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春闺记事》作者：15端木景晨

第300节  漏洞百出
! g0 V. T* M5 w. R& h1 R
% A; x5 G; T* ~6 B    地震第五天，朱仲钧半夜从宫里出来，到了顾家。
3 `$ S# [* D5 a. E
    他没有走前门，敲了后门。
& V, @* g/ w# }8 b! Z$ m
: I& y% U. z3 I) o) }5 y/ p8 p    他之前天天混在顾家，后门的小厮也是认识他的，不免吓了一跳。
4 ?( t: C8 V4 B" Q) [6 E
    朱仲钧让他别出声，把他领到顾瑾之的院子里去。

    这段日子，顾家处处落钥。
: f# c; P9 G/ [* `
    半夜想从外院到内院，不惊动宋盼儿是不可能的。
) `! @+ \: A- X6 A
! }  V3 P! T% l- \% x3 t4 n1 W+ S! b    宋盼儿同样吓住了。
# _, h! o1 `+ S) ?% W: E
, t; C* H, A. J/ T    “怎么偷偷摸摸走后门，他不是进宫去了吗？”宋盼儿起来穿衣裳，亲自去后门接朱仲钧，又吩咐丫鬟们告诉顾瑾之一声。
$ i, N6 k# r5 g: U
1 k1 l2 K  h9 G3 y( Z    顾瑾之还没有睡。
0 C% ~9 ?! u1 \5 V9 p
; U5 c! ^: Y6 E0 t2 O9 \    她昨日进宫，既没有见到太后和朱仲钧，让她这两天都心里不安。
9 p4 ~) [2 u5 F- C
    躺在床上，她正在想宫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A% i/ @- X( ]# u    想着想着，无法入睡，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就听到慕青过来说，庐阳王回来了，从西边的后门进来的。
! K3 O  O& {# b- e6 ]" T  g* k  @. i
    顾瑾之忙坐起身，穿了衣裳。
( T7 Z( [( M4 l1 o9 c- r
; s! r, K6 d" \, C" {4 |$ E* D0 ]    朱仲钧在宋盼儿的带领下，直接到了顾瑾之的院子。
; H! b% Y2 D7 O  {+ a% E
, J" F+ W  Q& y" p    宋盼儿原本要送他去外院的。从前顾家念着朱仲钧是傻子，对他和顾瑾之不顾男女大妨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大婚将近，还是避险点好。

    朱仲钧却执意要到顾瑾之这里。
: }" h" V& _. M6 l: m$ n
& p% M- s$ M5 r$ _    宋盼儿想，他是个傻子，问又问不出来。大半夜的，事情也蹊跷得很，只有顾瑾之能和庐阳王顺利交流，就没有多说，把他带了过来。

    “瑾姐儿，你快问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宋盼儿对顾瑾之道。

    顾瑾之就看向了朱仲钧。

    朱仲钧像个孩子，嘟嘴不语。
/ A) X% p9 P( y1 `& ?' \+ i
* `8 S' L+ I1 `4 p) u    他悄悄拉顾瑾之的手，让她身后缩了缩。

    宋盼儿见这样，只得道：“瑾姐儿，你照顾王爷。先安排王爷歇在这边的暖阁里，平日再安排客房。”
3 D( ~6 M- x. E) V+ ]6 L* k
    顾瑾之道是。

    宋盼儿带着一肚子疑惑走了。

    她好奇心重，又没有问到缘故，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7 |% t$ d1 G( g- L3 D
5 n" F: ~6 o& I$ @5 f( v    ######

    丫鬟们给朱仲钧准备了洗澡水。

    朱仲钧穿着宫廷侍卫的衣裳。

    脱下来之后，顾瑾之拿在手里看了看。
$ U  B' q& _1 H  k
    她这里有朱仲钧换身的衣裳，却都小了。

    都是他去年穿的。

    这一年，他不仅仅长高了，也结实了，去年的衣裳穿着都短了很多。
( b/ a* C+ L# q. \
9 ~2 h# ]! E7 t    他进宫之前到顾家，当时淋湿了，换下了件外衣。

    祝妈妈已经洗干净了。
7 X1 r5 ?9 H$ Y& C% r% k% J
" Q2 ?* ?+ o+ l; O' i    顾瑾之寻了出来。
- f! m0 G+ m2 G+ E( o
    里头的小衣也短了。

4 C1 P8 v6 T+ ]/ V    他的行李，都送到了别馆那边。他这次回来，原本也是不打算住在顾家的。他计划住在别馆，等着成亲。
, m! p2 q. x2 p" x7 C
    他们的新房，就在王府别馆。

1 N2 [+ u" m; h  F- a    成亲之后，要在京里住上半年，再回封地。
9 q, i+ f- \* M) c- s& ?
    顾瑾之以后也要搬过去的。

    “穿上吧！”顾瑾之把他的外衣扔给了他，有点尴尬撇过头去。
) T0 Y% X: [8 A- v6 {: R
    他里头穿着的小衣，也是去年留下来的，已经小了，紧紧贴在身上，把他身体的线条勾勒得分外清晰。
- ]: A2 ]- {$ {5 K) E# g3 A
7 n0 i" R% |2 v0 X- r& D& B1 b) C    他这具身体，已经成年了……
5 }0 w1 j" x' l: O0 o, y: H
    朱仲钧把顾瑾之的神态守在眼底，能猜到她的心思，轻笑起来，接过外衣穿上。
  }0 s+ n2 f: i* d
; }8 r' K/ k0 ^9 f    暖阁里已经铺好了床。

5 V) q4 L0 h0 `. e4 D5 m2 H% z    顾瑾之送朱仲钧过去，然后让丫鬟们都出去，她留下来哄朱仲钧睡觉。

    丫鬟们便都出去了。
4 `% C- S5 s$ z3 g% ^
2 Z3 a- m: M! w    “出了什么事？”等暖阁里只剩下朱仲钧和顾瑾之的时候，顾瑾之问他：“怎么半夜从后门回来，城里没有宵禁吗，宫里没关门？”

4 f# ~9 G& T. k3 s/ V! a    朱仲钧只是笑。
2 p' ~$ p! y  ~
    而后，他轻轻用力，将顾瑾之拉入怀里。

/ M2 B( [/ M1 t! n0 ^7 o7 J    他抱着她，低声问：“你喜欢我现在这样吗？”他留意到刚刚顾瑾之看到他的身体时不自然。

    顾瑾之推开他。
  N; p, _* L8 j. {6 x
& b& ^0 [, @3 F# F    “说正经话。”顾瑾之道：“好好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m! C' }/ P! f, N% z. r! }# @! V
    朱仲钧这才坐正了身体。
# G! m1 ^2 T$ D6 h4 I3 n
# I" i1 Y% `9 Y; b2 i$ h    “夜里没人知道嘛。”朱仲钧道：“我进宫的时候，在宫门巡逻的侍卫，正好是太后的心腹。他最近这几日都去了御书房轮班，今日夜里才到他值夜。太后说，既然只有少数的人晓得我进宫了，干脆别说，寻个机会跑出来……”

0 y. Y; I# t' @; [) m, H* W, R# d    然后，他紧紧拉住了顾瑾之的手，道：“还要你帮忙！”

' X8 i- T: N3 }$ O. r" o    顾瑾之就想到了那些从庐州送来的空心首饰。
$ s7 d) g, ^/ ]
/ o3 C  f0 b3 o( ~( J* I    她看了朱仲钧一眼。
! l% A0 q: j% U# @6 J4 p, o1 @2 y
    朱仲钧眼睛明亮，黑色宝石般的眸子，能倒映出顾瑾之的脸。

    她脸上的表情全敛，看着他道：“什么忙？”

8 Q" `1 i' }' f  ~' s1 L    “我的确是地震那日进京的，一来就被砸晕了，昏死过去。”朱仲钧道：“直到今天才醒来。明日我们一起再进宫去。到时候，你就说我是昨日到京城的……”
8 U0 h9 U- Y9 D9 I- B- R
    顾瑾之隐约猜到了。
9 M( D8 J9 ]) e" m% H
( V! N4 j+ W+ Q9 n1 X& c2 n; J    “你什么时候进京的，大家都知道，皇帝肯定也知道。我这样欲盖弥彰的撒谎，是因为害怕太后和皇帝追究，却又让大家都清楚我是在撒谎？于是一来，你就摘清了。是我所有隐瞒。然后，你就慢慢好了？”顾瑾之道。

    顾瑾之终于明白太后为什么不见她了。
- o; @8 D3 \' N" W
    这样，就避免了太后和顾瑾之串通撒谎的嫌疑。
7 b  {8 L$ a3 s* x$ J, v0 R# u! F: G
    太后没有见到顾瑾之，她可以用很多的理由搪塞皇帝。
8 j" x+ S5 l# G- J. d) U
    所以，朱仲钧到底是怎么好的，跟太后没关系。
9 [6 A" `. L* W" U, a
& o& @+ g: n& E" q* l# r7 q( k    太后不偏向任何一个儿子，才能处于中立，更好的保护朱仲钧。
- C6 z$ \* W  `* _  I6 `
/ N% |% w$ i) O4 @    做了这么多事，只是想让皇帝相信，朱仲钧是借着这次的契机才好起来的，不是提前好了，欺君罔上的。
; l+ y6 T1 b5 U4 B: u! B; T8 H
    所以，存在欺君罔上的，不是朱仲钧，不是太后，只有顾瑾之……

    “你跟太后说了，你已经好了？”顾瑾之问：“所以，你那日急急忙忙进宫，就是为了露出马脚给太后看？”

9 Y, i- N# A7 u7 Y    朱仲钧点点头。
1 ^" Y! m  |7 W$ ^; x* _
1 @3 r- ]' j# W7 q  @, g, g9 Q/ Y    他露出马脚，太后自然会问。

    这样承认他现在是个正常人，不突兀。

* A0 f# H6 w  E    而后，太后就会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好的。

    大概是太后觉得，他好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皇帝会觉得突兀，所以干脆想个法子。

    万幸的是，他进宫那日，看到他的侍卫首领，是太后的亲信。
- w- r9 K( o: j  D1 ]/ p( \/ O
. T( ?& L% I/ d5 `$ }    要不是这样，太后也想不出这种办法。
. V6 L; Y3 K6 Z/ Y
: D$ [$ h  X# _! N; _) M    顾瑾之进宫，太后又不见，所以顾瑾之没有提前和太后通气。
9 t0 s( D: S! {
& I0 E8 w0 a: U' a& d    所有的事，都是顾瑾之弄出来的。
! {6 i- v/ v$ D( S
    顾瑾之想了想，她没有反感。
! I& e8 [  I6 Q  k8 `
3 e& _  Q& Y. J    她现在，需要太后和朱仲钧。
' K$ ?" D4 L; v* f
    只有太后和朱仲钧这两个条件同时存在，她才能避免进宫。

    没有太后，皇帝就没了顾忌；没有朱仲钧，她嫁给谁去？

9 D% h8 u6 A3 R; U4 f; C1 x    需要什么就付出什么，才是生活。

    “顾瑾之，你不怪我提前没有和你商量吧？我那日原本想说的，只是时机太巧了，我得先从太后身上下手。况且你那时候也没心情和我讨论这种大事，又是在街上……”朱仲钧紧紧攥着她的手。

    “没什么。”顾瑾之道。

    她沉默了下，继续道：“皇帝现在哪有闲心管你？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两个月都平静不了。只是，你进宫的事，到底有人知道。皇帝想查，还是能查得出来的。皇帝现在尊重太后，睁只眼闭只眼。等将来太后没了，他会不会找你算账？”
3 T. a; Q/ b$ a3 N3 d3 m# B
6 r4 i* y' r% w8 G( s    朱仲钧脸色就阴冷了下来。

: h& p. v  W' W    他冷笑道：“没关系。他若是非要算账，足见他早已不念亲情。他想找我算账，可不止这么一件事；他若是还念亲情，仍会睁只眼闭只眼。顾瑾之，你有这种忧患意识，这很好。”
+ v( _7 n% q% B
    顾瑾之轻轻笑了下。

    她推开朱仲钧的手，道：“睡吧，咱们明日进宫去。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圆过去。”
. ]7 i* j" U; U' G9 W+ ~6 d6 J/ d
    朱仲钧却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3 a2 r4 s# o  |: |- U% L- {- ]  a    他叹了口气，道：“顾瑾之，我还不了解你？你不喜欢这样。可我不能一直装傻装下去……”

    顾瑾之笑了笑：“没有，我尽量接受。”而后，她想了想，道：“朱仲钧，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能娶我吗？”

    朱仲钧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能！”

    顾瑾之笑起来。

8 i& w! `6 `  ?) B$ ]( i1 p$ J    朱仲钧问她：“你这么高兴，一定想嫁给我想疯了吧？”

    顾瑾之又笑。
! y* `: w& h% P3 f- @9 h) `
    “说你喜欢我。”朱仲钧道，人就凑近了顾瑾之几分。
% }# ?* E8 ], {
    他又想亲顾瑾之。
7 }3 `: ?* E* R" B
    顾瑾之清楚了他的套路，就猛然站起身，就甩开了他的手，笑着道：“别胡闹。”
) q: L1 E$ j) Y4 K0 }8 R
    然后，她走了出去。
  s1 O; p4 F( Z
    朱仲钧没有追她。

( I3 k0 H8 C# j    他自己也睡下了。

  E0 N8 d9 a1 a- ]* G% Q1 `    他用的被子，都是顾瑾之用过的。虽然洗得干干净净，却也能闻到熟悉的味道。

    他使劲吸了吸气。

    笑容便在脸上荡开。
0 _. O& J0 u/ l9 W
" D' h" T8 h( N& \    今日的顾瑾之，很好说话。

, Q. z/ b! J- F% ~) S0 X7 w6 d    他告诉太后，他已经好了之后，太后喜极而泣。
! D4 i$ V, q9 {: y, w. H6 x- D
    他们看似设计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来应付皇帝，却都心知肚明会有什么结果。

    生活有时候叫人感觉荒诞无稽：对方是你的母亲、你的弟弟，不肯于你诚实相对，能如何；对方是你的儿子、你的兄长，你需要对他卑躬屈膝、事事小心翼翼，又能如何？
% v) l. {3 [! X( e
$ a0 V/ v3 `% E1 @    朱仲钧是想直接告诉皇帝的。
5 s* q2 i( a8 U& c6 {
, I0 [! {8 F1 Y    太后却觉得，先遮一遮为好。

% S& y2 S8 r" |- o; P/ H. C) j    跟皇帝相处，哪怕是身为皇帝母亲的太后娘娘，也不敢心怀半点不尊重。
6 J8 }$ T+ V  X3 q1 E' u1 p4 b
  P: [$ z! s6 k8 H( ~    朱仲钧曾经生活在新时代，他虽然不是总书记，地位却也不低。

( s" J5 N+ e; i9 T! x- M    他有地位，哪怕是总书记，也不敢随便就想夺走他心爱的东西。

( R/ q& Z9 ?/ |" X2 `, G' N* h    如今，他虽然贵为王爷，却是个傻子。随便一个借口，他的女人、他的封地可能就要易主。

+ |; i. s! K7 ]' G/ N% R( F7 I    他必须抓住这次的机会，让自己好起来。

第301节  进宫

9 ^- n$ {) i' Q  k, E6 ^5 \    皇帝已经五天没有离开太和殿。

    居庸关地龙翻身，灾情的奏章不断送上来。
; n  V$ O& ~7 i0 |6 v  I: e
5 l; Q2 x! [* U" i. b. u' q0 K  F6 s    皇帝和内阁的几位阁老昼夜不歇，批阅奏章，处理政务，遣派钦差，调遣军队预防，下赈灾银粮等。
. A8 }! w: L5 x/ u
3 F* q$ _5 ]* J. y    直到了第六日清晨，才算忙出了些许头绪。

4 W# I/ _  c5 _4 Q/ b7 N6 p    居庸关的守军，不仅仅是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作为大同守军的后应。
; h5 I. ^2 N* t" U
9 H" e6 N) c6 R2 X" [* v    如今居庸关损失了一半的兵力，假如鞑靼人攻打大同，大同会吃紧。

, ~. m7 ]* E9 J    皇帝既怕居庸关的难民叛乱，又怕鞑靼人趁火打击，入侵大同。

9 M$ J$ T' {. Y. o: @    忙了五六天，局势控制终于有了布置。
2 J3 f% W; E; c8 e3 A/ W2 X
" j5 M1 X0 X0 t; s" O7 h    第六日天明，皇帝把众位内阁都放回去休息。
# M- T& u5 X& e$ d" N
    他们跟皇帝一样，这五日来，都是困极了坐在椅子上小憩片刻，没好好吃饭睡觉。

( R$ }1 M3 G+ f/ D- G' J    人不是铁打的。

    皇帝需要休息，大臣同样。

    走出太和殿，正逢日出。
3 H2 H- ^( S! `( f2 u4 o- g+ T
    朝云千里，锦霞满天，一段霓彩悬挂在宫殿的飞檐上。

    皇帝累得紧，走路也慢。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坤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太监刘术跟在皇帝身边，问皇帝：“陛下，玉辇已经备好，您乘坐过去吧。”
% X" j7 v) i( q6 c5 F
    皇帝轻轻摆手。
" Y) B, @* g6 E8 h4 {
    已经是六月初。
% t" l0 w8 y  \) M7 `6 U& Q
    天气暖和，空气里有丝丝甜味徜徉。

# _+ V9 L0 ?+ v+ w0 c) L    这里离御花园远，花香不可能飘过来。

, }! N9 ^& r% L    皇帝知道是自己的错觉，他对刘术道：“居庸关的将士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朕不过是走几步路，怎么就累了？”
7 b3 Q, ^0 o( ]. R- h
    他愣是苦民之所苦，徒步进了禁宫，走到了坤宁宫。
# E. U& ]# l" {6 A6 K2 {
    太后正在诵经，替居庸关的亡魂超度。
  Z; n3 P0 ]+ _* l
    这些日子以来，太后也没怎么休息过。早起先诵经，再准备用膳。

    此刻她刚刚诵经完毕。
4 S' _' B! t" E1 z, x
    看到皇帝进来，太后忙起身，迎了他。

    “陛下累极了，就不用专门过来。”太后心疼道。“里头有哀家。不会有事的。”

    皇帝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好几日没有来看母后了。朕再怎么忙，也不敢不孝，否则何以治天下？”

    他因为好几日没睡，脑子转不动了。说话也是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太后无奈笑了笑。
7 i% C9 y# s3 v2 V
1 j" L' [: I3 a& p1 V0 q6 c. d% N/ b    “哀家尚未用早膳。皇上用过了吗？”太后问他。

1 U( b. K; }+ n2 }* D: w    皇帝摇摇头。

9 r: ?' s) T' T% M) n    太后吩咐人端了早膳来。
  g6 ]6 N" Z6 g' d2 W9 p
    这几日，内宫的早膳都是一碗米粥，一个粗糙的窝头。一点小菜。
9 k* O1 w9 O& C: x: E
    御膳房的听说皇帝在坤宁宫，另外给皇帝拿了两个白面馍馍。

& [0 e7 h+ u- u3 V5 t9 C    皇帝愣住了。
6 ?( O& O8 _$ p. D) S! X( G. e
8 b% v% Q3 o9 B: K* l7 W" _    太后解释道：“这次的天灾，居庸关死伤无数。百姓家园被毁，生离死别，内宫不事生产，不能哺育百姓，唯有节省些。陛下要是吃不惯，回头去太和殿，叫人重新做……”

    皇帝角有点湿。

; ]- I% N5 G6 ~5 \    “朕岂会吃不惯？”皇帝感动道，“只是苦了母后。都是朕治理天下，德行有亏，上苍惩罚朕，让朕的子民遭受如此磨难。也让母后跟着受苦。朕于家不孝，于国不仁，朕愧对苍生，愧对母后，愧对祖宗。”

9 Y! x& n* q2 S: t    他吃不下，放了碗箸，深深叹了口气。

    太后把筷子塞到了他手里：“皇上不吃，哪有力气处理政务？天灾人祸，哪里是皇上能预料的？”

& u* B% v/ ~" j. F! `    皇帝只得重新端了米粥，安静喝起来。
+ E4 Q# y0 M. q' @; ~) D2 i' _
$ K, _, h" M1 A8 T/ ?- Q. u    这个世上，他只能和自己的母亲说几句心里话。
$ t- p/ B4 x# ?3 j: r) F/ Q' c
    母子俩用了早膳，宫人端了水漱口。
! j2 r8 k; _. a" Q
4 k8 ~: x: r/ m, T9 n3 f. R    而后，又给太后和皇帝上了茶。

    “这次地龙翻身，朝臣们怎么说，定了何日祭天？”太后问皇帝。

3 g% p4 L# \/ e    地震后，皇帝第一次进内宫。
4 Q4 K  y$ U& |0 A4 z0 U+ h2 i
# F9 R. }1 W# `  ?' h" M% ^    朝政的事，太后也是偶然打听了些，不知道是否属实。
0 s  p- J" a: ?: _8 H, Y
    皇帝却先叹气。
4 c# Y/ o3 ]: o* T( \7 {0 R5 ~0 d
    “周幽王昏庸无能，二年的时候，天降警示；汉成帝父子不伦，淫乱内宫，引得上苍震怒；隋文帝废太子勇，立晋王广为太子，册封那月，地震山崩，乃是储君所托非人。
, q2 s+ Y4 u" f0 M3 @2 I
    朝臣就是拿这些话来说朕。朕既不是那不理朝政、专宠美人的周幽王，更不是那昏庸无德的汉成帝，他们就拿朕比作隋文帝，说这次地龙翻身，乃是朕有长子，却不将江山所托，常年不立储君，至天下安危不顾，才引得上苍如此震怒。”皇帝道。
" f5 z" J0 {  C) ?
    太后脸色变了变。

+ Q% [! K+ n1 r% I    “这是谭家的阴谋诡计。”太后道，“朝中的大臣，一半都是谭家的门生。他们一直上书劝皇上早立太子。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岂会放过？”
! B9 N6 P, P6 F& r3 E
" Y8 k- }3 j( ^! R4 ]+ ^) o% e" g    皇帝何尝不知道？

  g6 b6 V. X; G( Q9 r& y& ^, J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反驳了。

    要是二皇子还在，他尚能挡出一招半式。

    如今，只能顺应朝臣之意了。
/ ]  ^4 G2 m* w# P
. H, T: g1 l9 r  }3 x" \) j    “母后，定了六月十八祭天祭祖。而后，就要立太子、立后了。”皇帝道，“再也等不得。兴许这次天灾，真的是惩罚朕不顾父子人伦，迟迟不立大皇子为太子吧。”

    太后也不知道这次地龙翻身是预告什么。
, ]5 R6 z; @. F0 _4 v
/ K4 Y1 `$ ~/ y5 V: j    她没有反驳皇帝的这种猜测。
5 `" ]9 \6 K' K
3 y; R% a- H, T1 y! F6 }. V# j    “仁寿宫快要盖好了。”太后道，“等仁寿宫盖好，哀家就搬过去，给皇后腾出坤宁宫。皇上，还是要立张氏为后吗？”
7 W; i# _7 v# C! i* P
9 C) S6 C9 n$ l0 r" z    早年谭家就吵闹着要立后。

1 l6 `, _; G; g8 x+ [! m- N1 C2 C* A    当时，皇帝和太后都想立张淑妃。

* f* e" V/ S6 {    “从前觉得张氏温婉贤良。如今看她，只知道明哲保身，跟在谭氏身后胡作非为。她这种人，不得意时伏低做小，一旦得势就会党同伐异。朕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况且，二皇子的死，张氏也逃脱不掉嫌疑。”皇帝越说。声音越发狠戾。

    二皇子的死，他没有深究。

    是谁害死了二皇子，对于皇帝而言很重要，可他不会揪出来。

. {. ^& v) K5 n0 w7 V& c* @/ I    他只需要制造证据，制造是谭贵妃害死了二皇子的证据。
% v3 R3 u+ E6 T; T0 L8 h( B2 |; j
    大皇子册封太子的那天，就是谭贵妃谋害二皇子事发之日。

+ G4 C& }9 K5 O( c    二皇子死了，总得有个人陪葬。
! c% K; H( u' h
    至于真正的凶手，皇帝会慢慢查访，慢慢折磨她。
' R( z' j% M3 q4 Y
    “哀家从前觉得张氏不错。”太后有点失望道，“这两年。宫里风声鹤唳。她表现的确差强人意，她就是谭氏的应声虫，帮着谭氏为非作歹以求自保。她明明可以置身之外，却偏偏怕旁人不敬重她。非要闹出点事来彰显彰显。她要是得势。这宫里得罪过她的。谁也跑不了。
1 c$ z2 g- @8 {2 o1 O8 G! Q4 e
    哀家冷眼看了几年，在这宫里，敢和谭氏呛声的。只有顾氏和苏氏。
, r; o- C6 c% y2 b- w) u
    顾氏是一味的愚强，不分大事小事，全随心意。苏氏呢，则是大事寸步不让，小事半点不争。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哀家觉得苏氏不错。她生了二公主，和张氏的功劳一样。况且她没有亲兄弟…….”

( Y4 @5 E0 S6 @    没有亲兄弟，娘家就好掌控。
8 T3 Q9 n7 d8 u6 d- u8 ~
    太后口中的苏氏，就是二公主的生母苏嫔，建宁侯府的大小姐。

    建宁侯不在朝为官，没有儿子。
$ e& K' \2 i% W. w/ X
$ K4 a2 w  Z: Z% X2 h: Y    这样的后族，很不错。
( w! Z: M& s; }4 ]- K; h
4 J4 H$ S7 R1 M" p. \    苏嫔为人有可圈可点，比张氏更有良心，又比顾氏更聪明。
- U4 W2 }9 k% R$ n
    皇帝却没有接话。

    这些年，他的心都放在朝政上，一个月进后宫不过两三次。

    苏嫔那里，他只去过一次。
) `, m$ g& f# V+ r( X8 ?' f; U
    她长什么样子，皇帝都模糊了。
' h6 k8 f, L! U' Q5 V
    他在女色上，唯一留心过的，只有顾瑾之。偏偏顾瑾之又赐给了庐阳王。想到这里，一阵莫名的烦躁怒火涌上皇帝的心头。

    “母后，朕不喜欢苏嫔。”皇帝突然道。

    这话，让太后愣了愣。
/ u2 H' p9 i0 d( X, o
* E& T3 z  l% G( U: i1 B8 u    皇帝从小就懂事。

# w5 y, D5 A$ k; H/ Z1 \    身为皇帝，他应该知道，选皇后，是选人品、功劳和后族，跟他喜欢和不喜欢没关系。

& D: D! }: P1 A- W- h    怎么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3 p; g) u" C+ k  G$ U1 |
    太后心里悸了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浮上心头。
( G6 \" l5 ?( A* W" Q& e: r; T
, {1 B: `6 e7 f0 w1 c    “世人都说，朕坐拥天下，就该三宫六院。可是母后，您瞧瞧这宫里，乌烟瘴气。她们为了家族和自身，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手，是群泯灭天良的！朕不想要这些女人。朕……”他欲言又止，看了眼太后。
5 y7 e& V' B; Q' L
    太后被他看得心里微冷。

% d6 K" q" B& r& x$ r, V    她很怕皇帝说出她所猜的话。
- R* M+ W" L& s7 i
    “……朕心中有一人选。”皇帝道，“不管是性格、人品，还是家世，足够母仪天下。只是，时机不到。仁寿宫还要建个一年半载，先立太子，堵住朝臣的嘴。皇后的人选，朕要慎重。”皇帝看在太后，说得分外认真，“母后，朕要挑个懂得爱朕的女人！”
  u0 a6 N( ?2 A" [7 b
    太后就明白了三四分。
; M0 A7 y3 k* @+ z/ c
( v( n5 p% F$ ]2 s" |    她强行压抑自己，才没有露出异样。

  N  L, @0 s8 Q9 A- V' L* F    她不想点破。
5 W6 Z) k) E+ v' Y) v1 `
    “是谁？”太后笑着问皇帝。

# Y1 v& y) G' n) l    皇帝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母后先别问，反正会让您满意。”

    两人正说着，常顺进来禀告说，顾家七小姐，带着庐阳王进宫了。

    太后心里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她看了眼皇帝。

    皇帝的眼神顿时就变得复杂。
9 I5 V5 }* s& d* D
7 Z( A' M- X, v    他搁在案几上的手，不经意握了起来。
) Q3 n* V3 w) b/ v; k
    太后装作没看见，欢喜对常顺道：“仲钧回京了吗？快，快请进来。”

8 ?7 H' o" f: D1 U* A) x- w    “仲钧什么时候回来的，朕以为他还要几天才到。”皇帝似自言自语。

    太后又装没听到，心思都扑在朱仲钧身上。
7 L, O; k4 V3 w! M0 {' C4 M+ {
    “母后！”朱仲钧先抢步跑了进来，跪下就给太后磕头。而后，他又看到了皇帝，连忙给皇帝也磕头。

$ e8 Y* F7 O6 ]8 I! f" Y    皇帝愣了愣。
) S& W( e% ~  J' z3 F& |# y
    他觉得今天的仲钧，特别机灵。

, p4 C" m# j; y# l    不像以前那个傻傻的。

    要是从前的朱仲钧，肯定只知道跪太后，然后抱着太后的腿哭。
8 w4 G- Q' ~4 {
# O/ T, U% ~: z) r+ q    他的念头一闪而过，就越过朱仲钧，看到了进来的顾瑾之。
1 ]7 D" B8 h3 M
, V$ f5 T) B% M/ Z1 M# B    顾瑾之穿着玫瑰紫的褙子，丁香色挑线裙子，高挑婀娜，缓步垂首走了进来。

    皇帝便感觉有谁拿着鼓在自己的心旁敲。

& {( `6 G& Q) T% `    他的心跳有点急。

第302节  角门

9 A- z, L% k# P4 w) d7 x0 y7 p    朱仲钧进宫，太后自然高兴。
5 k0 `3 M8 v4 h' o, g" G% V/ O  b
$ K2 J4 g2 Z) x  s+ V    她拉着住朱仲钧，说了好些话。

+ K9 |1 p+ r% I* [) y    顾瑾之一直坐立不安。

2 H* d( O/ w' V: d5 [0 X8 E    皇帝看了她好几眼，总感觉她今天很反常。

    有些念头在心里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去。

    皇帝怕自己盯着顾瑾之看，引起太后的怀疑，就偶然看她一眼。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4 n3 p( B$ ~- R4 |! v
" e( o. g' T& j+ Q( l( x    而朱仲钧，更是一反常态，有点沉默，不似从前那个傻傻的弟弟。
$ T+ {- [, p) T" B
" H4 I! F$ t/ W) A( t) Z    皇帝浓眉微拧。

+ i2 G! u7 n- o" y/ @; {    说了会儿话，太后见皇帝很累，就道：“皇上好几日没有卧下歇息。局势渐稳，以后的事更多，皇上也该去卧一卧，养养精神。”
' I6 q* H( K' q# g! w' D7 J
9 P) R& ~! o& G3 r5 P$ ?+ e    顾瑾之就连忙道：“小七不打搅陛下歇息，先告辞了。”

    朱仲钧没有像往常那样，对顾瑾之言听计从，他愣了下，才跟着站起身，也说：“母后，皇兄，仲钧也告辞了。”

    太后看了眼皇帝。

. |' ^: `- V# }) j    皇帝也看太后。
% R& b! g+ P0 p# `4 g
    他从太后眼里，看到了迷茫；又从顾瑾之眼里看到了恐惧，朱仲钧眼底看到了生疏。
: k+ ^4 |# L4 h: C$ s' B
6 T, x, I! t5 z7 |' {    这一切都不太正常。
" [0 q( Y; D+ Y, z0 ^1 C
    庐阳王从来不这样说话，像个大人，对皇帝敬重、对太后陌生般的说话。

    皇帝心里一个激灵。
' F7 ^" M: c* k$ ^, d/ ]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 ], ]6 t3 O+ C; C1 y" G
! l+ ^* C, H( B( ?* q3 W    现在的他，着实疲惫至极，又有灾情在前，他没有心思去深究庐阳王到底怎么了，顾瑾之在怕什么。
* y6 G* @1 j) z4 Q# R% X  i
% Q/ R  s. w* b) P5 w9 Z4 {- O    “道乏吧。”皇帝道。

. n8 x1 q+ Y" l! \1 j    顾瑾之和朱仲钧就起身。给皇帝和太后行礼，出了坤宁宫。

    皇帝看着那远去的玫瑰紫身影，目光久久没有收回来。
2 \1 e+ ?4 E4 l
    一声轻轻的响动，拉回了他的思绪。

    太后将茶盏盖，有点重的盖在茶盏上。

7 Y0 B, b1 D+ i, O6 v4 U) n    “……怎么小七今日有点怪？”太后对皇帝道。
5 M! N4 o3 u' S* L
    皇帝不免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 t, m6 I' h$ F. g
    他以为，母亲一定会说，怎么今日仲钧那么怪！
6 e, ~  |. Z6 h' _0 l7 a
    和小七相比，母亲应该更关心仲钧才是。
+ v8 L/ k/ d* Z% Z8 d. n
    太后回视皇帝，目光里有几分坚毅清冷一闪而过。这让他想到当年，母亲和万刘妃一起算计皇后。最后又除了刘宸妃。自己做了皇后。让他做了太子的情景，历历在目。
# t4 M! g' x% A3 B
    那个时候，还是孩子的皇帝就经常看到他温婉恬静的母亲，露出一个怪异的阴冷。

5 Z' W; L, l% F; p2 ]& y    母亲不是什么都不争的女人。
: j% ?6 e* H4 ]7 s) j. D2 a
  j! Z' L# q/ h; X2 D0 w/ {7 @    她耍起手段来。皇帝也没把握能接招。

% V3 W2 d6 `5 m& X5 a3 k( i9 X- U! p    只是这些年。她身边没了威胁。所以安安心心做她的太后，收起了锋芒，安享尊荣。
7 o( S: N6 S8 Z
: I& Y5 v2 B5 T% `3 E$ G9 H    想到这些。皇帝心里莫名一冷。
0 r1 {3 ?/ s5 m4 U
    “是啊，小七怎么了？”皇帝顺着太后的话，道，“仲钧也有点怪。”
$ Q7 Z- K# }. I, B: b
    太后把放下的茶盏又端了起来，轻轻抿了口有点冷的茶水。
1 f/ m  s6 T' J3 \2 t0 z
    她这一切的行为、话语，都在暗示皇帝，她很清楚仲钧怎么了。

    但是，她不想多谈。
1 E) G8 U0 _* y+ A" X6 n: P7 g, L5 }
    皇帝只要记得，是小七有异样就好……

7 e2 T+ h3 V) W, ?% X    不管仲钧怎么了，太后都要把责任推给小七。

  _- J9 y& s$ F6 y8 B/ o    她似乎很有把握，小七能承受下来。

6 r; k! g# L+ `( I    仲钧到底怎么了？
6 R  V/ \/ n8 ?; ^& _
: A1 M3 H( v+ p* D    从坤宁宫出来，皇帝很想把思路给捋清楚。可太久没有休息，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绪断断续续的。脑子似被重石压住，喘气都累，根本无法去理清楚乱七八糟的思绪。
- u8 D; I, |; H
3 \' b4 {4 i8 s    他急需睡一觉。

7 \$ ?$ d6 H' x1 u    人不休息果然是不行的。

    他徒步回了乾清宫。

    #######
4 V; a* l) w! I* s
3 X& A; G% `- U* o, D    从宫里出来，顾瑾之没有说话。

8 P) d: h. \$ L5 a8 M  g% n    她沉默坐在马车上。
) U5 J) q: ?( F: o4 j. p; D
    朱仲钧也没有说话。
5 G  [5 ~* U* |+ h- D# M
  w& [' z* @. @' u' ]3 {    他偷偷看了眼顾瑾之的脸色。

    见她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朱仲钧就转过头来。
0 _2 G1 G2 m5 P$ c- u8 H' A
& A; W. M$ t+ E: S! N" E2 q. V    “顾瑾之。”沉默了很久，朱仲钧突然开口道，“你知道皇帝喜欢你吗？”
' _( O9 q6 d3 k- H: k8 @( ?
    “我知道。”顾瑾之道。

    “所以，太后说，这件事让你一个人承担下来。”朱仲钧道，“也许你会觉得很受伤，我昨晚没有和你讲清楚。太后这样做，是想保护我，让皇帝对你死心；我顺水推舟，答应了。”

    顾瑾之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 A2 }. Y/ l! K3 Q1 J% Q1 ^
0 t: ]* H' P: t9 q# g3 y% `: A5 U    朱仲钧又沉默下来。

; q2 q' [7 W5 [, o+ p& B    马车轱辘轱辘的前进，偶然会有颠簸。
# r5 y: U  R* P  _9 W
    朱仲钧没有再开口。
# F- _! B; U4 a3 l! e
    顾瑾之阖眼打盹。

7 _# b8 E$ d* [. s/ P    她的羽睫有轻微的闪动，足见她也有情绪起伏，只是她在极力压制。
3 D8 n. b6 q% D: I/ j* c
/ D, U/ f* l9 e5 k& V    “你现在有没有被我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寂静的车厢里，朱仲钧突然又问她。
. o0 f6 L) ]/ ^  c) h: K" K
    他语气那么不经意，那么理所当然，让顾瑾之差点失控。
, L3 N" x! U2 \, l( e) b
    她没有睁开眼，只是袖底的手微微攥了攥，把情绪敛去。
; F: s1 k( z3 k
7 K) O, v6 h3 }# Z! d) j    好半晌，她才轻轻笑着说：“没关系，我习惯了！”

* s( Z. S/ [( U# |- S' t    朱仲钧顿时气急。
! ^: \4 R% R5 }, ~% }6 w; K' p
% A6 K# k: @; z; h; Y    他紧紧攥着拳头，顾瑾之甚至能听到他关节响。

    她终于睁开眼。

    朱仲钧的情绪也很快敛去了。

    他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半点负罪感，实则他很想顾瑾之吼骂他几句，这样他会舒服一点。

7 q$ a% F1 {* i, M1 S+ _    不过，顾瑾之应该不会。
, l+ l6 f/ T4 ^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朱仲钧很少见顾瑾之跟谁发脾气。
) y/ Z4 ^9 K: l- a2 f# b* |/ c9 [' R
    惹了她，她大不了不理人。
- i' B  k4 N0 @1 U/ d2 d
    她这种性格，有好处，也有坏处。
+ R: v# w& r  u% I; v
    不用面对一个脾气暴躁、为了小事就歇斯底里的妻子，是每个男人的梦想，顾瑾之就符合这样的要求。

    可是她什么都慢半拍，并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她对心门很少打开。

+ o9 D, V- f+ X- d    能进入她心里的事太少了。

    她一旦对谁不满意，此生都不会改变。她喜欢一个人很淡。讨厌一个人却很彻底。
- t" R' F' _$ d$ {4 D/ G2 ^
    这样的人，表面上很好相处，实际上非常冷漠。
. k/ M% w7 J. T) U- |% d% N. w. z
    朱仲钧很想说句抱歉。

    话到了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抱歉。

    他用他的方式来保护这个女人，不管她怎么想，朱仲钧对她没有半点抱歉。
% @4 p0 x: P, ~& R' Q
4 B6 p6 K" N2 e: O2 W6 g* o. X2 e+ V    “我总是你的棋子。”顾瑾之却先开口了，“这次，是我心甘情愿。身为棋子，就应该明白，自己放在哪里。都是由别人决定的。不管棋局多么风云诡谲，都跟棋子无关。这盘棋，是你、太后和皇帝在下。输赢都是你们的，我只负责走好你们替我铺好的路。”
& Z6 L0 \8 `: n, c
    “你不是我的棋子。”朱仲钧的声音第一次没什么底气。“你将是我的妻子……”
* R, _& Q7 p" L& b3 B
    顾瑾之就豁然转头。看着他。
) B2 B' p/ y% p3 y7 a9 T7 u
9 W5 {3 V! _+ @, I4 P7 v    “是吗。朱仲钧，妻子、儿女、父母，你在乎谁？”顾瑾之问他。“我是你的妻子，你在乎过我吗？”

% {! @) j4 Q* m$ {$ k, s    “你觉得呢！”朱仲钧突然暴怒，吼了起来。
$ j) u9 O( |5 H3 _" D, g* k$ Z7 r7 G
# ]6 ]; M' Q4 a6 W7 @4 _# |    顾瑾之看着他的恼羞成怒，静静转过头去。
1 C9 k7 K  y' K' o3 z/ w
    朱仲钧的呼吸变得沉重。

1 d, a4 R- K$ I) h: \    他又紧紧攥着拳头。
& }# ?4 ^3 p' i8 f$ w  M; O; [
    “你觉得…….你觉得我不在乎？”朱仲钧实在忍不住，怒喝道。

    顾瑾之没回答，算是肯定了。

    朱仲钧气得额头青筋暴突。
" ^7 ~8 O6 J; K
    他没有再理顾瑾之。
- N- w( D0 N* }, M
    顾瑾之也没有和他说话。

5 |: V; e0 k! V" {    ########
- Y  c! x% j9 C- u/ n
    朱仲钧仍住在顾家的外院。

    这次陪着他回来的，不是宁席，而是王府的侍卫指挥同知，叫陈鼎文。他是宁席的心腹之一。
" W. \" a7 D0 J# u
1 b- j% C) f2 u    庐州王府的护卫军，去年全部派往安南国平乱，至今还未新募。
7 y/ D+ X2 E3 g* T- G
    王府里剩下不到一百名的护卫，大部分都是护卫首领，是宁席的亲信主力军。
' F' Y& H9 ], O# j
    只要王府重新招募新的护卫，宁席仍可以一手遮天。
; D+ Z  h. J1 O. k
8 v4 S: [/ N) A1 _/ t( }6 m    陈鼎文不过二十来岁。
7 Y% w: E4 M% `, s8 ~2 k( k
    指挥同知仅在宁席那个指挥使之下，从三品的官。陈鼎文从未上过战场，又不是宁席带过去的人。年纪又小，却如此得宁席的信任，让他陪着朱仲钧进京，朱仲钧对这个陈鼎文很有兴趣。
% [$ Q5 r: v1 X
    他想像挖掘侍卫孙柯那样，从宁席身边挖掘人才。

! u$ I: B; t: W) [9 l# ^    “……既然是两院相连，从这里打通一处，开个角门。”朱仲钧在顾家院子里逛来逛去，对侍卫陈鼎文道。
7 e8 J' G# ?+ V+ O# }
    陈鼎文犹豫了下，道：“王爷，不用和顾家的人商量吗？”
4 P3 g9 t. \4 ]% j) Z
& f! ^1 N& G/ |    “当然要。”朱仲钧道，“你去说。”

# y$ N* z; x0 X8 V; E4 L5 n4 @    他一路上装傻子，直到今日才恢复正常。
+ ?2 Y+ X3 x4 [
    他用种成熟男人的口吻和陈鼎文说话，让陈鼎文有点惶惑。

! a6 p8 n2 y) {; K1 }* z5 z    眼前是一模一样的脸，可神态和语气全部变了，任谁也难以适应。

    陈鼎文反应很快，没有在朱仲钧面前露出异样来。
1 f# u! i9 x; u9 j4 W
* c) n8 n! _' |  X    他去了正院，把朱仲钧的意思，告诉了宋盼儿。

# U8 ]% t1 X) ]! x. U* T    宋盼儿很乐意。
5 h  ?7 C+ [5 M
    开个角门，顾瑾之在京里住的日子，还跟在娘家一样。

+ g/ g8 }8 g) \) G5 A0 ^    “是王爷的意思？”宋盼儿问陈鼎文。

    她知道朱仲钧非常听顾瑾之的话。

( c8 H- e" P) Q6 a# E0 n# l3 w4 D; o    是朱仲钧的意思，就是顾瑾之的意思。

0 Z3 O0 R" V2 M, @4 C$ w    陈鼎文道：“是，王爷说开个角门，不用走正门，来往方便。”

2 U& a+ ^& `& H- o5 t    宋盼儿点头：“你去告诉王爷，我选个黄道吉日，就动工。”
: a5 `3 t) h0 G
$ h) x% ?, G* t3 \( D8 A% g    陈鼎文道是。
; W0 u' O$ U0 e) n* o8 Q, d6 {# C
& d' ]( m8 P: Q- R3 b8 U+ D    他又回去，告诉了朱仲钧。
  k( d: W# c& v2 v
    朱仲钧在看书。

& d$ k* e$ z( S9 B+ I& R! A( ^    在庐州的时候，他也经常看书。他很傻，记忆力却惊人，所以时常拿些书看。
2 f( S1 q7 E+ h, _" l* L, @
7 g" t7 M0 ^4 E0 F6 [/ d3 i    大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懂。

8 _1 O# V8 x/ M. M! u    陈鼎文把顾家夫人的意思，转告了朱仲钧。

+ h  a/ u, G3 ^$ \+ |    朱仲钧就点点头。

) {7 E$ u5 I4 s* G7 b# @! ^9 X6 V    当天晚膳，他去了顾家正院用膳。

    顾瑾之看到他，没和他说话。
2 s$ C* e- l, y  \
1 X* _: O/ n0 Y0 E( `    他也没理顾瑾之。

    众人不知道缘故，只当是两个小孩子又打架了。
% t2 U7 S# {- Y" s" ]$ N! h
    用膳毕，朱仲钧跟着顾延臻和煊哥儿去外院，宋盼儿留顾瑾之说话。
: ]+ P/ }1 d  e% x) B3 n( O
; f" u, _7 A1 ^    “昨日夜里，王爷半夜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盼儿问，“今天早起，你们俩又进宫了，去说了什么，我怎么云里雾里的？”
% g4 c3 ?9 E4 a9 z3 ^6 r  H( Z
" {) V" s3 s- K; H    顾瑾之不答话。

    她看着母亲，陡然就感觉有点累，想在母亲怀里靠一靠。

    她果然撒娇般，依偎在母亲怀里，静静阖眼。

. H2 j+ c" k% ~, T" C! \2 c    宋盼儿愣住，问她：“可是出了事？最近皇上心情应该不好，是王爷惹他生气了吗？”

第303节  站队

    “没有。”顾瑾之躺在母亲怀里，回答着母亲的话，声音低靡。

    宋盼儿听得出她很不开心，放缓了声音，问她：“瑾姐儿，你有什么瞒着娘？”
% H" r0 p3 ~6 r9 G6 ^. e- f* }
    “没有啊。”顾瑾之又道。

9 z  Z/ r! Y# D$ s6 k; E( g    宋盼儿杏目圆瞪：“当面撒谎！王爷昨日那么晚，从后门回来，怎么可能没事？你是怕娘说出去，坏了你们的事？娘什么时候乱说话了？”

+ f$ v- U3 @  q' H3 I    顾瑾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翻了个身子，把面埋在母亲的怀里，躲了起来。
( M* w( N5 {. C( E, @
    宋盼儿哭笑不得。

    “你告诉娘，娘替你拿个主意。”宋盼儿不轻易放过顾瑾之，“你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6 r7 ~, q/ B1 u$ t
0 r$ y3 L' V: f: v1 T    顾瑾之伸手搂住了母亲的腰。

$ g4 y4 r- a. s+ ]    过了好半晌，她才说：“娘，很奇怪，为什么在你身边，我这样安心呢？”
3 V* z! F* \# d) R9 B  f
8 M7 k  ]" F5 u" G    这话分外温暖。
- _+ P( W$ C/ Q' d
% f' ^' O& W( {9 t8 W1 X, D    宋盼儿笑道，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姑娘，你是娘生的。娘怀胎十个月，吃了多少苦，生下你！你要是在娘身边都不安心，你还有良心吗？”
$ x9 a. d  X$ d) y% T
. H1 ~5 F# E2 U3 e9 l$ q' e" d    顾瑾之低低的笑。

    她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母亲：“我今夜和您睡吧…….”
3 Q& h- U9 E+ N( I3 @/ s
  `, A, O: x, y; G: q/ [    宋盼儿更加肯定顾瑾之有事。
0 [; O7 a) M9 i$ G8 D0 c) T
    她很少像这样撒娇的。
7 O/ f* M$ O) F: B, Q- {
    “行啊。”宋盼儿笑道。
$ B9 x1 d, ^( _1 {$ p% y; i
& B0 G/ W5 [; T# c/ Y, |    然后喊了宋妈妈和海棠，给宋盼儿的床上添了个枕头和被铺。
/ i( |! Q6 I+ M8 E4 V+ ^
6 |7 K" j1 T, `% E. y    晚上，顾瑾之和宋盼儿一人一床被褥，并头而睡。

    宋盼儿仍没有放弃问顾瑾之，今天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 j, h% b8 Z: l8 G. }" Y    顾瑾之就闭眼装睡。

7 H) n( r' R3 w, V- \7 J' y4 S7 P    宋盼儿无法，慢慢也睡着了。

    顾瑾之却很久才睡。
2 j" ~( s  W5 {3 f0 s
! ]! b7 P' j& @- d2 c& y    她在想，为什么要嫁给朱仲钧。

+ q+ n+ G9 P- s    除了赐婚，还有其他什么理由。让她坚持要嫁给他？

( @8 [% T/ V3 \8 z4 l# n' Y* {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仲钧这辈子也不会改变什么的。他的性格使然，爱的东西太多，顾瑾之从来都不是他最在乎的。
) M4 L( t" u# V# f. ^3 r
    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顾瑾之。
* k0 R! |) D/ @  j6 T5 J# @
3 Q/ O* m* h1 H/ C8 B    顾瑾之不了解他对自己是什么感觉……
+ Q) j* j- \8 T5 a
    能利用顾瑾之的时候，他从来不手软。

    将来顾瑾之的孩子，他亦会同样。
2 k! ]& |) x. T
    妄想去改变一个人。着实太自大了。

    这些想法挥之不去。让顾瑾之无法入睡。

    她到后半夜才睡着。
% q8 _5 j1 c2 s$ E" M) Y4 |5 c7 E
9 q0 i/ ?- l; J8 M% I* s8 Z0 [7 m. u2 Z    第二日早起，朱仲钧是最早进来的。

' Z+ _2 _% h# H# W8 s) e    他一看到顾瑾之，就甜甜喊她小七，好像昨天他们根本没有谁也不理谁似的。
3 y: |! }/ U8 H" D
    用早膳的时候。他又蹭在顾瑾之身边。
0 s1 k  l3 [6 _5 R! Q5 U
    煊哥儿大为戒备。对这个总抢他姐姐的人，煊哥儿没有好感。他见朱仲钧粘着顾瑾之，就冲朱仲钧翻白眼。

    “煊哥儿！”宋盼儿正好看到了，就小声提醒他。
* T! b) w  l9 F$ l* c
    煊哥儿不敢翻白眼了，委屈得嘟起嘴巴。
3 I( M, s  U* }) \& Y, i% M- U
7 v. l; W2 e- @3 I- n/ }    顾瑾之郁闷了一夜的心情，顿时大好。

    用了早膳，煊哥儿要去念书，顾瑾之主动送他。
/ j% ^; ^" N* q9 R/ R$ `
    朱仲钧连忙跟上。
) S9 T; |# }$ V8 W0 o" i
7 }+ Q" O4 N' k9 S    “你先到我院子去。我送煊哥儿去书房，一会儿回去。”顾瑾之转身对朱仲钧道。

    朱仲钧乖觉点头。

+ Y7 b( V9 a- p9 k: R1 i    煊哥儿更是高兴。

" y9 Z: d& x" T0 n    “……最近念什么书？”一边走。顾瑾之一边问煊哥儿。

    煊哥儿笑道：“吃了早膳过去。背半个时辰的书；上午写字；下午讲论语。明天早上再背今天将的书。”

    顾瑾之笑，问他：“一个人念书，无聊不无聊？”
  I: c$ `! r. u& G8 g
* j" v! r: p, n) M& U; F    煊哥儿就叹了口气。

; S$ C$ }) E- r3 i: g    他今年才满十一岁。
4 a3 [4 R8 d9 s& L! ^: y
1 ~& v% o  s4 T, v& a: \- o    十一二岁的孩子，学大人叹气，很是有趣。顾瑾之先笑了起来。

    “八哥在家里，是好玩些。”煊哥儿道，“可先生说了，埋头苦读方能成才。我没有八哥那么聪明，一个人念书，不分心。”
- @$ [8 S4 _- Y  Q
    煊哥儿特别懂事，没有这个年纪男孩子的调皮。
8 {2 l: q3 X  x7 a4 C
7 O5 {) {: b- ]  ~* r4 f    顾瑾之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 y- _0 b. w+ [9 H- o: t
# r2 D0 a% }5 J: V( U  V4 b1 q     她摸了摸煊哥儿的头，笑道：“煊哥儿真乖！”
5 k; @+ E6 t8 k8 z5 Q3 J- v
7 e" o/ V: }; W0 Z8 Z: ~0 Z' m; ?    煊哥儿就笑。

8 M& g2 Q8 r5 `& }    他对顾瑾之：“七姐，你回去吧。等我下学了，再去找你玩。”

1 X! z* \4 ?, d) K' ?    顾瑾之点点头。
. x6 F2 d% x5 O
  t& \) ?6 C: r; i& Y; h    送完了煊哥儿，她回了内院。

    朱仲钧正躺在她东次间的榻上看书。
' E! N; x+ X7 P& g8 D8 \
6 `* R8 T3 Z5 h- x    看到顾瑾之回来，他露出笑容。

    顾瑾之也笑了笑。
! W9 a. l$ G' \  T( r. X
    “等会儿进宫去？”顾瑾之主动道。

    朱仲钧坐正了身子。

4 J' o" c* y, I, E$ q; t4 y; U! [) u# p    他让屋子里服侍的丫鬟们都出去。

0 a: K: c* ~2 r* M/ S  h2 B& r    顾瑾之的丫鬟们都听他的调遣，纷纷退到了门外。

    朱仲钧笑着，挨到了顾瑾之身边，道：“你果然还是喜欢我装傻的样子……”

    说得顾瑾之微怔。
+ v7 W0 d( J6 S
6 Q6 C3 V& p8 b! |9 y    “以后，我在你面前，一直是个听话的傻子。”朱仲钧凑近她，暧昧说道，“别和我生气，可好？”

    顾瑾之低笑了起来。
) F7 V& ~! Q" A- G9 Y9 P2 }. y
' d$ g! O( x- o3 B( }  g7 P    “我没有生气！”顾瑾之道，“不过，你装傻子的模样，我很喜欢！”
4 f) v$ m- ?' l: v  @: {. g; i$ D
& J! q$ U. ~, f- i/ @5 _    他没那么精明，就没那么讨厌。

    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依赖顾瑾之的时候，让顾瑾之有种被需要的安全感。她的确喜欢朱仲钧傻子的样子。

    朱仲钧就得寸进尺，紧紧抱着她的腰。
& n* H; k8 J& H! i$ ]. z- g* W
    他将头埋在顾瑾之的颈项间，嗅着她的气息。
0 K6 z. k& x/ B/ N5 h
    “顾瑾之……”他低声唤着顾瑾之。

    顾瑾之心头一动。

    她陡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嫁给朱仲钧。

& K  |) n' K8 Z1 N0 _6 o! \4 ~+ r    这样的呼唤，仿佛是印在心底的。

    就像是个魔咒般，让她莫名渴望，渴望和他改变前世的关系。
- ?4 U" @2 |2 t4 X
/ `  }3 x/ D( A; C    若是前世没有遗憾，怎么会有这种渴望？

* v& e# [* `- U6 L* q9 R0 ]% y    他们的婚姻里，也有过快乐的时光啊。
# V2 t2 ]0 s4 o5 r, d5 e. c8 P
    那些快乐，是谁也无法取代的，谁也无法比较的。它一直藏在顾瑾之的心里，让她闭塞，不肯接受其他人。

0 r2 n( L2 W1 B, w/ Q    直到朱仲钧这样呼唤她。

7 E6 C  d$ J( i. E1 V0 N/ W0 Y$ _% o+ V    她猛然推开朱仲钧。站了起来，道：“叫人看见！”

    然后，她自己进了内室。

    朱仲钧又跟了进来。

    顾瑾之在看书，看老爷子留下来的药书。
1 B- @# t* N' G4 a1 j
    想到朱仲钧才回来，就发生了这种自然灾害，然后他们又吵了一架，顾瑾之放下了书。坐到了他身边。
7 ~4 k0 W3 Y! }4 Z9 ]: W5 ]
: F$ Q/ v: k& q* Y$ g    “前年你跟我大哥和林翊去河南药市。你做了什么？”顾瑾之问他，“你见了谁？”
7 ]' B% i  f4 r3 l  w  ~6 p0 j, F" Q
/ ]6 w5 D9 E! ^9 P4 o4 Y. E$ {/ a    朱仲钧眉头轻蹙。
) e+ P9 [2 N0 R8 V& r
    “你怎么会问这个，是简王告诉了你什么？”他反问。
: @" A4 R9 a% T& k( K) }
/ x; |; F& D) C) V4 l6 }, {+ W    果然，他是非常清楚的。

8 b# X% w" @0 }; R    顾瑾之点点头。把简王用他去河南的事，要挟她去给简王妃治病的事，告诉了朱仲钧。
9 w2 X% L* _2 w/ }/ U3 D
3 W+ y5 W- y3 Z/ W    “你在河南到底做了什么？”顾瑾之问。

3 N6 [+ [$ w# K- `- Q    朱仲钧犹豫了下，道：“顾瑾之，你不喜欢撒谎。我叫你帮忙撒谎，你又说我利用你。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事，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将来朝廷追究起来，你也能置身事外。”
7 W8 P# @; e3 U' g4 P5 x* F
2 I* `/ |7 k5 ]0 X    顾瑾之想嫁给他的心。好不容易前进了几步。又退回去了。

- w+ y5 v. _7 e' ]2 |+ l    “将来咱们是夫妻，你觉得我能置身事外？”顾瑾之笑笑，“算了我不想知道，我不该问的。咱们说点别的，你要听八卦吗！”
9 u+ b" R$ ?( y# v  y- W$ I$ J
    “不要。”朱仲钧道。

    “真的不要？是简王府的。”顾瑾之道。
7 V# k8 W" j; z4 A$ H
    “怎么了。他的王妃给他戴绿帽子了吗？”朱仲钧问。
- O7 p9 ]) Q9 Y; S# _. _9 l7 A
  W# I5 J" k5 _! o: K. g    顾瑾之看着他。

    “那还有什么事，他的偏妃给他戴绿帽子了？”朱仲钧又问。

4 B6 W# O, H9 c2 A) s9 a1 S    顾瑾之放弃了，坐回去看书。
! u, P0 y3 [, `. Y
    朱仲钧也从她的床头翻了本书，躺在小炕上看了起来。
0 B4 v; }8 s; C8 X) O% d' T1 f
    两人就这样消耗了半个上午。

9 m3 s# J8 Q9 A1 Z; I1 v# e9 n    顾瑾之越看书，越觉得烦闷，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 K. V4 f4 q+ B- n( p/ H
5 \* h. X7 I1 P% j5 w0 C    她放下书，出去散步透气。

+ z  O& I5 z2 q5 @: P, ~4 b2 x, z    隔了一天，她和朱仲钧又进宫去了。

0 R! q, }( f2 Q2 \    他们在坤宁宫，又遇着了来请安的皇帝。
3 u9 g0 o* y  n2 l% j+ {4 ~
- ~- @/ [- j( j1 G    太后终于“发现”了朱仲钧的异样，当着皇帝的面问了出来。
: d/ e: @! H* P: K: g
1 x( J9 `! {7 n# m4 Q    顾瑾之就连忙“惶恐惊慌”跪下，哭诉着说明原委：“……王爷是地龙翻身那日到京城的！”

    太后“错愕”。
3 M6 s$ a1 T! b
# m+ _$ |/ u( D& m$ D4 M    皇帝倒不意外。

- v9 ]' ~" ^5 \% f8 v! G5 K    顾瑾之继续道：“我家房梁落下来，打中了家父的腿，这些日子家父都要人抬进抬出。当时王爷在场，也被砸中了，昏迷了四日。醒来之后，我才敢让他进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8 ~- q$ @8 M. C+ x  i/ k" s
1 g& a: S  [4 |  e- z    接下来，就不需要顾瑾之再说什么。
+ `3 f- B8 e; k: _$ L2 ?
    太后自然是声情并茂的表演了一番。
+ l, h' I0 I$ p6 y1 l% C
    皇帝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只是他看顾瑾之的眼神，就有点冷。
) j; I+ c6 H) U( H1 h9 H
    他阴冷失望的目光里，也带着几分惋惜。

    “怪不得仲钧这次回来，和以往不同……”皇帝道，“怕是想起从前的事了吧？”

    朱仲钧摇摇头。

  x. t% U+ c% O# h6 ?( z$ ]    他说他没有。

: p  l; Z- i, @8 h3 S$ i4 S9 ^+ r( o( E    皇帝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关切他现在的身体，有没有好，要不要再换个太医瞧瞧。

4 u3 Z! @) l2 w. E# [    太后就道：“哀家只信小七。小七说仲钧已经没事了，就是没事了。”

- u. l0 C/ j! h    顾瑾之道：“是的，王爷已经大好了，太后和陛下放心。”

    “是吗？”皇帝终于忍不住，说了句。

9 P& F3 v/ L* A( t" ], ]    他的不满，似乎都在顾瑾之身上。

  Z9 _& R6 r. X9 K% I0 W    “是！”顾瑾之肯定道。

$ d0 M" K5 K2 c, L$ r    “那就好！”皇帝咬牙道，“小七很尽心照顾仲钧，朕放心了。”
, R2 G2 B! L- K
0 j0 l' ]! Y6 i- [8 A* e5 ?    然后他说还有奏章要看，起身告辞了。
. z; h  w' |7 J/ B: Y) y) }
    等皇帝一走，太后把内殿里服侍的人都遣了出来。

    她叫顾瑾之到跟前，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这些日子，你用心照顾仲钧，哀家都看在眼里。你是庐阳王妃的不二人选，哀家第一眼就喜欢你。有你在仲钧身边，哀家放一百个心。”

6 d, c& B1 \! u( F    顾瑾之的一颗心，缓慢归位。
( P/ x5 l& c1 G7 i) g+ G& W7 ]0 W" K
    她终于得到了太后的承诺。

" x6 T" m% `! y9 A6 O    她这辈子，只是庐阳王妃了。
6 b* i- h0 J1 i0 j
3 P5 l# H# B2 {    她笑起来，忙跪下给太后谢恩。

, n+ o! [3 J$ H8 T1 x+ F, }    太后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她没有半点做作。听到太后的话，她松了口气的欣喜，让太后很欣慰。

0 r: F% D; H3 V8 l$ r8 v& M    太后终于知道，自己从前对顾瑾之的猜疑，都是误会。
2 [7 T% |: a3 W7 d, o+ x
2 `1 v' M/ c3 m  O+ k8 `" Q" s    这孩子没有变过心！
3 y8 h5 N& n# p
/ t+ }: d6 f! G& Y    她的心，一直都在仲钧身上。

4 ^/ \6 g: ^6 b$ S9 P    “快起来！”太后慈祥笑着，扶起了顾瑾之。

第304节  警惕
2 I& P7 }2 c2 c7 [; W, N
    太后留顾瑾之和朱仲钧在坤宁宫说了半日的话。

1 d: [8 g! }# n- x3 h4 P$ d    朱仲钧“恢复”之后，曾经在坤宁宫住过四五日，太后已经能接受这样的他。

( l  P5 B, t' S9 [/ B# D    她知道朱仲钧是怎么变傻的。

! [- V5 J6 V) q7 S2 }# ]+ R    那时他跟着太子去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
$ E8 m6 |6 ?* Y# t9 z4 u
/ u. U1 F( Y! Y7 w1 Y  B/ I5 ^' k4 i7 t    可太后半句都没有提当年之事。

    她没问朱仲钧记得不记得当年。

* N& a$ W  _  q8 I; U* S! s* S' z    她只是告诉朱仲钧，皇帝很疼他，太后也很疼他，让他以后要忠君上进，为皇帝分忧。
* q0 W( f1 h# I1 b
    “你只有皇上这么一个亲哥哥。”太后拉着朱仲钧的手，语重心长道，“等母后百年，就是你们兄弟俩相依为命。你要记住母后这话。”

    她是担心，万一当年朱仲钧傻了，真的是皇帝害的，兄弟俩反目，所以用话来压制仲钧想复仇的心。

    太后只有两个儿子，这是她全部的依靠和寄托。
7 g6 g. e* k$ n" F, ?$ Z5 E0 M
# Q4 h% a1 z: X    “是，母后放心。”朱仲钧道。
9 G; g- w8 I+ h1 C* f' f
, v* z2 [7 N# a! V2 c7 ~4 k    太后点点头。
  U8 _, O. m( `
    而后，她又拉了顾瑾之的手，让她好好照顾朱仲钧：“……这些日子不用再进宫来。哀家知道有你照顾仲钧，就放心了。”

$ e; @6 }3 J. T    顾瑾之道是。

    太后怕留他们时间太长，皇帝的不悦又添了一层。

    她又叮嘱了几句，最终仍怕顾瑾之不开心，将自己手上的一只绿翡翠戒指送给了顾瑾之。
  ^& w* J. Z6 E/ o$ U0 O7 Y
" `: w8 X% N8 D& i- I& C    那只戒指，是太后常年戴的。

6 B& @' j! c! y) a# F2 _7 K    顾瑾之戴着有点松。

    她知道这只戒指，内外命妇大部分都是见过的。乃是太后心爱之物。送给了顾瑾之，代表着太后对顾瑾之的赞许。
2 }& s. p; I& C
8 x# D: w0 r6 v4 K/ _  O9 H8 E    她高兴接下了。

    “有点松。”太后亲自替她戴上，笑着道，“留着以后戴吧。这是仲钧三岁的时候，在先皇面前背了论语里的‘雍也’，一共三十章，他背的流利，先皇大喜，说仲钧天生而聪敏。是哀家的功劳，赏了好些东西。这个翡翠戒指，哀家最喜欢，就带了这么十几年……”

    顾瑾之就忙推辞。
0 G% T8 A0 ?# S- n
2 Q# `' U% w; T    “君子不夺人所爱。”顾瑾之笑道，“太后娘娘的美意，小七心领了。这戒指意义不同寻常。小七不敢收。”

    太后硬是塞到了她手里，道：“就是不同寻常，才赏了小七的。若是平常东西，怎么配得上小七？”
3 n6 W; o! I) y3 `& I4 G
    这是高度赞扬了顾瑾之这次的功劳。

    顾瑾之又道了谢。
2 w8 X7 X( }' a  o. `+ ~2 M
    而后，她和朱仲钧从宫里告辞。

    成姑姑亲自送他们俩。
* a0 A5 v4 w9 [4 ^" D; V, O
/ g6 D3 {' I8 F$ q; s! p; |    送走了顾瑾之和顾瑾之，成姑姑依旧回了坤宁宫。
5 {4 Z6 E- n0 q8 s4 u; Q7 `4 W
    在路上。她偶遇了来请安的张淑妃。
! q) f) x' [, F
; b/ \, c  k/ |5 I    太后娘娘之前很器重张淑妃，想培养她来制衡谭贵妃。成姑姑是知道。可后来，张淑妃似乎觉得太后娘娘太过于清静无为，虽然皇帝孝顺，太后却不作为，太后的话也没什么用，她就不再依靠太后，反而和谭贵妃狼狈为奸。

: Q- I% ^& }# A  i) {- l/ i    她想自力更生去争。

    这几年。她行事，越来越叫太后不满意了。

, R6 S* @3 t$ ^0 ?+ p/ |# x# r    成姑姑是太后的心腹。
+ r9 q  Q- G* Q' y# b* I
0 O* b, n" V; q3 C    她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是暗示太后的意思。

    宫里的人喜欢揣测太后的心意，自从上次和皇帝交谈过皇后的人选，知道皇帝不再中意张淑妃，太后也不介意让人知道，她亿不太满意张淑妃了。
9 g3 z& r0 ?8 L$ b
    所以，看到张淑妃，成姑姑第一次有点冷淡。
  r$ k0 b, W. s6 C4 ~
& {, m1 S7 h7 ~0 v) l# _    “……天气渐热，不知太后娘娘凤体安好？”张淑妃笑盈盈问成姑姑。
- P. n  z& Z7 a7 Z8 F( d! }# s+ G1 k1 i
% v7 y9 B6 R& }6 a, i, L    成姑姑平常对这些妃嫔们就很疏离，跟谁相处都是独善其身，不卷入是非，所以她态度的改变，只是她自己心里明白，表面上是不太明显的。

, l1 t! p; s0 h    张淑妃心里有点警惕，想了想，又没有太在意，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成姑姑不冷不热：“娘娘凤体祥和，淑妃费心了。”

- c# X4 G3 A" d6 \) ]# \* s; W) m0 p: [    张淑妃依旧在笑，亲切和她寒暄：“那就好，臣妾也安心了。”

    问完了太后娘娘，她又问了问大公主。
" s4 Z2 c4 v$ J! B1 L0 C, S% S
    大公主和二公主几年前被太后接到了身边养，至今仍在坤宁宫的偏殿。

1 z! R: X) T% Z! b2 B( ?1 ~    相处的时间很长，太后非常疼爱那两个孙女。年纪越大，两位公主越来越懂事，太后就越舍不得她们搬回各自的宫殿。
, i1 P1 T  l: I
5 }/ D- a$ A  Z' }1 c0 D" h1 [" R    张淑妃就是大公主的生母。

# i4 y, @% }" ?6 B$ \: f    “大公主也好。”成姑姑道。
8 K! }' n2 A' f* J. a4 c/ a
! G3 ~& n9 K7 b& x7 ]- g    两人慢慢往坤宁宫走，成姑姑并不主动说什么，张淑妃没话找话，和成姑姑套近乎。

+ P6 h/ K& i3 n: [2 v5 s  F% y    “……方才是送哪位夫人出宫，宁夫人吗？”张淑妃又问。
5 }* L. |& U/ V  Z( B) V" }
    成姑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就道：“太后娘娘还等着奴婢办差，娘娘，奴婢先行一步。”
% J' J0 F' K- |9 F
    就快步回了坤宁宫。
) d% c% P! d  G5 X0 ]
    张淑妃愣了愣。
# x! s3 H  x/ W: [1 Z! D- O" e2 h! D
    她终于肯定，方才感觉成姑姑有点冷淡，不是她的错觉。
( C5 S- O9 D# H9 G: s
9 P" d. d4 \$ Y; R. M0 G% d' s- J    她的脚步虚浮了下。
. [8 j! r: g+ w) p
! v8 R8 y. t1 h  L# V% U& X! |    张淑妃慢一步才到。
1 o# d" f/ J) m5 j# |( X$ a
    太后表面上总是慈祥和蔼。她对每个妃子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所以宫里人无法从她的态度来分辨出她喜欢谁、不喜欢谁。

    像方才，成姑姑对张淑妃的冷漠，张淑妃就知道太后可能不喜欢她。

    她心里有点发憷，仍是笑着和太后寒暄。
& O0 e" ~- W, K0 E( }7 g
    说了半日的话，张淑妃说要去偏殿看看大公主：“听说大公主开始念书了，臣妾好久没来瞧瞧她。”
  @: |- W' e* V) C* e8 D: _
    太后娘娘笑着对成姑姑道：“去把大公主领过来……”

! i, q" \7 ~" A- E2 U  z' J1 [    她没有让张淑妃单独去看大公主。

% V5 D! w7 s7 w5 O( z( t  ]0 f    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让张淑妃心里警铃大作。

    她有点意外。
4 ]' ~' o* X. A# t0 @- e4 E! L
% ?4 L! B0 N; i! U9 G    太后这是第一次如此对她，成姑姑也是。
0 j) b2 q3 p1 T: y: r0 j( ]
    在地龙翻身之前，太后和皇帝没有通过气，到底封谁为后。
% m# L) b4 c9 }" g$ E  ^: ?+ {" i
, l9 U' G4 z. B# I) J+ ]3 Z    之前太后提议过张淑妃。皇帝也同意过的。后来张淑妃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气度，让太后很失望。

    虽然失望，没有得到准确的信，太后不想轻待张淑妃，弄得人心惶惶。

. R. L0 T& S2 R) j! W    如今，已经和皇帝说过了后位另选的话，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6 j+ N- C/ b* @
5 \( R% I, Q7 r! W/ z    今日她对张淑妃的态度，明日就会传遍禁宫的。
! o7 B$ F; u3 j: |
    太后也无所谓了。
# M4 i5 P. `7 Y" Z5 ]  _
    看着张淑妃微变的脸。太后仍是一脸和蔼。
" q: ~$ j* Q# Z( c5 K
    成姑姑亲自去把大公主领了过来。

# e: c1 d* W0 D* g+ J+ w    大公主生下来第三天，就有自己的宫殿，喂养她和照料她的，都是宫里的嬷嬷。

' D& h) L$ I8 P: F( z- \+ P    她三岁的时候，就被太后接到了坤宁宫。祖母是她最亲的人。

) Y* b; A* ^6 o# u    如今她已经快六岁了。

    张淑妃一年也看不了大公主几次。

8 r* o& ?1 U/ x% n* C, N( P    这个生母对于大公主，和宫里其他妃子没什么两样。她甚至不太喜欢张淑妃娇媚的样子。
6 R" ^: V" }: G1 R2 Z4 x7 \
    她叫了声母妃。就紧紧拉着成姑姑的手，往成姑姑身边靠，带着几分戒备和客气。

    可能她从小就这样，张淑妃并未察觉孩子跟她不亲。
2 q" O9 j+ m/ o5 Y7 ]8 F# d% \
    她此刻满心都是太后的态度。

. d# `# a, ^' M" |    她笑着，问了问大公主最近的功课。

. ~' K, q5 K/ |% ?+ ?& L    大公主今年才开始读书、识字，开始没还没两个月。又遇着了地龙翻身。

; `1 d+ B# L$ J2 _( m2 Y5 F; a    她的功课也停了下来。
/ C1 b# h7 U' b2 E
) Y0 t# Q; \, _* W" d    “……只是描红。”她低声道，“劳母妃挂念了。”
* x+ M# w. p  v$ ~
  g0 F4 p* e- s8 F2 }2 A    张淑妃又问了问她身体好不好。

    孩子不习惯拉家常。大公主只是间接回答了句好。
: ?$ L5 k5 ~4 a# u( q/ s& |
    张淑妃的话也接不下去了。
2 r+ c9 N* l' o6 h, l/ R8 g
    她只得起身告辞。
9 r  U4 G( ^4 D3 D  q; @: t
    她这次，只是突发其意，想借着看看大公主，到太后跟前走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 q# |  z( N. _' e$ R' D/ d
) x5 ]1 T( m6 i9 j! E  [    结果却让她大为意外。

& ^+ u& H0 [' S( W0 d: O    回自己宫殿的路上，张淑妃走得很慢。
7 R6 @& c- I. f5 T- |* {: D, [
7 k8 {! P0 G2 U: Y! }7 ]/ _1 \( V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9 a+ u) Q$ y. U$ w
4 F; Z; q4 n% y9 b4 c8 \# j    太后的态度，成姑姑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情绪。仍让她意外。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太后这样反感。

    这些年。她可是步步算计的。

    她是想既不得罪谭贵妃，换取她的信任，又不得罪太后。
+ Y( {0 S2 }5 \  B+ ^
1 m+ a0 B1 ?( Z' q2 ~3 Z  B    若是八面玲珑，这宫里非她张氏莫属了。

    连谭贵妃也不及她。
5 g' v$ t& o, p+ z. `$ C
    谭贵妃过得比她好，不过是她娘家权势滔天，她姐姐又是先皇后，大皇子是她的外甥。

    若没有这些，谭贵妃哪里是张淑妃的对手？

    回到宫里，张淑妃独坐了半晌。

: u4 k( e# G1 ]0 }7 w" x    她喊了自己宫里的太监李平，问他：“上次宁家四小姐，不是给本宫送了些她自制的胭脂？你去库房里找一找，寻件合手的物件儿，本宫要给宁死小姐还礼。”

4 e  U9 g& \; X) t  N" E1 t    宁家四小姐，是指太后的娘家侄女儿宁媗。

    她已经和谭家八少爷定亲，年后出嫁。

    自从订了亲，宁媗就尝试着和谭贵妃走得近。

! K% r! X8 D+ I+ _# h3 J    同时，她又对张淑妃示好。

    对宁媗这种两头暧昧不明的态度，张淑妃很不喜欢，所以上次宁媗给谭贵妃送了她自制的胭脂，也给太后和张淑妃送了，张淑妃只是轻描淡写叫太监去道了句谢，送了对金手镯作为还礼。
8 y9 K. r  g# v( i- @* u. w
    是不是得罪了宁家？
" W. k" y. X9 i6 G6 S# Y  E! n
    可张淑妃之前明明听说，太后不喜欢宁家和宫里走得近。
" N( {* [# L5 u: ?4 _. N
    宁媗送过一次礼物之后，被太后严训了一番，而后也没敢了。张淑妃知道自己做得不错，怎么如今又得罪了太后？
  A1 v! W+ ?+ I8 ]& b
% K: E( D2 d' @' N7 s' U    她想从宁媗身上，看看是不是有点什么苗头。
) F% t# U4 J2 \2 v$ B, d( K
$ \/ `' y7 ?; h" Y* R6 [/ V6 A    “娘娘，上次不是送了还礼？”李平低声道，“再送物件儿，宁四小姐未必喜欢。奴婢听说，宁家四小姐上次跟太后身边的常公公打听顾小姐的事。奴婢又听说，宁家四小姐和顾家七小姐不和。今天估计七小姐又进宫了。她来做什么，宁家四小姐怕是最关心了……”

    张淑妃的眼睛微亮。

: G+ v" w  ^8 h3 n( l; V: P    “如今顾家七小姐进宫做什么？”张淑妃道，“你去打听打听。”
( T3 }. X7 u' p5 H7 N! d
+ \; D: j! Q8 L* X    李平道是。
. `, N0 B+ l, F5 [* b, l
  I5 `8 \5 r! D6 x- `    等李平出去打听事，张淑妃猛然想：太后和成姑姑那态度，是针对她张氏，还是因为在生顾小姐的气，正好被张氏赶上了？
! v. d3 T0 Q& o- K4 V
    上次顾家七小姐和皇帝在乾清宫，独处了半个时辰，却查不到是做了什么，连谭贵妃要查不到，成了宫里最大的秘密。
" o' T- Z5 ?4 k) l4 D6 y- Y+ B
9 g( E' w  Y9 z5 }" T    张淑妃幡然醒悟。

6 ^% F$ c+ b3 T* [    她还是想见见宁媗。

第305节  立储

& D% F- @5 G) E  s$ r4 o: w* l    地震灾情严重，天气又一日日热起来。
/ T$ R% l! Q3 w$ n4 F
    受灾区死伤无数，天气又炎热，苍蝇蚊虫肆虐，成了可怕的瘟疫传遍源。灾区如果引起大范围的瘟疫，又是新的动乱。
- J2 U( f- `& [5 ^
    朝廷的侧重点，一个在灾民吃住上，一个在边关防御上，没人提及灾区卫生安全问题等。

    朱仲钧先想到了。
6 G$ }; _' R* ~& B5 Y) `
' n8 L9 A- N8 k7 P    他和顾瑾之商量：“之前洪灾、地震，你多次带队去过灾区。是不是灾后重建和卫生防御一样重要？”

- [7 ~) X5 s5 G6 V2 D" n! o    顾瑾之点点头。
4 W3 `+ t/ Y( L& k
    “朝廷应该会组织时疫衙门的。”顾瑾之道，“自然有太医回去灾区……”
, Y! n2 V0 i( @! [
6 H. a* `# @, L$ i2 t    朱仲钧眉头蹙了蹙。
# |- Y0 O- B! V' Z2 ~. d
    他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时疫衙门应该是发生了瘟疫的灾区，朝廷才能想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卫生安全的意识。若是没有人提及，时疫衙门怕是不会组建的。”
6 {- O  T! ?6 |/ x
1 i6 X. x1 N3 h- T9 H6 s4 h" o+ x    顾瑾之愣了愣。

2 I" H, f0 l$ j5 }0 R# ]1 F    “叫人去打听打听……”顾瑾之道。
  H6 F( p, ?+ c, k0 c
    朱仲钧点点头。

' i3 H6 b9 y6 i- M1 O% ?    顾瑾之就喊了司笺，让他去外头打听，看看太医院是否在组建时疫衙门，结果回来说“没有”。

    “还是应该提一提。”顾瑾之道，“灾后的卫生安全更为重要。若是处理不当，会造成瘟疫。如今一天天热起来，伤口容易腐烂……”

) b6 f  R: [/ O8 @    朱仲钧深以为然。
  n8 L. H5 C* v" Y
+ q# G5 n) N) I- B- t    他道：“先等等看，看看皇帝是怎么处理我病好这件事的。若是当成喜事来堵住朝臣批判他德行有亏的口，我就好好表现表现。让皇帝的论据更加充足；倘若是遮遮掩掩，我们就不要出这个风头。”
4 @, R! n% _; m4 Y! e) y# r
    顾瑾之点点头。

    他们一直在密切关注朝廷的动向。

    顾瑾之也趁机把朱仲钧好了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父母。

$ P0 h* x9 g# h    顾延臻仍躺在床上，宋盼儿派了丫鬟服侍他。
6 R1 M% b) H5 ?0 o
    听说朱仲钧好了，宋盼儿怪异的打量了他数眼，甚至想戳戳他。

    顾瑾之就坐在一旁笑。

; E2 A/ C0 t# d. z1 q0 P+ Y( h, c9 i    晚上宋盼儿去外院看顾延臻，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 K5 m2 r# B6 k( w6 S0 p
- I8 x; c2 N- C% ^    顾延臻也错愕，愣是要去看朱仲钧。

5 v) d# B8 k" t    “你先别动。”宋盼儿道，“前日你非要进内院吃饭。说坐着藤椅没事，结果昨晚又疼了起来。如今可千万别再折腾了。我去喊了王爷过来和你说话就是了。”
+ v  }. Z' k$ c/ e# N% R
    她让慕青去喊了顾瑾之，让顾瑾之带着朱仲钧过来。
. u9 L, b# S3 D5 q2 S+ J) n9 v5 G1 ?
    顾延臻也仔细打量着朱仲钧，似乎想把他看个透。
" C8 z) M& M) Q! m+ }
    朱仲钧任他们打量，心里却好笑，不禁在眉梢带了出来。

1 a( k5 p+ X+ f; f" K    顾延臻觉得。朱仲钧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的。

    “真的好了？”顾延臻问朱仲钧，“是怎么好的，以前的事还记得吗？”
9 a+ r& \: ?+ L6 V
    “以前的不太记得了。”朱仲钧笑道，“只是现在脑子清楚些，不似往常那样混沌。”
5 D6 [0 G- A# J: _4 n2 p
    说话的表达方式和从前大不相同。

; K7 G: e) ~) \6 R    顾延臻就知道他是真的好了。

    他不免高兴道：“快要成亲，王爷就好了。足见我们家瑾姐儿是王爷命里的福星啊！”

  a# }) [- ], Q# j% h    宋盼儿咳了咳。
: F# i3 f/ N' z
    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却不好说得如此直白。
( w: `+ j: a/ M' }
    朱仲钧笑。看了眼在一旁忍着笑的顾瑾之，道：“是。母后和皇兄也说了，小七是我的福星。今日母后还赏了小七一个翡翠戒指，那是父皇送给母后，母后最喜欢的。”

    他口齿和思维不仅仅是清晰，甚至有点聪明过人。
* v/ ^' B0 c: j0 y$ O5 S7 w
    顾延臻大喜。

9 R# P: t4 \% j1 B    朱仲钧恢复得像个正常人，对于顾延臻夫妻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喜事了。

    他们两口子一直盼望女儿嫁得好。
& c) ?0 c: M( r: v! M
    朱仲钧相貌俊美，出身高贵。除了痴傻这一点让人不喜，其他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

    如今连痴傻也没了，无疑是乘龙快婿。

; H& v5 E: [5 O' p' t2 O, t    “娘，暂时还是别说出去……”顾瑾之叮嘱母亲。

+ T8 H) C4 z* r3 r$ R: v    宋盼儿一颗欢喜的心微冷，问：“怎么了？”
  Y& b3 p. K# ?* t
- B; Z+ X. W: u% Z( e7 c' ^1 D    “这件事，还是应该让皇上和太后娘娘先说出去，最为稳妥。刚刚地龙翻身，怎么说，也要讲究。咱们家别坏了皇上的事……”顾瑾之道。
6 x5 d6 u( _4 q) u
    宋盼儿一想，点点头。
+ W0 z6 \6 Q6 B  r$ i% [
4 H# o& C0 Y4 v, E% P9 z3 z% M: V    地龙翻身，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朝臣都在怪皇帝。
# d. F1 C. E+ O$ u
# w7 M- d$ P, a' A4 j    可皇帝也不希望总被朝臣责怪。
: \& e+ J% U: {
8 t" u1 z: Q- _& n! b& r. P    如果有件事能证明，上苍仅仅是暗示，而非责怪，那么皇帝承受的负担也轻些。

    还有什么比亲兄弟醒过来更大的礼物？

    这是上苍赏赐皇帝的。

    “你放心吧。”宋盼儿道，“娘怎么会乱说话。”

    然后她又拉了顾瑾之，悄悄问她，“王爷好了之后，还记得你吗？他从前可是非常听你的话。”

    宋盼儿担心朱仲钧恢复了，性格变了，不再疼顾瑾之。

9 n/ N" r: \) V6 ~    人总是盼望十全十美。

    顾瑾之笑了笑，垂首不回答。
! V/ t; M7 \# i
    宋盼儿不知道她是难过还是害喜，就没有多问。

1 }) [) l% c4 \+ f8 b" }% I# d    #######
; \: g% ?7 [6 r* B. {( H$ `; ]
! U' I9 N- M% r' _# T    地龙翻身半个月后，从江苏和安徽筹集的赈灾粮草已经启程。从寿城调动的五万精兵，前往居庸关设防。
& h5 \/ S3 f. V& Q# J" L" }. o$ q. }
9 S6 x' B' C- P7 f, B" T    事情初步有了定论之后，册封储君、祭天祭祖又重新提上了日程。

    朝臣吵得不可开交。
2 T' i0 E8 N* j, `) ^
    这一次，他们没有分成两派，相互争吵。而是团结成了一股，和皇帝争论。不管是不是谭家的势力，都害怕上苍的谴责。

: D: U0 N6 P- |3 R8 H7 E' j' O    而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天降大难，乃是皇帝行事有违天意。
4 p- F4 l+ q- |/ W8 U0 @" x( S/ e' H
3 ?8 C9 [! ]8 N* |0 z, A9 O9 b    国无储君，天下不稳。
5 c& Z6 _$ I4 e7 A. L0 @$ ]' ?
  P" v* K5 L' \/ z& S    这就是皇帝有悖天道。
0 h3 n* C- Z( C& W$ D
    皇帝受不住了，终于同意立储。
4 |% H; w. I0 C% z' ^% A8 a! p. F
/ q5 r, B/ w1 E' X! _& c5 B4 X3 U    礼部连忙选了良辰吉日。

, ~4 V# Y( ?8 u+ m- Q1 r2 Q    凑巧的是，两天之后。就是六月二十日，是个大吉日，诸事皆宜。

2 ~2 x! D9 R6 M% E% ~+ D% R    礼部上报给皇帝。

! b/ z: l1 R* ^( b3 C( j    皇帝不敢再犯众怒，就高兴接受了这个日期：“吉日六月二十是吉日，建储大典就在二十日举行。建储大典的祭祀各项和大典准备各项，原应由礼部操办。因时间仓促，大典切不可有半点闪失，否则亵渎神明和祖先。着内阁代理，礼部辅助。”

    众朝臣都松了口气。
. J# f- B, [6 ?6 z3 C
/ x% l% Y8 ~3 [; u7 l    皇帝也笑了笑。对着众人道：“所谓喜事逢双。庐阳王在地龙翻身那日，不幸被屋梁砸中，昏迷四五日。朕和太后原本忧心不已，只当是上苍对朕这个儿子不满，也处罚朕。哪里知道，庐阳王醒来之后。其痴傻之证全消，如今聪明机灵，朕心甚慰。上苍既然赐此大福，足见并非责怪朕不立储君。到底朕哪里德行有亏，众卿需得再查访查访，朕好改进。”
  F6 K( i! E: J
5 i2 q- z5 d  h3 w0 t    说罢。他起身走了。
& C. w* p" A* z) r  x) i' }
    太监忙宣布退朝。

) g. ]7 m8 O2 M- V4 H7 e' c    留下了一大殿发愣呆傻的朝臣。

    皇帝从大殿出来，长长舒了心头的一口浊气。
3 d, Z" A! B& T8 D2 {" q; r
    这些日子以来。他天天被那些大臣骂，偏偏他又没有反驳的立场，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 l# J8 O# d0 q7 e2 F
- |- q8 A1 Z5 d! t' F, U    那些大臣根本不怕他。
0 w  p4 I+ z4 A: e4 F1 v1 _1 V' S8 k
. Y3 r5 I5 d& }5 M8 W    他们骂皇帝，皇帝若是非刑加于大夫，皇帝自己留下千古昏庸的恶名，还要替那些被处罚的大臣流芳百世。
: M5 z7 R7 E  d9 v7 K2 h3 t9 R# k
- ?8 ^" ^1 `8 |3 g    他才不会那么傻。

    他们骂皇帝，皇帝为了明君的名声不能处罚。
( u8 [9 \6 x6 r& k2 c* x" q; ?
9 y, n) i+ ^  _9 Q7 ]    而他们个个满腹诗书。骂人也是引经据典，皇帝根本没法子反驳。
* b% v& h, o5 L0 S7 c' x
1 P1 c2 i; ]5 B    庐阳王醒来这件事。总算让皇帝反驳了一回。
6 H/ C. S5 \& M. q% E
& u3 e* `) N4 m7 f! S4 P! i    他免不了心情大好。

; t/ W" j$ ?4 y    他不知道仲钧是什么时候好的，却知道母亲和仲钧利用顾瑾之来骗他之事。一开始知道这件事，他既气母亲和仲钧，又气顾瑾之，一时间感觉自己虽然贵为天子，却是众叛亲离。
6 z5 ^* ]' i/ O: b$ o
2 {; @. ]9 \! t$ E- n4 b/ v- @% S2 w    直到情绪平复了下来，他才想到了仲钧突然醒来的好处。

4 b4 f" [8 x" [    他若是荒|淫无度，上苍为什么要恩典他，让他的傻子弟弟恢复过来？
# g2 @9 u; M: x- ^6 T( z2 r' N
    同意立太子，是因为皇帝也害怕地龙翻身的目的。
/ f- F' H9 r4 A4 k; z  q7 h5 Z
4 @) K4 p: C: Z, u6 @7 X    朝臣们说他不立太子，导致上苍处罚，皇帝是相信的。
* P5 ~8 U3 P* s0 @
    但是他不愿意一个人承担。
. k! H! ]4 |* S: Z( d
  |. {! v" L5 ~. j; z& a    如今，他既可以做个明君，又将了大臣们一军，扳回了一局。
. o: m) X8 X# C1 p
# m/ B& g: Z8 P  g) X3 O    立皇后的事，大概他们不敢再吵下去了。
, T# H# T7 ^* p3 d( |) ]8 Y- B/ ~. _
    这也为皇帝赢得了时间。

    他信步到了母亲的坤宁宫。

    太后仍在抄佛经。
: p/ r/ E1 \  I4 q
    “母后，朕已经同意了册立太子。建储大典便在后日。内阁和礼部会准备好祭祀和册封的礼仪。”皇帝对太后道。
8 s5 [. ^( P3 W- w" z
    太后愣了愣。
6 n4 _. z) y) o, u# V7 s. G& D
    “这么急？”太后问皇帝。

$ P7 I' J7 a% {$ P' ?. a, d    皇帝笑了笑：“谭家筹划了好几年，能不急吗？朕整日跟他们较劲，着实累了。天下生计如此重要，朕却要天天和朝臣斗心机立不立太子，不值得。先立了吧……”
8 T9 G# m+ P; s. z
    这话说得叫太后心里直跳。
1 @( ?' p1 g# B8 w) P4 Y
    什么是“先立了吧”？

2 T) _* r7 {; T- ~8 T# u' g    难道还打算换？
: @4 R. a9 W! c$ k- Z0 X
1 ?8 S- Z8 t; U7 M6 }; u3 f# v5 d  y    废除的太子，下场无比凄凉，甚至难以保命的。皇帝这话，让大皇子如何自处？

) M* y  c, a, c    皇帝一开始就不太满意大皇子。
& K1 C, H2 I) c) g, M% f- |
    如今谭家这么闹，皇帝就更加不喜大皇子，甚至有点厌恶了。
( K0 z9 e* m; O6 Q6 n
2 Q8 M$ f9 J5 m    偏偏二皇子一生下来就夭折，皇帝没有其他人选。

    上苍又不帮忙，出了地龙翻身这么大的灾害，让谭家有了借口。
1 L1 Y' A! R" M! c% C/ u/ T' w
$ i8 ]" M( T! S) ]& q6 ?; N    “皇上可不能这么想！”太后一概温和慈祥，眸子里带着几分厉色，“既立了储君，就该全心全意教导太子，为天下之计。皇上若是对太子不满，就会引得其他人心思蠢蠢欲动。将来皇帝又有了其他皇子，不是让兄弟失和？若这么下去，局势必然不稳，这江山也就不稳了。”
6 m0 f9 O7 U1 c
& P- b* \# k* I% u* w    皇帝对朝臣、谭家和大皇子是一肚子的怒气。

7 }+ f0 o6 M2 Q    在太后面前，他也不掩藏什么。

    直到太后这么一席话，他才惊觉自己过头了。
6 v8 ~4 N5 S% C* p) D- B! v5 z- ^
- o7 k0 B5 i$ a    再大的怒气，也不能拿着储君泻火。

    他心头一凛，正色道：“母后所言甚是，朕铭记了！”

第306节  解围
3 \$ F4 d+ R0 e) n5 o" L
8 W. V; S8 n  Z- P( S    皇帝当着文武大臣，送了庐阳王痴傻之病已经大好，在京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9 D9 \: R+ `6 L4 X1 `$ A6 r" J    有人猜测庐阳王没好，是皇帝用来转移视线之词，好把地龙翻身的罪过推脱几分。
3 F7 P& U6 n8 x3 h" s6 w5 c
    有人则猜测庐阳王真的好了。可到底怎么好的，更是一番讨论。
7 g- i6 C6 z' K# P2 U4 m
    有说是被砸好的，但大部分都说是被顾家七小姐治好的。
! L) F; D$ }: r% Z; t
    顾瑾之沉寂了两年，突然她精彩的医案，又被翻出来说。

" @. {) S$ U1 v- j8 G    传来传去，就更加肯定了朱仲钧的痴傻是顾瑾之治好的。
9 u1 ?0 w8 l3 g) U, |) `
5 T% y% E' k, s. X2 a) |& d9 y    这件事，甚至将建储大典给挤压了下去。

& E# [. W" F, g1 M4 n; Q8 u- z    毕竟医术关乎百姓平常的生死，而建储大典没那么接地气。
* Y( ~: x8 }/ ?  ^+ [5 r8 V4 y
) l  l4 C4 ?" i- ?3 S( _! i    朱仲钧为了证实皇帝没有撒谎，他在建储大典前一天的早朝，去了太和殿。在大殿上，他给皇帝说了自己认为应该组建时疫衙门，派人去居庸关，否则动乱之后可能会造成瘟疫。

    他口吃清晰，让人不免大吃一惊。

    夏首辅却站出来，问他：“王爷为何会有此提议？居庸关并无瘟疫，太医们岂有用武之地？”
! [- u* {8 M, z6 o
3 D" M: `' o% u) ~1 D3 `# z- Y' v    “我哪里懂瘟疫之事？”朱仲钧朗朗一笑，大方道，“准妃顾氏精通此道。她跟我说，地龙翻身，死伤无数。家园破碎，有人可能全家被房舍砸死，谁还有心思掩埋尸身？

    况且死的不仅仅是人，还是牲畜。
- n; S4 H% S8 t
. o+ H: C8 l/ d; ?- L$ @    六月天这样热，人和牲畜的尸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毒邪流窜，就进入了人的身体里。存活下来的人，既吃不饱、睡不好，又不知前途，无所寄托，更容易感染病邪。

    到时候，又是一批死亡的。他们尸体里的毒邪，不污染了人，也要污染水源。灾情进一步扩大，到时候霍乱、鼠疫横行，死伤又是难以预计。居庸关位置上方，水源流到京城，瘟疫一旦扩散，京城也恐难免侥幸。”

    他说得很浅显易懂。

$ y  n+ Q7 ^/ l/ |- s* Q    虽然大家并不知道鼠疫和霍乱是什么。
) W6 r2 X# M: O1 q4 s
  t' g; U, h$ j/ b, b( b% l    鼠疫是欧洲的黑死病，在这个时期的中国尚未出现大规模死亡。所以，鼠疫不是个可怕的代名词。
* d7 M2 R$ C" @6 b! i1 h$ R2 Y8 E' Z
% Z) O/ w' l5 X    而霍乱，在皇帝内经等医经里，仅仅是指上吐下泻等肠胃病。到了清朝后期，烈性传染病“霍乱”进入中国，一开始的症状也是上吐下泻，所以医者就直接把黄帝内经的“霍乱”安置到了烈性传染病头上。
  ^" V( _5 q- e- D% A% M
    到了后世，霍乱是指烈性传染病，可现在并不是。
& }2 u1 I0 O5 R4 e. j  v$ H* L
" ~0 z" a" M9 M% ~- R4 M    所以，听到霍乱和鼠疫等词，朝臣没有出现后世那般的惊恐。

6 Z% J! r- Z' ?! _8 _" f    他们只是各有沉思。
! V: v9 m/ x$ \! {2 Z" g
7 J! {% R  z4 {# r* @    朱仲钧的话，用了顾瑾之开头。
! a- L4 B* d4 B; _& {0 w0 J
6 O2 E! E  S+ k' m    而顾瑾之的医术，在京里是有口皆碑的。
9 b, ^# u6 B0 [1 p8 }0 x
# p: l8 B3 U5 u1 O% q0 n    她能未卜先知，通过宜延侯宁萼的病情就证明了这么一点。如今她说可能有瘟疫，在场对顾瑾之没有偏见的大部分朝臣，都相信了。
  p$ F0 N, `- V1 b& y$ d
    像洪灾，灾后就会有瘟疫。
% w) L: |- N* A
, s# M8 F4 T$ V" O    近几十年来，没有那么大的地龙翻身，朝臣们大部分没有经历过。
& o7 d# Q' k. {, M/ U. v
    就算经历过的，也不会把死亡归结到瘟疫上，只当是饿死的、病死的等。

    朱仲钧的话，让众人皆沉默须臾。他们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皇帝。
  J% D0 R/ v2 K, U
# o# O7 f1 R) @$ g3 Z0 w    皇帝也在发愣。
% Q  P  \' P# T
, ^. e, j, }4 G8 D  u$ ^  H* }    无疑，朱仲钧“恢复”情况，比皇帝预想得要好很多。
* v5 V0 y. M! P1 q
8 }: [: x# Y# N& O$ }    地震山崩后可能引起瘟疫，皇帝也是知道。
" _2 N0 ]& W1 |3 [' \! _4 f
+ A, _  w0 n1 @0 |; o/ w( f    他觉得朱仲钧把情况说得太过于严重了。

4 ]$ \- R+ s( e! k5 _& Q    朝廷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引起重视。
3 [% y7 N- ?% D1 N. w* R
6 Z0 p, n1 q) V) M' A8 A    皇帝也是分身乏术。
" m5 S; y/ Q' g0 _- ^
    虽然他知道可能会有瘟疫，却不觉得是大事。朝臣争吵立太子、立后，让他太过于分心了。所以，小事都被挤到了一旁。

    “庐阳王所言，振聋发聩。”皇帝正色，看着满朝的大臣，威严道，“居庸关尚有如此隐患未出，诸公却只想着立嗣、立后。诸公是为了这天下，还是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

' |3 n/ ~2 [( D. D    朱仲钧的话，实在太过于及时了。
! f2 o+ Q4 ?' F5 b
" p) h. R) C9 r# N8 f    皇帝对这满朝的大臣，心里的怨气未消。
1 d! I% @6 o3 e( ?: S
    他们逼着他立嗣，又逼着他挨骂。

    如今，可大可小的瘟疫，皇帝就要大做文章。

    朱仲钧给了他一个出气的端口。

$ d# ^7 @8 [. U! ?. U% x    他对朱仲钧的戒备，也减轻了不少。

    “……依朕看，众卿想不到百姓安危，却只想着欺君罔上！”皇帝的手，重重击在龙椅上。
8 ~- P6 K1 V! b/ f% E
  R  Y3 W+ |) R/ J  n! }" ~4 Q    “陛下！”夏首辅衣摆也忘记了撩起，噗通跪下。
. d) l" B7 V' {" Q0 ~3 ~
0 s4 j; |% }4 z$ p" H, U    顿时，满殿的大臣，全部跪下了。
% f6 P7 e- i9 c' M, P
) w6 ]$ O6 b* E/ H1 p' c    朱仲钧也跟着跪下。
0 S3 U" X; x& F
    皇帝看在黑压压跪了一片，大大出了胸口的恶气。
! f; u# f' M9 A- \$ j2 w
    他没有立刻让众人起身，而是沉默良久。
6 X1 D) h  a! Y3 O! `+ c
    皇帝在沉默，内阁大臣在流冷汗；官位比较低的、于己不关的大臣，也是心里惶惶。

    最后，皇帝让内阁立马着手，令太医院组建时疫衙门，立马赶往居庸关。

' @" I  z7 R$ G! \, l; Y    下朝的时候，皇帝带着朱仲钧进了禁宫。
6 {4 `9 D0 ]. E8 k1 L
    他看了眼穿着亲王品级补服的朱仲钧，只觉今日的他，器宇轩昂，稚气全无。和上次相比，整个人变了模样。
5 u$ U; k# Q4 X, J
! f7 o( m5 w6 v9 {1 R1 }% h0 m    其实上次见他，也是几日之前。

    仲钧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大，是皇帝看他的目光变了。
# K% D0 V5 J& a! z" S  ?
    他心情很好，把朝臣给他的恶气都还了回去。

    “仲钧，你如今这样好，朕很欣慰。”皇帝感叹道，“朕……朕对你，心里一直有亏。你小时候变成那样，是因为看中了朕的坐骑，非要去骑，结果那畜生受惊，你摔了下来。朕每每想起来，总是不安。”

    朱仲钧愣了愣。
4 W9 i. i* i% E, |
    他没想到皇帝会跟他说这些。
5 `8 l+ a% [0 N* v
    错愕在眼底一闪而过，朱仲钧很快就掩饰了情绪。

    他笑了笑，对皇帝道：“皇兄，世事难以两全。其实除了和小七认识之后的事，前面的我全然不记得了。况且当时我年幼顽皮，自己跌了下马，是命中注定的，岂是皇兄之过？”
! s+ Y3 E/ L) d5 `4 s. R7 P
    顿了顿，他见皇帝脸色很好，继续道，“皇兄，这也许就是上苍的安排。若我没有痴傻，母后又如何会让小七照顾我？也许我就错失了她。有小七，我此生已无憾了。”
6 k1 \6 T$ U4 H! e" _6 r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沉。
* C0 f5 \# |7 Z* I
' L8 A$ T$ ]% |    朱仲钧的话，让他久久没有再开口。

. y3 ~$ d; Q  F" I    他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有点出神。
9 e1 l0 W7 q( `2 D
    这让朱仲钧对他的好感一扫而光。

    他仍是对顾瑾之不死心。
$ K7 t5 A8 Q% s- E% j
0 O* A+ i6 J  p7 \8 @( i% H5 m    当年之事，若是拿来做文章，皇帝恼羞成怒，索性不再顾人伦，朱仲钧就坐蜡了。
* u5 L2 W4 I& {# s; u- V
0 P+ u% @' j8 X8 V1 _    朱仲钧见皇帝沉默，心里就明白：当年之事，皇帝可以用来自责，朱仲钧却不能提及去责怪他。
% ^1 w2 ^5 o; g7 v) b& W
* Y( ]) b1 j6 }7 |# f    这就是皇帝的心思。
2 [' K/ w& m% A) X" }, T$ W9 h
) t3 r; Z+ o/ f4 d  h    “仲钧，小七很疼你。”皇帝笑了笑，看了眼弟弟，“朕……朕有点羡慕你。当年父皇也是那么疼你。”
# J5 l. g9 \0 D; G0 ?
    先皇有六个儿子。

$ H, j8 q) F4 h    可是他对儿子们要求都非常严格。
+ Q: i! e$ T; @6 A
    除了天纵奇才、过目不忘的仲钧。
  Y0 }7 _/ |. _. ]- c+ c. ~
    先皇最疼仲钧，比其他人都疼。
; m. z( G9 W5 h$ }0 Z) O/ L# `
    皇帝那时候就特别羡慕。
: f% f; o- f) g
    可父亲从未如此疼过他。
) x1 O/ G% v, ^% k( W& C( h
    等到了顾瑾之身上，他看到一个不太通情事的姑娘，那么疼爱仲钧，眼里只有他，皇帝不由自主想到了当年的父亲。
2 \! q6 W: s; f
1 T+ `. {/ d6 O3 t6 Q& M* D/ ?    父亲对仲钧的独爱，成了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q+ C1 {* p2 ?
    也许，这就是他总想得到顾瑾之的真正原因之一。

    这个念头一起，皇帝自己吓了一跳。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很确定自己对顾瑾之是什么样的感情。
$ ?- N$ _! W2 b
    当年见到她，那时候母亲说要赏赐她为郡主，皇帝却想让她进宫。而那时候，没有仲钧的，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 q, G6 ]* q7 w( I/ |. w' Y    “……仲钧，你还记得小七吗？”皇帝突然问，“你好了之后，还记得小七吗？”
: @. e+ P' r) Z+ Y6 f# k' b
: H& B8 ^# y9 }1 h1 K& O    朱仲钧连忙道：“当然记得！”
* Y$ n1 F3 `$ \& A' K2 ]: y
    然后，他就把自己和顾瑾之相处的过程，说给了皇帝听。

+ ?8 a/ D; d) L8 n6 \( I1 b    皇帝越听，越觉得烦躁。

  j5 I1 j* y+ w9 V3 o    儿时的记忆，翻江倒海涌上心头。
0 Q6 K+ ?9 J; S4 T* i  C' e% T' ~
. G+ p6 e6 K  j" j1 W    他最想要的，却得不到，偏偏仲钧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3 k; f4 B/ _+ Z/ g  x8 B+ s1 b$ I- {" W
    如今，他贵为天下之主，仍要让给仲钧，凭什么啊？！
! a  f  L/ @8 I: _: p/ e0 g% u
    皇帝的拳头就攥了攥。
; |8 B6 d) j: X3 @. f
4 _& M" N9 {# s  \6 P    他没有陪朱仲钧去坤宁宫，而是从岔路走了。
+ }8 t  o( B. Q3 v0 q* P% G
    他去了御书房。

    明日就是建储大典，祭祀和授金册、宝印等事，需要一步不错。

+ R/ R& L2 D1 e2 S    内阁代替顾延韬的临时阁老，是刑部侍郎卢清灿，他拿了建储大典的事宜给皇帝看。
3 I& d* g: W2 e' ^
    建储大典，正使两人、副使两人。

    皇帝看了看正使的名单，一个是夏首辅，另一个也是夏首辅的门生孙宇。

9 T5 ?: }0 b& c. j" n    孙宇乃是吏部侍郎。

0 z6 B+ i) |/ H    皇帝顿了顿，没有批红，而是道：“把孙宇换成顾延韬吧。朕早就请了顾延韬夺情回朝。如今国有大难，正是他为国效力的时候。去传旨，让他和夏首辅一同，做建储大典的正使。”
) A6 Q1 G. @/ X1 h# D6 e! i" B
$ g( y% M& M- I/ y1 L    这就是给了顾延韬夺情回朝的极好机会。

. T' w$ x* m3 M: g* w. O+ ?    卢清灿错愕。

* D/ b/ ~: _6 W( t- U5 ]8 |4 w    他也是夏首辅的门生。

7 y5 T0 \0 K5 F" N6 q    他们都对顾延韬不满。

    不成想，皇帝居然给顾延韬这样的机会回朝。

5 M$ b1 e' y8 [2 i4 r) A    皇帝见卢清灿没有立刻答话，冷了脸看着他。
( g& }) C" o2 x# d4 j' U
    卢清灿忙道是，转身要出去传口谕。
* w! R' S0 j* A; \- t( }- v
# w; p) k% T" Z8 H% h    很快，他就回来了。
; U' }' q2 k2 P/ o1 i9 h: D
  Y. ]2 I1 C+ Z2 S    “陛下，顾阁老拒接口谕。他跪下大哭，说热孝在身，不敢夺情。皇上以孝治天下，顾阁老不敢无视朝纲。”卢清灿道。
1 |( E9 x, f6 A) B# z7 U7 w
    皇帝有点意外。

    而后，他想了想，倒也不意外。

- r& N3 v9 S: d# W1 q    他是叫卢清灿去传口谕的。

    卢清灿又是顾延韬的敌对势力。

    将来皇帝想秋后算账，顾延韬拿什么反驳？
5 r# h5 t& ~: W# `
    他需要皇帝的圣旨。

第307节  怒因

    顾延韬丧父已经十八个月。按照礼制，他应守孝二十七个月。

    再有大半年，顾延韬就该服满归朝了。
/ J4 u# H! {  z5 }' {* N
% `! k, z2 Q: }) `" m, b8 l) l    现在国有大难，请他夺情归朝，虽不尊恒礼，也是事机急迫之举。

: M: T" i3 {. y3 A( y    皇帝清晰记得，顾延韬是个很爱权势的人。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顾延韬就敢悬崖取鹿，来讨他的欢心。

2 d8 i  n/ [# P6 C9 R/ n7 U+ D4 P    如今，怎么这样畏手畏脚？
3 o0 P8 ?) a. d1 J, X, S9 x/ J. u
7 y/ }1 t" _& I: {    “顾延韬守制十八个月，草席铺地，粗茶淡饭，大门不出，可谓至孝；如今国难当头，他为国献力，乃是大忠。如今忠孝两全之事，他居然推辞！”皇帝道：“卢清灿，朕要你上书一封，替顾延韬慰留，朕才好下旨夺情。”

4 y& Y; k* U# J6 v8 f4 L& J    卢清灿忙跪下，道：“陛下，微臣不敢！太祖律令，内外大小官员丁忧者，不许保奏夺情起复。微臣若是替顾阁老保奏，无视律令，罪当诛九族。微臣断乎不敢啊陛下！”

- h3 u. c7 \: P+ {- U    皇帝的眼眸起了汹涌怒意。
8 ^" ]3 R' }4 c- L& Q$ d  p1 P& m
    “这等律令，你是一清二楚的？”皇帝怒喝。

    卢清灿的冷汗沿着脸颊流下来，半晌才唯唯诺诺说了句：“是……”
& y& m- _$ D7 P3 N
# U% r: Y# F8 s7 H4 I    他对皇帝突然的暴怒隐约明白，却又不能确定。

    皇帝是很想顾延韬夺情的，卢清灿知道。

    可卢清灿不能做这个保人。
! Q. {5 H% \0 s0 [9 _& u
3 M9 s/ o! h. l/ V, K    他和顾延韬的关系没那么好，更不是皇帝的亲信。

: o6 k7 z! S9 ?, j7 t: E    将来若是皇帝和顾延韬君臣不和，卢清灿既得不到皇帝的庇护，又得不到顾延韬的。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 ^! J9 P8 G: [, z) U7 U  Y% o. J
7 D- {( n  i3 W3 F3 z) w    如此落下把柄之事，卢清灿是不可能做的，他又不傻。

    现在皇帝发怒，不过是自己拒绝了他的请求，却不会要他的命。

7 Q1 ?/ i( S  {1 J  A" i2 P    卢清灿虽然害怕，心里还是有底的。

    “你既然清楚律令，朕让你传口谕之前，你为何不说？”皇帝怒斥。“如今让你作保，你才说这话。倘若顾阁老没有拒绝，他不孝、朕不义，你明知却不提点，你是何居心？”

& d% M7 x; y5 k$ M+ U  z2 K( i9 k8 w    卢清灿傻眼了。
4 q3 ]5 q. m7 y) Z
) B% o5 m6 S5 Y    这比他想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 W- D' j" u& B# x  M
    他可以不写保奏，却不可以欺瞒君主。

* |. z% U$ b7 ~8 W% w8 A7 e/ x) f. k    “陛下，微臣…….”卢清灿抢哭着要开口。

1 t) D2 [# m0 T# N# I; {, i. r4 u    “退下去！”皇帝怒喝。“来人，将卢侍郎拉下去！”
& x; e0 x$ }% a  O7 [) {, U0 w
    御前侍卫不由分说，将卢清灿推了出去。

    皇帝的怒火未歇，当即叫了夏首辅，要下旨让卢清灿去广西做个参议史。
- W$ A/ F6 H1 v- u
: F* O4 _+ Y9 e% O. c3 K    广西贫瘠，这等于发配。
, b# p" ]& W( H; v1 y
    从正三品的刑部侍郎，突然就被发配。让人摸不着头脑。
/ z. ?: Z3 A9 e$ i
    卢清灿是夏首辅的得意门生，又依靠着谭家，正是人生风光得意之时，却被发配，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
/ {( F& c- r3 Y5 d! l' i# Y5 z% E
    夏首辅去问皇帝原因。

    皇帝只冷冷说卢清灿欺君。

    夏首辅素来谨饬小心，不敢在君前嚣张，虽然门生无缘无故被贬，他仍没敢多问。

    卢清灿在朝中人脉不错。得知他要被流放广西，很多老臣替他求情。结果皇帝又责骂了一批人。
, n& i5 }8 F% t2 W
    朝中众人都知道，皇帝今日的气不顺。

    “……这么大的气，是不是因为明日的建储大典？”谭家的长孙谭宥把朝中动静告诉祖父谭老侯爷，然后道“祖父，依我愚见，皇帝未必甘心立大皇子为嗣。他今日这么气急败坏，都是因不满而薄积厚发。”
/ H# x  r' A/ a4 k
. S- b! z# Y7 f1 {& J    谭老侯爷长髯飘飘。
8 Q5 R# W& _( S" ^$ e% L5 [# J' y1 w
    浓髯染了霜色。却依旧飘逸，他轻轻捋了捋长髯，笑道：“是的。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倒也颇有明君之风范。这朝廷和皇帝。就是拉锯。一边是皇帝自己，一边是朝臣和纲纪，你拉过我，我拉过去。他是天下至尊，可敢不敢乱违纲纪，非刑处置朝臣？想要做个明君，这朝中万事可不能事事叫他如意。想做个昏君，倒也容易得很。我倒希望他做个昏君……”

    昏君更加容易操控。
6 {, s5 t" g. i8 k
- F" V- h) G# ]3 b% F2 Z    昏君对朝政没有太大的兴趣，往往就不会挑事。
1 |) ~/ \! R' \
  l# J$ m9 g/ k6 R    像现在的皇帝，想要励精图治，就总想着革新，用新的心腹取代老臣。

2 l% c( _/ A; y& y6 ^5 {    这样，像谭家这种操控着满朝老臣的大世家就为难。给力文学网

8 u0 j/ u! i# [$ T# F& y! B    要不是皇帝这般精明，又培养了顾延韬如此能将，谭家想立大皇子为太子，岂要费这么多功夫？

" `1 z, g' Y8 u+ z. Q" @- l' G% b    皇帝想让臣下为难，臣下也要让皇帝不舒服。

    最后，还是老天爷帮忙。

    足见，大皇子是老天爷甄选的。

  S: z& ^1 H+ D2 Z9 k    “明日过后，大皇子就是太子了。”谭老侯爷继续道：“让皇帝发发脾气。等发完脾气，明日他要怎么收场？无缘无故，将三品大臣流放广西，他可不是一句话就能遮掩过去的。这件事，再让文臣们闹一闹，让皇帝知道任性的后果。”
% |9 f( u6 b- K9 Y5 i1 R
2 c" K/ ]1 b2 r& E& W8 v- I# b    谭宥眉头不经意蹙了蹙。

# R% e: ?( o& `' \) i/ e    “万一闹过头了，皇帝大开杀戒，怎么办？”谭宥是军中出身，他习惯了打打杀杀，对政治不熟悉。
- N) K( B3 j$ U4 u6 T) S( F
- G7 ~# F! g: [+ t% `" x0 F( f    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身为皇帝，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看谁不顺眼，杀了就是。

    可偏偏皇帝不敢，任由朝臣和他较劲。
$ S1 y( Z+ ]) A2 h
    谭老侯爷哈哈笑起来：“大开杀戒？他能杀谁？这朝廷，想杀个人，需得层层审判，步步证据十足。他想杀人，不依照律法怎么行？一旦开了先河，这朝廷就完了。这朝中大臣，可不是坊间的无名小卒，任人宰杀。”

    他倒是希望皇帝把朝纲弄乱。

    朝纲越乱，身为太子外族的谭家越有利。

) |3 [8 Z: a2 v% @    “宥哥儿，祖父知道你聪明，可朝廷上的门道儿太多了，你都不熟悉。你得摸清楚，将来好辅助太子。”谭老侯爷语重心长道“你坐下，祖父和你仔细说一说……”
: |9 `* K; J. k& I9 u  k/ ]  `
    ######
0 F) R1 R& k% @0 D- @; Y5 r
    皇帝发火。把刑部侍郎卢清灿发配广西，惊动了太后，朱仲钧也听说了。
. p) G5 {3 e" V7 Y6 U2 V+ c
7 S% N7 K# |8 s) y: L# r  q% `    他脸上铁青。
- g8 M/ f5 a: p
    顾瑾之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 K0 j: A1 a" l9 E% T& I    顾瑾之知道他的性格。既然他不想说，问也问不出来，索性懒得问，坐在一旁看书，等他的情绪平复些再说。
# X1 O2 U  J" S9 t) y9 s
% W3 z' G: s4 A: n: t! [    结果，朱仲钧从她的身后。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 J2 u+ E2 e# X5 ?
    他的呼吸，灼热温湿，凑在顾瑾之的颈项间。
' N& F" E0 L+ y6 s; a" G+ y3 A
8 t/ g" e2 |, F    他轻轻叹了口气。
7 W9 Q( l, y* c1 P- H9 k
2 S5 |9 a/ H/ g: C; W6 M    嗅着顾瑾之身子散发出来的清香，他拧成一团的心，终于舒展了些，一颗心也微酥。
) j$ P# V0 I; J
    他轻轻吻了吻顾瑾之的脖子。

    手环住了她的腰，越来越紧。

    他吮吸着她雪色后颈。心旌摇曳，动情难以自持之际，顾瑾之的乳娘祝妈妈闯了进来。

, O0 o5 `: K1 P( Z& l' R    顾瑾之和朱仲钧亲吻和拥抱无数次，祝妈妈却是头一回撞见。
% J) `! V. A/ Y5 X$ K
- Z6 |/ b1 Z% j# a6 F    她唬住了，连忙退了出去。
" {+ s+ r3 h+ J# \" X
    朱仲钧就笑，搂着顾瑾之的腰说：“不得了，回头要将你浸猪笼了。”
" \" _2 b! b1 n% X  G7 p2 u
2 ~6 n- |7 v1 r    顾瑾之推开他。雪白脸上红潮暗涌，似三春桃蕊般娇艳，朱仲钧心头又是一跳。
* X% N# g9 N0 s  |4 F
    他目光紧紧纠缠着她，就听到她说：“哪里至于浸猪笼？把你从我家里赶出去，倒是可能的。”
( _) E. `+ i+ s
    朱仲钧的得意就微微收敛。

( u, w' k: @- Y; x0 o  b/ g    他整了整衣襟，骄傲道：“我是王爷，谁敢赶我走？”

    “从前留你在家里，因为你是傻子，并非因为你是王爷。”顾瑾之笑道：“如今是皇帝也不行了。现又被乳娘撞破咱们行为不端。你肯定要走的。”
, S' n1 l2 \, e; S/ |# t( t9 }
    朱仲钧知道这个年代的规矩。

2 s1 ?- X( x, j% u, p9 v  r9 }9 ?    男女七岁不同席。

  s& B# j8 u% q& p    从前他是傻子。顾家和世俗都对他格外宽容。
5 N+ @: p# ?0 _& M+ ~
3 J+ l. g8 v1 ~6 Q: H    如今他已经好了，而且京城皆知，估计宋盼儿真要赶他走了。

7 j, w  p  S: q& ]& d    朱仲钧不想走。
  {- s7 M; T& ?+ N# C
    和顾瑾之厮混的日子，似世外桃源。没有尘世的纠纷，不用担心升迁，就只有她和他，纯粹的两个人。
+ L0 ^# ]2 r6 L& ]# I
( E( k1 H$ o; i( D: n. I6 |6 `8 B    日子似山泉流水，纯净甘甜。缓缓流淌。
# `: R8 W# w+ ^9 R; R0 A" L( z! Q
4 u) o4 B! A! C: k( i4 O, @' e8 v    若是心心相依，就更加完美了。
. I* {6 m/ [, r+ Y, U% s8 Z6 @
    “你去和你的乳娘说，让她别告诉你母亲。”朱仲钧道：“咱们快要成亲了。再混两个月就可以朝夕相对……”

# T7 R+ D1 `: @7 t. @4 I    “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朝夕相对。你急什么？”顾瑾之道：“我可不去说，又不是我不规矩。”

' y% q9 E% @9 B- E  O    朱仲钧气得瞪她。
9 y* E( l6 r0 z) R; w% P3 U
    顾瑾之哈哈笑。
% ]  S% r: a- ^- p1 x
    “原来你也有怕的啊？”顾瑾之见他真的急了，不免笑起来，道：“好了好了，回头我去说……”
! I4 c- h( M2 J9 S8 F% L1 G
    朱仲钧很怕宋盼儿赶他走。

: z# }# s. J, }. j* P- x    说到底，他很怕离开顾瑾之。
$ K- B3 Z$ i8 o
( m2 @" |# t2 @7 \5 |4 j5 N    顾瑾之回味过来，自己怔愣了。
9 r' w. F8 ~' J
    她看朱仲钧，只见朱仲钧正目光火热看着她。
) q  Y- {2 H  ^: o9 Y
    他小心翼翼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啄了啄，低声道：“真乖。”
4 ^  X' j2 d' `# z/ i
3 B. |7 M; g( v5 Z    声音似轻羽，在她心上拂过。心头酥酥麻麻的，让她的呼吸变得不顺。

    想起前世刚刚结婚的那段日子，朱仲钧偶然突如其来的亲密，总是让她心跳紊乱。

    而后，她对朱仲钧的抱怨太多了，而他从未在乎过她的抱怨，两人渐行渐远，那些心跳的暧昧也远去了。
  [( [" K" y! {
% a; e7 D6 B; B& E  j# o; P3 a    倏然又经历这些，让顾瑾之心里五味杂陈。
& h2 ?* g/ \/ M5 Z9 h4 o
    她有点伤感。
5 h, {+ L4 ^; A
    #####

0 E! z+ X7 }" J+ C! |' \, e1 Z    整了整衣衫，顾瑾之出来寻祝妈妈。
" e: _8 \& ]1 V' O' `1 T" H/ [
1 S4 h! I" |% I9 [) h0 d    祝妈妈在东次间做针黹，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 K9 Q5 j! m2 }  j2 i4 h, h    看到顾瑾之进来，她就把陪着做针线的芷蕾和葳蕤遣了出去。
* L4 w) P. G1 l5 y
4 m) h: D9 _1 R! j    “姑娘……”祝妈妈不知从哪里开口，语气凝重道：“你叫妈妈怎么说你好？世家小姐，你怎能……”

    “妈妈！”顾瑾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坐到了她的身边，道：“您知道，王爷他从前是个傻子。我要哄他，未免当他是孩子，您小时候哄我，不也说搂搂抱抱的？”

6 A) |. J- |8 U3 B! b8 k0 j    祝妈妈错愕。
$ W% P$ F6 ?' _- ~' G; n8 l
    “你……你一直这样哄王爷吗？”她问道。
$ `$ N2 Y" O4 @
# `: t2 p/ W$ y" X1 G4 P    “是的啊。”顾瑾之道：“怎么不行，我将要嫁给王爷啊。”
7 ]/ {" V, ~8 @4 S0 \4 N8 I
    祝妈妈愣了愣。
  Y  m9 J" ?4 ~2 i
4 Z% L, B, D" a" o" f4 g    她顿时词穷了。

第308节  失算
  C+ k9 S- ]7 e
6 l' X  S- C# f8 L' e; e- z: [    顾瑾之说得那么无辜，让祝妈妈一时间想不到反驳她的话.
# X. z( x! R! ^) ^9 b4 S
, Z7 a& ^" P% t' D     “妈妈，您别告诉我娘。”顾瑾之笑着，拉了祝妈妈的手，“以后我注意体统，不叫人笑话。王爷他才好，若是旁人照顾他不仔细，不小心又傻了。需得我亲自照顾他……”

    祝妈妈心惊：“王爷还没有好透吗？”
1 B- e- q# e; t* \0 O
/ f) B# [, t5 s1 ]  Q" z    她以为朱仲钧已经全好了。
  h* q6 p4 q0 v6 ]5 a
+ \" y7 p7 z! p4 N: q; i4 \    顾瑾之沉默着。

1 b5 e$ I& J% n3 r; H    祝妈妈以为自己猜对了，忙道：“那别吓着王爷。”而后又想起今天朱仲钧光天化日之下，那么搂着顾瑾之，不禁担心道，“姑娘，你从小就懂事，有些话妈妈没跟你提及，你怕是也少了顾虑……”

% X9 P% P- L+ D, s0 Z3 ~    然后她跟顾瑾之说了一大通男女大防。

    顾瑾之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她态度很好，祝妈妈就松了口气。

    打那之后，祝妈妈就不再让顾瑾之和朱仲钧独处一室。每次朱仲钧来了，总要有个丫鬟陪同着。

3 A0 s/ y! M$ M! ^9 O/ L- r, u    ######
( ]2 }0 ^! U; R( e# R8 `2 [" g
    居庸关地震后，皇帝又累又气。
8 {& P  ~% V7 G* X4 z
    他不仅被朝臣气坏了，也被顾瑾之气坏了。
0 d# Y! N# U5 O
1 g9 F4 X0 `3 Q% D6 J3 D    到了六月二十那日，正式册立了太子。
) k$ M% ], S5 V
    顾延韬拒绝担任建储大典的正使，皇帝也没强求，没有继续用夏首辅的人，而是改为兵部侍郎。
( x* h1 ]; ~; r& Q6 h
( o( q1 Z5 N0 V8 i1 R$ K1 s2 a& ^    大典那日，朱仲钧去观礼了，顾瑾之没去。
( p5 M: a( ^6 e+ U; h1 N# G) w1 D2 w7 X
    册立大典，要先祭祀天地、太庙和社稷，以及太子的生母先皇后。
2 ^2 l" K& Q' F# ], |. Z, ]/ N, _
    而后才是授太子金册、宝印，接受文武大臣的三跪九叩礼；而后，太子至御驾前，给皇帝行礼。

$ }1 A0 R5 J2 e- y: j1 o    最后由正使和副使带领，往坤宁宫给太后磕头行礼。
+ K' V2 H: ~0 D; a* ?! O; y
0 V) l6 _1 p& L" y0 O    第二天，皇帝颁诏天下，立嫡子彦择为皇太子，以懋国体，绵延宗社，接受内外大小官员的朝贺。

6 y3 {9 N# ]4 X, }' \    刚刚满九岁的太子彦择，生得斯文单薄，文质彬彬，说话柔声细语。他眼睛细长妩媚，像极了他的生母先皇后。

    册立太子之后，定了顾延韬为太子太师，辅翎皇太子；令选了刑部尚书胡泽瀚为太子太傅，兵部尚书姜梁为太子太保。

    除了刑部尚书胡泽瀚能立马就任，太子太师顾延韬在孝中，太子太保姜梁在外打仗。

3 q7 u; q5 n# _; b# G. S2 B    胡泽瀚就一人暂代三师之职。

    这三人都有背景，非谭家势力，且能和谭家一较高下。

# g( q& P; H% h* W4 u    皇帝如此安排，用心良苦。
9 s" i7 Y7 L7 ~6 X
. J- P, D6 P9 f7 c  @7 T2 C0 r    三师并不辅导皇太子念书。

    他们是教导太子如何为人处事，做个明君。

- g2 |8 u2 Q- t# i5 f    除了三师，皇帝专门从翰林院的庶吉士里，挑选四名德才兼备的庶吉士，作为太子的侍讲。
5 j* S* C  i+ h' c
    这些庶吉士，都是三年前的进士，入翰林院学习，等着明年开春散馆的。

    太子讲师，虽然没有实质的官，却是太子最亲近的人。这几个人，等太子登基，他们就是太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7 Y! b0 L0 O2 Q5 t- w
    翰林院的庶吉士们，挣破了脑袋想谋取这个讲师。

% I0 H8 t; x* W, o    快一年多没有登门的四姑娘顾珊之突然回来了。

8 V" o8 W, a% B1 P# A9 u    她没有跟大夫人说什么，只是说：“这些日子，我总梦见娘娘。在家里的时候，我和娘娘最是亲近，不晓得娘娘好不好。”

& |7 Q+ W1 i2 i. o* p2 v2 v$ `    她说着，眼眶就微微湿润了，“大伯母，您能不能进宫去瞧瞧娘娘，好让我放心？”
0 ]' I" {" X' N& ?6 t
    大夫人听说了太|子|府选侍讲的事。

! [4 y5 T. Z% [' T6 B0 ^: O2 Y    而四姑娘的丈夫袁裕业也在翰林院读书。
& x+ F7 q: Z* L" V6 p
    再看四姑娘这席话，聪明之极。
6 \. `) h& W+ D5 w3 A
    她不求大夫人，却要去找德妃娘娘。
" C; M# i- v* N! P
% k8 n( `8 k- k6 ^) t    大夫人就算帮忙了，也不是顾家对袁裕业的恩情，只是天家的眷顾。
0 x1 d) X% T9 K: Z$ b
" A0 f1 F6 Y* D3 z" d    袁裕业这样自傲，看不上顾家的恩典，只求德妃？
8 T2 _% R& T0 ~; ^! ~) {
* `  \5 Y9 E1 a1 k/ ]/ w! Q$ _    大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和颜，对顾珊之道：“珊姐儿，你一年多没有回娘家，大事小事一概免了，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顾珊之面上撑不住，通红了一片。
' z9 |! a% M, k* I
    她不擅长心计。

    所以大夫人知道，这个计策不是她想出来的，是袁家人的主意。
: o. t4 W6 A* d7 X9 p- f
    大夫人心里，很生顾珊之的气——这样没用，自己娘家不靠，却把婆家当成至亲；不靠娘家，又想依仗娘家的权势，却不让婆家承娘家的恩情，竟然想着算计血脉亲人。
4 k% d5 R( s( `: v; }$ @# ?, [- ^: j
) D9 u: V- |* ~0 D( x4 V    哪有这样的美事？

    这样的姑娘，还不如泼出去的水，想想叫人心寒。
! f- k9 P0 o6 o( g
    “大伯母，您是怪我吗？”顾珊之低声，声音里竟然带了几分诘问。

    大夫人就冷笑：“我怪你什么？你是太过于紧张，脑子混沌了，还是平时就这样糊涂？嫁出去的女儿，逢年过节谁不要回家？你不用回来，是因为娘家还在孝中，诸事从简，你的礼仪也免了。如今，你让我一个热孝中人进宫去见娘娘，家礼、国礼全然不顾了，你怎么开得了口？”

2 E3 T% I5 X3 q4 w7 {4 d% V9 M0 T    顾珊之惊惶，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怯态。

# U; _8 [* j- E5 `) y$ K; S    她被大夫人逼问得什么心机也装不了了，连连道：“大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糊涂了，一时间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大夫人没有像平常那样宽容，听到道歉的话就露出笑脸。

    她只是冷哼了声。
  o& S0 H$ {0 E
    顾珊之顿时就手足无措。

/ Z. L) V+ E  M% T5 k6 m  d: Y    “大伯母，我只是想极了娘娘……”顾珊之装不下去了，呜呜哭了起来，“才说了这么些混账话！”

    大夫人依旧不为所动，冷冷道：“珊姐儿，我说了你什么，你就哭成这样？旁人撞见了，只当我这个做伯母的不慈，亏待了你。你是顾家嫁出去的女儿，却不是我房头的。你母亲家如今也是一品诰命，你怎么不去求她，反而到我这里来委屈？”
2 P- f  ^0 [  s4 p2 K3 M1 B
. |+ O! n6 m- ?$ {    顾珊之无言以对。
1 H' W: `* v; d+ D$ E
    她求二夫人有什么用？
6 z1 a4 S( ~0 l/ X/ R5 c9 A; I
    德妃那么讨厌二夫人，让二夫人进宫，说不定连德妃的面都见不着呢。

    让二夫人去说，肯定弄巧成拙。

    这些事，都是袁太太教她的。
$ @: g/ T1 x# H# w" q+ \/ C
    大伯母在孩子们面前，总是好脾气，顾珊之来之前，信心满满。她却忘了，她的大伯母也有雷厉风行的一面。

    大伯母几句反问，就把顾珊之弄得六神无主。

3 D! q7 j; P1 {) v3 {    什么主意、什么计策，她都忘了。
2 l0 p7 Y2 s9 Y) P% e
0 m! E! f2 [/ b/ e    现在，她快要露陷了，只得用哭来掩饰。她总不能叫大伯母套出话来，让婆婆承受大伯母的抱怨。
! n" G2 e8 n+ X; K# x
2 S3 O1 @" M4 f- n4 m    “你也别哭，这件事我着实帮不了你的。”大夫人表情冷清道，“你对娘娘有心，请樽菩萨，诵经念佛，求菩萨保佑娘娘和三公主，才是你的心。”

, E1 D9 W# u+ [    顾珊之低低道是。

    她从大夫人的正院上房出来，站在门口久久不知如何是好。
8 h- O* }$ O! M6 M, P' a) F; a
    这是裕业的前程。

    家里没个人去打声招呼，裕业怕是选不上太子府的侍讲。
3 T. {& I4 ], R+ k6 ?2 |0 R
  l4 @# s- W  |' J    翰林院的进士虽然不多，可他们各自走了关系，跟恩师的交情都比袁裕业要好。
4 L& f6 |, h& c$ h6 z+ K% ^& V
2 C/ M1 _/ k" Z  @    袁裕业在翰林院独善其身，和恩师不亲近，他曾经引以为傲，现在才后悔莫及。

    顾珊之站在门口，半晌没有挪脚。
. v% E* K- N2 _5 Y# B7 N, y
7 A/ P* u* d& p+ j* s6 K    六月底的天气，骄阳毒辣。

    浓密的树影投在她身上，没有半点凉爽。

    她的鼻翼已经沁出了薄薄汗珠。
3 U+ h/ Z/ c/ b4 K: p( }
: c* s4 Z7 P8 |2 o! t9 S4 m# Y" D    “四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身后，突然有人道。
9 \% \4 ]4 s2 Z- h: ~/ ]/ K
    顾珊之回头，就看到了五姑娘顾珀之往正院上房来。
- M, s6 G; G% A3 f! W6 g  S
2 y  ?$ Q7 {1 y; J& w# J; {9 W    她已经在大夫人身边养了快三年，一改从前的娇气，变得温婉贤良，连笑容也在刻意学着大伯母的大度深邃。
7 H& ^9 H, s7 H" X
    她穿着藕荷色的褙子，白月色纱裙，鬓角被汗水浸湿，脸颊红扑扑的，显得眼眸似宝石般褶褶生辉。
# n. r, D4 c7 r; k
    在家的时候，顾珊之就知道，她们姊妹三个里头，五妹最漂亮。
. h% P7 ^) X/ o: ^, H% P* P+ p
    如今，她的漂亮去除了虚浮，变得更加灼目动人。

0 B2 H2 b6 P/ @# p1 s! G. @) h! Z    顾珊之有点嫉妒。

, `% m6 h/ i  B6 Z* E    她要是长得像五妹这么好看，裕业肯定更加疼她的。

) R7 ^/ i0 |( s$ W% R* N% Y    “我来看看大伯母。”顾珊之回答着妹妹的话，“五妹从哪里来？”
) B- S4 r7 E) p8 `4 e6 _
    “我给惜姐儿和怋姐儿做了两双鞋，给大嫂送去了。”顾珀之笑道，“四姐这是出门，还是刚到？”
4 N$ V6 l" p# `' P& _& w
" R/ f. R8 Y( L' f1 K4 [! B    “出门。”顾珊之道。
7 W& _: w' T# M( Q. p, d. r
+ D: y2 Z3 c1 I3 k2 c    她心里微讶，五妹居然会做鞋了。从前她可是不愿意拿针线的，二夫人也总随着她。

3 ~: v5 |4 k8 e    “我送送你。”顾珀之笑道，“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咱们姊妹也没好好说过话儿。”
8 M5 u. X2 M  e1 Z+ ~1 L
  E" ?$ S' C% P7 m3 M    顾珊之只得点点头。

    她很不习惯五妹这样亲昵。

- j/ G- O  q6 m% |/ a4 v+ ]* @    跟着的婆子替她们姊妹撑伞，两人慢慢往垂花门口走。
' G. Z! |1 v7 e/ o
9 e& g( ^% c4 j9 \* f" Z    “……这些日子四姐还好？”五姑娘笑着问她，“姐夫好？亲家太太好？”
) l& [9 X! C2 F" L; p2 _
% R: A/ j4 \+ b7 g# i. L    顾珊之一一点头。

    “四姐好长时候不回来。”五姑娘道，“如今再看到，咱们都有生疏了。”

3 v* V; j: U2 [% V* p    她变得让顾珊之目瞪口呆。

    顾珊之不由停住了脚步，打量着五姑娘。
# e) `2 g# T5 P8 |
4 B/ \: A1 E' M5 q- D/ Z) `) W    五姑娘不以为意，笑着问：“怎么了，四姐？”

: M, ~1 f3 @' d; _2 Q5 u    顾珊之失笑，道：“是我大惊小怪。我只觉得妹妹比从前懂事了。”
5 q; r8 i$ h2 \1 j6 w6 t
    五姑娘也笑了笑。

. z" e  {0 S  S9 Z' }4 F$ U% T1 H    她一路把顾珊之送到了垂花门口的穿堂。

    而后，她折身回了正院上房。
' Q( ^, N+ ?0 H; I
    “大伯母，我在门口碰到了四姐，把她送了出来。”五姑娘得意洋洋向大伯母道，“我这次做得对不对？”
5 [7 o' B0 Z" t% Z% h* X/ v; T
    “说了些什么？”大夫人笑着问她。

3 [2 J0 l% L4 }  k- Q" K    五姑娘一一说了。

    大夫人就点点头，道：“说得很好。”
: L6 l9 t' C1 x2 Q% V
    “四姐来做什么？”五姑娘又问大夫人，“她瞧着不高兴似的。您跟我说，看到旁人不高兴，要旁敲侧击。我旁敲侧击了，四姐还是没告诉我。是不是我问得不好？”
9 Z! P9 z9 I3 ~; J' H+ K
    大夫人失笑。
" P5 Z. N$ ]( ~) W. p: R" m
    而后，她把顾珊之来的目的，告诉了五姑娘。

第309节  身教

    五姑娘一听就怒了。

$ w$ N4 _8 a9 e    “四姐怎么如此糊涂，任由袁家拿捏？”她怒喝起来，“要是知道如此，方才我就该骂醒她！”
* A+ {8 B: e, U) z" l
, d; B+ S4 ?8 U; B* [3 c* i* k6 E    大夫人静静看着五姑娘，不说话。

    五姑娘仍是气不止，又骂了袁太太和袁裕业几句：“太胆大包天。我四姐是阁老的侄女，是德妃的胞姐，她们仗着四姐不懂事，这样挑唆她和娘家不和，是什么祸心？”

. A; o! H/ A; N$ ]    她骂得过瘾了，半晌才停歇下来。

    大夫人早已沉默良久。

/ E8 e* R4 O7 j" p8 Z: S- e3 `' b$ {    五姑娘心里倏然一惊，忙道：“大伯母，我方才是不是又发脾气了？”

    大夫人点点头。
. U2 T: t% @6 h# X
# e: Q# p! G/ b+ B3 G0 Q    五姑娘懊恼的垂头丧气。
$ o2 x2 k0 u$ O* ]' X4 l) a
4 p9 q; T3 I6 @  ^, [3 ~    她道：“我就是学不来。遇着事，我这嘴巴就不归我管了，它自己要骂人。大伯母，我还有得救吗？”

+ B1 [) @- O% N! {    最近大夫人再教她如何自律和御人。
1 q/ d1 R9 P8 g" u9 n
8 R) r; }/ x5 f" w3 _    她的婚事被热孝耽误了。

    还要再等一年才能成亲。

    大夫人跟她说，若还是从前的性格，嫁过去吃力不讨好，迟早要把婆家的人得罪光了。

    “你想不想在婆家，婆婆器重你，相公疼你，小姑和妯娌既敬重又害怕你？”大夫人对五姑娘道。
$ ?" Y* g5 q# r* s8 H$ r$ y% G3 q1 Y5 j
' A! s% k8 b& j- R/ W. k    五姑娘想着大夫人在顾家的地位，不免眼馋。

    她说自己可能学不会。
' Y$ {+ G' v  M2 s! X" @
    大夫人便说，她愿意一点一滴教给她。

    平常如何行事、如何说话，五姑娘已经学了四五成。虽然没什么神似。表面上还是能唬一唬人的。
% }0 z* l" f) a9 \, y
    只是她一旦激动，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立马原形毕露。
8 g3 s0 Q0 E0 j! F$ f) r
    “……七妹总是不温不火的。”五姑娘小声委屈道，“她那样，家里人都喜欢她，连太后娘娘也疼她。我这脾气，就是天生的臭。”
6 o! E1 O" D- `" V+ R* d$ b
7 C% A- R% _& W6 S! L    “你不是天生的臭脾气。”大夫人严肃道，“能不能改，要靠你的决心。每次生气的时候，你就把自己手上的手镯慢慢摘下来。摘手镯的时候。你再想一想大伯母跟你说的话：大发雷霆。不能解决问题，要先沉住气，慢慢来。该发脾气，就要拿出威严；不该发脾气。就先忍着。”

* ~' c0 z! w7 `& A# u) o+ a! Z    她就是教五姑娘一个心理暗示。
& e2 |+ H3 d1 S2 a5 v: D: {
    摘手镯这个动作。旁人可能看不到。

8 v$ ~, i8 A: o9 r, x% N    可是它却能给五姑娘一个情绪缓冲的时机。
  `- p$ x/ M# J( h
    五姑娘听了。轻轻点头。
! t6 [  |( ]/ y3 w
    大夫人见她安静了下来，让她坐下。

    两人再也没提四姑娘的事。
8 v3 u$ K) C' C; @
    大夫人道：“你也累了，先去歇了吧。”
* `: t. A9 [' k+ I
, i' \  c9 G( k8 Z( t: F' L    五姑娘道是。起身告辞了。
! `3 L8 ~! }9 Q. @- Y
    她仍歇在大夫人的暖阁里。

    等五姑娘一走，大夫人开始对账。
1 p. ?5 A+ L( q* W$ I
    她满脑子都是四姑娘顾珊之的事。
! f, {- R* K1 }/ C: H! P
6 K7 l9 a$ x& ]" G7 g1 G    袁家只怕不能善罢甘休。

) H# L: _3 B6 f& M1 k% U  F) e% l    顾家若是非要出面，袁裕业未必会高兴；可是不出面，谁知道袁家会撺掇顾珊之干出什么事？
: i8 T3 }7 Z+ |, B' }  I
. X% W0 j( _' |0 B    顾珊之是德妃的胞姐，她若是出去求人，还是有些作用的。
" v: M4 I" @5 j8 _# ~& G; W  B
    可最后这些人情债，都在德妃和顾家身上……
8 o; x9 R. G' G7 {0 g% |1 N
    大夫人沉默了良久。

    不知不觉，日影西移，璀璨夕阳铺满了院落，飞檐似霓裳围绕。
0 t+ [4 g2 v( I
    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

2 {7 B( m2 g1 A    大老爷在外院用膳，大夫人吩咐人去料理。
" N9 L$ J: e  F+ {' ~  q" R
    而内院，她和五姑娘一起用。
2 U. a* J: T6 \; h. W0 G- i
    天气太热，让人食欲全无。

3 R$ Z+ }$ T. n    东次间搁了冰，丫鬟在一旁打扇，大夫人坐在上位，五姑娘半坐在下首。

/ h7 o3 }. z+ L; G    晚膳有小米粥，放了红枣、莲子、百合、冰糖，香甜可口。只是有点热，五姑娘吃了一脑门子汗。

$ `- g# P+ G) Q1 \/ X& T    大夫人喊：“珀姐儿…”

; t- q) X5 q: f' d& |6 S    五姑娘放了汤勺，抬眸回答：“怎么了大伯母？”
2 A- q  h4 W# \7 [4 ^* g
: e4 q- G1 ~# U- L    “没事……”大夫人欲言又止。

# o  W/ |& R3 j7 Z# M: y! Q  m    五姑娘心里微微狐疑。
3 @5 m. y) D  J5 y2 K
    两人又埋头吃饭。
: l! ~4 x+ y, M7 q6 q
    快要吃完了，大夫人又开口：“珀姐儿，有件事……”

    “什么事？”五姑娘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大夫人很怪异。
5 ^3 o2 G2 ?5 u/ o- F7 X& b6 H2 K
    “明日再说。”大夫人却放下了筷子。

' O* W& |7 M& `2 U% Y6 n    五姑娘几乎要急起来。

$ P1 `4 V6 m  f. `5 N    她想着大夫人教导她的话，先深吸了一口气，把急迫沉下来，没有再追问了。
9 A0 t  @/ q- q. |; O; L# y$ P2 O
$ |4 k/ a7 [9 T" I    可是她心里，跟猫挠似的，很难受。
. @, m  c$ k' }( ]
6 ^# U$ u: O& H3 h# M. m& E2 ?    吃了饭，大夫人留五姑娘说话。
- Y! q9 |4 v0 f) I/ q1 r
    两人说些无关痛痒的。

    大夫人吃饭时欲言又止的事，在五姑娘心里盘旋不去。她几次开口要问，生生压了下去。
5 y+ o( M4 s9 W! o5 E0 L
    渐渐的，大夫人说到了建储大典的事，又说了些京里的八卦。

" Y9 r( a; B! t9 {, t' P( ]5 R    顾珀之心里的难受劲儿，渐渐缓和了些。
/ d. V3 O  a9 f1 n$ i" c
    原来那么急迫想知道的事情，放一放，就变得淡了很多。
$ K" V! w( t' z3 o9 s
+ ^" e7 X, y# `* H    她暗中舒了口气。
% o5 j4 h' P( E- |
7 R$ W5 k0 M- e; R0 }& {    “珀姐儿，有件事，我下午才知道。”大夫人声音里带了几分怜悯和犹豫，“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 X! [9 M3 ^4 _& Q; ~9 o& d- ]$ F& S
( ~: o! {5 _1 G0 E$ j( ?- m    顾珀之就知道是不好的事。

9 e8 d: I; \0 U4 S4 d    她差点站起来。
' A" s0 m' K" ]# L* z5 |3 J
    看着大夫人的眼睛，她想起大夫人上午的话，先深吸一口气，然后暗暗转动了自己左手上的玉镯，轻轻褪下来，才问：“什么事？”

    “……你大伯跟我说，他急需要用钱，想把我定给你陪嫁的三间铺子先拿去卖了。等有了钱周转，我再赎回来，还给你。可能在你出阁之前，赎不回来。你陪嫁的东西，我要改一改。”大夫人道。
0 d( ]. E+ w0 q2 T5 y
6 t+ x' A$ {& x" S    顾珀之就紧紧攥了攥手里的玉镯。

7 D* `3 l6 _9 i    她的掌心捏的发白，才问：“家里不是有其他东西，为什么要卖了定给我的陪嫁？那是您答应我的，礼单都拟好了，只怕苏家都打听到了。”

, Z3 H8 A2 J/ {6 ?    若是陪嫁的时候东西少了，岂不是叫苏家笑话死？
# [# Y* ^7 E# Q- ^8 j
    苏家可不是什么低门小户。任由顾家糊弄。
- ]- _( K6 w0 h4 [
    顾珀之这么努力改过自己的脾气，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在苏家站稳脚跟，人人喜欢她？
% G2 g/ F; u' f% T3 p6 v& _
    她过门在陪嫁上丢了脸，以后谁还看得起她？
5 t/ @1 l3 @4 X  Q" H, D8 \
    她几乎暴怒起来。
+ I. T8 i, ]" \4 }6 ^' Y- a; t9 ]9 A
    因为她不是大夫人的女儿，所以大夫人这样作贱她？

    一边假心假意教她为人处事，一边又使劲埋汰她！
8 p! X" _* j/ W8 d& c0 I8 w9 K- w
# ?) L/ Q; H1 F- A! I; ?    “家里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你那三间陪嫁铺子了。”大夫人道，“等将来你大伯重新入朝，我再补给你。”
, h1 p; o1 g% E1 F$ z4 ^! [
    顾珀之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她额头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仍是紧紧攥着掌心的镯子。
' M5 e2 r* V. F3 P
    现在。她很想把褪下来的镯子。摔在地上，摔个粉碎，才能平息了心口的怒焰。
% H% r& [+ _! G" i
3 a# B) k4 ^; o/ ?    贝齿陷入唇里，留下一圈整齐又深的牙印。
$ @& s6 N% s& s& L! W5 R8 l& _
    “万一到时候钱不够的话。您打算怎么办？”顾珀之忍了很久。才让声音尽量不失控。“大伯母，大伯为什么会需要我陪嫁铺子那点钱？家里难道就没有其他东西？”
$ y" f. i' _! s7 u$ M  b  E
    她手里紧紧攥住玉镯。
6 _4 x5 z! f4 V1 q: b, E% C& l
0 i2 P: F/ e; G- h    她要忍，她一定要忍。
1 j1 {  u1 _3 g+ v
    她现在的陪嫁。都在公中，就等于在大伯母手里。
, F5 I# G. x  H9 D9 a, @7 ?" {: ?
    大伯母说要卖了周转，就能卖了。倘若她敢和大伯母吵起来，大伯母借口她忤逆长辈，不肯给她，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 q" ]. N6 J( s8 i
    她不能发火。
" V* e1 t: f8 Z
    她忍得脸通红。
6 v4 r8 P2 t, {0 I  }
    大夫人却笑了：“是的啊，你大伯为什么要你陪嫁的铺子？家里再怎么缺钱，也不至于卖你的铺子。”
  H! B$ W& v0 |- ^% k
    顾珀之愣住。
/ U3 \8 E* {' r. Z. p$ A# d
  s- a8 I; K! L8 X# k    大夫人继续道：“你做得很好。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忍住了没有发火。你心里除了想起我告诫你的话，肯定也在权衡。以后到了婆家，事事都要权衡一番。胡乱发脾气会误事……”

    顾珀之愣在那里。
8 p) N# N8 P. Z* z) N6 }! U; e4 O
    她过了好久，才问：“真的吗，您刚刚是考验我的？”
3 n; y/ ?5 u1 X) \9 L
! z6 a, A7 C9 I7 o0 h1 M% S- v    大夫人点点头。
, `( o- K1 Y3 {7 V1 {5 a* d& I+ a
    顾珀之忍不住雀跃起来。
8 {! @  l0 f) p8 M
    大夫人又看了她一眼。
# I" I/ J* l& N3 H! M7 A) Z3 i
    顾珀之乖乖坐了回去。
( V0 u: X0 q: ~5 n# h
    “你方才表现不错。”大夫人赞扬她，“只是，生气的时候，你全部的精力都去控制脾气，脑子不往其他方面去想。你若是平常不生气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我是骗你的？你大伯手头再拘谨，也不会要你的铺子。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也相信了……”

3 ]- E' ^$ `9 X9 {    顾珀之有点骄傲的气焰，立马灭了。

    她的问题真的很多啊。

    “大伯母，我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您教我的法子，真的很管用。您以后再教教我，我定能越学越好的。”顾珀之腻着大夫人，笑道，“是不是？”
  W: j! g5 |" C0 O# V
9 B; V# l! F9 }- c: b$ E5 Y    大夫人也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 V# e3 y( _: k% g
    “你明日去趟袁家，给袁太太下张帖子，就说我请她来家里坐坐。”大夫人道。

  F; q; K9 S% O, d: a$ V6 Y6 p    顾珀之脱口就想问做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来，乖乖说了句：“知道了，大伯母，我明日一早去。”
0 K! `: p  f8 w
    大夫人的脸色又微微沉了沉。

    顾珀之不明所以。

    “赞了你几句，你就得意忘形。将来旁人一奉承你，你岂不是任人利用？”大夫人沉着脸道，“下帖子这种事，派个管事的妈妈去就好，哪有千金小姐亲自去下帖子的道理？你不怕跌了身份，我还怕！我不过赞誉你几句，你就连身份也不顾了……”

8 I+ X/ d% L7 u$ Z5 Q* R4 D3 ?    顾珀之一张脸，被红霞染透了。
* }7 \! ?/ w, ^# l  ?
+ A! w9 s$ |( G  [    她讷讷无语。

, S* B' ?9 _& w/ Y    一整夜，她都在细想想大伯母今日的话。

: s; w  X9 L) d5 Y    这是大夫人第一次如此教她，比从前告诉她的道理要深刻得多。

    至少今日大夫人教她的，她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她真的，要学习很多的东西。
, ?; g; s; q& H* l3 V+ x+ S8 g, {
    若她从小就是大伯母的女儿，也许今日就不用如此吃力了……
' y( H& v2 K( f2 ?
    顾珀之想着，到了后半夜才睡。
/ U, v5 }' ~: s2 n
    大夫人没有让顾珀之去下帖子，而是喊了身边的一个妈妈，让她去请袁太太有空到家里做客。
" S) _, k$ l0 [; Z$ t  A) l: t$ W
* Z; [6 d: Q# E% o: i' Y8 K) v    第二天，半上午的时候，大夫人身边的妈妈出去送信。

1 H/ A3 B0 |2 f# N) I    那妈妈刚走，二门上的丫鬟就进来禀告说：“三房的七小姐来了。”
' S4 X2 ?( k" Z0 v  {
/ l1 I: N2 e) ~8 U$ I: \    大夫人心思微虑。
/ u5 I9 E8 V0 S8 O4 q: u) R" m- ?
    “快请进来。”大夫人道。

    这么热的天，顾瑾之又不是爱串门的性格。她跑来，定是有急事的。

    又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