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重生之药香》作者：希行

第二百二十章 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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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 姐…”妇人面色铁青，开口要说话。

　　“不用说了，”顾十八娘伸手一抬，“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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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向内而去，竟是半点不再听来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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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7 ?' ?; p) B0 O: p9 _　　妇人张张嘴，平阳侯府地位尊贵，这已经是第二次上门示好，且责罚家仆，无疑是割发断首的体现，没想到这个姑娘不仅不买账，反而扣下这么大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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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 姐，你要想清楚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且不说你们什么身份，就说你将来…”她满肚子气，看着顾十八娘的背影低声喝道，“…得罪了太子妃殿下，你可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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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身形微顿，她转过头，微微一笑，一样低声，但可以让这妇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等你们郡主做成太子妃，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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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I( C0 l2 i7 `* Z: B9 N　　妇人面色惊愕，大胆！大胆！她竟然敢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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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 q: d( R1 ?1 [8 A) v　　不过，要是真扣下那不明不敬不孝不义的帽子，再加上大理寺审议，这太子妃，还真不好说…

5 g1 S4 F: m( {4 F　　妇人又惊又怒的一招手，带着一众人离开。

+ ~5 l, l# z$ V+ Z9 d　　此事涉及平阳侯府尊严，因此这发生的一切，都被严密的控制住，没有扩散开，但至少是瞒不过皇宫的，正如平阳侯所料，这件事已经勾起一些人的兴趣，在默默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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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看出来啊，这姑娘还挺能说的…”太后娘娘斜倚在软枕上，笑眯眯的说道，“这下，可有燕燕这丫头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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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x) \6 ^3 W3 ]; E; |　　文郡王坐在她的对面，闻言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太后的视线落在他面上，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这样也好，燕燕脾气暴躁，也是该有个人打磨打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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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X! {% q! g　　“娘娘多虑了，燕燕妹妹还小，太后慢慢教导就是了…”文郡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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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i1 f: y% u7 g! E　　太后笑了，却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轻轻按了按额头，“上次你说以前微时受过这个姑娘的恩惠…”

. z, d) E, q4 R6 J　　“救命之恩。”文郡王轻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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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孩子虽然贵为王侯子弟，但日子过得也不是顺风顺水，虽然他从来没提过一句有关长辈亲者的不是，但太后自是心知肚明，这些阴暗事是永远不能被拿上台面来说的，所以并没有追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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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这个顾湘，长得相貌一般，可见非是以貌惑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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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m) r/ C& h. C* J$ w- m# @/ t　　太后点点头，看着太子带着几分慈爱的笑，“你这样做很好，而且这个姑娘也很好，出身简单…”说着一笑，“而且看起来也很懂规矩，要不然也不会说的头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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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f9 e) R4 Q# d+ _　　“这一点，跟他哥哥倒是很像…”文郡王轻轻笑了笑，笑中颇有些无奈。

　　顾海的性子，满大周都已经知道了，太后闻言也是一笑。

　　“这样家的孩子，都是如此教养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是死心眼了些，但却是懂礼知义的，性子倔强点没什么，只要讲道理，就好说…”太后点头笑道，一面看着太子，“这其实也要看当家的是不是记得家里该有的道理…”

! O2 `, w3 @' l4 j% {. U　　家里的道理，以夫为纲，妻妾有别，尊卑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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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文郡王淡淡一笑道，“就是高封良娣，该有的规矩也不能违背。”

　　这里坐着站着的哪个不是聪目明之人，太子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太后听了心里自然明白，神色不由微微一凝，竟然要给她良娣之位，那可是仅次于太子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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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略一沉吟，这样也好，总好过封个跟白玉郡主一般身份地位的，说起来，大周后宫历来规矩，除了正宫出身严格外，妃嫔们并不刻意在乎出身，这是源自太祖皇帝忌讳外戚干政，爱选小门小户之女的习惯，更何况就她们之间的关系，要是真不对等，只怕白玉郡主时刻惦记给她找不自在，而太子自然也知道，必定要提防维护，夫妻二人必定生隙，反而不如给个高位，这样互相都有个忌惮，制衡才得安稳，大家小家都是这个道理。

　　“看来得管管了，这两个姑娘可都够倔强的，别闹的最后收不了场…”太后笑道，一面坐正身子。

% D- L* _+ Q& g0 S　　“是。”文郡王低头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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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平阳侯府里谈论的自然也是这件事，得知妇人回禀，平阳侯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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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c5 U& B& E- o: O' ]　　“她到底想怎么样！”他重重的说道。

　　相比于怒气显露于外的平阳侯，老夫人反而很平静，她沉吟一刻，目光看向一旁安静侍立的钟夫人。

　　“你去一趟吧…”老夫人慢慢说道，“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这一次平阳侯府来的人很低调，只有钟夫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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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怎么样？”顾十八娘一面轻轻放下挽起的袖子，一面微微一笑说道，“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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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钟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森然，“让你们郡主亲自给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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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夫人闻言并没有震怒或者激动，而是依旧平静的看着她。

　　“看来顾小 姐是准备玩大了…”钟夫人缓缓说道，“那么顾小 姐知不知道，就目前来说，我们郡主还算理亏，但过了今天，就不一样了…”

　　白玉郡主欺辱在前，但平阳侯府一次两次派人来示好，顾湘却都拒绝，且态度嚣张，那任谁看起来，那就是恃宠而骄得理不饶人了，谁对谁错，可就不会一头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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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顾十八娘一笑，“不过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吃亏而不要回来的，她不想我好过，我为什么要她好过？”

0 ?# ?+ ^: O6 `2 g% y9 Q　　钟夫人的眉头微微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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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淡淡道，“一件小事，你就可以说我们郡主不敬不孝不义，那么你现在的所为所言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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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什么？谁看到了？你一个人吗？那好，你去说啊，”顾十八娘哈哈大笑，“我的确不是什么遵礼守矩的人，但是，我没被人在众目睽睽下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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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夫人再忍不住，脸色沉下来，扶在桌案的手微微用力，显示在极力的控制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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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 姐，我还是觉得，我们双方的关系没有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俗话说，凡事留一线，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把事情做绝？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钟夫人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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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8 O6 K$ s+ b5 o. }　　顾十八娘看着她，慢慢垂下视线。

　　“没有什么好处，”她轻轻笑了下，“只是，我习惯了…”

　　“什么？”钟夫人皱眉问道。

. `+ v" J2 j9 K2 h8 {" a/ e! K　　“我已经忘了怎么退步了…”顾十八娘抬起头冲她一笑。

; U3 P' g' K: J# y' T: V　　二人目光相对，谁也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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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告辞了。”钟夫人站起身来，冷声说道，走到门口，又停下脚，微微回头道，“但愿顾小 姐不要后悔…”

% I- G1 k; w) f/ z　　“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们郡主会为那日所做的事而后悔…”顾十八娘轻轻笑道，一面摇摇头，“但是，我永远不会…”

# W5 M# L8 O8 u. c1 B# n　　钟夫人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疾步而出。

* S; `8 L2 w; e  a/ S　　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顾十八娘躺在摇椅上，目光看着门外略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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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对于这么做的对错，她却陷入迷茫…

* A. V" p4 u/ N" {$ I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一暖，被披上斗篷，让顾十八娘收回神，看到一个黑瘦的年轻人对着自己笑。

　　“哥哥？”顾十八娘不由揉揉眼，是思虑过多，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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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笑着哎了声，眼中满满的担忧愧疚以及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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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顾十八娘跳起来，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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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家门…”顾海含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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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D3 r9 y' J/ Q　　他的脸上风尘仆仆，脚下的鞋子泥污点点。

　　“这次不害怕了？”夜晚温暖的烛光下，兄妹二人对坐而谈，顾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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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怕是命运的打压，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再坠轮回。

　　顾十八娘摇摇头，“哥哥不是说过，人生就是这样，总会遇到各种不如意，怕什么，想办法过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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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a0 A* f, M9 z. V　　顾海带着几分宽慰笑了笑，又带着几分惆怅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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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8 R* \: [　　“哥哥，”沉默一刻，顾十八娘轻声说道，“其实，其实我真的不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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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i/ Z; D3 v. K5 o( s) b& \2 j　　“十八娘，”顾海张口要说话。

　　顾十八娘却抬手打断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桌案的烛火摇曳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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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0 M& i7 R3 t' z0 T　　“以前我做的那些事虽然亦是疯狂，但那时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因为我相信这么做有理由，…但是这次…”顾十八娘缓缓说道。

. X3 r! |/ E. k. |　　“这次如何？我无害人意，人有害我心…”顾海打断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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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没有再说话。

　　“十八娘，”顾海迟疑一刻，审视她的神情，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进宫？”

2 f9 o' K; h7 s. V. L. O　　“是，”顾十八娘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森然，“所以，我决不能让她进宫，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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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e+ O: Y4 m& m　　虽然她对太子有恩，太子也会维护她，但谁知道这种维护能多久，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事的后果顾十八娘前世已经尝过，今世她再不会允许自己有如此念头。

　　别人看来，白玉郡主和她只不过是儿女口舌意气之争，但同样作为一个女人，她明白这个意气之争已经随着三番两次的误会和碰撞，变得残酷无比，可以想象，一旦这女人成功身居太子妃之位，将来必成为皇后，那时候的自己，可就真成了板上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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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4 r$ T" a! f3 a- ]+ f　　你对别人心软，别人不会对你手软，任何对敌人抱有幻想的人，结局都是是注定的死路一条！

第二百二十一章 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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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侯府，奢华而低调的大厅里，气氛有些沉闷。

　　首位之上，平阳侯府面色沉沉而坐，一阵脚步响，伴着拐杖顿地的声音，打断了平阳侯的沉思，他忙站起来，老夫人已经在钟夫人的搀扶下走进来。

9 d; O# [1 e) u' ~' t% H: ^3 m2 }　　“你怎么看？”老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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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侯待老夫人坐下，才站在下首缓缓开口道：“我们小瞧她了…”

　　小小年纪，不出众的外貌，卑微的家世，这种状况下，任谁都会忽视她，更重要的是，根据白玉郡主的描述，几次短短的相遇中，她为人低调谦卑，没有半点忽然跃上枝头的张狂，只是没想到，竟会突然发难，并且一出手便狠狠的给了他们响亮的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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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奸猾…”钟夫人不由喃喃，“这次大意了…”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6 ?, P) W, _$ J% ]5 _7 a2 K( u, J　　“这种人，如果这次让燕燕在她面前低了头，那这辈子就休想压制住她，气势上永远要低她一头，哪怕将来贵为皇后……”钟夫人轻声说道，“这姑娘想必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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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R4 L2 a# S* B1 L　　“你怎么想？”老夫人再次问平阳侯。

　　“让燕燕给她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平阳侯淡淡说道，面上并没有前几日的显露与外的愤怒激动，反而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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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m6 F: l$ j, H! e' L3 H% j  `　　“那当然。”老夫人点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

7 P! g) r5 w2 a7 u) ?( t% P　　“我现在想…”平阳侯目光微闪，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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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5 O: O$ ]. y　　室内微微沉默，老夫人的面色凝重几分。

　　“你是说…”她轻声道，“有人在背后指使她这么…？”

　　平阳侯轻轻点点头，“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她哪来的胆子要死磕到底…”

1 I9 W7 \' |4 W) ~* X$ h6 Y　　“祖母…”门外响起脚步声，伴着白玉郡主的带着哭意的声音，她从门外冲进来，看到父亲在，忍住一头扑进老夫人怀里的冲动，规规矩矩的施礼，“父亲…”

　　她穿着正装，眼圈发红，面色微潮，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走的过快，额头鼻头上隐隐显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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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让你出门了？”平阳侯府沉脸喝道，“还嫌麻烦少吗？”

　　白玉郡主被这一声呵斥，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掩面喊了句话，但因为哽咽，含糊听不清。

  j1 E- \( `7 p4 u　　“什么？”平阳侯没声好气的问道。

　　“你喊什么，咱们燕燕这次明显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燕燕就是个直性子…”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带着几分爱怜冲白玉招手，“来祖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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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郡主哭着扑过去，依偎在她怀里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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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Y$ h% f% `: N+ u$ k　　“怎么了？”老夫人抚着她的头问道，一面安抚，“你放心，别理会那贱婢，蚂蚱蹦踧的再高，也不过一秋而已…”

$ t% [+ }6 I  D$ _　　“祖母，那贱婢，贱婢要被封为良娣！”白玉郡主抬起头，咬着牙尖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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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的三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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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j3 j' p3 Q1 V  {4 g% l2 P# M1 t　　“你说什么？”老夫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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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 ^3 p, N# r　　“我，我方才是想出去…”白玉郡主抽泣说道，“我要去见皇后和太后娘娘…我还没见…见了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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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夫人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得力人之一，与他们家的关系也最好。

+ m3 H+ I! R( b1 q5 x1 R　　“她说什么？”老夫人不由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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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太后要把那个贱婢，封为良娣…”白玉郡主将樱唇咬出血来，一字一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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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W) j7 X/ x* }! K7 ?# W% j; v6 u　　“什么？”这消息出乎屋内三人的意料，闻言不由惊讶。

" }. I8 ?7 q) V4 V/ o4 [( e　　良娣，那可不是一般的侍妾了……

　　三人神色变幻，心中可谓惊涛滚滚，在这个时候，闹了这一出事的时候，竟然还要给那个女人如此封赏…

　　“我进宫一趟。”老夫人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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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有劳母亲了”平阳侯点头说道，“儿也去见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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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屋子里就剩下白玉郡主了，她微微有些发怔，看着空落落的大厅，竟忍不住打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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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似乎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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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你们的死活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顾渔看着刚从炮药房出来的顾十八娘沉吟一刻，说道，“不过，看在我们也算认识的份上，我还是奉告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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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 t# F7 E, [4 Z　　“谢谢哥哥…”顾十八娘一面放下挽起的袖子，一面笑道。

　　“你哥哥在外边，”顾渔伸手指了指，冲她摆摆手，“你要是认为有那个人的相护就万事不怕，可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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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指太子，顾十八娘明白，笑了笑没有言语。

- {; \! t3 \0 S2 U2 L5 T" ~　　“…平阳侯府，是个马蜂窝，轻轻碰碰，可以吓他们一吓，但你要是真打算捅…”顾渔接着说道，“那结果，可就…”

% z% U- w$ j+ y. n3 o1 _　　马蜂倾巢而出，对付具有威胁意味的敌人，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一旦动了真格的，要不了命，让你身败名裂是不成问题的，这个时候，就算有太子有心回护，只怕也无力回天。

　　顾十八娘抬起头，看着他一笑，将包好的一个盒子递给他。

　　“这是你要的部分药丸…”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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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l6 p3 c2 o/ i　　顾渔接过，在手里抛了抛，看着她，目光微凝：“你不会…不想进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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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缓缓说道：“我知道，那等人不是我能招惹的……不过，这世上有些事，我必须去做…马蜂窝也好，刀山火海也好…”

　　“真是愚蠢，果然跟你哥哥一样。”顾渔哼声一笑，“这世上，保护自己永远比消灭敌人重要…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以身饲虎…”

* Y8 M8 M$ Y2 \; a; `　　“我就是要保护自己，所以才会去捅这个马蜂窝。”顾十八娘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既然这个马蜂窝是绕不过去了，与其隐忍退避，我宁愿主动出击来迎接他们…”

　　顾渔嗤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看着这姑娘清秀的面上闪过一丝狠厉，心里忽的觉得或者谁是马蜂窝还不一定呢。

　　夜幕降临的时候，平阳侯府的大厅里母子再次聚坐。

% }- d' S. r+ S9 R' d8 p　　“原来如此…”平阳侯慢慢的说道，面色虽然依旧平静，但手紧紧攥着茶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与太子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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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k/ j6 ?. o; _; s　　“那么，别说良娣了，就是东宫她这辈子也休想进。”老夫人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太子对宫里这些女人，可以恋貌，可以赏才，可以笼臣…就是绝对不可以记恩…”

　　君王欢情薄，宠爱一时间，铁打的宫廷，流水般的美人，对于高高在上的正妃来说都可以不在乎，但唯有真情义这种事物是威胁，尤其是太子起于微时，少年时的情义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淡去，反而会越来越浓。

1 v# o6 M7 K) _0 H* |　　对于这种潜在的危险，一定要在尚未成形时将它毁灭，否则，将来必定会后悔莫及，这个信念是他们从小到大都被一而再再而三教导牢记的。

' r* {, s+ _. l　　“原本我还打算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卖她个面子…”老夫人沉声说道，“但现在…”

　　“他不过是太子，面子再大，也大不过陛下…”平阳侯开口插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隐隐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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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K3 f1 L: J　　“我瞧太后的意思是要和稀泥…”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失望。
" D. f5 ?8 h( [( J/ u4 X
& `, R7 c! M0 x% l/ p* z　　“我说那丫头哪来的硬气，原来是这位在后撑腰呐…”平阳侯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嘲讽，“这还没…”

　　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平阳侯的话，投给他警告的眼神。

　　“…就要卸磨杀驴了…”平阳侯到底是低声喃喃一句，眼中闪过一丝恼意。

! `* p! z1 a3 E　　“看来太子对那女人情义匪浅啊，就怕她将来受委屈，这是故意设套来给咱们燕燕一个下马威啊…”老夫人幽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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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5 _* e1 e- H2 Y　　平阳侯冷哼一声，“在这大周朝，能给咱们家下马威的，除了皇上，还真没有别人！”

　　老夫人的神情带着几分郁郁，轻轻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那个女人值得吗？记得那女人的情义，难道就忘了我们家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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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w1 O- J2 o! x) d9 E; h　　“我看他就是记得咱们家情义太多了！”平阳侯沉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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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8 }5 W% b0 d: R7 d5 J" E　　室内沉默一刻。

4 H! f8 d6 P3 G" v7 M( s' }# P　　“那你说怎么办？既然是他的意思…”老夫人缓缓问道，“要不就…”
* A% Q$ D! j  Q* {1 g, M  q5 n
" K! E+ O# _- g$ A  B　　“休想！”平阳侯冷声说道，“如果燕燕向那贱婢低头认错，那就是我平阳侯府低头认错！我平阳侯府还没到了可以任人如此欺凌的地步，不仅燕燕不能认错，而且我还要那贱婢吃不了兜着走！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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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9 h* X4 ?4 R! W/ \1 O  ]1 p; E　　“你要怎么做？”老夫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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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3 A$ s' O# X& d　　平阳侯平复一刻气息，声音面色都缓和下来，淡淡说道：“怎么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大周朝只属于一个人的，只有一个人可以一言定人生死荣辱，这个人现在还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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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S- s. K: I' f! P# v7 ~! }" A　　说完他负手而立，对外唤了声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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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4 ~" S& W, |7 n+ v　　“侯爷…”立刻有小厮进来垂手而立。

　　“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平阳侯问道。

4 a5 d% g0 a7 W1 I1 E4 z" T" g　　“侯爷放心，都备齐了，好几个人连供状都写好了，也都签字画押了…”小厮立刻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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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 I  X- ?6 \! y　　“很好。”平阳侯点点头，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既然吃了豹子胆想跟我们平阳侯府玩大的，那就陪你玩玩，敬酒不吃吃罚酒，阳关大道既然你不走，那我就送你下地狱！

第二百二十二章 缉拿

　　春天已经临近，但整个京城上空依旧一片阴霾。

: F$ E6 d# k( n8 W1 s　　朱春明遇刺身亡，虽然凶手的头颅已经被悬挂在城墙，但坚信背后还有主谋的朱家誓不罢休，整个朝堂都弥散这一种肃杀惶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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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哄哄中，以愣头倔筋出名的顾家人又跟贵戚世家平阳侯杠上了，至今为止，平阳侯府也好，皇宫也好，都是一片沉默，没有人知道这些当事人是怎么打算的，沉默比喧闹更让人不知所措，整个京城气息凝重，每个人都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 p7 _3 x; z* r/ n; \　　顾家在京城的这个宅院位置远离闹市，一大早，除了街边几个孩童在蹦蹦跳跳的玩耍外，并无其他人过往，就在孩童因为几个石子争论吵架时，巷子口忽的一阵骚动，似乎有很多人过来，孩子们停下了争论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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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 |+ n3 e6 D) M! }　　只见一群身着皂衣，手持铁链，面色阴沉的男人大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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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W3 w* L5 e! O　　“刑部办案，闲杂人等闪开！”他们厉声喝道，手里的铁链随着走动哗啦作响。

　　“刑部的差役！”孩子们愣了一刻，立刻惊呼一声，纷纷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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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朱春明的把持下，其堂弟朱春阳坐镇通政司以及刑部侍郎，刑部无疑成了他的私人爪牙，这群无所不能无孔不入无人不敢抓的差役们名声赫赫，具有小儿止啼的功效。

　　当顾家的大门被这群人敲开后，街边已经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人群，好奇而又害怕的围观，并不敢上前细听他们到底说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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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 F+ `' B8 t. U9 D　　“顾海呢？”

% m- {$ O# ~, m( h. i9 v0 H+ e2 @# W. _　　顾家所有人的都被赶到院子里，看着寥寥的三四人，为首的差役不由皱眉喝道。

; w& W) x7 b1 s1 I9 E: l　　“家兄去吏部了…”顾十八娘沉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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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这几个人？”差役抖开手里的名册，皱眉问道，“是不是潜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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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母回乡祭祖…”顾十八娘答道，看着这些差役，“不知几位公爷有何公干？”

. W; Z; }4 D1 u: S! S1 d　　“回去的到也巧…”差役冷哼一声，才看向顾十八娘，将手里刑部出具的牌票一晃，“有人举报你们跟逆贼匪盗有牵连，尔等随我们到刑部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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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g3 m; W2 {4 N/ d% b　　此言一出，在场的顾家仆从面色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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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3 C) p) i) t+ q$ B% y　　“说的真轻巧！”顾十八娘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门楣，“我顾家三代之内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祖孙三代皆是官身，你们竟然公然入门说抓人，眼中可有礼法朝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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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4 X: @% n; w) i1 m% Y3 e　　这种话如果放在对别的差役说，可能立刻吓到对方。

　　“那姑娘伶牙俐齿，奸猾能辨，没有足够证据，我还真不会送到大人这里来…”平阳侯捻须说道，目光微闪，似乎已经看到听到那姑娘会是如何反应。

& g" D0 R7 \0 \1 ^1 a* y, m( @　　对面而坐的刑部尚书朱春明哈哈大笑，眼中毫不掩饰睥睨一切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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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咱们讲礼法朝规，那可真是找错人了…”他拍了拍富态的肚子，“别说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之家，就连当朝一品二品的大员，咱们这大牢里也从来没缺过，跟咱刑部讲礼法朝规，也得看看你够不够格，最起码也得跟老夫一般，才容你说上一句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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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N6 }' H" G8 N, s　　平阳侯点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 ^, d; e) O5 |/ [) n" l% ^　　“这次要多谢平阳侯有心了…”朱春明冲他拱拱手道。

　　“哪里哪里…”平阳侯笑道，神色泰然，“原本以为只是小儿女口角，本侯并没有理会，没想到一问之下，竟然果真有问题，此等大事，本候不敢瞒而不报…”

　　朱春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有问题，他自然早就知道有问题！不过是碍于无凭据无时机，才只当耳聋眼花，现如今有人亲自送来机会，他要是再错过，那可就真是耳聋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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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3 F* b. G" g/ v1 S0 A3 ^6 h& O$ z　　“我这次倒要看看，拔出萝卜还能带不出泥！那些该死的狗贼，躲在背后暗害我兄长的，一个也休想逃掉！”朱春明沉声说道。

　　平阳侯面色微动，在朱春明眼里，这次主要矛头所对的主要人物就是顾海，然后便是顾海身边的那些同类的清党之流，他要借着这次滔天的大案，将这些眼中钉肉中刺一举拔掉，虽然已经抓起来除掉一部分，但毕竟还有许多无法下手的，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一些人，只要这些人在一天，朱党众人就觉得寝食难安，这不仅是因为朱春阳的死而自责，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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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9 S- M7 ]/ n, e* _0 `* ?, e　　“大人…”平阳侯沉吟一刻，低声说道，“朱大人的事，本侯心里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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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话里有话，朱春明收起情绪，转过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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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j( l, Z( h2 G4 f3 V! \, T　　“算起来老大人自从庆康三年入朝，到现在已经足足五十年了，陪着陛下也足足五十年了。”平阳侯轻轻叹口气带着几分怅然说道。

　　“是…”朱春明面色凄然，他们朱家享受荣华富贵也足足五十年了，如今遮天的大树陡然倒去，面上不说，心里也忍不住有些茫然。

　　“我这几日进宫，见到皇上，他老人家也多次感念，伤心处口不能言…”平阳侯接着说道，“在陛下眼里，老大人已经不是单单的臣了，而是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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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t; x: ?. }. g" p4 y" [　　朱春明的心里一酸，眼泪差点都掉下来，平阳侯这话显然不是瞎编出来哄他开心的，而且就平阳侯来说，也没有哄他开心这个必要。

. `2 ?& R$ g2 ~" a+ t　　一直以来，这些侯府世家跟朝中臣子的关系都是不远不近，不偏不袒，但也就是他们这些人，却是看风头看的比谁都准，先是提供证据，又说了皇帝的心情，可见这就是证明在陛下眼里对朱春明的感情不是虚假的。

7 Y9 \* v' `. N$ f: w$ C1 X　　更何况，朱春阳的死也的确太刺激皇帝的神经了，这天下能定人生死的权利，尤其是这样一个大臣，他委以重任的大臣，只能是隆庆帝这个天子来掌握实施，如今有人竟然跳出来杀了朱春阳，那无疑是响亮的给了皇帝一耳光，本就喜怒无常的皇帝是彻底震怒了，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任朱家大肆追凶查案，这是皇帝自己在发泄愤怒，要好好的震一震这些胆敢忤逆的子民。

7 w' o8 d+ d" ^. F* p: D$ f　　“家兄在时，为不能为陛下尽忠，治好陛下的江山，日日食不甘味、夜难成寐……”朱春明带着几分哽咽说道。

8 ?8 P: ^" j- I3 h) ?( U$ Y　　平阳侯点点头，“所以如今最重要的是彻查凶手，告慰老大人的在天之灵…”

　　也就是不要偏题…一切都要遵循这个原则…

　　朱春明对他的话明了，对与能得到这位交往不多的王侯的提点很是高兴：“多谢侯爷…”旋即凄然面色褪去，又恢复那种久居高位生杀予夺的威严气势，“老夫已经发令建康州县，彻查顾氏族人，蛛丝马迹也漏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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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如何，彻查清楚就好，委实不能让如此奸邪之徒混迹我朝廷之中…”平阳侯整容说道，一面下意识的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眉头微微挑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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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放心，虽然律令规定妇人只有犯死罪及奸罪要入监收禁，但涉及此等袭杀朝廷大员案子，又证据确凿，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我刑部抓人…”朱春明的面上浮现狠厉，慢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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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然这么说，此家之女毕竟是要入东宫的人，为太子殿下着想大人还是要…”平阳侯低声提醒道。

7 n7 C# E0 n: `* b" s3 ]. ]　　朱春明哈哈笑了，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为太子殿下着想？老子为什么要事事为他着想？他们朱家为他着想的还少吗？结果怎么着？他的兄长死的如此离奇凄惨，他这太子连个屁都没放一个，还为了他妈个女人，要回护最大的嫌疑犯！可见这些皇子王孙，最是忘恩负义！跟他们根本就讲不得情义！让他们吃点亏，在登位时受些罪，会夹着尾巴做人装孙子，等将来一天如愿以偿才知道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可贵！

* S! X3 \9 O2 ?/ w0 @. w5 f　　来吧，就怕没人来呢，看看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刻，挑战陛下的忌讳，如今的天下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刚愎自用的隆庆帝最讨厌的便是被别人忤逆！尤其是在涉及朱春阳死的事件上！是他老人家亲自下诏，无论什么人家无论什么身份，抓查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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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n* D/ S6 i0 v1 {" n, u　　平阳侯的嘴边浮现一丝笑，这一句话就足够了，他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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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人来阻挡也好，这女人往刑部大堂走一圈是势必难免的了，只要往刑部大堂走一圈，不管有罪还是没罪，进宫，这辈子就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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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 M8 `/ h& N7 Z　　更何况，只要她进来，就休想毫发无伤的出去！平阳侯嘴边的笑意渐渐冷却，小小的一个蝼蚁，要捏死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都是你自找的，原本这件事他们平阳侯不屑理会，卖你个好，你竟然不知趣，反而闹起来，还真以为自己一步登天无人能惹了？真是鼠目寸光不知天高地厚！别说你一个入选东宫的女人而已，就连多少皇室血统的子弟，前一刻还圣眷隆隆，下一刻就身败名裂猪狗不如！

% R+ d! o5 x8 `, z5 ^- V, a　　这一次本候就屈尊给你，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上一课，让你们明白明白，什么叫天威难测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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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W% _8 }  ~  `4 z6 M6 T6 Q9 @　　此时的顾家院子里对峙还在进行，围观人的好奇心已经抵过了对刑部差役的畏惧，渐渐的挤在了大门口，将内里的谈话听清几分

　　“…我说你这女子，休要啰唆，实话告诉你，人证已经在咱们大堂候着呢，你就是抬出天王老子来，今天也得跟咱们走一趟…”为首的差役冷笑喝道，”这个时候，顾海只怕已经到咱们大堂里，你就省省心，跟咱们耍这个拖延的心眼，纯粹是浪费！”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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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b8 l6 T( I　　“人证？哪里来的人证？”顾十八娘亦是冷声问道，”胆敢污蔑攀咬我…”

　　“什么污蔑攀咬？”差役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都是你自己家的奴仆，另有平阳侯府的钟夫人亲证，这些人可不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胡乱污蔑你的，顾小 姐，你心知肚明，还是知趣些的…”

　　“平阳侯府？”顾十八娘的声音陡然提高，她的声音尖细，只让门口围观的人听的清清楚楚，顿时一片嗡嗡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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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p# J8 d2 D. h$ o　　陡然听她一喊， 差役一惊旋即明白，面色更是难看。

　　“顾小 姐，这种把戏对我们刑部来说，根本没用…”他刷拉一抖锁链，”既然请你不走，那就休怪咱们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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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目睽睽之下上锁链带走， 不管有么有罪，日后的名声就完了，奴仆们瑟瑟发抖几乎站立不稳，顾十八娘面色冷冷，神色倒是平静。

　　这姑娘真是胆子够大！以往人见了他们就双腿哆嗦，更别提反驳对话了，差役们心里暗自想道，再看这姑娘，面上不仅没有惶恐，似乎还闪过一丝热切…没错，是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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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T  D# r* y5 H' g　　热切？难道天下还有人对他们这些差役缉拿很期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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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W$ H6 e( v/ S　　“带走！”为首的差役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再忍不住不耐烦，挥手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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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3 ?* d( o9 u& C# f# `; r% \　　如狼似虎的差役们齐声断喝，吓得门外围观的众人瑟瑟脚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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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门外陡然传来更高一声断喝。

　　这边平阳侯与朱春阳相谈一刻，准备起身告辞，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神态有些狼狈的皂衣男人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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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U" ?/ z3 ]' N* ]0 M7 S　　这是差役中的有头面的人物，亦是朱春明的干孙子，仗着后台干爷爷以及顶头上司干堂爷爷，作威作福气焰威威，此时看起来却难掩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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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近日已经很多人不知不觉的会流露出这种神态，这让朱春阳没由来的火气直冒。

# c8 g9 T9 s- U2 B　　他冷脸问道，“人都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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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P) l* |# W4 z6 U　　“没有…”差役干咽唾沫道。

1 J; b2 s" K; {3 R　　“什么？”朱春阳皱眉问道，一面冷冷看着这男人，“那你回来干什么？”

1 @# u) m0 v! p* ~" E; P　　“爷爷，不是小的们无能…”差役忙忙解释道，“是……是宫里传了懿旨…要那顾氏进宫…”他看了看朱春阳瞬时阴沉的脸色，忙又赶着挽回局面，“不过，其他人小的们都带回来了…”

　　正主跑了，剩下的小鱼小虾算什么，朱春阳脸色沉如锅底。

& r) h2 Y+ ^9 ~5 _1 W　　在家守孝的朱烍也在同时得到这个消息，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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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证如山，天理昭昭！还没有王法了么？！”他挥着手喊道。

& S$ d$ ?5 h/ q* |* V7 j4 j　　四周的下人听见了，纷纷错愕，能从自己家的主子口里听到王法这两个字，实在是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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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7 e0 ?- V* @; Z) I! J9 n　　“我爹为陛下鞠躬尽瘁遮风挡雨这么多年，替他做了多少事承担了多少骂名，现如今尸骨未寒，就有人就要包庇嫌犯，这是要天下臣子心寒啊！”朱烍捶胸顿足，双目赤红大哭大喊，“我要进宫，我要进宫面圣！”

　　就在外界一片轩然的时候，皇宫之内，永远是威严肃穆，平静的如同深不可测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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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一堆政事，文郡王站起身来，走到大窗前，天气虽然阴寒，但已经不似冬日那般令人无法忍受避之不及，窗户大开着，这座宫殿位置好视线开阔，一目望去令人心旷神怡，这也是为什么大周历代皇帝都把这里选作勤政殿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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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殿下想的周到，派了禁军去，要不然，咱们这些内侍还不知道该拿那些无法无天的小子们怎么办…”黄内侍无声无息的从一旁走过来，低声说道。

1 T7 [: y; u6 o$ J3 H　　文郡王并没有出声，他的面色平静，目光一直落在空旷的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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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殿下，还是去跟陛下打个招呼吧，听说小朱大人已经跪在宫门外了…”黄内侍面上闪过几分担忧，再次低声说道。

　　敏感而猜忌的隆庆帝，永远有着常人难以揣测的心思，自从进了东宫，陪侍在未来天子身前，黄内侍越发有深刻的体会。

0 S4 q; r! @8 q% A　　外人看来这个太子是皇上亲自选下来的，而且对其也的确委以重任呵护有加，但实际上，太子的每一步每一行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还是难以避免无妄之灾，比如今年过年，按照惯例一年不上朝的皇帝，在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抽出时间接受一下百官的朝贺，有个司礼官随口问了句太子该在何时接受百官朝贺，这句话其实本无大碍，既然有太子了，且观政多时，接受百官朝贺完全合乎礼法。

6 `# K6 M. T: ]* f6 _2 w! E　　但就是因为这句话，那个司礼官第二天便卷铺盖走人了，表面上是寻了个大不敬的错，但事实如何，足以让眼光洞明的朝臣们心知肚明，皇帝这是恼了，认为臣子们已经等不及让自己滚蛋，江山换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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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日子，太子心态如何，黄内侍没敢去窥探，但他自己可是接连好几宿都睡不着。

/ y9 a: ?' D' X* E4 A: [　　那一次还好是别人的动作，太子可以说无辜被牵连，但这一次，可是太子亲自出面请了太后又指令禁军随行，最关键的是，此次涉及的事件是与朱春明之死有关，那可是皇帝三令五申彻查不许任何人干涉的…

6 N$ ^7 N, N2 b7 v# X　　这个顾娘子怎么会惹出这么大麻烦！黄内侍头一次对顾十八娘不满，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那么一个谨慎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难不成真的是因喜事成而张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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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2 r/ ^9 Y  p　　果然红颜祸水…

　　“恩。”文郡王只是淡淡应了声，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 L4 U; z! G$ N) n, u: `# x' q$ u　　他的视线落在外边，隐隐可见一行人正穿过甬道，向西边的宫殿而去，那里是太后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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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二次进大周朝最尊贵的地方，顾十八娘微微低垂的面上闪过一丝难言的滋味。

' M7 a* s, r& c　　在这里，无时无刻无事无物不让你感觉到，皇权的至高无上，就想无形的大山，死死的压制住每一个在其中的人，一旦触碰其威严，除了死，没有别的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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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种生死不由已的感觉，实在让人不舒服，在这里你永远觉得自己如同蝼蚁，百争无用，命定如此。

　　这种地方，再也不要来第三次了…顾十八娘心里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这句话。

　　短短的一段路似乎走了一辈子，终于到了太后的宫殿，宫殿里已经或站或坐或跪这好些人，基本上都是熟人。

, H: U5 G8 u$ ?* x, t2 g$ F4 Z( O　　看到顾十八娘走进来，白玉郡主的眼神能杀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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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湘，你可与那贼匪相识？”太后寒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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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一出，大殿里立刻气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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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顾十八娘低头答道，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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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H8 E/ ~* A　　她的视线扫过大殿里一旁跪着的四五个仆妇丫鬟，那些都是她家曾经的仆妇，一旁脊背挺直的站立着的是钟夫人。

, B0 V' p  R$ |! \* t　　见她答的这样痛快干脆，太后反而微微一愣，神色稍缓。

1 X$ |/ i6 T& b- _8 \　　“顾湘，你详细说说，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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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s& W7 u& O1 I# h　　“娘娘。”白玉郡主轻轻皱眉说道，“这还有什么误会啊，她都承认了，与那贼匪有牵连…”

　　“依照郡主这么说，但凡与贼匪相识的都有牵连了？”顾十八娘抬头冷哼一声，淡淡道，“那郡主口中贼匪朱家义子，曾在京中交友广范，认识的人不计其数，便都是与其有牵连不成？”

　　“放肆！”白玉郡主见站在阶下的女子猛然抬起头来，竟然与自己对视，并且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当场反驳自己，恼怒中又增添了几分惊愕。

4 ^+ t' V3 n7 L+ b; u8 |) C- P　　这是她们第四次见面，她清楚的发现，这姑娘的气势态度完全变了，虽然她们原本就不熟悉，但现在看来陌生的竟似初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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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K2 v0 j8 C　　“本郡主可有问你话？皇宫贵廷，岂容你肆意开口！”白玉郡主竖眉喝道，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都是拜这个贱婢所赐。

　　“郡主好大的威风。”顾十八娘冷冷一笑，道，“敢问太后娘娘可有问你的话？太后娘娘在问我话，我尚未回答，郡主便开口，难道不是愈礼肆意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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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9 L; c" n2 j& \　　“你！”白玉郡主惊怒交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女子。

　　大殿里所有人也都愣了，没想到二人一见面，一开口，便立刻刀光剑影，看着相对持的二人，她们的地位就如她们现在所站的位置一样，高低分明，但气势竟然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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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您看到了没？”白玉郡主愤然转身，对太后说道，“您看她多嚣张，胆敢在您面前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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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w8 e1 Z3 V" ?( [& |( j/ {　　“我是嚣张，敢问郡主，位尊爵隆，为天下贤良淑德表率，却因私利，指使家仆污蔑陷害与我顾家，如此行径又是什么？”顾十八娘竖眉喝问道。

　　今日所来为何，前因后果，众人皆是心知肚明，当然大家不会就这样杠杠的说出来，只待徐徐善诱，温和问答对证。

　　没想到，太后才张口说了两句话，场面就变成了这样你攻我伐，互不相让。

　　太后也微微怔怔，看着眼前的二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宣判

  b' P& ]9 e4 j' O$ i　　一旁坐着的平阳侯老夫人更为动容，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只一眼就完全颠覆了她从白玉郡主和钟夫人等口中描述而得来的印象，这哪里是一个侍宠而奸猾的粗浅女子，分明是一把出鞘的锋芒毕露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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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顾十八娘这一番问话抛出，她的眉头不由跳了跳，这丫头好手段！

　　知道今日所来何事，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言辞犀利，字字诛心，句句暗有所指，看似莽撞粗俗无礼，却表明了自己因为他人垢陷而气愤，这种气愤比一进来就伏地大哭诉冤更要妙，且也正恰恰解释了她的失礼大胆举动。

: f7 H# W2 b0 K　　老夫人的视线看向太后，果然见太后些许惊愕过后，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厌恶怒气，神态平静，目光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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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e" i1 F  z) b　　太后并没有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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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 h* f6 F6 X# j7 t$ o( x& N　　“信口雌黄！”白玉郡主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叫贤良，什么叫淑德？以大义为先便是贤良，以大礼为重便是淑德，我不过是知道你家的私情而报，难不成要知而不报，为了你的私利，才是合礼合法之行径？你明知贼匪的情况，忤逆大案发生之后，竟然瞒而不报，隐匿贼匪之妹，我朝律令，隐情不报私助者视为同党！你如此行径，反而指责我为了私利，我倒要问问，你的私利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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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郡主紧扣私利之争，化解了顾十八娘的指责，将矛头又对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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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J. y1 F) ]7 t' W　　顾十八娘眼神微闪，知道白玉郡主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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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O7 j2 C$ f. }; W　　“我与贼匪是旧识，确是事实，不过，这瞒而不报，隐匿私助又从何来？”她冷笑一声说道，“如是明证实据，郡主依律上奏，臣女无话可说，但郡主如是仅凭奴仆片面之言，就信口污我顾家清白，天下谁人不知我兄顾海与朱春明曾有朝堂争执，郡主此言虽轻，对我顾家来说，却是千斤之重！这便是我死也要争个明白的私利！”

　　白玉郡主亦是冷冷一笑。

　　“顾湘，本郡主向来恩怨分明，直来直去，不与人玩弄口舌是非之争，既然知道与贼匪之事瞒不过，那日我不过是问你几句，你却借机生事，搬弄是非，上奏大理寺，不过是恶人先告状，祸水东引之计就是做贼心虚！你这胆大妄为的贼妇，在太后面前，还不俯首认罪，巧言令色要到何时！”她凛然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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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6 `: n+ X3 M+ C　　白玉郡主出身高贵，性子骄纵，但也不是懵懂无知之人，这几日显然也经人细心教导，早已有了针对各种状况的对策，这一席话不仅显示自己心底无私磊落，更是借二人之间纠葛将顾十八娘所言所行全部定为玩弄心机大有图谋，攻守之势顿时大转。

　　“白玉郡主！你口口声声说恩怨分明，到底有何凭证指我顾家与朱春明之死有牵连？还是说受朱家所托，借机栽赃陷害，对我顾家除之而后快！”顾十八娘亦是大声喝道。

' O/ w* B, M, @　　二人都撕破脸皮，各自直呼其名，大殿里已是火药味浓浓。

　　顾十八娘这句话陡然出口，太后以及老侯夫人面上皆是一动。

　　“燕燕！不得无礼！”平阳侯老夫人沉声低喝。

9 Z/ [0 M7 p/ x. q1 m2 c6 c　　白玉郡主已经占了上风，化解了太后对那顾十八娘的一丝同情，听着这顾十八娘的话题要扯远，平阳侯老夫人心中微微不安，忙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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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H4 d; r% u1 @2 C. O! ~9 y- m　　白玉郡主愤愤看了顾十八娘一眼，果然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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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4 C/ S& q  ~( i' i3 R5 \  c　　“好了……”太后此时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有什么话好好说，有理不在声高…”

7 g# i) Z% u7 S) i! O) \3 e　　“是，谨遵娘娘教诲。”白玉郡主忙躬身说道，顾十八娘亦是低头应声。

　　“顾湘，方才你说，与那贼匪的确是旧识？”太后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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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5 t; i7 R8 G3 p( ^* f　　“是，是臣女在建康时药铺的伙计。”顾十八娘低头答道。

* B" ]2 `) @- M1 I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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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5 n' k7 G# Y0 p! w　　台上低吟一声，便再无声息，大殿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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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郡主眼波微动，目光看向珠帘后的太后，又看看一旁跪着的钟夫人等人，面上闪过几分不耐烦，忍不住开口要说话，一旁的老夫人察觉，重重看了她一眼，白玉郡主了然，便低下头忍耐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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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此等大事，是避不过的…”过了许久，太后的声音缓缓从头顶飘落，“去接受聆训也是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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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平阳侯老夫人与白玉郡主面上同时难掩惊喜，按照原本的设想，是太后当场问询顾十八娘，然后再让奴仆证人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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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奴仆都是顾家的旧人，已经清楚的在刑部交代了顾湘与灵元灵宝兄妹的过往，只要在这里再说一遍，太后心里必定有主意。

　　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问，太后就已经有了主意，看来方才那一番对话，太后对这顾湘的印象那是很差，差到已经不屑再问，舍弃了……

! Z! d; q: i: B' k　　白玉郡主看向顾十八娘，想要看到她惊慌失措失望悲伤的神情，却发现她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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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1 g/ @! \3 ?　　“你下去吧。”太后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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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顾十八娘低声说道，慢慢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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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D9 ]# e" u7 C　　看着这个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人，白玉郡主难掩畅快的舒了口气，这就意味着，这个女人这辈子就要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同时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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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和祖母说得对，这个女人心机深，用心恶，再加上方才那一番唇舌，完全震撼了她，这女人留着，将来必成大患，必须除掉！

& G& y" s+ P4 C6 L: r: s6 N" {　　顾十八娘慢慢的随着引路的太监穿行宫殿之间，引路的太监显然已经听到太后对她的宣判，偶尔回头看她一眼，却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苍白虚弱哀哀。

5 C  Y, n/ q4 S, W2 I* k　　她面色平静，身形稳妥，缓缓而行，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这姑娘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件事本来还有回旋余地，这姑娘却杠杠的一通话说没了，结果真是快了也痛了…太监心里说道。

' F, W$ K2 P! O( P2 W8 b, `5 W　　脚步声在石板路上轻响，顾十八娘低垂视线，忽的前边引路的脚步声停了，她不由抬头去看，但见不远处的宫殿台阶上出现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抬手示意，这便是让引路太监停下了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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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与宫殿的明暗中，文郡王高瘦的身形矗立，与这皇宫的威压气势混为一体，在她的注释中，身影缓缓举步慢慢走过来，日光下他的紫色长袍熠熠生辉，英俊白皙的脸庞上，双目深邃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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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一愣之后，低头躬身，一刻过后，却并没有听到脚步声走近。

　　“顾娘子，殿下走了，请吧。”太监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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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抬起头，果然见文郡王已经在不远处拐走，向另一处而去，只余下渐行渐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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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G3 W$ z# H, M' R8 z　　“是。”她轻轻咬唇，再次收回视线，跟随那太监继续前行。

9 m1 n. U4 K6 p+ P8 e3 R; L# v　　宫门隐隐在望，引路的太监却再次停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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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2 _8 V9 }) x* H　　顾十八娘看着白玉郡主慢慢走近，她微微抬着下颌，眼神高高而下，如同神祗俯视众生。

　　随着白玉郡主摆摆手，随侍的人躬身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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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吗？”白玉郡主带着几分戏谑说道。

　　“你还想听什么？”顾十八娘淡淡一笑，”我今天其实要说的只有一句话，方才已经说了，足矣。”

　　她的笑有些奇怪，说的话也古古怪怪让人听不懂，这让白玉郡主心里很不痛快

　　“我听钟夫人说，你说将来我可能会后悔，而你这辈子都不会…”白玉郡主双手端在身前，面上带着讥讽的笑，“那么现在你还会这么说吗？”

, l; J2 U5 H3 \" h　　“不，我要改一下。”顾十八娘依旧淡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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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郡主看着她，挑挑眉，示意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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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6 Q, [+ g. n2 F3 F* v　　“你将来肯定会后悔，而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后悔。”顾十八娘说道，冲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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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s) D) _: a8 ^+ Z; I3 t1 R. h. p' P　　白玉郡主眼神一冷，嘴边笑容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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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1 D; K3 Z, A. y　　“顾小 姐，你觉得我怎么样？”白玉郡主忽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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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一怔，对她忽然转开话题，有些意外。

3 A6 X* \6 C/ p, I5 _  B( f　　白玉郡主却是没打算等她回答，接着说道，“我白玉不论出身相貌自然不输给京中豪门中任何一个同龄小 姐，但是我能获封太子妃，却不是因为这个…你知道因为什么？”

! _0 N$ |+ ?% |/ p+ c9 p4 x　　顾十八娘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接话，很显然，白玉郡主也没想要她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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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肯定也说是因为家世…”白玉郡主微微一笑，伸手看着自己白玉般的手指，“其实你不知道，陛下曾经说过，他最厌为了外戚，如今宫中多位妃嫔都是小户人家出身…”

　　顾十八娘的确不知道，便有些意外的抬起头。

　　“所以你要是以为我只不过是靠着出身高贵便得了太子妃，而你因为身份低微而不得，心有不甘，就错了。”白玉郡主对她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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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顾十八娘淡淡说道。

, G9 c/ I2 c& [- V' I　　她的确没想过，只不过，怕是没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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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H3 J) h3 [　　果然白玉郡主嘴角浮现一丝嘲讽，接着说道：“我有三个姑奶奶，以公主之封号远嫁，我有两个叔叔为国捐躯，我平阳侯府当年为护皇室南下，舍弃一千家丁护卫谋士引敌掩护，一千，顾小 姐，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任何一个拉出来文可安国武可定邦，而且都是我平阳侯府的亲信心腹追随多年…”

　　顾十八娘忍不住胸口起伏，这些事是她这等人从来没有机会想到听到过的，她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千，心腹亲信，舍弃，这几个字。

( U8 |3 v1 l/ X3 N　　一阵寒意透彻心骨，活着，光鲜荣耀的背后，是怎样的血雨腥风，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挣扎拼力，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谋划决断。

- p8 T3 j6 _) K& c# ~9 G, P　　每个人，不管富的贵的穷的弱的贱的，为了生存为了要过自己要的生活都在拼尽所能。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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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1 B8 h/ {% B9 G5 B* y　　“所以我能获封，是因为我正合适，是因为我们平阳侯一族听话，这是我们应得的。”白玉郡主微微抬下颌说道，带着满满的傲气。

9 a/ K0 D0 J# @5 \! F. r　　“是。”顾十八娘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活得也不容易。”说着她又抬起头，“不过，我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

　　“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也不该得，这次你输了，而且还有可能搭上性命…”她走近来，几乎与顾十八娘面贴面，用仅仅她们二人能听清的冷冷声音道，“所以，你一开始就不该跟我斗！”

　　“我是没有你有得多…”顾十八娘亦是低声道，嘴边浮现一丝同样的冷笑，“不过，我比你多了一样，就是…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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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 q. a: E! G( B2 f; Z　　白玉郡主目光闪烁，面上浮现嘲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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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R; t% w2 Z2 a7 P6 K　　“运气？”她低声道，视线往深深的宫殿看去，“忘了告诉你，方才太后已经派人将对你的决定告诉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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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 r! [: U! I# A8 F( O/ K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在顾十八娘的耳边一字一顿的道，“皆由娘娘定夺。”

　　顾十八娘笑了，她摇了摇头。

　　“我说的运气不是这个…”她说道，一面抬脚从白玉郡主身边擦过，“这个，你以后才能明白…”说罢又停了下，也冲她弯弯嘴角笑，“郡主，我知道，这次我会付出困顿的代价，一年，两年，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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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v* W2 ?) Q% E7 ?2 A; u5 b% P: {! _# P　　她说着话，抬起手指数了数，嘴里还念念了一句奇怪的这是第几个年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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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v9 P+ i, s4 r. u, t　　白玉郡主眉头皱了皱。

4 l/ f4 A& Z, a# e  f: d  Y　　“或者五年…”顾十八娘接着说道，侧头看她，“不过，你却极有可能付出一生困顿的代价，我用这一时换你一世，你说，谁值得谁不值得？”

　　“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白玉郡主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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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q& v) u7 `% L　　顾十八娘笑了笑，再看了她一眼，也不用那太监引路，自行大步向外而去。

' `% z6 \3 m4 G! _# B; f! [3 F　　黄内侍从宫女手里接过热茶，摆了摆手，宫女们会意低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座稍微小了点的宫殿，是皇帝体恤太子观政辛苦，特意让他用作日常歇息的，这里厅室皆南向，起居书房庖厨皆具。

　　此时文郡王坐在桌案前，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半眯双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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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内侍不敢惊扰，他知道，在这朝堂上坐上半日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那些文官武将，个个有学识有谋略有手段，跟这些人讲话，或者听他们说话，纵然你是天子，掌有天下说一不二的权势，一不小心便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让你这权势为他们所用。

, Z. C, p+ q( B7 Z* k1 K, h　　黄内侍就小心的站在一旁，想起方才陡然见那女子，心里忍不住愤愤起来，殿下已经够累了，偏偏这个女子还给惹事！太不懂事了！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也好就此算了，要不然将来真进了宫，还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只是白瞎了太子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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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Z7 M" H: N　　他心里胡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太子身形一动，伸手去拿茶。

1 K, z) b& X" @+ d+ o　　“殿下，凉了，老奴去换一杯…”黄内侍忙说道。

8 n+ j8 w( Q- H& V) l　　“不用，”文郡王已经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转眼，天就暖和了，算起来离上一次还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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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内侍下意识的就扭头看窗外，虽然到了春天，但天还是几分阴寒，上一次？什么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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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t8 Q: Y" T" \6 _　　文郡王的视线也看向窗外，微微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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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给刑部打个招呼…”文郡王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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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内侍回过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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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个单独的院子，可以监视可以监听…”文郡王接着说道，“但是，一不许用刑，二不许羞辱，三不许……”

　　他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啰嗦，嘴角微微一弯，浮起一丝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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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笑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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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S! F9 r1 W% Z3 e9 c- Z  I　　黄内侍眨眨眼，虽然心里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句，“殿下是说顾娘子？”

% f' \; E' |$ L" e3 R& o% O9 {3 R& s6 ]　　文郡王目光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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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 N7 E" s* _　　“就告诉他们，是孤吩咐的。”他简短说道。

　　黄内侍觉得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面上表情变幻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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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不生气？”他忍不住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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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一次见了那女子，就一直没有好脸色，如今又出了这等事…等等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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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内侍脑子里灵光一现，那时是正月，还是寒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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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吆喂！黄内侍忍不住抬手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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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w" J' F9 f& R　　“为什么生气？生什么气？”文郡王看他，皱眉问道。

　　黄内侍嘿嘿笑了，再次伸手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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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 K7 Z6 y7 p$ @' G* D" W' J　　“老奴多嘴！”他笑道，“老奴这就去…安排的妥妥的…”

3 G: {! B+ M; }6 R( Z8 x. i　　说话慢慢的退了出去。

. Z/ w5 e6 d7 ~　　文郡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微微愣了会神，将手里的茶杯放开，拿起一旁的书卷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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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3 K" n% w5 E3 B) l# \) @　　隔日之后，在凶神恶煞的刑部差役造访过之后，探头探脑不时打探消息的人发现顾家的门前被贴上封条，这就意味着，顾家同京城其他涉嫌牵连的人家一样，被刑部查封了，这个消息很快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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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糟了，”保定侯三公子一脸焦躁的迈进屋门，顾不得解下身上的披风，挥手屏退走上前的侍女。

' Z0 I0 |8 w- |' g+ l% {　　顾洛儿闻声从屋内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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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她问道。

　　“海哥儿还是下大狱了…”保定侯三公子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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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 T: z5 `% z! \　　顾洛儿的眼中陡然神采四射。

　　“那十八娘呢？”她颤声问道，“也进大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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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8 w9 Y6 D8 Z' ~　　保定侯三公子摇了摇头，体贴的伸手扶她坐下，“你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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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说啊！”顾洛儿猛地站起来，抓着他的胳膊，如果不是衣服厚，手指都要掐入他的肉里。

　　“因为是女眷，所以没有关监牢…”保定侯三公子皱皱眉，察觉到疼痛，但并没有说话，毕竟这种事对于顾氏一族来说是天大的事，搞不好要合族被牵连，顾洛儿这种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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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握住顾洛儿的手，轻轻的拍抚借以舒缓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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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眷怎么了？女眷就该…”顾洛儿甩开丈夫的手，愤愤说道，眼中满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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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说，一定是被人特意照顾了…这个该死的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被人如此相待！

3 `) L  {3 B! O3 x1 z' n　　顾洛儿的双手用力握在一起。

　　“其实，也不一定会有事…”保定侯三公子再一次安慰妻子，低声说道。

　　顾洛儿猛地抬起头，表情有些狰狞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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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n0 P! B: S8 Z1 r+ ?, s' ?1 u　　保定侯三公子不由愣了下，说话竟有些磕巴。

　　“…待审…海哥儿什么人咱们清楚，大家也都清楚…他是个君子，君子无私利只为大义，他所求的是律法给出审判，而绝不是某个人代天行道…”保定侯三公子低声细语说道，“所以，现在被下大牢不过是形势所逼…到时候问清楚了就好了…你别担心…”

9 ]5 l1 U9 Z, q& b- ?) c　　我不担心！我不担心！顾洛儿心里狠狠地反复喊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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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K$ C" W4 m5 W$ \* x+ b　　“至于十八娘妹妹…”

' v: c9 {7 W, F4 ]# u2 C' E　　丈夫的话传入耳内，顾洛儿的视线寒了寒，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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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F; T& b5 R) q3 R0 a　　“…毕竟她与那贼匪之妹有牵连…朝廷的意思是用她引那贼匪之妹出现，再做定夺…”保定侯三公子低声说道，“所以被单独关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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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 O5 w　　“关多久？”顾洛儿带着几分急切问道。

　　“这个…”保定侯三公子神色一暗，轻轻叹了口气。

　　一年，两年，或者是一辈子……谁又能说得准呢。

# x# {8 ?1 z+ ~) \6 Q) w* f　　“这几日咱们肯定要被传讯问证，到时候你别怕，是什么就说什么…”保定侯三公子低声说道。

　　“是，我知道。”顾洛儿抿紧双唇，眼中闪闪发光，带着难掩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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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好好说，有什么说什么，绝不隐瞒！

　　类似这样的案件在京城来说已经不稀罕了，各种程序步骤该怎么走办案的人已经熟悉的很了，但对于每一个涉案的家庭，家族来说，无疑都是一场惊天大雷，才缓过一口气的建康顾家，顿时又变得阴云惨淡起来

! x9 j6 X0 _  B, @　　看着顾洛儿掀帘子进来，屋子里正低声交谈面带惶惶之色的女子们都停下来。

$ o% u! {. n5 N+ o　　“堂姐，”大家齐声打招呼。

　　几年未见，曾经一同玩耍的姐妹们都已经换做妇人装束，嫁做他人妇却并不是泼出去的水那么简单，娘家的利害直接关系她们在夫家的命运。

+ H% K; X. Q+ p5 f7 r( z( X　　“…咱们几个，都是那日接触过那个贼匪的…”顾洛儿环视她们一眼，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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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 i( Q/ s  L2 s: X% Z" N, ]　　此话一出，似乎时光倒流，女子们的面上浮现几分怅然，那一日她们第一次跟顾十八娘短兵相接，带来的震撼直到此时还未消失，并且将持续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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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畅快淋漓表达愤怒或许比畅快的表达喜悦更难，也更让人痛快。

- r) b3 j  q/ h1 E　　“是，谁料到他竟然有这么一天…”顾汐儿开口说道，“早知道，当时就该打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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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嫁给那个老商人，怎么看神色里都带着几分俗气，再没有做姑娘时那般明艳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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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洛儿略带几分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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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的就别说了，”顾洛儿接着说道，目光扫过众位姐妹，转了转手上翠玉戒指，“官府就要来问询了，到时候，大家可要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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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K9 k: W, Y% d* g$ z　　“说什么，咱们又知道什么？”

　　“就是，就见他一面，我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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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 _5 ^, }4 A1 ?$ w0 n. x　　姐妹们纷纷低声说道。

1 _, ?8 _( v0 g8 ^# m7 ~5 f　　“说什么？那时候很明显的就看出，那贼匪与十八娘她关系不一般…”顾洛儿慢慢说道，“谁都看得出来，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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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女子们都愕然看过来。

　　“堂姐你说什么？”有人迟疑一下问道。

　　顾洛儿目光犀利地看向说话的人，“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们没见那小子当时怎么呵护十八娘吗？我们不过说了她一句，那小子就想动手打我们…以前我们是未出阁的姑娘，不便揣测这些事，但现在，你们还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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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一时寂静。

- ]( D5 u7 x. P- E/ |　　“我们顾家这两年祸事不断，”顾洛儿语气放缓，慢慢说道，“经不起再折腾了…所以，是壮士断腕壁虎断尾的时候了…她们一家做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就该她们自负其责…万万不能将咱们顾家一族拖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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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t4 n9 X# c0 n( c  m/ i　　屋子里更加寂静，女子们或互相对视，或低下头，显然心里在权衡。

　　“堂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顾汐儿忽的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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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V! R) q9 y0 _　　顾洛儿目光微闪，终于将视线转过去，“哦，我怎么不对了？”

　　“我觉得，先不管有没有你说的这种事，就算真的有，咱们这时候也绝对不能这么说。”顾汐儿说道，一面扯了扯微微有些发皱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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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什么？”顾洛儿面色不悦，皱眉瞪了她一眼。

　　“我是懂的不多，但是我懂亲为亲隐，隐不隐的先不说，但断没有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一说！”顾汐儿说道，看着顾洛儿，“堂姐，十八娘一家倒霉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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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知道她倒霉了对咱们没好处，”顾洛儿竖眉说道，“你知道他们这是犯得什么罪？袭杀一品大员！隐匿贼匪！当为同党！那是死罪！难道就因为她们一家结交不当，就要咱们整个家族陪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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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e3 o0 w% y3 @% S! X) I/ E　　顾汐儿被她喝的一颤，诺诺几声，低下头。

. ?/ N6 k, C: V' k: [2 v　　“不管我们作证不作证，她家的罪责都是难逃的！朝廷的事你们不懂，我只告诉你们，这事必然是要越闹越大的，越查牵涉越多…”顾洛儿冷声说道，目光逐一扫过这些女子，一拂袖坐下来，“你们好好想想吧！”

　　室内再次陷入静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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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7 U$ I& _; U; x7 T　　“堂姐，”有人开口了，她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并没有迟疑，“我不懂这些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能也不应该这么做…”

　　顾洛儿面色一僵，竖眉看向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又有人开口了。

% @' A- \) c) y/ [2 Y　　“是堂姐，我也觉得不应该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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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x0 Z4 g% L1 d& n  A5 y　　“对，那人就是十八娘的招的伙计…又不是奴仆…”

　　“对啊，还拿了十八娘药铺的钱去赌博呢…”

$ E) O3 d9 j! |* I" h# ^　　接二连三的女子都开口说话了，顾洛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 h  p! q) K5 h0 [( `) |3 n　　“你们！”她愤然站起身来，咬唇看着这些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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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 }# G* m　　“堂姐，”女子们也都看向她，目光闪闪，“这就是事实，你可不要记错了，到时候害了大家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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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 a9 v5 d* N　　顾洛儿勃然大怒，端在身前的手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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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她的视线扫过众人，带着几分讥讽冷笑，“我顾洛儿不同以前了，我说的话也就不算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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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1 c+ h　　这就是以前自己说东绝对没有人敢说西，说香没人敢说臭的人们，这就是以前费尽心机争先恐后巴结自己的人们，随着自己父亲的下台，人走茶凉，风向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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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 t1 I4 V　　“随你们便！但愿将来别再哭着来求我！”顾洛儿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春探

　　京城西，临近皇宫一段，多为官衙，没有平民居住，道路较其他地方宽敞，走过一排气势威严富丽堂皇的官衙，巷子口有一处看上去有些低调寒酸的衙门，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刑部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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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刑部衙门并没有这么可怕，自从朱春阳入驻以后，威严肃穆中便多了些森森鬼气。

　　沿着这个衙门拐个弯，便拐进另一道巷子，巷子房屋简朴，从高墙上冒出一丛翠竹，给这一片灰扑扑中增添了几分生趣。

　　两个穿着皂衣的差役停在一户门前，这家门面不大，也没有挂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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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换班。”差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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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 a0 B: \1 t/ }: {  M　　门便从内打开了，走出两个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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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v, d/ V% q, R　　“人还老实吧？”两方人随便闲聊几句。

5 D7 o4 l! [) Z0 k4 v; x　　“说话注意点，”有人低声冲里面施个眼神，又伸手向上边指了指，做了个你懂我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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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e4 a! R1 b' G　　来人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出去，关上门。

　　绕过一道精致的影壁，虽然在亦是南方惯有的狭窄逼仄的小院儿，但眼前的布置却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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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致的垂花门，三层的青石台阶，上好的铁木门，东西厢房雕梁画柱，院中甬道皆是青石铺就，两边密密麻麻摇曳生姿的翠竹，只不过许是因为久不住人，这些原本华丽的建筑上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荒废之气，虽然院子明显的打扫过，但墙角散乱的杂草以及乱蔓延的花枝透露出久不被人打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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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7 @) J) P, u, Q( w　　两个差役走上台阶，目光在透亮的屋子里一扫，并没有看到人影，眉头不由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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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0 D% F( [- H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一旁有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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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去后院吧？”顾十八娘问道。

　　“当然可以。”两个差役转过身，挤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子，手里捧着一大把泛黄的草。

8 n; X6 p2 t# D& b　　顾十八娘便点点头，笑了笑，越过他们二人进屋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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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犯人做到这地步还真是前无古人…”一个差役低声笑道。

　　二人转身往门房边走。

　　“怎么着？你要是愿意，隔壁还有一间，比这里布置还要好，去住上一辈子去…”另一个吃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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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G1 q$ T. U. q1 n& q) E2 C　　“别介，我还是宁愿回我家的破院子里…”先前的差役笑道。

　　屋外二人的谈话毫不避讳，所以顾十八娘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停下摘手里的草叶，微微愣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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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w! j9 p7 L9 u* D7 J! }1 Y$ `　　是啊，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宝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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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B4 c) r$ k. F　　她看了看墙角，哪里有她用笔轻轻划下的一道一道，不知不觉已经关进来半个月了，外边出了什么事，娘怎么样，哥哥怎么样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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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内心也不由有些惶惶，命运已经改变了，她赌的那些事，谁知道是不是也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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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d3 p% P- x* E　　如果真的也改变了，等待自己的可不是一生被囚禁那么简单。

　　有些事，其实做了，并不知道是对是错，唯一可以由自己掌握的是，做的时候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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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2 ^0 k7 ^- m! Y9 }2 j7 s; {  C　　顾十八娘点点头，面上重新浮现一丝笑，再一次将视线投向手里的草叶，认真的摘捡起来。

　　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旋即又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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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 Z! O& H4 q- ]　　顾十八娘并没有在意，她知道这个院子里除了明面这两个差役，暗地里还隐藏着无数人，静待她的“同党”闻到消息上门…
% Y( D: L* C: G* a1 {5 ^9 p- h# q1 D
( u* \  R/ e+ M* {  ]& Z　　她的一举一动都处在监视下，习惯了，反而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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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 N; i" N- {8 T　　慢慢的摘完草叶，投在身上的日光也渐渐倾斜了。

0 ?; L4 O% ~5 o2 k　　“好了，这就够用了…”顾十八娘坐着伸个懒腰，自言自语。

8 d) R( H5 \; [" a* ?　　“这些做什么用？”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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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  a+ V7 U: {" X+ r/ d　　顾十八娘一惊，看向门外，见不知什么时候青石台阶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他的神情淡然，日光披在他身上，让清冷索然初春院景顿时增添几分暖意。

0 ^/ y3 {* i. k　　“殿下，”顾十八娘愣神一刻，旋即慌张起身，伏地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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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学了一段规矩，怎么跪下来，还是慌张的跟摔倒一般…”文郡王说道，举步迈进来，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点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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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 r" z0 M+ ^　　“殿下恕罪，民女慌张失态。”顾十八娘伏地轻声答道，听着衣衫婆娑响，人带着一阵风而过，在自己面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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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吧。”

　　从头顶飘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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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7 h0 W) @0 r' ^) q　　顾十八娘应声是，道谢之后站起来，垂头而立。

　　“坐吧。”文郡王抬手说道，自己率先在椅子上坐下来。

　　这个屋子里安置着一张桌子，两边各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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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 m0 M$ I) j" w　　顾十八娘自然没胆子去坐另外一把，又不敢说不坐，她可清楚的记得，这个太子脾气有些古怪，那次在皇宫梅园里好好的，自己也没说什么，他就变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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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z  M0 X$ `' Z" P2 F　　这一次，话没说清楚之前，可不能让他在甩脸走人。

( k( a) g, a& E: M5 R　　顾十八娘口中道谢，眼角看到一旁自己拿进来搁簸箕的木凳，忙走过去拿下簸箕，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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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Q% x' @. k　　屋子里二人高低而坐，看上去有些怪异。

! U: d  _- S  x4 E- V! e* A$ K　　文郡王忽的笑了。

! B! y( @8 \& h　　顾十八娘心里乱哄哄的，被他一笑，更有些慌乱，刚组织好要说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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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B- H( O) {- B* X4 F　　“这些是艾叶？”文郡王忽的问道，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的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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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顾十八娘答道。

　　“还没到端午呢，要这些做什么？”文郡王道，看上去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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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艾叶炭…”顾十八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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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郡王哦了声，“不做些艾卷吗？”

　　“这时候的还不行，得五月采的才可以做烧艾…”顾十八娘答道。

　　文郡王哦了声，没有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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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y  \& u) h# G7 ]　　屋子里一阵沉默。

9 G2 i- M9 E9 o　　顾十八娘心里念叨几遍想好的话，一咬牙：“殿下…”

4 `0 q( u& j! h( x1 B7 z! b　　“不请我吃杯茶吗？”文郡王先一步开口了。

5 ?( y+ X& ~) b( }; @6 {　　顾十八娘愣了愣，看院子里并无他人，显然已经被屏退了，她忙站起身来，取过茶壶，将桌上摆着的茶杯先洗了洗，倒了杯递给他。

　　文郡王接过，似乎是真的渴了，大口喝了，眉头轻轻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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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没有好茶…”顾十八娘看他的神色，忙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好，又紧跟着解释，“我也不喝茶，所以…”

7 O+ j, G1 r+ n( L' |  v　　她一个嫌犯，能有水喝就不错了，还要求那么多，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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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郡王却是一笑，转动茶杯，看着略发暗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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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6 u! l+ O4 s$ d: M　　“我以前没有好茶喝的时候…”他似是自言自语，忽的眼睛一亮，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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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以为他要叫人拿好茶来，却见他举步向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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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是突然要走了？顾十八娘愕然。

3 L% M$ c5 s2 [" T8 t　　文郡王却在墙角的竹丛前站定，伸出手扯下细细的竹枝。

1 m8 h0 G( k7 j( E　　“殿下喝过竹叶茶？”顾十八娘跟过来，一面问道，一面伸手也去扯竹枝。

2 a" j' _& E  [& d& \, ^  `　　这里种的是大夫竹，修长，秆直极有韧性，她一个不稳，就被反弹，颇有些狼狈。

# Z2 |, v% ?2 p1 Q! q& s7 S4 O　　“…仙人县的学堂里，先生种了一些梅绿竹，你问问你哥哥，他应该还记得…我看着很好，就常常去摘了叶子煮水喝…先生也不知道，只是发现竹叶越长越少，很是上愁，自己查书究因，后来还请了匠人来问…”文郡王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越说笑意越浓，第一次露齿而笑。

' @8 T, N% z2 J/ n　　顾十八娘听了很是意外，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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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y4 w2 j8 `　　“先生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你干的？”她问道，一面伸手接过文郡王递来的一把嫩叶，话脱口而出，竟没注意到自己没有敬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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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种君子，先生是绝对不会怀疑的…”文郡王再一次扯过一枝细竹，笑道，也并没有注意自己换了称呼，“自有非君子被先生怀疑…”

　　顾十八娘脑子便自动跳出当日送饭来敲诈的那三个人，笑起来。

　　“烧热水…”文郡王看了看手里的竹叶，觉得差不多了，放开竹枝说道。

4 o6 O# i: F! `# U0 K0 n　　“哎，这个我在行，殿下试试我的手艺…”顾十八娘晃了晃手笑道。

- h( W$ T1 a* V$ v　　“请。”文郡王看着她点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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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吩咐，一个内侍低着头恭敬的送进来一个小铁炉，便又低着头悄悄的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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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一面烧水，一面清洗了竹叶，再用捣药杵轻轻的捣。

; \$ J4 e) G4 S% ]; x  {　　“要说泡茶啊，草药里也有很多不过，是药三分毒，却是不敢轻易用…”顾十八娘说道，将泡好的竹叶茶捧给文郡王，“我昨天用迎春花泡了茶…”

　　“味道比我那时候做的浓了很多…” 文郡王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看向她，“迎春花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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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p2 y6 z% E) v% \7 E　　顾十八娘点点头，伸手一指院外，“就在墙角，开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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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郡王便顺着她所指看去，见斜对着门的墙角杂乱的荒草花枝中果真有点点的嫩黄，如果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粉黄的一小丛，虽然少，却卖力得开的旺盛。

　　“本来开的不多，又被我摘了些…”顾十八娘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很好看…”文郡王说道，抬眼看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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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到没觉得，不过治风寒很有效…顾十八娘心里接话道，当然嘴上是不敢说的。

　　文郡王说了这句话，室内再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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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x; p: v7 U# W+ m　　“还好吧？”文郡王放下茶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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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还好…”顾十八娘低头在一旁，忙说道，一面矮身施礼，“谢殿下…”

0 E6 L2 n' J0 E% n7 C　　终于步入如今的现实正题，气氛便顿时沉闷，文郡王没有再说话，慢慢的喝茶。

　　顾十八娘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看起来，殿下的心情应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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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我娘和哥哥…”她一咬牙说道，再次矮身跪下。

) H9 U! V  u. p　　文郡王在她跪下的那一刻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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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顾十八娘急了，不由跪行上前几步。

4 R4 I0 J- w! w* D: a2 w6 I3 G　　“心底无私天地宽…”文郡王说道，脚步停下来，“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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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4 E: `4 g　　顾十八娘抬头看他，神情复杂，要说什么又不敢说。

) M7 [  ]" y' T$ Y9 x　　文郡王的视线居高临下落在她面上，忽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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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t) G* t" N$ k+ X# K* s7 K　　“顾湘，”他抿了抿嘴说道，“你有没有相信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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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4 S- M, ]1 W% c! k　　顾十八娘一怔，相信一个人吗？她当然有过…曾经的她相信每一个人，然后再被这些她相信的人推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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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y' E" X1 a& a8 `  L. x　　脚步声响，文郡王的身影绕过影壁不见了。

　　“恭送殿下…”顾十八娘伏地喃喃说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撩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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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s( s# X7 x. [9 q　　紧挨着刑部衙门的另一边巷子里，立着一处青砖灰瓦的衙门，其貌不扬，但明显可以看出这里守卫森严，围墙也比其他衙门高处很多，这里就是刑部大牢。

% x& _& c0 j: M& o& x8 E　　看上去很普通，但内里布置极为精巧，尤其是朱春阳接手后，关押的罪犯级别越来越高，争议也越来越多，刺客啊劫狱的也越发的多起来，于是这里经过十几年的不懈维修，变得固若金汤，就算只有三四个差役，外边的人也休想打里面犯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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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渔穿过三道门，四周已经完全陷入一片黑暗，腐臭味血腥味也越来越浓，他不由伸手用帕子掩了口鼻。

　　这种地方，他曾经来过一次，没想到竟然还会再来。

! }/ v4 e+ A, R$ u# k7 y% L9 [　　“大人…这边…”引路的狱卒忽的低声说道，在一堵黑樯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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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渔还未露出疑惑，就见那人在一旁刷拉的按了几下，一道暗门便从墙上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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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B. }* f; ?4 x* k* h' E　　“竟然还值得关在密室里…”顾渔低低笑了声，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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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您长话短说…”狱卒低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咱的弟兄们实在不多罩不住场面……”

　　顾渔点点头，越过他进去了，门在后嘎吱又慢慢的合上，如同隔断了阴阳。

　　一道铁栏杆后，只穿着白纱单袍的顾海正靠在墙上，就这一点昏黄的灯芯翻看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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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3 h) Y- v: p5 _3 |3 H　　“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啊。”顾渔笑道，伸手敲了敲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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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闻声看过来，见是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

* C0 G& P( H4 t' |  ~" S2 E5 S1 g　　“十八娘她怎么样？”他疾步走过来，身形有些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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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Q, C& Q4 q' _. h2 l' ^; j　　“动过刑了？”顾渔眉头微挑问道，站得近了，看到顾渔的白衣裳透出点点梅红，这当然不是绣花装饰……

% j5 G0 m+ c3 q% Z% u　　“十八娘怎么样？”顾海再一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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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还不错，好吃好喝好住，比你强多了…”顾渔嗤了声说道，一面看着顾海摇了摇头，“你说我怎么就跟你们是一家人？天底下再倒霉也不过如此了吧？”

　　顾海听闻顾十八娘没事，就放心了，对他的嘲讽并没有理会，反而笑了笑，又走回去坐下来接着翻看书。

　　大牢里又陷入死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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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m# u0 @  o* ~2 f7 M　　“现在因为顾忌着陛下要问你话，所以还没往死里打…这要再过一段…”顾渔啧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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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好容易抓到顾海入狱，朱烍一心要尽快撬开他的嘴巴，牵出大鱼，一进来便狠狠给他个见面礼，但因为顾忌皇帝，动作还不敢太大，但就这些手段，也足以能将人折磨的发疯，时间长了，一则皇帝忘了他，再者朱烍也要不出自己要的结果，那真正的刑讯可就不客气了，那个时候，死反而是一种幸事。

; e$ ]  \$ n- o　　“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有什么遗言，就说吧。”顾渔阴阳怪气的说道。

　　顾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地上摸索。

" u, s" t( H. K/ U. H+ E7 E　　“真有啊，还写了遗书吗？”顾渔问道，见顾海不知道从地上哪里摸出一叠纸，拿着走过来递给他。

　　顾渔伸手接过，一面抖开，一面问道，“写的还不少……”

　　借着昏黄灯芯，他视线扫过纸张，忽的面色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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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O4 [+ U$ @3 ]% v5 f1 V2 i- d　　“这是我的奏折…”顾海淡淡说道，“我还要弹劾朱家父子…”

. u: {. c+ C8 P6 K$ K/ X/ r& ~　　“看来这里还是太优待你了…”顾渔嗤声一笑，“真是自不量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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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r- g6 t: j　　他将手里的纸张一攥揉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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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E; t% f7 Z3 b　　顾海看着他，神情淡然。

　　“我知道，朱家奸党气焰强盛，圣恩隆隆…”他缓缓说道，“弱肉强食是不争的事实，但不是世间的正理，我们不能因为事实，就抹去了正理…”

　　“好…”顾渔笑了，冲他竖起手指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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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些他们父子贪墨舞弊的证据，就在我家门口的花圃下……”顾海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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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8 ~) N) W# g: x　　顾渔神色微凝，“哪里来的？”

　　“只要他们做了，自然留下证据…”顾海道，并没有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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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A, S2 g9 T( F　　顾渔目光微闪，兄弟二人对视一刻。

　　“你以为就你写的这些东西，再加上那些贪墨啊舞弊不疼不痒的东西，就能将他们拉下马？”顾渔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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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海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家纵横朝野几十年，无论在朝中，还是地方，门生故吏满天下…”顾渔接着说道，“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陛下是绝对不会动他们半分……”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团，再次抖开，“你这些东西，说的太空太大，乱拳是可以打死老师傅，但前提是，你得近的了老师傅的身…”

% O# ]  s  d6 w6 y2 b1 R　　顾海神色变幻，慢慢的闭上眼，垂在身前的手攥成拳。

　　“就没有办法了吗？”他喃喃说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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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我写的这个怎么样…”顾渔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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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 l9 a/ L5 g　　顾海一愣，还没睁开眼，就觉一物扔过来，忙伸手接住。

/ S2 r/ H/ Q) y* |7 b" P　　这是一本奏折，顾海狐疑的看了眼顾渔，阴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 C5 j& T& \0 K- v& ?　　往墙角边走了走，顾海借着灯芯打开奏折，看着看着，他的手不由轻轻抖起来，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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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l+ U' ^; H! o" v1 e5 h$ k2 B. [! T　　从利州回来之前，他听说顾渔为了十八娘将平阳侯弹劾了，他当时还有点惊异，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弹劾，反而还会被扣上无理取闹的帽子，没想到大理寺竟正正经经的接了，并且准备传唤平阳侯，他当然知道，大理寺这样做必定是受了上头的指示，他猜想也许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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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今日看到这个弹劾朱烍，没错，顾渔的折子是弹劾朱烍，半点没提朱春明以及其他的朱党，甚至还对尸骨未寒的朱春明又是哭又是赞，顾海终于明白，大理寺为什么正式的接下弹劾平阳侯的折子……

0 z$ U+ `/ w! k/ G9 r7 G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折子所说的事不过是很小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这世上，偏偏有一些话，会刺痛一些人的心，而这个人恰恰就是将要看到折子的隆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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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心思诡异喜怒无常的皇帝，且最擅长用最大的恶意揣度自己的臣子。

3 w2 J9 z: N/ O/ v+ C# V& [/ R/ S　　他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怎么能写出这样的奏折？朱春明当初构陷叶真等一干人也不过如此手段吧……

　　这个人…顾海抬眼看这顾渔，以前对他提防，但更多的是不屑，但现在却是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真可怕…

　　“你把这个献上去，然后你花圃里藏着那些才可以算是宝贝了…”顾渔在一旁缓缓说道。

　　顾海合上奏折，耳边犹如刀戈相撞，心口澎湃起伏，他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住想要嘶吼的冲动。

( I. }8 \1 W- \" p7 W6 K3 n　　“你是说要以我的名义…”他问道。

　　“怎么？你不是正想这么做吗？”顾渔淡淡道。

　　顾海没有说话，将奏折塞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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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x/ `  m  a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你十有八九要被立刻推出去砍头…”顾渔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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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还有一二吗？”顾海截断他的话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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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J5 A9 k- X　　顾渔笑了笑，“而且就算成了，也不过是撕开一道口子，至于接下来会如何，没有人可以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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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3 r/ A! ^; v1 A: R# ~/ a　　顾海亦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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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8 c9 P; W" L  \; @　　门外边响起驳驳声，顾渔知道这是外边给的信号，提示此地不可久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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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监察使邹大人会过来，那时候你便可以上折子了…”顾渔低声说道，“哦对了，别担心，这折子是模仿你的字迹写的，日期也是你在利州的时候…”

- W: j2 ^5 K1 ?+ M9 Q0 o; p　　顾海已经看出来了，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向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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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渔，”他开口唤道，顾渔的脚步未停，“你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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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8 F: K4 ~* u% P　　“这么做，不成，我又没有什么损失…”顾渔嗤声一笑，侧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成了，我自有我该得的大利，我干嘛不做？”

　　“不管你为了什么，我谢谢你。”顾海忽的躬身大礼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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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不起…”顾渔说道，转过头大步而去，走出暗门，他的视线环视幽暗腐臭的四周，似乎看到空中悬浮着的灵魂，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淡淡道，“……我答应过你的，我不骗你……”

: w# s3 E7 U1 y% J　　而与此同时，京城外的村镇上，紧挨着官路的一间茶棚，虽然临近傍晚，但过往人流依旧很多，卖茶的老两口迎来送往很是忙碌，与热闹的前边相比，后门则安静了许多，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了，走出一个瘦小的身形，裹着头巾，蹑手蹑脚的走出来，看上去鬼鬼祟祟。

. k. D  Y7 Z6 p4 `　　她才走了两步，斜刺里冒出两个人影，将她猛的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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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什么去！”来人低声喝道，穿着都是泥瓦匠人打扮，手里还拎着做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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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被拦住的人抬起头，露出惶惶的泪眼汪汪的面容，面色发黄，眼角到耳侧一块黑斑，很是丑陋，就算顾十八娘此时正在她面前，只怕也认不出这就灵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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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想进城去见你家小 姐对不对？”拦住她的年轻人低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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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x1 i2 v; |$ u2 p　　灵宝的眼泪便泉涌而出，“小 姐…小 姐要被砍头…我们不能不能连累…”

7 E. A; Z$ o  _; c. g, d) i" }8 g　　“你去了才是连累她！”两人同时低声喝道，一左一右架起她塞回门内，“你要是不信，就去试试！看是不是让她死的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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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N; c; W8 Q+ d　　灵宝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是掩面低声哽咽。

　　“你听我们的没错…”过了许久，二人放缓声音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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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6 \$ C( ^& [  B; _7 y　　灵宝哽咽着点点头，看那二人要走，忍不住扯住其中一个的衣角，“我…我哥哥…他…真的…真的…不在了么…”

; U5 \5 D8 @+ [& O　　二人身形停下了，回头看她一脸的哀戚惶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年轻些的面上便有些犹豫，张口要说什么，被年长的轻轻拉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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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我们的话，你不出现，你家小 姐才是最安全的，否则…”年长的人低声说道，说罢不再停留，关上门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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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9 ^' z% I# f; X　　灵宝慢慢的跪坐在院子里，掩面低声哭泣，声音传到前堂，喝茶的人都见怪不怪。

4 a. J0 C+ T, e6 M　　“这个丑丫又犯病了…”客人们耸耸肩说道，一面对拎着茶壶的老婆婆喊，“你们捡了这个也不能养老，还不如去慈幼堂抱一个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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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病没病，俺家丫儿没病，就是丑了些，客官可别这么说…”老婆婆笑嘻嘻的说道。

; G5 n4 L( m9 U# R( L" T8 W　　“你这老婆子还挺护短！”客人们笑起来，茶棚里很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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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界的热闹纷杂，对于顾十八娘来说，一概不知，她每日就是坐在厅堂里，看着外边的春景大发呆。

　　“顾娘子，有人送东西来。”外边差役唤道。

　　顾十八娘有些诧异，关进来这么久，还没人跟她送过东西，顾海一定是关起来，曹氏在建康也不一定能自由，除了昨日太子突然造访的意外，竟然还有人给她送东西…

$ S0 ?  ]) V# l" m　　“这是？”顾十八娘看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低着头抱进来一套锦被褥，打开来，竟然还有一些医书，并一纸包，散发着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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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顾十八娘不由问那小厮。

　　小厮却是低着头，恭敬的弯着身子，一句话也不说，便慢慢的退了出去，他的身上带着不是一般小厮的气质，那是一种严格训练久日养生的奴性。

: [' Y& C- x0 P/ X. `! v! _　　倒春寒是很冷，这里的被褥并不是很好，夜里会冷…所以，这几日她有些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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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起纸包，拆开一看，顿时愣了，这是…

　　“治风寒的药…”她喃喃说道。

- t7 c. K9 T6 T% A& c" Z　　谁？谁知道她微染风寒？差役们？不可能，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要摘了迎春花煎水凑合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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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春花…顾十八娘想到一个可能，顿时心脏竟然不争气的漏跳几拍，她怔住了。

2 A4 a+ d  G; U# a% w9 a　　她的视线扫过桌案上摆着的一席锦被，两本精良的药经书，最后再次落在满满一包的祛风寒发热的草药上，鼻头慢慢变酸，继而有眼泪沿着面颊一颗一颗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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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9 _( F) [+ O; [6 N　　原来…如此……

第二百二十八章 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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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M6 D% A" I　　东宫囘内，黄内侍只把那小太监问的不能再问。

, f8 K, b' |, e# ?　　“还有什么？”

' I+ b  y( `' w2 a　　“顾娘子还做了什么？”

　　只问的小太监都要哭出来，“爷爷，真没了…孩儿也没敢耽搁太久…看到的也就这么多…”

4 ^; i; D3 z* T# f, R' y7 B　　“什么叫耽搁！”黄内侍哼了声，用浮尘拍了拍他的头，“没造化的…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谁让你这么急巴巴的回来…”

　　小太监苦着脸，揉着头，“爷爷，不是您常说，咱们可不敢在宫外久待，更，更何况那可是刑部那些人的地盘…”

　　“去去去…”黄内侍甩了甩浮尘，“该听话的时候不听，不该听的时候瞎听，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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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 p) i5 {. p' s& N( W5 `　　小太监被骂的一头雾水，迷惑不解的告退了。
3 ]0 B9 M7 M  c+ X/ @6 b
. f! E* Z9 A* f: W+ D$ [/ n　　黄内侍这才殿内走去，透过一层薄纱幔帐，可以看到文郡王坐在桌案前看那永远堆积如山的奏折。

3 n: v+ j* h3 u2 [: U　　黄内侍没敢去打扰，就在外边垂手立着，才站住，就听内里文郡王说了声茶。

　　可真是一刻也等不得…黄内侍心里说道，低着头掩下唇边的笑意，斟了热茶，疾步而进。

　　文郡王吃了一口，便放在一旁接着看奏折，黄内侍却并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反而笑眯眯的开口说话了，什么顾娘子那个意外啊那个惊喜啊那个感动啊还掉眼泪呢，说着自己也掉眼泪，感叹可是受了罪了，病了连药都没得吃，也不敢说，要不是殿下您有心还不知道要怎么熬下去……

8 K- m  D# K# G2 M　　文郡王拿着奏折的手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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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被褥放起来了？并没有用？”他开口问道。

9 B7 K0 W6 B! x　　“是啊，顾娘子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是殿下您的心意…舍不得用…”黄内侍忙抹了眼泪，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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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郡王没有再说话，微微有些走神，愣了一刻，将视线再次转到奏折上。

　　黄内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这一次没有再絮叨，安静的侍立在一旁，却见文郡王又将手里的奏折放下了，起身向外走去。

5 F; c% o" i) M! Y2 x: Y0 M　　“出去走走…”他口中说道，说着话已经到了门口，视线扫过，殿外春阳暖暖，和风煦煦。

, b0 x' c) H' \3 X; g1 N* u! z　　“总闷着，倒辜负了这大好的春日。”他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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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就不觉得辜负了？黄内侍忍着笑心里嘀咕一句，拿着黑锦缎披风给他披上。

　　“是暖和多了，可是风还有些凉…”他笑着说道，一面主动引路，“殿下，池里新放了一些锦鲤，咱们瞧瞧去…”

　　文郡王点点头，漫步向西而去。

　　东宫是从皇宫隔断过来的，建于皇家园林边上，风景秀美，胜在自然。

　　主仆二人一路走来，黄内侍说说笑笑指指点点，文郡王却似是心不在焉。

　　倚在栏杆，吩咐两个宫女去逗鱼，黄内侍让说的就要冒烟的嗓子歇息一刻。

　　“你说，她是舍不得？”一路行来的文郡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站在白玉栏杆前，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面上带着几分怅然，浓眉微微的簇起。

　　黄内侍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神情，一时忘了接话。

　　“也许，是吓到了吧，她这个人…”文郡王又微微一笑，似是自言自语道，待说了这个嘴边的笑意便是一滞，视线微垂，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6 b+ p! K+ [/ d3 \: t　　一旁的黄内侍已经被认识以来，太子面上头一次浮现的这么多情绪惊傻了，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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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后，黄内侍便慢慢的后退一步，垂下头，这等少年青涩情怀，人这一辈子都会有，不管穷的富的贱的贵的…

( R/ g$ H/ {% E2 \　　黄内侍忽的眼圈有些发红，他望着脚下的地面，恍惚看到一个扎着小辫子穿着碎花衣的小姑娘从发黄的记忆里跑出来，脆脆的喊着二牛哥哥，递给他一个嫩柳编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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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8 F$ s& `+ ~9 I8 b. h　　春光流逝，转眼已是满目翠绿，京城一处宅院中，藤蔓尚未葳蕤的藤萝架下，坐着四五个人，皆穿着家常袍子，面前摆着香气淡淡的翠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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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9 b9 h3 [' c1 }# Y+ j* Z　　但每个人的面上却没有半点赏春品茶的轻松随意，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当中的一个葛衣老者身上。

　　他的年纪六十左右，慈眉善目中带着久经官囘场的威严。

　　“顾存之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一些时日了，现在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他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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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1 g0 w% G8 r　　听到他这句话，在座的几人面上都浮现几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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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T. m! Y2 _! Y, F) b　　“老师，我们这就上囘书弹劾朱党这些人！”

" C8 k( Z. a, i1 J　　“我早就写好折子了就等老师您一句话…”

　　“再不能让朱党如此嚣张下去…

$ z) u0 D7 j" Q$ o/ ]1 L3 q. Q2 j　　几人纷纷说道，更有人眼圈发红，只有坐在角落里的顾渔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品茶，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不是弹劾朱家…”老者沉声说道。

( v$ p; U9 |- ?4 |) B　　这话让群情激动人们又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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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f  b& c1 |' r　　“老师，是不是还是没有罪证？存之不是献上证据了吗？”

　　“那些证据陛下看了，不是也没说什么吗？看来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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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渔低声笑了，引来大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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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2 n# ^9 Q　　“证据不是够不够，而是陛下想不想看的问题…”他笑道。

  W8 u& Y/ ]5 G& p1 g2 F; ?$ ?　　这些人都是在于朱党历次清洗中幸存下来的，自然一点即通，都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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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 W' ~$ D0 y; p! D- F　　“所以，这次我们不能弹劾他们…否则，适得其反…”老者缓缓摇头说道。

7 x. b$ {4 V$ i) W　　“那老师您让我们弹劾谁？”大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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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g6 w9 ~( U　　老者微微一笑，“我，以及关在牢里的顾存之。”

/ X1 J; e, c+ k　　“啊？”众人面露惊讶，“弹劾老师您？”

　　“对，弹劾我，弹劾顾海，谁也不许说朱家一句不好，也不许提朱党一字之患，总之弹劾我和顾存之越多越好，说的越厉害越好…”老者神色凝重，略有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要让陛下看看，这朝堂是谁家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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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沉思一刻，面色解恍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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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老师，朱党那些人以前弹劾您的折子也不少啊…”有人还是轻声疑问。

　　“那是以前，现在…能遮天的伞已经破了…”老者微微一笑，看着满目翠绿，“这一次，是我们能出口气的时候了…这一天…老朽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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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M6 D$ i% c/ h* r. y* d8 J　　他说这话，声音渐渐低沉，鼻音浓浓，为了这一天，路上已经铺了太多人的血……

9 S; S4 w3 W  b! m　　这一天终于还是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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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侯走进院子，揉了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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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接出来的夫人关切的问道，看着神色有些焦躁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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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真是事事不顺啊…”由侍女服侍换了家常衣，平阳侯坐下来，重重吐了口气，似乎要舒尽心中闷气，“这眼皮也跳得厉害…”

" P5 s/ `8 I- M/ F: n1 w8 O* X- F　　“朝堂上的烦心事本来就多，侯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满不在意的说道。

( _  s  n' W' z7 c+ \　　“可是…”平阳侯闭上眼，伸手轻轻揉着额头，缓缓说道，“这半年来，格外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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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顿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字眼。

　　“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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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X7 Z$ v9 E1 ]. I8 i　　“怪异？”夫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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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平阳侯在椅子上换个姿势，“前一段被关在牢里的顾海不老实，竟然逮住监察史上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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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什么怪的，不过是要死的蚂蚱了瞎蹦跶吧。”夫人嗤声笑了笑，“再说，折子不是被陛下压下了，理都没理…”

　　“不过，后来弹劾顾海的折子满天飞…”平阳侯接着说道。

7 O; C0 z" ?) x* X) b& ?　　“那还不是大家闻风而动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侯爷，我这个妇人家都见怪不怪了，你还大惊小怪的…”夫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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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弹劾顾海，还有康太宰大人…”平阳侯并没介意夫人的不敬，接着说道，与其说给夫人听，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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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康大人啊？就是一个三旨相公，当年靠着朱春明坐到太宰的位子上，就是个摆设，装聋作哑的，那边的人没把他当回事，这边的人看他不顺眼，如今自然要拿他开刀，两边谁都不会让他好过的…”夫人撇撇嘴说道，“这个还用想啊，我说侯爷…”

4 y1 [' W* u- d　　“可是，陛下也将这些折子压下了…”平阳侯根本没理会夫人的打断，继续说道，眉头皱起来，“而且，还通过太子殿下的口，训斥了这些上折子的人，说他们无所事事……”

　　“太子，”夫人听到这个字眼，立刻坐正身子，这些朝堂的事她没兴趣，想到自己最关切的事，“侯爷，你问了没，这到底怎么回事？大婚的日子怎么还没定？那些入选的其他人可都进东宫这么久了……”

: l  I8 @% C6 D8 m  x　　“急什么？咱们燕燕是太子妃，跟那些奴婢一般的比什么…”平阳侯瞪了她一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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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燕燕都已经急病了…我能不急吗？”夫人也急了，站起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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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告诉你，定了，十月十八…”平阳侯这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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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L, d2 ]* O* @3 Y" @　　夫人闻言大喜，“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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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 I+ Y+ z: ]2 k　　“果真，我哄你做什么。”平阳侯说道，“先别嚷嚷，也就这几天，礼部昭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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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夫人合十念佛，一脸欣慰，心中巨石落地。

　　“这也罢了，前几天刑部上奏处斩顾海，陛下非但没批，竟然说要放人…”平阳侯接着自己的话题说道。

　　“什么？”夫人很是惊讶，“那那那个顾十八娘呢？”

　　“她当然还关着，她跟顾海不一样，是跟贼匪之妹直接牵连的…”平阳侯看了眼夫人，明白她的心思，嗤笑一声，“你放心，就是放出来，她也休想再进宫…”

　　“哦，那就好。”夫人再次欣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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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竟然说，顾海是个直犟子，那种人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让刑部放人，别浪费时间，去抓该抓的人…”平阳侯喃喃说道，靠在椅背上，“我觉得…朱家…的圣眷似乎…”

- \8 O& ]5 Q, `$ q　　“侯爷，你真是多虑了，那朱家的圣眷是说没就能没的吗？再说，谁家圣眷浓圣眷败都好，都跟咱们家没关系…”夫人笑了，急着要去给女儿报告这个好消息，扔着这句话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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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侯似乎没察觉她的离开，依旧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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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万一有关系呢，”一个念头猛地闪过，让平阳侯的心口猛地一缩，呼吸不由一顿，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不安的源头所在，初夏闷热的室内，平阳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直冲到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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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9 v$ Q8 q5 Z+ L- u　　平阳侯心里隐隐感觉到一场风暴似乎正在京城的上空酝酿，并且来势汹汹波及范围很广，但还是没想到风暴会来的这样快，来的这样凶猛。

! l3 K& u6 y8 y8 |　　这一天是中秋节，正是合家团圆吉庆的日子，平阳侯府自然也是张灯结彩，因为这是白玉郡主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团圆节，在老侯爷夫人的吩咐下，布置的较往年更华丽奢侈，早在几天前各种节日用品就成车的拉进来，平阳侯府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3 T: h9 |, q# s, e6 w( P2 X& s　　平阳侯在客厅里，跟来访的一些清客好友闲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着侯爷侯爷的高喊声，小厮竟然不经允许就闯了进来。

2 R: `+ m  {: i　　平阳侯还没来得呵斥，那小厮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惊得站起来。

- d' B! ~/ U% z　　“不好了，侯爷，朱大人被抄家了！”小厮大声喊道，“快，宫里来人宣进宫！”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反扑

1 D7 `0 M& \! i* M　　朱烍被抄家下狱的消息，如同一声晴天霹雳，也宣告着暴风雨终于袭来了。

, O4 m  `! z: s　　“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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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所有听到消息的人一样，平阳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呆住了，但他很快想清楚了，事情并不是突然的，或者说，他原来觉得怪异的事件终于都对上了，原来皇帝这些日子已经逐步的显示他的不耐烦了，但气焰嚣张的朱烍并没有察觉到，或者说，没了那位真正的明白圣心为朱党掌舵的朱春明，朱党中再没有人能清楚的体察圣心然后为己所用了。

　　朱烍入狱，风风火火的两个月后，就定了罪处斩了，这个判决下来后，再一次震撼了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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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4 L2 n7 K  _' \, ?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真的下了这个命令，按照大家的猜想，最多是流放千里，没想到竟然是抄家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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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舍弃了几十年来的君臣情义，在伺候自己几十年的朱春明尚未周年祭的时候，将他的子孙全部处斩，唯一幸免的是朱春明的老妻以及一个孙子，这已经足以显示皇帝的仁慈了，不让他朱家断子绝孙。

$ ]0 L  m2 T6 D* f3 O+ }0 |' ~' O　　既然皇帝都如此决定，那么得到命令的官员们便毫不客气的撕去了温柔的伪装，让积压许久的屈辱愤恨顷刻喷发出来，报复如同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 l. ]7 ^8 }- L4 S: U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半多的朱党成员，不管大小官职，都被连根拔起，驱逐出朝廷的队伍，杀头的杀头，破家的破家，流放的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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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  O7 X/ Z　　那一个月，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多少家庭离散，多少高高在上的权贵士族，一夜间变成了罪犯之身，锦衣玉养的公子们削籍发配，香车宝马珍宝般的夫人小 姐们被拉出来充官奴变卖，曾经高高在上羡煞旁人的地位，原来都不过是虚构的阁楼，伴着那位构建者的喜怒，瞬时轰然倒塌化为灰烬。

　　管你什么世家大族王侯，只要敢跟朱家扯上一点关系，便有人跟你死磕，这是肃清奸邪的机会，也是表现自己名留青史的机会，大的小的急着表达自己赤胆忠心的官员们无孔不入，日夜不休殚精竭力要为大周朝清明吏治扫清奸邪出力。

　　这其中被盯上的就有平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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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胡说！好大的帽子！”平阳侯面色铁青，面对上门指控的官员，“本侯怎么会跟朱党沆瀣一气！”

　　这种话这些日子官员们已经听的耳朵都生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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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没有证据，本官会诬陷侯爷吗？”官员们面无表情的说道，一挥手，“请侯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O! s* B! ], K6 a* S　　“有什么话让康宴章来跟本侯说！你们这是胡乱攀咬！贪功污蔑！”平阳侯又惊又怒，什么时候这些流水般的官员敢对他们这些铁打的王侯如此不客气了。

　　“康大人有句话要本官问问侯爷……”官员们丝毫不惧，面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

　　“什么话？”平阳侯铁青着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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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7 X  |+ n2 a& G　　“康大人要我问你，关在刑部大牢的指正顾海顾存之大人的那些奴仆，是您提供吧？”官员淡淡说道。

　　平阳侯的脸色顿时煞白。

) a$ W2 \7 ?" D8 p% C　　我们每个人都会不经意的做一些事，我们做这些事，当然都是本着对自己有益的原则，但很多时候，我们的行为会变成一把双刃剑，有好的一面，当换了一个环境时，它就可能变成坏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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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如平阳侯当初一心搞掉顾家兄妹的行为，那些奴仆是他搜集来的，当时的一切行为本着为皇家清誉的着想无可厚非，但前提是，在皇帝眼里，被刺杀的朱春明还是可悲的受害者，丧父的朱烍还是可怜的值得爱怜的弱者，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曾经的受害者变成十恶不赦罪当抄家灭族的犯人，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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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Q. P6 n" u' f! h- B　　“我那么做怎么了？我可不是为了他们朱家！我是为了大周律法！为了肃清贼匪！为了皇室清明！换做受害者是任何一个人，我平阳侯府也会这么做！”平阳侯厉声喝道，一面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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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猜到了，这一定是顾家的人揪住这一点，在死命的告他！这就是他们的反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以为这样随便哭几句冤枉说几句话悲愤就能哄骗得了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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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官员冷冷一笑，“那些奴仆说，是侯爷您以他们的家小妻儿威胁要他们做假证诬陷顾家兄妹的…”

　　“什么？”平阳侯顿时呆住了

) I9 \8 p9 [$ d: B2 |6 y　　原来……真正的反扑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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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5 D# n; f7 U　　要说服一些人去告自己的旧主，自然要用些手段，这是事实，但是，他们作证的事也是事实啊，怎么反过来倒成了指责他的罪证？！

　　“这是污蔑！污蔑！”平阳侯咬牙喝道。

0 H  k% a  d& A2 R: G$ Y  }　　“污不污，蔑不蔑的，请侯爷去刑部说吧。”官员们不再罗嗦，大手一挥，身后的衙役们摆出请人的架势。

　　“本侯要进宫见皇上！”平阳侯咬牙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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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 S  F8 D: w) K* k6 w' t- S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平阳侯现在已经顾不得去细想，眼下最重要的是绝不能就这么从家里被带到刑部去，这样话，就算最后没事，他的脸面也就丢尽了。

1 l1 f, L" h. @; d0 L. G! l　　“侯爷不知道吗？陛下身体不适搬到西苑别宫休养，不见任何人，一切事交由太子殿下…”官员再次浮现一丝轻蔑的笑，“太子殿下已经亲授康大人圣旨，负责此次三司会审，任何人不得抗旨阻拦！”

　　平阳侯心中如同被泼了一瓢凉水，面上惨白一片，这次的事情看来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想，大大的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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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平阳侯府竟然会栽在这一条阴沟里？不可能！不可能！平阳侯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喘着气却是再说不上半句话来，知道形势依然不利，再坚持下去只是自取其辱，只得一拂袖跟随这些官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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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6 q" X  K" p2 ~　　伴着平阳侯的离开，平阳侯府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

　　在满院子奴仆惶惶的气氛中，白玉郡主的屋子里发出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更加刺激着大家脆弱不安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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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太子妃！我是太子妃！”可砸的东西都砸光了，站在一地狼籍中的白玉郡主神情狰狞，她看着衣架上华贵的太子妃婚服，摇摇晃晃的扑过去，紧紧抱着这用料华贵做工精良的礼服，喃喃的重复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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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界的喧嚣，对于顾十八娘来说一概不知，门外依旧雷打不动的有面无表情的侍卫看守，吃着简单的一日三餐，院子里经历春夏，花草树木，能被她采摘的都摘完了，就差剥树皮了，没有人再来探望她，但是有不断的东西送来，也不是多么稀奇珍贵的，就是一些医书，似乎是掐算着她看完的时间，隔一段就会有新的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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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 |& _6 l. f  V6 K2 h　　合上书的最后一页，顾十八娘抬眼看向一旁用几块木板简陋搭起来的书架，上面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薄薄厚厚的书。

　　“已经这么多了…”她将手里的这本放进去，手抚过一本本书，低声喃喃道，虽然从来没有人说是谁送来的这些，但顾十八娘心里很清楚，念头闪过，心跳一滞，抚在书上的手，如同触炭一般缩了回来。

　　就如同那被放在柜子里的锦被一般，有些事她不敢也不想去碰触，只能装作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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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Q( G; Y* P" [　　有脚步声在外响起，顾十八娘如同做贼心虚一般，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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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送饭的真早……她心里想道，待看过去，不由怔了怔。

　　日光斜披在文郡王的身上，依旧一身素白衣袍，不带冠只有一根玉簪挽起乌发，神情淡然的站在那里，一如半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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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顾十八娘的愕然，他缓缓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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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殿下。”顾十八娘立刻伏地叩拜。

　　“起来吧…”文郡王说道。

+ }1 @/ B/ x  ^& p! t　　顾十八娘起身，低低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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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Z- q  n  Z+ r　　“有要收拾的东西吗？”文郡王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地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轻松，“你可以回去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在顾十八娘耳边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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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文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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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家倒台了？！”她失声问道。

　　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的文郡王的视线落在她的面上，笑意渐渐散去。

) E: q- D1 z9 d/ A9 t　　“顾湘…”他慢慢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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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传过来，顾十八娘身形不由一震，额头上立刻出了一层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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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 e: S. s; {! v8 f　　“殿下…”她再次俯身跪下，不敢再言，只觉头上锐利的视线重重的压下来。

　　是的，她知道有这么一天，虽然她不知道这一切具体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多少官员在其中奔走谋划，也不知道朱党如何反扑挣扎，也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她什么都不知道，前世里她窝在沈家宅院里，守着的只是她头上的那一片天，但是，她那又如何，她知道朱家倒台了，抄家流放处斩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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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在她前世所知的命运里，朱家倒台是在三年后，而且朱春明并没有死，也没有处斩，而是流放，但这并不妨碍她大着胆子去赌这个命运，赌朱家的命运，赌朱党的命运，虽然她不知道她要等多久，或者也许会等一辈子……但是总好过就那么退步忍让任人宰割，怎么过都是一辈子，那么她宁愿选择这个未知下赌注。

　　所以她拼着毁了自己，也要和平阳侯对抗，她知道平阳侯一家要用灵元的事拿住自己，那么她自然也可以用这件事拿住他们，她就是要让他平阳侯跟朱家扯上关系，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当朱家倒台后，那些所谓的朱党成员遭到多严酷的清洗与清算。

% p. l, \" M) t8 }5 o% L　　现在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