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金陵春》作者：吱吱

第239章 态度

　　晚上，程池回来，商嬷嬷指使着小厮端了热水进来服侍他更衣，自己则站在一旁禀道：“二表小姐来找过您了。”
  d  V% v/ F6 l) i" Y; `! a/ ^
　　程池很是意外，道：“是怎么过来的？”

' `' M2 A% K6 E" f　　商嬷嬷一时没听明白，笑道：“这我倒没问。不过，二表小姐是跟着她继母一起过来的，应该是坐的轿子吧！”

( m9 @1 i7 F9 }2 g　　“我不是问这些！”程池耐着性子道，“我是问，二表小姐是给老夫人问了安之后过来的，还是悄悄地过来的？”

　　商嬷嬷闻言不由斟酌道：“二表小姐过来的时候，老夫人正和周太太说话。老夫人和周太太的话还没有说完，二表小姐就回了上房……”
# k/ J+ N  n, G! j7 ^
　　那就是悄悄过来的了。
- m- X1 @5 ]# o
　　这丫头片子，难道闯了什么祸？

0 p$ }* d5 g* ^- j; u( ]. I+ `& ]　　程池在心里琢磨着，脱锦袍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 }4 b3 p0 r3 x1 |
　　走得那天她还高高兴兴的。

　　后来程筝送了两匣子御膳房的点心，母亲特意留了一匣子给那小丫头，准备初二那天她过来赏给她的。结果初二那天她去嘉树堂给关老安人拜了个年就匆匆回了平桥街……难道是四房那边透了口风，她知道关老安人想留了她在四房心里不舒服所以跑了？

( D, T0 w7 g8 x, a　　这倒有可能！
: W( ^  X4 @& M8 d) R2 e/ Q
# ]5 |) Q" Q$ _0 r3 n, @　　程池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7 P9 ?( d; q# A4 d2 K  b: u4 |
　　他倒是想给那小丫头片子保门好亲事，可瞧来看去的，没一个看得上的。

: E- k* S" c9 a$ I; d　　要不，把目光放远点？
+ a8 [9 w9 o3 p: w! c# K
　　苏杭、淞江、无锡都离金陵挺近的，坐船也就几天的功夫，要是那些地方有合适的人选，也未尝不能考虑考虑……

) e, Q6 {! ~5 V9 _3 T# J& M　　程池把脱下来的锦袍交给了清风，问商嬷嬷：“那小丫头没让你传个话？”

　　“只说有要紧的事找您。”商嬷嬷说话更慎重了，道，“其他的，倒什么也没有说！”
8 h# i% a! Y  [9 [) s( a$ C6 N& S2 x
　　程池撇了撇嘴。

4 M. D8 M" F  \; k　　在那小丫头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她眼里也是大事。

　　但他还是想了想，道：“那她情绪如何？”怕商嬷嬷听不懂，他解释道，“我是说她是愁眉苦脸的？还是和平时一样？还是挺高兴的？”

" U$ X7 q$ H9 {: v' F' Z' x　　商嬷嬷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道：“好像和平常一样？”
. [8 E" w/ i0 U. h7 G
　　这算是什么回答？
$ w. P" z, K5 D9 e8 o2 |" O/ ~: i
　　程池不满道：“到底是一样还是不一样？”

8 o3 W2 k8 c0 I. d4 U　　商嬷嬷越发不敢肯定了，踌躇半晌。

' J5 s6 T) O% p5 c; L8 h　　程池道：“算了！明天遇到她就知道了。”
. `* ]  }  `' t7 b* r0 D' _: o
　　商嬷嬷笑着应“是”，冒了一额头冷汗，恭敬地退了下去。

　　程池不禁哂笑。

/ y4 [# y+ _& w　　自己着得哪门子急啊？

　　横竖几个时辰之后就知道了。
; ?+ z6 S( r- D- q( o
　　他洗了脸，重新换了件衣服，正准备去给郭老夫人请安，朗月跑了进来，急急地道：“四老爷，顾家老安人驾鹤西去了！”

　　“你说什么？”程池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顾家老安人驾鹤西去了？什么时候的事？老夫人那边得了消息吗？”
' w! ]/ T) i( Z. R9 Y  Z1 j% l
　　朗月忙道：“顾家专程派了人给老夫人送了丧帖，程家的丧帖还没有到。老夫人已经在换衣服了，派了小丫鬟过来通禀，说是让您也赶紧换件衣服，这就往顾家去。府里的事暂时先交给秦大总管。”

& v2 Q6 j* g, @( w　　顾家的老安人逝世，程家也要去吊唁的。但丧帖通常都会在死者小殓之后。专程来给程池母亲报信，就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家极亲的人，过去之后就算不帮着装殓也要帮着治丧。
- D$ `. s4 O3 \, v
1 `: ]2 C+ i& K. U　　程池忙喊了清风帮他换衣服，又吩咐朗月去收拾东西：“只怕是要在那里住上两、三天。”
! C1 u* g0 o9 ?- D6 ?. F
* x# G! u$ _7 v  d7 ~　　等治丧的账房礼房都到齐了，他才有可能抽身回来一趟。
$ O0 ?' J) X/ c; _7 O% c
" K' O2 _+ c/ P9 n+ ?　　朗月连声应“是”。
7 d4 `+ D$ @1 ]
0 F+ M5 A( t2 y% u　　程池略思索了片刻，喊了商嬷嬷进来，道：“我娘明天不可能宴请周太太了，你等会过去的时候给我娘提个醒，明天一早再亲自去趟平桥街，问问二表小姐到底有什么事？若是事情不急，就等几天再说，若是事情很急，就让她等等，我晚上的时候过去一趟。”
2 d3 a: z: O+ @& W' W" {1 C# ]7 {
　　商嬷嬷心里惊涛骇浪似的。
% Q% g7 d2 B/ C& S+ u0 r3 d
　　四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 T3 E6 H5 K% `9 I3 ~
1 W4 w3 A. \; [- a4 c　　这要是让计老爷、萧镇海他们看见了，还不得把眼睛珠子落地下啊！

　　可她早年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威震一方的人物，早就练成了七情六欲不上脸的本事，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依旧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恭声地应“是”。

/ F5 p* c& K3 D/ E# I7 N: m　　程池满意地换了件月白色的粗布棉袍，去了母亲那里。

  j- l' g: v& L7 k, O　　郭老夫人正如他所料的，穿了件玄色素面细布褙子，神色悲怆地坐在罗汉床上捻着手中的紫檀木十八子佛珠。

　　程池上前轻轻地喊声“娘”。

/ U6 ]" c8 h# J3 N+ `　　郭老夫人回过神来，眼中已满是泪水，道：“我和你父亲第一次拌嘴的时候，还是她老人家过来劝的架。当时当着我的面把你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又数落了我一顿，最后问我们，是不是要和离？如果不想和离，那就万事都得商量着过日子。如果要和离，什么也别说了，现在就清点嫁妆，孩子留在程家，让我带着嫁妆回娘家去。她老人这就给你父亲找个续弦，让她住我住过的房子，管教我的孩子……我一气，那怎么能行？房子我能不要，孩子可不能交给别人管，让他们喊别人‘娘’。”郭老夫人说着，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道，“谁知道她老人家却走得如此猝不及防……”

　　程池上前搂了郭老夫人，低声地安慰母亲：“老安人已经八十九岁了。生前能吃能喝，死得这么突然，也没有躺在床上受那个累，这是好事，是喜丧，您应该替她老人家高兴才是。顾家的情况您最清楚不过了。老安人这一去，顾家九老爷要回乡守制，顾家的处境只怕会更困难了。大哥那边，顾家肯定指望着你帮着出面说句话的，你得赶紧过去才行。”

　　顾家的男丁虽多，但目前仕途顺利且颇有前途的却是老安人的长孙顾清和。他如今任小九卿之一的鸿胪寺卿，老安人去世，他要回乡守制一年，位置就得让出来，再回京，能谋个什么样的职位就不好说了。

" ~  t; I8 ~! x% K/ c　　这个时候，任礼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的程泾对顾清和的起复就很重要了。

　　郭老夫人颔首，擦了眼泪，神情已经变得坚毅起来，道：“我知道。你跟身边的人说一声，收拾好东西了我们这就过去。”说着，郭老夫人“哎呀”了一声，道，“糟糕！我还说要请少瑾的继母吃饭的……”
. ~' q. w2 y& h/ S8 e
　　没想到母亲居然还记得！
& O. y* h* |  r7 {+ x. O( b
　　程池道：“我派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 M0 \- a& z% o8 y; e5 i$ F! r* ]. ]. G
% }" z4 y, c5 W6 h! n　　郭老夫人叹气，道：“只有等过几天了。”
: t- y# _' e* W: G# O3 x$ [6 ?3 I& e
　　“过几天正好。”程池道，“过几天就春暖花开，正好请了周太太进府赏花。”

　　母亲也可以借此机会舒缓一下悲伤的心情。
& u, s! E9 B4 m: B
- `9 Q5 q  \* v/ t+ g  |# _　　郭老夫人微微点头。

. k0 s9 a: O' ?  [- U8 ?　　※
$ |' `' ~+ _' q! p7 c3 N& [
　　平桥街周家。
1 R" d8 y2 ~( M
　　周少瑾得了这个消息惊得呆了半晌，想到上次去顾家做客时顾老安人孩童般直率的性子，心中很不好受，问来报信的商嬷嬷道：“池舅舅和老夫人是不是都要在顾家守上几天？”
- u7 N3 X0 ~7 n1 _
6 z* ?% h2 d# m, o  g　　商嬷嬷恭敬地道：“应该得守上几天。四爷和老夫人都带了衣物过去。”

# }, N9 w, x+ j7 h. j7 r* J4 N　　周少瑾莫名就觉得松了口气，道：“你去跟池舅舅说，我这边的事不着急，让他先安心把顾老安人的事办完了。”

  V2 b% W3 W8 }6 K　　商嬷嬷笑着应诺。

　　周少瑾带着她去了李氏那里。
' N, }/ l' w+ H$ y' L4 E, j, ?
) {* z* P' a: }. U- r& U# G　　出了这样的事，李氏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忙道：“死者为大。我们什么时候去给老夫人请安都行。”随后客气地问起郭老夫的心情如何，寒暄了几句，赏了商嬷嬷二两银子，亲自把商嬷嬷送到了门口。
- X- `' F$ n6 y) o) a8 x; ^
　　周少瑾问商嬷嬷：“你是回府还是去顾家？”
. X/ ^6 Q  A" @
　　“去顾家！”商嬷嬷含笑道，“四爷说了您这边若是有了音讯，就让我去给他报个信的。”
. b/ |/ U* J( m5 q1 X
3 ]0 S  H) Z( G) |/ _　　周少瑾就让商嬷嬷给顾家十七小姐带信：“……让她节哀顺变！”

( n+ O5 ^3 R, A# }: ?, a" G9 ~! @" B　　商嬷嬷应下去了顾家。
8 G1 @3 n- Z# `. m
　　程池正忙着和顾家的人商量着报丧的事，顾家几位老太爷、老爷到此时还没有从老安人去世的悲痛和震惊中走出去，说话行事颠三倒四，几个管事索性有事禀了程池，由程池帮着拿主意。

　　一时间程池身边坐满了人，站满了人。
. @& O+ F! j+ s0 `
　　商嬷嬷在门口探了探头又缩了回去。

  ^8 n! |6 W) V　　程池眼尖，立刻看见了她。

　　他没等请他示下的管事把话说完已站起身来，道：“我那边还有点事，你们等一会。”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下出了厅堂，在庑廊下站定。
! q: S1 }& {% U8 V
6 Q, Y8 m6 y  \3 c' [　　商嬷嬷忙上前低声回禀去平桥街的经过。

( V  F8 v" o" e0 q　　程池听着反而揪心起来。

　　如果事情真像小丫头说的不要紧，她通常都会贸贸失失地闯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要他办这办那。相反，如果事情很要紧，她反而会患得患失的不知道如何跟他开口，就像她跟他和母亲去普陀山，去的时候不管想买什么东西为了不耽搁他们的行程，她一律都不开口，可回来的时候没了正事她就开始一会要去雷峰塔上搬砖，一会要去常州买梳篦，等到他和宋老先生为水文的事入了迷，她又能安安静静地在一旁不吵不闹地自己找事做，看似任性，却是很有分寸的。

) {" L% l0 j( W2 ^& T* y　　他思忖着，看了屋里或坐或站的人群，沉吟道：“这样，你去跟二表小姐说一声，我戌时（注：晚上七点左右）等安排好这边的晚膳之后就过去，让她等我一会。”
9 \' A% t+ S; ~' P+ m
) U$ e4 z+ T  L) N　　商嬷嬷心中暗讶。
, E" D3 @  w  \# u( ^' w9 g
# ^# g& M# V/ f  C* }6 u0 k　　不是说事情不要紧吗？
2 x. ^# m/ J- v  J2 R4 F& O
　　四爷还过去干什么？

第240章 帮助
4 e  K3 x+ W% C* b! _# r  i- o# O
- ^5 ^; V2 A* f" C3 G9 [5 ?　　商嬷嬷自从做了程池的仆从，就学会了不置疑程池的任何决定。

8 V# ~& R3 l, r9 a( _% }0 q　　她恭声应“是”，去了平桥街。
! _: h2 D8 J8 @# U- ^' l6 Z
- l- Y8 \& q2 J' a　　周少瑾正在和姐姐商量：“……顾家的老安人去世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祭拜一番？不管怎么说，当年我们也和老安人打过交待，而且和顾家的十七小姐交好。”

　　周初瑾抿了嘴笑。
) {8 V" }1 c( [4 A, F, v$ B
　　妹妹越来越有主意了。
8 \6 |/ {( t1 o7 [7 O; [( O2 ]: _2 j' }
" {( u- @- N, m+ x* W; O: D　　她这哪里是和自己商量，分明是要说服自己。

9 E" k9 Z! [  d　　妹妹这样，她才能放心地出嫁。

　　周初瑾点头：“这件事你与太太去商量就行了。”

　　有了兰汀和欣兰的事在前，想必李氏不会不答应的。

　　周少瑾高兴地应了。
0 `- k' ?# ]2 K4 R4 Z" g
& a# x3 ~. l) R3 U- Y　　春晚进来禀说商嬷嬷过来了。

& G" c2 v0 @( e8 [( J; l　　周少瑾忙让春晚请了她进来，并向姐姐解释道：“早上是让她带的信。”

) _( Y- n  a; |8 Y8 D　　周初瑾不敢怠慢，吩咐冬晚请了商嬷嬷到厅堂里喝茶。
! [6 t; f: M# Q& ~2 y0 N, J
9 o7 Y. d8 d5 r3 C2 T+ g  Q5 x　　商嬷嬷哪里敢，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候着，等到周少瑾姊妹出来，忙上前行礼，道：“奴婢奉了四爷之命过来传话。说是顾家那边的亲眷陆续都得了丧报，不时有人来奔丧，四爷要把那边的晚膳安排好了才能过来。让二表小姐耐心地等一等。”
& E  Y* h& M5 {0 E
+ W+ B8 X: ?% e2 K- {　　周少瑾不由和姐姐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然后好奇地问商嬷嬷：“不是说了我这边的事不打紧，让池舅舅先忙完了顾家的丧事再说的吗？”

' h% O/ ?0 k3 I( Y; ~　　商嬷嬷笑道：“我也是这么回的四老爷，可四老爷却执意要过来……”

+ i7 i0 i* H" v. p1 r# O: [, A　　周少瑾只好点了点头，道：“有劳嬷嬷了。我到时候等着池舅舅过来就是了。”
) l4 q% U" [% E2 h
　　商嬷嬷笑称“不敢”，起身告辞。
; ]( K2 D+ E/ q
　　持香送了商嬷嬷出去。

1 g# z5 y9 G( p　　周初瑾问周少瑾：“你都让商嬷嬷给池舅舅说了些什么？怎么池舅舅好像有所察觉似的。”

　　周少瑾茫然地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啊！”随后把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姐姐。

　　周初瑾也不明白，只好不想，道：“既然池舅舅等会过来，那就吩咐厨房里做点宵夜好了。不管用不用得上，总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 \1 t% }: z. x! z  V# {' v" }　　周少瑾很是赞同，亲自去厨房交待了一番。

　　李氏那边也就得了消息。

5 w% O5 M& P1 a$ y" R　　她和李嬷嬷道：“没想到二小姐的话在长房如此的有份量。这么晚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长房的四老爷却特意抽空过来一趟……”她说着，不由目露困惑，“我听说长房四爷是两榜进士出身，行事极有谋略手腕的……难道这个四老爷不是那个四老爷？”

　　李嬷嬷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要不，到时候我去瞧瞧？”

' w9 e' Q- h  r　　“也好。”李氏觉得自己越和周少瑾相处，就越觉得她看上去柔柔顺顺的，说话行事却越想越让人觉得大有深意，“你小心别让发现了。”
$ t4 I( P. Q  f# d! i( S
　　“你就放心好了！”李嬷嬷笑道，天刚刚暗就去了厨房。等到戌时过了一刻钟，春晚过来我让厨房里端碗白粥，三四样小菜去正房旁的花厅。

　　李嬷嬷寻思着应该是长房的四老爷过来了，提了个铜壶装着打水的模样去了花厅。
1 B6 e- q$ V: u4 n# u; o. ^; S4 Y. p
　　花厅灯火通明，槅扇大开，仆妇们都服侍在庑廊下，周少瑾陪着个年轻男子坐花厅正中的圆桌，持香带着春晚和冬晚摆着碗箸。
( a9 L/ L# ?3 r1 L* V0 g
- O9 ^* @& F# Z3 h　　那男的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了件月白色的粗布棉袍，面容儒雅，五官俊朗，气质谦和，让人心生好感，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雍容与矜贵。

　　李嬷嬷正寻思着要不要装着无意间路过的样子上前去看看，那男子突然抬起头来，和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 c" q9 v1 r8 y; ^' t3 W8 k7 P& L( N
　　那男子原来温煦的目光陡然间像出了鞘的剑一样，寒光四射地朝她射过来。
  z7 i3 F" L9 j( V, t2 _
　　她下意识地身子一抖，忙垂下了目光，趋利避害的本能地快步离开了花厅。

　　程池收回了目光。
$ }; A5 O& L7 O
　　周少瑾一无所察，还在他的耳边唠叨着：“……太晚了，怕你不能克化，只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你先将就着。明天一早记得多吃点。我看过别人家治丧，一整天忙下来，要脱层皮。管事们若是都到了，您可要记得歇歇，事情是做不完的。您又厉害，又有能力，您要是抢了别人的事，您自己受累不说，别人也未必会感激您！”
, g" e- s  H1 S+ C8 Q. W
, k8 _, U* F$ p6 e' @6 \* b　　程池的嘴角抽了抽。

- y9 j) s% J% ]7 k　　“你怎么像个老太太似的！”

) G6 C* d3 j/ d6 j　　打断了她的话，却道，“我身边有怀山和商嬷嬷服侍，不用你操心。”

　　“那就好。”周少瑾不以为忤，接过小丫鬟手里的白粥放在了程池的面前。
1 E$ R  ^2 U$ j  k6 G3 A0 A
　　程池喝了口粥。
" R  F6 U3 y, H9 z) b* Q; P
　　香甜软糯，正宗的潮州白粥。
3 u6 C( b9 ]$ C
　　他很满意，不动声色地尝了尝白灼青菜。

7 R! S7 k. o+ l' K/ m　　很地道的广式菜肴。

: K  g3 ^' s# E0 |7 C- h+ p; P! U　　让忙了一天的程池吃的非常满足。

　　周少瑾悄悄地笑。

! v; D1 U  p" r% [* Y0 N　　等程池用了宵夜，喊丫鬟打了水进来给他擦手。
; A3 Z0 T' }- j. P: K( X. g+ U
　　程池站起身来，道：“你和我去院子里说话吧！”
  r* y% Z5 A: g2 u1 b
　　院子里说话，万一让人听见了怎么办？

$ ]1 Q7 U7 q, M　　周少瑾有些犹豫。
1 y+ u* q3 ?5 q# k3 M% L
, U0 u: _; Y5 l, R* n0 R# z　　程池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 m7 W5 J+ S7 @3 N% T/ Y1 [　　这小头片子只怕是遇到大事了。
. {1 |; ^5 ~0 L
# {8 L, M, O8 @" _* I4 \　　只是不知道是她姐姐出嫁的事呢？还是她自己的婚事？

9 c1 s) s) G( K/ ?$ [) {　　他道：“站在院子里说话才好。谁在哪里，一目了然，也就不怕被人听见了。”
. T/ u- {- |& V  |4 j8 e1 a$ T
　　周少瑾恍然大悟。
; x! h7 Y: q# c  f8 p* m4 l
% P+ b0 j) |: Q- D　　如果关在屋子里说话，别人看不见她的同时她也看不见别人，反而容易被人所趁。

4 R2 H( _3 \$ ]0 ?# D4 H) ~" p　　她跟着程池去了院子。
$ _) X* u* s0 y2 }% L; \; m$ ?2 W
. _' J! z( e/ g: c/ N! ]! m　　程池在甬道正中站定，柔声道：“你慢点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与上次大大咧咧地坐在书桌后面不耐烦地问她“你又有什么事”截然不同。

　　周少瑾愣了愣，才悄声把程辂的事告诉了程池。

　　程池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他早就觉得这个程辂表现的太完美，有些不对劲。
- K( e$ O) s# K& z* n
　　可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 ]$ g6 a9 f, U+ I& h( U8 v
　　像程辂这样的小人，他抬指就能碾成泥！

　　就算现在，他依旧没有把程辂放在眼里。
' v% U  U- D% s& H! W  c) P0 f
　　如果不是小丫头相求，他就算知道程辂做了些什么也多半会放程辂一马，等他中了举人或是做了进士，做出更让人愤恨的事，他再收拾他也不迟。
3 b: q2 [$ Y7 w5 m) \$ A2 `
7 p* A- @5 }, p, E$ F& y! f　　就这样一下子拍飞，对方根本就不是对手，有什么乐趣可言？

' N% o9 R/ o- X0 D0 p- @　　可小丫头既然求到了他的面前，他不来见小丫头也就罢了，既然见了，他怎么好甩手不管？
+ w5 I: ]3 a2 F% L" ~/ k
　　不过，照小丫头这办法，三、五年才见效。
' `( `! o' A2 [+ @* W2 R3 ~
　　他马上就要离开程家的，怎么也得在离开前把这件事办成了才好。

　　程池在心里琢磨着。
( Q; f5 y  o% o* b% ?: e9 \( |7 ?( U
7 |+ q$ y3 z! c8 M+ A　　周少瑾以为程池怀疑自己所说的话，顿时有些不安起来，道：“我说的句句是真！您若是不相信，可以让人去查！我也知道这样对程家不太好，可程辂这个人……实在是太阴险了，略不留神就弄出点事来。常言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们这样防着他，实在是太累了……”
0 _4 L( z  ]2 c; m6 p% G
/ P1 L7 _4 J9 E8 W; O　　“我没有怀疑你！”程池打断了她的话，沉吟道：“我也没有觉得这样做对程家有什么损害。才胜德微之小人。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你们做得很对。我只是在想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 h  O2 R7 Z0 q" W! ^. L7 P. l' p
- Q% T  m; s! k, T% e# p; K% d. L4 k　　“但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写信，带个口信给你父亲。你们两家有恩怨，纸抱不住火。他的幕僚在金陵城出入，太打眼了。程辂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不免会联想到你家去。还要防着程辂狗急了跳墙，做出什么危险你们姐妹俩的事。

5 r1 I* q4 S* }; _: [　　“这件事你让他别插手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5 c8 F# I  Q; I; ]- A2 i
8 r* p; n( t7 A% K　　周少瑾如释重负。
+ l' K2 A8 ^6 V
8 V: L5 u( J, P# K4 D* @　　她就知道，池舅舅肯定会帮她的！

　　“谢谢池舅舅！”她甜甜地笑。

1 J% W8 Y" l; N+ C7 W3 z  D　　程池猝然间想起了程嘉善。
; Q( U; h9 @( e( h! {/ R
$ T! ~- R  F# E2 r9 ^" p　　周少瑾一个小丫头都看得出程辂不妥当，他有段时间却和那程辂走得很近。他难道对程辂的人品行就一点觉察也没有？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还真如母亲所说的，不足以成为程家的宗子……

' Y) X2 x% [4 _* v  s2 m　　程池想着，辞了周少瑾。
& _+ {  x7 M- @
$ s' ?) w0 H. z! u　　周少瑾送出他出门。
( {7 Y* t& g/ Z) t
　　程池却道：“让你们家的那个马总管送我出去就行了。虽说是春天了，晚上的风还有点冷，你小心着了凉。还有，你今天晚上好好地睡一觉。只怕自从你父亲的那个幕僚回来之后你就没有能睡个安生觉……”

2 A  p7 j; O' [: A1 ]9 w　　周少瑾嘻嘻地笑，道：“池舅舅好厉害！”

- l5 K5 c. ~( l7 p　　她这些日子的确睡得不好。

) O# x8 V% v+ F: A. V( c　　不仅仅因为程辂的事，还有程诣的事。

& o# N3 f8 p6 b' A　　她很清楚长辈的想法。
! U# l6 Q7 v6 b9 i- M2 P4 f
　　若是她嫁了程诣，虽不能荣华富贵，却也能衣食无忧。

4 q- P9 u0 |8 M% v5 N　　如果换个人，她肯定不会拒绝。
/ i: L( Q. T% ]4 s
: {( v$ _( n# @0 |4 P1 j1 ~) R1 o　　可程诣，她实在是没办法想像两个人像夫妻一样在一起过日子……何况，她早打定主意，她今生肯定会嫁人，但她只会像前世似的和别人做假夫妻。如果她嫁了程诣，这件事怎么能瞒得过长辈们？
( ~- ^0 \, I( H5 C0 E; z
　　万一父亲答应了外祖母她可怎么办啊？
6 N/ \" V. b* t/ d2 u' o) A
　　周少瑾的眼底不禁就浮现出股轻愁来。
- b6 b* K, p: P* t9 e
! Q& A# l3 U/ H( d- \7 F　　本转身要走的程池看着心中一跳，想了想，道：“少瑾，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对我说？”
9 x, V! ]* Z* @8 U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直觉地回避道：“没，没有。我没有什么事！”

　　程池压根就不相信。

　　他了解的周少瑾，是个像孩子一样藏不住情绪的人。
9 _3 E4 {2 s+ A' b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为难的事，她又向来信赖他，他答应帮他处理程辂的事，她此时应该满心欢喜而不是眼带轻愁才是！
  b& L/ V/ X. T# [. L. Z. v
　　程池道：“你告诉了我，我说不定闲着无事还会帮帮你。你要是不说，可别指望我再管你的闲事！”

第241章 不疑
$ H/ W# q# q9 i7 h/ }
; G9 I7 M; I- s& ]; O　　周少瑾听着心里怦怦直跳，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 |2 l. l9 _2 R! B5 k' o8 u
　　不告诉池舅舅，以后池舅舅真的不管她了她该怎么办？特别她还没有机会把程家以后会被满门抄斩的事告诉池舅舅呢！告诉池舅舅，这么私密的事，她怎么好意思说给池舅舅听？何况这件事碧玉也只是听外祖母和郭老夫人这么一说，事情最终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万一事情有了变化，池舅舅会不会觉得她听风就是雨，藏不住话，不够持重啊？

　　她悄悄地打量着程池的神色。
2 ]8 [4 `7 E0 k- Y- }" E  R) S! \
9 R- E- g* W5 z) j6 X　　程池冷笑。

1 ]+ k* H7 g( ?: B" I8 d, W　　周少瑾的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再犯这毛病了。

$ T" U9 d2 V" x# u1 W* h　　程池看着心一软，柔声道：“是不是在担心和程家的婚事？”
) h! D4 F$ G9 P) _$ G2 Q  H
　　周少瑾睁大了眼睛。
5 l" }6 B! L) y/ k' Y5 R) t
　　原来池舅舅也知道了这件事。
4 @/ N  h. l- g
" f* o. n" f7 P6 P5 z4 W( C5 H+ @　　她脸胀得通红，嘴角翕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池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处理？！
% ]6 w* |' a2 _3 h& [) I! k/ e
　　怎么处理？

: L" L& A" q+ A' m　　周少瑾紧张地抓住了程池的衣袖，道：“您，您别说……外祖母会伤心的……”
/ S8 Z4 I! `! N
　　程池一听心里腾地就窜出股火来，沉声道：“莫非你还想嫁给诣哥儿不成？”

2 s$ ]5 y5 b1 r　　周少瑾被她这么一说，不仅紧张，而且心虚起来，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想嫁给诣表哥，可我也不想让外祖母伤心，我更害怕父亲和外祖母因为我而心生芥蒂……”她说着，忍不住眼眶就湿润起来。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她怎能因为自己的缘由而让他们有了罅隙？
( Q$ n( Z  a! s) R2 a
　　她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仿佛被春雨冲洗过的嫩叶，阳光出来，只余叶尖上那一滴泫然欲落的雨珠。

　　程池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直接去跟你外祖母说，也不会让你外祖母他们疑心这件事与你有关系的……”
8 G) T2 j, [' i& C. u- t
6 h8 D% C. c( q: `. ~7 ]! K* ~; C; O　　“真的吗？”周少瑾惊喜地抬起头来，那滴泪珠就落在了脸颊上，映着她粉粉的面颊，如一颗晨露。
( T( Z* Z8 i9 h
　　“真的！”程池再次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想让他们为难。”

　　“嗯嗯嗯！”周少瑾点着头，眼睛像月牙般地弯了起来。

　　真是个孩子！
& d3 s+ V+ D7 f8 S* x& s' J9 p
　　程池不由也笑了起来。
4 t7 c1 w8 z& ^0 W' F
　　等他走出周家的大门，上了轿，闭上眼睛开始想程辂的事的时候，这才发现周少瑾根本就没有问她会用什么办法打消关老太太把她留在四房的念头。

* V7 \. L3 y# W6 k# m7 D5 _　　程池摇头。

　　这小丫头，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连问也不问一声。
2 Q: W4 D" P: F) i: w' W
+ `+ k8 X( v8 E) Z* g* V' C　　可这种让人全然信任的感觉……真好！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的缘故吧？
& E4 l0 _3 ]: o* k3 J
- s4 h% d2 `3 t  c7 b& J& U7 `* K　　不过，程辂的事好办，程诣的事他却得好好想想，既然不能让关老太太也有所察觉，也不能让小丫头为难……
& Q# x4 b* I- w3 i' F2 v
8 n7 d$ ^& D. U7 |1 n5 {) g1 H, E　　他轻轻地叩了叩轿子，吩咐随轿的怀山：“顾家九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 Q5 h% ~# h; ?+ J5 u& ^/ r
　　怀山想了想，道：“最快也要到二月初。”

, P1 z) K2 Z4 v  g6 V% r' G7 \　　程池又道：“吴知府若是来吊唁，你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有话要跟他说。”
4 F5 |2 U  ~5 i6 E2 y$ [# S
8 h9 k5 w/ ^* [2 i* R" m5 M　　怀山应诺。

* L* V/ u) ~/ ]) A' Q8 A　　心里却不由嘀咕。
+ V  N7 q4 x3 A4 F6 y
　　四爷这到底是要找顾大人呢还是要找吴大人呢？
& U, y: k* l* b0 J9 u) X9 H) b2 i: V
8 {# e6 |# v% l1 A( r5 D4 }3 K　　※

. L) M- i  O6 g/ o2 d　　周少瑾送走了程池，就匆匆回了正房。

2 [/ K- ~/ s5 [+ g9 J) K3 f　　周初瑾正翘首以待。

% p( M  C1 a2 F　　周少瑾一进门就被妹妹拉住了手。

　　“少瑾！”周初瑾急急地问，“池舅舅怎么说？”

5 _: a& ^0 ?% u9 _　　“当然是答应了。”周少瑾眉眼弯弯地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6 D2 Y- Y  N6 p　　程池答应帮她推了诣表哥的婚事，她如释重负，觉得走动都轻快了很多，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
0 J  k5 W! K& |, S0 w% J- m# u' C
　　周初瑾松了口气，道：“你是怎么说服池舅舅的？”
5 @; ]8 O7 U7 s, n  e& R' k* @
, |' W/ L; P* K3 s　　“我没有说服池舅舅啊！”周少瑾笑道，“我把事情的经过跟池舅舅一说，池舅舅就答应了，根本没有‘说服’这回事。”
' P/ Z8 ~, b/ w$ m
　　周初瑾讶然。
% H  a7 o1 |% O+ S' U# r
8 t! q3 S' d/ H! c$ J* p　　周少瑾就有些得意地道：“池舅舅说了，才胜德微之小人。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还夸我们做得对。说程辂这样的人就算以后再有出息也不对程家有什么贡献，说不定程家还会被他牵连。不如此时断了他的野心，让他好好地守在家里过日子的好。”
4 e; b) U6 Z: Y4 c; P$ }- a; I
　　“池舅舅真是目光如炬！”周初瑾听了十分的欢喜，不禁赞扬起程池来。
% g  B  E0 q9 R
　　周少瑾与有荣焉地抿了嘴笑，道：“我就说，池舅舅若是知道了程辂的所作所为，肯定不会帮他的吧！”

　　“你最行了！”周初瑾见她一副小孩子要表扬的模样儿，就笑嬉嬉地摸了摸周少瑾的头，道，“我们家少瑾最厉害了！”

  {9 s, Y7 c3 W$ M　　周少瑾赧然，打落了姐姐的手，嗔道：“姐姐说的一点也不诚心，一听就是在哄我！”

　　周初瑾瞪眼，道：“原来表扬也要诚心的！我还以为表扬都只是嘴上说说的！”

1 n' y2 E1 k3 t　　“姐姐！”周少瑾不依地去拧姐姐。
1 L0 m# a' y1 u" ?3 Z) x
　　周初瑾避开。

　　姐妹俩嬉闹起来。

　　好半晌，周初瑾才笑喘着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们说正事。池舅舅除了这些，还有没有说些别的什么？比如池舅舅有没有说他准备怎么办？要不要爹爹出面之类的？”

" W# K+ S! _: q% T) M- t" b- t' i　　程家能答应周家处置程辂周家已是感激不尽了，现在又答应他们亲自出面帮着说项，自然不能把什么事都丢给程池，周家能尽力的地方就由周家出面好了，特别是需要打点的地方——总不能借了程家的面子还让程家帮着出钱吧？

　　只是这话周初瑾不好意思说得这么直白，只有如此委婉地问周少瑾。
& L4 [" `+ R9 T& W4 h
　　周少瑾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4 ~& x" g3 i4 M" C) K
% |5 y" `2 H7 z5 B　　她笑道：“池舅舅说了，这件事都交给他，让我们不要插手……”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姐姐。
# D8 Q# W( Y$ v8 H  i
　　周初瑾听得好一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 `" W6 [1 d. q9 u( x, W: X( H/ L　　池舅舅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可也太“热心”了些吧？几乎大包大揽地把这件事全都接了过去。

　　她想到了周少瑾从普陀山回来后堆在床上的那些闪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珠环玉簪……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周少瑾的身上。

! o$ ]+ X( ]# v- J　　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还有那清澈眼睛，真诚的目光，纤细修长的身材，像朵初生的花……
# y* p8 B+ g0 S; w: D. E8 \+ J1 W
　　周初瑾不禁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
3 k7 h& i- c0 L3 D5 _+ ?" N
　　她怎么会往那上面想。
7 U' }6 q' ?9 I% j1 u
　　池舅舅可是她们的长辈。

　　而且像池舅舅那样的人，要什么要的美人没有。不说别的，集萤，南屏，还有郭老夫人身边的珍珠翡翠碧玉玛瑙，哪个不是个顶个的美人，他犯得着因为这个就对少瑾好吗？

! |8 I9 o: t) j# p　　周初瑾脸上火辣辣的，道：“少瑾，总不能让池舅舅出力又出钱吧？”
' ?& m' T* T1 R  T, ^# U# l
- `. d" w% {6 w7 k. v( X! R& I& P　　“可有些关系肯定不是用钱就能行的吧？”周少瑾道，“我觉得我们与其和池舅舅算得这么清楚，还不如打听一下池舅舅喜欢些什么，我们好好地送池舅舅一份礼物的好！”

5 T7 q& N% B# @8 a% ?2 S　　周初瑾只觉得脸更热了。

　　别人都说她聪明能干，她还没有妹妹想得透彻。

　　的确，如果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他们又何必去求长房同意呢？
+ f/ t( M, a+ Z& U
　　“少瑾！”周初瑾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池舅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到时候打听打听池舅舅都喜欢些什么，我们再投其所好的送池舅舅件礼物好了。”
* w% ?6 l$ N# M& F* T
" a4 n" t6 `1 R" i, _/ V　　周少瑾欢快地笑，道：“我不用打听就知道池舅舅其中的一个嗜好！”
6 y7 Q# x7 @$ v
0 r, _: i! O* i# I* u　　周初瑾忙道：“他喜欢什么？”
# S! O) P. ^! z
　　“池舅舅喜欢《河图洛书》。”周少瑾笑着把程池和宋老先生在船上算水文的事告诉了姐姐。

　　周初瑾皱眉道：“这可就麻烦了！我们到哪里去找相关的书藉呢？”
# }3 s% P2 F  P8 A8 {8 h- O
　　“跟爹爹说啊！”周少瑾笑道，“爹爹若是没有，也可以慢慢地寻啊！”

: K9 w) w1 W$ @2 {4 g0 ^　　周初瑾失笑。

　　今天她的脑子怎么像糊了似的，还没有妹妹灵活。

* c7 k( F+ N& C1 H* @　　她道：“我这就把李先生叫进来。既然池舅舅说了让我们别插手，我们最好还是别插手的好。”
3 J- `' T' X. H! c3 ~
　　周初瑾虽然不十分了解程池，但她相信创建了裕泰钱庄的程池肯定不是简单的人。
6 v4 y  G# o* w$ M  m! j. z
　　而当李先生听说他以后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着把这边的消息传递给周镇就行了，惊讶的半天都没有合拢嘴。

　　程家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周家的请求，甚至不惜折损了个以后有可能金榜题名的秀才？
# b6 b0 h2 @  U; y
* `& Z3 S/ D: ^( v　　程家是不是太看重周家了？
  F, ]$ T+ C# ]: U5 D) U
8 U: k; L( k: o' i) M　　或者说，程家的长房是不是……太看重二小姐的。

6 I- `/ p4 j# N3 y9 h　　二小姐就这样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长房的四老爷就应了下来……二小姐在长房，到底是个什么重要的地位？
, Z+ S" p: ?2 |' l- X
　　李先生忍不住抬头朝屏风后面望去。
8 F6 K$ C$ {) U: w2 j& G2 V2 h3 ]
' K0 K7 j/ X7 E3 Z, m* i+ ]( ?& u; {　　绣着大朵大朵艳丽牡丹花的绡纱屏风后面只能隐约看见一坐一站两个身影。

5 u$ U+ p+ Q4 g1 t) s; n! L/ \+ C　　坐得那个仪容端庄，站的那个身材纤柔，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温婉如柳。
" i" S6 ^% A% d  X* j
$ ~  F" y; P  M& r; H$ K' F　　李先生很是失望。
$ _" N9 \7 [/ C5 r3 W1 _
　　坐的那个应该是大小姐，站的那个是二小姐还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呢？
- C# k) x$ A- R7 O" Y5 D* S$ ~! ?1 x# @! e
  _7 r9 |- X6 K, o) Q　　他躬身退了下去。
# m# _. u4 n, n, Y
　　周少瑾舒了口气，笑着把姐姐拉了起来，道：“这件事就算完了吧？”
% Q; g2 m% q8 B& l9 d! c& g
　　周初瑾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也不知道说你傻人有傻福好呢还是说你糊里糊涂好，别人遇到这样的事只怕是要愁得睡不着，你倒好，全推给了别人不说，还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儿。小心池舅舅看见了再也不管这件事了。”

' A4 W: j; X& Q5 M　　周少瑾乖乖受教，道：“那我们催爹爹快点找几本像《河图洛书》那样的书好了，池舅舅看到书，肯定很高兴！”
% }  O- `) {) s! L& x5 S1 w+ p
　　想到池舅舅把自己关在家里算来算去的样子，又笑弯了眉眼。

第242章 交易

　　顾家老安人去世后的第三天，顾家开始往各家报丧，顾家的老太爷、老爷们也缓过气来，开始纷纷安排各房的事务。程池这才得以脱身，和金陵知府吴岫在书房里说话：“……吴大人三年任期已满，政绩又被朝廷评定为‘优’，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 U! ^% q, W% ?0 X* M5 H- D
* b. T! W- J! p$ B# @- Q. ?. q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金陵又是少有的富足之地。

9 b# g& F5 U, r1 M0 X6 N  \- z　　吴岫在面对这个举手间就差点把自己知府帽子摘了送给了别人的九如巷程家四老爷时实在是摆不起知府的架子，他恭谦地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朝廷里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办？”

　　“哦！”程池端起茶盅来轻轻地喝了一口，道，“实际上吴大人在金陵城给了我们程家不少方便。这要是又换个父母官……真是麻烦！”

$ x6 i+ Q/ d8 g2 F" g　　吴岫听着心头一跳，忙道：“实际上我也不想走啊！可有时候君命难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程池点头，赞同地道：“这也是身不由己啊！”
+ [- q  ^  f% ^6 ^: h+ v3 i4 Z5 i% ?
　　吴岫闻言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
. G3 {6 i% b9 t7 ^
　　心想你到底要怎么样直说就是，不就要我照办吗？我照你们程家的意思办得事还少吗？你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还拿了金陵知府的位置威胁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还就真说不出句狠话来，想再和程池打几手太极，腻味腻味程池，顾家的一个管事进来道：“四老爷，我们大老太爷请您过去说话。说是舒城方家的六老爷过来了，请四老爷过去陪陪。”
5 s. V) K) W( G1 i! z
4 R* a: }! T: K, F& _6 y　　吴岫暗叫“糟糕”，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5 ^, }* s# W0 ^! A% s; S' V4 T
　　早知道程池这么忙他就不矫情了，直接跟程池说他还想继续做金陵知府得了。
! v& t% W" O& n4 V, J! q2 @/ O
# P4 E$ ]0 @* |, u' V0 i( q. H% e　　这下好了，程池这么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这样单独地说会话。

+ [& L- I( p: q　　如果程池以为他这是在拿乔，是想和程家讲条件，干脆想办法换个程家的门生或是故旧来做金陵知府，他可哭都没有地方了！
( i; A# Y4 W' K& F
　　他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刚想问那个舒城方家的六老爷是谁，就听见程池道：“舒城方家的六老爷……是方大献吗？”
4 u/ `# J6 F% x+ M
+ `$ \' h) D" \8 Y　　方呈，字大献，至德九年丙戌科状元，曾任都察院御史，因弹劾当时的秉笔太监万童被皇上调去了翰林院做待读学士，他索性辞官回了舒城做了陶翁，在士林中极有名气。

5 V' P! f) K; K0 P% J, t- U　　那管事忙笑道：“四老爷好记性。正是那个因弹劾丢了官的方大献方大人。”神态极其殷勤。

  P8 W6 U; h$ D　　竟然是他！

　　吴岫激动得满脸通红。

. M3 j* ?# K/ m. A, J　　这要是能和方大献说上几句话，以后还有谁敢瞧不起他？

　　他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5 E! p7 f$ q8 K　　自己要不要就这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跟着程池过去呢？

1 T7 u) Z- P1 m) w' V& f　　吴岫思忖着，只见程池“咦”地一声站了起来，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他怎么来了？舒城离这里有大半月的路程呢？”
- S: W. |- ^9 B+ a, _% a6 \
　　管事急步跟上前却在离程池半步的距离慢下来，始终保持着落后程池半步的距离道：“方六爷是我们家九老爷的朋友，他妹子家娶媳妇，他和两个侄儿过来喝喜酒。谁知道到了镇江之后听说我们家老安人去了，连夜从镇江赶过来吊唁。我们家九老爷要到二月初二才能赶回来，家里也没个能陪着方六老爷说话的……”

% w. b9 X; x; P　　程池想起来了。

  P7 e8 i8 }0 {" z* T　　方大献的妹妹不就是镇江廖氏的宗妇，周少瑾姐姐周初瑾的婆婆吗？
$ ?. p' b& F2 n% {
, [% [7 E% m+ Z. z. \　　这世界可真小！
' y/ n  Q5 U7 w+ p' @; @3 I% l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通常都很小，转来转去就会碰到一起，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扯上关系，变成姻亲。
( R& m/ c: V$ _' v
' F/ M- o  P5 i/ _* \　　程池和管事去了旁边的花厅，把吴岫撇在了一边。
% c( y: c! \0 C
% H3 B4 }( Q4 ~　　吴岫跟着去也不是，站在这里也不是，还好顾家的管事都很机灵，立刻请了他去旁边的小书房奉茶。

　　“不用了！”他心里还垫记着得赶快和程池把话说清楚，不然夜长梦多的，他只怕今天晚上都不能合眼了。吴岫吩咐那管事：“程家四老爷一出来你就告诉我一声，我有话和程家四老爷说。”然后还赏了那小厮两块碎银子。

% N1 K3 S# i$ c3 c3 u: j　　银子小厮没敢接，拍着胸保证程池一从花厅里出来就告诉吴岫，加之旁边的小书房他独自一室，管事解释说这是他们家大老太爷特意嘱咐下来的专程招待他的地方，吴岫的心里这才好过了些。可他在小书房里喝了一肚子的茶，等到午膳时分，程池也没有出现，他心里开始有些不悦起来，吩咐随从：“你去看看程家四老爷在干什么呢？不可能跟方大献说一上午的话啊？我丢下衙门里的事难道就是在这里枯坐的？”

. \0 z3 q! T1 H  c　　随从不敢怠慢，一溜烟地跑去了花厅。
* W! v. e; H9 k7 w" [
3 f8 x0 l& x8 g6 U　　不一会，随从折了回来，低声道：“程家四老爷从花厅里出来又被顾家三老太爷拉去了前院的书房，说是申青云过来了。等程四老爷从那小书房出来，在路上遇到了林教谕，程四老爷和林教谕站在路边又说了半天的话……”
/ E. D8 z5 T- q6 p+ k4 |- j, h
　　他正说着，顾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道：“大人，林教谕求见！”

8 J4 f5 a+ W6 W0 d　　林教谕不是在和程池说话吗？
% U. ~/ C- {" K% K, c
　　吴岫愣了愣才道：“请他进来！”

8 c. j' }" _2 n  G, U+ A, Y　　小厮忙去请了林教谕进来。

2 e$ b: m7 {1 z; F　　两人在小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等到顾家的小厮去请他们用饭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 `& [0 b& Q  I- U3 Q" W
　　小厮不敢多说，小心翼翼地把两人领去厅堂。
6 s' C+ B/ Z1 y
' X* |" e% n5 _) H- \" s　　吴岫一眼就看见了陪着个面色腊黄的瘦高老头在说话的程池。
" r9 N6 o# ]3 Z- P' T& o- `# h
　　那个应该就是方大献了吧？
" q) ~, x8 p9 V4 A; v
4 d4 c, }, S6 n7 T2 [/ l* `5 o* U% m　　也不知道那个程相卿怎么得罪了程池，自家的侄儿，居然要断了程相卿的仕途，也不怕程家因此而少了双臂膀，这也……太狠了点！
# b2 }: B. e& ^' ]
$ Q  w2 d: _) R! }: X6 `　　还有林教谕，平时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谁知道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和程池狼狈为奸不说，还不知羞耻地说什么“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说得他好像有多高尚似，不就是要巴结奉承九如巷！
$ d- [1 S% {3 @3 D0 E0 x4 Q
　　吴岫不齿地在心底冷笑，脸上却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朝着程池走去。

" J' ]3 m$ U  M7 h! W& X$ @　　只是没等他走近，有小厮跑了进来，道：“六爷回来了！”

　　程池立刻站了起来，对方大献说了声“抱歉”，道：“我早上刚送了九臬出城，晚上老安人就去了，我们一时间也没有想到派人去追九臬……”

　　方大献忙道：“快去！快去！”

1 E( v/ A/ ]3 S5 a! L2 m　　程池匆匆出了厅堂。

　　吴岫只好留在了顾家用午膳。
8 g6 y( I1 s. ?$ A: _  {5 `& F3 j
　　可直到午膳结束，他也没有看见程池。
# S0 M" ?6 n9 e1 [8 B' e, @
　　他问身边服侍的小厮程池去了哪里，小厮忙跑去问管事，回来告诉他：“四老爷被大老太爷叫走了，说是要商量请鸡鸣寺的大师们来做水陆道场的事。”

3 K4 ]6 B4 B, n* R　　难道这种事也要找程池？

. l6 l- K2 n- a' \　　那顾家的人都在干些什么？

　　难怪顾家的人没什么出息了！

　　吴岫在心里腹诽着，只好亲自去找程池。
- g# `* D  f0 N" c5 a" x
7 Q8 H1 I9 ]$ u. v1 q　　他毕竟是父母官，顾家大老太爷和他寒暄了几句就把书房留给了他和程池。

( j9 z$ P6 h. W1 Q$ V　　吴岫也顾不得颜面了，悄声对程池道：“我和林教谕琢磨了半天，觉得今年是不成了，明年岁考，我们想个法子把日子提前，让他缺考好了！”

　　程池笑道：“他的学业很好吗？”
8 x- g8 h6 g4 M( K; M5 u  g* F
9 i+ a- v) `7 d( e: k( i' S% P　　吴岫望着程池那和煦的面孔，清亮的眸子，眼角不由抽了抽。

! b8 f; w1 n( E+ s　　这才是个狠角色。
: U6 W  @$ b) W: `$ P
　　所以他才能在万童和李永之间左右逢源吧？

　　他笑了两声，道：“子川说得对，我看他的学业也不怎么样！”
4 n" S' n8 ~- ^8 H8 u
/ ~+ P( d* _5 |. ]9 r4 S　　程池笑了起来。

( D/ A  ?% {: i+ w+ i$ |; A　　神色越发的温和了。

# x6 Z5 e% g, T' j* j( O　　他轻声道：“这件事虽说要林教谕帮忙，可最终还是得麻烦吴大人，还请吴大人多多费心，三、五年之后，吴大人不管擢了哪里的封疆大吏我都可以放心了。”

1 M8 G# `) P5 x　　吴岫的心忍不住一阵乱跳，好在是神色间依旧一片平静，笑道：“那就承子川的吉言了！”
: R7 `) s( {( ^$ J5 A: M
* o! v6 F0 S; R5 g　　程池笑容更盛。

　　※

9 F$ `1 W% E  \: I1 [+ {# G9 e' e　　周少瑾却站在郭老夫人的内室外探头探脑的。
6 M! B) A5 \' l" n3 b
+ W7 y$ d% w1 C+ s$ J2 c7 D　　郭老夫人抬眼就看见了镜台里映着的那个乌发红颜的小姑娘。

　　她不由呵呵地笑，道：“进来吧！在那里做什么怪呢？”

, p7 N: n+ S5 b　　屋里屋外服侍的都哄笑起来。
$ w' [6 q2 Y. [3 d
　　周少瑾红着脸走了进去，道：“我想看看您心情怎样嘛？谁知道刚探了个头就被您发现了！”

　　郭老夫人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嗯，比上次看到的气色好了很多，可见你在家里没受什么委屈。”

　　周少瑾嘻嘻笑。

　　两桩难事都交给了池舅舅，她吃得好睡得好，气色当然也就好了。

5 Z# I4 @) b5 d1 o4 L; a# v　　她挽了郭老夫人的胳膊，道：“你也要节哀顺变才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们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6 K, K) d1 I+ U! `1 F　　郭老夫人颔首，叹道：“我也知道，就是心里不好受。你们不用管我，我过些日子就好了。”
" K) f" M+ j- J) e9 ^0 B
2 Q% U3 i; J# y4 P9 m　　没有宽慰的人，只好自我调节……
# `9 Z. H5 }2 r5 H$ \+ B
　　周少瑾听着却伤心起来。

　　她想了想，道：“我陪您打叶子牌吧！我现在比从前厉害多了。在船上的时候我专门请教过池舅舅的。”
  `7 F3 b7 g1 f; P: S) z. S# D
+ ?  ^! U4 k( T( `7 G4 M　　“是吗？”郭老夫人听着来了兴趣。

　　珍珠等人立刻拿了毡毯进来铺桌子。

  W3 k! \" {; M# ~, m- P5 u1 J- G　　程池回来的时候，寒碧山房的正房里一片欢声笑语。

　　他脚步一滞。

　　商嬷嬷立刻笑道：“是二表小姐过来了，陪着老夫人在打叶子牌呢！说是谁输了就要在头上插朵花，珍珠满脑袋都插得是花，老夫人和二表小姐也插了花，老夫人厉害，只插了两朵，二表小姐漂亮，人比花还娇，只可怜了珍珠，偏生穿了件四季景的褙子，像个花婆子似的……”说着，商婆子也笑了起来。

第243章 抽薪
8 r8 |- B5 \! z5 M0 d; K
程池想到那情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 h3 m' M$ \8 x$ s他轻声道：“二表小姐过来干什么呢？”

商嬷嬷笑道：“说是您在顾家帮忙，怕老夫人一个人在家里无聊，过来陪老夫人说说话儿。”
0 b) U9 x5 b7 @* Y: s& E
程池点头，去听鹂馆换了身衣服，和怀山说起萧镇海的事来：“……他那边的码头建得怎么样了？地拿到手了没有？”

“拿到手了。”怀山一直关注着那边，道，“蒋沁前两天去了一趟天津卫，萧镇海陪着他在北塘走了走，然后就传出漕帮对北塘的码头很有兴趣的消息。”
, a. u. D6 l' n
程池沉吟道：“那十三行那边就没有什么动静？”

- E# i$ V7 Q) M  L3 ~# `9 g) m怀山摇头。

  L6 ^1 O; ]3 v! q! `1 P朗月过来道：“四老爷，二表小姐要走了。”
2 \  N1 g3 y4 T
程池道：“你去跟子安说一声，让他派两个人护送二表小姐回府。”然后问怀山，“郑四那边的怎样了？”
+ B0 }( X- w4 d9 J; d) c
8 e, `+ [$ J" z, H& W  ~+ K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方鑫同没有办法，想通过自己在官场上的关系打压郑四不成之后，只好低价把订单卖给了郑四。
) H6 S5 B/ S8 e+ U9 Q
怀山道：“郑四这边的订单这两天就能完成了，倒是方鑫同那边，好像还有几份尾单有点问题，怕是不能按时交货。

% c; t; M+ a( {$ k( T; d) N程池冷笑，道：“没关系，方鑫同不敢不交，到时候只能把价钱一降再降，把订单卖给郑四。不过，自此一役，他恐怕不会在涉及布匹绸缎生意了。”

怀山迟疑道：“那我们要不要派个人盯着他。”
2 K( |5 I: Z, \* Q" J6 Y
“不必！”程池道，“我只是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好歹就是了。逼着不放，只会让他和我们渔死网破，于我们无益。”

怀山颔首。
2 _7 G$ P( c) A2 f
朗月一溜烟地跑去传话了。
/ l! N$ x5 u- x+ c0 h
周少瑾知道程池专程派了两个人护送她回家。笑容就止不住地从眼底流淌出来，直到进了门，到了家，见到了周初瑾，眉宇间都洋溢着喜悦。

周初瑾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周少瑾就把自己陪着郭老夫人打叶子牌的事告诉了姐姐。
, T2 K( N5 q& [* O0 `
& \1 x2 j/ Y  B1 n周初瑾想到那个场景不由得哈哈大笑，并道：“你怎么就想出了这样一个狭促的游戏？”

& Z6 h! E9 T' K" T% j8 R周少瑾笑道：“打牌的时候正巧看见玛瑙头上簪了朵赤丹，知道花房里的茶花都开了。想着老夫人屋里一点颜色也没有。就出了这个主意，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答应了。”
2 @9 J4 p8 R  L. Y7 W: [) Z
“那么多花，岂不都让你给糟蹋了？”周初瑾嗔道。

3 [- c$ y4 g  S, J周少瑾嘻嘻笑道：“也不全是。打了牌。老夫人让人找了几个琉璃钵出来，把花插在了琉璃钵里。还别说，满满一钵子的山茶花，像个花球似的。漂亮极了。老夫人还让我带了两朵回来给你。”

她说着，随轿的春晚进来了。周少瑾让她把老夫人赏的两朵花拿过来。

周初瑾见那花白色的。有碗口大，花瓣莹莹如玉，中间却有一道淡淡的红，又露着几分活泼。赞道：“这花可真漂亮啊！这是什么品种？”

  i1 g/ V2 F! Q2 u; X+ _0 T周少瑾眨着眼睛道：“你猜猜看？”

周初瑾笑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怎么懂花的。”
, [9 R; v5 N4 H$ H
# i% W- C5 x; m& B3 Q6 J* ]周少瑾抿了嘴笑，道：“是十八学士！”

“什么？”周初瑾差点跳了起来，“怎么有白色的十八学士？”

# d8 j" `! A2 e; Z5 q“不然怎么号称珍品呢？”周少瑾笑道。“还有一半白一半红的，各开几个颜色的。大红的……之前杭州分号送给我的就是大红的，我之前……嗯，看到过一半白一半红的，没想到长房的花房里不仅有大红和一半白一半红的，还有纯白色的，这种是最难得的。郭老夫人知道我喜欢花草，还送了我一盆君子兰。姐姐要不要看看？”
4 Z( g# P, H" ?6 M1 E9 K1 I
周初瑾大感兴趣。

7 r' E/ U5 W; l0 x) R$ I两人去了花房。
- l, \& |: H+ }, e
* P, F$ c, U" R2 n0 a如今周家的花房很是可观了。除了之前庄氏留下来的，还有周初瑾和周少瑾养的，杭州分号送的，既有一般的玉簪、茉莉，也有兰花、墨菊。
/ M" q+ `0 |+ e0 |# U: ]& W: h
7 O- T( X5 M/ ^1 f* L; i- C! n周少瑾指了其中一盆像冬青树似的小盆栽，道：“姐姐你看，我想送这盆花给郭老夫人。”
+ g/ j# B$ g6 P/ Z* X
# h4 y+ o8 p$ g, q! ~7 ]6 h那是一盆茶兰（注：就是米兰），会开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香味袭人，

* d' C: K4 S2 Y; a, N周初瑾想到寒碧山房那一院子的绿色，觉得很合适，笑道：“那你要不要换个盆？我觉得用甜白釉的花盆可能更好看。”

周少瑾大加赞赏，姐妹俩便趁着无事帮那株茶兰换盆。
$ H+ I$ {! }1 ]7 L0 `, `- ^
寒碧山房里。
" A& e. q" h9 J& u
3 i. R$ K+ ~- z% O" H程池忙完就去了郭老夫人的正房。

- y4 r5 x% c1 y, A: t# {: `# F见郭老夫人罗汉床的茶几上摆了尊插各色茶花的琉璃钵，笑着打量了一眼，这才上前去给母亲行礼。
8 e/ A0 r5 m8 X& F, G
郭老夫人就问他：“顾家那边的事忙得怎样了？”

/ B; A7 ]% C: C! p% e2 G% i' ?程池道：“九臬回来了，我就可以闲下来了。明天过去看看，若是没有事，就等到头七的时候再过去看看。”
: u0 N. Q" Z4 e4 M
郭老夫人叹了口气。
& s' H2 x9 g/ v
6 l) L2 C9 b/ `( _1 a& \2 M程池笑道：“听说少瑾过来了？”

郭老夫人脸上就泛起了笑意，道：“那孩子有心，怕我一个人在家里孤单，过来陪我打了会叶子牌。”

. G, e( z2 h3 S' |! t2 |程池的目光在琉璃钵里的茶花上掠过，道：“关于少瑾的婚事，我有个想法……”

/ j2 I. g0 f7 T郭老夫人看了眼正弯腰给他们摆果盆的碧玉，道：“碧玉，你先下去，我有话跟四老爷说。”
  n/ w( ]' }) Z, R( y" ]- N
碧玉心虚的手直发抖。
" g9 e3 G3 Q. }
& N$ K4 z# V. Q) u( B上次就是她去给二表小姐报得信。

这次郭老夫人说起二表小姐的婚事来却要避着她。

5 @2 H, g; i2 B5 F1 e- n; G难道是郭老夫人发现了什么？
+ k* e( m' F/ ~0 o; D8 n
2 R( f  ^& @" i5 u3 K4 \她头也不敢抬地急急退了下去。

郭老夫人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坏人姻缘不是什么好事，还是避嫌些的好。

见屋里没有了其他人，郭老夫人身子微斜，这才低声地道：“你有个什么主意？”
+ ~2 G2 D4 Z' Y/ N# ]2 k7 g
. L0 u- ~% E/ X" q程池道：“这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短时间内我们给少瑾寻门好亲事有点难。不如釜底抽薪。我们给诣哥儿介绍一门让四房没办法推脱的亲事，让四婶主动毁婚，这样不仅解了少瑾之围，还可以让四房从此对少瑾心存内疚，以后不要说责怪少瑾了，就是想想都会觉得对不起少瑾，让他们继续给少瑾撑腰。”

郭老夫人眼睛一亮。忙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那你快帮我说说。你看中了谁家的姑娘？”
- U- w) H( v1 p$ g
程池道：“您觉得从顾家的小姐里找一位怎样？”

: F) f9 _+ g& Y- V5 k5 }“顾家？”郭老夫人非常的意外。

- Q' {6 ~/ X5 x7 E正是因为和顾家的关系太好了，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和顾家联姻。倒是顾家老安人在世的时候曾经提过把顾家的姑娘许配一个给程池，但她都以隔着辈份拒绝了。现在却娶个顾家的姑娘进门……

程池知道母亲的顾忌。道：“顾家如果没有合适的，申家的也可以啊！再不成，还有舒城方家的姑娘。”
  Y. C9 ]" Q! g! C
& y/ j0 |7 f  {8 S总而言之，就是给程诣找个高门大户、对程诣以后不管是读书还是入仕都有好处的人家。要知道。程家弱就弱在人丁不望，根基太浅上了。
" r7 c) R  Q, D/ D" W6 @1 m- O1 U
$ B, P% |( `) S& B! |* `郭老夫人对程池的提议很满意。决定道：“那就照你说的做！但你和你哥哥他们都不能出面做这个媒人，你四婶已经向我透了口风，我们若是帮诣哥儿做媒人，你这计策就算不露馅。也会引起四房的怀疑。”
. o9 j9 J7 a6 k* e' v
“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程池笑道，“媒人我已经想好了，就请方大献出面。”

郭老夫人不禁挑眉。
; y8 S# Q% a4 W/ N
程池笑道：“这件事。还真得方大献不可！他最注意的就是品行声誉。你想想，四婶守寡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一个是举人，一个是同进士，又帮着早逝的女儿带大了一个嫡亲的外孙女，一个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女。在方大献眼里，这比什么名门望族、世代官宦的出身都要强。我只要提一提诣哥儿的婚事不好办，他肯定会主动帮着诣哥说门亲事的！”
% [- X+ g" x& w& F" [& D+ H2 n
“你这孩子。”听完儿子的话，郭老夫人已经毫不怀疑方大献会钻进程池笼子了，她笑道，“以后可不能再算计方先生了。他是个颇为方正不阿的人，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9 ?/ G4 H. k7 U- C8 H( g程池不以为然。却没能反驳母亲的话，只是笑着应“好”，和母亲商量了几个有可能的人选。

守在门外的碧玉却急得不行。

0 ~2 J' Z1 m' @4 O! V9 l' e/ c四老爷是很大家的，他若是说有了办法，那肯定就能行。
$ {3 k; F/ n3 n, I3 e4 [
/ \9 h5 B0 s/ R- u  F也不知道四老爷会给老夫人出个什么样的主意？
* \* C) C3 |- I* P0 Q
, j' Y# N+ Y% h. Y. S, y- s她不敢再去给周少瑾报信，又没办法不去关注这件事。

随后她发现，郭老夫人开始让人打听程诣的事。
7 Q7 i' s# i  L9 G! u% L+ B
虽说是为了让周少瑾脱身郭老夫人才决定给程诣做媒的，可那些姑娘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量谋量谋，总得要找个差不多的。

还别说，程诣除了顽皮些，犯过很多同龄的男孩子都犯过的错，却没有原则上的错误。
9 M0 {3 L: c# X% z7 A
/ L2 l0 [" O1 v  x郭老夫人不由赞扬关老太太和沔大太太教子有方，并对程池道：“人很纯善，长得也好，就是以后只怕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

程池道：“做少瑾的夫婿，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就又是最大的问题了。你看庄氏当年和程柏的那些恩怨？亏得您还像没事人似的。”

  r1 ]3 y' t, T6 a  I3 |郭老夫人失笑，道：“程柏那不只是我们家的旁支吗？四房可不一样，他们是嫡支！”

1 x0 b3 d$ [! z“万一哪天分了宗，四房还不是一样成了旁支！”程池不以为然地道。

郭老夫人默然。

程池却悠悠地道：“我觉得这一点也可以用用——如果我们和二房分宗，四房为了自保，肯定更愿意娶娘家人丁兴旺，家势雄厚的媳妇吧？”

第244章 暴露
( U( I5 \8 M) @( A* o
% G" y, R9 Y6 A3 c& X  d: w6 g! T　　“你这孩子！”郭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好一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池则笑道：“娘，若是四婶真的那么中意少瑾，我的这些主意统统没有用。”

　　郭老夫人叹道：“你又何必……这种选择是最受煎熬的。”

　　程池笑道：“娘，说给少瑾找门好亲事的是您，说要维护四婶的体面也是您，您到底要我怎么帮才满意。”
6 N  w: p% i: n
　　郭老夫一愣，随后失笑，道：“好了，好了，我说不赢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 M! i# j, Z( ?  U* S: N
) a- C- V1 A$ U  c1 E) `2 K$ v　　程池笑着摇头，道：“您可真是的，这么多年了，总是拿这句话打发我。”

) U* g3 R- s$ E4 l2 M  W' A　　母子俩说起闲话来，倒也其乐融融。

　　等到顾家的九老爷顾清和回来，程池就更没有什么事了。顾清和在自己住的茗香馆设了素宴招待程池，言辞间颇多感谢，却也颇为倨傲，口口声声当年我和你哥哥怎样怎样，程池在心里冷笑，没等菜上齐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顾清和气得直瞪眼，想着出京时程泾真诚的关怀，那股火气又自熄了去。

+ O  X+ [# K9 d3 I3 l, H, z. j　　程池想了想，索性去了顾九臬那里。
4 _9 f* g1 s# Q* n# u
2 H8 R  x6 f$ Y4 q+ `* f0 |8 t% o, ?　　顾九臬的妻子尚氏仍山东日照人，父亲是山东大商贾尚宝鉴。尚宝鉴早年曾救过顾九臬的父亲顾清泰的性命。尚宝鉴子嗣艰难，年过四旬才得了尚氏这一个女儿，尚宝鉴卧床不起时尚氏才九岁，尚宝鉴怕女儿被族人欺负，临终前把尚氏托付人了顾清泰。顾清泰见尚氏和自己的三子年纪相差无己，索性就和尚宝鉴订了儿女亲家。尚氏十岁就嫁了进来，一个月之后尚宝鉴病世。尚氏是由顾九臬的母亲抚养长大的，十七岁才和顾九臬圆房。她不仅长得端庄秀丽，而且和顾九臬青梅竹马、志同道合，感情非常的好。

! U0 T# e, Z$ w; M" S+ q* B　　尚氏听说程池过来了，忙让小丫鬟把过年时别人送给顾九臬的大红袍拿出来待客。
  `8 [& |" V, e
　　程池盘膝坐在紫檀木的禅椅上，闻着醇厚的茶香，望着窗外婆娑的修竹，叹道：“你这才是过日子啊！”
, t! h' N  w" [4 |
8 G8 K( k/ w" j/ `　　顾九臬正在整理书架，闻言笑道：“说得你像在水深火热里似的。不过，你既然说起来，我就多嘴问一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有想到成个家？伯母难道就由着你这样不成？”
2 Z, {5 j- T1 _# i. i- U
9 M1 `9 S8 m: W+ y8 S　　他正说着，尚氏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走了进来，笑着接着道：“叔叔到底要找个怎样的媳妇？若是还瞧得上嫂嫂的眼光，不妨跟嫂嫂透个音，我也给叔叔留个意，喝叔叔一杯媒人茶！”

1 P, r2 Q. h# h0 B　　程池站了起来，先是笑着喊了声“六嫂”，然后道：“这两年是不成的！您是知道的，我前些年在外面游历，欠了些江湖债，这笔债不还了，怎能静得下心来成家立业？等我要成亲了，一定找嫂嫂帮着相看。”

　　尚氏因得丈夫的尊重，在丈夫的知己面前颇有些面子，闻言面色微凛，道：“怎么？难道你惹了江洋大盗不成？官衙都不能解决吗？”

　　如果说从前要顾及着程泾的名声不敢动用官府的力量，但现在程泾已经入阁，程池若是透出风来，自有巴结奉承的人帮着打头阵。
& u( W9 u0 z8 q2 m5 i4 U) s8 t
　　程池明白尚氏指的是什么，笑道：“万一不成，再找我大哥也不迟，免是他总觉得我不务正业。”
& L; [5 F5 N( F0 K1 G; `3 {
& Q5 c  I- X8 e9 U　　这就是程家兄弟之间的事了，其他人倒不好多问。
% m" G$ u! \5 L" b
/ i/ E' u' V$ |% b3 C1 K　　尚氏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笑道：“我听说你没等菜上齐就从九叔那里出来了，寻思着你肯定没有吃饭，就让人端了几个菜过来了。”

* ?/ t) W* J5 P! U: ?　　程池连声道谢，顺口就问起顾家的几个小姐来：“……老安人去了，这婚事恐怕要耽搁了。”

　　顾家家大业大可人也多，姑娘家出嫁公中一律只出三百两。要想体面，就得各房自己补了。所以顾家的姑娘并不是那么好嫁的。

2 i$ |+ W' a( g- Z1 B/ \　　尚氏叹道：“只耽搁了十七姑、十八姑、十九姑……她们还没来得及说亲，年纪却不小了。”

　　程池很随意地“哦”，没再多问，就在九臬的茶几前开始吃饭。

! y7 _0 J2 S8 B2 Q. T/ R! p7 M　　尚氏带着小丫鬟退了下去。

　　“喂喂喂！”顾九臬忙把放在茶几上的书搬到了一旁，道，“你怎么能这样？小心把油星子溅到了我的书上。”

　　程池哼道：“我没有嫌弃你书中到处是灰尘你倒嫌弃起我吃饭有油星子起来！”

　　顾九臬回首望着他，表情很是诧异。

4 E- k2 K8 f. X8 C+ r　　程池道：“你怎么了？”
$ r( X* m- H4 ~7 \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顾自臬拿着手中的书就走了过来，道，“我从前这么说你的时候，你通常都是冷着脸不屑一顾的，怎么今天竟然和我斗起嘴来了，这可不像平常的你啊！”
6 h7 Q$ k) U0 D& o; m8 P  O# t
8 k$ W0 b5 P1 h; l* ]" X0 K0 F　　程池一愣。
* n  i* X" E5 q; i/ a( }8 z
　　怀山求见。
+ l8 m' j! I+ B( x1 L  V
+ E0 J1 |# g/ W( H8 e* f　　程池让他进来。

　　他看见顾九臬却欲言又止。
( a0 L4 |7 |1 ]1 E' b) ^
( b  g) i# q0 P4 T4 D0 N　　顾九臬放下了手中的书，道：“我出去就是，你不用这样一睃我！”

　　怀山眼底忍不住露出些许的笑意。
  q! G1 ?0 Z$ M/ v9 z
　　程池却毫不客气地一直等到顾九臬走了出去这才朝怀山点了点头。

　　怀山上前几步，低声道：“四老爷，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住在祟义坊胡尚书胡同的那位都察院御史沐大人出事了！”

　　程池心头一滞，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怀山道：“去年九月，大老爷调任礼部，十月，传出甲午科北直属秋闱时礼部有人泄露了试题，因之前礼部是章公的尚书，大老爷就命人彻查此案，年底，大老爷写了个奏折给皇上，皇上留中没发。等过了元宵节，当年负责甲午榜秋闱的人全都被下了大牢，这位沐大人也在其中。”

　　程池面沉如水，道：“沐大人曾在礼部任过什么职？”
5 M9 n/ K. j  Q' u( V% U
& U/ P2 R) X% E9 e0 [( `  T8 m　　怀山道：“仪制清吏主事。“

　　“仪制清吏主事是正六品，而都察院御史却是正七品。”

+ j' s: T& S( Z; l+ v0 z　　“所以沐大人要负了主责。”怀山道，“据礼部的那些人交待，当初也有人举报，但章公考虑到慈事体大，悄悄地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但相关的人员却也没有姑息纵容，全都被调离礼部，当年考评的政绩为‘差’，其他人都是平调，只有这位沐大人是降级，所以……”

　　程池心里像北风呼啸而过，心里乱糟糟的，半天都没有理个头绪出来。

% u/ [3 \! M( D$ k6 x4 W* b9 q　　林、沐两家到底和少瑾有没有关系？

5 x' N6 x$ f( s$ Y) V　　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沐家会出事？

　　樊祺到底是受她所托还是无意间闯入到这件事中来了……

　　如果少瑾什么也不知道，那她托集莹送樊祺去京城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这些事都是少瑾安排，那，那她接近母亲，接近他，是不是也有目的呢？

# ?3 e1 E; V9 m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6 @( k3 J; K8 e( e& S
4 U, I; M% W# b5 M# `% U& ~" k7 V$ z　　程池想想就觉得心里像被什么揪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

0 m* c# c7 c0 K& O　　就像当年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管九如巷庶务的时候一样……满目的凄凉，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9 X* y9 ~) i' B) s$ O3 h
　　怀山看着程池脸色不对，连喊了几声“四爷”，程池才回过神来。
# j1 D2 m' Y7 n2 N' M: W$ X3 ]
, b0 U; ~% c2 u% Z- x- X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恢复了平时的温煦。可了解他的人只要一看他那双寒光四射的眼睛，就知道他此时有多愤怒。

　　怀山忙低下了头。
1 v4 ~4 r6 d- @2 u% ?
　　程池道：“你查清楚，樊祺为什么会去京城？为什么会插手林沐两家的婚事？”说完，他语气微顿，又道，“不要伤了樊棋，免得是我们弄错了，到时候不好跟二表小姐交待！”
& A  m/ l9 {" m
5 M8 Z& z/ s, \" Q　　怀山如遭雷击。

- X# n3 g- W, _  K! I　　四爷，有什么需要向二表小姐交待的……
9 G* D3 x+ v5 n& h# w, N
　　他急急应诺，匆匆出了顾九臬的书房。

4 q4 s* j: X, W& Y, k　　程池突然间有些茫然。
: u, R! Z  g( H
2 c& n) T5 V6 B$ x　　如果周少瑾真的是有目的地接近他，他又该怎么办呢？

3 {" C1 E5 r3 E* E: d( V: i' K0 q　　他脑海里浮现出她那倒映出自己身影的清澈眼眸，浮现出她狡黠却又不失俏皮的笑容，浮现出她被自己质问时愣愣的表情……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周少瑾也太会伪装了！
) Z, j8 O7 T0 S
　　被这样的人骗了，那他的确只能服输。
3 @4 g  p% E/ E# T4 g, |+ I. d% u
6 `5 m5 o* s- n1 i　　可这一世真的只是个骗局吗？
- l2 ^) ~! e0 H$ C
7 ?" M6 E* K5 Z5 i' D　　她又想在自己的身上或是母亲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 o+ A/ i+ R/ d' e* X) e4 [* h
　　她若是有这样的手段，凭她的手段什么东西得不到，又何必在他和母亲身上下这么多的功夫呢？

7 @9 I& Q. ?/ Z　　周少瑾甜糯的笑声在自己耳边响起。

　　她赤着脚踏在钱塘江沙滩上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 \2 {( I5 S2 G! r+ F  l
* h# H# E$ y/ G+ X& v　　程池坐在太师椅上，呆呆地不能动弹。

　　书房的漏斗“沙沙沙”地落下，程池觉得自己的膝盖抖个不停。

　　顾九臬走了进来。

6 Q# r- K8 B8 A; J7 G5 ^* N　　看见程池一个人坐在那里，面色铁青，笑道：“咦，你不是说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就没有资格谈论什么‘谋略’吗？怎么，你今天不摆谱了？准备在我这里撕下面具了？”

　　程池半晌没有做声。

3 g' R# _. O- V2 D- s; z　　顾九臬的笑容渐敛，正想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已站了起来，笑道：“我又不是木头墩子，一个表情摆久了，自然要换一副了。对了，刚才怀山找我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先回去了。等老安人六七的时候我再过来。”
6 J7 i( O8 C6 C
　　“好啊！”顾九臬很了解他，隐隐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正色道，“若是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开口！”
8 ?, `' H" R5 D% O/ J
　　程池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

& [0 D  f2 \1 L' V8 K- k　　周少瑾也得到了消息。

3 X: e. |% i3 U; m. K; `& H& A$ F　　她长舒了口气，双手合十，朝着西边默默地拜了三拜，然后在自己供奉的观世音面前上了三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阖目喃喃地道着：“林公子，你的大恩我已经还了。希望你以后能和沐小姐白头偕老，子孙昌盛。”

第245章 狐疑
) \0 Y( ^( Z7 I6 ~" X
5 }) n# ^# _- V0 ^) J$ O7 o6 B9 x5 t5 ]0 a　　周少瑾默默地在蒲团上跪了片刻，这才起身出了耳房。

　　樊刘氏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禀道：“沔大太太过来了。”

& Q. ~) D! q  G' W　　周少瑾奇道：“大舅母过来干什么啊？”

% f  u% y- y/ _/ o% A　　樊刘氏笑道：“大小姐马上就要出阁了，请多少客人？摆多少桌酒席？迎亲的时候来时走哪条路？走时走哪条路……这都得和廖家商量，沔大太太不过来怎么行？”

　　周少瑾讪笑，换了衣服去了李氏那里。

5 L4 ]  y3 Z0 {8 }( Z　　沔大太太有十来天没有看见周少瑾了，见了周少瑾少不得要拉着她手问东问西的。

0 X9 m6 H0 u; X, F　　周少瑾温柔地立在旁边乖顺地作答。
3 m2 G& k+ }: Q* S# X
% n% Z# R$ e) I. V& F5 F) o　　李氏看了抿着嘴笑，道：“大太太待二小姐倒像亲生女儿似的。”

  j+ ^2 i8 m- F: Y* I+ E　　或许是有心留了周少瑾在家，沔大太太现在看周少瑾是越看越喜欢，闻言笑道：“我没有女儿，何止是把她们俩姐妹当亲生的女儿一样，就是以后我娶了儿媳妇，也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的。”说着，还看了周少瑾一眼。

& W/ Q/ z1 }  P6 c　　李氏听着心中微动，试探道：“那何家的姑娘可有福了！”
' X9 G0 d4 A4 c/ k7 Z
　　沔大太太微微地笑，拉着周少瑾的手拍了拍。

　　周少瑾忙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 j/ `! Y$ v) }) k! d9 u, v- \
  @5 [) |6 A4 Q: t" f; k　　她怕沔大太太表现的太明显被李氏看出来然后告诉了父亲，惹出什么麻烦来。

$ U2 I+ Y# g! S' D9 O! s　　沔大太太颇有些失望，道：“我还想你到时候帮我们把要注意的事写下来呢！”

　　周少瑾笑道：“您先和太太商量好了我再过来也不迟。”
+ C  r9 W+ U7 m' P# g
　　沔大太太没有办法，只有放了周少瑾走。

　　周少瑾松了口气。

　　而此时的程池却面色阴沉地站在密室幽暗的夹道里，望着被丢在密室稻草堆上昏迷不醒的樊祺问着着秦子安：“你们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 Y2 E* p7 R& g
　　秦子安眉头微蹙。

2 p8 r) e& Z0 J4 h0 N　　不过是个小厮。

　　死了又如何？

" @9 ]) R/ Y% A　　他多的是手段让这件事悄无声息。
$ H/ F, S+ Z  D2 M/ E( r
　　四爷却一副怕他死了的口吻。
4 a) e. s: F; B7 ^1 [: A3 G
8 i( H% s; F& y% V& Y# C! Y　　可他不敢流露出丝毫的异样，恭敬地道：“小的按照您的吩咐，所以请了东亭过来给他施了迷魂术。”

　　程池微微点头，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7 a% `* J/ f7 c# V9 Z$ T
. M, I9 J- T1 s　　秦子安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程池回头望着秦子安。

5 v: I& r7 a: @) d6 \　　明亮的眼睛在幽暗的夹道里像夜空中的星子般的璀璨。

　　秦子安低声道：“据他说，他是奉了二表小姐之命去的京城。护送他去京城的人是二表小姐找的，在哪里落脚是二表小姐告诉她的，怎么找到林家和沐家也是照着二表小姐交待的做的，唯一有变化的是林沐两家的亲事，二表小姐让他想办法找个游方的道士去装神弄鬼地唬弄沐家，可他在上清宫盘桓了好些日子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最后只好冒险找了那个贪吃好喝，因犯了错被贬到了厨房的知客杨道长，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容易就办成了。

3 a- o1 B% r; N% D3 T1 a# E　　“年后让他去京城打探林、沐两家的消息，也是二表小姐的意思。

　　“至于二表小姐为什么要他想办法促使林、沐两家早日成亲？二表小姐到底认不认识林、沐两家的人……他统统都不知道。”

6 _7 ?* h" I# Z. x　　程池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 H: Y) g1 {1 Y; \, \0 E
　　他想到了哥哥程泾是怎么坐上礼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的！

　　如果没有周少瑾报信，大哥肯定以为袁维昌会支持他，而把希望寄托于袁维昌，最后毫无准备地败给黄理。

　　而现在，甲午科秋闱作弊案暴了出来，作为案首的沐大人被下了大狱，沐大人的长女却无巧不巧因为提前嫁给了自幼订亲的林家，不仅自己逃脱了一劫，还因为这个原因让林家有了理由把沐夫人和沐家二小姐、三小姐用银子赎了出去。
) D, j7 {5 U+ s3 C! N8 c1 R
　　这难道只是个巧合？

7 \) @# b- v' E6 R7 `0 |# [3 ]　　那这也未免太巧了！

/ S  g/ C, I: }　　想到这里，程池再也站不住了。
! |" g. I! T- {5 w* C
　　他吩咐秦子安：“把樊祺送回去，不要让他发现自己曾经被掳过。然后派人盯着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就来告诉我。”
2 d* q+ m. ~# C3 ?9 I$ S
6 O) n9 J6 G5 |& \' N1 A. X$ i7 S  W　　秦子安点头。

9 Z7 C. Q8 s* [　　程池已经一阵风地出了密室的夹道。

　　秦子安皱了皱眉，按了通往密室的按钮。
8 X1 j0 M8 o6 _4 O& v; D# s
　　程池一路急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怀山满头大汗地追上来，斟酌道：“四爷，要不要给您叫个轿子？”
! K9 k/ b& i4 O7 L; M
2 z- f5 ?* b2 N　　程池向来不喜欢坐外面的轿子，谁知道这次却道：“那你就去叫个轿子，我们去平桥街。”
9 s% r; Q7 _. c" K7 k& y
. l3 E5 c4 F9 {. D9 ]　　怀山不敢多话，忙去街角雇了顶轿子，陪着晃晃悠悠的轿子去了平桥街。

　　因周初瑾婚期在即，周镇不在家，李氏又不怎么认识周家的老邻居，所以在门前当值的就换了马富山的侄儿马赐。

8 }0 g  o! G" ^! O　　他是认识程池的。
5 M$ U* e- U* n: l$ f- S( K) {1 l/ s
　　所以当他看见程池从顶街上揽客的轿子里走下来的时候，他目瞪口呆了一会才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 l- y: C* {1 \/ m/ X$ ?　　“四老爷！”马赐麻利地行礼，恭敬地道，“您怎么过来了？沔大太太正在这边和太太商量大小姐的婚事。您是找大小姐还是找二小姐……”
% h  @! F( @9 u) s* ?
　　程池看了马赐一眼，记住了他，沉声道：“我找二小姐！”
' u9 n8 Q: X  }
6 D2 m# U5 I3 [% z9 A+ `　　“那您先去花厅里奉茶！”马赐说着，朝跟过来的小厮使了个眼色，殷勤地把程池迎到了待客的花厅，亲自摆了茶点。

4 q$ H3 M1 B! G' K3 K# @! }0 x9 C　　周少瑾听说程池找她，重新梳洗一番就赶了过来。

1 m4 ^$ i  {8 w2 z. o. F　　脚还没有踏进花厅脸上已满是甜甜的笑意。
  q9 V$ q7 e- n8 O: P* v! x) ~
　　“池舅舅，您找我什么事啊？”她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花厅。

　　三月的花树郁郁葱葱，枝叶葳蕤，映得满室青翠。

. u2 }0 j# Z) P, e　　周少瑾穿了件鹅黄色素面杭绸比甲，白色挑线裙子，站在春光里，就像朵绽放的春花般醍目，带着几分春意的清新迎而扑来。
. w; B! O  p! V  E2 P
- x) B; g6 d5 K　　怎样的人才能把这份纯真演释的毫无破绽？

1 C1 r; B- b! r6 r$ A　　程池呼吸微窒。
4 ]* F7 }. ?8 ?- _
　　也许……是自己弄错了！
5 T1 K  h; o3 t' O# U# n
9 D% j- f" o9 V* L& @9 E4 j　　他上前几步。
6 O5 O) X" E: ~2 h' x7 T4 H
, Q. r' [6 M) y　　周少瑾笑望着他，眉眼弯弯，温顺、婉柔。

  V( f# V+ C7 Y8 ]$ C& e- k! M　　一定是他弄错了。

+ `4 o+ M$ G- ]) _( r0 f　　程池舒了口气，道：“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4 p, A" ?: A9 f, i4 e7 @- p
! w6 M3 _" b( ?; \# i; y! A　　周少瑾笑盈盈地跟着他出了花厅，在院子中间站定。

4 f: X& w8 I' V　　程池望着她的眼睛，沉吟道：“你知不知道沐大人犯事了？”

　　池舅舅怎么知道？
5 C& }6 o- a- J* z$ w9 }1 m% i3 g
　　周少瑾心跳如鼓，脸上的笑容徐徐褪去。

　　她果然知道……

  U% {( n7 ?* A) i9 t+ t6 B0 V　　程池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面色也变得严厉起来，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
. P' b% y' I& Z# r
& P4 G+ X% }7 U1 F　　她怎么能说得清楚？

　　说她重生了？

+ h7 n1 k# A: H　　说她知道未来的十二年里会发生什么事？

　　说她曾经嫁过林世晟，林世晟对她照顾有加，今生她要报答林世晟？
; J5 J% A2 b7 a& Q/ @. F$ f
; ~* u; t; _, H( I2 [- L　　周少瑾抿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忍不住发起抖来。

　　程池气得肺都要炸了。
: N9 m3 k# ~& ]9 {; i. i
　　这死丫头，竟然敢瞒着他不告诉他！
0 {  p: o  o) W
　　他声音变得凌厉起来：“你怎么知道黄理和我大哥在和黄理争章俊华的位置？你又是怎么知道申敏之和袁维昌做了交易？你怎么知道今年二月份甲午秋闱作弊案会暴露？你又为什么会帮沐家？”

0 @. U& ]" y/ D1 `  A& v4 D" q　　周少瑾没办法回答。

4 w: ^$ N! r# K1 y8 Y4 q　　她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3 u  t9 L& H$ F4 Q7 w- C4 a& n. ]' `　　程池看着她乌黑发亮的青丝，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 L# z- ^6 T' D" }
$ N3 g4 H: s% D6 M　　不是毫无条件的相信他的吗？

　　不是毫不怀疑地信赖着他的吗？

　　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却待他如陌生人一样。
& T+ N1 t1 O% b2 Z$ [- E5 R
! f+ G4 H' D) x　　甚至连句解释也没有！

　　他气极而笑，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 G& X9 s0 a, b3 Q' d
% ^5 a9 |* W. s4 |" t2 _　　周少瑾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啪啦啪啦落了下来。

0 Y4 _: }. [2 B7 Q# V) u. Y( O4 C　　这些秘密在她心里她一个人背得也很辛苦好不好？

! o' r, W. T, c0 D8 O( G　　可她怎么说啊？
: y! L8 D) ?8 u: @. A# _, H0 M6 j6 O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那姓杨的道士跟沐大人说沐小姐若不提早嫁给林世晟沐家就会有血光之灾，沐大人都觉得姓杨的道士怪力乱神，何况池舅舅是读《河图洛书》的人！
% T& s5 [/ e1 c0 T1 I& X$ V# J
# {% s8 q# h" b$ v' R# O+ Z: F　　可她要是不说……池舅舅现在已经很生气了，到时候肯定会更生气。

2 N8 H, l# [" g6 b/ L: ]　　说不定还会从今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0 r/ z7 {) D1 w; A. O" u' Z
6 n. h% n$ C. ?  M3 |　　这个念头刚刚在周少瑾的脑海里闪过，周少瑾就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从心底都凉了。

% o% B" t- r1 X& W+ G　　池舅舅要是不理她了，那她以后有事的时候找谁？
. G5 F# L9 i: z
6 j1 r7 Z* i6 m7 }1 \　　又有谁能像池舅舅一样总是不动声色地庇护着她？
9 @9 ^0 w4 x% l% X7 W5 b" H6 S- o
& @" _, C; p$ }, [) `  c4 e　　她，她该怎么办？
7 E+ u7 {6 M$ j' Y6 `
　　周少瑾心里难受极了。

/ e9 I0 e3 E% X; x% F( A/ F: E　　程池却觉得心里像刮起了一阵飓风。
$ s) I* G) o) d9 Z; `
　　“好，好，好，你不说是吧？”他笑道，“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出来。”
9 U# y8 w$ R: _/ [2 {7 Y
. O5 n( B/ j* x, M9 i" ]8 j　　他夹带着怒意，转身就朝外走，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开来。
2 [3 q) E$ w4 n" |7 b7 v
: v/ V/ \6 E. i' Y% M: w, |, ?　　周少瑾很害怕，忙喊着“池舅舅”。

　　程池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她。

　　周少瑾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请他原谅？
$ c$ ]5 Q8 C" O/ M. x( r& O6 [! X
( B( w- I: ^/ B/ ~2 v　　池舅舅未必就会原谅她！
0 u( I0 e! {# S: G# R! Z! H* N7 F
' D- v; s2 v& {- d　　请他别生气？

　　她又凭什么请池舅舅不生气！

　　周少瑾的脸苍白如纸，脆弱的仿佛下一息就会倒下去。
2 B) `: g6 g/ d
　　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他发脾气只会让她害怕而不是更相信自己。
8 ?& O# e% z/ c% w7 [6 {9 q
　　程池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慢慢地走了回来，在她的面前站定，温声道：“你别害怕，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来帮你处理。”

' l& F; }/ \2 O- t9 K　　周少瑾不敢。

　　她告诉姐姐，姐姐都不相信。

( M. X4 y# _( q, T) p$ s" V　　可姐姐爱她，信她，所以才被她唬弄过去。
. [# x* X( I0 m+ o- z
. d0 @/ P' k( R0 n$ W　　池舅舅虽然待她好，却把她当小动物似的，高兴的时候就逗逗她，不高兴的时候根本懒得理她。
  a: E/ z0 j/ ~- _1 }& l- i
　　她怕池舅舅把她当成怪物！
( X) K4 |. ~2 W. z3 n1 Z
　　风吹得满院的花树沙沙沙地响，周少瑾却站在那里如泥塑般半晌没有动静。
* `) b  r1 y) K9 X2 @" q3 r, x9 F
, i! d6 }9 {- t　　程池不由得冷笑，道：“说不说由你。不过，你以后再也不要去寒碧山房了，免得我母亲知道了伤心！”

　　他快步离开了周家。

　　周少瑾望着他远去的矫健背影，双臂抱胸，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膝间，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246章 请人

　　程池铁青着脸进了家门，迎面碰到满脸喜气的珍珠。

　　珍珠一看程池这个样子，吓得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毕恭毕敬地上前称了声“四老爷”。

9 E  D6 z1 H1 k. I　　程池不由看了她一眼。
* ?1 c& r5 O& w2 ]! M8 w* w. ]
& B) M& k+ D1 Q: p　　她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解释道：“四老爷，老夫人说过几天随着四房的老安人去给周家大小姐添箱，选了些老物件出来让我们帮着掌掌眼……”

# Y' \" ~6 ?2 `* l/ F6 }: K3 s　　珍珠下意识地觉得拿这件事说事，程池的情绪应该会好一点。

　　程池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3 Z; ~& ]! q7 o# ^3 |1 j　　这也是件拿来说的事？
& d3 h% u7 r, B' s* O
0 D  K8 s+ Z" m/ t　　他径直回了听鹂馆。
' Y/ ]% t& q- H
" `1 h$ a, F/ J　　集萤正在和南屏说话：“那天你替我当下值，我们去平桥街喝喜酒。”

4 n5 O: I( s' P　　旁边的清风听了聒噪地道：“是二表小姐的姐姐要出嫁吗？”他垂涎道，“那天我不当值，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 ]5 K5 r; S+ c9 \$ t  f/ m, R" P
　　程池听着一阵心浮气躁，但他向来不露声色，温声对清风道：“把前几天顾六爷送的白茶拿出来泡了！”

　　清风笑眯眯地应“是”，一溜烟地跑了。
! [8 v" j/ c: l, j( G( }* r
　　集萤自从回到程池的身边之后，就对程池多了几分顾忌，加之她又聪明伶俐，比清风和朗月更能观察出程池的喜怒。
. g, i" p* G* J: ?
3 K( C  {  b( @( T/ ~1 W8 h, r; \: u　　她恭敬地给程池行礼，低眉顺目地退到了一旁。
9 @/ P* N4 j9 U% y2 f2 N+ X% f
! F% L- I- N9 g7 p& S2 i: F7 w　　程池进了书房。

6 z2 b# G2 `: N, {. H3 P　　集萤松了口气，低声问怀山：“谁给他气受了？他怎么有点控制不住脾气要露馅了的样子？”
7 t1 |1 t4 a, P5 D2 {( s) P* A
9 p7 T8 I/ ~# \2 G5 X　　怀山警告般地看了他一眼，跟进了书房。

　　听鹂馆的书房是程池搬进来之后临时改的，二阔的厢房打通用了落地罩隔开，挂了鹦鹉绿的杭绸账子，内间冰裂纹的窗棂镶着透明的玻璃，推开窗是青翠的竹丛。
# {% I) d! Z8 N, S5 Z4 |
　　几只麻雀在地上叽叽喳喳地跳着。
0 \( e% \/ N9 Z' _1 f5 n$ a7 M
: E1 B/ ?7 e! r+ s/ l2 W* G　　程池“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棂，把跟进来的怀山吓了一大跳。

+ I2 V/ C! R/ s' M5 m7 {7 J# E　　“十三行的银子送过来了没有？”程池问。

+ K2 |/ {6 \* `. v. X! g5 J　　怀山低头，道：“还有三天就到了说定的日子。”
) [8 A, ~, Y# Y: b7 F4 s
: d( `4 n1 |) W% q. e, b　　“去催催他们。”程池道，“难道他们就非得到了日子才把银子送过来不成？”

9 P/ Z- t$ w" `9 w) u) V　　怀山应“是”，退出书房去了茶房。

　　商嬷嬷在茶房里煮茶。
5 h- H7 o  n: m& E3 l. ~0 T; B- `2 X
, O3 @& G* E; j8 b! O/ d　　她是黔西山里人，还保留着煮茶喝的习惯。
3 A5 j- C  G) s0 R7 D  Q; a
　　见怀山进来，她笑道：“你怎么有空到茶房里坐？”
9 A7 l( U% [7 H) D0 U
　　怀山没有回答，只是对商嬷嬷道：“给我一杯，加几颗橄榄在里面。”

　　商嬷嬷去闷心橱里找橄榄。

　　怀山坐在了临窗的凳子上。
: A9 q9 a% F' ~3 O1 h/ U, b0 ]2 _
　　真听四爷的话去十三行催银子还不得让十三行的人笑死了。

　　说不定还以为四爷这边出了什么纰漏等着银子用呢！

; _. j4 U, x* M  ]! m! h  }4 o0 l　　他决定等会若是程池再问起，他再跑趟十三行也不迟。

　　而程池把话说完就后悔了。

　　他什么时候这样的沉不住气了？
9 D# i/ [5 Y9 X% j
　　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似的。

6 R' h" |' N: k7 }　　他坐下来喝了杯茶，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7 C/ ~1 w" P4 P0 e$ V
　　周少瑾的样子，分明是有苦难言。

　　如果她有心骗自己，大可继续瞪着一双大眼睛装天真，也可以佯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直到被他戳穿……可她偏偏选择了沉默。
1 T, V0 p4 \: C% Q( f+ R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3 w/ `  `. q5 `8 I
/ W$ B- H/ c+ r& E8 q5 w　　何况他们当时是在平桥街，她的继母李氏和舅母沔大太太都在，包括那个叫马富山的总管也在，若是有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瞒不过他们的。

　　他又想到周少瑾说起程泾和黄理争礼部尚书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或者，她根本不是欲言又止，而是想告诉他又怕告诉他之后的后果，所以他说要谢谢她时她眼底闪过一丝忐忑……
' b' ~: S! Z& A7 t8 H& G: T' L
& N8 u& g  x8 s; b  A  R　　程池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 w* @* H7 n& X- U
　　他怎么这么蠢！
6 _0 a+ S) |) B! t7 x( {
3 v% y0 U9 D7 a7 w　　那小丫头原本就胆小如鼠，虽信任他可也怕他，这其中未尝没有怕他不相信她的缘故，他偏偏对他怒目相视，她除了被他吓破了胆之外还能怎样！
% g. O. m: F( o0 U
2 u; A0 w5 i5 z) o　　“怀山！怀山！”他大步走到门前，高声地喊着。
6 n, m7 Y& f+ E# a
  P; b: I8 ?8 k( |; I& B: e" K　　怀山刚刚端杯，闻声连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放下了茶盅，匆匆地跑出了茶房。
* o% o+ _  N' \8 n( f8 w  g
　　可程池看到怀山那张冷漠的脸，这才觉察到不适合。

　　周少瑾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不管是传话还是做其他的什么事怀山都不太合适。
) n4 X$ E! j( p# n& ?
　　集萤就更不适合了——她若是知道了，等于整个听鹂馆都知道了。
% s( N+ ~0 Y" k
! ?4 _2 P" U3 m" T$ J　　如果周少瑾是受人指使，那就别想瞒过她背后的人了。

　　念头一闪程池转变了主意，他温声道：“你让商婆子来一趟。”
- O$ C) e0 v4 @) |# r- s
　　原来是找商婆子！
0 u5 n' M  S4 W: I9 ^" M. R
　　商婆子就在茶房，那你喊我干什么？
1 p. ]4 l  K- y
) Y" H! H3 |* }' w# C0 S7 G  A+ N　　怀山在心里嘀咕，却面色如常去了茶房。

　　商嬷嬷正在喝刚才给怀山煮的茶，一面喝还一面喃喃地道：“这茶挺好喝的啊！我还特意多放了两枚橄榄……难道不合怀山的口味？”
8 S& t  j5 E: E8 o8 R
6 b: k6 b, x5 B( C4 E1 k　　怀山气得不轻。

　　这才一转身的功夫，他的茶就没了！

: d- u' C) ^+ j6 y1 @　　他闷声闷气地道：“商婆子，四爷叫你！”

$ [, ^; u! d7 b' Q6 L1 l1 a1 V3 e　　“哦！”商婆子忙放下了茶盅，匆匆往外走，嘴里还道，“那茶你不喜欢就留给我，我喜欢，那橄榄是蒋沁送给四爷的，正宗潮州橄榄，你不喜欢我喜欢。”

　　怀山一直盯着商嬷嬷进了程池的书房，这才冷冷地“哼”了一声。

　　程池吩咐商嬷嬷：“二表小姐的姐姐周大小姐不是快要出阁了吗？我进来的时候听说老夫人过几天要跟着四房的关老安人去给周家大小姐添箱，我寻思着我这边是不是也要随个礼。你去跟翡翠说一声，让翡翠随着你去趟平桥街，请了二表小姐过来，我这边的随礼就由她私下带过去好了，和公中的分开。也算是她服侍老夫人一回我给她的谢礼了！”
% s7 j6 E$ o& E" }) J' q8 }
　　商嬷嬷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以为程池还没有成亲，不知道这些礼节，笑道：“您若是想私下随个礼，也未必要请了二表小姐过来，我们寻了个借口过去探望二表小姐，然后把随礼给了二表小姐，跟二表小姐把话说明白就是了……”

2 d$ a" ~2 v) j' R& H　　程池凝视着她。

　　商嬷嬷打了个寒颤，明白过来。

　　程池是干什么的？
" O8 ~& g: ~8 P9 k( z0 l5 @# i
% G2 A& m% n; v$ A& S　　管着九如巷的庶务！
% v' [; ]8 D4 I. j) U0 @( ~
9 T5 x; L' F) f+ v5 e( y; S　　以他的性格，就算是不明白，要办这件事，事先也会打听明白，怎么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什么也不知道呢？

　　她慌忙地补充道：“不过，若是四爷的随礼还有些贵重的饰物之类的，那还是您亲自交到二表小姐手里的好。我这就去跟翡翠说一声，让她随我走一趟。二表小姐毕竟在寒碧山房抄了一年多的经书，和老夫人身边的几位姑娘都相处得挺好的，您赏周家大小姐东西，也是老夫人的体面。”

　　总算这个商婆子的脑袋还没有进水！

　　知道他让她带着翡翠过去是要让平桥街的人误会是母亲为了周初瑾添箱的事请周少瑾过来商量。
0 S* Y0 `6 g5 C  ~" z
6 \) M2 ^: o- X5 f6 m3 ^9 X　　程池面色微缓。

　　商嬷嬷强忍着才没有去擦额头上的汗，快步出了书房。

　　这是出了什么事？
( M% C$ N( u# r' W
7 h# g/ i2 f1 [' w  F3 C' P　　周家二小姐不会是做了什么惹怒四爷的事吧？
+ o* O2 b. G# r, ^' V8 W
　　不过，四爷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看集萤就知道了，又怎么会去找周家二小姐的麻烦。

9 A( E) H! z% N. ?) A" Q　　是自己多心了！
7 j/ T0 f" e9 m1 _  [* m4 w
　　商嬷嬷陡然想到昨天好像听谁说秦子安派人去请了东亭过来。
9 c# B7 C- z, z  P( z& A5 X* ?
　　或者是有什么正事也说不定。

" B, S/ I, ?( h4 j/ S　　四爷做事素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商嬷嬷不再猜测，笑着去了寒碧山房。

: L' o3 N; K5 O( k　　听说程池点名要自己去请周少瑾过来，翡翠心里很是不安。
7 q: X2 t$ I3 s
8 t! g$ |' l' |- c4 r3 E　　上次袁夫人指了她陪周少瑾去见程许，弄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让她也和周少瑾生分起来，现在四老爷又点着她请周少瑾过来……她总觉是会发现什么事似的，心惊肉跳的。可望着商嬷嬷那似笑非笑的脸，她哪里敢多说一个字，跟碧玉说了一声，就随着商嬷嬷去了平桥街。
3 {: s1 L! t* s5 Q; K7 l
　　程池听到清风过来回禀，只是轻轻地颔首。
% c) \% q4 m9 i5 }6 \" o9 s
" P$ {( R! ~$ @6 ]6 E　　在船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周少瑾和碧玉的关系最好，其次是珍珠，再是玛瑙，和能说会道又聪明机灵的翡翠反而关系最疏离，让翡翠跟着商嬷嬷去，她决对不会通风报信的。
$ o- {. v0 ^) n
　　平桥街，周少瑾让春晚煮了鸡蛋悄悄地给自己敷眼睛，并嘱咐春晚：“你可谁也不能说！”

$ h( \1 |5 w: v) l5 u　　春晚急道：“我不说可以，可您总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吧？四老爷怎么会突然来找您？还让您伤心成了这个样了？”
$ e- Z& `* ~% ~8 e
　　周少瑾道：“我是沙子落在眼睛里了揉成这个样子的！”
' p- q5 ]6 N: H6 N  b; X
　　“您就骗我好了。”春晚怒其不争地道，“等大小姐知道了，我看您怎么说？”

6 m% W5 ?: ~0 v$ P( }　　周少瑾心虚道：“我真的是沙子掉到眼睛里了……”

　　春晚都懒得听了。

　　周少瑾就乖乖地闭着眼睛由春晚忙活着。但她的脑海里还是会忍不住浮现程池离开周家时决裂的身影，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
5 |4 G! n  V$ c) K' n  f! b% i  ^
2 h+ F" U$ `, m　　自从吓着姐姐之后，她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的遭遇再告诉谁。
2 G5 U; u3 S7 Z. ^& X% M2 ]  X
1 A. r; I" x: I& Z/ q　　那些过往太难堪，她根本没有办法启齿。

　　就是提醒程泾，她也只会想个像帮林世晟那样的主意，可现在……一件事总能引发出另一件事来。她报答了林世晟前世的恩情，却让池舅舅发现了她的异样……这就像说谎，你说了第一句谎言，为了圆第一句谎言，只好就开始说第二句，为了圆第二句，开始说第三句甚至是第四句，到了最后，像个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直到把你压弯，压垮，埋在雪球里。
4 l( ?2 a% f3 U: J
& o, W4 ?% k+ W9 G% e5 V# K" I　　她的重生就像个谎言，为了掩饰这个谎言，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说了很多的谎言……她现在感觉到自己就要被这些谎言压弯，压垮，甚至是埋在雪球里了……
$ g) k& S; [( l7 _2 {+ T1 Y9 ]  l6 v
- R& I) O* R' J4 |　　因而当周少瑾听说郭老夫人请她过去的时候，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惊恐的不知所措。

第247章 张网

　　春晚奇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了？”

, M$ G9 m/ D6 w) [2 W　　“没事，没事。”周少瑾说着，额头冒着冷汗，“是谁过来的？”
8 V& f' Y$ ~4 }. V/ V
　　池舅舅刚才还说不许她再去寒碧山房的。

　　“是翡翠。”春晚眼底还是闪烁着些许的困惑，道，“说是老夫人请您过去商量大小姐的事。”

　　那就连打听老夫人到底为什么找她去都不行了！

　　周少瑾很是沮丧。

+ ~( R$ a0 V" H　　翡翠那边却催促道：“老夫人还等着二表小姐呢！”

0 G: S/ q! q8 F$ k0 L　　周少瑾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换了衣服，让春晚去安排轿子。
( j; A  E. x: E' y
　　知道她要出去的周初瑾派人来问，道：“刚才池舅舅不是过来了吗？怎么突然又请你过去？”

　　周少瑾道：“我也不知道。只有等我回来再说。”

, W7 }# n9 j3 X; C　　她心里却没底，慌得不行，还好周初瑾没有多问。

& u5 D, e2 D! ^* i  a　　书房那边的沔大太太却让人过来道：“我马上也要回府了，你等我一会，我们一起回九如巷。”
5 b# V! U6 w# x1 ?8 i
　　她如今眼睛还肿着，怎么能和沔大太太一道？
% V9 T5 O) B0 A
　　周少瑾让碧桃去回了沔大太太：“翡翠还在门厅等着。”

　　好在她平时够乖巧，沔大太太没有不悦，只是让她路上小心点，这几天出城踏青的人多，路上车水马龙的，不要和别人冲撞了。
2 f* c: q# T  G, d6 j
　　周少瑾连连道谢，在轿厅坐了轿子，去了寒碧山房。

　　可在寒碧山房下了轿之后，翡翠却带着她绕过正房往听鹂馆去。

8 f) Q7 }5 i% _; W; p1 ]. F　　周少瑾吓得面色发白，站在那里不动，道：“我先去给老夫人问了安再去看望池舅舅。”
6 q! t6 ]; F& e. E" S: E8 B9 ~
　　翡翠原本不想做声的，谁知道商嬷嬷却目光如箭地射了过来。

　　她只好笑道：“老夫人正和四爷在听鹂馆说话呢！”

0 m: v2 w' J5 d, q9 {% M. H5 D　　那边商嬷嬷又笑盈盈地等着。

8 c, \" \+ o2 w& S5 f) j　　周少瑾只得跟着翡翠去了听鹂馆。

　　可她一踏进听鹂馆就知道自己上了当。

　　听鹂馆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听不到一点声响。
  c2 G+ B# D6 m. f* `
　　她当时转身就要走：“我，我去给老夫人问安。”

. Z3 r& }: @/ P0 C& ]! J. Y4 R! O　　翡翠想避到一旁，谁知道商嬷嬷却推了她一把，而且这一把无巧不成书地把她推到了周少瑾的面前，让旁人看着就像她快步拦住了周少瑾似的，那商嬷嬷还一把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的身子顿时一阵酥麻，疼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偏生了商嬷嬷还道：“二表小姐，翡翠也是奉命行事，你就先去见了四爷再去给老夫人问安好了，免得翡翠难做。再说四爷住的这听鹂馆和老夫人住的正房不过隔着个花墙，这边有什么动静，那边也能听见，四爷也不是那没有分寸的人……”

4 E9 Y9 C$ M/ @" a( Q# {　　周少瑾很是怀疑。
% X$ X5 R0 l& d6 d9 h* z
　　只怕她还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就被池舅舅给制住了。

. g) i3 J9 b, ]( D. I+ }+ a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样的笃定，觉得程池肯定有这样的本事。
# a# G/ c+ P  M5 u$ M
; O# ?, ]9 s" K+ g& L5 d　　商嬷嬷见她不为所动，又不敢用强，脑子飞快地转道：“二表小姐，四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您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话和四爷说清楚呢？您想想，四爷什么时候伤过人？又什么时候罚过人……”
! S; c# O! R* }6 \
% M$ \6 F  H: }- b9 s　　站在她对面的周少瑾见她说着神色间骤然闪过如释重负的表情。

; k: d5 z- `# r+ W8 Q4 E2 v　　周少瑾心里暗觉糟糕，回头一看，程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手站在听鹂馆大门口听滴水屋檐下。
. b2 h8 B1 L$ m( F& O
7 Z$ ^" ~# ~8 k* o. n( W　　他的身姿笔直，如松树般挺拔，面容隐在屋檐的阴影里看不出喜怒。
" }( s) x4 U( E, O8 B
　　周少瑾难堪极了。

　　池舅舅肯定觉得她很傻，别人几句话就把她诓到这里来了。
* v3 |* j, @- M" h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又有隐隐觉得仿佛有块大石头落地了地。

" N) _6 u$ e6 D/ {6 ~　　只是她此时却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仔细地琢磨自己的情绪，她脸上火辣辣的，喃喃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 \6 ^, G1 I7 V* G' ]  B
, s5 r9 t3 S. C& K! F/ R; m　　“你跟我进来！”程池冷冷地道，转身进了听鹂馆。
  r5 A' P. T3 f
. B* k# J1 _/ l4 H　　翡翠和商嬷嬷忙站到了一旁。

& I5 r5 n- h2 t/ m/ f) C& ^2 z" Z　　周少瑾的腿好像有千斤重，直到商嬷嬷悄声地喊了她两次“二表小姐”，她这才磨磨蹭蹭进了听鹂馆的书房。
# c. C+ a5 ^" _2 ]
) T8 Z+ H  E: ^* G1 X　　书房门就“啪”地一声在她的身后被关上了。

　　周少瑾吓得哆嗦了一下。
- ~! a, q" {# I# M  o
$ }- G* V( P/ L* X' _, K2 R　　心里莫名地想起了程池第一次去平桥街说的话。

  ~) F. ^& V8 f- t- j7 ~　　她不禁在心里腹诽：你不是说站在院子里说话有人偷听可以一目了然吗？怎么这个就不怕人听见了？居然把书房的门都关了……
4 ]3 K. s3 W  j$ C
1 @# p- v% V+ ]8 t　　程池在周少瑾踏进听鹂馆的时候就透过玻璃窗户看见了她犹带几分红肿的眼睛，现在又见她像落到陷阱里的小兔子般的神色惶恐，心里的怒气突然间又窜了起来。
3 K6 `/ i% y/ }
　　他这是在帮她，她怕什么怕？
! \6 n4 [9 x4 u7 {
) }5 b4 d' M, J( A　　难道他还吃了她不成？

' L* D' g) [; o- J5 l8 ^, H! b　　可这念头一起，他立刻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诫自己：治国尚且如烹小鲜，何况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家务事？他一定要沉住气，耐心些，不要发脾气。
# n1 Q4 v0 `. d, U  }% x
2 R2 Y4 t! g$ W1 f7 x( D2 S! f　　“少瑾，”他温声道，上前走了几步，坐在了书房临窗的罗汉床上，俊朗温煦的面孔也映入了周少瑾的眼帘，“我们有些时候没有下棋了，你陪着我下盘棋吧？”
" L. ]5 r, ~5 i! @' p* A& L
　　周少瑾满脸警惕地朝后小小地退了一步。
7 r: X" |, e' H! }8 H  r  p
　　她觉得此时的池舅舅就像个逮住小动物的猎人，而她就是那个被逮住的小动物。池舅舅所谓的下棋就像猎人的豢养，不过是为了等会更好的下刀罢了。

　　与其这样明知道结果地煎熬着，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的痛快。

　　“我，我不会下棋！”周少瑾道，声音都有点发颤，“池舅舅，您，您是知道的！”

( y$ F) p1 Z) R& R6 T4 x$ C4 N　　还算这小丫头有点自知之明！
: G4 p# D7 V6 @' w
) m% |% J! A! p3 q　　程池在心里腹诽着，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温和了，道：“你从前不是挺自信的吗？怎么现在这么谦虚了？”
% U- r( z  P+ I; I
　　那是因为我从前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快就被识破！
2 w6 o% n/ ]3 W+ r7 o9 O
# Z' D) o- I& A. Y# V1 m( l. J　　周少瑾垂下了眼睑。
& O: ^/ h2 }: T# n
　　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留下了一道阴影。

　　她的手又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 ?1 C. \% }1 V) ]+ ~7 j　　程池在心里叹气。
$ L9 \  I1 g3 T- ]! }+ I
　　这个习惯有时候也挺好的。
' r6 r9 @; q  R& Q4 U4 o+ b
" P. \8 g) A% L' H& N9 h! H& T7 F6 S2 _　　至少让他知道她很紧张，她比自己想像中的要聪明多了。
0 v5 y# f/ _; s* U" i
7 ?; P- b- S! ~) N5 N; J: B* U　　这一次，程池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了真诚：“少瑾，到我这边坐下！”

' b9 q1 [" l1 u* Z) I! ^　　周少瑾抬起头来，目光茫然而又困惑。

　　程池心情一震，陡然间发现，周少瑾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聪明。

　　她至少能分析出他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

　　他的声音就越发的温和真诚了，又说了一遍“少瑾，到我这边坐下”。
! r8 v& @4 p  f* F3 \
: y0 d2 s4 m1 H　　周少瑾眼底的茫然和困惑慢慢地散去，她想了想，乖顺地坐在了程池的身边。
+ H) e+ ^  \) t+ L4 y
+ X. B4 e8 v% z  N6 e: O　　程池没有立刻问她，而是亲自给她沏了杯茶。
7 ?4 w& N; \4 x' D9 n7 M
  W/ E" x5 g2 M- l% L7 S' z　　周少瑾指尖发白地捏着茶杯，呢喃地道谢。

　　程池思索了片刻，神色温柔地问她：“少瑾，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

　　周少瑾坐在那里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程池道：“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找你？”

　　周少瑾低头，望着手中的茶盅没作声。
) {: L' E( j- f, ^- ^4 W  D
6 b! l8 F' |9 B  z% P) y+ B　　程池又道：“少瑾，你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有个小姑娘，还没有及笄，平时也从不出门，更不要说接触到朝廷中的大事了。可有一天她突然对你说，你哥哥因为黄理的恩师申敏之和当朝首辅袁维昌的交易，会与礼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失之交臂，你是不是要去仔细地调查一下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周少瑾头低得更低了。

3 A+ X0 s% Z0 S4 y" X　　程池面不红心不跳，道：“然后我无意间发现了你曾求集萤家的人带了樊祺进京。我当时也没有在意，觉得你可能有事要他去办。非礼毋视，非礼毋听。我也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隐秘的事。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却冒出了沐大人之事……”
* B; Y# [. E( O1 J9 O6 P
　　周少瑾紧紧摩挲着茶盅上大红色的海棠花。
( J  s$ [; A% U  F- c$ o
! B- Z0 P- K4 J　　程池道：“少瑾，我自认自己还是有点眼力的，你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然我也不会找个借口把你叫到听鹂馆来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或者是有人要挟你这么做的？或者是你因为什么事被人威胁了，却因为想报答我母亲对你的照顾，忍不住无意间向我们透过了黄理的事？少瑾，你不是一向都很相信我的吗？这次你也相信我一次，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把你从这泥潭里摘出来的。但你要对我说实话，能行吗？”

7 C; h0 \  v/ j　　不，不能行！
- I" T9 R% I, l
4 F8 R# m, C: L% I/ _9 I　　周少瑾心里一酸，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5 t# e7 m  o0 A　　池舅舅对她，真好！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还为她开脱，为她着想。

　　可她却没办法开口。
+ ]" @" c' A+ R  C7 }2 x) Y
　　先不说重生的事池舅舅是否相信，以池舅舅的精明，她只要开了个头，他就会知道结局。
, P5 L9 S% _$ p% X8 N: x
: E, L- |6 c0 U4 E, B2 X+ V　　她曾经被程许欺负的事……就会摊在池舅舅的面前。
8 L; |/ n2 _" e: ?  {
　　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池舅舅的面前，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老夫人的面前。

　　还不如让他误会好了！
( r9 u3 p: D3 F; a
　　至少，她在池舅舅心里还能保留那块遮掩布。
, {0 a3 f, P' y9 U
　　可她心里更清楚。

4 T7 J  F+ Y9 \  _3 r8 V4 Z　　她和池舅舅再也回不到原来，就更谈不上取得他的信任，拯救程家了。

8 T1 M) U3 Z- @　　周少瑾想着，心痛如绞。
& q, c+ V% n  ]4 Y" m
　　普陀山之行，是她两世为人最高兴的时光。
! h/ d7 m2 U% g2 s
　　她会永远感激郭老夫人，感激池舅舅的。
4 L, u( w1 z) c0 w5 g
2 j7 m0 O1 [3 J8 L  W5 ]　　周少瑾慢慢地放下了茶盅，掏出了衣袖里的帕子，擦了擦视线模糊的眼角，嘴角微微地绽出个笑容，站了起来，郑重地对程池道：“池舅舅，我从来没有骗过您，我也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我的事太匪夷所思。我只能对您说，丙午年，皇上驾崩，四皇子继位；丁末年正月初一，改元天顺。戊申年，也就是天顺二年的正月，程家莫名其妙地就被满门抄斩了……”

第248章 问话

　　程家会被满门抄斩？
! S* e- g3 [& L4 u- W8 ?
　　开什么玩笑？
* o9 M9 j8 I. n7 w" w( a
+ J1 _" E5 k( O/ n4 B  N% U. X' \　　程家向来独善其身，大哥更是小心谨慎，从不能与诸皇子和皇孙之间的事，程家怎么会惹此大祸！
5 z( x2 G! u  c
　　程池向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能面不改色的人，此刻闻言也不由得满脸惊愕。

& K# c" X: |3 \% Q　　谁这么大的口气？

　　预言？
' s7 G; G; q9 Z" {, Q& Z3 ?
0 O' k% [! U/ E) y　　占卜？

* s- A: b0 `; Q7 z1 P/ _& c　　可就算是龙虎山的掌教也不敢这么拍着胸说自己知道谁能登基，不然龙虎的掌教又何必隔几年就进京朝圣，想着法子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
8 ]" v" G$ _/ K" ]
  \( t, `9 f) O* i" c# u0 b/ E　　周少瑾是从谁那里听说了还是有人告诉她这么说的呢？
6 j- Q. p9 w& H$ t- n2 [' A% B
3 G7 m( J8 a! X3 e7 O; w0 d# c# q. f　　那对方的用意是什么呢？

) W' x/ F- E) W! ^! p1 @9 l6 W　　人无利不早。
; H1 l0 d3 t5 ^6 I/ Z  I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程池都猜不出对方的用意，这让习惯掌控一切而且也可以掌握一切的程池脑子有片刻的混乱。

* ~- l8 _( p& W& a( {9 {: o　　而周少瑾却松了口气。

0 O. }9 G( n0 g, Z　　一直接来鲠在她喉头的话，她终于说出了口。

　　虽然这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也不是最好的时机，可她到底说出了口。

　　至于以后怎样，池舅舅会不会从此对她嗤之以鼻……就交给老天爷来裁定吧！

　　但不管怎样，她以后恐怕再也难去寒碧山房了，再也难以见到对她面冷心热，慈爱有加的郭老夫人了……
5 D' t# }- D: h; g
　　周少瑾眼眶微湿，她转身就朝外跑去。

- x6 _( r# A, D9 Y, u　　程池回过神来，气得不行，站起来就喝了一声“你给我回来”。

% a" N2 F' M8 p* Q0 [/ v　　周少瑾身子微顿，还是大着胆子“哐当”一声拉开了门闩。
0 a, @" f) J7 R4 Y
: i; ]4 q3 o& Z* C　　“周少瑾！”程池咬着牙道，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示警的味道。

　　周少瑾吓得手一抖。
( a) y- _# q* A" g7 C6 a
& s( f5 j" d7 p8 h4 k　　商嬷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 I# E- U1 R* A  s+ {2 O  Q
, C% E# w4 _5 c/ |% z　　她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碟子点心，笑盈盈地对着她道：“二表小姐，您怎么知道我要给您上点心？您还是快回屋坐了吧！这点小事哪里就轮得到您动手呢？”说着，一股柔韧的劲风朝她扑过来。

　　周少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跌跌撞撞地连退了好几步又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似的站稳了脚跟。
% j, k  \9 `8 M& ?; k+ N. n( j6 {
　　完了！完了！

% g# a, t* M) d9 ?　　她心里却隐约地知道，自己是逃不走了的。
; F. f4 w# F8 F1 v2 x
　　周少瑾下意识地醒呼了一声，躲到了挂鹦鹉绿杭绸帐子的落地罩旁，睁大了眼睛静气屏息地望着程池，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惊恐。
$ Y, {! w+ ^3 V2 b8 r& k
　　程池脸色铁青。
2 M' }4 M( q# d8 c9 n$ c/ {' F
　　商嬷嬷张大了嘴巴。

4 r6 V/ f. z+ r+ P　　程四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的对待过！

　　这简直……像恶霸强抢良家妇女后的场景……
% h* w& I  @: _; ]1 V
% u. b7 y5 z5 h& w8 u4 P　　四爷，应该很气愤吧？

+ x* U1 h' E& _& |/ i+ W  z　　不过，四爷也应该觉得很丢脸吧？
! d7 o* Q, E$ Y+ n& i
　　念头闪过，商嬷嬷忙低下了头，眼睛珠子也不敢乱瞄一下，放下托盘就飞一般地逃出了书房，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v! V) S  J$ v2 i, j( H　　周少瑾被关门的声音吓得又是一抖。

　　这下她算是彻底的完了！
) Q+ ]9 }. I8 i* `2 w4 w
0 f; K, U6 h) ?. h　　池舅舅肯定会刨根问底般地把事情的经过都问个清清楚楚的。
7 R4 V- S; v1 O3 i1 ~) {, x( A( m, @
　　她该怎么办？
4 x6 U3 N/ {9 P$ O' n: G) S7 L
, j3 F: z( P% w　　周少瑾望着程池，动也不敢动一下。
8 D" s+ }/ s5 ]/ K
1 L. y" f) A# s7 p; ?　　程池气得心角隐隐作痛。

. J% J, d7 M; N) u( n　　这小丫头片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5 A/ x" R) D4 ?( t
% f$ F- @8 G( |7 Z& v　　他是老虎吗？
/ w* K' u% w) [9 z% J
; l  V1 z8 M9 c  K　　她就怕他怕成这个样子？

: v9 X4 T; r: a) S9 f6 S6 m7 u　　他气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心里的火气这才略略消散了些，指了身边的太师椅，淡淡地道了声“坐”。
5 M$ l8 w& L. b9 m( \8 k& B
　　周少瑾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猫，带着几分警惕地打量着程池。
  K% f4 N6 d% m( N
5 c: Q+ T  i& V" [' [/ L  J　　程池嘴角都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什么表情？
3 b/ I1 ~9 ^+ I6 |5 T
　　可他也知道，越是像周少瑾这样看似软弱的人，一旦拿定主意，越不不容易开口说话。

0 O( M( J4 i; f! ^! s8 s　　他转身连喝了几口茶，这才面色暄和地走到那张离周少瑾最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温声地问她：“你相信我吗？”
3 ?/ x2 G% X$ }$ j2 {$ W$ O' F) b
　　周少瑾没有回答。
0 h" f& Y- E+ c
# V7 [9 G4 L  s2 x, u! c: F　　自己相信他吗？
! K0 b* d; Z+ @+ K0 k. Q4 ?$ z) P
  U: M5 y$ I* F; X　　要相信他吗？
. c7 Q# T1 Q: z2 e; ^& k$ _' M: P/ X& o
2 v& f! w+ `" ]( H　　她望着程池。

- Q! X, U% G6 z% l# y　　程池神色温和，静静地坐在那里，无限的耐心，仿佛可以等到天老地荒似的。

& ?# b  E7 }4 l. s* H( E+ F7 ?9 z　　周少瑾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三支轩的凉亭里，什么也没有问，神色自若地吩咐她沏茶；她想到她在寒碧山记里抄经书时，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面带微笑地夸她的字写得好；她想那天走火，面对隔岸喧嚣的呼喊，他却什么也没有问地打发了秦子安……

　　她为什么不相信他？
8 w1 Z+ k6 ~) b$ O5 a  b8 B9 y# N; h* \& I
　　她又凭什么不相信他？
6 a5 v* Y3 r9 D6 `: F- B
9 ^- u- {, E! z- l3 C　　至少，他在自己说出程家会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没有把自己当成疯子或是以为自己被鬼怪附了体，而是想办法问出事情的缘由。
, @1 E* A. V! z) `$ N
' ~  i, N6 _. M+ _　　周少瑾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4 m; M6 d, V( ]- X2 A9 p- w
8 Y) D0 U5 B+ l: y- l　　程池松了口气。
) ^/ }* Z+ I+ w+ S4 @* q" O
: ]) Q2 j. U. `& _　　也就是说，不是她不相信自己，只是她所经历的事太过惊世骇俗或是太过匪夷所思，她怕他不相信而已。
5 s' }, o! J, j* c  k3 }& X
7 \3 ]* R1 E$ P1 H4 f9 V　　程池的表情越发的温和了，他温文地笑道：“少瑾，你别害怕。这里是听鹂馆，服侍的都是忠于我的人，别说是我们是关着书房的门私底下说的话了，就是你在听鹂馆大声嚷嚷说出来的话，没有我点头，半个字也传不出去的。你相信吗？”

　　她当然相信。
  g& Y* f2 T# _* l$ r
　　周少瑾点头。

. j: X! ~6 l# q　　程池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地笑意，道：“你刚才说，丙午年，也就是十一年之后，皇上会驾崩，继位的是四皇子；丁未年正月初一，也就是次年，会改元号‘天顺’。戊申年，也就是天顺二年的正月，程家莫名其妙地就被满门抄斩了……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告诉你的？或者是你从哪里听到的？”

3 Y# k! [0 g! q4 x5 {) N　　这三个答案周少瑾都不能选。
4 r  l+ e6 B; O2 W+ N, t
　　她如果回答是自己“想”的，池舅舅肯定会问她是怎么“想”，为了求证，说不定还会让她帮着郭老夫人找前两天放失了方向的南珠耳环……

3 n2 d( ?  u8 h2 c　　她如果回答是别人告诉她的，或是听谁说的，接下来池舅舅肯定要她交人……她没人可交，也不能冤枉别人。

9 D0 c& u1 n8 E! m7 y' }# _　　周少瑾低着头，没有做声。

1 l5 k2 z" C/ W( a. z) F　　程池想了想，柔声道：“少瑾，那我换个法子问你。你要是觉得我说对了，你就点点头。你要是觉得我说错了，你就摇摇头。好不好？”
, x! J1 d" j. {9 f- C+ k
7 N! R  p) E, J: C" x　　周少瑾心中惶恐。

+ t* v' w) f% O, z/ K　　如果池舅舅猜对了怎么办？
" [. G  T: |: k7 P- Z7 t+ U( k
　　她抬睑看了程池一眼。

) \  j0 ?. }2 j; s* j: I% U　　程池认真望着她，表情真诚。

+ B8 N% E( r& i　　周少瑾暗暗叫苦。
; m& c8 g8 n+ s7 \0 p
　　程池却觉得自己方法用对了。

　　不然周少瑾怎么会很担心的样子，分明是怕自己猜对了。

+ [( P4 b" U" D/ c$ @　　他向她保证：“不管是谁，我都不生气，好不好？”

　　周少瑾心里像被人捶了一拳似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 Y2 k, F: h7 g1 }6 W0 G
7 j) }; e  u" M5 K, e4 x　　她生平最怕别人生她的气了。
3 i1 v+ d$ m2 e6 T. f' c8 S
; l5 k9 |9 ^' k  T  u5 P+ q& h　　池舅舅却一语中矢。

　　程池看着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 y$ o0 T) f& m, e* A　　这孩子，只怕是被吓坏了。
5 ^; v+ K; D4 h. L$ u, N
　　他轻声道：“这件事是不是与二房的老祖宗有关？”
7 I3 z; o6 h" h% Q
　　周少瑾下意思地摇了摇头。

' o. N' W$ [( f3 O　　程池道：“与程识有关？”
" g% W/ R! D4 Q1 k2 \  I8 p
4 T. z! z0 n  t/ y  e　　周少瑾摇头。
1 l1 t' X3 {! |, R1 W' `
　　程池道：“那与程证有关？”

: V5 S; ^8 g4 m1 f　　周少瑾又摇了摇头。

1 z/ y) j* I: s/ v　　程池笑道：“难道与程诰有关？我看他们几兄弟里面，你和程诰、程诣的关系最好了。”

　　周少瑾脸色一红。

! t  x9 L0 Q6 F% `0 G　　她想到了自己和程诣之间的事……还求了池舅舅帮忙。

  V4 _+ u* h: I& |, w; h, U　　“才不是！”她喃喃地道。
- l2 H/ y% d5 n0 o
5 h3 [5 r. R0 U+ P　　程池的心又松了松。

* Y$ g" e# O5 `4 Y1 U/ b　　愿意说话就好。
) q2 j0 F( [& J& ~/ H3 i
" G/ [6 m7 q$ S  f/ g5 {& ?8 @　　怕就怕她固执起来，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 c3 |& c8 v/ O2 E8 A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为轻快，道：“我觉得也不可能是你沔大舅舅，他这个人，老实、本份，就算是大智若愚，也不可能藏这么深。”他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道，“五房，那就更不可能了，难道是你父亲？可这么大的事，他又怎么会告诉你……难道你父亲喜欢你更甚于你姐姐，所以才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你，好让你以后嫁了人可以用这些事拿捏住你丈夫……”

　　程池看似在思考，实际上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周少瑾。
2 R5 o; i) R2 b, k1 c( |0 w
　　周少瑾有些懵。
  V! x5 q# F' G! G. M
7 t; d2 R8 A  m- S2 z8 U0 R　　她没有想到看上去严肃冷静的池舅舅胡思乱想起来可以这样的天马行空。
( P" f, [; _0 _& x: a- u1 j
　　周少瑾表情和缓下来，正想摇头，谁知道程池却陡然朝她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眸，沉声道：“是不是程许！这件事与程许有关！”
  s3 T% A( j, S  v$ ~( g  k
　　他的声音是那么肯定，好像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而程许这个名字又是如此的敏、感，猝不及防间，程周少瑾心神大乱，情不自禁地大声反驳道：“不，不是他，和他没有关系！”
# `# j# O' e7 D" x; I" S
0 e. y1 @8 Z2 ^/ N3 t- r　　可声音未落，周少瑾就呆住了。
' D2 V5 j% n  E
9 E% t: n2 o2 v& d' I0 j4 j　　她的声音高亢而又尖锐，带着欲盖弥彰慌乱，让人一听就觉得她这是在掩耳盗铃。

7 k9 r, I7 X% z0 U2 G4 W. C- B　　程池的声音却比她还要道，厉声问她：“那你为什么那么怕程许？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不都想嫁程许这样的少年郎吗？为什么独独你对他避之如蛇？你敢说你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没有！”程池质问是那么的尖锐，和她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个声音仿佛重合在了一起，周少瑾好像又回到了程家的祠堂，面对着程家众人或回避或鄙视或失望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我没有，我没有！”她大声的辩斥，脸色苍白，泪水止不住下落。

7 a: w5 S: L. c# O" p. P　　程池很是惊讶。
& ^* p0 m7 j/ I4 s" p
. ~5 C! D3 ~6 c) h. \+ \! [　　他不过是试一试周少瑾，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8 Z8 m9 `7 s. Q* @4 H- L. J4 X　　也就是说，程许真的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4 _, M, \5 `, V& w8 K6 r0 p% ~　　程池望着摇摇欲坠地靠在落地罩旁，好像下一息就要崩溃了似的周少瑾，心痛就像投入心湖的石子，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他上前抓住了周少瑾的胳膊，好像这样，她就能在他的搀扶下不会倒下去似的。
0 m9 l/ `2 [  B) p3 B! Z
　　可谁知道周少瑾却凄声尖叫了起来，一面叫，还一面拍打着他的手：“你别碰我！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