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掌珠》作者:意迟迟

第290章 训斥
' e  M3 R, O: @; _5 n2 s
5 W6 v  ?6 ^& R$ p    青鸯便不敢再说，只喏喏应是退了下去。

    苏老夫人则望着她的背影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半响后才转身回了小佛堂。

    窗纸上风雪扑簌。
0 L1 z4 n- a, h2 e  }
3 e; j8 p8 [, }( h' g! ~1 }6 e    过了约莫两刻钟，表小姐夏柔裹得严严实实地走进来喊了一声“姨母”。
; G8 Z- j( q! C2 Q2 x8 t3 A
    外边天气寒冷，室内却烧了地龙，暖融融的。她往门内刚走了两步，就叫这暖意熏得重重打了个喷嚏。

' ?8 }& E- L  B0 l9 Q( s0 \- L8 U    苏老夫人便回头来看她，声音里带了两分担心：“怎地这身子骨这般薄弱，吃了好几服药也不见好。”
# w9 ]* e9 ~' r. k
2 R% K+ }/ S; q" R+ H    夏柔握着帕子捂住了鼻子，闷声说道：“已是好得差不多了，等天气再暖和些就好。”

    苏老夫人闻言抿了抿嘴角，视线一晃，落在了香龛上，轻声道：“既来了，就给菩萨上柱香吧。”

    “是。”夏柔放下帕子，轻车熟路地上前拣起三炷香来，就着一旁的香烛明火点燃后，神色恭敬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到了香炉里。

' d9 b! M6 `4 ]3 U# T( m    苏老夫人一直看着她的动作，见状微笑起来：“来，我让人备了你喜欢的茶点，咱们回房说话去。”

+ U( v  o. K; @* t5 p  m    夏柔便也就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并肩朝暖阁里走去。
; n9 j% ^% D4 k, C9 q' L
5 e, @/ L4 P$ k4 ~4 K    但走在路上，她心里却有些惴惴的。
3 L  M- \3 |7 U4 r' ]4 Y
    她自幼长在定国公府，定国公府里又只有少爷没有小姐，是以若论谁和姨母亲近，几位表兄还不一定能比得上她。她几乎是在苏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姨母的性子纵然不说全摸透了，却也多少知道一些。
* N( Q' W! X2 R. W" z. J
    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话，方才她在佛堂里时便能说了。
- ?# W( k7 b, D0 T4 n
3 ?$ f# I% q# R7 R" o$ a- s' N    可姨母并没有说。
$ K; N( W- @; y% H. }- Y6 L
( h1 r8 c/ a8 w; F2 \7 Y% w    夏柔走在庑廊上的脚步不觉比先前沉重了不少。
5 Y: U3 x& \, C: r" y% Y" r
    到了暖阁里，苏老夫人先行落了座，一面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见茶点端上来，一面又招呼夏柔坐到自己身侧来。
: z* d2 k, }4 _
    夏柔闻言微微偏了偏头，望向了另一侧的红漆冰裂纹花窗，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安。

    而软榻上端端正正坐着的苏老夫人见她不动，便又催促了一声。

    夏柔只好收回视线，笑着走上前去，亲亲热热地坐在了她边上，问道：“姨母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同我说？”
$ l/ L* z1 @' K4 v. F
    苏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头上绾着的双螺髻，道：“我先前给你的那套头面呢？可是不中意？怎地不见你戴上，这模样也太素净了些。”
: u0 v+ Z5 g2 |+ w6 i8 O
2 O3 R9 f; R# N! [" p' N1 N/ B    “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不中意。”夏柔笑盈盈摇了摇头，“这不是来见您了么，又不是见外人，哪里就需要上什么钗环首饰了。”
, C0 V% a, y& y1 O  P* f
    苏老夫人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说起了正事：“你五表哥方才来见我了。”

    夏柔原本还提心吊胆地听着，结果听到了“五表哥”三个字，登时松懈下来，口气也变得心不在焉的：“哦？”

    苏老夫人见状，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哦什么，你也不问问他是来做什么的吗？”
1 g' o; w7 I" l) B
    “做什么？他不是来见您的吗？”
8 H- t; l7 |2 n7 R* ^- ^
( ?) X4 O0 i: H& R! ?    苏老夫人很不高兴：“那他来见我做什么？”
& L- T- O7 V/ O0 m, ~- d
    夏柔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您是他的母亲，他来见您难道还非得有什么事不可吗？”

+ n& S) r$ d5 N    苏老夫人皱起了眉头，一字一顿地道：“他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想娶她。”
, ~. n; T1 }- c0 |
3 J) {* t$ @8 P    夏柔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道：“哦，是这样。”

    “你便半点也不在乎这事？”苏老夫人眉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瞧着平白多了两分凌厉。

    夏柔脸上终于多了一点关切之色，用十分惋惜的口气道：“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叫五表哥喜欢上了，真是可怜……”
* A, R7 V3 h0 v6 [0 M/ |, N8 H( `
    苏老夫人急了：“可怜？我瞧你才是真可怜！”
8 a# ?+ _7 e- X" I; p) @
    她一把褪下自己腕上的十八子手串重重拍在了软榻上，沉声说道：“一直以来，我虽然不曾同你明明白白地说过，可我始终是盼着你做我儿媳妇的。”

    夏柔闻言唬了一跳，连坐也不敢坐了，赶忙站直了身子，将头摇成拨浪鼓：“我对五表哥绝对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 Q0 o7 d7 Z' o5 V" _' I
    苏老夫人气极，重重喊了一声：“柔姐儿！”
5 `1 M* B  H! j5 o
    夏柔一惊，又灰溜溜坐回了原处。

: H  L4 F  ?8 D* W4 E7 t% n    但她仍然是摇头不止：“姨母，五表哥他也不喜欢我呀。”

" f% Y9 T* g( a; s+ k' f    苏老夫人听到这，面色好看了一点，口气也柔和了一些：“虽然他眼下不喜欢，可保不齐哪天他就喜欢上了。”
" d! `4 V) \0 ^9 w! A
    夏柔垂下眼帘看向了自己的脚尖，满腔郁郁地道：“姨母，五表哥和我那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实在是成不了的事儿，更何况，他如今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么？您不如就高高兴兴地成全了他吧。”
9 W# f- B3 v8 O
    “成全？”苏老夫人声音一轻，将这二字在口中来来回回反复咀嚼了好几遍。
- {5 ?8 }7 }9 C! S
    夏柔抬起头来，面露喜色道：“是啊，到时候五表哥高兴，您有了好儿媳妇也高兴，我也高兴，大家都高兴了，可不是极好的事儿？”
% H& j7 k/ ]8 D1 J: J
    苏老夫人却不言语了。
4 r9 B1 a% g. Y1 \. }9 c; j
1 t: m# A2 r" y% e1 l) }    屋子里顿时一寂。
( }9 X2 n) ?6 g- F$ P+ ]
    风雪交相扑打在门窗上的声音便变得响亮起来。

$ c" p. a$ v- {# e" J6 K) e1 s    簌簌、簌簌。

    像是有人在外头拖着鞋底子走路。

    听得人头疼。

    半响，苏老夫人终于出了声。
$ c, y* t+ {/ Y1 w3 f8 |
    她就这么看着夏柔，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外甥女，看着那张同自己至少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孔，声音低沉，意味深长地道：“我盼着你能做我的儿媳妇，是两分为了我自己，八分为了你呀。”
7 v3 K$ t8 d* n, e9 d. I$ H, V! ?
    “我做了这么多，全是为了你，你个糊涂孩子，你五表哥有哪里不好？”
: p8 w7 u1 k' w3 O
4 y* U  M& K1 f    “他自幼早慧，待人接物上稍有不足，可天性纯良，是个真君子，年纪轻轻又已官至三品，前途不可限量。”
5 M, _. B) @; e. e0 t. z9 R8 p
    “再看苏家的家世门第，不论拔尖，却也是京中有声望有根基的人家，多少人挤破了头盼着嫁进苏家来？你当我黄婆卖瓜也好，可这话我还是得说，你若能嫁给小五，京里得有多少姑娘艳羡你啊？”

7 C8 D- O1 ]: y* k! W& F) d% i    “你素来聪明，自己掂量掂量，这又是你自幼住惯的地方，上上下下都熟悉，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你不要犯傻，姨母全是为了你好，你娘去的早，你到我跟前的时候，才这么点大……”她比划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我拿你当亲闺女看待，哪里舍得叫你去旁人家吃苦？”

第291章坚定

    眼泪一点一点变得稠密。

  [0 M5 p8 h3 q. |    她逐渐泣不成声。
3 l; m* W( ?8 {5 B  J" G
    夏柔在旁也不由得跟着红了眼眶，声带哽咽地喊她：“姨母，我知道您一直待我视若己出，我也知道您这般做都是为了我好，可我和五表哥并不曾互相倾慕，强扭的瓜又怎么会甜呢？”
7 S- P$ B3 i/ j9 m' F
    苏老夫人别过脸去，掏出帕子压到了自己眼睛上，仍然十分伤心地道：“多少人婚前连面也不曾见过，更枉论喜欢倾慕了，可是婚后不也过得和和美美的？”

- E- G' n) Q0 C    这话不假，因而她的底气愈发足了：“你若不信，只管去问，这婚姻大事自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非得二人互相倾慕喜欢了才能成亲？”

    说着，她又举出明证来：“便是我自己，当年媒人上门之前，我也是连你姨父生得什么模样也不清楚的，哪里谈得上喜欢，可后来还不是恩恩爱爱地过了一辈子？若不是……若不是老天爷太早将他带走了……”说到伤心处，她话音一哽，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 R2 t2 R8 |2 q# s0 ~
    夏柔不由讷讷无言。

    姨父和姨母之间的感情，是她用自己的双眼明确看见过的。

    虽则姨父常年带兵在外，可哪一次回来不是高高兴兴的？

# T/ f6 f: k6 s" _    再者二人成亲多年，姨父身边连一个通房丫鬟也不曾有过，更不要说什么妾室了。
* N) q$ V* o9 a% q
    而他的同僚们，哪一个身边没有红袖添香的美人？

6 }3 a5 E! h- F    风流但不下流，是时人自以为趣的事儿，若非真心恩爱，谁又能抵挡得住这花花世界？

8 \9 C+ N; b3 p% z% T% i# ^    夏柔垂下了头，久久未曾说话。

" M5 \# ^, T0 M. Q* q2 ~    苏老夫人便慢慢将手中的帕子放了下来，然后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 J8 z0 L5 l! t4 g2 l1 ]& W
    她以为自己多少说动了些外甥女。
- L9 H2 a% p# x7 ~
    可没想到，夏柔油盐不进，并无半分妥协之意。

    很快，她便将头抬了起来。
+ k- h/ c# X. x7 {) N
1 `/ B4 B2 V4 V7 o% ^; u    神色比之先前，更为坚定。

    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道：“五表哥不是姨父，我也不是姨母您，来日如何更不是能胡乱揣测的。您视我如己出，柔儿也一直拿您当亲生母亲看待，是以这话我才不想瞒着您……”
& r. s5 N' O" k& {
    “诚如您所言，五表哥是难得的正人君子，又生得仪表堂堂，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再好，却也不是柔儿心目中的良人。”
$ x0 v& T: A' ]% Q
3 M" e2 ?. R8 B$ Q$ w    “当然，您先前所言也并无错，多少人婚前连面也不曾见过，婚后仍然能够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可您忘了，这原是因为他们婚前互相不识得对方，不知对方的好与坏所致，等到成了亲每日共处一室，这真心便全都袒露在了对方眼前，好坏一目了然，自然是该喜欢就喜欢，该厌憎便厌憎了。”
* I5 g/ |, u$ N* B3 P( d
! K* |: }- f/ _    “可我和五表哥，自幼长在一处，纵然他常年呆在重阳谷里，但也是熟悉对方的，要是能喜欢，早就该喜欢上您说是不是？”
5 n1 R3 F+ |# t8 M7 \+ r5 Q
    “所以还请您恕我无礼，这儿媳妇一事请您今后就不要再议了。”

! H0 u8 |3 |* U1 i, O8 ~    最后一句话，被夏柔说得掷地有声。
- K8 e3 C( {: i* }+ J$ g0 z+ w
# N9 ]+ a0 o6 h    苏老夫人怔在了当场。
" B4 t# `  \. b3 T" G0 S3 `. Z
1 R: a1 h7 Z  N/ z8 d    她看着跟前眼神坚定有力的少女，微微失了神。
6 O8 L5 e  m* ~, c9 o- h
    这倔强的样子，可真是像啊。
2 m: M7 G1 ^0 n2 @& Q4 W" |, j2 `
    回忆开始在她眼前不断翻飞着，像无声翻动中的书页，一张又一张——

    页页都叫她胆战心惊。
1 d* e+ p# M) O) j( x8 O: e
2 W2 o9 G1 E/ b+ ~$ D2 b+ O    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惶惶。

    “柔姐儿！”她压低声音，急吼吼地叫了夏柔一声。

, D/ p/ d! h# y    夏柔以为她要发火，又见她面色十分难看，不觉咬了咬牙，心道不论如何，这事是铁定不能松口的。
9 X# z0 ^* S8 Y# j" J
    可她没想到，苏老夫人唤了她一声后并未立刻训斥她，而是神色哀伤地说起了她的母亲。
/ n3 L! c; F2 ~* q3 q* F
    她娘和苏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俩人落地的时候，一个五斤八两近六斤，而另一个只有三斤二两。

# l% K! G% t) K' h4 X' K    大人们都说，三斤多的那个怕是活不成了。

8 r1 u" ?, _/ y& b: d- l    那么小一个孩子，胳膊腿都是细弱伶仃的，好像轻轻一碰就要断。奶水也不大能喂得进去，吃不胖自然更是不会好。

    夏柔的外祖母生产时不容易，本是从鬼门关打转了一圈才回来的，身体十分虚弱，又见其中一个孩子怕是活不长了，很是伤心难过了几日，哭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可月子里，哪里能这样哭。

- `1 v6 M. o% O  C    加上身子原就不大好了，她这么一折腾，竟是先自己的可怜孩子西去了。

    不过说来也怪，这之后，那瘦瘦小小的孩子却一点点活了下来。
4 w' n6 K% t: J2 r7 g7 \% n
+ V- N6 y. R5 v$ R    于是众人都说，这是因为当娘的换了阳寿给她。

, w" w- l" |* J" P! ~    所以她才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 l: _7 [, J2 }# y) s
3 {) \# q$ W6 S& n1 R; m    而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苏老夫人。

7 _0 O7 D$ r" Q    她早了夏柔母亲小一刻钟出生，是长姐，自小也有长姐模样，文文静静，懂事知礼，都说她像极了夏柔的外祖母。
+ g9 m9 P! S, M% I' V
    至于夏柔的母亲，生下来就壮实，吃的好睡的好，长得当然也好。
* {+ B1 J4 E% L- b$ ~/ K
# N: [  q5 P$ {8 s+ D% a    没多久，她就长成了个皮实孩子，爱玩爱闹，同姐姐的性子截然不同。

    到了俩人三岁那年，夏柔的外祖父娶妻续了弦。

# ?$ f+ ?( n/ }# [    俩人便有了继母。
4 S+ L& [, ]0 h7 F! c. r
2 h: o; `2 H) s2 }" N. U0 w    继母是金州人士，生得挺漂亮，脾气倒一般。

7 n6 X) Z" v: x6 R5 F6 F' ]    再加上这两个孩子终究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少了那份血脉亲情，便很难叫她像亲生的那般喜欢她们。

    而且又是双生子。
! X) s1 B% E1 o  R0 C( v, S4 y
" V: i8 D# Z$ n! K" ]8 u    她就更不喜欢了。

    听着俩孩子并排站在一块儿，异口同声地喊她“母亲”，她心里就忍不住发毛。

    不过好在她虽然不喜欢她们，却也并没有刻薄。

    只是不像亲娘那样事事都记挂在心上，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罢了。
& O7 @9 T3 a3 `; i2 R
0 C# j. G, n1 D( c7 p" R' |    过了两年，继母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5 K- O0 `1 ~9 F% D7 M$ _
4 F& Q4 E0 l0 k( m! ]4 {- b    是个儿子，生得白白胖胖，十分讨人喜欢。

    继母的心思便全在了自个儿的亲生儿子身上。
3 m- O$ ^! {) F
. e+ z2 X% u( w- @$ C, M    夏柔的外祖父给儿子取了个乳名叫“天赐”，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G. w4 w/ O* A  P7 T    恰好那一年他又升迁了，家里忙得人仰马翻，谁也顾不上双生的两个姑娘。大的还好些，安静听话乖巧，每日呆在屋子里也没事儿，小的却耐不住寂寞了。
1 L0 k5 h- X3 }
2 p3 ]( P) s+ X' N9 Z- ~    有天晚上，小的缠着乳娘要去街上看灯会。

    乳娘没敢答应，可到底是叫她缠得没法子，只好去请示当家太太。
& b! \2 a0 p0 t8 V+ S( C
/ w% y" [$ S9 G    继母那会正满心挂念着儿子，闻言只是皱了皱眉，便摆摆手放行了。

! n/ |! F/ T( Y  Q5 h    小姑娘得了消息，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又去缠了姐姐要一道同去。

第292章 灯会
6 y( }( v3 ^$ ]
' }  ~( l+ g% q8 ^9 t! ~8 A8 W    灯会毕竟不是天天都能看的，同样年幼的姐姐自然也心动了。
: U) r1 b& R' y7 M; u) b9 `
    姐妹俩便牵着手，跟着乳娘带了两个家丁上街看灯去了。

    街上游人如织，摩肩接踵。

; ^" B  C9 x+ Q, e* \    花灯密布亮如白昼。

    小的爱闹，见状已是高兴极了，一转头又瞧见了一只高悬在头顶上的兔子灯，便攥住了乳娘的袖子吵嚷着要：“我要那盏兔子的，大白兔子的！”
; ]# h, ]* I" u' @9 L
    乳娘叫她吵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忙道：“好好好，姑娘喜欢兔子灯，咱们就买兔子灯。”
+ Z$ }% n, t  L( t' l: P, d* }
2 L. w2 I4 v+ u3 t    可大姑娘听见这话不由得面露担忧之色，小小的脸上已有大人神情，扬声喊了一声“乳娘”，问道：“母亲答应买兔子灯了吗？”

) F  |9 H9 y+ i: W) G    乳娘愣了愣，而后笑着说：“姑娘别担心，太太先前给了奴婢银子的。”
5 B/ A3 O4 w* C, }$ k8 \
    说话间，小的已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原地踱步，口中念念有词道：“乳娘快些买下来，莫要叫人抢走了。”然后又来问自家长姐：“姐姐你想要吗？”
1 B7 g. R. z! Y
0 g4 {" l; ^$ e3 o: B    大姑娘仰起头来仔仔细细盯着那盏兔子灯看了看，摇头道：“我就不要了，只买一盏吧。”
4 V) m4 _/ ~9 G. x) J" n
' d8 ?6 R4 g3 v$ ]9 b    小的便将脑袋靠在了她肩膀上，笑嘻嘻道：“一盏就一盏，反正你的是我的，我的也就是姐姐你的。”

    大姑娘闻言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好似月牙，说：“是啊，所以一盏就够了。”

( M9 x$ _, _$ s    这时候，乳娘已经付好了银子。

    老板便将兔子花灯摘下递了过来。
% S: O9 Q; F& L" D: {
( p. ~5 ?: O( K: a    大大的一盏，提在手里亮得晃眼睛。

    乳娘便道：“奴婢帮您提着？”

- W$ D9 Z4 B# G    小的一听就皱起了细细的两道眉毛，不高兴地道：“我要自个儿提，不用你！”
# A0 r8 f4 w# }% r
8 Y9 I- {9 Z9 d  _    乳娘只好将灯给了她。又问：“那奴婢抱着您走吧？”

    可小的仍然不愿意，只想自己提着兔子灯往前走。

  R4 O& P2 N3 L% N- r8 v    这灯也的确做得精巧好看，难怪她心心念念不肯交予他人。
: ^- |. J% R8 e! j& o8 J
    大姑娘也没有向她要来看一看，提一提，只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地往前头走去。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肩并肩走了好一会。
3 }0 h. O- r6 I- @: p/ m* X
6 [' ], K2 T9 F  s  d# q* r! i- {    乳娘算算时辰，心想着差不多该回去了。便要出声来喊两位小主子。然而她一声“姑娘”刚出口。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开呢，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了一阵响亮的轰鸣声，旋即似乎又有东西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她的心猛地一下被根无形的丝线给用力吊了起来。

    耳边鞭炮噼啪。头顶上空焰火绽放。

    她眼前一阵亮一阵暗，视线不由变得模糊起来。

' |- g( a/ l: a    不过一瞬间，人群也开始沸腾了。
+ L! D. h8 b8 S: C* `' c, {
    乳娘立马尖叫了一声，和家丁一齐扑进了人流里：“姑娘！姑娘快到奴婢这来——”
' W; C# e6 \6 B% C
    她奋力拨开人群。搜寻着两个小主子的身影。
- D2 L$ L- n1 B  H, E( u
% R2 ], q5 v: m- Q; h1 r0 W    终于，她用眼角余光扫到了一盏明亮的兔子灯。
+ K% U; I1 y' C/ A' W
    乳娘立刻疯了一般挤过去一把抱住了一个孩子：“姑娘别怕。奴婢在这里，奴婢在这里呢……”她紧紧地将孩子搂进自己怀里，喃喃念叨个不停。
$ I* e* J  [/ x- X5 t
- W! v% H; _; p/ U1 Y; J    她怀里的孩子这时却嚎啕大哭起来：“妹妹，妹妹不见了——”
/ Y8 K0 Y# \' L" ]
( u9 e+ L! {) I    乳娘慢慢回过神来。不由瞪大了眼睛，四处搜寻起来。

    可人潮涌动，哪里还看得见一个小孩子？
! E; N* p4 D6 F. V
2 o' v& W+ b4 x1 ?9 s) ?. ^    等到天空上焰火冷却。四周重归平静后，几个家丁才满头大汗地回到了原地。
( b5 a  b/ z" q; z
) e& q6 `! a8 i5 |$ a    乳娘依旧双手紧紧地抱着大姑娘。声音急切地问道：“找着另一个了么？”

) y- r, P" o: X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竟是谁也没能找着小的那一位，只好一齐面色晦暗地摇了摇头。

, K( q1 N, G/ [  G* J    乳娘见状，登时面如死灰。
0 G) R* }9 ^3 F' X$ K/ z
7 B) F- V7 ~6 {% U5 I/ y3 E, r    她连忙将怀里的大姑娘放了下来，然后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双手用力按在了她肩上，一字字仔仔细细地询问起来：“方才您是在哪儿跟二姑娘分开的？”

  Z' B. P/ _& d7 M5 h  M; }    大姑娘哭得厉害了，一脸鼻涕一脸泪，闻言摇着头断断续续地道：“刚刚……刚刚妹妹说手酸……把、把兔子灯塞给了我……然后大家、大家就都撞了过来，妹妹就不见了……不见了……”

3 v7 F0 I0 q3 n' d( l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 T0 n2 u0 R, a$ f    乳娘的视线也变得茫然起来。
9 i/ ?  ]& v+ c: T- B, ]
3 G$ x! V# A( e    大姑娘抱着那盏已经熄灭了的兔子灯，愈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2 o* D- f1 u+ G- |9 p3 v- o3 O6 N8 R    乳娘面上的茫然便渐渐变作了惶恐。

    ——她把二姑娘弄丢了！

+ f+ ~0 {( e/ m" L( d" j6 p    这般想着，恐惧就像猛兽一样吞没了她，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还是其中一个家丁道：“妈妈快别愣着了，赶紧回去告诉老爷太太才是正经呀！”

6 [" e% m: W7 t6 j1 j1 r    她这才像是惊醒过来一般，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抱起大姑娘拔脚就往李家宅子跑去。

3 F: `1 j- Y, {' h- [    回到府里，她往太太跟前一跪就哭了起来。
% J" y1 i0 \2 L  I. [; I" n; G
    太太正逗儿子呢，见状不觉喝问了一声，怎么了？
' O, H4 C$ L2 @% m; J0 K3 D4 {
    乳娘便倒豆子似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0 W; ~0 ~8 Z+ m
    太太听着她的话，一双美目越瞪越大，忽然扬起手来，高高地落了下去。
* k" V9 z+ J5 D  Q: l- ^. b- c
! @9 S5 ?" _( V  [/ l/ u    乳娘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3 }; T( k; ^+ g
    太太却犹自不解恨，也顾不得儿子在边上了，只是不住声地骂道：“好你个贱妇，你是成了心想要害我呢！养了你许多年，你今天却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了，还不是成心的？”

1 g" l0 F" O! E8 I( b& t    知道的是乳娘无用没能看住孩子，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故意让乳娘把孩子给扔了呢！
- o# `8 R2 y" t2 G
# y! R* y0 C: p    她虽不是什么刻薄晚娘，可到底不是亲娘，这孩子要是找不回来，她这辈子怕是就甭想摘干净了！
8 }; k- h, y7 p9 q. v" s0 Q
! f* \$ o, Y4 Y  _" Z+ ]    太太越想越生气，连忙哭着去书房找丈夫将事情给说了。

- ~4 Q# Y# ?, }) e7 m& ]    夏柔的外祖父一听，当即将公文丢到一旁，亲自带人出去满大街地找了起来。

/ Z% d/ q( Q% O' f2 m# E    可一路找，找到了天亮，诸人还是没能找着二姑娘。

" e7 }" _% h5 b- m9 }    二姑娘她，就这么不见了。

# T7 t% o) n0 h( J    也不知道是叫人拐走了，还是她自个儿走失了找不着路。
8 e, `8 F+ i' s$ J% T5 n0 b; ]
    总之这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e6 y4 t' g$ `2 R2 V
    年幼的苏老夫人哭过一天又一天，怎么哭也没有把妹妹哭回家来。
: v2 j7 N; U! x
1 @* @6 \3 g3 R! n) |( T" V    可她一直记挂着那盏兔子灯，时常会想，如果当初是妹妹拿着那盏灯，是不是妹妹就不会不见了？

    可人已然不见，再没有如果了。
7 m. y5 [8 ?2 R9 L
8 f/ {  Q2 ?# q5 ?    后来姐妹俩的父亲高升，官越做越大，一家人便搬到了京城，人虽然还在找，但谁也没指望真能找到。

) ^3 R  D4 T% U, R  v& m    只有身为姐姐的苏老夫人，一日也不曾放弃过。

第293章 因果
; l5 L0 G/ }3 ^( r
, N* i7 w" x. c- ~    可人不见得越久，便越是难寻。
& M! j. T3 ~" ]% G& B6 s) n
' a) ^7 S$ ]* X) t    其间花费的精力物力人力，样样都只有不够的时候，想要数年如一日地寻找下去，绝非易事。久而久之，夏柔的外祖父便也慢慢不再叫人找了。

( L8 z# l6 I$ Z) n$ x    太太知道了这消息，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 F% J4 Y& b3 X3 X7 o
5 B( B6 p7 A6 s3 T8 Q    因着不是亲闺女，她说什么都容易叫人拿住话柄，是以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二话，任由丈夫不断地派人出去打听，寻摸。

    但她心底里，却是不赞成的。

7 I  i7 k/ A; H" W    白花花的银子，好好的精神，做什么要全耗在个不知影踪的顽皮孩子身上？

    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二姑娘自打能走会跑，就没有过什么安生时候，那天夜里看灯，指不定就是她自己贪玩后头跑远了，所以才叫众人遍寻不见。
2 I. V! r5 O! z0 U" y
! a, l( p9 k  |$ k4 R0 w9 B- Q    太太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这都已经找了整整五个年头了！

; [0 w$ p8 d. w% A    五岁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十岁，模样怕是都变了，还怎么找？
( U% r, V& y* `. \  _1 h1 @
    趁早歇了心思才是要紧。

    然而年少的苏老夫人却是抵死不从，得知了父母的打算后，哭着跪倒在了父亲书房门口，任凭仆妇们如何劝，就是不肯起来。

    她一向乖巧懂事，鲜少有这般顽固不听劝的时候。

    父亲不由发了火。

    他当即发话让人拉了她起来，口中声音沉沉地道：“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年仅十岁的苏老夫人闻言眼泪未擦，便急声央求他道：“爹爹，继续找吧！咱们就继续找下去吧！”

    父亲面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可转眼又板起脸来。紧紧皱着眉头同她说：“她一个孩子，不见了五六年，还能有几分活路？”

. ?8 I. h% B$ n' Z( O    苏老夫人当时听着心里就是一咯噔，父亲这是琢磨着妹妹已经死了呢。

6 d: u6 [. {" D- E- B) `5 a    难怪他不想再找了。

    难怪他连听也不愿意再听她多说一句。

! W7 D) C3 {5 Y  p5 |    可她始终认为妹妹还活着！
; ?5 k0 G8 z# r9 t$ ?" a
    双生子生来心有灵犀，倘若妹妹真的死了，她一定会有所察觉。

    所以当着父亲的面，她连连摇头。一叠声地道：“不会的。她一定还活着，我知道的！”

! Z4 a) B8 W8 S8 z% F8 [& ]% g# i    父亲听着这话，又是生气苦恼。又是怜惜心痛。
6 z$ t/ p: D( D3 i" C9 O* D
    恼的是女儿不知顾惜自己的难处，痛的是即便她不肯承认，二女儿只怕也是找不回了。
9 m  j0 b5 G! C
    他望着长女哭花了的脸，无奈摇头。沉痛地道：“纵然想找，又能怎么找？模样变了多少暂且不论。这人究竟还在不在阳州也不得而知，若不在，天大地大更是没法找了。”
* G. a" S, ^- J- P" N
    哭得声音哽塞的苏老夫人当场连忙道:“模样再变，那不还有我么？爹爹看着女儿。难道还能不知道妹妹的样貌？”
: s0 m; l" b' ^- o5 a+ J: c: T
: }9 Y% ?; v, O2 L    她们姐妹二人自小生得相像，长大了理应也不会相差太多才是。

    “寻人画了女儿的小像，比照着找便是。”
! s% `. |) x  c/ y6 ]) q2 ~9 J5 Q
1 J' D7 P0 P5 M+ U9 l+ M) J# ^    可俩人的父亲听到这话。却气得笑了出来：“照你的意思，是要将你的画像满天下散发出去？姑娘家平素抛头露面已是大为不妥。你这主意根本就是荒唐无稽！”

    他是刻板酸儒，当然不能同意这样的办法。

    不过眼瞧着女儿哭得浑身瑟瑟，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 s, M! X' W2 U: x3 u( Z; \    良久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就依你的意思再好好找上两年吧。”

    ……

    可是转瞬两年过去，二姑娘依旧杳无音信。
/ @9 g, v- l. B1 W6 I
" B( O4 A( `4 Y$ S0 ~  a8 o    这一回，不管长女怎么恳求，他都铁了心不打算再找了。

    又长了两岁的苏老夫人此番便也就没有再如先前那样哭闹，她只是悄悄地请人画了自己的小像，又拿出积攒多时的体己银子，瞒着父亲和继母，让人带着画像去继续搜寻了。
/ j! l' R8 h8 p% }4 B0 n
    自那以后，她开始每年新画一幅小像。

. Q4 c4 @$ D# R2 M    但她手中银钱不足，实在是难以长久维系找人所需的开支。

7 Z7 w4 u+ u0 l& ~( B& y9 [    是以这寻人一事，便总是断断续续的。

4 a7 l5 c- M9 J# Y1 L    希望也仿佛日渐渺茫了。

    像烛火，将要燃到尽头，火光渐微，马上就要熄灭。

( ?1 l* K0 e9 R) j3 z" m: e    她内心信念，不过是强弩之末。

2 p' p( J2 T6 }! v: n- x) r! Y    然而找得一日是一日，她还是坚持了下去。
. _; B- `) Y- q# v
& ?3 d( @# k4 G; s, D! y; ?# m    ……
" a9 S4 t# _. W' o8 {! o' ^
6 c4 q* n7 y0 Q8 w7 ~4 ~    几年后，她及笄了。
, |) h- o" s- J, I0 B, o
    又过了一年，提亲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5 v6 ^! Z" O  W3 D, U! g
    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正是好时候，哪里会缺了人想讨。
' U# \+ J2 @- W* g8 u0 C7 [
    继母开始反复掂量，既怕门第高了将来自己会拿捏不住已经出嫁的姑娘，又怕门第低了旁人要说自己薄待继女。
5 r% R8 l# ?6 t8 h
0 a4 c, N2 G9 o    再者，还得仔细挑一挑男方的人品，她便很难拿定主意。
, w. U% l; C- Z" B$ ^
0 g/ ?9 ?; s- O7 |) O3 D    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Y% w9 m" V" {* e* b6 q    定国公府竟然上门为年轻的世子爷提亲来了。

    于是夏柔的外祖父当机立断拍板订下了这门亲事。
& \3 L1 s+ w9 ^6 N. n. M9 ]' W6 ?
- ^2 W/ W0 f8 B, v+ t* w    苏老夫人也是婚后才知道，丈夫当时来提亲，乃是因为他早前在阳州时，无意间瞧见过她的小像，后来又在某次宴会上远远瞥见了她，就此对上了号……
2 |$ ~0 m0 H7 W0 u4 B
9 d9 k% {  i) J0 @    他很钦佩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双生妹妹，便也开始帮她一道找。
/ [# q1 W5 T, o4 V9 n  D
    可即便如此，那以后他们仍然找了许多年，才终于找到了妹妹的线索。
' ^$ A9 r$ r- g/ ~+ i# m9 b1 o! b
# t, N3 z; M" @3 R4 i) i    那时，夏柔的外祖父都已经离世了。
# @6 j! {. p- |* {+ b/ t! [, K
9 Z0 c- }8 ]% R; g6 d0 \1 c( J    苏老夫人历经千难，最终在一个极偏僻的边陲小镇上找到了自家妹子。

    若非那行商见过苏老夫人的画像，恐怕也不会将人联系起来。
9 C! |% t3 b; a' q
! h, G+ a; U! S9 V8 M* T    谁能想到，她会流落到那样遥远的地方！

    一见面，姐妹俩虽然衣着打扮迥异，但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二人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 z5 Z# g; O$ I( p
' ?; M: b) |. a, ^# H3 r" v    妹妹一面哭一面道：“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苏老夫人闻言大惊失色，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8 v8 M+ J. O3 D! X
) s$ M$ d/ E' s    妹妹便道，是当年乳娘告诉她的。

    ……
' q; o9 C% m5 I
9 H4 b  ~, |  Q5 m% `7 [. `    夏柔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终于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呼之欲出。
* J8 X! B" b% b+ Z  [: T
* v! e1 T+ u+ H! R) @5 o4 p( R  j    这段往事，苏老夫人并没有告诉过她。

    她糊里糊涂的，竟是牙关都咬紧了。

! U- x9 P( V4 l% F7 ~    果然，下一刻苏老夫人便咬牙切齿地咒骂起了当年那位乳娘，用词之毒辣，简直不像是她。

    可见她心中是真的恨极了。
. z# U, M0 g2 N4 F, ^& C
5 v! c# M6 L" t    她说：“当年灯会上出了事，乳娘回府便叫继母打了一耳光，事后遍寻不见你娘，这责任当然还是得丢了人的乳娘来担，于是狠狠责打了一番便一文不给打发了出去。”

第294章 忽生恶意

    “可世事难料，乳娘那跟我们姐妹一般年岁的小儿子，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得了急症，偏她此时手里又没有足够的银钱，她便求上门来想问继母讨要。但继母犹在气头上，哪里会愿意见她，只是黑着脸让人将她赶走了。不过事后继母听说是她儿子病了要钱，便也心软了几分，又嘱人送了些银子去。”
, K  m1 W, N: j4 K, B  t
$ X& G8 l7 S. q7 \- u- A    “但没想到，这之后没几日便听说她儿子死了，她也已经离开阳州不知去向。”

    苏老夫人眼里现出凌厉之色，口气也冰冷：“然而那时谁能想得到，她离开阳州之前，竟还带上了你娘！”
7 s, {# x  n& ]/ B
    ……

    那晚的灯会上，夏柔的母亲在夜色中叫人拐走后，转眼便当做自己的闺女卖给了人牙子。
5 u# X6 N+ D- i0 k
. u: i4 R7 i$ _- n- f    那牙婆人精似的，虽将人留下了，可听着小丫头嘴里拼命哭喊爹爹姐姐，又像是怕极了那带她来的中年汉子，便知这孩子的来历怕是有些说法，于是拿布一把堵了她的嘴，又捆了手脚丢去角落里，只等日后离开阳州再卖去别处。

8 A# `, ^4 f/ a, ]0 m( x    可赶巧，牙婆子跟乳娘是认得的。

    她往前借着乳娘也在夏柔外祖家做了好些生意，此番也特地来问乳娘府里还要不要小丫头。

6 I' d% C/ [; B! h" w: B* X    乳娘那会已被赶出了李家，哪还有什么能帮她牵线搭桥的本事，又刚没了孩子，更无心思同她打交道，便恹恹地不愿意搭理。
) ^: d( K7 \* D
    但牙婆子不知她已丢了差事，见状还以为是她不满意自己说的那几个人，便嘬了嘬牙花子笑起来，说你那主家怕是还真瞧不上那些个乡下出身粗手粗脚的，真是可惜了。倒是有一个生得是粉雕玉琢的，可那瓷娃娃似的丫头却不好卖在阳州里，不然也省得带着她跑。

    乳娘原先神不守舍的，只想赶紧将人敷衍过去算了，然而没想到这一听，却听出了里头的门道。

    若是寻常人家收来的丫头片子，哪有不好卖在这卖在那的说法。不过是因为来历问题怕叫人发现了什么。才不好卖罢了！
' @) [0 E, X6 D: S
    她立刻就想到了前两天失踪的二姑娘身上去，便嘀咕着要去看一看。
% k; @: N, W  f
- `# R2 t6 P3 Y) U% o/ b7 v    牙婆子觑着她的眼色，觉得有些古怪。便打着哈哈起身说时辰不早了，她这就要走。

! m+ H5 H( {1 {    不曾想，她刚站直身子就叫乳娘给拽住了胳膊。

' t1 s' _- K2 u    牙婆子有些不高兴：“你既无生意与我做，又拉着我做什么？”

    乳娘道：“有的。有生意的，我想起一门来。就是不晓得你要不要做。”

    牙婆子面色稍霁：“哦？”

    乳娘低了低头：“那孩子，我想去看一看，若是好，便买了给我家小儿结个阴亲。再说。我们姊妹一般，就是有什么我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2 I. a0 V9 W; l. {3 e% V8 O
    言下之意，不管那孩子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她都能帮瞒着。
7 \4 r6 P. O* v4 ]
% ]# e% A$ P" n    “阴亲？”牙婆子瞪起了眼睛，“夭寿了。这怎么能成？”

9 m/ [4 [7 L" G& R    可她嘴上虽然这般说着，手却立刻挽住了乳娘的胳膊，领着她往外去了。
+ e1 g# Z5 X* K" R, H
1 y: J' n/ T% j. h    谁想，乳娘一眼就认出了几日不见的李家二姑娘。

    她当下就要带人走。
" F1 x1 t; w; N/ Q( ~: `/ ^
* j& G& A- p( g2 D0 [3 M2 |! r    牙婆子急了，嚷着道：“价钱还没说呢，你这是做什么？”
9 E, k) X3 H  N% Q9 s% B
5 z0 H, b# x6 s! u5 G9 Y    乳娘冷笑不已：“这人是哪儿来的你说说？你敢不敢同我去见官？”
  B+ q" f7 f1 w3 Z3 N" i. T" w
0 X. ^/ V+ f6 W    牙婆子倒吸了口凉气：“怎么，是你认得的？”
# c- K& d& U8 Y6 `4 l
    这时，浑浑噩噩的二姑娘认出了乳娘，当下扑过去抱住她的腿直哭着喊她：“乳娘——乳娘——”
0 v  J( c& W, A6 p- l% e$ P# ?. v
1 D9 h5 ]" H$ O* A7 @8 c    牙婆子不由瞠目结舌，明白过来方才乳娘那些话就是骗她带人来看的，不觉哆嗦了：“这、这是李大人家的姑娘？”

    乳娘冷着脸点了点头：“外边找了几天的人了，你就没听说？”

    “我、我这哪里敢听这样的消息，这丢孩子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她手里领着的，也还有旁人偷来的孩子呢。
  a, e$ Y7 c# O/ d5 F/ r
    乳娘便道：“你让我现在将人带走，我回头便说是路上撞见的，绝不提你一个字，可你要是不让我带走，我就只好去回禀老爷太太，让人带衙差来了！”
: v9 e2 N- K- F7 T  |% o9 B3 f& e5 }
    牙婆子叫她唬得脸都白了，哪里还敢拦，只好自认倒霉，让她快快将人带回去。

5 @6 x2 E4 e" O; A% \    乳娘便带着小小的夏柔母亲出门走了。

0 f4 a( @6 m: Q6 ~8 F- p; k- g0 T    路上，夏柔母亲哭了起来，问她是不是回家去。
% \1 }/ D, L0 t7 V. G1 {
    乳娘牢牢抱着她，闻言身子一僵，慢慢将视线落在了眼前的分岔路上。

! S. U8 b; E% J    往前走，就能回李家大宅去。

    她踟蹰着，往前走了几步，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个恶念来：
+ [  o. P: E: E! }( W7 S
5 B$ v* _+ A' _5 ~) j    凭什么她没了儿子，却还要帮李家找孩子？
, M$ O2 P, k+ H; u; y# ?# \
5 m4 j) b4 ^( n. S+ [3 R    凭什么？
* I# q& G  V; F
! _% a! s% l# ~3 o8 q1 l. ~; P& P    她心念一动，脚下步子便收了回去，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 }5 b$ \( n5 l1 _& d1 `
    她告诉年幼的夏柔母亲李家前些天遭了贼，全死了。
8 C/ ?0 {3 {4 l: B' r+ M0 T/ T
  ^5 g/ f5 g+ I7 |    可夏柔母亲年纪小，却也不笨，便问说你方才明明还说去告诉老爷太太！
/ L/ D* ]% F& y" Z! d7 @7 p
& K; t$ z) \( v* j1 R  K; a    乳娘就说那是说来哄她的，咱们快走，莫要叫她发现了。
; y2 G6 h' n" y6 ?) J7 t+ [
, M$ U2 l; C8 q+ L+ w5 r" S    二姑娘害怕得大哭起来，嚷着要姐姐要爹爹，乳娘便一把捂住她的嘴跑回了自家去。

$ |: r+ C7 Q1 m  q    她也发了狠，差点真叫二姑娘跟幺儿结了阴亲，但到底是害怕没敢真下手。

; s8 L. n7 n8 j6 w+ z* c3 t' T6 Z    然后过了两天，她就想方设法说动丈夫，带着长子离开阳州去别处讨生活了。
4 J  q* Z$ u1 f9 a+ ^  W' _3 ~
/ J, R6 [2 {0 o    结果这一走，就一直走到了边陲。

    她将夏柔母亲当待年媳带大，一等及笄就嫁给了自己的大儿子。
, q! X4 ?0 ]$ P  z
1 r  E6 ~1 n' g, {3 V, b    一个粗鄙暴躁的男人。
. A1 n; `. n6 [; Q2 j5 m) e2 e7 m5 r
3 j' R2 E" z/ c. L/ a. |    男人并不知道夏柔母亲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母亲当年只告诉他说是外边捡来的孩子，他也就一直认定她长大是要嫁给自己的，是自己的所有物，能够任由自己处置。
9 B* ~1 X! T' p" D
- S7 R7 |! @6 z    而夏柔的母亲，日渐长大后不大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叫人从灯会上拐走的，却牢牢记得乳娘救下自己时说的那些话。

    她没有亲眼瞧见，也没有听别人说过，这心里总是不愿意相信。

    所以她后来曾想法子让人去阳州打听，不想暗地里却叫乳娘发现了，乳娘就悄悄将那人拦了下来，说儿媳是有癔症的，不必理会她，又掏了些散碎银子让人去吃茶，日后若再问起，就同她说已经打听过了，那李家是早年遭贼遇难了。
4 s# \& V0 V# ?2 W
    是以夏柔母亲后来是真信了，也真死了心。
6 ^- M$ ~4 i- i# ?/ M
7 f) x' ^3 J1 L    ……

    苏老夫人说着，愈发觉得胸腔里锥心刺骨般痛：“明明是她无用，管不住自己那嗜酒如命的丈夫，将家中银钱尽数买了酒吃，连儿子的医药费也付不出，她不去怨丈夫，反倒恨起了我们，简直荒谬！明明继母还心软给了她银子，她却只怨继母将她赶出了李家，怨继母既要给她钱却不肯多给一些，怨你娘不听话叫人拐走了害她受罚——”
8 s3 }! v- h: w
    她的儿子，更是学了父亲嗜酒如命的模样，不止酗酒，还动手打夏柔母亲。

    等苏老夫人夫妻二人寻到边陲时，他知道了真相，便满嘴污言秽语开始咒骂自己死去的母亲，骂她骗了自己这么多年，又张嘴要钱，说要带走夏柔母女俩可以，但不能白白带走。
* U& m* v6 J( Y3 w0 `  f
9 g- y; z3 x# h: j4 Q+ o    他还讥夏柔母亲生不出儿子屁点用也没有，至于女儿，那更是赔钱货了。

    ……
) s+ C* V3 g; ?: @( T
    夏柔听着，只觉得寒彻筋骨，一时间连唇色都泛了青白。
- ]8 G. p% N( p# z& ^1 y  P) k3 j$ B* O
* o& x$ z  B3 O4 l$ p    那样的人，竟是她的祖母和父亲？
) N+ \! v3 F: o1 x
# X. D6 {; A& R' L    而苏老夫人，更是咬牙切齿地道：“五百两，你们娘俩就值五百两银子！那窝囊无用的东西，五百两便已是他眼界的极限！他如何配得上你娘？如何配得上你？”

第295章 尖锐

# S$ y: x- }; Z, O% L    她一声声诘问着，像在问自己，像在问苍天，又像是在问夏柔。
) h# Z6 z/ U6 Y* x
, [, W- F. y1 J0 y* }" r5 o    可夏柔听着她的话，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脸色越来越白，眼神越来越凄恻。姨母口中骂的虽是那个她丁点记忆也没有的男人，但她身上同样流着他的血，他若不堪，是不是也说明了她的不堪？
, m" H2 ^7 p7 f  e* B9 t
0 r4 p' `" t% ^" }0 p7 y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 v9 r! c4 F) R. c$ C2 c2 b4 x
- t; U  m) {) l5 P    手脚冰冷，像身处门外的鹅毛大雪之中。

$ U% }6 V1 `" K4 Z$ k9 @$ H. ?    连牙齿都开始上下打战。

    苏老夫人在骂了一通后，则神色缓和了许多，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她将自己先前搁在一旁的手串重新捡了起来，慢慢的，开始一粒粒摩挲捻动。
+ N& u3 \3 a$ t0 E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
9 ]( Q! r( f7 E2 @0 Q
    窗纸上扑簌的雪粒子却越来越多。
5 E4 l* b, C" _: `4 U
+ P& Z' m' X5 |6 v    桌案上的茶，也冷了。

. O, }6 D" e. ?" o& h    玉似的碗盖，也冻成了冰。
  b& y! E' s/ b; k: ^
# b7 ^! X8 Y6 a, X. l) `    苏老夫人静静等候了一会，等到夏柔不住轻颤的手终于平静下来后，她语重心长地道：“傻孩子，不是姨母想要唬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姨母始终不曾找到你娘……又或者，当时谁也不在意你，姨母只将你娘带走，却将你丢下了，你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那荒僻的边陲小镇，那粗鄙暴躁的爹，那贫穷腌臜的生活……”
! J. x- w% m9 B* G/ g
" V% c7 l, A; B    “试问有哪一样是你受得住的？”

    “可倘若你真的生活在那，这日子再难以承受，你也得好好地受着。若不想受着，那就只好去死，从此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用管了。”
7 }; W$ p0 H7 B6 f, e
+ U) M: G) t" E) b    “但你如果不想死，那便只好一日日的捱过去。捱到长大成人，然后露出姣好容色，被你爹拿去换钱吃酒。”

. j7 m. C  V  Y: R    苏老夫人一反先前的愤怒痛心，口气淡淡地道：“你若运气好些，也许将来能生个儿子，也许还能苟活到年迈。但没准，你还没来得及生下孩子。就先叫你那同父亲几乎一般无二的暴躁丈夫给活生生打死了。”
; F1 H! @$ K" F* M5 M& L+ o
    夏柔刚缓过来些的脸色顿时更加惨白。
( |5 T( }; \5 v4 c$ ^( W
2 j3 j- @0 H) V& T, P    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和狼狈。
7 j5 j7 p8 l0 r$ p  z  c3 j
    苏老夫人却像是早已料到她会如此一般。口气依然平静无波：“我答应过你娘，要让她今后一生都太平欢喜，可她福薄。早早便去了。姨母如今只盼着你能好，你想要良人，可你说什么样的才叫良人？他今日欢喜你，明日兴许便中意旁人去了。从此待你便如陌路人，只你五表哥不同。他纵然不喜欢你，可他若娶了你，就定然不会纳妾不会养外室，也绝不会待你不好。”
, [9 d) a1 [8 B  ~$ C
    说罢。她又道：“何况你仔细想一想，若是有心人知晓了你的身世，会不会不喜？在姨母眼里。你是世上顶顶好的姑娘，可在外人眼里呢？他们会如何看待你？”

    她毫不迟疑。狠狠一针扎了下去。

& m+ t, ?$ V% w+ a1 t    于是血珠迸出，一片狼藉。

    夏柔失了神。
# K3 ^/ W+ }( w7 J' Y: @! I
    苏老夫人便长长叹息道：“你说，是也不是？”
! J8 a5 P' O1 J+ y; x& A! H
    夏柔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是。”
7 a7 g- ~5 f: O' ^0 [; _7 K" M2 U/ I
; v) {" {4 F! s/ Z. O    苏老夫人就道：“好孩子！姨母便知道你心里是明白的！”
. t2 k; u+ J( i; z5 ^
) X6 M) U1 F9 Y9 i3 x    夏柔闻言，抬头看了看她，低低道：“我明白。”
  I/ m) y- F* m' p# f0 Q+ b: u, n  P
    姨母同她说了这么多，她怎么还能不明白？

) ]5 \* _! A# U: a+ s    五表哥对旁人而言已是极好的归宿，于她而言就更是了。
. x) T: U* }/ t& D( Y3 W; k6 C
, ~9 R, Y  [) k: c" u2 b    可五表哥既然意不在她，她又何苦为了这些破事儿，非去算计他和他喜欢的姑娘呢？

2 t& t# Y1 z. j6 H    她既不比旁人生得难看，也不比旁人愚笨，世上男人千千万，总会有那么一个不在意她的出身吧？

# V$ Y0 S7 H: j$ }# I3 q9 [9 l    而且就是没有那样的男人，又能怎样？

    大不了她就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去，也没什么不好，还省得烦恼这红尘俗事。
7 o/ Q0 q+ n: j" H3 M& E  f: }# Z9 N
" w# d6 m* b( e0 D: Z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反驳苏老夫人的话，只是喏喏应着，又道乏了想回去小憩片刻。

0 |4 M/ L0 m& }- _; U9 O    苏老夫人看着她的脸色，倒也没有再强留她，只在送她出门前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动动心思。

    夏柔便老实乖巧地一一答应下来，然后躲进丫鬟伞下，走进了茫茫白雪中。

& m( r* T' j5 l: [4 K' J    苏老夫人则又去了小佛堂。
; i: u8 D4 }/ H( H9 G
* r' Q  S; ^8 {0 {7 W* E    她一心绪不宁便要诵经，长久而来的习惯，已是深入骨髓。

    这一念，就念到了午后。

- I* P% R: f2 I" Q3 t1 J+ l7 ^    大丫鬟青鸯捧着碟果腹的点心进来，轻声道：“老夫人，大太太来了。”
7 e+ Y  X/ B  `  X* j1 I
    苏老夫人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而后合上经文站了起来，吩咐道：“将人领到暖阁里去。”
" _4 L8 H6 ]) N$ h0 O0 p
    “是。”青鸯应声而去。

    不过片刻，苏老夫人就瞧见了大儿媳柳氏。
* p+ X/ X: T) w: P  L, G( D
    她穿得很素净，却也端庄典雅，脸上只薄施脂粉，得体有度。
% M& C; v- B2 {- R5 s7 s0 m
    苏老夫人笑了笑让她坐，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去找你当说客了？”

    柳氏笑着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什么也瞒不过您。”

    “小五简直胡闹！”苏老夫人板起脸来。

& d6 }) J( {: ^- u$ |    柳氏忙劝：“小五胡闹管他胡闹，您可别同他置气，回头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 B8 t" N( @; O/ W7 `5 \" P( w& J% C
( s7 m8 h% m1 l1 F    苏老夫人仍然冷着脸，问道：“他同你老实交代了不曾？”

( F9 ^* ^' M0 h7 n; b    柳氏颔首：“倒是说了一些。”
( i1 D" r6 S5 k) }. z5 A$ |
    “那就好，你说说连家的姑娘，这像话吗？”苏老夫人并不提自己想让表姑娘夏柔做儿媳妇的事，只揪着连家说事。
" @( l, C+ h6 |7 k" z4 _6 y, b
    柳氏便也就只好道：“小五眼光毒辣，那连家姑娘理应不会差。”

    苏老夫人轻轻呵笑一声，摇了摇头。
& m; m5 C8 j+ c2 e
    柳氏见状就放柔了声音细细道：“不论如何，您先别将话说死了，这万一惹恼了小五，人跑回重阳谷去怎么办？”
' s: y# y, S& w" ]. z3 R
    “小五的脾气您最清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早前他说不要丫鬟在旁伺候，咱们担心三七几个照料不好，想了多少法子要给他塞人，他最后允了没？不是也没有么？他打小古灵精怪的，哪里能够硬来。”
1 U) O7 b4 K! a' G
( R! l1 n7 L' N' l% ~; V1 _    她说完，又出主意说：“再说您不也没见过连家那孩子么，这万一是个极好的呢？小五的眼光，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这还是见一见再做打算吧！要是真不好，您见过了再同小五提，底气足，他也就没法子了。而且府里也是好些年没有热闹过了，不如择日办个早春宴吧？”

    “下些帖子，将京城里适龄的姑娘都请上一遍，顺道也好叫柔表妹多结交结交朋友。”

第296章 迎春

    她句句在理，苏老夫人无话可驳，略想了想后终是点头应允了下来。

$ m9 r- l7 Z: T/ {) a! O7 w    柳氏便在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8 {" G3 G) n. r  }
8 |+ J% b2 s1 V8 [$ z1 W: C    当着婆母，有些事不是她能逾越的，可当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叔子，她也不忍心不来替他当这个说客。
# a, R* d/ O  e( Q
% X6 I7 u2 @1 d9 S% |! `+ I# c& E    好在苏老夫人也答应了。

  \% v  ?8 A( \$ _9 H    柳氏便笑着又陪她说了一会话。

    等到外边的雪终于小了一些后，她就起身告辞先回去了，心里寻思着找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便将人都给聚起来。
, `8 P# V" f2 x7 a' P5 ]
    然而谁想，这接下去的大半个月里就没有见过蓝天。
7 c3 W/ w7 \: A0 y- B/ k" u5 V
8 }' T: m/ G' ^( i& a    不是飘雪就是落雨，再不然也只是个阴天。

+ N( V8 e. |- ^6 t% E7 W    柳氏一等再等，直等到二月下旬，才总算等到了几日晴天。

    她便赶紧派人将请柬散了出去，又开始着手布置起来。
+ Y) h9 w6 f3 r* H
    定国公府鲜少举办宴会，柳氏这几年也从未出门赴过宴，此番便愈加不敢掉以轻心。
4 k; z6 V$ }  I2 o! W1 I! _3 b
    而定国公府的帖子送到若生手里时，若生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 I/ v1 ]6 z; V. }$ R; [    这是十分罕见的事。

    她的紧张溢于言表，连终日呆在窗下的鹦哥都察觉到了。
$ r( Q0 H3 G; x- ?  y" z% ~& ]! K
    它便时不时地要扯嗓子叫唤两声：“姑娘吉祥——姑娘吉祥——”

    一副卖乖模样，毫不节制。
0 a  e& @2 J, y
3 f5 q+ ]8 S1 [% Y( a    不过也算是为了让主子高兴，绿蕉几个就总忍不住夸它。

    但铜钱如此讨好，若生也没能高兴起来。

    临到出门前一日，她更是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未能合眼。实在是想着白日要做客，不好昏沉沉地去，这才在天色蒙蒙亮时勉强睡了一小会。

$ R1 }+ K& K( D, {    也得亏是年纪轻，熬了一夜起身后。除了眼里略带血丝外，脸色并不大难看。但绿蕉喃喃念叨着素着脸出门不成样子，还是好好地给她装扮了一番。

* c" e0 d1 }0 L& ]. T9 v    若生事后对着镜子再三地打量自己，忍不住道：“是不是太隆重了些？”

5 w* b! G7 z  U0 i+ K+ ]  h- A9 t    绿蕉几个闻言皆是摇头不已。
, |0 j8 i( s4 A$ @3 \  l$ N; n
    若生却还有些不大相信。

    可没想到，等她们到了定国公府一看，她这打扮果然称不上什么隆重。

4 \( T* q# Z4 n1 D9 w) E    园子里，穿得花里胡哨的有。满身琳琅钗环的也有。简直是个比个的华丽。因而若生才站定，便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高挑少女，干干净净一个人。清新得好似一捧新开的黄素馨。
6 t9 I$ v% L5 W' y
4 Z& g/ z" Z3 _" M% C. v$ ~    与此同时，黄衣少女显然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发现了她，忽然抬起手朝她挥了挥，然后一面朝她靠近过来。一面笑着喊她：“阿九，你来了。”
3 n; {' d: F) _; b  K
& t/ B6 _2 `. W# S    若生这才从声音分辨出来人。连忙松口气，笑着唤了一声“曼曼姐”。
* @% F" F8 S. l, G8 e8 g
& ]/ h0 D; |& O/ v    慕靖瑶大步走来，走到她身边后，轻声笑道：“今儿个人还来得挺齐全。”
9 K% m6 B% z5 ^0 x
    若生闻言。侧目朝四周环顾了一圈，无奈苦笑道：“我是一个也认不出，也不知都有谁来了。谁没有来。”

    慕靖瑶不由失笑：“京里适龄的姑娘不管订亲不曾，这回怕是都请来了。”
8 B! q% N6 A4 U$ T
    “那就难怪你说来得齐全了。”若生颔首说了句。

5 u% ~/ @, I2 s0 M7 D% N    慕靖瑶颊边的笑意便慢慢加深：“不过我们几个可都是来凑热闹捧人场的。同你们不一样。”

  i$ C* u1 x  T' Z3 C    若生听着这话，无端想起先前苏彧送她的那张白纸来，不由耳上微热。

    “阿九？”
6 V/ M4 Z6 @( e4 }
    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若生不由自主地同慕靖瑶对视了一眼，然后微笑着转过身去，看向了站在自己几步开外的美貌少女。

    她只觉得对方美，却始终记不住那张脸。

: N4 s7 }: L1 k    若非对方先出声唤了她，她此刻怕是还不能认出来人。

    若生道：“筠姐姐。”
7 X3 U6 U8 c! i$ b( O4 ]/ X7 Y( F
    神色平静，口气也是平静。
9 A5 x( ~, A; w& H
    不见亲热，也不见疏离，仅仅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声问候罢了。

    如果不是早前就曾仔细留意过，此刻听见这声“筠姐姐”的人就很难发现其中的不同。
$ h; E# D6 U" B- ^0 H, C
9 U; u2 ]0 T& C% p7 {, }    可陆幼筠在听见这三个字的那一瞬间，就飞快地察觉到了若生的不一样，她仍然喊的“筠姐姐”，但却同她们上元节那日偶遇时不同了。

    大约只是十分细微的不同，可这一点也就够叫人加以注意的了。
# M. L1 u8 T7 T$ E5 ~( G- o! i
    陆幼筠面上不动声色，先同边上的慕靖瑶打了招呼，而后笑着面向若生嗔道：“好你个阿九，我前些日子下帖子请你你不来，旁人一请，你倒是就愿意出门了？”
- K. H4 x" ~* {* N& M% L
! o6 f- t4 A) W9 [, C    若生站在慕靖瑶身侧，看着陆幼筠，听着她的话，不禁暗暗在心里数了起来：
6 h7 U% |7 k0 i9 Z; ?5 }
3 P" n: p5 X) ^8 D    她同陆幼筠不算往事，只算今生，拢共才见过几面？

/ {" a$ F! y# A9 L/ Y* P5 S$ \2 E1 q    一次、两次、三次？

- o8 [+ G! U; \( k    这还不够一只手的呢！
. L) w3 |+ p% \5 f" h
    陆幼筠用这般亲近的口气同她说话，怎么却像是她们十分的熟悉？
' o1 M& `: V. _. B
/ p6 H9 p" G* L% a8 Q    若生不觉有些头疼，她可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搭理陆幼筠，可陆幼筠上赶着来同她说话，她也就不好冷面相对了。
# C  D8 I. A% Q8 p9 [
4 W, W- w* }$ \3 R, a    俗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 X1 X) q7 {% R0 s
( P/ O& h. I' j1 ~8 i    何况陆幼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她打招呼说话的。
% z* B! c% G, C( S  X; d
    若生只好解释道：“好姐姐，并不是我不想去，委实是前些日子不凑巧正好病了去不成。”

    陆幼筠笑微微的，口中问着“如今可好全了”，一面上前来要挽若生的胳膊。

    一旁站着的慕靖瑶这时候忽然扬声说：“阿九，那边的花像是开了，你陪我过去看一看吧！”随即手一伸，就赶在陆幼筠靠近之前挽住了若生，又问陆幼筠：“不知陆姑娘可有兴趣一起去？”

    可她问完了并不等陆幼筠回答便接着说道：“不过陆姑娘怕是不得空了吧？”

    她的视线落在了陆幼筠身后。
& W* R' p) f- Y) E' o' Q
    此时正有一群人在朝她们走来。

/ _, K  F& @2 Y5 c3 j    其中一人瞧见她们在看，更是立刻喊了一声“陆姑娘”，显然都是冲着陆幼筠来的。

    陆幼筠是陆相唯一的女儿，平素又以为人温柔可亲而闻名，正是众人想要结交的对象。而且她平时不大出门赴宴，诸人见她的机会不多，此次好容易见着了，除了若生和慕靖瑶外，在场的姑娘里怕是没有一个不想和陆幼筠坐在一块儿说些闺中体己话的。
* n# c9 A6 f  |( V& E( A
    因此同陆幼筠相熟的姑娘，这时都团团围了过来。
. X& k1 C: M( A
    慕靖瑶说她不得空的话，半点也没错。

9 P5 N: `% |: {% \    陆幼筠便只好笑着道：“还是你们先行一步吧，我稍晚些再去瞧也是一样的。”

/ M9 b* q, [! @( v& S3 c    话音未落，她身边就已围满了人。

    若生和慕靖瑶连忙躲得远远的，一直远到不大能听得清她们的说话声了，慕靖瑶才轻轻嗤笑了声道：“她倒是八面玲珑得紧，见了谁都想攀亲近。”

第297章 惊讶

    若生摇了摇头，轻声道：“她也真是个怪人。”
5 l2 e0 \! m: A" Q
    如果不是早就亲身尝过陆幼筠的狠戾毒辣，她这会大抵也不会相信陆幼筠竟是那样的人。
% @* u8 {9 d) B9 V
; L4 m1 e( }2 l9 j& I! B. C7 n    明明瞧着是那样的亲和美丽……
4 s7 Z0 d$ y1 C+ E9 @, |
    可掩盖在这层皮相下的，却早已腐朽不堪。
# q. Z, {2 X! F* }% U
  v/ S, X; C" J( ~/ i& Z5 S7 b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般截然不同的两面？
, A/ L2 m' K" D7 I+ \9 \+ W9 l" H
1 O0 ^+ Q( b* x% T    若生遥遥地朝人群望了一眼，只觉得满目花团锦簇，着实晃眼，不由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
2 B4 g3 j, o: l# J$ s) W
    而慕靖瑶随着她的目光也朝人群看了过去，口中放低了声音道：“不过也难怪她会长成这副八面玲珑的性子，陆夫人早年仙逝后，陆相便一直未曾续弦，她小小年纪便要开始学着掌家，学着照顾幼弟，想来也是不容易。”

5 u# r8 u- V9 ]! g    若生闻言，慢慢将视线收了回来，笑了笑道：“好了，不说她了，左右咱们也没打算要同她多结交，管她是什么性子呢。”

    慕靖瑶便也跟着笑道：“可不是！你还是老实跟着我去看花好了！”

  z( |( E+ p# N6 o- H" p) T. h    然则话虽如此，这天到底还没太暖，开了花的植物并不多，只角落里的几丛迎春花争先恐后地绽开了花苞。
- u- ~& v' i; K' g8 j  T
( }; O7 @' j2 b( X5 w    俩人挽着手，头并头地盯着看了一阵。
/ _2 ~! i4 q- F" i; I% k" L' b& B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几棵树后，正有人在像她们看花一样打量着她们。
: D# F0 v) }6 V
    只不过她们二人仅是看花，苏老夫人却别有深意。
4 L8 e% O7 B$ x9 s+ D4 w
    但她看着看着，目光不禁滞住了。
& q1 q0 A2 u+ N; o  K
! a! v9 M! X- f: I9 P, ?# ]    天光之下，若生并未盛装打扮，然她韶光极盛，竟有着令人目眩头昏的美丽。
4 j- V* G# H' c4 E# f! K
+ x5 C1 M5 [( _8 t% g8 g    苏老夫人不觉用力握紧了手中的蜜蜡手串。

9 ^0 d& \2 g3 x& y5 ^* w7 B( [- _    如果单论五官样貌，眼前的少女并不能算是万中无一的绝色，且她年岁不大，眉眼间犹带着些微稚气，更是不能以美艳论。

- m0 F6 M3 v7 |& A0 I" y" |    可她就只是这么站着，便已很是打眼。

) Y/ r  w& y- ?0 P+ F    那份美丽。显然并非言语所能轻易描绘。
+ c+ \& W- z% p; A: C) _
    苏老夫人有一瞬间的怔忪。

+ i0 Q8 z: ]! }! p    随即在回过神来的刹那，看着眼前亲昵说笑着的两个姑娘，她紧紧皱起了眉头，对自己身旁的大丫鬟青鸯低低问道：“莫非是我瞧差了。另一个可是慕家的孩子？”
7 n. L; y& v: y- X/ P% z! `5 i& m
    青鸯骤然听见这话，不由愣了一愣。
3 _  j& G3 |' f+ V, l$ ~- k
& y# Z( v- B* c% L2 |: r$ \# D' F    苏老夫人明明是认得慕家姑娘的，为何要这般问自己？
- d3 o) k$ [: V0 O
8 s! y+ _# J* w' p/ k4 t, n    她迟疑着说道：“您没瞧差，那就是慕家的姑娘。”
6 z  I/ S3 s; V- z' e
& r5 d2 L; n; D: t# R    “……慕家的姑娘呀。”苏老夫人轻轻摩挲着手串的坠脚，一字一顿地道。“这倒是没料到。”

    青鸯问：“您是指这二位交好的事？”

" G) g3 U$ V/ Z6 c  W2 r  Q* p$ F, Q    苏老夫人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俩人，笑容自在，举手投足都自在，可不是普普通通地交谈寒暄。
* @6 ]# {  `8 N9 f. B6 s
( M3 w' j2 Y6 h; X& |9 t    她们俩，势必认得有一阵子了。

    不过这么一看，倒也就说得通了。

    慕靖瑶是贺咸未过门的媳妇，她的好友想必贺咸是不会不知道的，而贺咸又同苏彧亲若手足……

& _5 O% i( F0 h1 k2 B" o' c    苏老夫人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眼神来回变幻，还待再看。不远处赏花的两个少女这时却已站直了身子，笑着走开了。

& ~- p( p+ r/ g: n3 f    青鸯便问：“可要奴婢跟上去？”
* j2 O1 F# R, L! x  n
, R  p5 f9 R7 N/ A% Y    “也好。”苏老夫人微微颔首，可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大儿媳柳氏带着丫鬟婆子从远处走了过来，于是话锋一转道：“罢了，你还是同我一道回去吧。”

    青鸯连忙应了个“是”。
8 y  [" D# P$ z4 ]$ V
1 K2 G; W" Z, z    等到柳氏带着人走到近处时，苏老夫人主仆早已不见踪影。
3 W, q1 s- v4 G7 ], j
    柳氏自然也就对她已来打探过的事不得而知了。
( j2 R4 W* R8 V5 b: n
# L0 Q* a( D( w% m+ w    因此柳氏心里还颇有些惴惴的，总忍不住揣测苏老夫人的打算。

+ Y5 g9 W; Z! @9 f: Y# p$ ^* D    可左等右等，也没见有苏老夫人身边的人出现，更不必说苏老夫人本人了。
6 o( l8 a( v( F0 K9 @3 }3 h
    柳氏便自行去凑了几桌人玩牌。并且特地将表姑娘夏柔和若生凑到了一桌上。她并不知道苏老夫人有意将夏柔许配给苏彧，只是心道表姑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一样，最是可信。回头等散了局子，仔细问一问她就知道连家这位三姑娘品性如何了。

    都说牌品如人品，纵然不能全看分明，那多少也能看出个三两分吧？
$ w1 h4 L% w: O7 [
    柳氏这样想着，便没有告诉表姑娘夏柔，这同桌的有苏彧喜欢的姑娘。也没有叮咛她要多加留心。

+ N# ~4 s/ g2 ?+ }2 ]    毕竟这要是事先知了情，看人的时候哪里还能有准？

    柳氏便装作无心地将俩人安排到了一起。

- M) q7 o5 e% Q; Y8 ]  H3 F$ o    但夏柔却以为她是知情的，因而在她安排牌局的时候，一直对着柳氏拼命眨眼，内心狂喊表嫂，希望她千万不要将自己同苏彧喜欢的姑娘安排到一处。
7 ?' Y/ j5 E. T3 P6 |
* i' e! w4 _6 c( d, ], R" r    她虽自信生得也算貌美，但难道人见了她的美貌就能知难而退么？

# }9 p# T8 \1 D7 o& N$ j/ U7 q    还不是指着她耍心机欺负人？

, g/ x& |% j! C9 {* F7 |& K+ \    可她一点不想做这种事啊！

0 h/ K4 J  h3 P& T7 t    何况打牌这么神圣又严肃的事情，岂能乱来？

    她只想高高兴兴玩两局而已。
- \% |4 w8 w2 c! J& k$ j
    前些天姨母告诉她的事，她好容易才消化了泰半，如今只想趁着自己还没出家，努力找找乐子，这牌若是不能好好玩，她今儿个夜里恐怕就要辗转难眠了。
1 c* ]  U8 L* Q2 c9 h7 |) F
9 X9 N- q) g% u( c1 u# u; x* P. F    所以她对着柳氏眨眼眨到眼皮抽筋了也没停。

    但柳氏生怕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愣是半响都没有同她对视过，直到笑盈盈准备走人了，才终于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夏柔便会错了意，以为柳氏是懂自己的，定然没将人同自己安排到一处，总算长松了一口气。
& Z0 D0 j: X) M9 U
    不过她虽从苏老夫人口中得知了苏彧有喜欢的人，但并不知道姓甚名谁，因而也有几分好奇，不知道苏彧喜欢的那个姑娘在哪桌，又生得是何模样。

    她四下张望了一会，并不能瞧出什么，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不论如何，人不在这桌就成！

    于是她笑着同若生和自己右边邻座的姑娘打起招呼来，又跟左边的慕靖瑶寒暄了几句。
9 M/ X& z6 a" L. d! F. z
* W. X. F3 S$ \; }    慕靖瑶便和若生介绍道：“阿柔是苏老夫人的娘家外甥女，自小同我们几个一块儿长大的，熟悉得很。”说完又向夏柔介绍若生：“平康坊连家的三姑娘，比你还小上一些，你管她叫阿九就行。”

    若生和夏柔俩都是从善如流的人，当即互相喊起“柔姐姐”、“阿九”来。
0 Y8 V1 t2 a' e- }; ?
    慕靖瑶就笑着要介绍剩下的那一位姑娘。

+ o9 K. N6 f7 x' w" v    可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个丫鬟匆匆忙忙走过来靠近她对面坐着的姑娘说了句什么，然后这姑娘就笑着站起身来同她们赔了个不是，换去了另外一桌。
! b. z* B' [4 S* z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 j1 {4 v7 D$ B5 f* P' n. y
0 V$ J+ D% L$ Q! f" `0 ]    陆幼筠就在这时朝她们走了过来。

第298章 意外

9 X. g% G3 |% [  U& ]% h: T    她笑着同若生几人解释，那位姑娘和另一桌的几位原就是相熟的，方才没见着才错过了。她又正巧跟若生几个是认得的，便答应换了过来，还请她们不要介怀。

    三人见状只好一齐摇头，笑着邀她入了座。
/ ^2 _6 }* v  L- _, T, z
; f; H8 m& Q; D# ~    慕靖瑶便抓起桌上的骰子同在场几人笑盈盈道：“输了钱可不准恼！”
. O8 ~9 e; w# W0 E5 z+ m
    若生的视线落在纸牌上，脸上也带着笑：“待我杀你个片甲不留，看你恼不恼。”
4 S" M- W; U8 T; g8 `
    俩人说着打趣的话，一旁的夏柔则暗暗疑心起了新来的陆幼筠：这会不会是姨母的局？这新来的会不会就是五表哥喜欢的姑娘？
& u9 U6 X0 ^* Y( }# i. h
2 r6 H) {1 l) z6 l9 d! G" V    她悄悄打量着陆幼筠，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要不然，这都坐下了还换什么人？
- c; A. e+ H3 t1 c7 _! g
    她隐隐有些不自在起来，话少了，打牌的兴致也少了。
1 C" q9 N0 A  Q& y1 r( A- j
    四人都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将一副牌玩得漫不经心的。

    陆幼筠打出了一张索子，声音温温和和地道：“我原不知道阿九你和慕姑娘这般熟悉。”
5 V  w+ D% P. A( H  x& J, _+ }( [
. d9 `$ C( G( m3 B0 X    若生低着头看牌，闻言淡淡笑了笑，也打了张索子出去。

    “慕家、连家同陆家一贯没有太多交集，陆姑娘同我们几个也聚的少，这些事不知道也是有的。”慕靖瑶挑眉看向了陆幼筠，颊边带着微笑，眼神却有些凌厉。
( i* }* e) P' x3 r6 [
/ T" F8 z+ i  q  S  T' L! E: b    陆幼筠便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3 D) T& o1 |* {( T" |' {
    然而她嘴角微翕，刚要说话，却忽然脸色大变，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3 ^6 Z" w! m7 P, M    在场几人俱是一惊。

  l; ?6 G0 p6 f( e" E7 ^% j! S    若生反应最快：“怎么了？”
( l; S# e% a- |7 G$ O
    陆幼筠紧紧皱着眉头，盯着桌子看。
' R+ }% `5 Z; Z1 G( }
9 s; O, ]" \! k    因着天冷。桌上铺了块织金漳绒毯。
% m6 j- U) k* m2 Y
    但她的目光虽落在毯子上，看的却不像是毯子。

    她的眼神极其冷酷，有那么一瞬间，若生以为自己在她眼里看到了杀气。不过那冷酷转瞬即逝，下一刻就变回了往常的陆幼筠。
. {5 D7 ]. k* z  Z$ F( Z# @" M
) L% K0 g9 r4 X1 a8 C    黑白分明的眼睛，温柔的眼神。

    只是那温柔里夹杂了几丝惶恐。
! N, O9 _9 u# J" d
  b. u; ]  g8 P; g0 D& h    她抬起手来，指了指桌子。用略显后怕的语气道：“桌子底下有东西。”

  I. Y4 F7 A; E3 L. q7 \+ Y) L    这话一出。原本坐着的几个人也都立马站了起来。

    夏柔更是变了脸色。
$ R# e7 u* \1 F+ d$ z* k
    周围一群人听见响动，也都停下手中动作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0 h0 v9 Y/ Q0 ]
2 ?. f' \! s1 b& p* D6 T. y" K    陆幼筠后退一步，站到了椅子背后。

5 b! E, [* h  N" g' i    柔滑的漳绒毯沿桌边垂下。刚好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叫她们一时看不清桌下到底有什么。慕靖瑶便蹙着眉要伸手去撩，不想手刚抬起，便叫若生眼疾手快地拦了一下。

- U6 z, T, y' z$ g3 s    她不由疑惑地看向了若生。
% {8 J' H  X( M! Z7 D
    若生的视线却落在了陆幼筠的身上。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若生拦住慕靖瑶，自己伸手将毯子撩到了桌子上。然后弯腰探头朝桌下看去。

: A$ y  d8 ~, g& _9 ^4 @    谁知只一眼，就叫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 _; m* O/ }" f: n( R$ p    “喵呜——”

    趴在桌子底下的这物，可不就是元宝嘛！

    若生又好气又好笑，站直了身子往后退开两步。笑着道：“是只猫。”

$ h8 B6 v  \4 R1 a2 ~; \5 g' t    众人闻言，也都立即弯腰往桌下看去，见果真是只猫。全都笑开来重新落了座。元宝便也伸个懒腰，打着哈欠慢吞吞地从陆幼筠脚下的位置爬了出来。

, ^( v2 D# g  ~    爬到桌边。往桌腿旁一躺，又不动了。

    陆幼筠则是一脸心有余悸：“唬了我一跳，怎有这般大的猫。”

    夏柔一面抽牌一面恨铁不成钢地道：“五表哥的猫，又胖又好吃。”她打出一张牌，瞥了眼元宝，摇摇头继续道，“再胖下去可怎么好。”
2 k6 Z' O( c4 c& ]8 P
    躺在地上的元宝听见这话，竟像是听懂了一般，突然将头抬了起来，仰视着夏柔低低吼叫了一声。

; C. P) M% _5 s, N2 u. [    慕靖瑶一直憋着笑，这会彻底憋不住了，失笑道：“还会发脾气了它。”
! e2 h$ u7 C( Z$ @! q3 n
. i% u1 i; M0 {+ w- ?- q5 f    夏柔埋头看牌：“胖就胖了，竟还不许人说它不好，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猫。”
; v8 e4 v! c% E9 z) q
+ T3 T3 P. r3 T7 Z% l3 Y    元宝“喵喵”叫唤着，一把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两步跑到若生脚边趴下了，举起前爪挠挠耳朵，声音变得十分乖：“喵呜……”

+ d% V, S' i9 E- L) m% l6 ~7 f    若生有些日子没见过它了，此刻见它一脸卖乖状，不觉心一软，顺手将它捞起放到了自己腿上。
: Z4 r; V. o$ q, q$ e
  \6 X# l  n& ]: Y    元宝乖乖的，翻个身，仰天一躺，露出了肚皮来。
$ p( G8 k8 O6 R8 N3 c* b
1 x9 m6 c& W) _, H; Q0 |    陆幼筠不觉纳罕道：“这猫看着凶，倒是挺乖巧。”
+ j6 q3 e: B" q7 w* |* M
% t( w  j8 b1 R& J    她放下手里的纸牌，似乎想要伸手逗一逗元宝，然而没想到她手刚探出，元宝便一爪子抓了上来。

( a' |4 ?" J$ V/ j    即便她飞快将手缩了回去，手背上还是留下了浅浅的两道抓痕。
8 f/ v) v- N( p8 j3 D3 c" y
    若生抱着元宝一下子站直了，而后将猫往地上一放，就上前去看她的伤：“伤着哪了？”

8 D0 d% }9 t% E9 E! e    慕靖瑶是懂医理的，自然也连忙上前去看：“流血了不曾？”看过后她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仔细抹些药膏，过几日连疤也不会留下的。”
# v  m( h6 h3 J) p/ _' V5 s
    陆幼筠眼角红红，笑着点了点头。

    夏柔这时则已经去将大太太柳氏寻了来。
( u1 Q; n9 f, k/ b
: |# k9 y: d  Y  C    柳氏听说陆幼筠是叫元宝给抓伤的，当下再三赔礼，又要亲自送她回府看大夫。
+ j7 Y; `2 k# ]* u
  n, b0 F5 |( w7 ^9 g. S    至于元宝，这会早就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 ~" B& o! U* y( |  ^# g( l
    这事一闹，牌局自然也就散了。

' G% r8 y3 J) c& r- w, L    夏柔满心惴惴，奈何却是半个主家，只好提议众人趁着天晴去放纸鸢玩。
4 o& w) h# W2 S
    一路上，她都在想，元宝该不会是叫姨母拿小银鱼给买通了吧？
4 x( a/ |$ F$ T$ _9 U$ @7 z
) A, c" ^4 K# q1 o" V" Z4 R% Q    不然它对着自己只敢瞎吼，对慕家姐姐顶多不搭理，对着连三姑娘打滚求抚摸，怎么就抓了人陆姑娘一爪子呢？

    怎么看怎么成心的！

    但这猫再精怪那也还是猫，怎么能叫人买通了来干坏事……
7 L& A( `, q  H' `5 Y
. b- F! C5 Z- V5 F2 b    看来还是她已经疯了呀……

$ @) X1 @2 s: o5 i/ A    她一边放纸鸢，一边开始胡思乱想。
2 N/ v) n% v- |, u
4 I( l0 S" b* K7 i+ f9 r- W- u+ a; x    想着想着，突然瞧见一旁若生的纸鸢栽下来掉到了地上。

" R: @7 d# L* l) f9 B3 ~    那是只燕子模样的纸鸢，黑白的羽毛，落在地上格外显眼。虽是纸做的，可栩栩如生，十分漂亮。

/ c6 H4 ]7 {  w* M& m3 P$ F9 d    然而谁也还没有来得及捡，刚才溜走了的元宝不知从哪个角落猛地又冲了出来，叼起纸鸢就跑。

6 a# b$ K  m  F% y* |1 A7 c    燕尾扫在地上，簌簌作响。
  Q' p- k1 B4 P% N# h4 G
    元宝就像是抓住了兔子的猎犬，跑得飞快，一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6 G% p3 Q+ ?" G. t    若生才走到夏柔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它把自己的纸鸢抢走了，不由得目瞪口呆。

第299章 观鱼

$ ~, J( Q; Y8 ^" j7 F- @  D1 t/ d    园子里都是各家的姑娘，丫鬟们早早就被打发去了一角自己斗草摘花玩，这会若生的纸鸢叫元宝叼走了，也只能若生自个儿去捡回来。

' |) Q; y0 @2 i, K8 [5 g    可元宝跑得快，一转眼的工夫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0 a) g: I9 e2 Q    夏柔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要陪着若生一道去找。俩人结伴而行，沿着小径走了好一会，仍然不见元宝的身影，无奈之下若生道：“算了，劳你陪我跑这一趟，咱们这就回……”

    “喵呜——”然而她话未说完，元宝突然从一旁角落里蹿了出来，摇头甩尾盯着俩人看了几眼，腿一蹬便要再次跑远。

/ ]; Y3 S! D6 b& I" C+ m    若生和夏柔互望一眼，一齐拔脚追了上去。

    这一回元宝跑得也没有先前那般快了。
: A* j$ H- Z4 I* o: l/ T
    它跑几步便慢下脚步回头朝她们二人看一眼，像是怕她们跟不上自己，担心极了。可一旦若生和夏柔要追上它，它又会加快脚步跑出一阵风来。

    夏柔忍不住道：“成精了！”

+ B1 Q/ @0 m5 g; j4 B    若生听见这话，心里不由慢慢浮现出一个念头。

    然后等到二人拐过弯，她的念头就成了真。

    假山旁，苏彧穿着身湖蓝色圆领袍，正神色懒懒地低头看元宝。而元宝则献宝似地将若生的纸鸢推到他脚边，仰着头冲他喵喵直叫。
. w- a$ s) [7 j$ M5 i' @
6 i* D6 }  F  t, X; j' h2 t    苏彧便打开荷包给它喂了两条小鱼干。

    元宝一嚼而尽，得意洋洋地回头来看若生二人。
  R& W1 T- T& C* P6 @9 v/ c
9 r" P$ J9 `( D( s6 {+ `( w    若生不觉有些踟蹰尴尬。

9 C; ~! a" \% t) |/ I6 d- h    这时候，夏柔看看她又看看苏彧，终于恍然大悟，当下抬头看天，口中喃喃着这天倒是怪热的。一边大步上前捞起元宝转身就跑。

    元宝猝不及防，又因是认得夏柔的不敢胡乱挣扎，只吹胡子瞪眼地喵个不休。

    夏柔便一巴掌捂在了它脑袋上，压低声音训它道：“莫碍事，莫胡闹！”
  v( w* S* V1 U; ?8 p; |
) ]( w+ ~# [6 J0 e4 C) |( e0 M1 n$ c* `    元宝埋首在她胸前，闷闷呜咽了两声，到底是乖乖任由她抱着自己走了。
4 z, [! K8 j# t# {
/ y( w9 i. ]( L* F    假山旁被夏柔独自丢下的若生则是愈发得不自在了。
, a( }5 m& |, _6 n) h$ Q
& Y7 E4 d  H9 w% k; I% _  r5 a+ ~( @1 X+ L2 |    她盯着地上被元宝拖来给苏彧的纸鸢。连眼也不敢眨一下。

    倒是苏彧。一脸的云淡风轻，声色不动，懒洋洋站直了身子。看着她微微一笑，问道：“不知连三姑娘可愿赏脸一道去观鱼？”
8 R# m7 s. x+ v: ^9 h" U$ H
) U/ N, D: I2 |- v    若生一愣：“鱼？”
$ O! q+ a4 B" i3 Q. y& A2 c
& \0 S" S$ w: z- ^! h: _, _7 u( P    苏彧低头笑了下：“冰化了。”

    若生看着他的笑，心中忽然长松了一口气。
6 M0 M( f% ~, C+ m$ d
    什么尴尬，什么不自在。在这一瞬间统统成了天边流云。

    她这一双眼，此刻除了他。竟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7 w( t0 U4 U: w! N: R( k$ P& H7 O1 `  r
    于是她莞尔一笑：“好。”

    苏彧便弯腰捡起元宝带来的纸鸢，领着她向养了锦鲤的小池子走去。二人头顶上天清气朗，阳光明媚，脚下小径九曲玲珑。临到池边，若生忽然想起了今生她同苏彧初见时的场景。
; M  }) K- T0 ]( L+ z& J
    亦是池边，她在观鱼。

    元宝贸然跑来。带出了她和苏彧的“重逢”。

% C+ |) m  u. n# S! U* `    那时候，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她和苏彧后来会走得这般近，会在今日一道于定国公府赏鱼。

    天日渐暖，池子里的冰自然已是融了。
7 ?4 f, c3 M7 \! b4 h' \" Q  c
, r: {+ y3 [" a9 |' j# {& Y% D. P0 w3 K    然则万物复苏，生机勃勃，池中的锦鲤却看着有些懒懒的，游得慢，动得少，像是在水中打起了瞌睡。

1 Z6 D. Q% H/ o. y    苏彧掏出包鱼食，递给了若生。
3 H  l* I9 C/ D0 U% t
$ C, N0 `, F/ t9 K" y! j    若生便慢慢地往水面上掷。

    可惜水里的鱼连对吃的也一副意兴阑珊模样，过得半响，才偶尔有个两三条浮上来吃上几口。
% f$ v0 h, T1 A
    “这般不爱吃，难怪不见肥鱼。”若生轻声自语着，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苏彧，道：“元宝方才抓伤了陆幼筠的手。”
5 v3 r% @. C( C) i$ C8 A) f! u
5 ?# g' N1 l  J2 }    苏彧闻言连眼也没有抬一下：“她先惹的元宝？”
0 f( K' I) v8 f! _# b
    若生停下了手中掷洒鱼食的动作，道：“她想摸元宝的头。”
# f$ c5 m) L3 I; G
! \* j. s% S; g# H2 q9 T    “哦？”
9 e( G1 E& y! T
* p0 N( u# ]/ m7 t" @    若生正了正身子，慢慢地道：“我当时正抱着元宝。”
% p1 k- \8 B4 B& ^- S' b5 Y4 C
  I) Y! ^- v* Z) \5 }    苏彧笑了：“她倒是会挑时候。”

0 C% l1 G- u8 w% t    若生也笑了一下，她当然明白苏彧的意思。她抱着猫，猫却伤了陆幼筠，只怕要有有心人来诬她故意让猫抓伤陆幼筠的了。何况若非她和陆幼筠有“旧仇”，换了寻常姑娘，纵然不干事，也会因为是自己抱着猫而心怀愧疚了。
4 u0 u  }4 M0 O1 x, w0 F
    至于陆幼筠，事后如果继续来同她交好，那便是陆幼筠宽宏大量，心地纯善。

, _9 c2 o- i" R! {  Y    而她心有愧疚，又怎么好不理会陆幼筠呢？

    再者陆幼筠大庭广众下这般一伤，那便是设宴的柳氏，是定国公府对她不住了。
6 H1 l$ T$ L7 H  J
    只是遗憾极了——

    她非但不觉得愧疚为难，甚至还想为元宝抚掌赞叹呢。
2 \. T! b% i0 k3 o3 d9 }
2 V  T, ~  k* l    小心眼如她，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陆幼筠，也还是要为元宝这一爪而痛快的。

" I+ T, b( ^! L    若生抓起一把鱼食，投进了池子里，忽而问道：“你前些时候送来的那封信是何意思？”

    苏彧骤然闻言倒也不慌张，神色从容地反问道：“你以为呢？”

    若生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想了一堆招妄图从纸上看到点东西，结果半点用处没有，这会听他问，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一头雾水，丁点不明白。”

3 S; j; B* O2 g, t    日光下，微风扬起了她额前碎发，一张如玉面孔，偶人般精致。

    苏彧凝视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
2 \# p7 ~8 _6 w, u$ D, D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对她念念不忘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对她念念不忘，他只知道，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很欢喜，想她的时候他也很欢喜……

" \; w* [) o( u& r' [; G; k& w# I0 s    他在遇见她后，才终于明白了当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时，师父说过的那些话：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不过是一瞬间的决定。

    他想娶她！

    他想娶她！

; C& b7 A! z) J& @, Y+ R. d    想得都快疯了！

    可若生不知道，不知道他的云淡风轻后藏着怎样的惊心动魄，坐立难安。
; T& o; P. c& Q2 y0 u) M+ g; I
4 q. Y& R2 z/ L! L    她回过头望向水面，看着几条红鲤终于活泛了起来，心里想着的是方才追了元宝一路，似乎有些饿了……她背对着苏彧，漫不经心地道：“万幸万幸，总算五哥你不是连无字天书都懂。”

/ z# B& r* `+ W( F5 Q    苏彧失笑，忽然唤了她一声：“阿九。”
4 A; [, J7 ?/ s  X$ c9 e9 G5 w
1 {( ^3 f5 l' }. H( s. v    若生没有回头，仍然盯着水中的鱼：“嗯？”
6 Z! W! C% Q& g
: z9 n! T3 L1 x    苏彧道：“我有个难题想要请教你。”
2 c$ F5 n& f4 c' v
    “难题？”若生轻轻咬了下唇瓣，将手里的鱼食尽数丢进了池子里，拍了拍手掌，“且说来听听吧！”

    于是苏彧便问了。

2 h# C% P9 I! w5 E8 j    像是先前问她是否愿意观鱼一样，从从容容，声色不动地问了。
! _$ K$ Q  K- l& a
" Y$ {4 D) K3 \0 H7 }    他说，不知连三姑娘可愿赏脸与在下一道共赴白头？
# a* I# L9 u! w) w: o
" _$ j, v# N% _% ^- r2 Q    若生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立着。
# y: B2 @' X( }" ]$ G* Y
    仿佛站了一盏茶，仿佛站了一炷香，又仿佛只站了一息。
8 M4 t: e- m. l- J$ _
" }, K0 }! I/ Z    她抓着扶栏，慢慢地转过身来，慢慢地瞪大了一双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