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万事如易》作者：三月果

第三百章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 K" f" a6 f1 ?+ {; k# y    还在正月里，正午时分的阳光并不热烈，可是晒的人浑身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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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牵着马缰，陪同余舒沿着一条林列着店铺商家的街道往忘机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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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8 }9 ^0 R: h% Z: u* }    “大哥，你怎么骑马出来了，老崔不是驾车了吗？”

    “我还有别的事让他去办，就自己骑马了。”

    薛睿随便找了借口，实则是半个时辰前，他目送余舒和景尘从大理寺离开，不能放心，所以进去匆匆整理了案卷，交托给同僚，便骑马赶回去。谁想路上没遇到宫中的马车，倒是在回途的一条大街上远远地看见前面人群中余舒孤单的人影，他见状不对，就没有冒然追上去，而是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条街，直到发现她是没有方向的乱走，才赶上前去叫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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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说要喝酒，薛睿一口应了，既没有问她景尘哪儿去了，也没有问她为何突然想要喝酒，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尽管余舒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开心，他还是能猜到她是在回来的路上和景尘隔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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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原因，薛睿大概也清楚，无非是因为纪怀山的惨死，让他们两个有了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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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薛睿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来，那位心性淳然的道子，和心思狡诈的余舒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一个是在道门中深受教化、目下无尘的谪仙人，一个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争强好胜的烈女子，这样两个人，是非的观念大不相同，若是一方能够迁就倒还好，若两人同样固执己见，可想而知早晚都会起争执。

" U# X* T- A/ a3 K6 I, R    薛睿认识余舒的时间不短，就凭着他对她的了解，断定在对付纪家这件事上。她不会因为什么人而改变主意，就算那个人，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喜欢的那个人，也一样无法让她在这是非之中动摇，只要是她觉得对的，她就会一直坚持，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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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s( b9 V- T0 ?4 k0 E    而这一点，恰恰是薛睿最欣赏余舒的地方，之一。

    这厢余舒并不知薛睿将她和景尘的矛盾猜了个囫囵。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人陪着，就总想找点话说。来分一分心：

2 j2 _- U" P6 M" C& \    “上回元宵节咱们喝的十年陈的花雕酒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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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很想喝个醉，然后什么也不想，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等醒过来，再去考虑别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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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X) m1 G8 F- i    薛睿道：“有是有的。不过那酒太醉人，待会儿回去我让老林去酒窖找一坛桂花酿我们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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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6 m3 n6 O% w    提到了酒水，余舒扭头看他一眼，忽然又想起前几天他喝醉酒占她便宜的事情，小声嘀咕道：“花雕醉人么，还不如金泉的酒劲儿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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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听到她的话。不免暗幸，那天他装醉酒亲近她，喝的正是这金泉。还好那金泉的后劲是出名的大，不然一准是会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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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人，一个是揣着糊涂当明白，一个揣着明白当糊涂，竟然谁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

% U8 G& ^/ E7 n0 r0 m    说着话。时间不由过去，两人因为绕路回来。就没从后门走，经过忘机楼前门，被站在门前迎客的贵七看到，赶紧上前来帮薛睿牵马，余舒和薛睿一起走进去，刚刚过了午饭的点，楼下的客人不多也不少，没人认得他们两个，柜台边上的林福瞧见人，赶紧放下银盘，绕出来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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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u3 P/ S4 E; z# w! W    “公子爷，姑娘。”

    后院一般不许外客出入，就算有客人也都是待在雅房里，因此大中午的就有些冷清，到楼下，薛睿询问余舒：

5 z5 j7 \: E! P; @% v, W6 s    “是去你房里，还是去我房里。”

* {- Y/ d% L" Q& `  v  m4 i    他问完又觉得这句话不妥，似有些轻抚，连忙加上一句：“到楼上吧，我前几晚睡在这里看公文，房里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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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余舒没什么意见，这里雅房的布置，本来就是让人聚众喝酒的，又不是女儿家的闺房，没什么能进不能进的，于是就同薛睿一起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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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随身都带着这里房门的锁匙，她有些贵重的物品就存放在忘机楼，包括她前阵子整理出来的数学公式和算册，所以她出入都不忘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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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习惯薛睿是今天才发现，见她从脖子上掏出一把拴着绳子的钥匙，低着脑袋凑上去对锁眼开门，行为略显稚气，不由的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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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见过什么人把钥匙挂在脖子上，不沉吗？”

9 A+ R4 H) v3 r* y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 X  {$ }6 Q; E9 c. n1 r    余舒摘下锁头，直起腰来，带着他进到屋里，才将门一带，转头甩了甩脖子上的绳子，微微一笑，对他道：

# \  V, L7 R; L) C5 |    “这屋里我存放了不少贵重的物品，所以这门钥匙就贵重了，而我向来喜欢把贵重的东西挂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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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 [- Z  T4 I    薛睿问：“为什么？”

$ r# ]9 |( x! o, j6 h2 {7 d2 s    余舒一边将钥匙塞回衣服里，一边随口道：“你说这人身上，还有什么是比脑袋更重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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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l0 A. L: m3 f    薛睿想了想，明白地一笑，道：“说的不错。”

% B/ N$ Q: M8 a/ _    脑袋不能丢，所以能够挂在脑袋上的东西，当然也就不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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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坐在桌边，聊没几句，小蝶和小晴便将热好的酒壶端上来，并着几样下酒菜，拿精致的小碗小碟盛着，漂漂亮亮的摆在桌面上。

! d2 K( V) o! j9 S& K  b& X& `/ }    两个小丫鬟站在一旁布菜，余舒主动提了酒壶，先给她和薛睿一人满上一杯，小口的绿瓷酒杯，杯口不过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圈大小，上好的桂花酿在杯子缘口泛着一层金黄，粘稠的似是蜂蜜一样，引人口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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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o6 N2 B4 y4 m% Q    “来，大哥，我先敬你一杯，”余舒端着杯子，就要去和薛睿碰杯，却被他一个轻巧的躲开了。

    “先说好，”薛睿举着酒杯，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同她约法三章：“不管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今天喝完这酒，过了就过了，等到了明天，断不许再为同样一件事借酒消愁，你若答应，我今天就痛痛快快地陪着你喝，你若是不答应，那你现在就给我把杯子放下，别等到日后让我撞见了，你看我会不会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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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薛睿故意板起的脸，余舒哪能不知他是为自己好，“噗嗤”一声笑了，伸长手在他杯子上轻轻一碰，仰头饮下这绵甜带醉的桂花酿，手指蹭了蹭嘴角，也擦去心中一点苦涩，低声冲他道：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第三百零一章 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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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的酒量并不算差，只是这桂花酿香的醉人，一壶过后，她便感到有些晕眩，于是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端着杯子伸到薛睿面前，让他继续给她倒酒，一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

7 y7 x) L% O, i/ Y    “皇上赏了我干爹一块金匾，你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呵呵，他每天早起头一件事就是去隔壁看那块匾，晚上睡下之前最后一件事还是去看那块匾，一天要擦个三四遍，夜里说梦话都在叫‘谢主隆恩’，惹得我干娘很不痛快，她虽没说什么，可我瞧那样子，再过两天，非得撵我干爹去同那块金匾一起睡不成。”

    “哈哈，”薛睿笑出声，将酒给她满上，放下酒壶道：“商量好挂匾的日子了吗，到时候我派人去送贺礼。”

    余舒将酒杯送到嘴边，朝他摆摆手，喝一小口说一句：“这个月...剩下没几天，我查看过...没合适挂红头的日子，...唔，要等到二月了，嗝。”

    话说完，她打了个酒嗝，嫌这么喝不尽兴，就自己拿了酒壶，拿了三只杯子一一倒满，先和薛睿碰一杯，而后一手拿着一只杯子，自己和自己碰杯，嘴里还哼哼有词：

    “喝完这一杯，再来一杯，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薛睿看着她跟酒较劲，并不劝阻，陪着她一起，不过她喝三杯他才饮下一杯，偶尔还会夹一筷子小菜到她面前的碟子里。余舒看到碟子里的菜，就会停下来吃上一口佐酒，再和他东拉西扯一些琐事，因她说话俗白又好打趣，听的薛睿直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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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以为她心中烦闷，酒后会向他诉苦，谁想她会是这么个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他准备好的安慰的话，一句都还没有派上用场，反倒是被她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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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秋桂坊摆过算命的摊子你知道吧，我还记得刚出摊那阵子，有一回，街上来人收地租，哦，就是那个后来因为聚众赌易被你带人一锅端了的长青帮，那几个地痞问我要地租，好赖那天我没带钱。他们就把我的摊子给砸了，当时气的我呀，恨不得冲上前一人捣他们一拳。”

0 @6 k6 {6 a: e% l    “那你冲上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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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f; W4 _2 X# E    余舒翻白眼：“当然没有。你当我傻啊，我又打不过他们，冲上去还不是白挨揍。换了是你，你一个人对上三四个流氓地痞，你试试。还不赶紧跑。”

    薛睿送到嘴边的酒杯一停顿，忍不住纠正她：“阿舒，我没那么不经用，几个人我还是能应付的。”

  ]% y2 \% V5 j9 A- y- {7 p/ x    他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自小就拜过习武的师父，还不至于见了几个流氓就吓得掉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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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g+ G6 V$ y  z$ d    余舒撇撇嘴。道：“三四个你不怕，那要是一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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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X* u8 B7 h( s3 N    薛睿轻咳一声，道：“你忘了。我会武功。”

- K5 M" n, Q0 B# N2 T: T* ?7 {    “会武功怎么啦，蚂蚁多了还能碾死大象呢，你又不是三太子长有三头六臂，人多了你一样得跑。”余舒咂着酒，硬要和他唱反调。

    “......”薛睿一边暗暗告诉自己。这丫头喝醉了，不要和她计较。一边又忍不住问她：

: V, m; D  a  p5 K5 u    “三太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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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X2 T: ~% t7 z3 y( U    余舒甩甩手道：“就是哪吒。”

7 M  _6 H, W7 ^1 y" E    薛睿没听清楚：“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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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b7 s: `# i$ q    “哪吒就是哪吒呗，什么跟什么，”余舒大着舌头，把酒杯拿到下巴底下，她这会儿是醉了，但还没糊涂，恍惚想起来这大安朝并不存在于历史，想必是那《西游记》还没有问世，哪吒还不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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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t7 p8 Z8 F3 Z/ q9 E    于是她饶有兴致地对他道：“这个哪吒吧，是天宫中的一个天将，因为他爹位列天王之位，而他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人就称他三太子，他有一招绝学，可以演化出三头六臂，厉害的很，可惜打不过一只猴子。”

3 ^: l, O  g6 h/ g% K' ~5 T    薛睿点点头，原本只是一问，听她讲起来，倒有兴趣听了，“什么猴子，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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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嬉笑一声，放下酒杯，两手交握，垫在下巴底下，眯缝着眼睛，慢腾腾地对他讲说：

3 Q/ v6 Q) q6 q0 c. r8 @8 }' g! e    “想当年有一个地方叫做花果山，那里有一只石猴子，修炼成精，能说人话通人性，为求长生，这猴子跋山涉水在道教仙门一位祖师爷那里学了法术，成就鬼神之能，天上的神仙很是忌惮他，就想办法招安这只泼猴儿，谁知道竟惹了个天灾，那群神仙骗他到天宫任职，却只安排了个养马的差事应付他，暗地里嘲笑他，这猴儿有通天之能，却被一帮子神仙小瞧糊弄，后来被他发现，一怒之下就大闹天宫，砸了凌霄宝殿，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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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 ?* A. n) e2 w$ M, ^    薛睿刚听到趣处，突然见她闭起眼睛，就没了声音，屋子里静下来，他以为她是在想后面的故事，可等了一会儿，却不听她吭声，他试探着轻声唤她：

; ?8 a: \7 A+ a8 m8 K: S" i    “阿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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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余舒眼皮动了动，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没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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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3 h; \) y5 p9 x$ `    薛睿看看她没有睡着，又看看桌上放空的几壶酒，知她喝了不少，觉得差不多了，才问她：

' m" v& O6 D- D8 V2 F( q/ a    “还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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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 V, W# g2 @    “...不了，够了。”余舒两手捂在脸上，抹了把脸，稍微清醒，便扶着桌边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强站稳了，含糊不清地对薛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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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楼去，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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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瞧得出她心情比喝酒之前好上一些，于是站起身道：“好，我送你上去。”

    说着他就喊了门外候着的丫鬟进来，扶着脚步不稳的余舒上楼，他跟在后面，将她送到房门口才停下脚步，目视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叫住她：

% R7 D8 }, A/ Y  G9 a0 S% p7 C3 p    “阿舒。”

1 m. L6 Y" c5 C! E4 b  _, W    “嗯？”余舒左右手搭在小晴和小蝶肩膀上，脑子有些昏沉地转过头，就见薛睿站在阳光充足的房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冲她咧嘴笑出一排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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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蛮像是那只猴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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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眨了下眼睛，也不知是不是没听懂他的话，嘴角动了动。便转过身揽着两个小丫鬟，拖着步子进了卧房。

! H; ]6 }$ a: Q2 ?) m    仰面躺倒在软乎乎的床上，把脱鞋盖被子的事都交给丫鬟做，余舒很是舒服地呼了口酒气，闭上眼睛，半天才轻轻咕哝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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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薛睿就站在二楼走廊上，凭栏看着楼下院中小小一口池塘，听到身后关门声，才转过头，询问端着茶盘从里头出来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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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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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睡下了。公子爷，奴婢去厨房端醒酒汤。”

    薛睿看看房门，道：“不用了。让她睡吧，今天这桂花酿是宫制的，醉人却不伤人，等她醒了给她泡一壶清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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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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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4 N( `8 z& N& H    薛睿吩咐过丫鬟，便转身下了楼。到楼梯口，却见到林福正提着袍角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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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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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C; m5 S$ F1 M- t% P. g    林福脸色迟疑道：“是、是那天同莲房姑娘一起来过的那位公子刚才来了，说是要找姑娘，被小的拦下了。”

    薛睿知他说的是谁，皱了下眉头，问道：“人呢？”

: g! l! L: q- \' q; ~2 U    “就在前面楼上。‘风’字号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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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点点头，便一个人往前面去了。

    余舒喝酒喝了快一个时辰，此时已是下午。前面楼里没几个客人，吃饭的不多，都是来喝好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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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上了二楼，走到风字雅间门外，看房门一半开着。露出半张翠山屏风，他没有敲门。径自走了进去。

    一入内，就看到景尘一个人坐在桌边，桌面上有泡好的茶壶，但杯子一个个扣着，一动未动，而那两个总是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却不见了，不知是被他们的主子甩掉了，还是去了哪里。

/ v: r/ Z0 Z8 Y7 w    景尘一看到薛睿进来，便站起身，看向他身后，却不见余舒人影。

    “小鱼呢？”他问他，“她不是在你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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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他对面坐下来，拿了茶杯倒茶，不紧不慢道：“她在哪里，和你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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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2 d* M& N7 T! ?, d' ?    他话里的嘲讽很明显，景尘听出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再一次问道：“我要见她，她在这里吗？”

    薛睿手捧着茶杯，抬眼看他：“你见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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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尘道：“我有话和她说。”

% i0 A! ?1 G" Q' n    “你要和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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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咄咄逼问，景尘抿了抿嘴角，道：“这是我和小鱼的事，不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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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9 T$ o; k, z6 ~" E3 S    薛睿道：“不便说就不要说了，反正阿舒现在也不方便见你。”

2 s  B8 _" Y5 }    闻言，景尘眉间攒起，“为何不方便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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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微微一笑：“这就是我和她的事了，也不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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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 v( F! d2 m    “......”景尘看看薛睿，转身就要往外走，不打算在这里同他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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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7 T+ f) @, |+ m. O    “你现在就是闯到后面去，也没什么用，”薛睿一句话，成功地让景尘停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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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头看向薛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很明显的，如果薛睿再拿话逗弄他，他必然会闯到后面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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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正经道：“阿舒喝醉了，正在房里睡觉，你不要去吵她，有什么话，等到明天再说吧。”

    景尘眼神一变，“她喝醉了？”

8 ]* v( D2 q5 }& B7 @    薛睿点点头，故作不知地告诉他：“中午那会儿你们从大理寺离开，我处理完事情就往回找你们，路上遇见她一个人往城西走，就带她回来，她似是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我正要问你，她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一起走的吗？怎么就她一个人回来。”

- H2 s1 {& k% S$ E/ R    景尘目光移向一旁，沉默了一会儿，对薛睿道：“我明日再找她。”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并未逗留，这让原本以为他会留在这里等余舒酒醒的薛睿有些意外，但也正合他心意，真是景尘要留下，他还得想办法撵人。

+ u$ z$ E7 K1 Z: U! Y( \4 f    将手里的茶喝了，薛睿也背着手出去，这几天忙于处理纪家的案子，他都没怎么休息，刚好趁着余舒醉酒，他睡个一觉，醒过来好和她商量正事。

第三百零二章 故事长着呢

+ G' ~1 k; P+ I9 A2 u. X    余舒这一醉，睡到傍晚才堪堪醒过来，除了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倒是没有别的地方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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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房里昏昏暗暗的，余舒慢腾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外屋亮有灯光，并没有喊人进来，而是就这么靠着床头，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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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心里那股子憋屈劲儿，随着酒劲儿一起发泄出去，她这会儿是好受多了，至少她可以冷静地去思索接下来的事——纪怀山死了，宁王要保纪星璇，这盗题一案算是没办法再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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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纪家上下想必已经见到了纪怀山的尸体，悲愤之下，只怕是会拿翠姨娘出气，这是余舒目前唯一担心的地方，她得赶紧想办法，把翠姨娘从纪家给弄出来，不然迟了，还不知那一家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桃缘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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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纪怀山这一死，死的高明之极，留给她的尽是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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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3 ?/ q) C6 V    “谁在外面，小晴？”余舒叫了外头的人，小晴和小蝶都在，忙进屋里来，一个去掌了灯，一个端茶倒水。

    余舒听说薛睿在下面休息，还没有走，梳洗后就下了楼去找他，这回她学了乖，就算是看见薛睿房里亮着灯，也没有一个人冒冒失失走进去，而是敲门问话，等里头应了，才推门入内。

. v/ g' @6 J- ^! C+ \* c0 A    薛睿也是刚刚睡醒，盖着一条薄毯子，正坐在软榻上喝茶，见她走进来，上下瞅瞅她，笑道：

    “酒醒了，还难受吗？”

    余舒摇摇头，坐在他那软榻对面的抱松圆凳上，对他道：“这桂花酿比上次喝的花雕温和，口味也甜，我喝着喜欢，酒窖里还有多的吗。我捎带回去一坛，等下个月我干娘生辰时候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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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会儿和老林说一声就是，”薛睿放下茶杯，问她：“饿了吗？在这儿吃，还是我送你回去？”

    余舒扭头看看花架子旁边的石漏，约莫是刚过酉时，就道：“在这儿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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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上出门前，和赵慧打过招呼，说是有可能晚回去，让他们不用等她吃晚饭。她中午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刚醒，是有些饿的慌。

    “也好。”薛睿掀开腿上的薄毯，两腿下榻，白着袜子踩在脚蹬上，叫了守在外面的人去厨房上菜。

    饭菜都是现成做好的，四菜一汤端上来。余舒的肚子咕咕噜噜的叫，端起碗筷，先扒了两口白饭，这忘机楼里的大米是从钊北方田中精心灌溉的银谷稻，蒸成热饭，一粒粒匀称饱满。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口比起寻常的白饭，要多一点香脆的口感。就算不配菜，也能让人吃个大半碗。

( K. x9 K# Q1 H9 T    薛睿看她胃口还好，就没在吃饭的时候提别的事，免得她噎食。

, q0 p. v* |: r" y0 w    “饱了，”余舒放下汤碗。从小晴手里接过热手巾擦擦嘴，看薛睿也放下碗筷。拿茶漱过口，便对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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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D. l, {) j4 h" p# J- d    “你送我回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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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5 U- i+ O' a# h5 j  Q: n- L    薛睿点点头，用手帕擦了擦手指，站起身：“这就走，送你回去，我再到大理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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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t! X( C! O  `! k$ ]2 r$ o( x    于是两人饭后茶也没喝，就从后门坐上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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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p* v: g. ~" ]$ i* |* V/ K    坐在车上，薛睿才向余舒提起景尘下午来过的事，并未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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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n6 s6 Y. B* b/ E8 x    “景公子下午那会儿到忘机楼来找你，我告诉他你醉酒在房里休息，他便先回去了，说是明日会再找你，让我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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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虽说是不喜欢余舒和景尘走得太近，可是也不会故作小人离间他们的关系，更何况现在不需要他离间，他们两个之间也已经出现了问题，他不需要过多干涉什么，只需要耐心一点地等，等余舒想明白，她所喜欢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合她心意，更加不适合托付终身。

    “我知道了。”余舒听到景尘来找她，并没多大反应，她现在头疼着纪家的事，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该如何处理她和景尘之间的关系。

    儿女情长太麻烦，她不想过多去烦恼，想不通就先放一放，等心静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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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薛睿忽然一皱眉，问她道：“你母亲不是还住在右判府吗，这下纪怀山自尽身亡，纪家人一定将账算在你头上，他们找不了你麻烦，或许会为难你母亲，你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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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因在义阳城就和余舒相识，从余小修口中听说过一些家事，道是余舒的生母从小就对她苛刻，就连她被毒打赶出家门，都不曾来探望过一回，足可见他们母女不亲，但生母到底是生母，怎么都不能放下。

8 O( W. z8 }7 K1 h6 U( b    余舒想了想，道：“这件事，我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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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又要一个人包揽，不肯寻人帮忙，薛睿虽是无奈，却也着实不好插手，只有叮咛她：“如果遇到麻烦，你再来找我商量，可不要冲动行事。”

    “这是一定。”余舒这回没有推三阻四，所谓债多不愁，她欠薛睿的人情早就数不清，从前她不想麻烦他，是因为不想和他扯上太多关系，可是现在这大哥都认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哪天薛睿遇上什么麻烦，她也一定会冲在前头，鼎力去帮他，这已不是还人情债，而是真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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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E: |( U7 c1 H$ [' B/ v    说说完这些，薛睿才讲起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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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怀山一死，这盗题的案子明显是审不下去了，等今晚我回去整理一下口供，明天郭大人肯定要奏明圣上，该怎么判，还得看皇上的意思。不论是如何，我得了消息，就会第一个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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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道：“依我看，纪家这回是平安了，纪怀山死后他们一家人不会担什么大罪。至于纪星璇，宁王似是有意要保她，又接手了调查景尘遭人暗害一事，不知到底有何所图，大哥，你同宁王曾经交好，看的出来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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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看着她脸上疑问，手指交握在膝上，思索片刻，才慢慢开口道：“别的我不好对你说，你只要知道，宁王会插手这件案子，并非是单单为了一个纪星璇就是。”

) B9 X+ a  N* P( k' G" x  b& l. N    余舒是个明白人，听他这话里藏话，就猜到多半是和争权夺位有什么关系，也就不多过问他。

* b  {9 o* D8 d& K    就这么到了赵慧家门口，薛睿还有事，没打算进去，余舒下了马车，探头在车门边和薛睿说话：

    “大哥，我回去了，”顿了顿，又真心一笑，“今天多谢你陪我喝酒。”

& U+ {0 A4 W3 Q& G2 ^$ [* i" ?    薛睿道：“没什么，你上次不也陪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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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还记得，夏江盈遇害那件案子审理的当天，他拉着余舒陪他喝闷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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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却不怎么记得那一段，狐疑问道：“有吗，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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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u5 e0 V8 D9 X  F$ o( }    薛睿摇摇头，不打算说明，摆手让她去了。

    余舒转身上了台阶，又听他在身后叫她，回过头，便见他倚在车窗边，一张略显风流的俊脸上挂着调侃：

6 T2 [( X4 w+ a5 y$ `8 W! _    “下回把那猴子的故事和我讲完了，难得有这么个脾气和你一样的猴儿，我好奇的紧。”

    余舒把嘴一歪，没好气地冲他挥手：“那故事长着呢，有空再说。”

" M) J# ^" c) o$ ~. l. F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听，”薛睿目光微微一闪，一语双关地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察觉到什么，就放下帘子，让车夫离开了。

第三百零三章 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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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回到家，先没忙到赵慧房里打招呼，而是回屋去将衣裳换了，免得赵慧闻见她身上的酒味担心。

  U+ K# f% c9 j- E    余小修正在房里做功课，听到隔壁动静，便放下笔出去，走到余舒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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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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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1 e* T* h6 I! N    “嗯，等等进来，”余舒将腰带什么的都系好了，才踩着软鞋子出来给余小修开门。

    余小修是知道余舒今儿上大理寺去听审的事，进了屋便着急问她：“怎么样啊，那案子审好了吗，怎么给判的？”

    余舒将屋门掩上，拉他到墙根，低声告诉他：“纪家老太爷畏罪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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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1 A5 o/ x; |: R( m. L. H$ o    “啊？”余小修愣住，是没想过纪家那一位对他来说高高在上的太老爷，竟然就没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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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L  y- F. `' p3 G9 g    “这事你先别忙告诉干爹干娘，”余舒拍拍他肩膀，“这两天我尽快想办法把娘从纪府给接出来。”

# Q0 j) z. U# z" |    叮嘱过余小修，余舒也不管他怎么想，便推着他回房去看书，自己到赵慧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回房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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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过饭，余舒就和去上学的余小修一起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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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4 _* d* [4 F* X    “姐，你这是上哪儿？”余小修可不信余舒是在饭桌上对赵慧说的那样，是去给人看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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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0 ?  z0 M1 Q$ Q; ~$ D& Q6 X    余舒道：“我今天去纪家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娘在那儿待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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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修一听这话，赶紧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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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1 a8 g1 ^6 s. \+ E& a. V    余舒拍着他脑袋道：“去什么去，好好上你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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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M8 `* M$ o7 f/ Y9 C: ~* ^9 z    余小修着急道：“你一个人去怎么行，他们眼下肯定正恼你呢！见到你还不把你给抓了。”

    余舒心道，纪家何止是恼她，恐怕是恨不得扒她的皮拆她的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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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I4 H4 o. P. U! N- V5 z9 Z    “没事的，他们再恼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我怎么样。你乖乖去书院，下午回来我再和你说。”

) w9 \/ O) {4 n' `! ?3 C- F    余舒怕余小修不听话偷偷跟着她，于是把人送到百川书苑，看着他一步两回头地进去了，才离开。

1 a7 F' ?5 `- U1 g    余舒没往再往别的地方拐弯，径自走去了右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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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a' W# a4 i+ C# b" T. {& e    小半个时辰后，余舒来到纪宅门前的街上，隔着老远就瞧见了大门前悬挂的白布，走近了看，那高高的门头上点着白灯。门匾上披着一层黑纱，边角不齐，布置的显得有些仓促。

5 l' ~7 k1 ~, k6 y. m; K. K, `& W    不比前几日大门紧锁。两扇门都开着，概因纪怀山是死在外头，头七日昼夜不能闭户，以免亡魂不得归来，游荡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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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前仅守着两个身穿麻衣孝服的家丁。不见什么来客，不知是纪怀山身死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亦或是亲朋好友有所忌惮，不敢登门。

    余舒在门外稍作停顿，便走上前去，到了门下就被家丁伸手拦住。

2 w" K" n# E+ Q5 u+ G% q2 Y; `3 S$ }4 B    “这位...姑娘是？”

! ]/ V& D+ a. b. I# b0 P    余舒穿着整套的胡服。长裤短靴，没有戴发簪首饰，只用一只素银的扣带将头发高高束起。纪府的家丁差点将她认成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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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前阵子是在纪家住过，但右判府下人众多，并不是没个都见过她，刚好今天这两个守门的就不认得她是谁。

    余舒为了进去这大门，随机应变。当即摆出一副担忧的面孔，道：“我是你们家四小姐在太史书苑的同学。听闻她家里出了事故，前来探望，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贵府竟然挂起丧来，是哪一位过世了？”

; L9 @) O9 P$ N. ^3 g. _2 H. o7 \    两个家丁不知她瞎扯，只当是纪星璇的朋友，便哭丧着脸告诉她：“是我们家太老爷去了。”

, K3 K6 n' K# J8 G. m2 t  D* P    “啊，这...”余舒故作了惊讶，说不出话的样子，“那、那你们小姐呢？”

; ~" N4 N8 |$ M+ M3 p$ ]  ?1 b    余舒昨日见刘灏将纪星璇带走，也不知是否送她回来。

    家丁道：“小姐正在灵堂上跪丧，小的带你过去，姑娘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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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8 v- H! V& T% H4 u$ i* }    余舒没打算去拜纪怀山的灵堂，于是犹豫道：“这...有劳小哥，家母正在病中，我不便望灵，好好你去帮我请一请你们小姐，让我单独见一见她。”

7 x8 A" F8 j6 E8 P$ [  @4 o    两个家丁没有多想，因难得有个上门拜望的客人，不敢怠慢，一个就点头答应，带了余舒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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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 ]4 N) s( N# j0 `. O    纪怀山昨日乍死，纪府上下乱了套，家里大小事务并不严谨，暂没有个章法，是故这守门的不懂规矩，见来客人不知道收帖子，没问清楚来路就让进了门。

    余舒顺顺利利地进了纪府，路上见到这府里的下人们都是行行匆匆，手里捧着抱着祭奠的用品，慌慌张张的样子。

    纪府的家丁将她带到西面一座茶厅，才想起来问她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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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b$ G; ~4 Y9 Y3 t    “姑娘在此等候，小的去通报一声，请问姑娘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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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姓周。”

    余舒胡诌了一个姓儿，看那家丁离去，留下她一个人，余舒这一扭脸便出了茶厅，寻着路，避开来往的下人，往后院走去。

, r7 i' H" o4 L5 a& F% a1 y    想必是纪家上下都到前院去守灵，后院没什么人，余舒一路都没被人认出来，摸到了翠姨娘所住的那间小院，这也是她前阵子住在纪家唯一的好处，起码她认得这府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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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门虚掩着，余舒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她先从门缝朝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才走进去。

2 [. f8 F3 t6 p, _; p" k. ~& P    这小院里住的几个女人都是纪家三老爷纪孝谷的妾室，翠姨娘的屋子就在角落，余舒顺着走廊摸到了屋门口，见房门没关，开着一条缝，也没敲门，就闪身入内。

3 g. ~' E! `3 |  z! D6 d$ M3 }9 d    外厅里没见人，屋里透着一股凉气儿，冷冷清清的，余舒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翠姨娘卧房门口，轻推开门，一进去，绕过影屏，就见那床上背对着门，蜷缩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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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当是翠姨娘，心中纳闷，想说都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大模大样地躺着在这里睡觉，还没被人捆了丢到柴房？

    谁知道走上去一瞧，正躺在这床上闷头大睡的竟然是服侍翠姨娘的那个小丫鬟香穗，却不知翠姨娘上哪儿去了。

    “穗儿、穗儿，醒醒。”余舒直接拍着这丫鬟肩膀，把人叫醒。

3 E; S4 f% S7 ^/ _3 s9 e5 q    小丫鬟睡得正迷糊呢，听到有人喊她，一个激灵，就从床上骨碌起来，眯瞪着一张脸，看清楚来人是余舒，惊的张大嘴巴，结结巴巴道：

9 m5 h6 f- k# x/ V1 z! b/ D- F    “姑、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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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j) _) @( i3 _7 J% T: I6 ~    余舒问她：“你怎么睡在这儿，我娘呢，哪儿去了？”

; ~. J! Z- U7 _6 t5 b- c5 d6 [1 f    提起了翠姨娘，香穗顿时清醒过来，嘴巴一扁，就吧嗒吧嗒掉下泪来，一边哭一边告诉余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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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k- W' i6 i$ T. B" x+ u- ^    “昨、昨天下午，半晌时候三老爷来了，进门就打了姨娘两个耳巴子，嘴里骂姑娘，又骂姨娘，说、说是姑娘是个祸害...太老爷死了，呜呜呜，三老爷让人把姨娘绑了，关到柴房里去了...奴婢害怕的紧，不敢出房门，从昨天饿到现在，连口水都没的喝，呜呜...”

    余舒皱起眉头，想了一想，低头看这丫鬟还在抹眼泪，便伸手捏了捏她肩膀，低声询问道：

    “别哭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娘被关的地方在哪儿？”

    香穗点点头，磕巴道：“知、知道，就在大厨房后面的柴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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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点点头，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就坐在香穗身边，正色问她：“穗儿，我同你说，纪家太老爷犯了罪，在公堂上咬舌自尽了，这右判府眼看就要没了，用不了多久你们都得搬出去，三老爷一向厌我，把我娘怎么样都轻的，到时候你就没了主子，也得被卖了出去。运气好了，就找个好人家，运气不好，你被卖到那烟花柳地做妓子，这辈子都别想再爬出火坑——我现在有法子救你，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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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穗听她说到半截，就打起冷颤，怕的白了脸色，再听她说还有救，急忙捉住她衣袖，哭声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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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目光一闪，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怕，你听我说。我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保管把你救出去，回头你还服侍我娘，跟着我好吃好住，比在这里待着舒服多了。”

    听了余舒连哄带吓，香穗是连连点头，服服帖帖，哪里会不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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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1 E  [- m+ t7 \1 k7 G% X    于是当下余舒一番交待嘱咐，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使什么法子，先将翠姨娘弄出来再说。

第三百零四章 “偷”人

    余舒今天到纪府，原本就是为了打听翠姨娘的处境，想办法把人弄出来，但见纪家眼下正因纪怀山的死而大乱，府中上下无人经管，她就觉得不能错过这机会，也不用等明天后天了，就趁这个时候，将翠姨娘给“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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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h8 L$ {5 X" a* U  m    事不宜迟，等下纪星璇找过去，听了下人描述，就凭她的聪明，指不定会猜到是自己登门，她今天不把翠姨娘拎出来，往后就更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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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香穗带路，余舒很快就找到翠姨娘被关着的地方，这是西庭一处偏僻的杂院，三两间屋子整齐地并成排，前面是厨房，后面是放养家畜和劈柴的地方。

    这会儿是上午，过了吃早饭的时间，厨房前后不见什么人，余舒和香穗两个人贴着树后的墙根绕到屋后，没被人发现。

6 d" O, G- N. T# T8 Y    后院有个粗工正在堆柴，身后两间屋门，一个开着，一个紧闭着，那闭起的门上挂着一把铜锁，不用想就知道翠姨娘是被关在里头，想必是没有料到会有人胆敢来“偷人”，所以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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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看看四周环境，猫腰在草丛里，在香穗耳边道：“你去，从那边过去，把这个干活的引开，就说是前面少人抬东西，管家喊人去帮忙，把他骗远了，你再想办法到西角的后门去，我救了你家姨娘，就在那里等你。”

    因余舒事先就给这丫鬟做过思想工作，香穗只是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姑娘，您、您不会丢下奴婢不管吧？”

: E, G. ^- f7 B1 E    余舒一巴掌打在她头上，低骂道：“我要是丢下你，下辈子就托生成个大王八，行了。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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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余舒的保证起了效，香穗咬咬牙将手里的小包袱交给余舒，从树后绕出去，装成是打前院过来的样子，虚张声势地招呼了那个砍柴的粗工，说谎话咬了一回舌头，才把人给骗走。

    他们一不见，余舒便从草丛里站起来，小跑到那间紧闭的柴房，拉了拉门上的锁。耳朵贴在门板上往里面听了听，并没有出声叫唤翠姨娘，一来前头厨房还有人在。二来翠姨娘这不靠谱的，听到她的声音一激动，别再咋咋呼呼将人给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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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 l2 N# W7 ^" s8 [    余舒确定了里面关有人，直接后退捡起地上那粗工刚才劈柴用的斧头，把包袱挂在手肘上。回到面前，将斧子一头插在锁扣和门环之间，使劲撬了几下，那锁环便松开，一拉就拉了下来，余舒一手接住了门锁。没让它掉在地上发出多大声响，将斧头轻放到一旁地上，余舒推开门。目光在里面搜索一圈，不费力气地找到了被五花大绑，蓬头散发地蜷缩在墙根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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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将身后的门虚掩上，大步上前，蹲在翠姨娘面前。伸手晃了晃她肩膀，小声唤道：“娘、娘？”

    翠姨娘正睡的云里雾里。在做噩梦，猛地听见有人叫她，一睁开眼睛，迷糊见前头有个人影，面上有一点痴呆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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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也被关进来了？”

    余舒见到这妇人脏兮兮的脸上一边印上几道青紫的指印，鼻子下面还黏着一块干掉的血痂，纵是再看不惯她，也不免生气，把那爱打女人臭不要脸的纪孝谷骂了一遍，一边伸手去给她松绑，低声道：

    “娘，我是来带你出去的，纪家不能待了，你得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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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1 z$ ?1 m, i    翠姨娘这才从睡梦中癔症过来，瞧着余舒，一眨眼，哗哗就落下泪来，她手脚被捆着，就拿头顶撞着余舒，哭骂道：“你这死丫头，你要害死我，你怎么就胆敢害老爷子的性命，你怎么不让我死了呢，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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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听她喊叫，赶忙捂住她嘴，小声斥道：“嘘，你要把人招来，就真得死在这里了，到时候我陪您做个伴一起下阴间，您就开心得意了。”

- ^6 E( R1 i! P; C9 W7 M    好在翠姨娘饿了一整夜，没多大力气，声音喊的不高，被余舒这么一吓唬，便老实的闭了嘴，眼泪却掉的更凶，好像仇人一样地瞪着余舒，一刻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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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k  V- y9 d/ l. w/ Y" S: p( n    “您别瞪我，纪老太爷是犯了大罪，想不开自己寻死，怨我什么，您还是赶快跟我走，不然留在这一家，早晚都是个死。”

; X9 J1 I$ w/ l% c) r  D    余舒一边发牢骚，一边给翠姨娘松了绑，将她一把头发草草挽起来拿簪子扎住，扶着她站起来，翠姨娘脚一软，吸气道：

: h1 C! q7 s  N' T" ~    “嘶——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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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8 g; K1 c) [    发现她崴了脚，余舒皱皱眉头，捡起地上包袱，将她一臂绕到自己脖子上，架着她往外走，“你忍一忍，到外头就好了。”

5 c, s) m0 Y; k1 Z; K    翠姨娘还能说什么，扁扁嘴巴，将身上重量压在余舒身上，一瘸一拐地走出去，都到这份上，她就是个傻子，也知道纪家是待不下去了，都说她闺女害死了太老爷，留下来不是偿命呢吗？

! K  U4 y8 j) x7 X    余舒半扛半拖着翠姨娘离开了柴房，朝着西角后门的方向挪动，沿途遇见人就躲，遇见草丛就钻，翠姨娘走到一半就嚷着脚疼想要发脾气，被余舒吓唬了几句忍回去，多亏余舒有几分力气，才像扛沙袋一样把这妇人拉扯了一路。

2 o0 `4 p7 {0 R    躲在后门附近的一棵老树后头，余舒让翠姨娘蹲着，气喘吁吁地转了转酸疼的手臂，张望来时的路。

    “怎么不走了？”后门处不见把守，只是倒插着门闩，翠姨娘拽拽余舒裤脚问道。

- `, r% y+ P9 i/ J    “等等香穗，她一会儿就过来。”

    闻言，翠姨娘急道：“等那没良心的死东西做什么，昨天看我挨打，拦都不敢拦一下，快走快走，等下有人追来了，我看你怎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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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5 N4 v8 ]8 n7 P$ r) O7 K    余舒白她一眼，不解释，但凡是脑子够用的，都不会在做了坏事之后丢下同伙，这不是白白留下个人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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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 p$ X; u7 w2 s4 S    纪星璇昨天深夜，才被刘灏送回纪府，她在公堂上受到刺激昏迷，一睡便是几个时辰，若不是她坚持要回府，刘灏也不会送她回来。

    一家大大小小，凡在京城里的，此时都跪在灵堂上，哭的哭，哀的哀，纪怀山的尸首就放在后面的棺木中，尚未合盖，要守灵七日。

    听下人来秉，说是前院有人找她，纪星璇虽然无心见客，可听说是太史书苑的同学，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还能来探望的，多半是有心人，不好怠慢。她于是便按下哀痛，和父母亲告诉一声，回房去梳洗干净，到前面去待客。

    谁想她来到茶厅，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

1 D* V- J9 b& z8 A9 V" {: N& V    “咦，奇怪了，小的就是请那位周小姐在这里等啊。”家丁纳闷地摸了摸脑勺，看看纪星璇，怕她责备，就道：“小姐，大概是这人等不及走了。”

/ H5 K2 K; ?+ V1 Q4 m& g5 D    纪星璇看看空荡荡的客厅，同样疑惑来人是谁，太史书苑姓周的小姐有几位，和她有交情的有两个，一个是刑部侍郎家的千金，一个是羽林军大将的亲妹，不知是哪一人。

& N# ]2 g" q. r) y  T    “那位小姐长的什么样子？”纪星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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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得、长得...”那家丁词穷，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人的长相，半晌才蹦出来一句：“长得像是个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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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星璇回过头，疑心大起：“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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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丁点点头：“是，打扮的像个公子，但是位小姐，小的差点认错人。”

    听这描述，纪星璇脑子里猛地蹦出个人来，沉声问道：“她是不是左手上缠着纱布，个头比我要高一些。”

    “这...缠没缠纱布，小的没留意，但个子嘛，是同小的差不多。”

# Y# {& S& }$ X8 r3 Z    纪星璇猜到来人是余舒，眼中一厉，稍一作想，便知她来意，脸色顿时一变，转身就往外走，一边大声叫人：

    “来人，来人啊！”

第三百零五章 你没想过吗？

" r$ C1 T: h: e! e    纪星璇察觉到来人是余舒，带着下人赶到后院柴房时候，余舒已经将翠姨娘救了出去，丢在地上的斧头和撬坏的门锁无不证明这一点，然而等到他们追至后门，是已不见了余舒他们的人影。

    纵是纪星璇也没有料到，就在她祖父死后的第二天，余舒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找上门。

* j: z/ l. \/ L) U5 V" [3 _    派了几个家丁出门去撵人，纪星璇沉着脸往灵堂走，半路上就和闻风赶过来的纪孝谷打了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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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4 p; Q$ X, ?2 W0 r% m( H" [    “星璇，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有闲杂人混进府里来了。”

7 [, q( s/ D- \1 q    纪星璇冷笑道：“不是什么闲杂人，是那余舒救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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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孝谷大惊失色，“什么，是她闯了进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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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了那位姨娘，跑掉了。”纪星璇异常地平静。

    纪孝谷脸上一黑，稍作迟疑，便转头对着跟上来的管事道：“去报官！就说有人私闯宅院，掳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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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j: B. y) Q3 H: a7 R4 M% D    “三叔还是不要这样为好，”纪星璇叫住了那名管事，扭过头正色对纪孝谷道：“家里刚出了这样的大事，祖父尸骨未寒，再因为这种丑事闹到官府去，不是丢人现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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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孝谷皱眉道：“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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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7 \4 a. l! m( o* R- d    “不放过又能如何，”纪星璇垂下昨夜哭红的眼睛，淡声道：

# C7 m9 |, s: S* g+ G7 j; }3 d$ A7 z    “三叔难道不知，那余舒前有薛家大公子为她出头，如今又多了道子这一块盾牌，她凭着这些有恃无恐，才敢闯到家里来，即便我们抓到她，又能奈何她？您别忘了，祖父已故，这右判府是名存实亡。在京城这块地上，没权没势，腰都直不起来，说不放过别人，还要先看看人家放不放的过我们。”

- Y4 g, i& Z+ M( s9 X' K- W5 s0 k    听完纪星璇这番大实话，纪孝谷脸色变了又变。的确，纪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全靠着上头一位老人支撑，如今纪怀山死了，他们要在京城站稳脚都难。更别说是去为难别人。

$ @; x4 V3 }( F5 M6 r) _8 C% H) W    想明白这一点，纪孝谷尽管心有不甘，也知目前不宜多事。只好压下愤怒，摆手让管事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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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k5 i4 P- w$ L1 x    纪星璇看看他，劝说道：“三叔大可不必恼火，余舒的生母说到底只是咱们家一个奴婢，身契都在你这里。就算是人跑到天边去，这一点也不可更改，她生得是咱们纪家的人，死，也得是咱们纪家的鬼。”

8 `9 y9 }& E6 B1 h    纪孝谷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叹了口气。整理好情绪，方有些羞愧地对纪星璇道：

" `0 H% _  Z0 c9 ]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我这么一把年纪。都沉不住气，差点就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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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星璇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对他道：“三叔，我先回灵堂去了。”

/ E% a/ R3 ]' k5 q" c" p    “好。”

    纪孝谷看着纪星璇离开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他是察觉到，打从昨晚回府。他这乖巧懂事的侄女，似是有哪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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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E) E1 W7 K, Z5 X4 K* r    就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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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和香穗两个一人一边架着翠姨娘从后门跑出了纪府，顺着小路往南走，穿过两条街，在一家驿站门前租了一辆马车，扶着翠姨娘坐上去，吩咐车夫往城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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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姨娘半死不活地靠在香穗身上，一面捶腿，一面喘气道：“快瞧、瞧瞧有没有人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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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摸了摸又开始发疼的小指，道：“放心，没人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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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_. c7 `/ e    她算算时间，纪星璇这会儿差不多是知道她来过了，如果说纪星璇还没被仇恨冲昏了头，依照她的聪明，既然让她们跑掉了，就一定不会多此一举地派人来追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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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h% h4 E3 y6 P+ V7 K    纪怀山已死，树倒猢狲散，就凭着纪家现有的几个人，实在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何况还有那么大一个烂摊子等着收拾，哪有精力来对付她雍倾天下。

    余舒就是摸准这一点，才敢这么贸然就把翠姨娘带走，换成是纪家垮掉以前，她想都没想过能这么容易把翠姨娘给弄出来。

    “姑、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香穗怯怯地询问余舒，她把过去十多年的勇气，都用在今天了，就这么跟着余舒跑出来，做了一个逃奴。

    余舒道：“先到城东找一家客栈住下，等我这两天给你们寻个落脚的地方，再让你们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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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没打算将翠姨娘带回赵慧家去，一来是赵慧怀着身孕，她不想把翠姨娘这没斤没两的妇人放在她身旁，二来是防着万一纪家真不识相地找上门，要和她死磕。

    马车走远，翠姨娘知道安全了，便又抹起眼泪，骂余舒道：“都怪你这死丫头，干什么造孽，连累我落得个这般下场,我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生下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专门来克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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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T. w9 r) y( z* t    余舒最烦见人哭，刚才从纪家逃跑的时候忍了，这会儿她正手指正疼，听着翠姨娘唧唧歪歪，便把脸一拉，冷声道：

    “你若再哭，我就把你送回去，反正我是和纪家断绝了关系，娘您还是那家的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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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z# l4 Q( z  C, R  H. ~! a    翠姨娘前些日子同余舒接触，也发现这闺女脾气大了，何况本来就不亲，生怕她真把自己撇下，当即就抿住嘴，把哭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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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满意地看了看她，心道这回让她吃苦也是件好事，起码是教会这妇人什么叫做识相了。

    马车将他们拉到城东，余舒路上就叫了停，下车又扶着翠姨娘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家地处偏僻的客栈，找了一间最好的客房安顿下翠姨娘和香穗。

    “你们先在这儿吧，我让小二送热水和饭菜上来。”

9 b0 m' `/ I" f" e" K    余舒交待了一声，就要出去，翠姨娘一看她要走，生怕她一去不回，急忙叫住她：“你上哪儿去？”

& }0 a9 h) ~: _9 `    余舒扭过头，看看她神情，便猜到她心思，扯嘴笑了笑，道：“我到外面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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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 }6 R1 d( p  a- D& e! }    翠姨娘讪讪道：“那你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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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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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d3 w: k- |6 m# J    余舒下楼去叫了小二，就在附近的街上兜了一圈。买了买该用的东西，顺便打听附近有没有租卖的民居，半个时辰后回到客栈，房门从里面关着，她敲了敲门，香穗问了两遍是谁，才谨慎地给她开了门，显然是害怕纪家有人追过来。

$ u2 O2 l- o( l6 ~    “我娘呢？”余舒没在外间看见翠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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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穗指着里间，小声道：“姨娘吃了东西，就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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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点点头。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桌上，挑出来跌打的伤药，进到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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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姨娘面朝着里。侧卧在床上，还打着呼噜，她昨天到现在都没睡好觉，精神一放松，又填饱了肚子。就昏天暗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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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9 B  a( k* x6 F0 _; |    余舒坐在床尾，把被子掀开一角，捋起翠姨娘的裤腿，看看她脚踝扭伤的情况，将药酒倒出来，避开小指在掌心搓热星光的彼端。才按在她脚上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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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姨娘在梦中哼哼了几声，却没醒，下意识地想把脚缩回去。但被余舒牢牢按住，她扭了几次，便老实了。

+ }! Q9 a& F  k( T/ P1 @# m    香穗在一旁看着余舒动作，脸上难免有些感动，心想：姨娘总待姑娘不好。姑娘却还这么孝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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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给她上好药，余舒嘘出一口气。拿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给翠姨娘拉好被子，站起身，领着香穗到外面，嘱咐道：

5 J' E/ r% G( M2 e5 J( ]' s    “我买了换洗的衣物，晚上你给我娘洗一洗身子换上，穗儿，你看好我娘，不要出这屋门，饿了就喊小二送吃的上来，明天我再过来。”

    说着拍拍这小丫鬟的肩膀，余舒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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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5 A1 }0 ?$ l4 M" v! J" ~! ]3 h4 k    余舒早上出门，快到黄昏才回来，走到家门口，看见停靠在路边那辆外观华美的马车，顿了顿脚步，这才想起来薛睿昨天晚上提到，景尘后来去过忘机楼，说是今天会再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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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了片刻，余舒抬脚走进大门，一眼就看见门神一样守在前院客厅门外的两个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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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人同样瞧见她，一个转身对内说了什么，余舒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景尘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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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余晖下，依旧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纤尘不染，人也还是那个人，却让余舒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同过去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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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此时看到他，心里装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奈。

    “小鱼，”景尘看出余舒神色疲倦，一时就忘记昨日不快，关心地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 m9 W# @4 K# r4 H" q    余舒没着急回答他，走上前去，看赵慧和贺芳芝不在客厅里，才对景尘道：“进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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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0 _. {" L; a5 W5 W" J    两人在客厅坐下，面对着面，余舒取了被子倒茶，喝下一口顺气，道：“我今天去了纪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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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W  I! Y2 t; z# C, M  k" x  v    景尘神情一动，问道：“你去看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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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纪家的人觉得是我害死了纪怀山，昨日将我娘毒打一顿，关在柴房里。”

/ k+ ^5 B2 C3 [    景尘皱起眉头，道：“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

    余舒自嘲一笑，“你帮我什么，你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认为那纪老头是我给害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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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尘愣道：“我何时那么说过？”

    “你嘴上不说，你心里不就是那么想的，”余舒两眼直直地望着景尘，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开门见山地说白：

    “如果不是我非要报复他们，让你撒谎陷他们于牢狱，再揭发他们盗题作弊一事，让他们祖孙走投无路，纪怀山也不会被逼无奈，咬舌自尽，换句话说，他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害了这条性命——你告诉我，你难道没有这样想过吗？”

第三百零六章 不生气了

# m0 L0 \9 `/ x' |! a5 @9 p    “你难道没有这么想过吗？你不是和他们一样，以为那纪老头是我害死的吗？”

# G0 o: j# G' {7 i, Z% G    余舒昨日会和景尘闹得不欢而散，说到底是因为意见不合，还有一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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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c1 u. N    但都不是五六岁的孩子，吵架拌个嘴就割席断交，余舒昨天醉了一场，气都气过了，原本是打算等将翠姨娘安顿下来，再找机会和景尘谈一谈，既然现在人都来了，断没有不把话说清楚，就让他回去的道理。

    余舒的话问的直白，实在是景尘昨日在公堂上，对纪星璇说的那一句“对不起”让她耿耿于怀，她本来就是个小心眼，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景尘如果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也就罢了，偏偏是她掏心挖肺对他好的人，到头来还要因为一个外人的死，来埋怨她的不是。

  b0 t1 O) T5 t7 G$ ~    “小鱼，我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景尘这边倒是觉得有些冤枉，被余舒咄咄逼问，他努力想要将他的意思表达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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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m6 g* V! T, I. B" ?    “我是因为纪家老爷的死心生内疚不错，但我并不觉得是你害死了他，你误会我了，我．．．我是在责怪自己，并不是责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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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景尘这样说，余舒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相反更沉了一些，其实昨天发生的事，已经让她看出来了，恢复记忆的景尘和失忆时的他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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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忆的景尘不记得自己是谁，不懂得什么清规戒律，他认得的人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是谁，那时候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她，所以他可以理解她的谎话连篇，可以包容她有异于寻常女子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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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恢复记忆后，景尘便不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除了她以外，对他来说还有其他重要的人，龙虎山那几位替他逆天改命的道长，宫里头那一位对他善爱有佳的皇上，还有不远千里下山来寻他的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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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U" G2 H% N6 ^    就是因为这些人，他甚至不能对自己动心，以免得计都星发作，不止是连累她身边的人，也会祸及他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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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r% {; m: d; P9 N3 k    包括这一次纪怀山身死，他究竟为何要内疚。就算景尘不说，余舒这会儿也猜到了，不光光是因为说谎害的那一对祖孙入狱。更重要的怕是那计都星的缘故。那天晚上纪星璇到回兴街去找人，见到景尘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万寿祭文那种祥物，而纪星璇没有黄霜石护身，很可能是扫到了台风尾。被计都星照到。

    余舒早就知道，景尘是一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当初在义阳城察觉到计都星冲煞了她，就一直暗中保护，几次助她脱险。

3 a" c1 r7 H& z% I) `  M( `* C) w: @6 Z    这一点自始至终没有变，不同的是。失忆时的他只对她一个人有责任心，可是恢复记忆后，他的责任心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就像现在这样。纪怀山的死，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但是景尘却觉得内疚，哪怕明知道那祖孙两个对她没安好心。他是一面觉得他们有错，一面又觉得他们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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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晚。余舒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把景尘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她宁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不会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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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景尘见余舒半晌不吭声，以为她还在生气，便有些着急了，又想到昨天她下车离开时那疏离的态度，还有薛睿告诉他，她昨日醉酒的事情，当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道：

( R( H1 z9 T' S    “如果是我昨天说错话，惹你误会让你不开心，我向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1 T* w) V, U1 G  L, J' }7 ]" ?$ ]    “唉，”余舒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露出一丝苦笑，“你还真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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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哪里是在生他的气，而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8 D( C4 [( x9 o    余舒前一世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相处的对象有过几个人，但是因为她忙于赚钱和照顾弟弟，每一段感情往往进行不多久，就会不了了之。

    作为一个正常的女性，她也曾有过那么一两个喜欢的人，每次都是直截了当地说明，因为她不喜欢暧昧，从来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哪怕结果是对方拒绝，她也会坦然地接受。

    景尘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和他发展什么男女关系，就只当他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但是一个肯为她空手接白刃的男人，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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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F8 D' `0 j0 v/ C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没有压抑这一份感情，还在他失忆时，便和他说明，又略施手段，和他互通了心意，就此定下关系，原本是想，等帮他找到那个破命人，两个人若能坚持走下去，那自然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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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想到他身上藏着的秘密，远比她想象中更要复杂百倍，随着他记忆的恢复，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当初，刚刚上任没有多久的男女朋友，一夜之间又成了好兄弟。按照余舒以往的性格，合则合，不合则散，绝对不会再打景尘什么主意。

/ n2 o+ ?3 {' N  n6 \    偏偏她这一次犯倔，怎么都不甘心到嘴边的肉就这么飞了，或许是因为付出太多，得到太多，那段同甘苦共患难的日子让人难以忘怀，所以她不能对景尘死心，总想着日子还长，不定哪一天这块肉又掉进自己碗里。

6 q1 b  c2 Z8 q5 n4 F! e0 o  z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她忽然就发现，这块肉原来不是肉，而是一根十分难啃的骨头，这就让她纠结了。

    想趁早放手吧，她不甘心，想继续盯着这块骨头吧，她又觉得不是味儿。

    到底该怎么对待景尘，这竟成了一个令她头疼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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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出答案，余舒决定不再浪费脑子，反正这男女之间的事，既然强求不来，那就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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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W7 g1 C) g3 q( f5 O8 r    这下子，余舒心情又轻松起来，对着景尘道：

; u4 A  ^! |- \% q& g    “让我不生气，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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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没打算和景尘闹别扭，又不是真的小女孩儿，前后加起来快三十的人，哪儿来那么多矫情。

( `+ V: `% I9 M    景尘想也不想便点头道：“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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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Y4 c8 R/ ~% H  }    余舒挑了挑眉毛：“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答应了，万一我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做吗？”

& p# E/ L) i7 h6 V+ ?. u* ^% w    景尘摇摇头，“你不会让我去做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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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是把她算的准，余舒撇了下嘴，悻悻地教育道：“那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答应了，我告诉你，如今你虽然有了那万寿祭文护身，不惧同人接触，也要小心防备着，不是人人都像我是个好人，回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1 k0 {7 T' r6 `$ r- R    景尘听出她话里的关心，又见她脸色放晴，便老实地“嗯”了一声。如果可以，他最不想让她生气伤心，上一次没能保护好，让她受苦受罪，他已经十分自责，这一次又因为他嘴笨惹她难过，实非他本意。

    “纪家那位四小姐，你以后但凡见到她，就躲着远点，半句话都不要和她多说，知道吗？”余舒提出了一个要求，听起来是没头没尾的，实则是有她的顾虑。

, t: ?* M8 }- {' G    景尘虽然不理解余舒为何要他答应这样的事，可还是习惯性地未去疑问，点头应下。

  G% W' J$ D- t    随即又试探地问道：“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 ~' |) V  Q5 q! B    余舒摇头一笑，摆手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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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0 J2 [+ R2 j  b& c* S    她是小心眼没错，可不是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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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尘得了特赦，神色一阵轻松，低头看她左手，问道：“昨天我拿给你的药换了吗，我听说你喝酒了，这样不好，骨头愈合之前，你还是不要沾酒吧。”

4 O4 m* e) M6 K8 t( q. @3 g    余舒摸摸手指，道：“不碍事，昨天我喝的是桂花酿，那酒益气活血，还有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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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她要喝烈酒，一早就被薛睿给拦了。

* w- k* _' s& ~( b    “你自己注意就好，”景尘接着又问道：“你刚才说起你娘被关在纪府，你有何打算，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将人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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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余舒老神在在地将她白天到纪府一游，“顺手”把翠姨娘带走的事告诉了景尘。

    景尘并不懂得太多俗事，对于妾身和奴婢也没有什么概念，因而不知余舒这样做有何不妥，这要换成是薛睿在场，听到余舒又做这混事，脸色肯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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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子，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宫去了。”守在门外的侍卫提醒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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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这才发现外面夕阳落尽，天色已暗，就起身对景尘道：“好了，你快回去吧。”

    “嗯，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2 d& E! s7 z) `' f" o% z    “别，明天我还有事，”余舒避开那两个侍卫的视线，小声对景尘道：“我得给我娘找个住处，安顿下来，等过几日公主府整理好了你出来，我们再聚一聚，到时候喊上薛大哥和九殿下一起，哦，还有你师妹，给你那新居添添人气。”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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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将景尘送到大门口，等马车掉头绕到门前，看着他上了车，被两名侍卫骑马一左一右护送离开，刚转身要进去，余光却瞧见另一头路口，一辆马车急匆匆地驶过来，停在她家门口，没见过这辆车，她正纳闷是什么客人，就看车里头跳下一个神情焦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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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h5 B! @" \# d) ~/ E" V) a    少年抬头瞧见余舒，慌慌张张道：“余、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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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认出这是百川书院和余小修常在一起玩的那个胡天儿，正要问他怎么了，就见这孩子招呼着车夫，从车里头背了满头是血的余小修出来。

第三百零七章 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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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好余小修头上的伤势，贺芳芝松了口气，轻轻给他盖上被子，扭头对着脸色铁青的余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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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太担心，看着是流了不少血，但伤的不深。”

    余舒摸了摸余小修有些发烫的额头，不放心地问道：“真不碍事吗，那怎么晕过去叫都叫不醒？”

    贺芳芝道：“是一时出多了血所致，多在床上躺个几日，补一补气血就好。”

    余舒心惊一场，听到这里脸色才好看一些，道：“干爹先看着他一会儿，我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 _/ |3 w1 F5 M, @    说完，她就对着把余小修送回来的胡天儿招招手，将人叫到外面去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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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修这是怎么弄的？和谁打架了吗？”余舒忍住脾气不发火，怕吓着眼前这个气质纤弱的小男孩儿，刚才在门外头看见余小修满头满脸血的被送回来，她心差点跳到嗓子眼里。

    胡天儿撅着嘴，神情有些愤愤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余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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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骑射课上，我和小修正在学跨马，就有个疯子跑过来嘲弄他，说话十分难听，小修好像是认得那个疯子，警告说要揭穿那疯子什么丑事，结果那个疯子就和小修争执起来，把他从马背上推下来，小修磕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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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R' q) B+ A- Q& j6 M  ]8 ?* C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疯子是谁，余舒气的磨了磨牙，又问道：“那个人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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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天儿不屑道：“哼，那个胆小鬼，看到小修流了一地的血，就吓的骑马跑了。要不是小修昏迷前让我送他回家找他叔叔，我一准儿饶不了那个疯子，伤了人就跑，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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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压下心中怒火。对这少年感激道：“胡公子，有劳你送小修回来，天色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别让你爹娘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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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也是前不久才从余小修口中得知，在百川书院同他做伴的这位小公子，家里大有来头，他父亲是官居正四品的礼部侍郎，外祖父乃是昨日她才在公堂上见过的那一位，薛睿现任的顶头上司。人称是“白阎罗”的大理寺正卿郭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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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天儿看看天黑了，却别别扭扭有些不想走，“余姐姐。那个打了小修的疯子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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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修现在还没醒，等他养好了身体，我再带他去书院问个清楚，还要麻烦你明天到书院。和你们宋院士带个信儿，就说小修在家养病，这阵子不去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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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面上和和气气的，其实暗中恼火着呢，心想谁也不能白打了他们家余小修，薛文哲那个兔崽子。回头她再好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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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把胡天儿送走，回到房里，贺芳芝问起她余小修是怎么受的伤。余舒就说：

3 C  v4 Z9 o$ V8 Y. n    “上课骑马时候和同学打闹，结果就摔了下来，到底怎么一回事，还得等他醒了再问。”

    贺芳芝以为是孩子们之间的玩耍所致，只是抱怨了几句。并没再追究下去。

' C( m2 w# ^+ u& r" [- L    余舒替换贺芳芝照顾余小修，让他去赵慧房里看看。傍晚那会儿余小修被人背回来，赵慧进屋看见了，惊的晕了过去，好在被沈妈架住没有摔倒，不然这七个月大的肚子跌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余舒晚饭没吃，守着余小修喂汤喂水，擦汗掖被，直到半夜。一向贪吃爱睡的金宝和她一样没什么胃口，缩着尾巴卧在余小修床尾，没精打采地趴着。

    就这样，一直到余小修退了烧，余舒才把心落回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听着浑身的骨头噼噼啪啪乱响，转身回她房去取来纸笔和卜具，就在余小修的卧房里铺开纸张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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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习惯，余舒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这一家人的祸时周算一遍，不多不少往近十日，有祸则避，无祸更好。照理说余小修今日会有血光之灾，她该早早算到，今天就不会让他出门，可事实是她根本就没有算到这一灾，也就没有事先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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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以为是她算漏了今天，心中自责，于是就重新列了式子，用祸时法则将余小修最近几天的祸事查了查，结果却让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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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仔仔细细地将余小修的四柱八字算了三遍，卦象都显示，余小修今天应该是平平安安的，没有一点灾难，并非是她漏算，可事实是余小修受了伤，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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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 I4 U( W    余舒自从掌握了祸时法则，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前因为数据不足，她常常会碰见难以捉摸的数值，无法确定是什么凶灾，可是像这样，针对灾祸的卦数结果明明是“无”，现实却出现了“有”，这是头一回，不是她算不准，而是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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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7 v$ c$ J& }  l( M1 I    这个发现，顿时就让余舒头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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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9 j( N$ U& X( q1 b3 o    老实说，她很清楚她的祸时法则存在漏洞，计算出的结果太笼统、不详细，这些缺点她还没来得及弥补，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也是她最害怕的一点，用一个确切的词来描述，那就是“盲区”。

    视线上不能抵达的地方，叫做“盲区”，而用数学符号无法计算出的答案，也称为数学上的“盲区”，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零除以零，这个式子的答案可以是任意数值，所以它根本不能成立，这就是除法当中的一个“盲区”。

( F# {+ m) f1 U1 I    而面对这样的盲区，就只能忽略，无从解决。

6 k; Z: y2 j0 E9 F/ w9 ?    换句话来说，祸时法则的盲区出现，就代表着余舒从今往后，不能再全然地信赖这一种手段，来确保她身旁这些人的安全。

* N2 g: Y/ W: C3 M! I    不然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说不定下一次出事的就是贺芳芝，是赵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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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d  x0 F5 b( D% I2 z    “啧，”余舒将涂的乱七八糟的纸张揉成一团，望着床上晕睡不醒的余小修，用力地抓了抓因为烦恼而发痒的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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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愿见到亲人受到伤害，她想让她身边的人都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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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R, R2 ^1 b0 j2 M    她想要知道的更多，想要更准确地判断未来会发生的事，然而现在的她还不行，她还差得远。她需要学习更多的知识，需要接触更深的易学。才能不断地提高她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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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3 x- r, o: I! g* y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凡精妙的易学，都是易学世家所有，根本就不外传，让她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学习。

  Z6 @- D6 n/ k1 |- {    “如果青铮师父在这里就好了，”余舒到目前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从青铮道人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现在人已不知跑到哪里去，找都找不到。

0 v4 D; S6 q& i* ^& Y& O    接着余舒又想到了景尘。可她不确定恢复记忆后，景尘是否能将龙虎山道门中的玄妙教给她，何况她现在最缺乏的。是更加系统性的学习，对于一个半路出家，又自学成才的易客来说，她的根基实在比不上那些从小就接触易学的世家子弟，别说是那阅览群书的纪星璇。就是夏明明的见识，都比她广。

- l5 W' U( J* s% \% d    余舒两手交握，轻轻敲着额头，嘴里不断地重复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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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书苑、太史书苑...”

    拥有四座对内开放的藏书楼，十三名大易师倾囊相授，天下易学世家子弟云集[综]厕所门外的世界。直属于司天监名下，这太史书苑，她真是该死地想要进去。

8 Z1 ]2 p9 O$ P1 _  L& I    * * *

" r8 b  W7 h# s1 f1 I$ U    余舒昨晚照顾余小修。加上考虑一些事情，一整夜都没怎么休息，到了第二天早上，贺芳芝来给余小修诊视，她才趁机回房去梳洗。换下皱巴巴的衣服，在衣柜里面翻了翻。找出一件半旧不新的长袍换上，对着镜子束起长发，缠上帻巾，做出她当日在秋桂坊摆摊时候的易客打扮。

    翠姨娘和香穗还住在城东的客栈里，她得尽快给她们找到房子安身，不能让她们两个女人在那人来人往的地方久留。

    余舒带足了银钱，又到隔壁去看看余小修还没醒，便向贺芳芝借口说是到百川书院去，出了门。

    在街市上租了一辆骡子拉的套车，余舒坐在满是怪味的车棚里，寻思着哪天到裴敬那儿去把她上回生日时他送的那匹马牵回来练练，不然来来回回的要找车坐轿子好不方便。

    余舒先到客栈去看了翠姨娘她们，这主仆两个起来的晚，还在吃早点，一笼包子，搭上清粥咸菜，不是翠姨娘节俭，而是这客栈偏僻，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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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C* {  t# I0 H( f5 g! I    翠姨娘还在生气余舒连累她到这一地步，见到她的人理都不理，就板着个脸，让香穗在中间当传话筒。

! ^5 K9 g5 x6 ?2 y7 \4 _    “穗儿，你问问那个不孝女，打算让我们在这客栈里住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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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穗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余舒，“姑娘，姨娘让我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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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 h; b) a: l6 i6 C    余舒没心情陪着她闹，就在翠姨娘对面坐下，道：“等下我就出去，在这附近给你们赁个空房子住，买买被褥铺盖，添置些柴米油盐，你们就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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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D+ h' h) E5 |8 M    听到她这样安排，翠姨娘“啪”地一拍桌子，瞪眼道：“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单独在外面住？就这一个不中用的丫鬟，连个烧水做饭的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过？”

. g" }) n/ k# p7 a6 g; z    余舒道：“回头我会专门找个做饭的老妈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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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姨娘还是不愿意，尖酸道：“你有几个钱，能租到什么好房子，我才不去住那破地方。不是说你认了个干娘住在一处吗，正好小修也在那里，我要和小修一起住，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你带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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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L! `6 x7 R) F* x    余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娘，你好歹也想一想，那是我干娘家，不是你干娘家里，我住在那里名正言顺的，你去算是个什么事儿啊，你认都不认识人家，就好意思去别人家里过日子，嫌不嫌丢人啊？”

" M, D7 o- |4 F) e- V5 `    翠姨娘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说：“我嫌什么丢人，你都能抛了亲娘不管去过好日子，害得我吃苦受罪，我还怕丢人吗！”

9 O* Y, n0 d( C& z; G    “行，您不嫌丢人，”余舒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您是不是也不害怕纪家派人去抓你？我先告诉你，三老爷知道我干娘家住在哪里，没准现在就有人守在家门口等着你，只要一露面，就把你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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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E: J! b7 o- Q& C; z# `    听余舒提起纪孝谷，翠姨娘的脸上立刻就露了怯，被余舒吓唬了两句，心里害怕，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答应让余舒给她另寻住处，先躲起来一阵子。

第三百零八章 我把你订下了

% e( q9 Q# J, i! f; N    余舒在城东看好了一户独门的小院，原是借住给上京赶考的学生，因为本来住在这里的学生未能进入二月春闱便搬了出去，这房子就空了出来，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厨房灶火才封了不到几日，风水没什么问题。

* f4 C1 T9 \; |6 r; _    房东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娘，夫家姓严，家里头做些卖醋的生意，人很直爽，看到余舒一身易客打扮，又听她自称是今年大衍试的考生，家门落魄，寡母带着丫鬟进京投奔她，当下便答应将房子赁给她，带着她到隔壁街上里长家里当面写了租契，订下一个月八两银的租钱，余舒先付了三十两做定。

0 B  J9 s# q" P    这严大娘还热心地包揽了帮忙她拆被子铺床的琐事，让她只管后天带人过来住，余舒又另外拿了一锭银子给她，告谢后离开。

+ Y( p  W5 `, P, n( D' C    余舒清早出门，办完这些已近黄昏，她午饭都没空吃，回去的路上就在街边买了一张卷饼，边啃边往家走，这地方偏僻不见马车轿子，就只能靠两条腿，每每这个时候，余舒都无比怀念她上辈子的座驾，不能够飞天遁地吧，但起码有四个轮子，到哪儿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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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e: b8 ^% l7 }4 W5 t    好在赵慧家也在城东，并不太远，余舒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她身旁经过，停下来，车夫老崔冲余舒笑笑，身后的车帘子被拨开，换了一身闲服的薛睿从车上跳下来，两步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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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 W  W" l% r9 j. e    “大哥？”余舒有些意外看到薛睿，她以为他这两天忙于公务，没想到还有空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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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b# j5 s* X2 X* p0 P8 |: n    “这是上哪儿去了？”薛睿看看她身上宽大的袍子，犹记起当日他和她在秋桂坊上重逢，她在路边摆摊时候的样子，看她换回这身男子打扮，不免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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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5 ]; b% G6 I5 p5 `    “呃。这事儿说来话长，走吧，回去再说。”余舒没打算隐瞒薛睿她去纪家“偷人”的事，但在街上说话不方便，就把他往家里引。

: W: a1 U$ F# l: s$ G3 G, \: b+ r    前面还有一段路，薛睿挥了挥手让老崔先驾车往前，不疾不徐地和余舒往回走，薛睿个头要比余舒高上半尺多些，两人并肩走在一处，一个高挺。一个修长，从后头看上去，就好似一对关系要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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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A# H& D! |+ w  P' j    “你今天怎么有空。衙门里不忙吗？纪家那案子审定的如何，有说法了吗？”余舒连番问到，纪怀山是自行了断了没错，但这起案子还没有着落，究竟如何定罪。余舒十分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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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 ?2 C: ~: E' B/ Q    “我正是要来告诉你这个，那起案子今天下午刚刚判定，”薛睿侧头看着余舒期待的目光，犹豫了一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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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怀山因盗泄大衍考题，被剥去司天监右判一职。贬为拙民，一家老小遣送衮州，因他畏罪而死。念及他生前在司天监任职期间曾有周算之功，皇上开恩，允他家中为纪怀山收殓，罚银万贯，则不予外逐。至于那纪星璇。因证供不足，又有任少监作保。作弊一罪不成，已被放回家中，不再拘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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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y' I1 d8 c+ ^3 q    饶是余舒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审判结果，还是忍不住暗骂一句她爷爷的，还真是让他们一家人脱了罪。

. T4 f7 L  w6 Q2 n; I  d4 r    不是余舒狠心，非要见人家家破人亡才高兴，而是这纪家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如今与她结成死仇，留在京城之中不去，实乃是她一个大大的祸患。

    薛睿也很清楚这一点，看到余舒满脸郁闷，便出言劝道：“右判府已经败了，纪家在京城中根基不深，没了纪怀山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你暂且不必担心他们会找你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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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0 w. u8 C1 {$ m- Q  b% v* H+ P    差几步就到家门口，余舒停下来，有些忧心地对他道：“不是还有位宁王爷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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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忌惮现在的纪家，对于纪星璇这个手下败将更是不怵，她担心的是那天在公堂上结尾杀出来英雄救美的宁王刘灏，她还没有自大到目中无人，在真权势面前，她现在就是一只小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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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5 G7 \3 K$ f' m    薛睿眼底一闪，微微笑道：“宁王虽对纪星璇有心，却没傻到明目张胆地给他们撑腰，再者二月双阳会就要到了，他忙着招揽人才，哪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其他事情。更何况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听出他话中的袒护，余舒干笑着搔了搔脖子，心想她可不愿见薛睿因为她和宁王杠上。

9 r% N* c# g4 `5 `2 H    “对了，双阳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天在酒楼里我就听到你和九皇子说起这个，不是说参加的都是易客么，怎么我听着这里头还有皇子们的事情？”余舒好奇地问道。

' w5 |( }+ U+ q    上回薛睿和她讲了，双阳会是从二月二龙庆节开始，持续七七四十九日的一场盛会，安陵城中各大易馆参与，诸家易客聚此斗易，竞夺一块御赐“天下第一馆”的金匾。

& O& c5 b, @: A+ _2 p7 U" a$ k3 E    “哦，是这样，”薛睿就站在赵慧家门口，和余舒解释道：

1 `( k; r- m0 c8 R    “双阳会期间，正在大衍试放榜之内，也是科举并行之时，安陵城坐拥天下才俊，是每三年才有一次的盛况。除了易客云集，更有文人墨客和武林人士会首，各自在所学之境一竞高低。概因这些易客、文人、武者们此时都未入仕途，无关乎江山社稷，不牵涉结党营私，所以在皇上的默许之下，双阳会期间，但凡京中皇亲贵族，权富人家，还有易馆、书院和武馆，多会参与其中，从中挑选人才为己所用。”

( a9 g- l+ E. q4 m, {, u& t    听到这里，余舒恍然大悟，这双阳会可不就是个“人才交流大会”嘛，只不过每三年才一举行，积压了多少优质的人力资源，难怪那些皇子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毕竟这正大光明地招贤纳才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 R0 [& T1 Z; I! G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余舒点点头，又半开玩笑道：“那我岂不是也可以去参加这双阳会，倘若我没有考进太史书苑，往后好歹有个出路。”

    说真的，进不了太史书苑，能在这双阳会上找个靠山也不错。

    薛睿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道：“我已经把你订下了，你还想去哪儿？”

% f+ p. K3 f% ]5 e5 H5 d    余舒愣了下，脸色怪异地嘀咕道：“这话怎么说的，我何时被你订下了。”

    薛睿皱眉：“这么快就忘了？你和我签了契，进不了太史书苑就要乖乖地待在我的忘机楼里管事，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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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他提醒，余舒这才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考不上太史书苑，她就得乖乖地给薛大少爷做打工仔。

& c6 t. w* M7 [. e    看薛睿面露不悦，余舒赶紧傻笑道：“这不是一打岔没想起来，白纸黑字摁了手印的，就算是我忘了也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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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这才松开眉头，满意地看着她识相的样子，板着脸警告道：“双阳会的确是热闹，但也乱的很，鱼龙混杂又有江湖中人搅合，你若想去看看，便跟着我一起，不要一个人乱跑，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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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余舒一面应声，一面在心里算着日子，今天是二十五，离二月二也没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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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C8 x! u& B# |. J    大衍试放榜是分科进行，她没记错的话，第一科易理的放榜是在二月初四，也就是双阳会的第三天，到时候榜单出来，一定有热闹瞧，可想而知每一科的前三甲出炉，会让多少求贤若渴的权贵们争破头。

" o! f1 Y, j# _$ i) m    可惜她易理一科太烂，注定了榜上无名，不然还能去露个脸，风光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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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在门前说了半晌的话，正好贺芳芝拎着药箱从医馆回来，见到薛睿，便客气地走上前问道：

    “薛公子来了，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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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余舒大白天在医馆里被司天监的官差抓走，贺芳芝急得到处找人帮忙打听，是薛睿派了人来通知他们，后来又和景尘一起把余舒送了回来，眼见他的身份是瞒不住了，余舒事后询问过薛睿意见，就将他是薛家大公子的事告诉了赵慧夫妇和裴敬，又特别叮嘱他们，不要将薛睿曾在义阳逗留的事泄露出去，所以贺芳芝便改了口。

$ H6 }" [) c* n    “正要进去坐一坐，贺郎中刚从医馆回来吗，生意近来如何？”薛睿被贺芳芝请进门，便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脸孔，看的余舒直撇嘴，这人变脸的功夫，连她都要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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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芳芝叹道：“为人医者，当然是希望病人越少越好，可是要养家糊口，又怕没人上门看病抓药，实在是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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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薛睿理解地一笑，“人吃五谷杂粮，又有喜怒哀乐，生病乃是寻常之事，遵循道理，郎中又何必太在意，只管医好病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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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2 n2 d* x6 g' Z8 |    听他这见解，贺芳芝连连点头：“说的也是。”

    说话间就到了穿堂门前，贺芳芝停下对余舒道：“你先带薛公子去看小修，我下午刚配了一副药，到厨房去交待他们煎煮。”

    贺芳芝还以为薛睿是来看望余小修的，说完话就拎着药箱走了，薛睿疑惑地转头询问余舒：“小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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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1 P$ l- h: v    余舒脸色沉了沉，道：“在学堂里被人从马上推下来，磕到了头。”

( C' e& r' \. s; L, I0 Z! g    薛睿大皱眉头，面露愠色：“怎么回事，书院中有人欺负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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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V" _5 W% ]3 P    薛睿清楚百川书院收的都是京城中的达官子弟，所以他一早就亲自去和宋院士打了招呼，让他特别关照余小修，就是怕余小修没有家世，在书院被人欺负。

* a. f5 t) \8 S: ]4 y    余舒看看他，闷声道：“说来巧了，就是你们老薛家的臭小子，欺负我们老余家的孩子。”

第三百零九章 有些事不能急

4 i, M/ ~+ c# M4 a   “说来巧了，就是你们老薛家的臭小子，欺负我们老余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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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疑惑：“这是什么说法？”

" ^8 c1 O8 v& b8 ^5 ?% h    余舒不想多讲，悻悻地道：“我也不大清楚，等下问问小修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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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x8 q) {- W+ _" F# Q1 o    余舒带着薛睿到房里去看余小修，昏睡了一整晚的余小修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探着身子去够茶几上的水杯，额头上缠的一圈白纱浸出红色，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7 P6 M( g: k* G. y    “小修，”余舒健步上前，一手扶住他，让他先在床上坐好，皱眉道：“沈妈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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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修微微喘着气，靠着余舒肩膀，闭着眼睛轻声道：“去、去给我烧热水洗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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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走过来，弯腰从茶几上取了杯子，倒了水递给余舒，示意她先喂余小修喝水，一边道：

    “我看你们家中总共才几个仆人，做个事都挪不开手，你如今手头宽裕，为何不多买几个人回来，至少是要给小修添一个书童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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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想了想，家里头下人的确是少，以前是她和小修自己动手惯了，不需要人在跟前端茶倒水，但最近就显得仓促了些，芸豆要侍候怀孕的赵慧，看门的小厮还要负责院里的打扫，沈妈原是洗衣服的粗仆，又被安排了房里的事做，万一有个急事，都腾不出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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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记下要买仆的事，又看看怀里的余小修，将他身上被子往上拉了拉，温声道：“小修，薛大哥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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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Z8 n' B. x7 g    余小修张开眼睛，扬了扬脖子，这才看到站在床边的薛睿，便乖乖地喊人：“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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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头发。道：“我听你姐姐说，是有人把你从马上推下来才摔成这样，你告诉薛大哥，是什么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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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修抿抿嘴，扭头看看余舒，闷声道：“就是那个薛文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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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文哲，薛睿默念了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再一想余舒说是他们薛家的人，就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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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不算枝广叶茂。到了他这一辈，子孙更见稀松，但是旁支倒有几门人口。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薛文哲是他祖父一位堂兄弟膝下的公子，也就是他堂叔的小儿子，似乎从小养在南方水乡，他只在几年前家宴见过。看来现在是回京了，又刚巧和余小修在一块儿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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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 ]2 o4 a+ i0 w    薛睿看着余小修受伤的脑袋，有些心疼，比起一个不怎么认得的堂弟，余小修在他眼里更像是自家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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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什么会推你，是故意的吗？”薛睿问。如果是寻常的小孩子打架那不要紧，要是有人故意这么欺负余小修，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余舒也在等着余小修讲明白。她猜到薛文哲是因为纪星璇家里的事，才找余小修的麻烦，却不知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

    余小修摸摸头上纱布，回忆起昨天下午在书院靶场的事，脸色发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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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y: G& t1 {8 k. G! K- h3 Q    “不知道他发什么瘟。我正在骑马，他就朝我冲过来。尖酸讽刺说姐姐你忘恩负义，诬陷纪家小姐又害死了纪老太爷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说纪家是活该倒霉，关我们什么事，还警告他再乱说话，就把他被人抓去开坛祭天的事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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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修提了口气，忍下头疼，继续道：

/ _- H' G" X/ d4 Z1 M    “结果他就突然上来打我，我一时没有防备，就从马上跌下来了。姐，这薛文哲脑子是有毛病吧，纪家是好是坏，关他什么事啊，用得着他替人家出头，跟条疯狗一样地咬人，他是不是那天晚上被雷劈了，到现在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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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修以前是自卑不爱说话，其实这孩子嘴巴毒着呢。

    余舒和薛睿听了经过，前者火大，后者疑惑地看向余舒：“这薛文哲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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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舒知他迷在哪里，便解释道：“这位薛家小少爷曾经住在义阳城，和我们一样在三觉书屋念过书，同纪星璇关系要好，前阵子开学我送小修去书院刚好遇到他母亲带他去入学，应该是刚回京没多久，纪家这两日丧葬，他可能是找了过去，又听谁嚼舌根，所以就拿小修出气。”

    余舒有些地方说的含糊，但不妨碍薛睿听懂，思索片刻，又对余小修道：“他把你伤成这样，今天人来道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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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修轻轻摇头，不屑道：“我从马上跌下来，他看到出了事，跑的比兔子都快呢。我听胡天儿说，他今天照样去上学，跟个没事人一样，半点不觉得把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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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余舒出门办事，胡天儿中午又来探望过余小修，顺便转告了他薛文哲现在的情况。

" h' R5 r6 x+ e  f( C5 h8 {    薛睿侧目，见余舒面露冷笑，眼皮跳了跳，心知余小修是她的心头肉，摸不得招不得，这下被人恶意伤到，不定要怎么撒火。

    于是就对余小修道：“你先养伤，等你好了，薛大哥陪你去一趟书院，让他当面和你赔礼道歉。”

    余舒听他这话，挑眉道：“大哥，这事你不用管，我会教训那小子。”

& s3 H6 H6 T$ ?5 u6 Z5 B% ?    她实话告诉薛睿，可不是要让薛睿出头。她都想好了，等过两天余小修能下床，她到城郊找两个地痞，带到城北去，把薛文哲从书院里诓出来，蒙了头，到时候让余小修拿棍子敲他一顿出气，扒了裤子丢到书院门口就是。这薛文哲极爱颜面，出了这等丢人的事一定不会闹大，就算是有所怀疑，事后也拿不到什么证据，这种暗地里下黑手的行当，余舒上学那会儿就干过，只要把握好轻重，没有后顾之忧。

    薛睿笑道：“怎么不用我管，你刚才不是还说，是我们薛家的人欺负了你们余家的孩子吗？那薛文哲是我堂弟，做错了事我这个兄长当然得管束，让他向小修道歉是一定的。”

/ w( H* N) S2 I9 V' l3 r    余舒暗想：道歉有什么用，不痛不痒的，得揍了再说，薛文哲那臭小子就是皮痒欠揍。

1 A3 q& j5 ~3 u# w7 g    薛睿一眼就看出余舒的不以为然，转眼又故意道：“你有所不知，我那位堂叔为人严厉，又性情耿直，知道薛文哲出手伤人，必会请出家法，这事后他少不了要在床上躺个几日，回头他再不敢嚣张生事，让小修安安生生地在书院念书才是要紧，阿舒，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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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G* ?; M" `    他不是担心那堂弟在余舒这里吃亏才会这么说，而是怕她下重了手，会把事情闹大，不好收拾，何况他也不愿见余舒一天到晚被这些恩恩怨怨所缠身，不得一日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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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6 I+ P4 I+ p3 w3 Q    余舒听了他这话，迟疑了片刻，低头看看余小修，不无娇纵地问道：“你说怎么办，是要让那臭小子给你道歉，还是姐姐替你教训他？”

# I1 [7 n! O; h    余小修骨子里毕竟是个好孩子，不比余舒这恶人惹不得，尽管他气恼薛文哲的作为，但不希望余舒因为他就去和人作难，他跟着余舒这些日子，好歹知道他姐姐是什么脾气，真让她教训人家，不定要怎么招呢，于是就道：

    “那个姓薛的是个疯子，我不和他一般见识呢，让他向我赔不是就行了，犯不着教训他什么，让他爹娘管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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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 R- p    薛睿看这孩子懂事，心里喜欢，便笑斥道：“说什么姓薛的，你连薛大哥一起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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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5 W# ?" o+ I2 a* q4 t    余小修急忙道：“我没有说你，薛大哥是个大好人，那个混蛋怎么比。”

    薛睿哈哈一笑，没再逗他，扭头去看余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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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P2 z. M/ [# _6 W! E9 p    余舒又不是呆子，这半晌也看出来薛睿是个什么意思，话说到这份上，她再坚持要教训薛文哲，就是和薛睿过不去了。

    “行了，那就这么着吧，回头让他给小修道歉，”余舒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对了，还有医药钱，得让他赔。”

    贺芳芝给余小修看病，当然开的都是好方子好药，今早上余舒还撺掇着他把御赐的那枚云灵芝掰了一片加进药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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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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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修说了半天的话，觉得头晕，“嘶”了一声，余舒赶紧扶着他躺好，哄了几句，刚好贺芳芝进来，又给他掐脉检查了一番，确认无事，余舒才将小修留给他照看，带着薛睿到隔壁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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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7 a' ]  A    余舒把她昨天到纪家去将翠姨娘救出来的事大致告诉了薛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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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睿听后，一时竟不知该说她什么是好，想骂她冲动妄为吧，偏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她母亲脱身，只能暗呼一声庆幸，好在她没有被人当场抓个现行。

    “我今天出门，就是去给我娘找房子住，我干娘怀着身孕，纪家不定什么时候找来，让她住在这里不方便。房子我都看好了，过两天收拾干净就让她和丫鬟搬进去，先避一阵子风头。”

; a4 W; W8 d$ y- O! T( ?% `- e- h    余舒办事的效率，薛睿从不怀疑，前天晚上才和她说起这件事，今天她就把人安顿好了，说不用人帮忙就不用人帮忙，这利索劲儿，让他这个大男人都不得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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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留下来吃晚饭吗？”此时天色已黑，余舒看看外面，询问薛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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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我晚上约了兆苗他们，这会儿就要过去，”薛睿傍晚从大理寺赶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余舒有关纪家盗题一案的审判结果，顺便见她一面，说说话而已。

    看到她并没有因为前天和景尘隔气而继续低落下去，就放了心，到最后他也没有询问余舒，景尘昨天是否来找过她，尽管他十分想问，但是他有耐心。

: i3 {5 h  S; d: V7 P    有些事，不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