出了血珠,胸腔鼓起伏下,拼命仰头看着头上那丝蓝天,突然停了挣扎,死了一般垂着头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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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4 F) X8 F) r" P/ n李小幺暗暗松了口气,好了,他没了斗志,认命了,这这么会儿,铁板还没热呢,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烤他吃还不如烤鸭子吃呢!* N% t' Q5 o/ r* e: g$ c

: ~2 E5 B# |* t" C“怎么回事?死了?解下来看看!”李小幺仿佛急的跳起来,挥着手焦急的叫道:“要是死了,就白费那么多功夫了!怎么这么没用?!快解下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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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被人放下来,一根手指伸到他鼻下探了探,又伸手掏出他嘴里的麻核,拖着他扔到了李小幺面前,黄远山一瘫烂泥般萎在地上,意识模糊迷离,不停的胡乱磕 着头,嘴里呢喃不停:“求你......我儿子......媳妇......”李小幺示意西安给黄远山灌了几口药汤,南宁提了桶水泼到黄远山头上,黄远山 一阵紧一阵松的哆嗦着,人倒清醒了些,李小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你媳妇?还是柳娘子?”黄远山喉咙咯咯响着,突然福至心灵,拼命点着头叫道:“是是 是!是柳娘子,是她!求姑奶奶饶命!求姑奶......”9 d- Z* H! P! j$ J/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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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李小幺狠狠的呵斥道,黄远山立即紧闭上嘴,恐惧的一动不敢动,李小幺缓缓坐到椅子上,一边接过海棠递过的茶喝着,一边慢吞吞的问道:“沈阿婆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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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好!”黄远山哆嗦了下,忙解释道:“年前病过一场,还是我......我媳妇帮她煎的......”李小幺扫了黄远山一眼,吓得黄远山忙咽回了后面的话,也不哆嗦了,唯恐哪里不好,惹恼了眼前这位活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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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一章 缝隙" G1 W9 H4 H- |3 q# _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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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手指轻轻敲着椅子扶手,斜着黄远山,仿佛心里正犹豫不定,黄远山心底萌出丝希望,渐渐的,那丝希望如雨后春笋,如河水决堤般疯长疯涌,黄远山团在地上,拼命的磕头,直磕的额头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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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W4 N! e8 K" B0 A, f, u+ w“给他穿件衣服。”李小幺笑眯眯的看着磕的一脸血的黄远山吩咐道,南宁提了件长袍扔到黄远山身上,黄远山激动哭泣着裹着长袍,手抖眼花,半天寻不到衣领和 衣袖在哪一处,李小幺也不急,从海棠手里捧着的匣子里挑了只桃脯慢慢咬着,看着黄远山总算穿上了衣服,才淡淡的说道:“柳家姐姐还给你生了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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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回姑奶奶,是。”黄远山急忙答道,李小幺用眼角瞄着他,嘴角往下撇着,带着丝遗憾自言自语道:“算你走运,要是没这孩子,正好给柳姐姐再寻个好人 家。”黄远山机灵灵打了寒噤,往下缩了缩,不敢接话,李小幺若有所思的盯着黄远山,黄远山被她盯毛骨悚然,上牙不停的磕着下牙,哆嗦着说道:“小 的......供着媳妇......儿子,姑奶奶,求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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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供着自己媳妇儿子,求我干什么?”李小幺叹了口气,仿佛放弃了刚才的念头,厌烦的说道,黄远山磕头不停,李小幺站起来,背着手转了几圈,看着黄远山问 道:“你这都几天没回家了?你媳妇儿子吃什么?家里存着半年粮呢?”黄远山哆嗦着不敢答话,媳妇儿子吃什么,他哪知道,这大半个月,他连自己也养不活,李 小幺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是死了,柳姐姐带着孩子改嫁,许是日子还能好过些。”黄远山一时魂飞魄散,李小幺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算了,柳姐 姐也是笨人,再拖个孩子,算了,好吧,姑奶奶好人做到底,再给你寻个挣钱的路子,听说你专给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牵线寻路子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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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9 a: b# C( y% P8 E# @“是是是!”黄远山急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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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L5 m# g- ]' Q! m" u“那好,你听着,姑奶奶如今做做小生意,正好要收点宫里流出来的东西送人,不拘什么,当然越珍贵越好,姑奶奶有的是银子,就是花钱的地方太少,给你三天时 候,若能寻个一件半件的,也算你还有点用,姑奶奶就留下你,往后你就专替姑奶奶做做这收东西的活,若是寻不到,唉!那也只好替柳姐姐再寻个人家改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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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放心!一定寻的到!小的认识好几个宫里的内侍,小的认识!姑奶奶就是小的再生父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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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9 N6 f$ D4 m“呸!”李小幺重重‘呸’了一口,打断了黄远山的话:“别糟践姑奶奶我!就你这样的,做你父母丢人丢到天边去了!”  w$ x+ v( n8 Q

6 }# A+ S7 E$ d! v) a+ ~4 e黄远山缩着脖子不敢出声,这姑奶奶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李小幺呼了口浊气恨恨道:“你这样的人渣子,若不是柳姐姐......哼!”李小幺坐回椅子上,接 过茶喝了两口,看着黄远山阴阴的问道:“你这么个聪明人,说说,姑奶奶是做什么营生的?”黄远山磕头不止,不敢不答,可又不敢答,李小幺轻轻笑着:“果然 是个聪明人,知道姑奶奶是做什么的,那你自己也知道什么叫该说的话,什么叫不该说的话。”说着,李小幺扔了一小块银子给黄远山吩咐道:“这是给你养媳妇儿 子的,姑奶奶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好自为之!”黄远山咽着口水,手指抖的几乎握不住那块小小的银子,头点的如同磕头虫一般问道:“姑奶奶,若有 了......有了信,小的......怎么寻......”$ C. T9 l" T4 l+ r; D" H, i6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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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寻,自然有人寻你!”李小幺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海棠侍候着着她戴了帷帽,李小幺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黄远山眨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兜头装 进黑布袋里扛着扔到车上,不知道转了多大会儿,走了多少路,才被人倒出袋子,一脚踢了出去。黄远山手脚并用爬起来,左右转着头,认出这里是丰乐楼后门不远 处,踉跄了两步靠到旁边墙上,闭着眼睛长出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手里的碎银子,举手正要咬一口试试痛不痛,一眼看到被刷的掉了层皮,还是一片红通通的手, 鼻子一酸,不用咬了,这恶梦是真的。# `7 c" z6 B& |4 u, Q" p  n)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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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呆呆的看着手心里的银子,渐渐觉得胃里火烧一样抽搐起来,他被灌了不知道多少姜醋汁,黄远山一阵恶心顶上来,弯着腰,手指抠着墙缝,昏天暗地的狂呕 起来。呕了一地酸水,黄远山胃里虽然还是痛楚抽动不停,却觉得舒服多了,扶着墙往后退出巷子,站在街角,对面的胡饼铺里散出浓浓的香味,黄远山胃里抽的更 厉害,一口接一口的咽着口水,挪着脚步先进了旁边的金银铺子,将手里的碎银子换了铜钱,买了一包胡饼,刚拿了一个举到嘴边,突然停住,恐惧的左右看着,那 个阎王留他,是为了他媳妇儿子!黄远山用袖子抹掉涌出来的口水,抖着手将饼放回去,又挪着步子到旁边粮店、南北货铺子拿现钱买了些米粮油盐,有力无气的托 铺子伙计给送到猫耳胡同苏家大院,自己抱着饼,一步一步往家挪回去,媳妇和儿子,得当阎王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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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回到院子里,直接进净房上上下下洗了一遍,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歪在榻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海棠说道:“往后咱们不吃烤鸭子了。”海棠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我还以为姑娘真能吃烤全人呢!”李小幺一脸的恶心,连连挥着手说道:“今天算是恶心着了,吃几天素吧!”2 W2 g1 j" _4 I, Y+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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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今天早上南宁刚买了几只膏蟹回来,就便宜淡月她们了。”海棠笑着说道,李小幺犹豫了下说道:“算了,光吃素也不行,把那蟹用咸蛋黄炒着吃!”海 棠和淡月笑不可支,李小幺也跟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看着两人道:“今天姑娘虽说恶心着了,可心情好的很呢,到这里这么长时候,这事情总算看到点缝隙了!淡 月出去跟南宁说一声,让他遣人去金梁桥街张记买些生炒肺回来给大家吃,那可是太平府出名的好东西!”淡月爽脆的答应一声,出去寻南宁传话去了,海棠看着李 小幺笑道:“姑娘不知道,前天长远说,跟姑娘出来办事最惬意不过,姑娘不但能干,还会吃会玩会享受,他们也跟着沾光,这一趟差出的舒服。”; Z  w# F# p! F9 R

) N8 _2 \- V( A% W7 o“人生几十年,短的很,能乐就乐吧。”李小幺懒懒的往后靠去:“早上起的太早,我眯一会儿,生炒肺买回来叫我。”海棠答应一声,取了薄被给李小幺盖上,轻手轻脚的拉上帘帷,退到门口做针线守着去了。3 K  A4 a7 W) e" ]5 ~1 C0 y

6 `/ ^0 M- `& X傍晚,西安又送了根竹筒进来,李小幺挑开竹筒,倒出卷成长卷的书信,信还是苏子诚亲笔写的,先问了句进展,又说了梁先生在南越还算顺利,最后说武举初试已 经考完了,魏水生刀马娴熟,文武皆精,中了武解元。李小幺眉开眼笑的将这两句话连看了好几遍,长长的舒了口气,歪着头想了想,吩咐淡月取了纸笔过来,挑来 挑去,挑了支极细的羊毫出来,濡了墨,先试着写了几个字,举起来皱着眉头,淡月探头过来看了看,呆了片刻,强忍了笑意嘀咕道:“姑娘这字,真 是......风格独特。”& b7 n' w: t  N  ~8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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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叹了口气,两世加一起,她也没写出一个好看的字过,李小幺将笔扔到砚台上,伸手拿过苏子诚的信,看着上面好看的蝇头小楷,又瞄到最后两行,叹了口 气,算了,还是回两个字吧,这解元......虽说她相信水生哥确实文武皆精,可他毕竟是从军中、从上四军中去考这初试,这个解元,说的再好,也是七成的 实力,三成的人情,有这个解元垫底,这一科水生哥至少能中个进士,这是份大人情。李小幺垂着头思量了半晌,这信不好不写。% d: ~3 m9 n5 h6 @- R5 }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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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见李小幺又拣起了那支笔,忙上前重又研了墨,李小幺挑剔的看着手里的笔,皱着眉头吩咐道:“这笔不好,还有没有好的?再拿几支来我挑挑。”淡月抿嘴笑 着,转身进去托了盒笔进来,李小幺拨来拨去,挑了支极细的狼毫笔出来,蘸了墨,笔管抵着腮想了想,决定就是一路白话写回去,那些文言,她看起来没有问题, 可真要做文章,就差的远了,倒不如干脆就白话过去,露短也是藏短,李小幺拿定主意,提着笔,慢慢写道:“信都收到了,事情有了点眉目,说起来话长,回去再 跟你细说,梁处暂时不动最好,谢谢你告知水生哥的喜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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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见李小幺凝神写信,早就悄悄退到门口守着,李小幺吃力的写了这么几句大白话,放下笔,又看了一遍,将信卷起来,淡月取了封泥过来,李小幺仔细封了,叫了西安进来,西安取了根竹筒,当着李小幺的面烫好漆封,加了封印,收好竹筒告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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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P4 p3 A0 J* j: N* i& v第一百八二章 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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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5 X2 q- |第二天中午,南宁兴冲冲的进来禀报,那个彩虹,还真试出来了,上午正好天气好,他们带着那几支大竹筒到荒郊试了两三回,每回都试出来的,李小幺大喜,让南 宁取了支竹筒过来,这竹筒用极粗大的干毛竹筒做成,三四节竹筒打通竹节,头上用黄铜卯钉钉着钻着细如牛毛、密密麻麻的孔眼的黄铜片,南宁和长远给李小幺试 了下,吸了水用尽全力压出来,竹筒里的水如雾般的疾喷出去,是了,彩虹就是太阳光照在这样的雾珠上出来的!1 h: @- Q8 `8 V. l( H' j$ w3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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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满意之极,细细想了想吩咐道:“把这六支喷喉转给长明,一定要小心,吴家正好在修潘桥,那一处连着金水河,又极热闹,最合适不过,眼看着这几天就要 完工了,就这两天吧,再有今天这样的好天,让他带人去送这彩虹礼去,交待好他,这六个人,不要寻别人,只用他这趟带过来的几个人,礼一送出去,立时将这六 支喷喉烧干净,这黄铜片一定要让它化成铜块,扔进井里去,一刻也不能留!万一被人截去,拿着这铜片就能寻到做那些工匠,寻到工匠,就能寻到咱们,长明马上 冲杀惯了,这样的细处只怕想不周全,你跑一趟,一定要交待明白!”南宁沉声答应,将竹筒包好,小心的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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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吩咐淡月取了黄历过来,慢慢翻着,时候过的真是快,已经三月里了,明天是三月三,这是太平府的大日子,凡认识那么几个字的人家,都要寻处小水沟,曲 水流什么觞!听说开平府如今也时兴这个,叫什么作养文气,李小幺半躺在榻上,晃着脚盘算不停,那个赵居士,必定是林丞相死了发妻肖氏,稳妥起见,还是得寻 人认一认才好,肖氏死后,林家打发了一批仆夫仆妇出府,得想法子找到几个这样的人,这里头必定有见过肖氏的,辩认明白才行,万一乌龙了,这一头跌下去,自 己就再也翻不了身了,须得慎重。不过,准备工作得先做起来......李小幺拧着眉头,挖空心思想了半天,坐起来,吩咐淡月取了纸笔过来,屏气凝神,歪歪 扭扭的写下了首词:
  ~6 `6 J7 y) u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铅华洗尽,珠玑不御,道骨仙风。; n/ J1 t) V9 d

/ P; g+ h, G* h东游我醉骑鲸去,君驾素鸾从。垂虹看月,天台采药,更与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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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i- Z/ `  c: t+ |这是陆游的词,这一点她记的清楚,当年自己家书房悬的那些书画中,就有这一首,李小幺举起纸片又看了一遍,放下笔,吩咐叫长远进来。# B8 T( g8 i0 N+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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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将纸片递给长远,也不理会长远对她这一手独特字体的愕然,淡定的吩咐道:“看好记牢了。”长远微微躬腰答应,嘴唇动着默念了几遍,将纸片递过给李小幺,笑着说道:“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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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 L; N( F" V% G" b/ f“嗯。”李小幺接过纸片,团起来扔到了旁边化纸盆里,看着长远吩咐道:“转给甲一,让他把这放出去,就说是林丞相今年三月三有感而作,林丞相向来不以才傲 人,这一回正好有人看到,传出来的。”长远眨了眨眼睛,想不明白李小幺这是什么用意,不明白归不明白,长远利落干脆的答应一声,又和李小幺确定了几个细 节,告退出去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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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翘着二郎腿坐在浚仪桥头的茶坊里,心不在焉的喝着碗擂茶,全神贯注的留神着巷子东头,这处茶坊是那些老公儿们从宫里摸了东西出来寻买家的地方之一, 他在这里守了两天了,竟连一个老公儿也没看到,黄远山焦躁的换着腿,今天都第二天了,那阎王只给了自己三天!正烦躁间,巷子东头闪出个抠搂的人影,黄远山 激动的手里的茶碗几乎跌出去,忙扔下茶碗,拎着长袍三步并作两步的冲着那人影急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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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W7 n: c/ J3 l冲到那人面前,黄远山长揖到底,堆着满脸笑容打着招呼:“原来是商爷,您老好,相请不如偶遇,您老赏个面子,小的请您老喝杯茶?”商大旺撑起眼皮扫了黄远山一眼,褶子套着褶子的脸上一丝表情也不见,从鼻子轻蔑的‘哼’了一声:“爷这生意也是你做得起的?”$ S' ?/ j5 m. k1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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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您说的,这士别三日还得刮目看看呢,爷放心,不拘什么,小的都做得起,说起来也是小的走了运道,有位大爷赏了小的一宗生意,那大爷说了,银子太多,只 愁没地方花去,商爷放心,小的头一回做大生意,不拘银子,只求开个吉利好头,小的不收商爷一分佣钱,反正也是一手银一手货的生意,商爷就照顾小的这一回, 绝不让商爷吃了亏去。”黄远山陪尽小心,极力劝着商大旺,这笔生意他一定要拿下,这可是关着性命的大事!1 t# k' W/ p  g( ]* {% a

2 p+ G' g$ i5 f- J. l商大旺双手笼在胸前,斜着黄远山,真能不收佣钱倒是打着灯笼也遇不到的好事,这佣钱可得抽去两成,他真肯一分钱不收?黄远山紧盯着商大旺,往前凑了凑,低 声解释道:“不瞒商爷说,小的能遇到那位大爷,那真是菩萨保佑来的好运道,商爷不知道,那位大爷那银子多的,小的也不是那短视之人,商爷您想想,小的若能 搭上这位大爷,往后能多接几笔生意,今天这笔佣银也不算什么。”商大旺赞同的点了点头,黄远山暗暗舒了口气,忙让着商大旺往茶坊道:“商爷里面请,喝碗擂 茶,今天这擂茶做的特别香,商爷可得尝尝。”商大旺袖着手,跟着黄远山进了茶坊坐下,茶饭量酒博士上了茶,商大旺瞄着眼擂茶,还是袖着手,盯着黄远山慢吞 吞、软绵绵的说道:“今儿可是大生意,爷也急用银子,十两,不二价。”0 c7 `4 m+ Q% h4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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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眼皮也不眨,笑着说道:“商爷也知道这行规,这货?”  ~* k/ l% s5 b9 j

6 v% v: \% z2 V$ y  I* P“嗯。”商大旺垂着眼皮,将袖子抽开半寸,露出只天青瓷薄胎盖碗来,给黄远山瞄了一眼,又抽开些,取出盖碗的盖子说道:“这个拿去给那位大爷看,这可是御 用贡品,外头多少银子也买不着!今天这趟生意得快,你去拿给那位大爷看,我在这儿等着。”黄远山接过盖子,从容的笑着站起来,心里却七下八下,这到哪儿寻 阎王大爷去?黄远山转着心思想着法子,仿佛悠闲万分的挪到茶坊门口,对面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奔着他直冲过来叫道:“黄大爷,那位大爷说他在那个巷子口!让你 快去!”黄远山大喜,不等他捉住孩章多问一句,那孩子转头又急奔回去,在巷子口伸手接过一大把姜糖,欢呼雀跃着奔跑而去。0 p0 o2 l/ n5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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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远山紧握着盖子,疾步奔进巷子,巷子里,一个年老疲惫的货郎正倚着挑子歇息,黄远山狐疑的看着货郎,货郎憨厚的笑着,举了一个扎的紧紧的黑布袋过去说 道:“这位爷就是黄远山大爷吧,刚才有位公子,让小的把这包东西交给黄大爷,那位公子说了,生意的事,黄大爷作主就成,多少不拘。”黄远山伸手接过布袋, 手直直的往下沉了沉,这袋子里少说也有四五十两银子,压的他手几乎抬不起来,黄远山又是困惑又是惊喜又是愕然的看着布袋,货郎挑起担子,摇着拨郎鼓,有气 无力的叫卖着,往巷子那一头走了。黄远山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连呼了几口气,将布袋小心翼翼的系在腰间,转眼昂然往茶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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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商大旺十两银子,黄远山接过盖碗,如抱婴儿般揣在怀里,一只手从外面轻轻按着,往商大旺身边凑了凑,笑着说道:“您看,我跟你说吧,这位大爷,那可是 真正的大爷,说实话,十两银子的东西,那位爷连看也不看,商爷回头搞点真正的好东西出来,商爷放心,往后您这佣银,我只抽一成,不,抽半成!只要商爷有好 货,咱们......就一起发财!”黄远山捻着手指说道,商大旺生意顺利的出奇,又多拿了二两银子,心情大好,伸手拍着黄远山的肩膀,一张白净却满是皱纹 的脸笑成一朵菊花:“你小子还真是转了运道了,你放心,爷往后只要有东西,必要寻你!”黄远山跟着笑着,将商大旺送出茶坊,站在茶坊门口,一只手按着胸口 的盖碗,一只手摸着腰间沉甸甸的布袋,恍惚间真跟做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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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1 u& u3 E/ T商大旺转过条巷子,却没往皇宫方向回去,而是朝着皇宫对面的巷子快步走去,远远的,一个挑夫、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和两个小贩不远不近的跟着,商大旺连转了 几条巷子,走了半个多时辰,在一处阔大的院子前站住,伸手重重叩着门环,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看了看,忙把门打开,笑着让了商大旺进去。& |. K6 g; F$ e5 X# m/ T1 m

6 F' d  C: y! g不大会儿,商大旺满脸轻松的出了院子,袖着手,愉快的哼着小曲儿,沿着来路,快步往皇宫方向回去,挑夫和小贩仿佛歇息够了,挑起担子,跟在商大旺后面也回去了。1 M9 j+ Y3 k+ D8 j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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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摇着折扇,看着商大旺走远了,悠悠闲闲走到院子门口,重重的叩了叩门环,门又打开,小厮好奇的打量着书生,说了几句话,客气的让着书生进了院子。 3 `; ]# }# {% k  X9 W7 m

& W4 J. J* J" d6 {% }0 b第一百八三章 不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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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8 T1 Y. k4 A一辆宽大的马车在茶坊门口停下,李小幺掀起车帘,笑盈盈的看着黄远山叫道:“大哥,快上车,嫂子让你赶紧回去。”黄远山机灵灵打了个寒噤,脚步却半步不也 耽误,拎着长袍急步上了车,满脸惧意的缩在车厢一角,李小幺敲了敲车厢板,车子小跑着往前奔去,黄远山急忙小心的取出怀里的天青薄瓷盖碗放到车厢正中的几 上,李小幺伸手掂起盖子看了看,黄远山又忙取下装着银子的黑布袋,小心的放到盖碗旁边,李小幺淡淡的吩咐道:“说说那个人。”' p7 J: H: l. f,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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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黄远山身子又往下缩了缩,急忙答着话:“他叫商大旺,在里头茶水局里当差,以前经常拿些内用的茶叶出来换点酒钱,这样的盖碗,小的是头一回见他拿出来。”" ^- |- j7 ~' o$ N: M. {

& t/ N3 r; ?% [, Y2 `) N# y“他从前就是拿出来,也不用找你。”李小幺将盖子盖回说道,黄远山急忙陪笑道:“姑奶奶说的是!小的......”5 y" R/ S$ a: Q1 Z,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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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什么亲人?什么时候进的宫?”$ Z0 A" p  ^3 L2 p/ }3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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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亲人了,听说有个哥哥,早就死了,前些年听说他有个侄子,后来听说侄子征夫从了军,这一两年没听到信儿,他是自小进宫,只怕得有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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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性格如何?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念想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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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b& ?# C; h' @* x) T0 q) h  C! E“是个老实无用的,爱喝两口小酒,没听说他说过有什么念想,不过听别的老公儿说,他最掂记赎兰的事,不过老公儿们都掂记这个,死的时候赎不回来,别说进祖坟,连阎王也不收的......”黄远山舌头打了个转,眼前就位就是活阎王!& o* W2 [: i$ m0 F! W) J$ a- X

2 a! W3 @  n! J! B# ^4 T# J' L! d; V李小幺轻轻嗯了一声,从荷包里掂出块二两的小银锞子扔给黄远山:“这趟活做的不错,虽说这盖碗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姑奶奶不看东西,只看你做事卖不卖力,拿 去吧,听说林丞相府里十七年前遣出过一批仆从,你去打听打听,找个几家出来,还是三天为限。”黄远山接过银子,喉结滚动重重咽了口口水,这姑奶奶虽说狠 毒,这大方劲真是听也没听说过!黄远山又咽了口口水,小心的瞄了眼李小幺,陪笑说道:“回姑奶奶,不用别处找,那沈婆子就是当年从林府出来的下人,要不也 不能有那样的好针线。”李小幺听的愕然,这个巧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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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9 [7 `# y- B* X. r! ~“嗯,好!这趟差使也算你做得好!拿着!”李小幺又从荷包里掂了块二两的银锞子出来扔给黄远山吩咐道:“这是赏你这趟差使的。”黄远山喜不自尽的接过,被 银子砸的晕晕乎乎,连连咽着口口水,期待的看着李小幺,等着再领差使。李小幺眯着眼睛看着他,想了想,慢吞吞的接着吩咐道:“这宫里出来的东西,继续收 着,这是一,其二,留心听着这太平府的闲言碎语,特别是关于林丞相府上的。”* j/ P$ [3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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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黄远山的应声里带着兴奋,李小幺抬手敲了下车厢板,车子往前冲了下停住了,李小幺冲黄远山努了努嘴,示意他下车,黄远山伏身磕了个头,退着跳下了 车,趔趄了几步才站定,车子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前,又转了两条街,车夫勒住骡子招呼道:“姑娘,到了。”李小幺戴着帷帽跳下车,递了几个大钱给车夫,笑着 谢过,拎着裙子转身进了一处铺子,从铺子后门转出去,上了西安赶着的车子。' e& L: B7 N' n3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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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大旺甩着胳膊,哼着小曲儿,满脸轻松的一径往宫里回去,连转了几条巷子,进了离宫门不远的贵人巷,这巷子两边都是高门大户,两旁高到需仰望的墙显得巷子 狭窄而阴暗,商大旺刚进了巷子口,脖子处被人重重的一击,一只黑布袋利落的兜头套下,三下两下扎好,后面跟进来的挑夫飞快的将前面筐里的东西扔进后面筐 里,两个小贩提着黑布袋放下前面筐里,挑夫盖好筐,挑起担子,转个方向,脚步轻快的出了巷子,两个小贩一个往前一个往后,悠悠哉哉的继续一路吆喊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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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9 j1 v5 m1 Z8 I; O8 u挑夫走了小半刻钟,将筐子卸到辆装满粮食等杂物的太平车上,太平车夫挥着鞭子,声音响亮的吆呵着两头牛,往城南门方向过去,筐子被卸在城南的那个偏僻院子里,两个护卫抬着黑布袋从屋里的暗门处进了地窖。9 ]' `( }7 s0 j* A+ k9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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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后头厢房里,长远一身书生打扮,正指着桌子中间红布上的一个小陶罐禀报着:“......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还真成宝贝了。”李小幺恶心的看着那个 小陶罐,这里头装的,就是商大旺被割去的东西,那些宦官,死时一定要赎回来,一定要一起埋进棺材的宝贝,唉!李小幺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拿了放在旁边的帷帽 戴上吩咐道:“走吧。”长远答应一声,示意旁边的护卫用红布包起陶罐提着,自己上前两步引着李小幺,从屋里的暗道里进了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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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商大旺已经被倒出了布袋,头窝在两腿间晕迷不醒,赵五哥一身黑袍,正和南宁低声说着话,见李小幺进来,两人忙长揖见礼,李小幺低头看了商大旺片 刻,冲赵五哥挥了挥手,进了里面暗间,长远和南宁跟进来,赵五哥从袖子里摸出黑布,仔细蒙好面,只露两只眼睛,冲着旁边同样打扮的护卫做了个手势,护卫弯 下腰,抬手往商大旺脸上连打了几下,又从旁边冰桶里捞了只湿透冰冷的帕子出来,一下子捂在了商大旺脸上,商大旺身上一阵抽动,睁开了眼睛,护卫将帕子扔回 冰桶,背着手站到了旁边,赵五哥大喇喇的坐到扶手椅上,盯着清醒过来,惊恐的打量着四周的商大旺,用透着浓浓池州口音的官话说道:“商大旺!你好大胆子! 竟敢偷拿皇上的盖碗!真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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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Y2 A$ G8 u& N  a李小幺仔细听着赵五哥的话音,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赵五哥学说方言上头极有天赋,这一口池州话说的还真是真假难辩,商大旺正晕头晕脑中,被赵五哥的话吓得哆 嗦了下,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看着浑身上下黑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赵五哥,惊恐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赵五哥盯着商大旺看了片刻,接着说道:“爷说了,你偷 他东西的事,可以不计较,只一样,爷有话问你,你老老实实答了,不但这事扯过!爷还有东西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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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9 p: z" V  T8 |商大旺眨着眼睛,渐渐恍悟过来,双手撑着就要站起来,后面的护卫用脚尖压着商大旺的肩膀,将他重重压回去,商大旺扭着身子挣扎道:“爷可是皇宫里的人!你们这帮草民,不想要命了!”0 j0 P& @/ ^% w5 ?9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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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爷眼里,你这五根不全的东西,连根草也算不上!还敢跟爷直腰子!你他娘的真是不想活了!”赵五哥跳脚骂道:“给脸不要脸!爷告诉你,要不是爷吩咐 问你几句话,敢偷宫里的东西,你这样的东西!爷早一顿鞭子抽了,交到王少监手里,一顿板子直接打死了事!”赵五哥点着商大旺,一脚踢出去,踢的商大旺痛叫 一声,歪倒在地上,赵五哥正要再踩上一脚,旁边一个护卫拉了拉他,低声劝道:“肖爷,轻点,这东西不中用,万一打死了,怕爷不高兴,拿那东西给他过过眼, 他若还这么混帐,把那个给他跺碎了喂狗!”赵五哥解气的点着头,指着商大旺说道:“狗入的东西,你听着,有种你就撑着,什么也别说,别回爷的话,爷就瞧你 不顺眼,就想把你跺了喂狗,你放心,爷保证把你喂一条狗,你那狗东西,再喂另一条狗!”赵五哥说着,幸灾乐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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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o6 g0 M4 M商大旺坐在地上,半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旁边那个护卫手里拎着的红布包,那不是他的宝贝吗?他刚刚仰头望天般呆看过,怎么到了这一处!?2 O& j# N1 R9 L4 ?. Z&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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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五哥伸手接过护卫手里的红布包,掂在手里晃来晃去,恨恨的说道:“你他娘的,就你这破玩意儿,竟花了爷一千两银子!喂狗的东西!”商大旺一声惨叫,猛的 冲着赵五哥手里摇来晃去的红布包扑过去,赵五哥旁边的护卫利落的一脚将商大旺踢到了墙角,商大旺喉咙里发出让人难受的呵呵声,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赵五哥手 里的红布包,仿佛被红布更吸引的公牛般又要扑上去,护卫上前,一脚踩在商大旺按在地上的手指上,踩的商大旺发出阵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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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 C  `2 w9 D护卫听商大旺叫了片刻,才松开脚,往后退了半步,赵五哥继续晃着红布包,戏弄般说道:“来,咱们倒出来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爷不问你,爷就想拿 你这东西喂狗!就怕狗都不吃!你个狗入的东西!”商大旺眼睛还是不离那个红布包,扑到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爷问吧,爷问吧,小的 说,小的什么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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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四章 事端& f+ ]; f$ L- ~' S

) R, J) v6 Q; d1 G" \/ F赵五哥仿佛悻悻的‘呸’了一声,将红布包递给旁边的护卫,大马金刀的坐到椅子上,一递一句的审问起来,商大旺盯着那个红布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小幺 在暗室内凝神听着,商大旺在宫内当差三十几年,老老实实,勤勤恳恳,虽是茶水局的粗使内侍,可资格老,很得上头信任,他和另一个老太监程清政轮流当值,烧 了水送往皇上和贵妃处,一天送三趟,商大旺见过皇上一回,因为太医们给皇上放血,急用滚水,宫女们就直接引着他进了寝宫,皇上嘴角不停的留着口涏,眼睛往 上翻着,他当时吓坏了,还有一回,他在皇上寝宫门口远远看到过大皇子一回,贵妃挡在门口不让大皇子进,两人好象在吵架,不过他没敢靠近,那是要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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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P" b5 O* E5 z0 N# O' J6 ]赵五哥把李小幺交待的事问完了,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护卫,护卫悄悄退入暗室,李小幺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别的事了,护卫出来冲着赵五哥摇了摇头,赵五哥接过 红布包放到商大旺面前,商大旺扑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十世单传的婴儿,赵五哥晃着腿看着他说道:“这东西你也不能带宫里去,有规矩管着,带进去你就 是找死,算了,爷今天心情好,再帮你一把,说吧,你家祖坟在哪里?爷回去跟我们大爷给你讨个人情,先替你把墓修了,买口上好的棺材,把你这宝贝先放进 去。”! x0 }/ ?. U. n) U: ]. G# X

% V: P$ q+ \& J/ y. V' [4 L7 Q9 ^% L# ~商大旺不敢置信的看着赵五哥,赵五哥不耐烦的挥着手:“我们大爷是仁慈之君,好了,这东西你拿回去,后天你再出来,到留云茶坊寻刘掌柜,让他跟你回去一 趟,看好地方,寻人修坟,好了,就这样,来人,送他出去!你听着,管好自己嘴!多话就一个死字!”商大旺死死抱着红布包,只顾不停的点头。, L/ L2 \# e# U% J& b% j$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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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用黑布袋将商大旺套了,将他扛出去,重又放回到贵人巷,商大旺紧紧抱着怀里的红布包,深一脚浅一脚的急逃出贵人巷,远看着威武的宫门,连往后退了几 步,他怀里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能带进宫去,商大旺转身奔进巷子,吹着冷风,人渐渐清醒,那位大爷,偷他东西......仁慈之君!商大旺轻轻打了个冷颤, 难不成......是那位大爷?自己这是福还是祸?商大旺抬手抹了把脸,抱着红布包直奔浚仪桥头的茶坊,寻了掌柜,摸了十几个大钱推过去,将红布包暂时寄 在了茶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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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8 n9 z2 G( {* ?* L% @; U9 y* V李小幺出了暗室,先打发南宁去寻问这放血之法适用于何症,才上车回去。李小幺刚喝了杯茶,南宁就打听回来了,若用放血之法治风眩之症,这风眩之症就已经病 入膏肓了,李小幺轻轻舒了口气,低头思量了片刻,低声吩咐道:“把这事告诉王爷。”南宁答应了退出去,李小幺悠然喝着茶,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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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眩就是高血压,要用放血来维持,也维持不了多长时候了,该动手处可以动手了,那首词放出去一天多了,再过两天就能传遍这太平府,只看林丞相如何处置了, 今晚上就带沈阿婆去看看那个赵氏去。李小幺打定主意,叫长远进来吩咐他准备夜里去白云山的事,自己歪在榻上,准备睡一觉养养精神,夜里可是要忙一整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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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地元丰城山涛园,吕丰正冲水岩跳脚大叫:“他到底把小五弄哪儿去了?啊?他把小五支使哪儿去了?小五一个姑娘家!他再这么阴阳怪气,别怪我不客气!", b" S$ ]0 e2 G&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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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水岩鼓掌叫好:“就该这样,走!我陪你去,这就找他去!谁怕谁啊!对他不用客气!”吕丰恼怒的点着水岩,没往前冲,倒往后跌坐在摇椅中,抚额 哀叫道:“你说,小五到底去哪儿了?难道就没人知道?南宁和西安跟着去的,你说说,能去哪儿?我不是对他客气,可我打不过他!”水岩‘噗’的笑出了声,吕 丰到这元丰城,是准备辞行后就启程赶回信阳,可紧赶慢紧过来,居然没见到李小幺,吕丰这就闹起来了,说什么也要跟李小幺辞了行才肯启程,跟苏子诚软磨硬 泡,可还是没讨到半点李小幺的音信,气极了想动手,苏子诚功夫比他好,下手比他狠,动了手倒更吃亏,水岩这几天被吕丰的抓狂跳叫逗得心情大好,有了乐子, 干脆也不再想自己那泥在沼泽中的差使了。( L: V2 M. M  D% P. l8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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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笑!你帮我想想法子!想想法子啊!”吕丰仰倒在摇椅上哀嚎道,水岩站起来,抖了抖长衫建议道:“在这里叫有什么用?走,咱们去议事堂看看去,要想法子也得到那里想法子不是!”吕丰忙跳起来,拉着水岩就往外奔:“这话有理!赶紧赶紧!你说小五到底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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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丰拉着水岩,一路急走进了议事堂,穿过候满了官员的穿堂,穿过院子,一直冲到堂门口,东平急忙拦在两人面前,陪笑拱手道:“两位爷请稍候,容小的先通禀了。”水岩停住,客气的示意东平进去禀报,吕丰不满的‘哼哼’着,却不敢往屋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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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进去禀报了小半刻钟,水岩摇着折扇,笑眯眯安闲的等着,吕丰背着手,焦灼的在檐廊下不停的转着圈,在吕丰暴跳起来前,东平掀帘出来,恭敬的让着水岩和吕丰进去。! ^. _4 `/ U; j% `& ^

1 |4 r  m" h- f0 I9 o6 H# Z) u; I苏子诚端坐在厚重的几案后,头也不抬的问道:“有什么事?”水岩看着吕丰,推着他,示意他答话,吕丰叫道:“小五到底去哪儿了?你就不怕她出事?”苏子诚 缓缓抬头看了吕丰一眼,垂下头继续看着文书,挥了挥手说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回去吧,你大哥今天来信催问了,赶紧启程赶回信阳去,不能再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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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告诉我小五去了哪里,小五要是有个万一......我要见了小五再启程!”吕丰咬牙坚持道,苏子诚脸色变了变,猛的抬起头,冷冷的盯着吕丰训斥道: “这是什么话?!什么小五有个万一?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出去!”吕丰拧着脖子还要说话,水岩一把拖住他,一边用力往外拖,一边低声劝道:“先出去,出去再 说!”吕丰不敢强留,由着水岩拖出屋,水岩拖着他出到院子里,低声责备道:“不是跟你说过好几遍了吗,不能说小五万一之类的话,这回还是好的,上回那一砚台......你忘了?爷如今这脾气,唉,今天又被你句话说火了,算了,明天吧,只好明天再来问了。”吕丰呼了几口粗气,也只好垂头丧气的由水岩推着回去 了。8 g7 T- Y1 T. i3 T0 @8 m

' v% Z3 p, \2 [, Q# l8 ]# ?苏子诚看着吕丰和水岩出了屋,只觉得心底的烦躁几乎压不住,放在案上的左手抓着手边的折子,一点点攥成一团,东平垂手侍立在屋角,大气也不敢出,苏子诚闭 着眼睛调了会儿气息,伸手取过几案正中的紫檀木匣子,用力按下中间处,匣子弹开,苏子诚低头看着匣子里那张薄薄的纸片,这字写的真难看!这写的什么信?不等于什么也没说?她在太平府动作频繁,她那脾气,万一......苏子诚猛的合上匣子,呆了片刻,站起来走到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出神,万一...... 这些天,他一天比一天后悔,万一有个万一......苏子诚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如百爪挠心,没有万一,她那么慧黠灵动......苏子诚闭了闭眼睛, 他当时真是昏了头了,怎么答应让她去了太平府,那是什么地方!自己置她身处险地,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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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府有什么信儿没有?”苏子诚头也不回的问道,东平忙小心的答道:“回爷,就昨天那封,今天还没收到信儿。”1 U8 O  N7 o" b6 m, n6 x; S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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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诚看着窗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努力压着满心的烦躁和焦虑,他真是糊涂了,怎么让她去了太平府那样的地方!苏子诚抬手重重拍打着窗框,突然转身看着东平厉声吩咐道:“去!让人押着吕丰启程,今天晚上就走!把他押出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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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2 b9 S+ [! k' H& S( p“是!”东平急忙重重答应,一个字不敢多问,等了片刻,见苏子诚没有别的吩咐了,垂着手退出屋,站在院子里苦恼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苦恼万分的去寻吕丰传话去了。! m8 ]; c+ e8 d- V/ J' N* ~$ z2 g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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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岩又是哄又是劝又是吓,紧拖着吕丰将他拖出山涛园,又往前拉了十几步,低声劝道:“你在这里跟他较什么劲?胳膊能扭得过大腿?你听我说,启程就启程,上 路就上路,在梁地他管得了你,出了梁地,出了北平,他还能管得了你?你不就能由着自己性子了?好了,听水二哥的,别在这里跟他较劲,走吧走吧,赶紧回趟 家,赶紧赶回来,你放心,小五的事我盯着,小五/不会有事,她能有什么事?好了好了,赶紧启程吧。”吕丰被水岩推着上了马,低头看着水岩说道:“你这一堆 废话里,就那一句说的对,他还能管得了我?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吧,就此别过!哼,咱们走着瞧!小五若有半点不好,咱们没完!”吕丰冲着山涛园大门狠狠的 呸了一口,挥着鞭子纵马而去。 + y4 l: F" _6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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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五章 渐收! x& {; r+ {$ i2 {

; [1 O/ T$ M& d# z水岩看着吕丰一骑尘烟看不到了,才摇着折扇叹着气回到山涛园,吕丰一走了之,自己这差使可怎么办?大爷两天就是一封信,也真是的,只催他,怎么不催二爷 去?两兄弟还不好说话?水岩关于差使的烦恼还没想明白,东平又过来传达了苏子诚的吩咐,让水二爷明天一早启程,去梁地南边六郡去查看春耕劝农,务必要村村 看到劝好,一处也不能落下了。水岩眨了半天眼睛,突然觉得领了这差使倒不是坏事,累是累了点,可大爷那差使,就不能怪他了不是1 M- v  r" Y% W! Q5 i( g( H9 b

7 q( s8 D2 L5 V' ]; j! q三月里的太平府,春意融融,处处透着明媚的懒散,李小幺睡足了,吃了饭,眼看着远处夕阳西下,换了件杏黄紧身夹衣,一条樱草黄绣落英缤纷曳地裙,仔细看了 看海棠备下的满满一提盒的点心汤水,满意的点了点头,淡月和海棠提着提盒出了正院,淡月帮着海棠将提盒放好,海棠陪着李小幺上了车,西安赶车,南宁等人护 卫着,仿佛游春般悠闲的了出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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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出了城就快起来,在离落雁院子不远处停下,黑暗中,南宁等人提着提盒,护着李小幺和海棠,从角门熟门熟路的进了院子,往落雁居住的正院悄无声息的走去.; s" X. H- E3 n7 j( \( f& @

0 z4 z) g: T) ^, T! l# H' z, q院子里四处静悄悄,南宁刚走到正院,院门就从里面无声的打开,落雁探头看着到李小幺,往后退了半步,曲了曲膝,引着李小幺沿着黑漆漆的游廊一路正屋进去。 进了屋,落雁关了门,海棠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间屋子,如今布置的极是富丽,李小幺也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笑着问道:“那位公子如何?"2 R  ]: T! ^& P% J( c! ?

9 w3 c' [" [) C9 y1 ?" 会吃会喝会玩会乐,就是百无一用。”落雁撇着嘴不屑的答道,李小幺高挑着眉梢笑了一会儿问道:“对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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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9 }, w! c) x/ i" 正热络新鲜着呢,百依百顺,看样子,这股新鲜劲儿能撑个三两个月。”落雁让着李小幺坐到榻上,满不在乎的答道,海棠四下寻了暖窠,打开提盒,取出自己带的 杯子,先给李小幺斟了杯茶,又从暖窠旁取过只杯子,给落雁斟了杯茶送过来,落雁急忙站起来接过,笑容亲热的说道:“姐姐怎么给我倒起杯来?这让怎么受的 住?咱们都是五爷的丫头,这要折了我的福了!”海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李小幺拉着落雁的衣袖示意她坐回去,笑着说道:“姐妹间倒杯茶也不算什么,我有事要交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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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忙笑着坐了,海棠从提盒里取了件小针线出来,退到屋门口的扶手椅上坐着做针线去了,李小幺看着落雁低声说道:“今晚要借你这会儿见个人,等会儿你自去 歇息,好了我直接就走了,这是一,第二件,趁公子新鲜热络,让他帮你从钱家脱身出来,不过,就这么出来可不行,我上回跟你说的那个百宝箱的事,还记得 吧?”落雁忙点了下头,李小幺眯起眼睛笑着说道:“就照这个路子,想法子从钱家敲个百宝箱回来,让钱福泽越肉痛越好,只一样,这东西弄回来,你留几样就 行,余下的,给公子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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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太便宜了他!倒让他人财两得了!”落雁愤愤而不平,李小幺抿嘴笑着低声解释道:“我打听过了,他家对他管教极严,特别是他那个姑姑,你打听打听,他 那样的纨绔,除了吃喝玩乐不成器,在这太平府竟没什么大恶行,可见家教极严,你仗着他的势敲的钱家肉痛,得了好又是他拿了,这事,还有你,他必定不肯跟人 提起,特别是他们家中之人,这样,你这一处就少了不少麻烦,回头走的时候也便当的多。”落雁反应极快,立时想明白了李小幺的意思:“我知道五爷的意思了, 我替他把坏事做了,好处喂他吃了,这事,他就只好闷在心里,可不好往外说去!五爷这法子准给成,五爷不知道,他手头可不算宽裕,幸运碰到我这样的,处处替他留着面子不难为他."8 A8 Y* D9 h' e: V3 }

; s* m' H. F( N, I李小幺笑起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长远推门进屋,站在正屋轻轻咳了一声,海棠急忙探出头去,看到长远,忙回身禀报道:“姑娘,来了."5 U; Q0 N/ T0 v( n

/ z: d9 p. K$ R/ r# H/ F* H5 C6 q“叫进来吧。”李小幺吩咐了海棠,转身看着落雁笑道:“你去歇着吧,等见好了人,我们就直接走了。”落雁忙起身答应着,也不往门口多看半眼,急步转进里间,顾自安歇安歇去了.+ s5 I8 H, i" P+ k! C! O5 E: p, U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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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远背着沈婆子进来,海棠忙上前帮着放到榻上,紧跟在后面的西安从怀里摸了包药粉出来递给海棠,低声说道:“用温水化开喂下去。”海棠接了药包,急忙倒了 半杯水出来,将药粉倒进去,轻轻摇匀了,李小幺已经挪过去坐到沈婆子旁边,伸手抱着她的头,接过海棠手里的杯子,一点点喂了进去。沈婆子仿佛从喉咙里打了 个嗝出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长远和西安见沈婆子醒了,悄悄几步退出了屋子,守在了外面.% q$ E! j+ p, r) m! G1 t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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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阿婆别急,慢慢说,没事,我都知道。”李小幺抚着沈婆子的胸口,给她顺着气,笑着解释着,沈婆子深吸了口气,指了指海棠手里的碗:“再给我喝两 口!”海棠忙递了过来,沈婆子接过,三口两口喝了,咂了咂嘴,将碗递给海棠,又深吸了口气,转头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李小幺打量了一遍,轻轻舒了口气点着 头说道:“看你这样子,日子过的好!你大哥他们也在呢?他们都没事吧?你们怎么逃出去的?怎么杀了那么多官兵?到处是你们的画影,我吓的一连几夜睡不着 觉,一闭上眼睛就是看到你满身是血......呸呸呸!”沈婆子说了个‘血’字,忙不迭的连声呸着以示不算,李小幺笑起来:“那时候是挺吓人的,大哥他们 从军营里逃出来,和我在城外的土地庙会合的时候,后面都是官兵在追,我们跑的快,逃进了庙后的林子里,一路跑,就逃出来了,到了和县就看到画像了,我和大 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官兵,把帐算到了我们头上,后来我们只好一路逃,一直逃到了北平才算安稳了。”李小幺简单至极的说了逃出太平府后的 情形:“后来,大哥他们寻了件差使,做的好,在北平算是扎下了根,大哥已经定好了亲,只等女家年底出了孝就成亲,二槐哥就今年年后已经娶媳妇成亲了,水生 哥和贵子哥的亲事还没定,正四下看着呢.1 e7 C2 |# n: k! v: @4 m+ J6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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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婆子听的松了口气,双手合什念佛道:“好人有好报!那你呢?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大哥他们来没来?"0 e1 {+ L" B' D# c$ @4 R; r; }

1 U, ]3 g$ o$ Q( G3 t8 h% p" 没来,我到这里做笔生意,过几天生意妥当了就赶回开平府去,阿婆,这么请你来,阿婆可别生气!”李小幺笑语盈盈的陪着不是,沈婆子拍着李小幺手笑道:“生什么气?能看到你,知道你好,你大哥他们也好,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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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q0 n5 b; F& X" 阿婆,你跟我去开平府养老好不好?”李小幺笑盈盈的问道,沈婆子迟疑着正要拒绝,李小幺接着说道:“阿婆在这太平府也没什么亲人了,我来这里做的这笔生意很大,中间有件事,还得请阿婆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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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M! h/ O' r$ Q; x“你只管说!”沈婆子答的干脆异常,李小幺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知道阿婆原在林丞相家做过,阿婆见过肖夫人吗?”沈婆子愕然看着李小幺,半晌眼圈有些发红的点了点头:“见过,怎么没见过,那时候林丞相还没这么发达,家里也没这么多人,这么多门,见过,死了十几年了.": F% K* b; f0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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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肖夫人只怕还活着,就在离这不远的清风庵清修,我就是想请阿婆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肖夫人."" t9 _5 r- E3 I: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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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沈婆子惊愕的合不上嘴,李小幺轻轻叹了口气,挪了挪,将头靠在沈婆子肩上,又叹了口气:“阿婆去看看吧,真盼着不是肖夫人。” 沈婆子楞过神,僵硬的点了下头:“好!我一定得去看看!你不知道,肖夫人多好的人!性子好,心地好,从不克扣下人,这些年,逢着她忌日,我都到庙里给她烧柱香,她还活着? 怎么还活着?"9 N& W; H  g3 v- W2 E

" Y  A6 n; E5 I) Y1 a李小幺看着惊愕感慨以至有些语无伦次的沈婆子,轻轻挽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道:“阿婆别急,先吃点东西,歇一歇再去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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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f/ z) Q0 ]6 Z% k: h正文第一百八六章 旧主旧仆( S7 F: z( ^+ ]5 t: w: V  k$ u

# E: d/ Z* V6 k# [3 ?: V海棠听了李小幺的话,忙提了提盒过来,将带来的精细点心摆了满几,又倒了碗红枣莲子汤出来,沈婆子喝了口汤,吃了一口点心,突然想起来,忙咽了点心,笑着 说道:“你找人给柳娘子递个信,就说我和老姐妹说话去了,让她别焦急. “ 7 P$ B1 G5 N" g7 j$ ?
" 阿婆放心,我请您来,黄远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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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婆子大睁着眼睛,惊讶道:“黄远山遇到的这贵人,就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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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想了想,点了点头:“大概是, “  "唉哟!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这几天,差点没把柳娘子吓死,连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个安生处!”沈婆子一 时也顾不上吃喝,抬手拍着胸口,长长的舒着气,李小幺莫名其妙起来,沈婆子舒着气,一边想一边竟笑起来,看着李小幺问道:“你怎么收拾他的?怎么变成那样 了?唉哟,这人转性转的太厉害,吓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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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怎么着他,本来不想留他,杀了算了,后来想想柳娘子那样,又拖着个孩子,要是没了黄远山,只怕难活下去,他 在,好歹是个依靠。” 李小幺一边解释着,一边将红枣莲子汤端给沈婆子:“阿婆,先吃东西,咱们慢慢说话。” * v) y* ]. R'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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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婆子接过汤喝了两口,摇着头感叹道:“原来是 个怕死的!你说的对,真没了他,柳娘子急唉,别说跟你,跟我都没法比,这人笨也真是没法子,她心肠好,良善的很,人也勤快肯干,就是笨!教她做 针线,教到现在,那鞋头还是做不直!黄远山还算有点人味,有口吃的,还能想着他儿子,他常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柳娘子就带着儿子和我一处吃,我这几年身子 一天不如一天,也就能做做针线,打水、烧火做饭、洗衣服这样的活,都是柳娘子帮着做了,唉,多亏有她,她也多亏有我,这些年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熬下来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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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g: H$ z李小幺听的伤感,忙劝着沈婆子:“阿婆喝口汤再说话,吃块红豆酥,我记得阿婆最爱吃这个。”% y( Z1 q5 h0 k$ r+ H,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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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沈婆子笑应了,接过红豆酥几口吃了,海棠又倒了碗汤过来,沈婆子一边吃一边说着话:“那天黄远山回来,我记的清清楚楚,脸白的没人样,抱着包胡 饼,一进门,就把饼往柳娘子怀里塞,一边塞一边说‘你吃,小宝吃,剩了我吃!’ 差点没把柳娘子吓死,从那直到今天,这黄远山竟全变了个人,变成个打着灯笼 也难找的完人了,也能干了,几天里头就挣了四五两银子回来,对柳娘子好的那是急没法说了!”  `: J7 t; \$ [* w.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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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婆子脸上又是好笑又是感慨:“柳娘子吓坏了,我也 想不通,你说这事搁谁身上也想不通不是?原来是这样!”$ r' N3 p/ I  N0 v8 C0 p  h) p3 j

4 Q7 R% F8 y, e; p7 R李小幺听的又是好笑又是伤感,也不催沈婆子,陪着她说着闲话,慢慢又吃了几块点心,歇了小半年时 辰,才吩咐海棠取了件黑丝棉连帽斗篷给沈婆子穿了,出了院子,跟在西安和长远后面往清风庵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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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 F3 [% z西安几下捅开肖氏居住的院门,熟门熟路的引着李小幺和 沈婆子直往正屋进去,沈婆子死死抓着李小幺的手,李小幺俯到她耳边,低低的安慰道:“阿婆别担心,都安排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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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婆子仿佛松了口气,李小幺挽着她,稍 稍用力扶着她进了正屋,转进内室,内室一灯如豆,床上仰面躺着个枯干到看不出年纪的妇人,稀疏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蓬乱的散在枕上,闭着眼睛,若不是胸口还 在微微起伏,简直就是个死人。1 J- K, t* e% I! L/ _6 E.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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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婆子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咯咯声,两只手痉挛般抠着李小幺的手背,抠的李小幺痛的眼泪都出来了,李小幺心下 明白,忙拖着沈婆子就往外走,沈婆子突然甩脱李小幺,往前冲了几步,扑倒在床前,看着床上的肖氏,眼泪成串的往下落,李小幺忙上前想用力拖起她,沈婆子摇 着头,推开李小幺,往后膝行退了退,冲着床上的肖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才由李小幺扶着站起来出了屋。/ u0 @, B: O; Y5 G+ {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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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子,海棠忙迎上前帮着李小幺扶着沈婆子, 往前急走了小半刻钟上了车,西安赶着车,车子悄无声息的往太平府北门方向疾驰而去。+ M2 z5 {" h& y- G1 g. n) k

% U. Y& }) _6 v" y5 i4 m" A; B车子跑了好大一会儿,沈婆子才透过口气来叫道:“肖夫人急她 真没死!她急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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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B9 I5 K8 o+ t5 D8 y李小幺伸手替沈婆子抚着胸前顺着气,低声劝道:“阿婆别难过,你不也常说么,都是各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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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婆子连连点着头,不停的抹 着眼泪,海棠递了只帕子过去,李小幺由着沈婆子低低的哭了一会儿,才示意海棠倒了杯茶,递给沈婆子劝道:“阿婆喝杯茶。”沈婆子深吸深吐了几口气,接过茶 喝了,就连叹了几口气,李小幺不等她说话,接着说道:“我让人送阿婆去开平府,阿婆走的慢,您先走,过几天办完了事,我也要赶回去,往后阿婆就跟着我养老 吧,太平府急别回去了。“3 ~- H- H& m1 R0 [" M, h

5 y, u" Y1 d1 S/ q"姑娘,你跟我实说,你如今到底做什么营生?”沈婆子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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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沉默了片刻,低声解释道:“阿婆,一时也说不清 楚,你放心,不是杀人越货的土匪行当,水生哥前几天刚考出了北平的武解元,正准备着要考武举人,大哥做了北平上四军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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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一边说,一边看着沈婆 子,沈婆子这一夜净听到让她或愕然或惊讶的事了。$ i+ Z1 }/ m+ N# \9 @" v- O- P: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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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你不能再回太平府了。”李小幺低低的补充了一句,沈婆子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倒也明白:“肖夫人死而复生,只怕是要出大事了,我听姑娘安置,能跟着姑娘养老,也是我的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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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0 s9 p2 n0 Y  c- J李小幺暗暗松了口气,伸出手,海棠递了个荷包过来,李小幺抽开荷包,递给沈 婆子看了看交待道:“这里头有五百两的银票子,还有些零碎银子,你收着傍身,我安排了两个护卫,一个姓张,一个姓孙,让他们送你过去,他们都是走惯了这条 路的,一路上行住吃用你都不用操心,路上不急,你若觉得行程太紧累着了,就跟他们吩咐一声,慢一些就成,哪里不舒服不称心,也只管说,我都吩咐过了。”4 ~( \% {, V2 L5 p. s0 U  e' ~5 F

) S+ E" e5 B, F( L5 V李 小幺细细交待着,沈婆子连连点着头:“姑娘放心,阿婆也是经过事的人。”说话间,车子缓缓停住,李小幺和海棠扶着沈婆子下了车,旁边停着辆宽大结实、远行 用的桐木车,两个长随打扮的精壮护卫站在车前,见李小幺等人下来,忙上前先给李小幺见了礼,又冲沈婆子长揖到底见礼道:“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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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D/ u( c$ K李小幺又细细嘱咐了几句,和海棠一起扶沈婆子上了车,又探头进去四下看了看,才放下车帘,往后退了两步,交待了两个护卫几句,看着沈婆子的车子小跑着融入了夜色中,才转回来上了车,找个僻静处等到城门开了才回了太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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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握成拳头架在旁边的高几上,眼角抽动不停,恶狠狠的盯着落雁,气的说不出话来,吴府管事吴献忠双手抱胸站在落雁右边,往下撇着嘴角,鄙夷的瞄着钱福泽, 阴阳怪气的说着话:“急我们爷最恨你们这种小人!骗了人,还骗财!什么东西!敢情这满堂富丽都是这么骗来的?你听着,爷们没功夫跟你闲磨牙,我 们爷说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不认也成,回去爷们请张帖子,先从茶庄查起,再查丝绸铺子,查一处封一处!怎么吃的怎么给爷吐出来."  U$ C/ I7 r' S$ X+ Q; Z

4 t; b/ Q4 I& s+ P钱福泽脸上的肉猛的抖了一阵,吴家,他惹不起,这满城的商户,也没人惹得起,这**竟然搭上了吴家大公子,好!这个跟头自己认了!算她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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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我认!算我孝敬吴大公子了” “我呸!我们大爷要你孝敬?想孝敬我们大爷的人从宫门口一路能排到池州府!轮得着你?呸!”吴管事半分面子不给,连声 ‘呸’着堵了回去,钱福泽脸上一片紫涨,嘴唇抖了半天,也不敢用手指去点落雁,只死盯着落雁,哑着嗓子,声音低而狠的恨道:“好!山不转水转,你等着!” 落雁直直的盯着他回道:“这话说的好,山不转水转,看到底谁转到谁手里!”钱福泽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心底冒出股凉气来。& j! t* M) h9 c. L+ |1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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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爷们事多着呢!要还就利落点!”吴管事不耐烦的催促道,钱福泽压下心底的凉气和怒意,叫了小厮进来,吩咐开库取了几匣子金珠宝玉,落雁毫不客气,挑着好的拣了满满一匣子,交给金环捧着,又取了自己和金环、杜嬷嬷三人的身契,这才站起来,昂然出了钱府。 7 d- Y& |% h, i, B4 U2 M9 f9 e

4 Q( e% f, ^9 ]& p5 J' q8 m第一百八七章 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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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府热闹事向来不少,可祥瑞事却不多见,连着金水河的潘桥正要修好竣工的时候,大晴的天,桥头竟然现出道彩虹来!那彩虹极低,仿佛就是从桥上升起来的, 一时哄动无比,太平府知府兴奋不已,他治下竟出了这样的祥瑞之事,这真是天赐良机!这祥瑞几个时辰后就被细细描述后送进了宫里吴贵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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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妃正端坐在榻上看着奏折,冷脸听了内侍的禀报,接过太平府知府的折子扫了一遍,又翻开兄长吴侯爷的折子看了看,皱着眉头凝神想了片刻,将折子扔到几上 吩咐道:“你跑去一趟,问问侯爷,是谁的主意?怎么弄出来的?细细问清楚。”内侍答应退了出去,没多大会儿,内侍急急赶回来禀报道:“回娘娘,侯爷说真是 天降祥瑞,那彩虹哪是人能做出来的?”吴贵妃面容渐渐凝重,缓缓站起来,绞着手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轻轻摇了摇头,她可不相信什么祥瑞,哪个祥瑞不是人做出 来的?这中间必有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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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l8 u& h5 H9 _“叫卫明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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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出去,片刻功夫,引着卫明清进来,吴贵妃将太平府知府和吴侯爷关于彩虹祥瑞的折子递给他,沉声吩咐道:“去查这祥瑞的事,这后头一定有人,悄悄的查,别惊动了他们。”卫明清接过折子,飞快的翻了翻,垂手答应一声退出去赶紧查这件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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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p0 E$ V& f; A# u3 g/ t黄远山得了这祥瑞的信儿,急急忙忙寻李小幺去禀报,先细细说完了这祥瑞,又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片双手捧给李小幺:“姑奶奶,还有这个,这是三月三林丞 相写的新词,都说这词写的好,听说南瓦和东瓦都有人在唱了,那些读书人人人都会念这首词,这是小的求人抄下来的,林丞相当年可是状元出身。”黄远山敬仰的 说道,李小幺接过纸片扫了一眼,也不多说,扔了二两银子给黄远山,又吩咐了他几件事,就打发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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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又扫了一遍纸片,将纸片放到几上,想了想,叫了赵五哥进来,吩咐他去江南坊打听打听林丞相新词的事儿。赵五哥去了没多大会儿,就握着张卷轴进来禀报 道:“林丞相的新词和今天的彩虹祥瑞,是这两天太平府最哄动的事儿,人人都在说,这是孙掌柜寻严府丞抄了,让人裱好准备挂在江南坊的,姑娘看看,孙掌柜昨 天听几个来吃酒的翰林说,吴贵妃也极喜欢这首词,说是打发人寻林丞相去要,林丞相亲自写了一份,裱好了呈进去的。”李小幺惊讶的挑着眉梢,半晌没落下来, 这不是默认的事了,简直是明认,好大胆子,就不怕那写词的人跳出来指他欺世盗名?当然,这写词之人还真跳不出5 l! E8 E' Z) p& E* z

* w  A$ |, d1 X: C$ `“这两天又有人翻出林相当年中状元的卷子,林相有大才却如此谦虚低调,都说大圣大贤不过如此,总之,林相如今这声望高得很。”赵五哥又补了几句,李小幺笑起来,清风庵后有个肖氏,这会儿又有这首词,这人如果只看表面,谁能想到这背后的污秽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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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Q* X$ W( n8 J6 Y* u  C( N李小幺打发了赵五哥,站起来踱到门口,沿着游廊走了一圈,叫了长远进来细细吩咐了,又吩咐西安去白云山下给落雁递了信儿。' U0 w1 f8 ]/ ^. [/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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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吴世承带着小厮长随进了院子,如今这处院子在吴世承眼里,简直就如极乐世界一般,那样宜嗔宜喜的美人儿对自己千依百顺,新鲜的花样儿层出不穷,真恨 不得天天腻在这里才好!落雁一身明丽的春装,直迎到二门,紧挨着吴世承,嘟着嘴抱怨道:“爷不是说过来吃中午饭的?怎么现在才来?你看看,奴家这双眼睛, 盼爷都盼穿了!爷好狠的心!”吴世承哈哈笑着,也不管周围的小厮、婆子,一把搂住落雁,贴到她脸上调笑道:“小心肝儿,爷的心都在你身上,怎么狠的起 来?”6 g& Y8 ~7 n8 B7 F8 q8 j

1 i) u8 v& _; O8 j/ c' B5 V3 J* J两人一路紧挨着腻腻歪歪的进去,这一晚上满院香艳灯火,第二天日上三杆,吴世承半祼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头看落雁梳头,落雁头梳了一半,一边绾起了 发髻,一边散着,半边肩膀露着,站起来拉了拉衣服,起身取了前天从钱家拿回来的匣子过来,自己靠到吴世承怀里,打开匣子笑道:“爷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入了 爷的眼?”吴世承随手拿了只莲子大小的红宝串成的手串,对着光仔细看了看赞叹道:“好东西!颜色正红,光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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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再看看这个。”落雁挑了对火油钻的耳坠子递给吴世承,吴世承接过,迎着光,那火油钻璀璨如一团跳动的火,落雁转头看着吴世承满脸的垂涎,笑盈盈的说道:“说起来这些都是爷的恩典才得了的。”: G9 J8 w. q* X.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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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吴世承顺口‘嗯’了一声,落雁眼底闪过丝讥讽,笑语妍妍的接着说道:“我原来是有些珠玉,可跟这些就没法比了,那个老王八坑了我,可不能便宜了 他!我就多挑了些,爷看看,我这眼光不错吧?”吴世承举着火油钻的手呆了片刻,不等他说话,落雁接着说道:“爷不知道,那个老王八银子多的年年修银库,倒 不如拿来咱们乐哈!爷,这匣子里头,我最爱这只红宝镯子和这对火油钻耳坠子,爷一定要把这两样给我,旁的我都不要了,随爷是卖还是送人,也不知道爷要拿去 送给哪块心头肉呢!”落雁掂了红宝镯和火油钻出来,将匣子塞到吴世承怀里嗔怪般说道,吴世承睁大眼睛,目光粘在那匣子珠玉上,想推回去,想想落雁说的又极 是,这就该是他的东西!吴世承哼哼哈哈的收了匣子,落雁瞄着他的脸色,嘟着嘴伏在他怀里,手指划着他胸口,娇滴滴的央求道:“爷,您看,这眼看着夏天了, 奴家这夏装急可都是去年的,奴家听说今年这夏装讲究穿纱,奴家想做身全纱衣,爷想想,灯下穿了急爷必定喜欢急.”3 G& O, B$ s$ r* I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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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去做!爷给你银子!”吴世承眯着眼睛想着落雁一身纱衣裙的消魂样儿,连声答应着,落雁手指划着吴世承,撒娇道:“那爷今天陪我去,我要去彩云坊!”* U8 I7 O( x7 l" X2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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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爷陪你去!”吴世承今天的心情好到不能再好,落雁一下子坐起来,拍手兴奋道:“那现在就走,爷说话算数,爷起来,咱们现在就去!”说着,上前拉着吴 世承,吴世承顺势起来,落雁喜色满面、殷勤小意的侍候着吴世承沐浴更衣,吃了饭,落雁捧着匣子出来,将匣子递给吴世承的贴身小厮拿着,两人上了车,往太平 府彩云坊赶去。& h$ {" B& B( S9 C. F9 t" ~/ n3 h

* i7 a# I( z7 h一路的旖旎风光不用细说,车子进了彩云坊,见车上是吴府的徽记,彩云坊管事婆子急忙恭敬迎了进去。落雁也不客气,一口气挑了二三十件衣裙,还意犹未足,转头看着婆子问道:“还有什么新鲜样的好东西没有?”% P: U) Q* J! n5 V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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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倒是有,就是还在小针线房,奶奶得等等,要一刻钟才取的来。”婆子忙恭敬的答道,落雁挥着手:“那还不赶紧去!别一幅小家子气,全都拿过来。”婆子瞄 了吴世承一眼,吴世承翘着腿,喝着茶,正目光粘在落雁身上欣赏美人儿,见婆子瞄过来,不耐烦的挥手道:“快去快去!”婆子满脸笑容的躬身答应,急步出去取 衣服了。9 Z7 A: Q% E0 a: X* ^: ]

1 M- D* ?* N4 [, m: ^0 B落雁对着屋角的落地大铜镜,转来转去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转了一会儿,无聊起来,上前拉着吴世承的手摇着说道:“咱们出去透口气,这屋子好小,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咱们去外面赏花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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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U+ w% w/ J( z4 R1 m$ r# D“有你这朵花,爷眼里哪还看得进别的花啊草的?”吴世承被落雁拉着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指划着落雁的脸调笑着。8 w/ e7 g. e" J3 A; N! |+ l' W% n

. e3 t+ h, j8 w! q9 }院子不大,一人多高的女墙把这一处和另一个院子隔开,吴世承紧贴着落雁,顺着落雁宽松的衣领往里看,手指也跟着往下探进去,落雁暧昧的娇笑着,两人正调笑间,墙外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姐夫那首新词,写的真是好,不愧是状元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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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不好的,他常说诗词乃是末技。”是另一个女子骄傲的声音,吴世承听的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隔墙又有话音传来:“姐姐,那宋氏落石砸车,要害我的事,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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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O5 b4 s3 c2 w“是这会儿先不提,你看看你,就是性子急,这会儿最要紧的,是大爷登上大宝,不但不能提,这会儿你还要贤惠忍让,家里要和和气气,什么都好才行,你姐夫和 大爷这些年费尽心机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这最后几步可出不得错,你要学会识大体才行,等大爷登了大宝,你放心,有你姐夫,有林家,你怕什么?那宋氏族里 不过几员战将,不算什么,好了,进去吧,别在这里多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 K$ ~+ ]1 q$ ~' r

7 M" Z7 F5 k9 l  o6 w第一百八八章 施恩4 w5 o9 G0 Y: R% U: b5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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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承吓了一跳,急忙拖着已经满脸不耐烦的落雁,几步窜回屋里,将刚才听到的话前后想了一遍,直吓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其它,压低声音胡**待着落雁:“衣服记我帐上,等会儿你自己回去!爷有大事!”说着,不等落雁答话,拎着长衫急窜出去,要了马往宫里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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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妃凝神听吴世承说了彩云坊的事,微微蹙着眉头,仔细思量了半晌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去彩云坊?”吴世承喉结上下滚动几下,不能提落雁,姑母精明过人,提了落雁,那匣子珠玉,还有钱家的事指定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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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母亲的生辰快到了吗,我想来想去也没想起来送什么好,正好路过彩云坊,就顺脚进去看看有没有好看的样子,就这么进去了,就是顺路。”吴世承一脸老 实胆怯的答道,吴贵妃松了口气,既是顺路进去,看来真是碰巧,这巧一字才真叫天意,自己当年若不是一个巧字,也不能有今天!吴贵妃脸上露出丝笑意,上下打 量着吴世承笑道:“有这份孝心就是长进了,知道留心细处更是难得,你这两年年纪大些,到底比从前稳当出息多了,这事我知道了,别再提起,你就当这事没有过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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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承得了姑母夸奖,大喜过望,忙兴奋的高声答应,吴贵妃笑意更盛,抬手点着他笑着责备道:“你看看,刚说你稳当些了,这又跟个孩子一样了,好了, 赶紧回去吧,回头寻你父亲支一千两银子,就说我赏的,去吧。”吴世承喜的脚步飘飘的出了宫,得意洋洋的上马而去,今天一天,喜事一件连着一件!这小美人儿 倒是颗福星!吴世承勒住马,转头吩咐小厮道:“去成家金银铺子仔细挑一幅红宝头面给落雁姑娘送去,跟她说,爷明天再去看她。”小厮答应着去了,吴世承哼着 小调,喜气盈腮的回府支银子领赏去了.# k! ~! L$ }% z6 h4 c5 G8 H! |" M

+ x, i5 `7 ?( C7 n* ?商大旺袖着手,缩着肩膀出了贵人巷,站在巷子口,眯缝着眼睛晒了会儿太阳,轻轻跺着脚犹豫了半晌,长长吐了口气,低着头往留云茶坊方向一径过去,商大旺进 了茶坊,左右看了看,这会儿还早,茶坊里没有几个人,商大旺径直靠到柜台前,看着面团团一脸喜气的掌柜低声说道:“我找刘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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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团团和气异常的掌柜好奇的打量着商大旺,满脸笑容的点头道:“我就是,您是商爷吧?等您好一阵子了,咱们现在就走?还是商爷先喝碗茶再启程?小店的擂茶可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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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走吧。”商大旺看着满脸满身商人气息的刘掌柜,心里渐渐安定下来,他可没心思喝什么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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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 p8 o9 X# P( c“那成!车子早就备好了,咱们走吧。”刘掌柜极其干脆,招手叫了个茶饭量酒博士过来交待了两句,让着商大旺从边门进了茶坊后院,后院里,一辆围着靛蓝细绸 布围子的桐木大车已经收拾停当,刘掌柜殷勤的掀起帘子,让着商大旺先上了车,自己随后跟上,车夫打了个响鞭,车子缓缓出了茶坊,三四个长随骑马跟着,一行 人小跑着出了城,往商大旺的老家商家营子一路跑去。! j, F2 F  r3 l8 J  u* P9 a

) x4 V  {/ S2 Y商家营子是处苦哈哈的穷地方,看到阔气的细绸布大车和高头大马、衣履鲜亮的随从们直奔村子进来,村口田头的大人孩子们一时稀奇无比,一个长随纵马上前,高 声问道:“商老太爷家是哪一处?”一群孩子齐齐指着村子东头的几间瓦房,乱七八糟的抢着说着话,长随从马上的褡裢里摸了把铜钱,哈哈笑着一人发了一枚,孩 子们尖叫着,有的往家里奔,那聪明的,忙侧着身子奔跑着给长随和车子引路,往族长商老太爷家奔去。3 s- `! f- Q4 ~  L- l'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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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进了商老太爷家的大院子才停下,刘掌柜先跳下车,仿佛管家般恭敬的扶着商大旺下来,商老太爷迷糊着双眼,哪里还认得出十来岁就净身离家的商大旺,只管 堆着满脸笑容,前前后后跌跌撞撞着,不停的拱手作揖,几乎全村的人都围到了院子门口,惊叹着那车那马,那摆了满院的金灿灿的也知道几色礼了,还有那些长 随,那铜钱仿佛不是铜钱,随手就是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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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z5 P+ r" N商大旺的归家哄动而荣耀,既是本家,又有钱,这事就好办,不过半天功夫,风水先生就选定了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点了穴,刘掌柜恭恭敬敬的听着商大旺的各种细 节描述,定着这阴宅的规制、样式等各样事,商大旺不过抱抱试试的念头去了趟留云茶坊,压根没想到这事竟然成了真,还真的如何荣耀和体面,自己的阴宅,他闲 着时不知道想过多少回,虽说这会儿晕的如同踩在云端里,可那些想了无数遍的细节,早刻在他脑子里了,再晕也能说的清清楚楚。细细说好阴宅的事,落了图,刘 掌柜陪着商大旺一边往村子里回去,一边低声说道:“商爷,那位爷说了,您年纪也不小了,他说您再当一阵子差,也该回乡颐养天年了,让我问问您,您看,是在 这里帮您置些田地房舍养老,还是在太平府置间宅院养老?”商大旺一下停住步子,愕然看着刘掌柜,帮他修墓,还要帮他买好养老的田亩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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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S7 N9 C( Y* \* D. R5 f“商爷,看您也是本份人,照我说,不如在这里置办田亩宅院,那位爷这一块一共给了三百两银子,要是在太平府,也就是买处两进的宅子,若在这里,可以买到一 百亩上好的水田,再修间三进的宅院,青砖到底,还能余下些银钱呢。”刘掌柜细心的替商大旺打量着,商大旺想了想,点头应道:“刘掌柜这是老成过日子的话, 就依你,就这样。”刘掌柜笑应了,叫了个长随过来,又寻了商老太爷和商家大爷,几个人细细商量了半晌,定了主意,又和商大旺说了,留下长随在村里办理修阴 宅和置办田地宅院的事,刘掌柜和商大旺辞了商家营子诸人,上了车往太平府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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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急赶,总算在城门关前进了城,商大旺在留云茶坊下了车,刘掌柜笑着说道:“这田亩宅院的事,若是有什么事,小的怎么寻商爷?”商大旺怔了片刻答道: “你到景福门,就说寻茶水上的商大旺就成。”刘掌柜笑应了,恭恭敬敬的送了商大旺出了茶坊。商大旺一路急赶回到宫里,坐到自己那间昏暗的小屋里,对着窗外 飘摇的红灯笼,只觉得仿佛大梦一场,他没眼色,胆子小,又不会巴接人,进宫几十年,苦巴了几十年,做梦般想了十几年的事,就这么突哧巴拉的摆在了眼前,大 爷真是仁义之主,尧舜之主!这样的主子,就是替他死了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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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9 A, C' h* f卫清明小步急趋进了正殿,跪倒磕头见了礼,站起来垂手禀报道:“回娘娘,彩虹的事查出来了,那彩虹就在潘桥附近,小的挨家查问,查到桥东第六家是一家客 栈,说彩虹出来前一天,有人包了客栈,却根本没几个人住进去,行动举止神神秘秘的,小的就顺着查到了赁房子的,是住在仁和脚店的陈大爷,这位陈大爷,是北 平梁王身边的长明,上回陪着梁王爷到太平府迎娶公主,小的见过两回。”, |+ y. R5 B5 {4 \  N

$ u% O0 ?3 @8 A吴贵妃听提到梁王和公主,脸色阴沉半晌,将手里的折子轻轻放到几上,垂着眼帘吩咐 道:“去请长明进来,我有话问着他。”卫清明躬身答应,倒退着出了正殿。' z3 t, F, N6 [: Q

9 E4 Y+ A- `+ j) e# e2 B( g8 g$ N6 F长明心里七下八下,忐忑不定的被几个锦衣侍卫围着一路进了宫里,到了正殿前,卫清明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明爷,得罪了。”说着,伸手亲自搜起长明来, 长明倒也明白,伸直胳膊,乖乖的由着他又搜了一遍。卫清明搜好了,往旁边让了让,伸手示意长明跟在自己身后,一前一后进了正殿,两人行了三拜九磕大礼,吴 贵妃只专心批着折子,仿佛不知道殿里还有人,两人直跪了一刻多钟,吴贵妃由合上手里的折子,慢条斯理的吩咐道:“起来吧,长明什么时候到太平府的?怎么也 不早点进宫给本位请个安?9 }4 n" k5 n! g! `1 z

9 t  l) S1 }6 B5 E3 W' n; n4 F; d“回娘娘,正月底到的太平府,小的这身份,哪敢打扰贵妃娘娘。”长明倒也光棍起来,笑嘻嘻的答着吴贵妃的问话,吴贵妃皱了皱眉头,盯着长明看了半晌,直截了当的问道:“那彩虹是你的主意?”; W  s6 {, h: ~4 K3 v9 T

0 F% ~5 }0 p* q% c; G. M. w2 j“回娘娘,是我们爷给贵妃送的节礼。”" L% h( M. [7 M. R2 M(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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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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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u" t+ Q2 J5 j' Z“回娘娘,小的还真不知道,爷就吩咐小的那天找几个人,依北斗七星方位坐着念佛,想是爷寻的高人在开平府作法吧。”长明满口胡扯,反正那些竹筒和铜片,他 当天就亲手烧成灰,烧成团了,自己带的那群护卫自己信得过,就是活活打死了,也不会吐出半个字,这会儿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的胡扯,左不过一个死字!2 G' L: d" g4 l6 e

" F; u0 F7 X. ^5 S# \# j+ g第一百八九章 事起: l4 q/ _& n& x+ t2 v$ w( G

: z2 [2 W- Z- ?* @7 Q+ C吴贵妃黑着脸盯着一脸荤素不忌的长明,冷‘哼’了一声警告道:“别跟我耍滑头!真当我不敢杀你?!”; r4 }- u8 q6 ]9 M) X! Q

  K. Y# j# j' s4 a% N长明扑通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头回道:“不敢欺瞒娘娘,小的说的句句是实。”吴贵妃盯着长明看了半晌,声音温软和气起来:“快起来,不过一句话,怎么怕成这样了?”长明又磕了个头谢了,爬起来垂手站着等着回话,吴贵妃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问道:“你们爷遣你来的?”$ M& ?3 U' C- H5 B. v3 p% F/ l&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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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是!”, b/ ~) _/ y& @* l%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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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办什么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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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我们爷说,听说太平府最近不太安宁,吩咐小的过来看看。”, |: l3 x1 G# C+ d  T' L6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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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本位还得多谢你家王爷了。”吴贵妃拖长着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说道,长明身子往下躬了躬,不敢答话,吴贵妃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扔到几上,长明浑 身紧绷,等着下面的狂风骤雨,吴贵妃沉默片刻,突然笑起来,柔声软语的说道:“这是你家王爷的一片孝心,本位不好不受,你们爷遣了你这么能干的人过来,卫 卿!”卫清明急忙趋前利落应声,吴贵妃盯着长明吩咐道:“这是你们驸马爷的一片心意,咱们得受了,长明就交给你了,长明是你们驸马爷的心腹爱将,自是少有 的精明能干,有什么难事烦事,交给长明,那自然是人到事成、手到烦除,你可用好了!”卫清明忙答应道:“娘娘放心,长明就驸马爷遣来的,小的看着就跟驸马 亲临一样,驸马亲临,天下哪有什么难事?”吴贵妃咯咯笑着,对卫清明的明白极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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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烦劳你了。”吴贵妃看着长明,和气异常的说道:“往后你就跟着卫卿,有什么事,还可以来寻我,去吧,替我好好谢谢你家王爷!”长明长揖到底,又跪倒磕了两个头,站起来,老老实实跟在卫清明后面退了出去。( m  q5 c% m- O, ]7 c'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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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长远大惊失色的看着手里的纸片,呆怔了片刻,三步两步直冲进正院,淡月和海棠急忙出来,一前一后外闲内紧的看着周围,长远脸色发白,紧张的看着低头看着纸片的李小幺,李小幺一目十行扫完,又细细看了一遍,抬头看着长远问道:“谁去的彩云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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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 D9 K; m4 B) [: t“李婆子,一向是她去彩云坊取姑娘订做的衣服。”长远忙答道,李小幺将纸片扔到化纸盆里,又细细想了一遍,看着长远,淡然的吩咐道:“第一件,从现在起, 各处启用西安手里的线路连络,吩咐各处,全部暂停不动,其二,吩咐彩云坊诸人,只管保住自己,旁事一概不必管,一个月内不准有任何举动,一个月后各自想法 子返回开平府,彩云坊放弃不再用,其三,吩咐长明,立即断掉和咱们一切关联,赶紧将这事告诉王爷,往后的事,听王爷吩咐,赶紧去!”# c- K6 P/ \" l: w2 l'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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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也得赶紧躲一躲,爷说过,吴贵妃精明非常,她能查到长明,必定紧盯着他,长明又急唉,今天进出彩云坊的人家肯定要一家家梳理,这不 行!姑娘一定得躲一躲!”长远又急又忧的劝道,李小幺呼了口气,坐直身子,看着长远耐心的说道:“你说的对,今天进出彩云坊的所有人家,吴贵妃必定都要过 一遍,就因为这个,咱们哪儿也不能去,也不能有任何异样,咱们这一躲,不就是明白告诉人家咱们就是她要找的人?”长远张了张嘴,半句也反驳不出,只焦躁的 转着脚后跟,姑娘要是出点什么事,回去爷得生吃了自己!可姑娘这话又句句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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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7 |  i% H5 ~! S" C$ G“好了,赶紧去传话吧,让李婆子去请闪大夫去,我这两天又难受的厉害了。”李小幺微笑着淡定的吩咐道,长远咬着牙点头答应了,出去传了话,叫了西安和南宁进来,吩咐所有人等从这会儿起刀甲不离身,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护着姑娘杀出太平府,无论如何也得护着姑娘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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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沉,李小幺哼哼着半躺在榻上,听闪大夫数落着淡月、长远和孙掌柜:“......老夫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你家姑娘这身子骨只宜静养!谁让她出城游什么春烧什么香的?不要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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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_  O' R5 L' X: d( e8 q宫里,卫清明看着手里的折子,一家家和吴贵妃说着长明到彩云坊后进出彩云坊的人家:“......天色晚了,去彩云坊的人家不多,一共七家,大爷府上,四 爷府上......这几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小的就没查,余下两家,一家是城西的商户唐家,小的查过了,几代的商户了,家里也没有外来之人,一家是江南 坊的东家,郑城人,主家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姓木,说是过来治病的,带了两个贴身丫头,六个长随,二月初进的太平府,一直在闪大夫那里治病吃药,小 的去闪大夫要了脉案,确是陈年旧病,治了这一个来月,也没有太大起色。”2 A$ C) @; w" ^) O4 y

0 ?6 k7 o5 \2 }# w% l, {“确是二月初进的太平府?”吴贵妃捧着盅参汤问道,) j% Z4 Z( x# N6 _, S

* l1 i: q7 e% Y* H" T" Z  [) c“是二月初二那天到的。”卫清明肯定的说道,吴贵妃‘嗯’了一声,凝神思索着说道:“不会是她,一来梁王是个骄傲自负的脾气,未必肯用女子,二来,时候对 不上,这长明所听命之人,若是早居于太平府,有人可用,梁王何必遣长明跑这一趟?梁王可不是混人,这人必定与长明一前一后自北平启程,或一明一暗,或根本 就是一处,咱们过于急切,只拿到了长明这个明子。”卫清明惶恐的跪倒在地,正要磕头谢罪,吴贵妃不耐烦的抬了抬手:“起来,我没怪你,从北平到太平府,长 明能急行军赶到,一个女子,又病着,要是也这么前后脚赶过来,命都没了,你去查查清楚,若这一家真是从郑城过来,不是半路拼凑的,那就必定不是,去查和二 月前后进太平府的男人,大爷府上也要查,也许就是个做粗活的仆夫也说不定,还有那去彩云坊取衣服的人家,也要查,彩云坊现在还在搜查着呢?”7 V' @" X1 p. @( Q1 q# ~

$ g' {& m; `& [! n( b, l“是,小的吩咐下去了,连老鼠洞也要掏个明白清楚!”卫清明重重答道,吴贵妃沉默半晌,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廖落的说道:“只怕也是白忙活,福宁那孩子没 福,她若能跟着梁王这样的人中之龙夫唱妇随,我万事都可以不求,只求她们夫妇好......”吴贵妃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伤感,到最后,几乎带着泪,卫 清明吓的连呼吸也屏住了,这话,不是他该听到的!2 J! K$ ]* s9 f" J  B4 a

( `5 ~5 ^) Q3 L7 @& X/ H“好了,下去吧,林府那边多留心着,那才是最要紧之处。”吴贵妃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吩咐道,卫清明答应了,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殿,下了台阶,才敢抬手抹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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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掌柜送走了闪大夫,告辞回去,赵五哥去拾了药回来,长远亲自蹲在廊下煎药,李小幺郁闷的瞄着隐在榻角帷幔间的西安,长叹了口气,看着淡月烦恼道:“淡月,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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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淡月转头看着李小幺,笑着没有接话,姑娘这么说话,那就是不用她说什么,只要‘嗯、啊、噢’就行了,李小幺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古人说了,不 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不明白,大常肯定大有感触,大常,你说是吧?”长远忙赞同的点着头:“姑娘这话说的极在理,这话小的记下了,回去再 仔细想几遍。”+ r' j, K$ P7 o, p+ _

8 {8 K0 W( j" u* u# h7 O+ V' V: ?  G“嗯,想好这个,你跑一趟,去潘桥东头乳酪张家买两斤乳酪,再转到保康门,到刘家老店买几斤虚汁垂丝羊头,嗯,羊头多买几斤,那可是好东西,爱吃的人必定 多,最后再买几斤姜糖回来,好了,赶紧去吧。”李小幺一边仔细想着,一边细细吩咐道,长远转回头,愕然又无奈看着李小幺,今天夜里,说不定一会儿这里就血 光四溅了,她还有功夫想这些吃的!长远转回头,不打算理会李小幺,李小幺站起来,走到廊下踢了踢长远:“怎么?吩咐不动了?快去!”南宁抱着双手正靠在垂 花门前,见长远被李小幺踢得往前扑了扑,笑着扬声道:“要不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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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就要他去!”李小幺抱着双手,又踢了长远一脚,长远无奈的站起来,南宁看着他笑道:“大常哥去吧,姑娘的药我看着就行,你放心。”$ P* a8 c$ Z0 T1 a9 g8 Y

9 X5 t6 ?4 A6 d“千万小心看着!”长远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短刀,郑重的交待道,南宁过来蹲下看着药,示意长远放心,长远纠结万分的紧皱着眉头出了院门,一路大步流星奔波着买李小幺吩咐的什么乳酪、羊头和酥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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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站在檐廊下,看着院子里摇曳的红灯笼,心里沉沉的仿佛浸透了冰水,彩云坊也不知道会被搜出什么,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意外,这一夜若能平安熬过去,这一关就算是过去大半了。 0 a- I( A+ Y' q) y8 K

) U: {. u# j, O) G* R9 y第一百九十章 动手2 g9 h( w; J8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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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虫鸣声声,李小幺一动不动的仰面躺在床上,明亮的月光透进窗户,照在银红色绣花丝绸被上,随着李小幺手指的轻动,丝绸被面上缓缓流动着柔润的微光,李 小幺睁着眼睛看着帐顶上绣着的五福吉祥,曲着手指一只只数着羊,床前地上铺着被褥,淡月和海棠挤在一处,闭着眼睛装睡,姑娘吩咐她们两个在她床前地上合衣 而睡,淡月和海棠知道出了大事,却一句话不敢说、不敢问,海棠畏缩的往淡月身边挤了挤,淡月伸手捏了捏海棠的手,示意她安心,姑娘既让她们合衣躺在她床 前,那就必定不会抛弃她们,姑娘不会,可长远他们呢?淡月心底泛起股苍凉,这样的事她听过无数回,她有个远房姑姑,就为了护主一头碰死了,姑娘这样的主 子,自己是愿意的,打心眼里愿意,长远他们能护住姑娘,可护不了她们三个,若有事,自己也一头碰死......死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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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D$ N7 r# A4 X( |3 k' B李小幺数着羊,越数越远,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出点什么事,一定得弄出点什么事,让吴贵妃顾不得这边,毕竟,北平和苏子诚是她的心腹大患,却不是最紧急的敌人,这会儿不但不是敌人,还是暂时的盟友.1 x4 u+ ^" E. M( u: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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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李小幺突然坐起来,低低的叫了一声,西安从帷幔后闪出来,淡月和海棠也忙坐起来,李小幺挥手示意淡月和海棠勿动,看着西安低声吩咐道:“叫长远进来,还有南宁。” 西安迟疑了下,低声说道:“姑娘,不好都进来,外面的警戒更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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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长远。”李小幺思量了片刻吩咐道,西安‘嗯’了一声,如影子般飘出,片刻功夫,两片黑影飘进,长远和西安半蹲半跪在床头,李小幺看着两人,低声 说道:“咱们不能一味躲闪隐藏,得想法子乱一乱,让她顾不上咱们,宋氏那边搭上线没有?“  "有,就是弯转的多了些,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宋氏有个陪嫁婆子,姓宋,宋婆子是位居士,常到城南蓝玉庵听经,我就从甲一那里挑了个懂佛的婆子,让她以居士身份借居到蓝玉庵,这几天和宋婆子极聊得来。” 长远仔细禀报道,李 小幺弯着眼睛笑道:“不远,这样最好,让她把肖氏的事说给这个宋嬷嬷听,越快越好!阿弥陀佛,但愿她明天就去听经!” 长远答应一声,李小幺仔细想了想,挥着手仿佛自言自语道:“不能急,得一件一件来,先递进去话,看看宋氏的举动再说下一步,天一亮就赶紧过去,千万小心,别象长明那样露了行藏!这头猪!”李小幺错着牙低声恨恨道,西安低下头抿着嘴笑,明大爷这回跟头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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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跑一趟,这会儿就去,去跟落雁说,明天一早,无论如何也要把吴世承叫到白云山,想法子将他在别院里拖个两三天,下一步,等我吩咐。”西安迟疑的看着 长远,长远咬了咬牙点头道:“你去吧,路上小心,这里有我和南宁。”西安垂了垂头,也不见转身,如一缕烟般射出门,转眼不见了。% i8 V7 n0 \6 ^& C

3 F" `8 B2 o) y6 e% L  Z+ G. b天快亮时,李小幺总算迷迷糊糊睡了一两个时辰,直到日上三杆才起来洗漱,长远挑着满筐菜疏肉食回来,将菜疏送进厨房,笑着转进正屋禀报道:“还真让姑娘说 着了,宋婆子一早就到庵里听经,话已经递过去了,我已经吩咐下去,紧盯着大皇子府,一有动静,立即盯死,姑娘放心,还有,彩云坊查了一夜,这会儿还在查, 我借着担心衣服,让李婆子一早跑了一趟,说是早着呢,还得两三天查呢,看来是没查出什么."4 k3 ~9 P&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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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小幺坐直身子,兴奋的眉梢飞舞,端坐着仔细想了想,郑重的交待道:“千万别大意了,只怕吴贵妃不动则已,一动则致命,还是一样枕戈待旦,再熬几 日,等彩云坊这事过去,重新开张了,若是咱们的人都安安稳稳的,咱们就说我病重,要到寺里借福,求佛保佑,搬到白云山下住去,有什么事,跑起来也便当。” 长远笑起来,连连点着头:“姑娘这话说的极是。”+ s6 [! G, q+ d2 c5 g

2 w7 q* [' g, a& E* v/ d1 j: W! Y“姑娘的话,句句极是,你别在这里呆着,宋氏那边随时都会有动静,你去盯着,一有动静赶紧来禀报!” 李小幺接着吩咐道,长远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5 ^% E1 O6 X4 k' |1 W

& k; M) U  a# m李小幺食不知味的吃了半碗粥,刚放下碗,长远疾奔进来,强压下兴奋禀报道:“姑娘,宋氏轻车简从出府了,说是去白云寺还愿!” 李小幺轻轻呼了口气,抬手揉着脸,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凝神仔细想了想,叫了西安进来,仔仔细细嘱咐一番,西安点了点头,出城往落雁处传信去了。李小幺来来回回转了七八圈,转头看 着长远叮嘱道:“紧盯林府、大皇子府、清风庵、谷雨庵和宫里,还有吴世承。” 长远答应一声,奔出去传话了,李小幺甩着手在院子里转了十几个圈子,在院子正 中站住,仰头看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只仰得脖子酸痛,才觉得心里渐渐平静,垂下头,又呆站了半晌,转过身回到廊下,跌坐在摇椅中,看着海棠吩咐道:“去,给 我用心熬碗核桃酪,我要补补脑子。” 海棠想笑又不敢笑,忙曲膝答应,提着裙子奔往厨房熬核桃酪去了.2 d5 v' N7 M, f. Z' q6 a

  n0 T  ^5 R/ ]9 N" k宋氏坐在车里,兴奋的脸色微红,宋嬷嬷跪坐在对面,看着眼睛发亮,有些急不可耐的宋氏,想了想,缓缓开口说起往事,以让宋氏静下心来:“也是咱们没留心, 当年林家出殡的时候就出过怪事,王妃还记不记的?出殡那天咱们二老太太去祭奠,说是起棺的时候那招魂幡连掉了好几回,还把长明灯带灭了两回,都说是肖氏恋 着家不肯走,这会儿想想,人没死硬要出殡,可不净怪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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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H, H& B9 I6 [9 Y$ t“说来也是,咱们一年到头不知道要去多少趟白云山,咱们家在白云山下还有庄子,林家竟将肖氏在白云山下硬藏了十七年!这林丞相真是个厉害人!”宋氏心不在 焉的听着宋嬷嬷的话,感慨兴奋的仍是肖氏的‘死而复生’,宋嬷嬷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王妃,我总觉得,这事还是该跟爷说一声好,到底......”# O1 `$ I# ~) X: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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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宋氏断然截回宋嬷嬷的话,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宋嬷嬷低声说道:“嬷嬷,你想想就明白了,咱们对爷一心一意,可爷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爷要的是大位,往后,他这后宫,是我......还是杨氏,” 宋氏的声音苦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咽回眼泪,接着说道:“爷哪在乎,可咱们,还有琮儿,却是性命悠关,爷若知道肖氏的事...... 只要林相愿意助他,他必命人了结肖氏,做个人情给林相,说不定......连你都要灭了口。”& r9 }, |% v& `) \

' E0 D2 w$ p: d/ _3 R* _* L2 v* T宋嬷嬷机灵灵哆嗦了下,知道宋氏说的是实情,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宋氏悲伤的长长叹了口气:“嬷嬷,咱们只能靠自己,”宋嬷嬷重重的点着头,也跟着伤感的叹息不止, 宋氏闭了闭眼睛,伤痛的低声说道:“有时候,我真宁愿爷登不了大宝......”宋嬷嬷恐慌的上前捂住宋氏的嘴,连声责备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什 么话!”宋氏轻轻推开宋嬷嬷,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宋嬷嬷问道:“别院那边遣人过去了?”. T  O$ t! T5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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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放心,我让人跟七爷说了,极要紧的事,让他亲自过去看着,咱们宋家自己的别院、自己的人,王妃只管放心。”宋嬷嬷忙仔细禀报道,宋氏舒了口气,往后 歪到靠枕上吩咐道:“让他们快点,这车子行的也太慢了!”宋嬷嬷答应一声,掀帘子厉声吩咐了,车子往前冲了下,猛烈颠簸着往前疾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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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的翟车直冲进宋家在白云山下的别院,宋嬷嬷扶着宋氏上了车,登上旁边早就备好的青绸围车子,这车没有徽记标识,式样也极普通,宋氏和宋嬷嬷上了车子,七八个精壮婆子和十来个护卫抬着顶空轿子,提着水火棍,一路往清风庵急奔而去.; C5 W# E# B9 n. E5 w"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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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屋里,吴世承衣冠不整,懒洋洋的半躺在榻上,正喝着葡萄酒,眯缝着眼睛看落雁抖着长袖跳舞,金环托着碗虫草水鱼汤进来,恭敬的呈给吴世承,退后几步, 看着落雁笑道:“鹿肉片备好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大小?就怕不合适。”落雁忙收了水袖,腰肢媚软的摇了摇,仿佛曲了曲膝,媚眼如丝的瞟着吴世承说道:“爷 且稍候,待奴家去看一回就来。”说着,不等吴世承答应,脚步如流云般飘出屋子,一径往后面厨房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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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功夫,落雁转回来,扑到吴世承怀里,媚笑嬉戏着说道:“爷,咱们走,这屋里没意思,咱们去外头......那景儿好的地方,爷......想怎样,奴家就随爷......怎样。”% U& c% U2 B9 C) V. R+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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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一章 聚会( ^+ ^; B+ O/ u  C8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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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承被落雁撩拨的心猿意马,哪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落雁笑嘻嘻的拖着吴世承换了衣服,重又绾了头发,金环早吩咐小厮婆子备好了车,落雁拖着吴世承上了车,低声吩咐了金环,吴世承眼里只有落雁,也不管往哪儿去,往哪儿去都成,只要有欢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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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一行直冲到清风庵后的小院门口,宋嬷嬷利落的下了车,转身扶了宋氏下来,宋氏看着那扇简陋的院门,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冲着宋嬷嬷抬了抬下巴,宋嬷嬷 忙挥手示意:“叫门!”说完往宋氏旁边靠了靠,让开通路,紧跟在后面的精壮婆子躬身答应,几步上前,在看起来并不怎么结实的院门上用力连拍了四五下,院子 里一片静寂,清风庵后角门悄悄开了条缝,一个小尼姑好奇的往外探看,见后面院门口围了这么一群气势汹汹的陌生人,吓的急忙缩回去,轻轻关上门,躲在角门后 想了想,拿棍子顶上角门,穿过院子,从正门出去,一路躲闪着急往谷雨庵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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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还是一片静寂,宋氏不耐烦的在两条腿间来回换着重心,转头看着宋嬷嬷正要说话,耳朵紧贴在院门上的婆子用夸张的嘴形无声的说道:“有人来了!”婆子 闪到旁边,片刻功夫,院门‘吱呀’响了一声,从里面开了条缝,一个三十来岁、面容干瘦呆板、一身深灰细棉布衣裙的仆妇从门里探出头来,见门外团团围着成群 的精壮仆妇和长随,吓的慌忙就要关门,站在门口的婆子利落的伸手挡住门,用力往里推开,后面两个婆子急忙冲上前,一人捉住灰衣仆妇,另两人一左一右推开院 门,恭敬的让着宋氏和宋嬷嬷进院,宋嬷嬷虚扶着宋氏,缓步进了院子,宋氏居高临下的看着灰衣仆妇,淡淡的说道:“听说肖夫人病了,我来看看,今天好些了没 有?”灰衣仆妇瞬间脸色灰败的如同身上的衣服,呆楞楞的看着宋氏,好象不会说话一样,她陪姑娘在这院子里住了十几年,已经不会和外人说话了。. \$ B) A1 X8 f# N# g)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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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不耐烦的看着她,宋嬷嬷低声劝道:“王妃别跟她计较,看样子也是个半傻,咱们自己进去吧。”宋氏斜了灰衣仆妇一眼,点了点头,两个婆子冲在前头,直往 正屋冲进去,灰衣仆妇一下子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嚎叫,挣脱捉着她的婆子,拎着裙子飞快的冲进正屋,宋氏被她吓的连往后退了两三步,抬手轻轻拍着胸 口,正皱眉间,灰衣仆妇的尖叫声从屋里传出来:“姑娘!不好了!来人了!有人来了!知道了!来了!”宋氏高挑着眉梢,长长的舒了口气,露出满脸的笑容,转 头看了眼宋嬷嬷,宋嬷嬷也是满脸笑容,冲着宋氏连连点着头。两人紧走几步进了屋,宋嬷嬷一脚进了屋,仿佛想起什么,转身示意着婆子,婆子们会意,急忙奔出 去抬了轿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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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j5 ^& F! ], y宋嬷嬷陪着宋氏进了里屋,整间屋子家俱都极少,都是清一色的原色榆木,连漆也没上过,窗前床上挂的都是清一色的本白麻布帐子,一片灰蒙蒙的死气中,躺着个 枯干瘦弱的妇人,正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空洞疏离的看着宋氏,宋氏被屋里的灰败和死气扑的机灵灵颤抖了下,迎着肖氏空洞到没有任何情感的目光,突然间悲从 心起,心酸的眼泪滚珠般往下落,宋嬷嬷吓了一跳,急切道:“王妃,您这是怎么啦?” 宋氏忙摇着头,用帕子按着眼泪,指了批肖氏,哽着喉咙说道:“当年我见过她......” 宋嬷嬷暗暗叹了口气,忙笑着劝道:“王妃那时候还没长大呢,这会儿不是怀旧的时候,看样子肖夫人病的不轻,得赶紧接回去延医请药。” 宋氏 忙笑应道:“嬷嬷说的是,你看看我,光顾着伤感了,来人!” 宋氏别过目光,不肯再看肖夫人那空洞的颜面,只转身吩咐着婆子:“快!把夫人抬起来,轿子不 行!别回去吧抬春凳了,就用外间那榻,把夫人抬到榻上,多铺几层被褥,千万小心些!” 宋氏自顾自热闹的张罗着,几个婆子寻了几床被褥出来,铺到外间的榻 上,推开焦急慌乱的灰衣仆妇,小心的将肖夫人抬到了榻上,几个人直接抬起榻,直往外出去,灰衣仆妇慌乱的扎扎着手跟在后面,宋氏松了口气,用眼角示意跟进 来几个护卫仔细搜一搜这屋子,自己扶着宋嬷嬷,款款出了正屋。9 E/ r. Q4 T2 t) {& l5 ?' N2 v/ W

8 e! E- I( V; s  w# l1 x& H几个婆子刚刚小心翼翼的将那榻抬出院门,没走两步,慧清师太跑的如一团风般直扑过来,灰衣仆妇看到慧清师太,仿佛一下子鲜活过来,急忙提着裙子迎过去叫 道:“师太!她们知道了!她们抢人!”慧清师太喘的说不出话,只扑过去死死拉住那张灰败的榆木榻,看了眼闭上眼睛,根本不准备理会这一切的肖夫人,转头看 着宋氏厉声叫道:“你是什么人?太放肆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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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8 |8 A2 F- v3 `* o* u“是慧清师太吧?既来,自然是打听清楚了再来的,若不是这太平府数一数二的尊贵人家,也不能劳动我们王妃大驾亲自过来探病视疾不是!”宋嬷嬷用眼角瞄着慧 清,讥讽中带着浓浓的傲慢说道,慧清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惨白,紧盯着微微抬着下巴,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宋氏看了半晌,身子渐渐萎顿成一团,半晌才无力的说道: “王妃来探病,也得依着礼法,哪有探病把病人给探走的理儿?赵居士生病,家里自然有人来料理,王妃这样做可不妥当,就是接人,也得等赵居士家里来了人才是 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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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6 G4 A6 b9 y' s9 d" @“赵居士?!”宋氏失笑出声,垂着眼帘,居高临下的瞄着慧清,讥讽的笑道:“这家人不就是林相么?你来了也好,正好给林相传个话,他若来了,就让他到山下宋园来看肖姐姐好了,肖姐姐都病成这样,连个太医也不给请,虽说在外清修,可也是堂堂正正的相府夫人,难不成这才是你说的正理?这林家的仁义体统都搁哪儿 去了?行了,你起来,别挡着道!赶紧去跟你家主子说,肖姐姐我接走了,我明天一早再回去太平府,他的夫人可就随他的意思了!” 说到最后两句,宋氏的声音拖 的长长的,透出浓浓的鄙夷。慧清听的浑身如披冰水,哪还敢再多辩半句,只好扶着榻沿站起来,双手合什,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的对着宋氏弯下腰去,宋氏愉快的轻 笑了两声,扶着宋嬷嬷的手上了车,宋嬷嬷却没上车,亲自跟在肖夫人榻边看护指挥着,众人重又小心翼翼的抬起肖夫人,径直往宋园疾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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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一辆围着靛青象眼格织锦缎围子的宽大楠木车静静隐在一丛高大的灌木后,吴世承拧着眉头,满脸迷惑茫然的看着清风庵后抢人的那一幕,大皇子妃宋氏他 自然认识,可除了宋氏,旁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宋氏抬的是谁?出什么事了?落雁小心的瞄着他,心里又是气恼又是鄙夷的恨不能给吴世承一个耳光,都引他看到 这份上了,他还是茫茫然什么也没看明白!这吴家的灵气大概让吴贵妃一个人全占光了!落雁慢慢转着眼珠想了想,装模作样的挪到车门口,掀起帘子和金环嘀咕了 半天,放下帘子,轻轻挪到吴世承身边,俯在他身上,亲呢的咬着耳朵低低的说道:“金环打发婆子过去听壁角了,听她们说话的意思,那榻上的病妇人,说是林相的夫人,那些人叫她肖夫人,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接肖夫人去治病!这事真怪,丞相家夫人还要别人接去治病?还有啊,丞相夫人不住相府,跑这儿来做什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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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e, W- \9 Y% U9 j$ Z+ l吴世承听的脑子一时卡住般定在了那里,林相先头有个夫人姓肖,这个他当然知道,可不是早死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个肖夫人?这是哪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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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吴世承,虽说恨不能咬他一口把他咬醒了,可也只好耐着性子再去点拨他:“唉哟,爷!说不定是林相爷金屋藏娇呢!跟爷一样?” 落雁推着吴世承,吴世承总算醒过神来,跳起来重重拍了下车厢板叫道:“必定是这样!” 落雁咽了口口水,扑到吴世承怀里,用力扯着他的耳朵笑道:“这事有意思!你看看人家,藏个美人儿 是用尼姑侍候着的,多么气派!要不爷把那个老尼姑捉过来问问,说不定她那庵里还藏着不少美人儿呢!” 吴世承渐渐反应过来,仿佛没听到落雁的话,紧拧着眉头 困惑道:“不对!肖夫人是林相先头的夫人......要是个美人儿,大皇子妃怎么会过来?不对!这事有蹊跷!林相真跟大皇子勾到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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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c/ }% ]* d0 ?" `1 p3 O落雁连连眨着眼睛,暗暗松了口气,娇滴滴的似真似假的嗔笑道:“爷说的什么啊,奴家听不懂,奴家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就爱新鲜,有了新欢,就要抛了旧爱!听说林相也是个风流人呢!肯定是中了状元就赶紧换个美人儿当媳妇呢!” 0 Z/ m1 d: K5 M

) @8 v3 ?2 b9 g" d: Q第一百九二章 吞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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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w" ?% \6 V5 `3 g* M+ r吴世承卡牢的脑子总算转开了,重重的拍着大腿,突然在落雁脸上猛亲了一口:“小心肝儿,你真是爷的福星!你自己回去,爷得赶紧进宫报信去!” 落雁一把拉住 吴世承,笑着说道:“爷真是个急性子!这事还没弄明白呢,爷要进宫,也得把事情前前后后弄明白了才行,那可是当朝丞相,爷要是弄错了,当心挨板子!” 吴世 承听落雁说的在理,抬起的屁股又落回去,绞着眉头迟疑起来,落雁暗暗叹了口气,只好接着建议道:“爷让人悄悄把那个尼姑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这事儿她必定 清清楚楚!再让人看着那个抢走肖夫人的,不就能弄明白了?爷说呢?” 吴世承一听还真对,伸手抱过落雁亲了一口夸奖道:“小宝贝儿,你真聪明,你放心,这事 爷若得了彩头,必定忘不了你,爷接你进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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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L; ]0 n. [" X  y# I“哼!你那府有什么好进的?进府受你那个母老虎的气啊?我才不受那份闲气了,你要是得了彩头啊,就给我在城里买处五进的院子,再买上十几个懂事的丫头婆 子,我还要买个厨娘!”落雁拉着吴世承娇嗔道,吴世承不停的点着头:“行行行!怎么都行,要不,把那尼姑抓到你那院子里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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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落雁手指软软的点着吴世承的额头:“这可是城外,白云山!到太平府跑的再快也得一个时辰呢!真审出什么急事来,爷想急死自己啊?!”吴世承忙点 着头,想了想,兴奋的眉毛几乎飞出脸去,掀起帘子正要探出头,落雁一把拉住他笑道:“爷的小厮,我没让跟过来,让金环在这儿看着,咱们赶紧回去。” 吴世承 忙急切的拍着车厢板,示意赶紧回去,落雁掀帘子叫过金环交待了,车子往前冲了几步,急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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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清师太看着宋氏一行人转眼进了林子看不到了,担忧而焦躁的在院门口转了几个圈,接到清风庵小尼姑送的信,她就放了信鸽,可就是不知道林相什么时候才能看 到,就是立时看到,再从太平府赶过来...... 慧清师太咽了口苦水,她守肖夫人守了十七年,守到现在,竟不知道为什么守着!慧清师太步履迟缓的在院门不 远处的树下枯草丛里盘膝坐下,等着林丞相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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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环紧张的心提到了喉咙口处,小心翼翼的猫在离刚才停车处不远的灌木丛后,不敢紧盯又不敢不盯的瞄着慧清师太。看了小半个时辰,吴世承身边的几个小厮提着 棍一路急奔过来,金环暗暗松了口气,将端坐在树下,如同入定般的慧清师太指给了几个小厮,眼看着几个小厮兴奋的猫着腰摸过去,只一棍就打晕了慧清师太,一人抱头,一人提脚往不远处的车子急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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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环眼看着车子走远了,双手合什不知念了句什么,从灌木丛中跳出来,提着裙子急奔到谷雨庵前,扬声叫着院子里的 尼姑,一幅颐指气使的模样叫道:“这位师父,你听着,我是宋府的!我们姑奶奶遣我捎句话过来,你们家慧清师太,跟赵居士一起去山那边我们宋家别院做客去 了,我们姑奶奶说,要是林相来,就跟林相说一声,是大皇子妃把人接走的,要找,让他到宋家别院找去,话传到了,我走了!” 说完,不等小尼姑反应过来,提着裙子往落雁居住院子相反的方向急奔而去,绕了个极大的圈子回到院子里,累得脸色苍白、直直的软倒在地,落雁忙和一个婆子扶着她进屋,打发走了婆子,落雁倒 了杯茶递给金环,抚着她的后背,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低声说道:“送你的人已经来了,你赶紧走吧,在寿县等我。”9 {& c) L3 f4 v# @8 N

" }4 d/ E0 J9 S& `“那姑娘你?”金环急促的喘着气问道,落雁握了握她的手,低低的说道:“五爷说了,我暂时不能动,我若这会儿就走了,万一吴世承回来寻我,找不到 人...... 咱们做了那么多,可都白做了,你放心,五爷是个仁义的,先头让人专程送杜嬷嬷回去,如今又单拨了两个人送你,连你们她都肯这么照顾到,我还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赶紧喘口气就启程吧,不能让人再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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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环连连点着头,落雁从怀里取了只荷包出来递给金环:“这里头有一百两银票子,你拿着以防万 一。”金环也不多客气,伸手接过,软着腿站起来,曲了曲膝,落雁送她到后角门,看着她上了辆半旧车子,两个护卫一个赶车,一个骑马,护着金环朝着北边一路 奔远了,才关上角门,背靠着门,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缓缓直起身子,脸上带着笑容,扭着腰肢,款款的回了正屋。/ c& w: o& P! I5 H1 Y

  j9 r$ e  ^8 z林丞相疾奔出府,疾奔出城,疾奔往白云山下,李小幺长长的舒了口气,好了,该动的,都动了。+ }8 p- O) \( i( A

$ e* }! v: C4 [7 B林丞相从谷雨庵得了信儿,一时也顾不得多想细想,连马也没下,纵马往山那边宋府别院奔去,林丞相在宋家别院门口下了马,这信儿,大皇子妃宋氏得了,李小幺得了,吴世承也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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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缓缓坐到榻上,闭上眼睛静默了半晌,睁开眼睛,声音平缓的吩咐淡月取纸墨来,淡月研好墨,取了张上好的金栗纸铺好,姑娘虽说字写的不能见人,可这纸还一定要最好的,李小幺细细挑了支玉管狼毫,坐直身子,调了调呼吸,缓缓默写着陆游和唐婉儿的那一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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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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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S- s8 R7 {8 A2 {; o" a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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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拿捏了半天才写好,放下笔,举起来念了一遍,皱着眉头有些闷气,还是有些不合适,可她能记得的诗词实在有限,当年若不是和人争吵那陆游到底是深情还 是薄幸,拿了这首词举证陆游逼死了唐婉儿,只怕连这个也记不下来,唉,就这么用用吧,反正等这两首词传出去的时候,乱也该乱起来了,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 人计较这词中的不合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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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从背后探头看着李小幺手里的词,细细念了两遍,用帕子按着眼角,指着后一首词伤感的说道:“姑娘怎么写出这样的悲声来?这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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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悲不悲的!不是我写的!”李小幺拍开淡月的手吩咐道:“去叫长远进来,我哪有功夫写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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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1 V& I6 `1 Q1 D$ u淡月白了李小幺一眼,算是表达了对李小幺这种睁着眼 睛说瞎话行为的鄙视,她明明亲眼看着李小幺写出了这两首词,写那么慢,明明是一边写一边想的!不是她写的,难道是自己写的不成?!. h/ m+ g: g7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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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5 S. I1 R+ U' a6 s) U淡月腹诽归腹诽,脚下却 不敢耽误,几步出去叫了长远进来,李小幺将两首词交给长远背下,一边将纸片扔进化纸盆焚化,一边交待道:“今晚上就让人把这两首词放出去,让甲一拿出爷和 公主被梁地袭击那回的本事来,明天午正前,这两首词,要传遍太平府!记着,就说是从白云山下清风庵后院抄出来的!快去!” 长远干脆的答应一声正要出去,李 小幺又叫住了他,微微闭着眼下,面色凝重的思量了半晌,才接着吩咐道:“把肖夫人的事也放出去。”. A" D) M( p* `! p* P* ^1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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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长远迟疑了下,低声问道,李小幺低头想了半晌,叹了口气,看着长远伤感的说道:“照我的意思,真想把这个姓林的混帐王八东西弄个身败名裂!可 这样与咱们不是最有利,姓林的为相多年,在官宦士林中深孚众望,咱们逼他陷他与大皇子联手,吴贵妃若贬了他,必致百官和士子人心浮动,这就在朝廷中种下了 隐患,往后大皇子与吴贵妃再两相对峙,吴国朝廷就真正落入多事之秋了,这一着棋,他越深孚众望才越有用,唉!” 李小幺长长的叹着气,象是在说给长远听,又 象是在说服自己,连叹了好几口气,李小幺下了决心般重重的叹了口气,失落的挥着手,恨恨的说道:“算了,别提肖夫人了,就把这两首词放出去吧,他吞了我的 饵,现在这只钩,他吞也得吞,不吞也得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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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f0 s1 o+ d+ _吴世承捉了慧清偷偷带回府,拷打了一夜,他没干过这拷问口供的事,鞭子打重了,慧清就晕过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把人打死了,到后来,只要一扬鞭子,慧清就翻着白眼晕过去,吴世承看着慧清,如同对着只团成一团的刺猬,想拨刺无处下手,想拍死又不敢,直折腾了一夜,自然是一个字也没问出来,眼看着天亮了,吴世承垂头丧气在椅子上歪了半晌,只好吩咐小厮看紧慧清,自己往正院寻父亲拿主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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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三章 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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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侯爷听到一半,就惊的出了一身冷汗,瞪着吴世承,用手指点着他颤抖着手连点了半晌,突然抬手重重的打在吴世承头上骂道:“王八东西!还不赶紧进宫告诉你 姑去!快去!等等!回来!”吴世承被打骂的晕头晕脑的旋转过身子就要跑,吴侯爷跳着脚叫回吴世承,白着脸,紧张的连连喘着气吩咐道:“我跟你一起进宫,让 人带上那个老尼姑!给她换身衣服,扮成个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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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q0 M8 F5 k- g; v2 k7 w1 i" V“唉!”吴世承连声答应不停,吴侯爷不放心,又叫了身边两个机灵懂事的小厮跟着吴世承过去,自己忙着换了衣服,片刻功夫两处收拾好出到二门,上了车急急的往宫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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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5 ?$ I' `& |) R3 Q吴世承期期艾艾、前言不搭后语的禀报着,吴贵妃听到一半就明白了,不客气的抬手止住吴世承话追问道:“白云山下的清风庵,是一处小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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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5 x# `' o5 @* n( o; M“象是......是的,破的很。”吴世承忙答道,吴贵妃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吴世承下意识的往下矮了矮身子,咽了口口水,落雁的 事,还是不说的好,万一兜出前头的事...... 吴世承垂着头,含含糊糊的嘀咕道:“听说那庵里......庵里几个尼姑生的美貌......” 吴贵妃两根眉梢一起挑起,吴侯爷紧张的瞄着吴贵妃,眼看她仿佛要恼,忙上前重重踢了吴世承一脚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混帐王八东西!你
  w$ |6 J9 x# c  z; c; Z+ B- q4 v: n“好了!要教训回府再教训!” 吴贵妃不耐烦的抬手止住发怒的吴侯爷,看着吴世承接着问道:“你是躲在树后看到的,那宋氏看到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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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r% E/ y0 n, w9 A! i$ x“没有!肯定没有!”吴世承急忙摆着手断然道,吴贵妃的目光从吴世承身上越过,看着殿外出了一会儿神,淡然吩咐道:“这事就到这里,人我留下,你们先回去 吧,跟谁也别再提起这事,那几个小厮......让他们管好嘴!回去吧!” 吴侯爷一句话不敢多说,忙拉着吴世承磕头告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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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 J3 W7 h) W7 o3 r吴贵妃看着两人退出去,让人叫了卫清明进来有,垂着眼帘沉默了片刻,才沉声吩咐道:“几件事,一,找几个人盯紧大公子,去了哪里,和谁说了什么话,一件不能漏了,再仔细查一查,大公子身边最近新交了什么朋友,有什么新欢没有;其二,白云山下宋家别院,你可知道?”0 }% O! J+ b( l. Q
“回娘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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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把宋家别院给我抄了!记着,不能漏了一丝风出去!不能放走一个人,别院里有个快死的妇人,姓肖或是姓赵,悄悄抬进宫,要快,再守着别院,不管谁去别院,统统绑回来审!”卫清明被吴贵妃突然高起来的声调吓了一跳,急忙深躬下去,重重的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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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a5 p& g' N# P“其三,外头有个老尼姑......”吴贵妃将慧清的身份简单说了,接着吩咐道:“你去,把她的嘴橇开,给你半个时辰,就在宫里,快去!”卫清明忙答应了 出去,急叫了几个得力的下属过来将吴贵妃的吩咐一一吩咐下去,亲自带着人押着慧清寻了处空屋子,不过大半个时辰就拎着几张纸进来回话了,吴贵妃不耐烦的摆 手示意卫清明直接说,卫清明躬着身子,简明明了的禀报道:“回娘娘,老尼姑叫慧清,十七年前受智静大师所托,从天宁庵到谷雨庵做主持,照应林相在谷雨庵带 发修行的发妻肖夫人,昨天不知道怎泄了消息,大皇子妃带人强行将肖夫人抢走,说是要接去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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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妃轻轻舒了口气,果然是这样,也不知道宋氏怎么知道这肖氏的事,看来大皇子这后院火烧的还挺旺!前头有石头砸车,这会儿又抢去了肖夫人...... 还没登上大位呢,这后院先自己杀起来了!吴贵妃露出丝讥讽的笑意,没等笑意漫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脸色的讥讽慢慢化成了深切的悲伤,垂着头沉吟 了半晌,看着卫清明缓慢的吩咐道:“盯紧大皇子府、林府和白云山下,说不定还有什么妖蛾子呢!有什么事立时报我!”卫清明答应了,见吴贵妃没了别的吩咐, 将手里的口供递给内侍,垂手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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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 k3 ~0 f5 W* S: A7 V# |. m李小幺呆怔怔的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她这么呆站着仰头看云,已经看了将近一刻钟了,淡月和海棠一左一右站在廊前台阶上,担忧的看着失魂落 魄的李小幺,从早上长远进来过一趟之后,姑娘就怔怔的仿佛失了魂!李小幺脖子仰的酸痛难忍,才慢慢垂下头,出神看着脚下的青砖小径,半晌才缓缓转过身,一 步步挪回廊下,跌坐在摇椅里,随着摇椅慢慢晃着,看着淡月和海棠悲伤的说道:“淡月,我心里难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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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连连眨着眼睛,茫然的 看着李小幺,她听不懂她的话,李小幺头枕着椅背,闭着眼睛仿佛睡着般不再说话,淡月茫然的看了眼海棠,海棠更加茫然的看着她,两人正迷惑间,李小幺突然直 直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不可为也要为!” 淡月和海棠吓的连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李小幺飞快来回转了几圈,指着海棠吩咐道:“快去!叫长远他们三个进来! 快!”% f/ Q, ~8 T" a

) u9 `# s4 Q% y7 N; v6 x2 T/ e2 E海棠提着裙子奔出去,片刻功夫,长远三人跟着海棠进来,李小幺抬手示意三人不必多礼:“事情急,把你们三个都叫进来商量商量,吴世承把慧清送进了宫,以吴 贵妃的精明,落雁那头必定隐不住了,不过今晚明早,落雁这事就得报到吴贵妃那儿去,可落雁这会儿还撤不得,我刚才仔细想过,吴贵妃并不知道落雁的底细,若是我换了她,必定以为这落雁是北平的暗谍,既是暗谍,直接抓人的话,说不定人被抓时就咬了毒,倒不如暗中紧盯,说不定还能多盯出几个来,若是这样,咱们还 有些回旋的余地。” 长远和南宁对视了一眼,看着李小幺刚要说话,李小幺接着说道:“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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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t6 \0 H% j+ n“姑娘,”长远有些困难的张口说道:“咱们如今也不安全,长明露了行藏,彩云坊还关着门在查,若是落雁这一头再牵到咱们这一处,,姑娘就隐不住了,姑 娘...... 还是算了吧。”南宁陪笑附和道:“长远说的对,姑娘的安危才最要紧,咱们这一趟,也跟出兵打仗没什么分别,这出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回去给 她请个旌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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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8 n  V! \1 M5 W% v“姑娘放心,上回我已经给过落雁姑娘一枚毒丸,沾到嘴里不过三五息也就了结了,我看着她缀在帕子角上了,那落雁看样子也是烈性子,真要是到那时候,也能从 容投死。” 西安面无表情的跟着解释道,李小幺挨个看着三人,又转头看了看紧挨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惊恐的淡月和海棠,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信得过她,真有什么事,她就是死了,也不会泄了咱们的事,就是因为这个,咱们才不能不尽全力保全她,就跟保全你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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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0 E% o2 f( O4 k2 Y9 c9 x6 g- O李小幺停了片刻,仿佛理着思绪:“落雁 是咱们的伙伴,象南宁说的,一起上战场的伙伴彼此要值得托付,若是今天因为这样那样舍了落雁,那明天,也许还会舍了淡月,舍了海棠,舍了你们三个,我不能这样,你们拼死护我,我也要拼死保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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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远半张着嘴,呆呆的看着李小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西安连连眨着眼睛,突然垂下头,几滴眼泪落到了地上,南宁强笑着说道:“姑娘都快把人说哭了,落雁姑娘那里,姑娘有什么主意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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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着,落雁既隐不住,不如干脆大大方方的亮出来,说不定能让吴贵妃一时迷惑拿不定主意了,这样,西安跑一趟,别瞒着落雁,把这些事都说给她听,就说我的意思,让她这会儿就进太平府,寻吴世承,让吴世承带她吃喝玩乐看宅子挑奴仆去,总之,怎么乐哈怎么来!你跟在落雁身边,悄悄保护着她,若有什么不 测,诸事别管,只管护着她称逃出条命来,不拘什么法子,只要保住命,你的,和落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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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3 u- b4 l6 L西安细细的眼睛眨了两下,转头看向南宁和长远,长远忙苦笑道:“姑娘,来时爷下过死命,我们三个一定要护着姑娘平安,不能离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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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皱起了眉头,南宁瞄着她的脸色,忙拉了拉长远,笑着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 受,要不我去吧,这事我比西安合适,姑娘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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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q; q5 S1 p3 T1 L- t/ E$ E“那也行!”李小幺从善如流,三人中,南宁虽说功夫差点,却是最机敏不过,确实是个好建议,李小幺一边想一边又细细的嘱咐了南宁几句,南宁退出去收拾停当,出城往白云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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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6 {# x9 d7 N0 D+ X第一百九四章 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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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宁赶到白云山下见了落雁,先将李小幺的吩咐说了,看着凝神听自己说话的落雁,笑着说道:“别怕,姑娘吩咐我跟在你身边,若有什么事,我护着你,咱们一定 能逃出条命来,姑娘说了,大家是一路出生入死的伙伴,她拼死也要护你个周全。”落雁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宁问道:“五爷真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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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0 x) v6 q  o4 w9 l. e“嗯,我们几个是奉了王爷的令,专程守护姑娘安全的,若不是姑娘一定要护你周全,也不能打发我来。” 南宁带着笑,随和的说道,落雁提起帕子,看着帕子一角 坠着的那串五颜六色的玲珑珠串,南宁扫了帕子一眼,接着说道:“姑娘还说她信得过你,你宁肯咬毒死了,也不会泄了咱们的事,就是为了这个,姑娘一定要护你 周全,你对得起她,她必要对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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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K) `% s3 ]落雁抬手用帕子掩着脸,呆呆的站了半晌,缓缓放下帕子,冲着南宁曲了曲膝,垂着头说道:“我不过一个贱命的舞伎,一 个物件儿......五爷头一回见我,我就知道......她没当我是物件儿,也没看我下贱,她坐在我对面,象姐妹一样说话,她跟我说‘你身上有股侠义之 气’......我没打算活着,要不然我也不会送金环走,我开心的很!” 落雁抬起头,笑容灿烂的看着南宁,南宁惊讶中带着些许感动,笑着说道:“姑娘舍不 得你,好了,你准备准备就进城吧,我在暗处护着你,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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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五爷要我活着,那我就拼一把,非活下来不可!” 落雁愉快的答应着,看着南宁飞身穿出了窗户,低着头仔细想了半晌,扬声叫了婆子进来吩咐道:“收拾收拾,我要进城寻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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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妃宋氏的车驾悠闲的回到太平府时,已经快到午时了,城门外,一个衣履考究的婆子坐在辆青油小车上,掀着帘子,伸长脖子往白云山方向焦急的张望不停,眼看着宋氏的车驾缓缓过来,急忙跳下青油小车,提着裙子,奔着宋氏的车驾连走带跑的急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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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嬷嬷探出头,皱着眉头看着急跑过来的婆子,冷着脸训斥道:“看看!这成何体统!什么事能急成这样?天塌了?”婆子陪着满脸笑容,深曲膝认错道:“是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求嬷嬷饶过这一回!”宋嬷嬷消了些气般‘嗯’了一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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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爷一大早就寻王妃,象是从昨晚上起,满城都传开了两首词,说是从白云山下的清风庵传出来的,爷一早上先是问了王妃回来没有,后来象看了这两首词, 嬷嬷您看,就是这两首词,如今传的满城哄动,竟然是无人不知,都传着是林相和夫人的和词呢,都说是绝妙好词,爷看了词开始也说好,后来竟发了脾气,也不说 寻王妃的事了,我就急了,爷那脾气,嬷嬷知道,越不说事越大,我就出来等王妃了。” 婆子努力想说的明白,却越来越乱,宋嬷嬷从婆子手里夺过纸抄,飞快的扫 了一遍,只吓的一身冷汗,也顾不得理会那婆子,忙缩头回来,将纸片递给宋氏,颤抖着声音说道:“王妃,有些不对,您看这个,这词,太平府......说是 太平府传遍了,说是林相和夫人的和词,王妃,咱们......是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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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6 d4 o) O( S" _宋氏大惊,急忙接过纸片几眼扫完,举着纸片,一时怔的手僵在了半空,宋嬷嬷飞快的思量着苦笑道:“王妃,咱们掉人家网里了,如今不跟爷说必定瞒不住,若跟 爷直说了,爷必定疑心这词是咱们传出来的!为了坏林相的名声,在杨氏那边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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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5 p5 y! y  S& R宋氏听着倒渐渐平静下来,垂着眼皮,将手里的纸片折成一个 细条,举着看了看,淡然的说道:“既然这样了,那就这样吧,这只怕是吴贵妃的手笔,除了她,再没有别人有这样的心计了,也好,我本来也不愿意爷承什么大 位,回府,怕什么?能怎样?!” 宋嬷嬷看着冷静到漠然的宋氏,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掀起帘子吩咐了几句,车子缓缓的继续往大皇子府回去。; D& S1 U* Z" {+ }6 n. a6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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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妃端坐在椅子上,面容温婉安祥的垂着眼帘,仿佛没看到大皇子的焦躁、不安和兴奋,大皇子背着手在屋里急急的转着圈子,连转了十来圈,突然停住步子, 紧盯着满脸柔婉的宋氏责备道:“糊涂!既发现了这事,昨天晚上再晚也该立时回来跟我说了!这是大事!你竟然把这当成家长里短!真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好 了,这事你不用管了,不准再跟人提起这事!你看看你!治下如此不谨!怎么能让这种词流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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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不......”宋氏猛的抬头辩解道,没等她说完,大皇子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她:“不是你,那你说说,还能有谁?偏还赶得这么巧?”宋氏张了张嘴, 到嘴的话突然又不想说了,垂下头一言不发,大皇子厌烦的看着她吩咐道:“行了,回去歇着吧,要是觉得管家这事吃力,就让杨氏帮一帮你!”宋氏紧紧咬着嘴唇 站起来,没有回答大皇子话,恭谨的曲膝告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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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S; F5 n! I/ j. p大皇子这会儿也顾不上理会她后院女人们的这些明争暗斗,背着手凝神想着宋氏的话和这突出其出的两首词,半晌,长长的舒了口气,拿定了主意,转身对着仿佛空 空的屋角吩咐道:“你去一趟宋家别院,打发了肖氏,她病着,给她杯酒吧,寻个地方埋了。” 屋角传来声闷闷的应诺,大皇子背着手看着窗外,半晌,扬声叫小厮 进来磨了墨,细细写了林相和夫人的那两首词,卷成小筒装进只金筒里封好,交给小厮吩咐道:“送到林丞相府,一定要交给林相本人,告诉他,赵居士已经安然飞升了,让他放心。” 小厮接过金筒,倒退出去往林丞相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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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一路招摇的进了太平府,车子停在和吴府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僻静巷子里,打发一个婆子去寻吴世承。不大会儿,吴世承带着小厮骑马奔出,在车前下了马跳到车 上,落雁扑到吴世承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吴世承吓了一跳,忙抱着她问道:“我的宝贝儿,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委屈成这样?这满太平府还有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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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 x$ J2 ^( s# M& h5 M“爷!爷得替我出了这口恶气!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落雁气的无语凝噎,哭的那叫一个楚楚动人,吴世承看的心猿意马,低头亲着落雁,含糊的说道:“宝贝儿,只管说!这太平府,没爷办不了的事儿,宝贝儿......” 落雁欲拒还迎的推着吴世承,柔媚的委屈道:“爷就没发现我身边少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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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6 `: r5 O( B/ Z  I# ~“少东西?什么东西?你那幅火油钻耳坠子?” 吴世承左右打量着问道,落雁嘟着嘴说道:“爷,我的丫头!丫头没了!金环被人拐跑了!还偷了我不少首饰!她跟人跑了!爷替我做主!捉她回来!捉回来也不能用了,爷再买两个丫头赔给我!爷说得了彩头给我买五进的宅子,买丫头,爷得了彩头没的?” 落雁的委屈一路偏的没边,吴世承松了口气,捏着落雁的下巴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原来是个丫头,跑就跑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爷再给你买!彩头么......自然是得了,爷正看姑母的赏赐呢,要不是你叫,换了别人,爷断不能出来!爷带你去买花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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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b% `1 d/ O) f9 a2 l8 S0 e) q“爷得了彩头呢,我要宅子,五进的!爷看这个,我把金环和那个奸夫画到了画上,爷看看象不象,爷!让人把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王八东西捉回来!这口气我咽不 下,爷!”落雁拿了两张宣纸出来,吴世承看了眼画上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还象呢,能分得出男女就不错了!这哪一点象金环,不过那丫头长什么样,他倒起没 留意过!吴世承接过那两张画像,息事宁人的连声答应着:“好好好!好!我让人送到太平府衙去,让他们送到各处,画影缉拿!”说着,拎着画像,落雁殷勤的帮 他打着帘子,吴世承叫了小厮过来吩咐了,小厮捧着画像刚转过巷子,就被人拦下,这画像没多大会儿就放到了吴贵妃案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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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_/ c5 O' ^& m" C1 R吴贵妃紧皱着眉头,看着几案画的乱七八糟的两张画像,卫清明垂手侍立着禀报道:“......已经打人查过了,这个金环,确实是落雁从开平府带过来的丫头,昨天下午起就不见了,那个别院是赁的,除了这个金环,别的丫头婆子也都是赁过去的人手,这会儿落雁正缠着大公子要买宅院,买丫头婆子,置办家俱摆设。” 吴贵妃伸手掂起画像问道:“拿去问过没有,画得象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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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百九五章 步步紧逼# y7 @9 U6 X% U) d" e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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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有两个婆子说,好象有那么两三分象,不过这画画的人功底太差,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卫清明苦笑着说道,吴贵妃舒了口气,又掂起画像仔细看了 看,看着卫清明问道:“你说说看,这落雁和这个金环,到底谁是主?谁是仆?” 卫清明小心的扫了眼吴贵妃,紧锁眉头,一边思量一边说道:“若金环是仆,这弃主私逃有些离奇,若金环是主,留下落雁必还有后手,落雁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要画影缉拿主子?” 吴贵妃斜着卫清明,慢吞吞的说道:“照你这意思,那落雁是不知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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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臣是觉得这事蹊跷的很,不大合常理。”卫清明忙陪笑解释道,吴贵妃心细而多疑,却又精明过人,跟她说话,不得不万分谨慎,吴贵妃又掂起画像,出 神的看了片刻,将画像递给内侍,看着卫清明笑道:“你大约觉得我是过于多疑了吧?”卫清明吓了一跳,拎着长衫就要跪倒磕头谢罪,吴贵妃有些不耐烦的抬手 道:“起来!我不是责怪你!我这性子是这样,凡事都要思前想后,有时候想的是有点多,这一阵子这事一件接着一件,我总觉得这后头隐着什么人,可这些事零零 碎碎,东一件西一件,又实在理不出头绪,也许真是我想多了,长明那边有什么信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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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没有。”卫清明垂头答道,吴贵妃烦闷的叹了口气,卫清明看了眼吴贵妃,从袖子里抽出张纸片递给内侍,恭谨的禀报道:“娘娘,您看这个,这两首词 从昨晚起在太平府开始流传,说是从白云山下清风庵抄出来的,是林相和夫人的和词,”吴贵妃低头仔细看着手里的两首词,连看了几遍,又低低念了两遍道:“真是好词!这词和林相三月三那首词格调一般无二,这样的绝妙好词,断然伪造不得,林相真是大才,肖夫人这才女之名也是名不虚传。”卫清明陪笑垂手听着,这诗 词上他半点不懂,吴贵妃出一会儿神,犹豫着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我想多了?这样的词句......”0 T. S/ ]: z) L5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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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清明垂手屏气,一声不敢吭,吴贵妃低头又细细看了两遍那两首词,慢慢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一对才子佳人!盯紧那个落雁,暂时不要惊动她,不管她是主是仆还是不知情,总之不能让她走脱了,肖夫人接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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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0 |0 [, S# T5 {! G+ f“回娘娘,快进城了,肖夫人病的重,不敢用车,用软床抬回来的,路上走的也慢。”卫清明急忙小心解释道,吴贵妃点了点头:“盯紧别院,有什么信立时来报。”卫清明忙干脆答应,见吴贵妃没有别的吩咐了,才恭敬的一路退出了大殿。# S" R9 s# b. l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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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妃拿着那纸片站起来走到长案前,宫女度着她的意思,忙上前铺纸研墨,吴贵妃选了支小羊毫,慢慢将那两首词默了一遍,放下笔,仔细看了一会儿吩咐道: “拿去装裱。”内侍取了那两首词退下,吴贵妃净了手,出了大殿,往皇上的寝宫去了,皇上这几天越发不好,血越放越多,可清醒的时候却越来越短。( {8 [' v$ N# [% {6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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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大旺袖着手,急匆匆的往留云茶坊大步流星的赶过去,今天他当值,正忙着,一个小杂役过来递话,说景福门上有人找他,说是他的本家,有急事,必要立时出去 一趟,商大旺急寻人替他看着茶水间,奔到景福门外,却一个人也没看到,只好再奔往留云茶坊,也真是的!他可是正当着值!这要是让上头知道,说重了都能杀 头!商大旺脚步又快了几分,这边也是大事!& H9 X7 k+ c7 k( I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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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个弯,看到留云茶坊的招牌,商大旺脚步更快,迎面一个醉汉突然撞过来,撞着他跌撞着扑进旁边的小巷子里,没等他扑倒在地,一个靛青衣裤,脚夫模样的人扶 住他,醉汉垂着头靠在巷子口,仿佛醉的动不了了,脚夫微笑低声说道:“商爷,大爷有吩咐。”商大旺身子一下子直起来,眼睛里放着光紧盯着脚夫,等着他往下 说,脚夫前后瞄了瞄,接着说道:“你这几天看到过皇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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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商大旺急忙答道,' J9 A! k$ A; p

# n9 G9 u3 `  c" M: u1 T; ?8 k) s“连声音也听不到了是吧?”脚夫一脸胸有成竹笃定的说道,商大旺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脚夫沉痛的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已经殡天了,那姓吴的**匿丧不发!要坏我吴地国运!与已与国,我等都须竭心尽力,大爷吩咐了,你现在就去趟林丞相府上,一定要面见林相,当面告诉他,皇上已经殡天了,你放心,林相跟你 一样,早就归心于咱们大爷,送了信,你就回去商家营子养老吧。”! ?: B% @# ^0 [0 g- S. }$ `2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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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大旺怔神的眨着眼睛,皇上归天了?...... 脚夫一边说一边警惕的瞄着他,见他半张着嘴,怔怔的出了神,从怀里取了几张银票子出来,用力拍了拍他,将银票子塞到他手里说道:“这是三百两银子,你拿着,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到留云茶坊去寻 刘掌柜,好了,快去吧!一定要面见林相,这话一定要出你口,入林相耳!听到没有?” 商大旺紧紧握着银票子,喉结紧张的上下滚动了几下,重重点了点头,收了 银票子,转了几圈寻到方向,往林丞相府上一路小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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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幺盘膝端坐在屋里榻上,低头看着榻上摆着的七八张写着名字的纸条,下棋般来回挪动着,落雁真是个聪明人,竟借上了金环的逃离,她早把这一处忘的一干二 净了,她还是小看了她!果然,风尘之中能人辈出!这一张要乱的,乱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宋家别院已经悄无声息的被抄了,肖夫人这会儿只怕快到宫里了,这一 处,也照着她的心意在走,那两首词已经几乎无人不知,甲一能掌管太平府谍报,果然是个厉害的角儿!李小幺手指移到写着大皇子、林相和吴贵妃的三张纸片上, 郁闷的叹了口气,这三个都是聪明人,看商大旺这一着棋能不能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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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大旺赶到林府,门房见是宫里的内侍,客气的告诉他,林相刚刚出城,听长随说,去白云山了,商大旺站在林府门口呆怔了半晌,大爷让他送的话,必定极要紧,万万耽误不得!商大旺跺了跺脚,也顾不得许多,急往城门赶去寻林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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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h7 R. v1 k5 D7 h0 ~& f李小幺听了长远的禀报,出神的看着窗外,这个时候,林相去别院做什么?看起来还非常着急,出什么事了?不急不急,静一静心!李小幺闭上眼睛,深吸深吐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绪缓缓平息下来,慢慢的一丝丝理着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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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妃接走了肖夫人,在别院设下了陷阱,林相这会儿赶往别院,必和她无关,那大皇子?大皇子必定知道了肖夫人的事,他会如何?他正极力要拉笼林相,宋氏却 强抢了肖夫人,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停妻再娶是大罪,足以让林相身败名裂!他是要拿肖夫人威迫林相?还是......大皇子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胁迫聪明人,聪明人只会示恩!是了!李小幺心里涌起股浓浓的悲凉,她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差点忘了这个,肖夫人死了,就是示恩!既是示恩,必定要让人家知道自己 的好,所以他会让人去杀肖夫人,还要告诉林丞相,他,替他解决了那个可怕的隐患!可林相,如同那个陆游,满肚子残忍的柔情,他一定不想肖夫人死!李小幺深 吸了口气,这样就说的通了!李小幺微微眯着眼睛,错着牙正思量间,长远急匆匆进来低声禀报道:“商大旺出城了,象是去寻林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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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L8 T' X9 j9 k$ p李小幺面无表情的听着,低头看着榻上写着商大旺的纸片,半晌,伸手取过纸片,用指甲慢慢划了一道,叹了口气吩咐道:“继续盯着,告诉甲一准备好,等着信儿,今晚明早就要散布吴皇已死的信儿,能乱的地方都要乱一乱!” 长远眼睛里闪着兴奋的亮光答应一声,急步出去了。李小幺伸手取过写着林丞相的纸片,举起来 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转过头,看着淡月慢吞吞的说道:“姑娘我最恨的就是这种肮脏到让人恶心的伪君子!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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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p  b- {  u6 e西安从隐身处闪出,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小幺,她总不会遣他去杀了这林相吧?% X2 z& Z" {9 {5 A1 v9 U/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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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种毒,让人能听能看,什么都明白,可就是不能动、不能说话,连眼珠也动不了,半丝声音也发不出!”李小幺看着西安问道,淡月轻轻打了个寒噤,西 安身子往下躬了躬答道:“有一种有点象,全身僵直,除了有进出的气,别的都跟死人一样,若是用麦管灌参汤,一直灌,也能活一阵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听到看 到,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什么都明白。”李小幺眨了眨眼睛,也是,既然不能说不能动,这人是糊涂还是明白,也就没人知道了,李小幺轻轻咳了一声问道:“这毒 你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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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今天晚上就去请林相喝一杯!”李小幺带着丝兴奋吩咐道,西安抬起头,无奈的看着李小幺正要说话,李小幺看着他,笑眯眯的解释道:“我可不是公泄私 愤,你家姑娘我,这么大公无私的人,这么...... 那个,啊,对吧?哪会做那种事!肖夫人活着比死了有用,这林相么,是死了比活着有用,若是生不如死, 那就更有用,你也动动脑子想想,林相出身名门,状元及第,有才有德,为相近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号称国之柱石,死了能谥文正的人,他若生生被人害成了 僵尸,一来吴国朝野上下必定人心动荡非常,二来,这害他之人必定千夫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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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高挑着眉梢,李小幺忙摆着手说道:“当然,这是他自己害自己,上天借咱们 的手惩恶罢了,这被人指的,我想着么,最好是吴贵妃,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这是大事,快去准备准备,一定要小心!”! k+ z0 K4 K- d2 v. b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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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躬身答应一声,往 后退了两步,正要重新隐到不知道哪儿去,李小幺忙又急叫住他:“等等!” 西安停住步子,看着李小幺等她吩咐,李小幺用手指轻轻敲着榻几,犹豫了片刻问道: “有没有什么法子递个信给长明,一定不能让吴贵妃发觉!”( q& B" D* h+ o( A& f2 B) ^" Z

  I& h4 T" u' w' f" k1 ^" n$ g: m3 o西安低头仔细想了想,抬头看着李小幺回道:“姑娘,从前我们跟着爷出征时,为了隔远递信,用竹哨定了几长几短来传令,不知道姑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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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U# W5 b. B“能传令就行,明天一早是个机会,传信给他,让他明天一早立即想法子撤回北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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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 }/ _( D  }$ i  y西安看着李小幺,长揖到底应道:“是!多谢姑娘!”李小幺眯眯笑着挥了挥手,西安退了两步闪身不见了,李小幺拿起写着林丞相的那张纸片,用指甲在林丞相三个字上斜着划了道,扔到一边,伸着双手往后仰倒,摊着手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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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A" F" o4 p6 A: Q; R; l卫清明一趟趟进进出出报着信儿:午末,宋家别院进了一个死士,进了院子就逼问肖夫人在哪一处,刚一被擒就咬毒死了,从他身上只搜出了一小瓶毒酒,之后一个 时辰不到,林相就大急赶到,进院就问赵居士可还活着,离城不远,有内侍给林相传话,没等他们捉到内侍,内侍就被人射杀了,经查,传话的内侍是茶水局商大 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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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妃面色晦暗异常的端坐在榻上,闭着眼睛伤感异常,当初林相那个侄子和智静突然远走川南,她就疑心过,果然!她早该想到,不管是立嫡、立长还是立贤,大皇子都当仁不让!林相既是士林领袖,自然也要守法/正统!原来,他和大皇子早有默契!怪不得这几天事件频出,自己果然没看错,他和大皇子要动手了!只怕今 晚明早,太平府上下就得遍传皇上已归天,自己隐匿消息的流言,对付这个流言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让皇上露面,可皇上今天一天都没清醒过!若是把个晕迷不醒的皇 上抬出来,林相和大皇子就能指责自己一直假传圣命,就能提出来要监国,就能搅出更多的事!看来,如今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若是动手晚了,自己和儿子,还有 吴家满门,就要做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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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5 I& k, Y: f7 H+ T吴贵妃缓缓睁开眼睛,头微微抬起看着大殿上那些仿佛在到处游走的五爪金龙,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转头看着内侍吩咐道:“去请林相来!”内侍躬身答应了倒退出去,吴贵妃转过头,看着低着头,垂手侍立的卫清明吩咐道:“盯紧大皇子府、林府、宋家诸府,杨家诸府,还有几处,你自然明 了,盯紧了,许进不许出!”卫清明轻轻抖动了下,扑通跪倒在地,微微的些激动的重重答应了,磕了个头赶紧站了起来,看来,是要发动了!9 I3 K$ ~9 Z7 o5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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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赶紧去吧!”吴贵妃看着卫清明退下,面无表情的吩咐着身边的内侍:“传殿前都指挥使左万生,右丞相明玉,兵部尚书沙德生,翰林学士张召文、万缙,国 子监祭酒沈怀文觐见!。”内侍躬身答应,急匆匆退出。吴贵妃站起来,缓步走到大殿门口,俯看着殿前一路整齐罗列到宫门口、衣甲鲜亮的侍卫,半晌,微微昂着 头,威严的转过身,看着大殿正中那张巨大的明黄矮榻,转头吩咐内侍:“请六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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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1 U- k+ P+ W; y# t+ p# p六皇子跟着内侍刚进大殿,林丞相也跟着内侍急匆匆的进了宫,吴贵妃听到殿门口林丞相高声报进的声音,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肯来,自己这胜算就多了一半了!吴 贵妃也不理会门口的林丞相,带着微笑,伸手拉着儿子坐到自己身边,温柔的抚着他的后背,笑着说道:“钦儿,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天天都要跟在母亲身边,学 着处理政事,这天下是钦儿你的。”六皇子惊讶的看着母亲,吴贵妃不等他说话,轻轻拍了拍他低声说道:“来,今天咱们娘俩先会会林相。”六皇子忙点了点头, 乖巧而端正的坐着看着母亲,吴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宣林丞相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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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丞相嘴唇发青,脸色灰败的急步趋进,长揖到底却没听到吴贵妃以往春风般的‘免礼’声,身子揖到底微微顿了顿,又流畅的跪倒磕头,行完了大礼,垂手低头直 跪着,吴贵妃阴冷的盯着长跪在地的林丞相看了半晌,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柔和的吩咐道:“把本位替林相录的词拿给林相看一看,可录错了没有!”两个内侍拉开 卷轴,直送到林丞相面前,林丞相只看了开头一行,脸色就灰白的没有半分血色,这词,他已经知道了,看到这词时,他就悟到三月三那首词的用意了,原来那柄穿 腹之剑在这儿等着他呢,这是谁?有这样惊人才华,却用在这等污秽伎俩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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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l! R: z1 `) B吴贵妃紧盯着林丞相,又笑了一声感叹道:“肖夫人不愧是川中第一才女,这份清雅才气,比林相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林相真是好福气,家中有世俗之妻相助,庵中 有方外之妻吟诗和词,真是神仙日子!”林丞相苦涩的闭了闭眼睛,俯身以头抵地道:“是臣失德,肖氏可怜之人,求娘娘......放她重归清静,罪过都在臣 一身。”吴贵妃居高临下、轻篾的看着林相讥笑道:“林相爷这份深情,真是让人感动,感动的很哪!”林丞相面色灰败,连连以头跄地,吴贵妃沉默片刻,冷冷的 说道:“攀贵结富,匿妻再娶,你还有何颜面腆立于朝堂?士林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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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O7 Q0 V# _+ K5 a3 D, x- I林丞相猛的抬头直盯着吴贵妃,吴贵妃迎着他的目光,阴冷的说道:“你老了,也该回去好好读读书,修身养性,为子孙为后世,积些后福了!”林丞相嘴唇抖动了 几下,哑着声音说道:“娘娘,如今多事之秋,臣不为自己,为国为社稷,陛下万岁之后,新皇即位,社稷安稳容臣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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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r8 b, c  @“不必!无德之人何谈社稷?!林卿若一意为国,本位也只好替肖夫人讨回这个公道,也将此事公诸天下,交天下人议一议这是非曲直,本位这可都是替林卿着想, 盛德了大半辈子,临老了身败名裂,落个身后千载骂名,林卿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吴贵妃慢条斯理的说道,林丞相脸上白的没 有半分血色,紧盯着吴贵妃,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说道:“娘娘,臣和大皇子并无往来!”吴贵妃的笑声尖利的刺耳:“林卿这是何意?欺我孤儿寡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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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果然大行了?”林丞相听到‘孤儿寡母’,失声叫道,吴贵妃死盯着林丞相,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本位料到你必有此说!哼!明相就在殿外候着,林卿果真要和肖夫人论一论是非么?”林丞相身子轻轻摇晃了下,慢慢摇了摇头:“臣老了,臣乞骸骨,求娘娘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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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y" ]( d% O% u“侍候林先生笔墨!”吴贵妃暗暗松了口气吩咐道,内侍急忙搬了张小几放到林丞相面前,托了笔墨铺好纸,林丞相艰难的提起笔,吸了口气,下笔如飞,转眼间就写成了篇请退折子,内侍收了折子呈给吴贵妃,林丞相扔了笔,身子一下子萎顿下去,仿佛转眼间老了十数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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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贵妃仔细看了折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鄙夷的看着萎顿在地上的林丞相,一字一句的警告道:“你是个聪明人,也不用我多说,你只记好,你若安份天下太平,百 年之后,一个‘文’字总少不了你的,若有半分不妥,林氏一族都因你蒙羞!”林丞相扶在地上的双手用力抠着地上的金砖缝隙,只抠的骨节发白,喉咙紧哽着应 道:“臣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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