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重生之药香》作者：希行

第一百九十章 意思

* P, H; `, w9 j( h  S( h* J0 _4 P　　他们说话时，顾十八娘脸上始终带着笑，在一旁人看来二人是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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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u& n, N7 B3 [: C# u. n　　“其实这话不该这么早说，不过我实在忍不住了，我等不到三年后，我觉得这时候说更有意思……” 她低声笑道，不待信朝阳说话，将视线转向席中，此时酒宴正酣欢声笑语，“诸位……”
$ {3 P6 c' k) ^0 v3 h; P9 D　　她提高声音唤道，引得大家都看过来。

　　“今日可是大少爷的好日子，大家都来贺大少爷一杯酒……” 顾十八娘笑道，手一伸，一旁的灵宝立刻递上酒杯，她再次看向信朝阳，“我先敬大少爷一杯……”

　　说罢不待信朝阳答话，自己仰头饮尽。

- z9 h/ ?4 Q, Q6 }2 _　　“来，看看谁没面子，大少爷不肯喝……”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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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u3 K8 N1 x3 ?5 \4 Y　　要面子的人顿时都举着酒杯涌过来，将信朝阳团团围住。

　　顾十八娘再一次看了眼淹没在举着酒杯的手臂中的信朝阳，笑意散去，吐了口气，转身向外而去。

6 O+ b  Y/ B2 }. `　　夜色沉沉，信家大宅里已经恢复了安宁，仆从们收拾桌椅，打扫略有些凌乱的庭院。

　　少爷？几个侍女轻轻的站在书房外，低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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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v/ W! n6 \7 m' s: v　　黑漆漆的书房里并无人声。

　　侍女们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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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K0 i. Q# u( O' I　　少爷喝了不少……咱们还是进去看看……一个侍女低声说道。

　　可是少爷说不许打扰……另一个有些迟疑。

　　侍女们一脸为难，信朝阳的脾气她们自然是再请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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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X1 n: ~/ z. u  ?& j+ t) p　　可是，少爷从来没有这样喝醉过……一个年长些的侍女终亍下定决心，伸手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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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却在这时猛的被打开了，吓得侍女们不由低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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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裹着一身酒气的信朝阳走了出来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口中说道，忽的大笑起来。

　　一旁的侍女们面面相觑，只当少爷依旧醉酒中，还没来得及说话，信朝阳长袖一挥。

　　“来人，备车，回建康。”

$ \, e" s/ e: l6 N　　声音未落，人已经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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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C3 t1 x3 m) ~5 Q　　“她是这么说的？”东宫内，文郡王放下手里的文卷，在听完黄内侍一通絮叨后，终亍开口说了一句话。

! v4 o# r5 F9 N1 o  C　　说的口干舌燥的黄内侍终于觉得有了回报，精神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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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9 O8 m4 C0 m　　“可不是，老奴虽然没亲见，但听起来也能想象出顾娘子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小心的剪烛花，一面笑眯眯的说道，想来就有点胆颤……“殿下，你说，顾娘子多柔顺的一个人，可见这次是被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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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郡王端过一旁的茶慢慢吃了口，忽的笑了。

　　“她柔顺？”他缓缓说道，书摊前倔强买下本不需要买的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哄骗自己这个郡王，自损八百只为伤敌一千……

　　她是一只披着柔顺外衣的小兽！

: k+ |7 [) v% [' U( d　　黄内侍看着他的笑，越发高兴，帮他斟茶，“这么看来，顾娘子就是在咱们面前不一样，可见咱们情份跟那些人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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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郡王端过茶杯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再一次放在文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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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 u6 p6 c　　黄内侍见他面上并无不喜，知道这话并没有招他烦，便接着说道，“…顾娘子也真不容易，那人家也太可恨了，竟然还嫌弃顾娘子的身份低，到时候，可有他们傻眼的……”

# O: M. T* R2 h4 z　　“到什么时候？”文郡王看着文卷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一面拿起笔勾勒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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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内侍嘻嘻笑了，轻手轻脚的转到另一边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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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0 k/ A1 p) @　　“什么时候，不是殿下您一句话嘛……”他笑嘻嘻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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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郡王依日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哦了声。

2 S" U0 g  q: j5 T9 C9 X& [　　黄内侍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有底了，他八岁入宫，在皇宫混了几十年，对于这些贵人的心思，不敢说满打满，也敢说八九不离十能猜对。

　　像他们这等做伺候人的，就得想贵人之想想不敢想，说贵人之想做不能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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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2 Q, S# j9 C, t. f8 ], C　　“顾娘子这个人终归是个女孩子家，虽然这次出了口气，这心里到底是难过得很，也说不定心灰意冷胡乱嫁人了事……”他叹了口气，说着还抬袖子抹了抹眼泪，“咱是觉得怪可怜的……”

　　“行了！”文郡王打断他，将手里的一卷文书一抛，“不就是要这个……”

　　黄内侍接过，打开一看，见上面赫然写着选皇太子诸王妃敕。

　　“哎呀，恭喜殿下！”黄内侍立刻跪地喊道。

# X5 K% I0 ~: R　　说是选太子妃，其实对大家来说就是说明太子殿下可以成亲了，太子妃早就选好了，就差这么个仪式了，这个定了，别的自然也可以顺利进行了，太子妃自然由皇上定，余下的良梯良媛丰仪等自然就可以由太子殿下做主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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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 v% P" r　　当然这件事不可能太子亲自出面，由知晓心意的贴身人去办就可以了。

　　“那……”黄内侍站起身来，迟疑半日，低声问道，“……顾娘子身份低了些……可是要是丰仪也太……殿下，老奴斗胆替顾娘子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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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郡王微微抬眼，看向他。淡淡道：“你都斗胆说了好些话了……”

$ }4 V( n  u4 @# H3 w0 B5 e　　黄内侍嘻嘻笑了，再一次贴着文郡王的腿跪下，拉着他的衣角。

" K# ~8 G$ L% M0 y　　“老奴觉得顾娘子绝对配得上良梯这个身份……”他笑着说道。

　　良梯，正三品，地位仅在太子妃之下。

　　说完话，抬头瞧见文郡王面上似乎笑了笑，旋即低下头，专注的再一次看桌案上堆积的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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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E* V$ `3 i$ ?) c　　室内恢复安静，黄内侍心里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声老奴告退，便垂头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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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继册定皇太子之后，大周朝又官布一件喜事，便是皇帝亲自下旨官奉制纳平阳侯之女白玉郡主为皇太子妃，命卿等行纳采问名礼。

. B# V: X! m* I, q$ m7 e; {( ]7 D* \　　伴着这个昭命得宣布，充盈东宫的工作也同时进行，颁召采选良家女入东宫，不止京城近水楼台的人家，整个大周有适龄女的世家大族都被搅得热闹起来，一时间进京的马车充盈各路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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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建康，信家也即将因为一件事被搅热。

　　信家大宅的小客厅，坐着信家父子二人。

　　你说什么？信家老爷几乎以为自己年老耳不聪了，瞪眼看着眼前的最得意的儿子，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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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因为连日赶路劳顿，还是因为什么而显得懒洋洋的信朝阳，换了只手撑着头懒洋洋的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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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 \2 ~7 H) \3 F　　“你没事吧？”信大老爷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是你在开玩笑吧？但想到儿子从小到大什么都开过，还真没开过玩笑。

　　“没事，我现在好的很从来没这么好过……”信朝阳笑道。

　　信大老爷脸色沉下来，“朝阳，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顾娘子那一句话？"他颇有些动容伸手扶着桌角，“你不会真的信那句荒唐之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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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一定有事。信大老爷心内确定，说起来所有事都压在儿子身上，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唯他马首是瞻，也许儿子是累了，积攒之下的压力爆发。所以才会突然做出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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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7 d- V* C3 |$ Q( R; {# K　　这不稀奇。几天前隆裕兴家的大掌柜，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抬一个风尘女子进门，越劝越闹，胡子一大把了，闹得如同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据大家说就是因为丢了一笔大生意受了刺激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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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5 s1 l) o8 J& z/ C  o　　“那赵家怎么会败？朝阳你好好想想……”大老爷接着说，其实这此事他们已经分析的再透彻不过，当初还是信朝阳劝自己呢，原本他更倾向与建康本地的曲家。

　　“不，不……”信朝阳摇摇手打断父亲，“不是因为这个……”

# X" P$ W) w. E7 n　　那是因为什么？信大老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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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朝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换个姿势，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敲着扶手，发出闷闷有节奏的声响，只敲得信大老爷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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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q, z& x  W$ a% }　　不管因为什么，他可以肯定，儿子既然说了这话，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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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亲？信大老爷只觉得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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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9 H6 h0 l1 J7 N! P- ~2 e" X　　“我以前觉得这女人嘛，也没什么意思……”信朝阳继续敲着扶手，含笑说道，“成不成亲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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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大老爷听得颇有些内伤，这个孩子自小到大都太优秀了，做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对，时间久了，大家全都听他的，从来没人想过要对他下过命令，这其中就包括婚事，连信家老太爷都认为，信朝阳不议亲便是有不议亲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不容质疑。

　　“你是觉得没意思才不成亲的？”信大老爷嗓音干涩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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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9 {) V3 i4 }4 C' e% D　　信朝阳点点头，“对呀，爹你不觉得……比如家里这些姨娘很没意思吗？”

6 d! [! c) F1 G2 o2 }　　“你个臭小子！”信大老爷拉下脸喝道，“我没觉得！”

　　信朝阳笑了，冲爹拱手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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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到底什么意思吧？”信大老爷整容问道，“是因为觉得赵家不合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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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d. o. N: L3 G6 ^' `$ K% I　　“我从来都觉没得谁合心意。何来不合心意一说……”信朝阳站起身来，自己取过茶斟了一杯，一面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有觉得合心意的人了……”

　　有儿子如此，信大老爷也自然心思透明，一句话便明白了。

2 D$ `) Z) [$ R7 P8 k: I　　“顾娘子？”他略带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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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朝阳冲他点点头一笑，转着手里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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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早干吗呢？你这不是……你……”信大老爷觉得自己有些发晕，关于顾娘子的事，他们自然也交流过，远在将信春芳介绍给顾家时就说过，不是也是你说不合适……

　　”爹，你不觉得顾娘子这样的人很有意思吗？“朝阳笑道，眼光闪闪，将茶杯放下，抱臂笑道，”原来女人也这么有意思，爹，你不觉得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很有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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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觉得！“信大老爷抓起茶杯砸过来，几欲抓狂，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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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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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的时候，建康迎来的第一场雪，雪粒子飒飒而下，正式宣告冬日的到来。

　　建康沈家，沈三夫人的屋子里放着两个火盆，室内温暖如春，桌案上两盆水仙花开的正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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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0 v3 ]5 ]1 u, G　　沈三夫人穿着褐色对襟袄，歪在大引枕上闭目养神，软塌前跪着个小丫头轻轻的捶腿。

　　一个仆妇急匆匆而进，小丫头忙冲她摆手，仆妇点点头，转身蹑手蹑脚要走。

* ?- B) B5 d9 {　　“什么事？”沈三夫人缓缓说道，并没有睁开眼。

% D) m3 x: @5 V$ I. R$ p　　仆妇忙折身回来，“夫人，衡阳来人说……”

　　“是不是嫌路远，又想赶在年前成亲，顺便问问我给多少添箱……”沈三夫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9 H( n" E" b# l8 c9 l　　“不是，夫人……”仆妇面带尴尬之色，大着胆子打断沈三夫人，“是亲事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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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沈三夫人猛的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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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 Y) c7 D' ^7 D( P) ~* w　　仆妇被她的视线一扫，吓得忙垂头，“……舅夫人说，敏小 姐自从定亲后，就生了病，到庙里求了一签……”

　　“说这门亲事犯冲？”沈三夫人竖眉喝道。

　　“是……”仆妇低头说道。

　　沈三夫人气的坐正身子，“定亲前什么都看好了，犯什么冲！”

# s  f8 L! ^2 E* Z4 y　　她就知道，这夫妇俩包括那个丫头都不乐意这门亲事，偏赶着听到充盈东宫，这是动了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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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7 I% R# ~: M5 _　　“这蠢货……”沈三夫人咬牙说道，“这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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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c  Y6 m. j( \7 B3 Z/ H　　室内仆妇丫头低头不敢说话。

0 E& |" N  Z% A7 V- w　　“不过，也罢……”沈三夫人平复了情绪，冷笑一声道，“经此一事足够那丫头堵心一场，我倒要看看她还要不要捡人家不要的……”

　　仆妇忙倒过茶，捧给沈三夫人，一面笑着说些让她高兴的话，沈三夫人显然并没有因此事多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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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夫人……”门外急匆匆的男声唤道，人隔着门帘站住了。

/ {8 [% P2 t% K8 S# H5 }- c' V　　“什么事？”沈三夫人问道。

6 Y; j6 C' J& p9 d  W6 Q7 b　　“少爷……”外边的小厮喘着气说道，“少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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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少爷好了？”仆妇低声喝道。

: g$ }  H, q  K: x) K2 u# W$ M9 y　　“是京城的林少爷，腿好了！”小厮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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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B+ G0 J! W/ V' H& w/ T　　啪的一声，沈三夫人手里的茶杯落地。

3 v4 J" b7 r( h. z0 R　　“备车去京城！”

2 z- J- v$ J" T6 o　　不多时这个命令就传了下去，雪粒纷纷中。豪华的两架马车奔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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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8 a' X9 r' H, x# P　　披着华贵裘衣的信朝阳三步两步走上自家药行的台阶，躲开街中飞驰的马车溅起的雪泥水。

6 V, H  l9 }, {& s( |3 a　　“真是，怎么这么多马车乱跑……”他嘀咕一句，轻甩了下衣角。

& S9 o7 K% F; G5 m* m( N. _( K4 t　　他刚迈进门内，就听见信老爷急匆匆过来。

' u* i9 ~4 h: B- w$ U' h　　“爹……”信朝阳躬身施礼。

　　“你跟我来。”信老爷沉脸喝道，脚步未停向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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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让信朝阳滚了之后，信老爷就再也没给过儿子好脸色，对他不闻不问，能不见就不见，纵然见了，也一句话也不说。

0 f+ N' O# \2 B　　信朝阳含笑跟上，父子二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语走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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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9 k9 ?  n. ~　　进了书房，屏退下人，父子二人再一次相对，只不过这次信老爷坐着，信朝阳站着。

+ `: C: S, P, [+ q$ g/ d　　“那赵家退亲的事，是你一手促成的吧？”信老爷沉脸问道。

9 R& H: t8 ^) ~+ B4 M4 H1 C2 O　　“是，他们也正有此意，我顺势而为而已……”信朝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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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你娘为你还哭红了眼……”信老爷瞪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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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8 C  i/ I# t/ O0 O8 C, R　　这件事自燃要瞒着家人，知道信朝阳真实意思的也只有信老爷一个人。

. J6 E& n6 `( |, U5 B. m0 \　　“是儿不孝。”信朝阳整容施礼，“我这就去跟娘说明……”

　　说罢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信老爷喝住他，“说什么？告诉你娘，你要娶顾娘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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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信朝阳点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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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信老爷哼了声，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你敲你这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 N$ E3 \9 h8 T$ M　　“还请父亲大人指点……”信朝阳笑道，冲父亲躬身施礼。

　　或许是难得瞧见儿子灰头土脸一次，信老爷心里竟忍不住一丝高兴。

　　“那顾娘子，你是想都别想了……”他一撩衣翘起二郎腿，慢悠悠的说道，“我已经打听了，这一次良女才选，顾娘子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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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H. ^! |5 A0 [  Z% |; J1 K　　信朝阳微微一愣。

　　“朝阳啊，这一进宫门就跃上枝头了，人家放着贵人娘娘不当，难道还要跟你这个撕破脸的不成？”信老爷笑眯眯的说道。

5 j" i9 v0 W, I3 S, h　　信朝阳哈哈笑了，取过茶壶给信老爷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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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她跟不跟我，我是不敢打包票，但这女人我明白，贵人娘娘她是不会当的。”他笑道。

　　信老爷哼了声，“你明白？你明白还会被人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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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M, F  ]# A* j& I& e　　信朝阳哈哈笑了，却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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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信老爷很是憋气，再一次抓起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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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1 Q/ C- W7 i( k9 p$ J　　“爹，我去看看娘，然后就往京城去了……”信朝阳忙退开，一面躬身告退，一面笑道。

6 i8 q0 s/ H  s# F2 D　　信朝凌乐颠颠的进来，与信朝阳擦肩而过，喊了几声，信朝阳只是冲他摆摆手，脚步未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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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4 w+ K/ r+ j" t; A+ z$ U　　“爹。大哥怎么”

$ i0 l3 [1 B! E* W/ Y　　信朝凌问道，看看信老爷黑沉沉的脸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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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病了。”信老爷哼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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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病了吗？”信朝凌信以为真，大呼小叫，一面又连声哀叹，“可不是，大哥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气病了也是难免的……爹……大哥正难受呢，你还摆这样的脸色给他看做什么……爹……哎呀……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8 U: p9 y% n7 Y" L6 @7 p$ G　　信老爷看着这个庶出的儿子，面上浮现了难得一见的亲切。

　　“朝凌啊，我听说你媳妇有了？”他问道。

　　信朝凌嘿嘿笑道，一脸得意，“何止我媳妇，两个小妾也有了……爹，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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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老爷点点头，忽然觉得儿子傻点也不错，至少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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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L+ b6 \: l- I+ Y% r9 ?　　“朝凌啊，月钱可够用？”他问道。

　　信家在商言商，不会在没用的人身上浪费太多钱，因此作为闲散人员，虽然是正房庶子，但拿的确实最低的月钱。

　　“不如，你去铺子做些事……”信老爷想了想说道，准备迎接儿子激动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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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信朝凌大惊失色，“你要做什么？爹，我最近没有去过赌场也没有包青楼姐儿……好吧，去过去过……也只是过去一次……最多五次……爹……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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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H4 m6 `$ Q" E& M" ~: B0 `$ r　　看着抱着自己腿几乎要放声大哭的儿子，信老爷中越再一次将茶碗举起来：“你给我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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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T5 t& n) H; ^+ t, f) j　　这时的京城，虽然没下雪，但天气亦是阴冷。

& M/ o! y2 o3 t# q　　采选良女报备的消息已经告知顾家，曹氏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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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_/ q$ O* Z　　惊的是顾十八娘这样的匠人怎么会入选，喜的是对于天下待嫁的女子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上等姻缘，让她牵肠挂肚日夜难安的心结终于得到化解。

　　“会不会错了？”曹氏第无数遍念叨这句话。

- r1 ~$ D) O5 ?9 F$ m　　坐在火盆前用针剔手上毛刺的顾十八娘不得不再一次开口，“娘，我都给你说了，肯定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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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U3 K  k! o7 |+ [/ r! `　　“那……那可是经过吏部筛选的，怎么会错嘛……”曹氏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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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1 r/ t& N* D: E6 r1 |5 b; y1 e. f　　“是呀，吏部初选当然会把我悬赏，上面不是说了吗，我爷爷当过永安县推官、广平县令 仙人县县令，爹是天圣十年贡士，哥哥呢是建元七年贡士，任南漳县令，利州县令……三代贡士可谓官宦世家清雅门楣……自然在其中了……”顾十八娘接着拨毛刺，一面答道。

: @9 d! a/ O8 G. c　　“是呀是呀……”曹氏心里更有底了，他们家可不正式清明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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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G( D" F) `4 D/ q　　“只是，下一步就该查我了……”顾十八娘笑道，“那么就会发现，我……不适合……然后就剔除，所以呢，就不会等到人来请我进宫待选的……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曹氏哦了声，是啊小女顾十八娘已是匠人身，算不上是良家女了。

　　“这事是不成的啊……”她轻轻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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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那是太子哎……”顾十八娘笑道，接过灵宝递上的汤茶，旋即浮现一丝自嘲，“难不成朝廷中人还不如人家一个商户心思透明……”

　　信朝阳的事，曹氏不知道，听了并没有往心里去，轻轻叹气为女儿的终身大事上愁，灵宝却是知道的，带着几分担忧看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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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H+ I! Z, ]/ `$ X1 h; C　　但这个消息还是很快的传开了，通过顾慎安，建康顾家族中自然得到了这个消息，虽然还进行正式的待选，但这无疑于让原本就猜测的消息得到官方印证，整个顾家都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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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 |$ b# g6 c! j2 a1 c' C6 g( n　　顾长春急匆匆的带着一众人备车备马出门，路边仆妇们的闲谈传到他的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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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他带着几分惊讶，“是说那个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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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4 w0 h0 B& t1 ]2 Y; T  p5 L4 z: K　　“是的，大爷爷……”一旁的小厮忙急着倒出自己听到的消息，“十八娘小 姐要进宫当娘娘……”

  m% i# x7 A: N' f　　顾长春瞪了他一眼，沉脸喝道：“休要妄言！”

　　小厮吓得忙缩头。

　　顾长春停下脚，略一深思，转头吩咐管家，“此事事体大，去告之众人，不得失言失态，免得……免得坏了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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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r8 v. G/ g! |: H1 i( A% S　　管家乐呵呵的亮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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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H' }6 g; m( S　　顾长春这才踩着凳子上车，目光看了看京城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难言意味，那家人真的是要大不一样了……

　　“大爷爷，你可快点……”一个妇人带着哭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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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3 e! E+ n, m2 _$ S# \  Y　　顾长春不悦的看过去，见顾乐山家的郭氏用手帕掩着嘴，带着焦急掀开车帘催促。

　　察觉到顾长春的不满，郭氏放下车帘，只觉得心里又是急又是气，张口出的都不是气而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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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T& v" e6 j  h. W　　“夫人，夫人，你听，十八小 姐要……”小丫头忍不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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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9 `" H; E4 d7 [" F　　“闭嘴！”郭氏张口喝断，瞪眼看那小丫头，“那又不是你的正头小 姐，你操什么心！要是你家小 姐有什么好歹，我让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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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被骂的脸都白了，低着头再不敢说一声，马车晃悠悠的向前而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撕破

　　顾长春车队直向扬州而去，扬州离建康不太远，再加上郭氏赶路心切，很快就进了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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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p* \7 i0 s8 P) u　　看着眼前这栋威严豪华的府邸，饶是见过京中重臣们府邸的顾长春也忍不住感叹一番，同时心里更升起一股自豪。

/ u  E) p9 X+ Q6 I" z5 g: V2 |　　这座宅邸就是他们顾家一族的第一位状元，将来的第二位朝中重臣顾渔的行辕。

; k& I" K8 X! d. T7 e　　顾渔，在经历了两年的磨练后终于得到了与他状元身份相称的官职，杨州府观察推官，而且最关键的是，扬州知府在他调任前也调任走了，且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补过来，因此这扬州府除了同知外，便可算是他这个推官为大。

0 M5 S$ E; v' @" y4 \# U, C0 P' m　　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年轻的推官，扬州同知显然已经得到了提点，对于顾渔那是态度好得很，亲自安排了这处原本属于前扬州知府享用的豪宅。

. o) T  c5 {4 F) u( u& S6 W% k　　郭氏在车中掀起帘子，看着这座宅子，心底滋味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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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M5 @0 @& Q8 n8 o3 H( R7 ?　　此时大门打开，穿着宝蓝锦袍，蹬着一双黑底粉面棉靴的顾渔快步迎了出来，冲顾长春大礼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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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r. U( |3 L9 u1 q　　“不可多礼……“顾长春见他如此恭敬，心里那个舒坦，忙伸手相扶。

* `' q$ J+ d* _6 [1 j) {( l　　“理该如此……“顾渔恭敬答道，伸手做请，”族长请……“

7 l! v) [/ B, R& E　　顾长春点点头，再看两遍雁翅排开的下人们，齐齐的施礼喊声族长爷爷，热乎乎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

$ s. t+ q5 V6 M4 u) ^2 ^  O　　“好，好。“他点着头，携了顾渔的手迈步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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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0 z/ w0 U7 B  h" y& g7 N! s　　门外孤孤零零的剩下郭氏坐在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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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小丫头怯生生的下车，伸手扶她。

; _* I& Y. r7 Q1 r, R  S　　这个小兔崽子……想当初在自己跟前连条狗都不如，如今竟眼里没看到她一般。

　　郭氏心里恨恨得骂了句，却也无法，第一在族里顾渔的身份比她高了许多，第二，人家如今官职在身，再也不是他能随便指责的。

7 \3 ?' K0 F$ Z3 e8 s" B　　“夫人请……”四五个美貌的侍女齐齐的涌过来，冲郭氏施礼。

　　郭氏这才稍微舒坦些，恩了声，端起手跟随她们款款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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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A9 v1 j! }' o' G$ D! Q　　知府级别的大厅，摆设自是不凡，屋面内摆着的四个熏笼，将屋子里熏得暖意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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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E1 E. d1 d: l( V% s  I　　三人在室内坐定，顾渔先是问候了顾家众人的近况，又叙说了任职以来的诸多杂事，终于在给他们介绍面前龙井茶时，郭氏忍不住插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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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哥儿，你爹和你哥哥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她开么见山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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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4 r" ~4 _$ m8 {　　顾长春略有些不满的了郭氏一眼，但想到这次是真的闹得不小，搞不好还要将他们整个族抹黑，于是也跟着开口问道：“是呀，渔哥儿，那高邮的县令已经将他们关了起来，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 h8 G5 J' k+ v! V; a7 Y　　顾渔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已经叫人去关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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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 q' F  l　　“关照？”郭氏说道，“还关照什么？快将他们放出来，再叫那高邮县令叩头赔罪……”

　　顾渔的视线第一次放到她身上，面上浮现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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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那高邮县令是何人你还不清楚吧？他说道，又看向顾长春，”高邮县令宁子德，人送外号宁刺头，当初以士子身份就敢站在朱大人门外斥骂……“

" G! Z$ K1 b/ C4 i0 v　　“这我知道……“顾长春点点头，话说当朝出了个臭名昭昭的朱大人，但也因此早就许多名声显赫的直臣，皆以斥骂**蹲大狱而扬名，当然这都是又名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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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宁子德是天圣三年的贡士，到现在还依旧在七品县令的位子上混着，也算是当年痛快一骂而付出的代价，就算如此，那嫉恶如仇火爆的性子也始终没变，偏此人严守律法克己奉公寻不到一点错。

) d/ Q3 [  e2 {' g! J" c( c8 j　　“再说，这次的事也是爹失理在前……“顾渔苦笑一下，”别人也罢，稍微**口风便无碍，只是这位…“

) k$ j& m6 v' l" K3 l' ^$ ?! C　　顾长春默然，这位连一品大员都敢骂，顾渔这个小小推官如果不占理的话，只怕也使唤不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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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爹怎么失理了？一没偷二没抢，做的是合法合理的买卖，都是那奸商故意刁难！“郭氏哼了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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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得知顾渔调任扬州，这等繁华之地遍地生钱，顾乐山自然将生意扩张了过来，又亲生儿子当靠山，顾乐山就是不想横着走也得横着走，更何况，他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横行乡里的事，不过是合法生意买卖绸缎。

　　“当然是合法……“顾渔点头道，”只不过，人家卖了货，爹也不能不给钱啊，这…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 ]. o# k! s0 g+ o; D2 E. S# G/ T4 V　　几个月前吗，在扬州新开看分号的顾家宝德昌绸缎铺从一个高邮的丝锦商手里抢下了一大笔丝锦，而且价格很划算，当然这过程不然得需要抬出顾家的靠山，远在京城的大员顾慎安，以及近在眼前的扬州地界老二顾渔，不过细说起来这也不为过，那个做大生意的后面没有大靠山。

　　“爹买的这批货价钱很满意吧…”顾渔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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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 y' K" T& b& n$ M　　顾长春显然也知道，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说：“且不论这个，我已经知道看，这一次你爹还真是委屈了，历来规矩是款分三次，最后一笔来年付清，谁想他当日就闹着要全款，这不合规矩的…”

　　顾渔恩了声，点点头，“好吧，我去给宁大人说说……”

　　郭氏还想说什么，被顾长春瞪了眼，看着顾渔唤过一个长随，低声吩咐了几句，那长随便去了。

　　过了半日后，人回来了，带来了宁知县很痛快的答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并且暗示原告说了，这么低得价格卖了是受了胁迫，拿钱放人，否则什么都免谈，他不介意过来听推官大人训导训导，正好也有些事要请教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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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棒槌！”郭氏气得咬牙，看了眼顾渔，冷笑一声，“渔哥儿到底是年轻，连个小小的知县都镇不住…大爷爷，还是给京里大人说一声…”

　　顾长春皱眉，这在他眼里算是一件小事，根本就犯不上惊动京里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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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 Q: B+ }　　“还有宁大人说，他们高邮县今日修堤坝，所以牢里的除重犯外都去修河堤了…”长随又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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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郭氏彻底站不住了，修河堤坝？那可是累死人的活，更何况如今又是寒天冻地，修什么河堤！这分明是变相的折磨，这个活阎王！怎么撞上这么个人！只怕一天下来顾长乐和顾泷就要不成人样了！这一来二去往京里送信，就算放了人，这父子两只怕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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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b' S6 c2 X9 R- R* D　　“那就给钱吧！”顾长春说道，权衡利弊后，觉得不能让刚上任的顾渔被抹黑，要说起来，当初顾渔放任扬州，顾慎安也是不太同意的，扬州虽是个好地方但真因为是好地方，反而难出政绩，此地豪门富商盘踞，其背后的干系错综复杂，因此是何安慰养老不适合仕途历练，对顾渔这个年轻将来就更大前途的官员来说，还不如去穷山恶水之地。

# y4 E( u) H9 S9 o　　“大爷爷…”郭氏听了不自觉的打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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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又不缺那几个钱。”顾长春看向她皱眉道，看郭氏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多少钱？”

　　照顾长乐绸缎铺子的规模，最多也就进了千批足矣，这次又说是超低价，撑死也不过两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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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氏嘴唇哆嗦，慢慢吐出几个字，“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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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a) L' m0 O　　“什么？”顾长春大惊。“十万两？你……你们……你们疯了？就是每斤四十两的低价，这也足足是两万五千两的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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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t2 r+ @$ p3 r' q" N　　“大爷爷，已经放出去很多订单了，过了年，这些钱就收回来了…”郭氏白着脸怯怯说道，“而且，而且，跟那客商就要成儿女亲家，没想到…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猛地想到什么看向顾渔，“渔哥儿，汐儿躲到你这里了吧？快让她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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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e# N; L! s: x( }! ?　　“汐儿？”顾渔皱眉，摇了摇头，“没有啊，她没来过，不是在建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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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4 K/ |" N  g  p1 S　　郭氏哎吆一声，再忍不住心慌坐在地上，“我得汐儿…天啊。，这是去哪里了！”

$ Y* `  M5 c; E5 A; s6 \: g8 y　　原来这么低价又这么大胆，是因为仗着儿子又卖女儿，顾长春气的瞪了郭氏一眼，尽然还瞒着自己，只说顾渔对他们夫妇心有芥蒂，不出手相护，才哄着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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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你们真是…”顾长春横不得抬脚踢，“我不管了！”

9 V  i# P6 S8 l2 j4 q! j　　说罢甩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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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两银子，几天内根本就凑不齐，郭氏伸手抱住顾长春的腿，大哭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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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5 v/ a, A' M+ P0 U1 }　　“夫人…”顾渔跪下伸手去扶她，“钱不要愁，凑凑就是了，我这里有……”

4 ?: |4 V0 {$ n5 R　　“对，你有，那还不快去拿钱就你爹！”郭氏愤愤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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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B+ O8 V% o% K9 p　　合族最有钱就是他…的养母了。

　　“你有什么钱！”顾长春咳了一声，瞪眼看郭氏，“从钱庄先拿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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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Y1 q/ {+ b  b　　顾家族中最大产业就是钱庄，这是跟着顾慎安一步一步壮大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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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氏松口气，只要公中肯救急，那就不用他们倾家荡产了。

+ g8 f1 W3 d' X% C　　“谢谢大爷爷…年后我们就补上这笔钱…”郭氏站起身来锤头说道，一面甩开顾渔山搀扶自己的手，带着愤愤瞪了他一眼，这个小白脸子小白眼狼子，果然指望不上，亏自家老爷还当宝一样的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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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C% r  K. a8 \( c　　顾渔只是一笑。毫不在意的移开视线。

　　“那汐儿会去哪里啊？她一个姑娘家这可怎么是好，你快叫人去找！”郭氏想到女儿直搓手，看着顾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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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顾渔恭敬应声，一面想了想道，“汐儿会不会往京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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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Z. f0 g8 }2 _6 r　　汐儿与顾洛儿关系要好，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找顾洛儿撑腰去了。

, f# T; Z0 n/ c4 @  }　　“去京城？那么远，她…她…可胆子真大！”郭氏更加惊怕，原本以为她听说亲事会跑到高邮跟他爹爹闹，最后再找顾渔帮忙，毕竟这边路熟她也走过几次，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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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上一个姑娘家…，郭氏脚一软再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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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哭。怪谁！都是你们日常骄纵她！惯得她无法无天！”顾长春喝道，看着顾渔弯身去劝服，被郭氏愤愤的推开，更是急闹，“渔儿，别管她！”

　　郭氏不敢再闹，掩面哭泣。

　　“事情已经这样了。，快派人一路去寻…”顾长春说道，一面脚往外走，“我去拿钱，快了了这些烦心事！”

　　郭氏不敢停留，忙起身跟上去，看着二人的背影，一直和颜悦色的顾渔嘴角的笑意更浓。

' d3 v: o( T2 f　　错了。这才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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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N6 `3 m　　雪停了的时候，顾家的大门打开了，两个小厮抱着扫帚刷拉刷拉的清扫积雪，一辆马车停了过来。

  y+ i6 \# j+ A) [　　“小 姐回来了。”小厮认得马车，忙停了手，跑过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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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着大红连帽斗篷的顾十八娘扶着灵宝的手下了车，还没走就又听见一辆马车隆隆而来，且在门前停下。

3 D- s& _, }8 G3 c: D! S5 g: ^　　主仆转头看去，见竟是信朝阳披着氅衣走下来。

! t4 Y$ j4 l5 v  [0 K　　“顾娘子…”他笑盈盈的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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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R; s; n- ?/ a' I　　顾十八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脚步未停向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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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做什么？”灵宝上前一步拦住他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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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z; _  ?1 D　　“请顾娘子借一步说话。”信朝阳依旧含笑说道。看向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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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x$ U; W, n: Q+ j+ g. Z% j/ I　　顾十八娘转头过来，“对不起，我不打算售药给你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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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请顾娘子制药。”信朝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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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4 B6 S- h2 I# a$ _# q　　“那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顾十八娘说道。

　　“我们这是撕破脸了吗？”信朝阳笑问道。

8 n5 C- ]. f! @　　顾十八娘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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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 M2 m' u1 [　　“既然撕破脸了就好，那么让撤下伪装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信朝阳笑道，竟然越过她当先迈向门内。

- u* `& y" s6 u7 t7 n5 m　　“这人！”灵宝气急。

　　小院避雪亭内，灵宝将一壶茶重重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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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朝阳也不为意。取过自斟，看着在对面坐下，面色淡然的顾十八娘，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忽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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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H) m5 h* l% V& ^! S　　“和这样的你对坐饮茶，这可是第一次。”他说道，将一杯茶推向顾十八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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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W2 C! Y0 K+ D& t　　顾十八娘点点头，“不错，我也是第一次见信大少爷如此厚脸皮。”

　　信朝阳哈哈笑了，“彼此彼此，如果你我不是厚脸皮的话，当初一个虚情一个假意也不会相处的那么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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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 W0 n" K　　“大家各得其利自然相处很好。”顾十八娘答道。

7 T4 k/ a& E7 F+ r　　“是，如果那日我少说几句话，你我今日面前至少还能多一盘干果…”信朝阳笑道，看了看只摆着一个茶壶两个杯子的桌面。

7 T$ }5 n: i. j3 y3 v- B　　“不错。可惜你说的如果已经不是如果而是事实。”顾十八娘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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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J- J4 z( v　　“不错，事实就是事实，没什么好后悔自责的。”信朝阳笑道，举起茶杯：“请”

6 A5 \1 h" K# l　　顾十八娘举起茶杯跟他碰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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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这样做也没错，我可没怪你。”顾十八娘说道。

　　“是，我知道，顾十八娘这样推我一把也没错，凭什么你心里不舒服了，还要装大方。”信朝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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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既然大少爷拿得起放得下，我也就不虚假客套。”顾十八娘笑道，“从今以后，你们大有生再得不到我刘氏制药。”

　　信朝阳点点头自斟自饮一杯。

　　“其实我错了。”他忽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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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微微嘲讽一笑，“你有什么错，大少爷今日来不是来做认错这荒唐事的吧？”

/ p. y7 F9 r: X　　“不，不，”信朝阳摆摆手说道。“我错在没正视自己的心意。……”

　　顾十八娘没有答话。

% M8 W4 `( L: k- k5 c! J　　“我以为，我只是从生意上讲，不想失去你这个药师，而且必须千方百计的留住你…”信朝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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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吗？“顾十八娘笑道。

　　“不是。“信朝阳看向她答道，”其实是我不想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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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看他，没有说话。

. ]8 }% X! i- }* A　　“我说你这人可真……“灵宝有些哭笑不得竖眉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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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9 a& D/ Q( [$ h  T( s) m/ o　　“已经失去了。“顾十八娘笑了笑答道，一面起身，”虽然我不知道大少爷今趟来所为何事，但我想说的是，第一你我都没错，所以不存在互相原谅，所以那些道歉啊…“她说着看了眼信朝阳，“这个，大少爷想来不会做…咱们就互不相欠，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有些不愉快，但不至于要互相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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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Z3 g' v  i5 Y/ M* J& Z　　“十八娘…”信朝阳抬头看她，“给我个机会…”

　　“还什么机会啊？你这个人咱们这么不知羞耻啊？”灵宝竖眉说道。

/ \+ b+ ^6 @& z" a+ r　　“我后悔了，我退亲了，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再不对你半分算计，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给谁供药就给谁供药，高兴了就对我笑，不高兴了就不用对我笑，你说什么我都信，我说什么你也不用多想，我撕破脸，让你看的真真切切，我不是求你原谅，我是请你给我这个机会，给个机会重新认识我，一天不行，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半年，半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一辈子…”信朝阳整容说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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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d2 N* H* }　　直到信朝阳走了，灵宝还有些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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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这人…”她喃喃说道，却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转眼看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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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了吧…”顾十八娘皱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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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信朝阳神神叨叨的一番话，顾十八娘并没有放在心上，自来大药师与药商们互相为敬，但反目成仇的也不少，几番较量下来，并没有谁多讨些好处，这药师们被逼到最后拼死一搏往往能将一家药商元气大伤，都以两败俱伤他人得利为结局，因此百年规矩下，纵然大家有仇便从此不相往来，到没有非要对方你死我活之争。

3 ]) h+ }; S. T& _$ z+ M# O　　“人生在世，不过是拼争而活，为利益争为地位争为口腹之欲功名利禄而争，既然相争必然要有手段不择，所以，不管对我的冒犯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不会介意，但同样，我也在争，我也会不择手段，一局告终不管输赢，各自相忘最好。”顾十八娘看了眼寒气萦绕的小园，看了眼担忧的灵宝，“怎么？你担心我会被他三言两语说动了？”

　　灵宝忙摇头，“不会，小 姐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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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3 n& C. ~　　顾十八娘哈哈笑了，款步向外而去。

: L) o" `. }5 t: j7 ~% J, y. g　　看着顾十八娘在身前的背影，灵宝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小 姐是个很大度的人，当然也是个很倔强的人，她可以原谅伤害她的人，但同时也代表那个人会彻底被小 姐隔绝在心灵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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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D* i9 n3 F　　聪明自信如信朝阳，要想实现自己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只怕有很漫长的路要走，也许终其一生也不得实现。

1 }+ l7 X& K! F' z8 O% O1 j　　这一点信朝阳自然也知道，但人生在世永远有一个目标要去实现，本身就已经是很高兴的事了。

# O3 K( q' m+ Y1 t5 C/ T8 U　　“走。”顾家大门外，信朝阳一抖宽氅上马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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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3 ^% K' X( F) P: U# U- r　　“娘，哥哥有信来了没？”顾十八娘一脚踏进客厅，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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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f3 E3 ^# R6 i3 m% p) T　　视线还没看过去，就听有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尖叫一声，让她也愣在原地，寻声望去，见一旁椅子上坐着一个姑娘，穿着打扮极为狼狈，此时正用双手捂住脸，似乎极不想见到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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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娘…”曹氏忙要说话。

9 M/ s1 |" Z- b& ?* c& B　　“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捂住脸的姑娘发出一声尖叫打断了曹氏的话，“别以为我是来找你们的！我才不会是来找你们的！”

　　顾十八娘已经认出此人是谁了，听了她的话，眉头便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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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汐儿，那你现在坐在哪里？”她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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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汐儿闻言猛地放下手，这是一张跟外表一样狼狈的脸，虽然简单擦拭过，但风霜在脸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你怎么这样子？”顾十八娘很是意外，话未说完，顾汐儿已经起身向外冲。

9 h7 E* m4 t( S* E: I% _　　“好，我才不要你们可怜！我走！”她喊道。

　　曹氏忙跟过去拉住她，好言相劝，一面给顾十八娘使眼色。

　　“我说什么了？我不过是关心你问问而已。”顾十八娘皱眉说道，一面抬手示意，“带汐儿小 姐去洗漱…”

* L  u* g: Q6 j  C2 [+ F　　立刻四五个仆妇涌上来，恭敬的含笑劝说，看这些人态度真切并没有瞧不起，顾汐儿略找回面子，便顺着台阶而下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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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I' w7 V# d8 q# T' w　　“娘，怎么回事？”顾十八娘这才问道。

　　“我也不知道。”曹氏皱眉说道，”好些日子没去探望你叔伯父叔伯婶了，我今日去看看，结果不在家，我才要回来，就见蹲在你叔伯门外的她…吓了我一跳…问她什么也不说，只说要找叔伯父…人家看门人根本就不认得她，因此也不让进，我说了也没用，只得好说歹说才带她回来先住下…我瞧这样子，好像是风餐露宿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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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 i) d) f; M　　顾十八娘点点头，“去让人给叔伯父家说一声，再者这样子像是偷跑出来的，建康只怕不知道，派个人送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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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点头，又是抚着胸口担忧，“到底出什么事了…”

6 x' ^) \5 k1 z; c　　“这丫头，虽然不怎么招人喜欢，但胆子还真不小…”顾十八娘说道，“娘，我待会就不出来了，像她这般，最怕我见到她的狼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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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曹氏笑道，抚着女儿的肩头，颇欣慰的叹了口气。

　　谁说她的女儿是凶神恶煞，那是别人惹到她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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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还是低估了顾汐儿的要面子程度，整整三天，曹氏依旧没有问出到底因为什么事自己跑了过来，不过，成效是顾汐儿已经适应了新环境。

/ Y; ~- |  F1 l, b7 ~4 _　　“十八娘。”门外响起声音。

8 T1 p2 f$ o# p% v　　“汐儿小 姐，你不能来这里…”

' p# j% N7 I5 N1 e% Z. Y4 U& v5 V　　“为什么？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

　　“这是我们小 姐的炮药房…”

　　“炮什么？”

　　顾十八娘打开门，看着门外对持的两人。

- w6 g- G& J; _' N　　不得不说顾汐儿天生丽质，换了衣裳，踏踏实实的睡了几觉热乎乎的饭菜吃了几顿，便又恢复了光彩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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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兰树下，挽着双鬓，穿着粉色窄袖对襟袍的少女令人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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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娘，今天派人去叔伯父家了没？”顾汐儿问道，目光落在顾十八娘因药材水泡的发黄的手，皱眉，“这什么啊，这么恶心…”

　　“哦…”顾十八娘走过来几步冲她摆了摆，“你每天吃的饭今天穿着的衣服都是这恶心挣来的…”

　　顾汐儿撇撇嘴，站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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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o; b4 I+ Z; `　　“派人去了…”顾十八娘回答，一面看向她问道，“到底什么事啊？让你这个娇滴滴的小 姐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1 N7 {- g; v) N7 I7 ]  m* _2 h　　听她说了厉害两个字，顾汐儿略微有些得意，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是很厉害，不过想到这个逼自己变得如此厉害的原因，她神色还是瞬时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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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她没有回答，也失去了顾十八娘说话的兴趣，怏怏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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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也没兴趣跟这个小姑娘说话，来到客厅陪曹氏坐着说话，不多时，派去顾慎安府上的小厮急匆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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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回来？”顾十八娘很是意外，“那顾夫人也该在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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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夫人也没在家…”小厮答道。

　　“说什么时候回来没？”曹氏问道。

　　小厮摇头。

　　“那就等吧，这快要过年了，不会出门太久的。”曹氏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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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E% T; ]! K) t2 B+ v　　果然没有等多久，她们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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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 J2 d; t* M# y+ ^　　半日没见的顾汐儿喘着气出现在母女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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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哪儿呢？”顾十八娘按耐不住怒火的喝问道，“出去怎么也不说一声？你诚心给我们找麻烦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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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 O& ?- }; |2 m7 T: K　　曹氏忙打圆场，拉了拉顾十八娘，将面色显然不好的顾汐儿按在座位上。

' I- r6 h: H# @$ D: L; K! O　　“没事，没事，想去哪里说一声，也好带个车，街上人多…”曹氏细声细语的说道。

# ?4 N4 `+ d& s  ]　　“叔伯父出事了！”顾汐儿根本就坐不下去，猛的站起来喊道。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母女俩吓了一跳。

7 \3 O3 c. V1 w' ~3 r2 }) p　　“你说什么胡话呢？”顾十八娘打量她。

　　顾慎安，当朝吏部尚书，那是一等一的内阁成员，他出事？只要不谋反，这辈子就出不来事。

) e: u4 j0 |, M, s9 E7 R2 |　　“是洛儿说的！洛儿因此还落下月子病了！”顾汐儿微微发抖，显然受的惊吓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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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和顾十八娘对视一眼，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2 W& P. Z. G  G9 u$ G　　“到底怎么回事？”她们齐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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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L) t: z2 M$ E　　对于曹氏母女来说，所知道的事情少之又少，甚至不超过她们巷子这一条街，就更不用说远在北边大金大周的交界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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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y. J; j, Y; z+ l' S4 c  g& a　　就在几天前，大金委任的随州知府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带着一众大金兵洗劫了大周境内的一个城镇，这一下朝中震动，就连深宫休养的皇帝都亲自上朝了，痛斥大金背信弃义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旋即将当初主和派的众人一同骂，尤其是朱春明，简直是被骂的跪地叩头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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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骂也不能解决问题，骂完了还是要征求大家意见，该如何对待这不要脸的大金。

4 w1 [8 |5 }2 f& X! x% w" z; B　　满朝文武都默然无声，如今朝堂，朱大人不发话，是没人敢说意见的。

　　朱春明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先去查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结果自然而然又被皇帝骂了一通，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明哲保身十几年的大臣突然站出来主张给大金此举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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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E& ^$ q5 j: z* G　　自从叶真以谋反被处斩，沈老公爷居家养病，以及一干主战派死的死贬的贬后，朝廷上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有人敢说教训教训大金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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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6 Z" }% B1 ?9 D1 P6 `　　一时间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惊讶的看向这位高人。

　　高人就是吏部尚书顾慎安，当他说完这句话后，也察觉到大殿里诡异的气氛，他抬起头，忽的看到不远处朱春明一双幽幽的视线，他的后背猛的出了一层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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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突然情绪冷静的皇帝慢慢的问了他一句话，让顾慎安彻底吓醒了。

& C9 e) ]* R5 n6 ^4 c* W　　“那么爱卿说该怎么教训教训他们呢？”皇帝慢慢的说道，一双久病无光的小眼牢牢的盯在顾慎安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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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3 n, T3 J  _+ s9 f1 I6 ?　　这完全跟顾慎安事先预料的完全不同，他不由懵了。

9 O/ s* {2 A  M  Z( p　　“臣先请罪襄阳知府守军不力之罪…”朱春明在此时忽的叩头，插了一句话。

　　而通过这句话得到暗示的朱春明的干儿子之一，兵部尚书也站出来，跪地叩头，请治军不力才治大金无视我朝威严渎职之罪。

　　“这么说，我大周是因为无兵无将，才让大金小瞧而肆意进犯的吗？”皇帝冷冷地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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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朝文武皆惊，无兵无将！很显然，皇帝是想到被处斩的叶真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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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C0 c: r2 m: d　　当初力保叶真将军的一位谏官上书，其中就有悲愤发泄甚至带些诅咒意味的话，叶真将军死，则再无能拒大金之将，再无抗敌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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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z5 t5 N1 M- o" Y. }; [" n　　这句话无意是在诅咒皇帝的江山，罪可论谋反，暴怒的皇帝将这位谏官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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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 V& m, l  V1 c　　顾慎安到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第一这位皇帝根本就不想靠武力教训大金，第二，他得罪朱春明了，而就在这短短的一刻，方才还被皇帝骂的如同丧家之犬的朱春明大人就转头狠狠咬了他一口，致命的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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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c; `0 e6 z　　“既然如此，朕就命你全权处理此事，给朕一个交代。”皇帝看着顾慎安，宣布了决定，也踢出了这块烫手的山芋，不管事情如何，将来的替罪羊是有了，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他这个皇帝身上了。

　　就这样顾慎安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 u4 n# a) m8 s2 j! b# `8 y　　战，他是绝对不敢的，而且皇帝也不可能让他出战，和，那也是死路一条，且不说丢了朝廷的脸面，被遭洗劫之地的民众唾骂，还要遭天下万民指责软骨头，而且就算他豁出脸皮认了这个骂名，将来总有一天皇帝想起来了，就要治他罪以泄求和的耻辱，当年朱春明之所以能让皇帝跟大金签订停战协议，那也是瞅准大周叶真将军高奏凯歌步步逼近大金的机会，推脱，大话说出去了，再推脱，这让九五之尊的皇帝情何以堪，当场就敢以戏弄君上的大帽子压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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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0 s. q8 \8 w$ M　　于是在满朝文武同情以及朱春明冷冷的注视下，顾慎安离京赴襄阳府去了，这一去，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所得到的一切，就要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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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 P5 l' c# w" `8 n　　所以顾慎安的夫人也不在家，跑回娘家求找关系打点了，顾洛儿自然也要为爹分忧，求到公公跟前，结果却没得到实时性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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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陛下有忙的时候…”公公给了一句提点，意思就是，不要拖我们保定侯府一死。

　　以为满满笃定这胎生儿子结果是个女儿而气闷的顾洛儿，忧急交加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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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 w9 }7 x5 K! h　　这也就是为什么顾汐儿守在顾家大宅以及顾洛儿在京城的家前几天都不得入的缘故，根本就没有人有心情有空理她。

　　对于这些朝中事，曹氏顾十八娘一句顾汐儿三个女人完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这事怎么就那么严重。

　　“也就是说，叔伯父以为一句话惹麻烦了…”顾十八娘总结道，“不过…以叔伯父这么多年的为官之道，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更是出乎三人的揣测能力，都摇了摇头。

　　“家里知道了吗？”顾十八娘忙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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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汐儿点头，“应该要收到信了。”

8 M  q) q4 v$ N9 h  i　　“那…我们也没办法，让大人们操心去吧。”顾十八娘说道，坐下来吃茶。

　　“是的，跟你们自然石没有关系…”顾汐儿脸色煞白，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可是她怎么办？她就是投奔最大的靠山来了，结果靠山没了，谁还能帮她？难道真要嫁给那个又丑又老的绸缎商…

　　她的眼泪便忍不住流下来，越想越伤心，只觉得心灰意冷，干脆掩面放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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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S' m$ D& W- j+ k  v　　曹氏和顾十八娘被她吓了一跳，忙出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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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D; Y0 Q6 ]$ ], O2 \5 h! z　　“你也别太难过，我想叔伯父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人脉肯定多得很，肯定没事的，一品大员，哪里能说倒就倒了…”顾十八娘说道。

/ g& ^; m; n5 ~  p　　人脉二字忽的闯入顾汐儿的耳内，她猛的抬起头，一双眼直直的看向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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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z$ h; S/ t+ d: f9 p- @　　她想到顾洛儿告诉她的那个震惊的消息。

　　“我可没人脉啊，你看我我也没办法…”顾十八娘被她看得发毛，说道。

　　“妹妹…”顾汐儿忽的一把抓住她。

　　这一声妹妹喊得顾十八娘汗毛倒竖。

( L- ^& I. o, j5 {" U; U8 B　　“你就是喊姐姐我也没办法啊…”她失笑，“这些朝里的事我一个小小女子怎么知道怎么办？不如…不如去找你哥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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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6 q, Z$ m. A7 N+ i　　说到这里，她点点头，“对，那小子聪明绝顶，人情练达，肯定能想到办法，就看他想不想…”

　　话说到此，一个念头瞬时划过脑中，声音不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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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f3 S9 W$ [/ O+ L5 i　　那小子…他不会想帮的吧？说不定，这一切就是他…
& @; ^: q: T" r  d8 _' I+ o5 T: N9 y
. w. @9 f+ m+ N6 b　　顾十八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难不成一个当朝一品大员，就真的能被他轻轻地一击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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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_* |6 a7 u7 G  c( F　　他怎么做的的？这也太恐怖了吧？

& a+ U+ R) K9 \. M/ j0 i0 R% l　　不可能把…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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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娘，你帮我，你帮帮我…”顾汐儿并没有注意她脸色的变幻，而是紧紧抓着她的手，珍珠般的泪水断线而下，“我不要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我宁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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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9 i; }: m: s　　顾十八娘被她的话打断了出神，跟曹氏对看一眼，原来她是为这个离家奔京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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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A9 H2 l; G　　“怎么回事？”曹氏拉过她，细声问道。

- Q  a2 ^, \) n- G' _* a( k　　“我爹跟人做生意，看上人家的绸缎，邀请人家来家里坐坐，为了拉拢他表示关系亲密，叫一家人都出来见他…没想到…没想到那老不修的竟然…竟然…”顾汐儿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掩面大声哭泣。

　　她顾汐儿名震建康，谁不知道她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引得多少风流俊俏公子日思夜想，没想到最后竟然要嫁给一个跟自己爹一般年纪的男人，而最关键的是，那么疼爱自己的爹竟然也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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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当自己是个宝，到这时才惊然发现，其实不过是个草，随时可以丢弃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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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d: L! n$ N! q1 H  l7 k1 W* f　　曹氏听了不由跟着顾汐儿落泪，几乎就要张口应承下来去和顾乐山说说，被顾十八娘伸手拉了下，话便咽回去了。

　　“汐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顾十八娘看着顾汐儿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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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汐儿闻言愕然看她，什么叫自己不对了？去嫁给那个老男人就对了？

6 z) O' L+ M) [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了，但此时站在眼前的顾十八娘，面上神情却依旧如同那日兴隆寺前，带着丝丝冷意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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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对？”顾汐儿也不哭了，猛的甩开顾十八娘的手，“什么叫我不对？凭什么我该嫁给那个老丑男人，而你就该进东宫当贵人？”

0 |1 F2 g- Y4 `; R! _　　顾十八娘微微皱眉，看来自己被当做良女采选的事顾洛儿肯定知道了，这件事她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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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 r! I9 G* w% U; I, o/ a0 V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你爹已经答应人家了，你这样甩手跑开了，会让你爹陷入什么困境你可想过？”她尽量柔和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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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那是他的事！”顾汐儿跺脚喊道，再一次伸手抓住顾十八娘，哽咽哀求道，“好妹妹，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和你吵架，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姐妹，要是让我嫁给那男人，我宁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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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 U$ D0 R/ Q/ a/ W0 i" u# _3 s1 k　　曹氏面带不忍伸手拉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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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你觉得我说话，你爹会听啊？”顾十八娘失笑，“你不是找了洛儿，我看她出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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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 f* w( J( b$ K5 M　　“不是，不是…”顾汐儿咬着下唇，用泛着水光的眼看着顾十八娘，“十八娘，你…你让我也进东宫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鲁钝

4 v% R- X! ^9 p　　“你说什么？”顾十八娘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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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顾汐儿再一次要说。

　　“这话你跟叔伯父说也许还有点用…”顾十八娘笑道，“你可知道这采选良女的要经过怎么样的审查，姓名年龄，三代出身，但凡家内三代有从事娼、优、皂、隶、佣、匠的都属于非良民之身，是没资格的，哪里是你说的，谁想进就进，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啊。”

8 q/ E. V; c6 i* ?2 M9 N, p$ m　　“我知道……”顾汐儿依旧抓着她的手，“我当然知道这个…我是说…我是说……”

　　“说什么？”顾十八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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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进去了，太子殿下那么喜欢你，然后你说句话，让我也……”顾汐儿略带羞意的说道，看顾十八娘原本含笑的脸色猛地一沉，忙急急道，“我们是姐妹，到时候互相照料，总比外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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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m3 z9 c( F& _& n　　“此话断不可妄言！”顾十八娘沉声喝道。

　　对她当众斥责铁齿铜牙的本事心有阴影，顾汐儿下意识的就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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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是顾洛儿说的？”顾十八娘平复一下情绪，沉声问道。

2 N9 l- S9 [) G# w　　“什么话…”顾汐儿结结巴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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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与我…”顾十八娘皱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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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汐儿点点头。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顾十八娘忍着心中的惊惧，文郡王治病的是私密至极，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和文郡王同室共处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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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G0 C: L　　“谁都知道啊，你们不是和殿下在仙人县就认识的，你哥哥能得到如今的前程，还不是殿下相助…”顾汐儿反而有些奇怪的看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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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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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 ?& v6 i/ V& X* m: ~: E3 D　　“当时也不过是短短几日同窗之宜，跟我更是没有干系，此等言论断不可再说，被人听到那可是亵君之罪！
! @1 D  ]; c4 e4 l      尤其在这个时候！”顾十八娘整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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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严重啊？”顾汐儿半信半疑，但想到此时状况，便听话的点点头，随后又眼巴巴的抓住顾十八娘的胳膊，“那我说的事你可记着啊……”

　　“我说的你还不明白啊。”顾十八娘皱眉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是良身吗？”

　　顾汐儿迟疑一下，目光不自觉地的落在顾十八娘那双粗糙的手上。

5 h* ]( p4 H& y2 M　　“你都明白，那朝廷里的人难道还不明白啊。”顾十八娘笑道，“再过一段良女进宫的消息就出来了，肯定没人会来通知我的……”

　　“真的啊…”顾汐儿半信半疑，期望褪去，一脸忧愁，眼泪再一次涌出来，“那我……我就当姑子去…”

3 {1 u5 ~5 x0 j7 ]2 S/ |7 Q　　“你也别难过，你都相争到这一步了，干脆再多争争……”顾十八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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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3 Z$ q* }. d5 S　　“我吗？我可以吗？”顾汐儿问道，面带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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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你都敢离家出走，难道还不敢跟你父亲当面相争吗？其实你自己已经靠自己了……”顾十八娘说道，“当然，依你爹娘的品行，让顾洛儿出面打个招呼更稳妥……”

: o  @7 t' S5 S% W! g5 `, ?　　“我爹娘品行怎么啦？”顾汐儿哼了声，不满的瞪了顾十八娘一眼，嘀嘀咕咕的说道，不过说了这一席话，她心里觉得也许真的可行，心事放下了几分，情绪也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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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5 `' {& M2 ]5 |9 @　　“那我再去找洛儿……“她晃悠悠的往外走。

　　“备车，收拾东西，送汐儿小 姐过去……”顾十八娘立刻对仆妇们说道。

. Y+ C' O* p" ?( t9 v0 Q　　“做什么？赶我走啊？”顾汐儿停下脚转过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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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本该去那里住的，人家可是保定侯家族的，怎么也比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住的舒服…”顾十八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更何况你们姐妹俩也说得来，相看也不会生厌……”

　　“洛儿姐姐现在正病着呢，我怎好去打扰她，我还是在这里住着吧…对了，我还没吃饭呢，待会儿给我送屋子里去…”顾汐儿摆摆手，拎着衣裙袅袅出门向自己的屋子而去。

　　“这丫头！”顾十八娘笑道，“心还真大，这就又吃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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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好…”曹氏也舒了口气，卸下了几分担忧。

8 }. ~: x8 I* v3 X+ o& v" o　　“不知道你叔伯父这次怎么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曹氏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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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不如写信问问哥哥……”顾十八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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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问吧，一家人能帮就帮。”曹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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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点点头，回到书房里，展开笔墨开始细细写来。

6 o5 @) x9 J8 N2 K& R　　“不过，叔伯父怎么会说错话呢？”顾十八娘一面写也一面再次疑问，旋即摇了摇头，人话一世，谁敢说自己万事皆无纰漏？

　　而此时特意绕道路过扬州的顾慎安也在思索这个问题，自从那日从朝堂下来，他就日思夜想，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一举得罪大周朝最巅峰的两个权势。

0 L4 t/ S+ O- g　　他想到那日朝堂上，他看着皇帝骂的那么愤怒，为大金进犯我大周而痛心不已，任谁也会觉得皇帝恨大金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这个不容置疑，对于侵犯自己江山，而且在自己手里丢了半壁江山的皇帝来说，没有人会怀疑他对大金的仇恨，对，不是错在这里，然后接着想，皇帝是恨大金的，然后然后他痛骂朱春明，自然是恨他这个委以重任的首辅没有看守好自己的江山黎民，有负重托…嗯，对的，至少应该在那一刻，皇帝必定是这样想的…这个也没错…然后，然后他听到皇帝靠在龙椅上，用悲悯的声音弱弱的说了句，无人可用无人可用……对，就是这里！

( Q  V7 B# c( P$ R　　顾慎安在轿子里换了个姿势，拍了拍自己的腿。

　　这不正是说明皇帝有心用人，要给大金一个教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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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说…只是印证了自己心里的念头？

  L* v* @1 c5 h% t& a　　顾慎安再一次皱起眉，用手撑着头，认真的想起来。

: m( Z0 J0 q2 u$ U3 l: l9 j: m- A　　自己心里的念头……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这个念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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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一直忧心北事……”

2 |& s% r; t; [: e# j" u　　“问我，我还真不知蓬怎么说呢……大人你说呢？”

　　“大人是说陛下不想对大金交战吗？可是为什么我说了陛下好似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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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我陪同太子殿下见陛下去了……陛下竟然跟太子商讨北边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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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

: e2 n2 s0 t1 J" w5 z7 M- p　　这声音陡然飘出虚幻在耳边炸响，顾慎安猛的坐正身子，才发现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外边传来问询声。

　　帘子同时被打开来，身穿家常服的顾渔正躬身施礼，顾慎安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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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哥儿…”顾慎安声音里满满的疲惫，有路途劳累更多是的心累，“你说这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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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边的顾渔面色上布满忧愁，但眼中却是一片淡漠，他缓缓的摇头，躬身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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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侄儿鲁钝……”他缓缓答道。

　　“你鲁钝？”顾慎安看着他，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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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 U* b! K: V) R8 a　　“大人……”顾渔依旧垂头，低声说道，“天威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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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 T- c1 m　　这句话一出口，顾慎安原本就带着几分颓败的面色再没了一丝生机。

6 H+ Y/ \( ?) p* o8 N% r" {　　“天威难测…天威难测……”他缓缓说道，慢慢的靠在椅背上。

  h3 ?9 F, w1 H　　这是朝堂，一言兴邦，一语罹罪的朝堂，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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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4 V6 F( }- H+ Y; v　　“是我冒进了……是我贪大了…”顾慎安闭上眼喃喃说道，“其实我已经年纪不小了，位子也坐的够高了，不该贪更多，不该想要借着你和太子之契机，意图下一代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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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渔帮太子殿下解除杨太生危机的事，并没有瞒着顾慎安，确切的说顾渔跟皇帝跟太子的任何来往任何言谈，他都很高兴的事无巨细的把该说的都说给了顾慎安听。

7 f% {- S, Q0 g% ?! y6 u/ y% ~9 E　　所以顾慎安知道自己这个本家后辈，在皇帝以及太心中的地位。

　　“你知道陛下为何将你外放？”顾慎安按下心头万千滋味，强打起精神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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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5 r1 J4 ?7 J! @　　“我知道。”顾渔说道，抬起头，面上竟然有一笑意，“这是陛下对臣的呵护期望之恩。”

　　顾慎安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鲁钝？呵呵……当今朝廷已然是朱党独大，想要在京中坐稳，尤其是这般年轻人，难免要追随其后，这世上，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一点皇帝心里想必也清楚吧，他已经丢了半壁江山，不会再想给下一任丢下一个臭不可闻的江山吧。

　　“渔哥儿……”顾慎安沉默一刻，“将来顾家就靠你了……”顾渔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恭敬的低头。

　　“侄儿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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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儿！”顾长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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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慎安立刻站起来，快步迎接过去，看着瞬间苍老十几岁的顾长春，立刻就要跪地，被顾长春伸手拦住。

5 `" X2 _4 L' x% o　　顾渔低头退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子在内说了么，只到天黑，才出来，顾慎安的神情中反而带着几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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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负皇命，绕路过来已是有罪，再不敢多留。”顾慎安告辞，目光扫过眼前匆匆赶来的以顾长春为首的家人，“放心，我顾家没事。”

% O9 r2 z/ n  G　　众人难掩悲伤的点头，顾慎安此举并非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只是突然没了一个朝中重臣为靠山，顾族境况总是不会如以前了。

　　送走顾慎安，顾渔自然安排好这些人住下，看着豪华的庭院，众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这次……不会连累到渔哥儿吧？”几个长辈低声询问道。

　　“那是难免的，但也不过是一时难得升迁，将来终归是无碍的……”顾长春低声说道，显然顾慎安已经跟他好好的分析了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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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7 t' @1 j( T0 [　　众人这才心安，那就好，渔哥儿还年轻的很，有的是机会。

- L/ ~6 R* O: Q. n, m　　“以前说海哥儿是个莽撞的，怎么……”有人忍不住不满的嘀咕一声，迎来众多责怪的目光，忙收了话不敢说，转开话题，“还好渔哥儿是个敏才的，再有慎安他背后指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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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J" E- v* C/ U# z/ `* u8 Z　　这句话让大家低沉的情绪都缓解了下，抬眼去看走在前方给他们带路的顾渔。

# d2 g) Z7 W* f& `# S. Q/ c2 g　　年轻人墨色衣衫与夜色混为一体，身姿峻拔，气息悠长，似乎察觉到身后人的注视，他转过头来，子夜般双目，与白玉般的面庞呈现出极其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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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  W3 R! @4 R6 l: \( X　　“诸位请跟我来……“”他抿嘴一笑说道，伸手住长长的走廊一指，长廊里挂着的灯笼在夜风下摇曳，让一切显得幽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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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念头

! E. u* F" _, J+ L6 N( \/ {　　在顾渔这里只住了一晚，大家便都忙忙的回去了，顾渔留他们多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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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家事忧心，但事已至此，还是要宽宽心，扬州这里风景甚好…”他恭敬的说道。

　　顾长春摇摇头，谢过他的好意。

7 K0 C1 E- g% K7 R: v" y+ |- z　　“一则族中正逢多事之秋，有很多事物要处理，二则此时你也该避避风头，免得引来人攻击…”他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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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渔含笑点头。

　　“我留下吧…”一直未说话的黄世英忽的开口了。

/ `7 j" _4 C2 g% U　　众人有些意外，这次来扬州见顾慎安，本来没有她在内，是她主动要来的，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在族中辈分高，且又是顾渔的嗣母，因此也不为过，来了之后，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众人中间，从头到尾都基本上没有说过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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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视线便都看向顾渔。

　　“那太好了。”顾渔笑道，面上浮现几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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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r1 P0 @　　“既然如此，那过年时，你们母子作伴回来吧。”顾长春笑道，冲二人拱拱手，上车去了。

' Q* @( o- A3 O　　看着几辆马车在仆从的拥护下远去。

/ |# P: m7 @2 K+ {　　“母亲，风大，回去吧。”顾渔躬身说道。

　　雪粒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籁籁的下起来，他接过丫鬟手里的青布伞，为黄世英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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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u5 F　　黄世英点点头，迈步进门，顾渔落后她半步，缓行跟随。

" m* N$ V) P) U/ |6 c  T+ r) w, B  A( h　　豪宅里墙角种着几树腊梅，此时已开了零星多多，在零零雪中，看上去煞是清新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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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世英忽的停下脚，“渔儿，那腊梅开得好……”

0 f; C; B; [4 u7 X$ o　　“母亲喜欢的话，让丫头折几枝插在屋子里赏玩。”顾渔笑道。

　　身旁的丫头便应声。

5 e2 A0 ~) i' K0 T- k4 j- {2 y　　黄世英一笑，目光看向他，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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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G- w* T# A! T( h　　寒风吹过，扬起顾渔束起的乌发，发丝在脸侧撒开，衬着一双清冷的黑色眸子，一如既往，他的脸上会带着温雅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永远到不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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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看什么？”顾渔笑问道，并没有因为她的注视有丝毫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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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儿过年就十八岁了吧……”黄世英含笑说道，“真快啊，看到那腊梅花，就想到那一日你在咱们家梅林雪地写文……”

. W5 f- r1 H# y- p0 K; D+ a, R　　“年少唐突，母亲见笑了。”顾渔笑道。

# e, _# e1 y, j4 Z; j　　黄世英摇摇头，带着几分赞许，“没有，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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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渔一笑，微微躬了躬身，换了只手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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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E5 i& _6 R0 t% K% n　　“母亲，扬州瘦西湖边也有一处好梅林，等雪下了，我带母亲赏梅。”他笑道，一面伸手做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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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 _- Y% c( n( W1 o　　黄世英点点头，继续迈步前行。

, l  h# t: D4 r　　“数点梅花天地春，欲将剥复问前因……”她缓缓念道，一面看向顾渔，“渔儿，知道这是谁的诗？”

4 x  G# H% v& t　　“寰中自有承平日，四海为家孰主宾……”顾渔含笑道，“是百源先生的梅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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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 H# j# n3 F8 G　　“渔儿博闻强记……”黄世英点头赞许道，旋即又轻声念道，“荡荡天门万古开，几人归去几人来……其实，人生而来之，不管是苦是乐，具是正法熔炼……谁对谁错，谁主沉浮，各有前因各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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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I1 c; t7 ~: A; ~+ w$ _　　“是，母亲参透了……”顾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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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n# a- }' {2 V, C4 ^. O4 U( i' s* H　　在门前停下脚，两个丫头打起厚厚的毡帘，暖香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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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儿……”黄世英停下脚，转头看向顾渔，“慎安的事，果真已是无解了？”

　　顾渔嘴角带着一丝苦笑，“这个，儿真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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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世英定定看了他几眼。

! D( u1 I& X8 J6 e' T% j. v　　“好，你快去衙门吧，你年轻，多做些事。”她细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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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孩儿告退。”顾渔躬身说道，慢慢的退开了。

% V0 f  r* O% p0 D9 \  b5 Q3 c　　“夫人进去吧。”丫鬟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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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 A- k* O+ R( Y- _. v1 H　　黄世英点点头，再一次看了眼院中，顾渔已经消失在门口。

( O" q4 r$ A; u; _. V& E! Y) M$ [　　“少爷毕竟才为官，大人为官那么多年尚且无法自解……”贴身丫鬟细声说道。

5 ~8 f1 |: d1 ~& o! G6 [　　黄世英接过她捧上的热茶，面上神色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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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觉得……”她低声说道，话说一半自己也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自嘲一笑，“看看再说吧……，但愿我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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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顾长春一行人的马车隆隆从街上而过时，顾乐山拄着拐站在门边侧耳听。

　　“回来了……”他自言自语，“真是倒霉，怎么一件事接着一件……”

! |! P1 `) C  k! T- n　　侧耳听了会儿，便泱泱的转身回来了。

; z6 ?, _5 n6 j* W6 E　　他已经在家休养好几天了，但整个人还是跟脱了层皮一般，这几日能下床了，拄着拐来回走走，隔壁院子里传来顾泷扯破喉咙的骂。

　　骂奸商骂阎王知县骂工头骂顾渔……

* ]6 h, M; v2 j! R& m: t　　“这个孽子！”顾乐山皱眉，不满的嘀咕一句，看到郭氏抹着眼泪进来了，便顿拐喝道，“让这孽子给我安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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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3 c3 h5 L) w0 d　　“泷儿怎么了？一条腿都几乎要被砸断了……”郭氏带着哭意反驳，“怎么？骂你那老爷儿子几句，你就受不了了？要不是你那老爷儿子没用，你们父子何止如此……”

　　说起这个，顾乐山心里其实也是怨言满满，只得恨恨的顿了顿拐。

　　“反正比这个废物强！族长为能当族长，还不就是因为有个一品大员儿子……”他哼声说道，面上再次浮现得意，“看来，将来这个位子就要轮到咱们这支了……”

　　郭氏冷笑一声，要说什么还真无话可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无可否认，顾渔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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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种！”顾泷的一声骂在此时陡然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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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乐山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顿着拐就向那边走去，“畜生，你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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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G9 [: Q5 Y% N6 ]# Q　　顾泷趴在床上，正破口大骂，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小丫头们正低着头忙忙的收拾。

　　“骂那个白眼狼！”顾泷丝毫没有胆怯，扯着嗓子喊。

　　“你！”顾乐山瞪眼，还没喊出声，就被顾泷的大嗓门打断。

) Y  O# }/ R7 u1 p( n3 g　　“这次肯定是他害咱们的！爹，你还不信！”顾泷喊道，攥着拳砸床边，“一定是他！他是突击帮忙的！是他故意诳咱们去扬州的！都是他！他想弄死我们！他一直都想我们去死！”

( q: Z: b) m9 W, b% |. }" l　　顾乐山听了气得浑身打颤，抬起手里的拐棍就要打过去，被郭氏哭着抱住了。

　　“打呀打呀打死我好了，省的你的好儿了再费心……”顾泷梗着脖子丝毫不认错。

　　正闹得不可开交，外边小厮急忙忙的送来的有关顾汐儿的消息，这才让闹剧收场。

8 y% L! n- j2 b1 x+ L6 \　　“来人，去把这*****给我带回来！”顾乐山听了曹氏送来的消息，再一次气的顿拐，“我要把她白送给绸缎商！逆子！害我一家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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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2 X4 R1 }8 |　　小厮们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准自己老爷说的话几分可信。

4 k9 N3 T( w) y$ u& w4 J, @7 r, p　　“还不快去！”顾乐山是来真的了，瞪眼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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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在一旁低头看信的郭氏猛的说道，一面对小厮们摆摆手，“下去吧。”

( }0 M; Z5 D# l* z3 h9 x' F　　“你再惯着……”顾乐山怒喝道。

3 d, j  k. a+ h% G　　“老爷！”郭氏将手里的信一扬，意味深长的道，“这是洛儿小 姐写来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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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 y" X. ~6 u  y% d3 A& @/ v# w　　顾乐山一愣，旋即哼了声，“她？做什么？”

$ Z7 U  r. `' \- m- ]# {$ d　　郭氏看了眼大厅里的小厮，顾乐山会意拉着脸摆了摆手，小厮们垂头退下。

) ~3 M& f, s+ i# d! S' s　　“老爷，你知道那家丫头的事吧？”郭氏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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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q8 N) |3 }5 m* x) R　　“哪家？”顾乐山没声好气。

　　“十八娘！”郭氏说道，“她要入选东宫了……”

. W. [/ S2 o* J( E. n　　“就她？”顾乐山嗤声一笑，“也就你们这些女人听风就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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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儿说了……”郭氏压低声音，冲顾乐山做了握拳的手势。

　　顾乐山微微讶异，“果真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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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忘了，他们一家在仙人县时就跟太子殿下认识了……”郭氏再一次看了眼手里的信，面上闪过一丝轻蔑以及羡慕，“那丫头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哼，……说不定那个时候……哼……”

$ G9 j# M5 P+ T$ _$ b% q/ G　　余下的话涉及到太子殿下，郭氏终是不敢贸然出口，只在心里恨恨的念叨一遍又一遍。

3 ]4 C  B- v( ]8 g% j4 \8 s* d　　“这样啊……”顾乐山终于信了，面色闪烁不定，“那洛儿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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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3 \$ e! y( l7 h" b) F" }) F: e　　“洛儿说，如今她爹出了事，而顾渔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咱们顾家一族只怕要艰难些日子，这个时候，入住东宫，对咱们顾家来说，那是万幸大喜之事……”郭氏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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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_, t7 b& f+ h2 V　　“指望那一家人？”顾乐山嗤声一笑，“那一家人冷面冷心，连过年祭祖都能不闻不问，对咱们顾家来说，就差除族这一个仪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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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郭氏瞪了他一眼，“要洛儿留在京城，将来借那丫头之机进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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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能成吗？”顾乐山心咚的猛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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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4 s1 Z3 e7 n' J! ^  u( T　　“这对那丫头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汐儿貌美如花，有这个姐妹在身旁，总好过一个人在东宫……洛儿说了，到时候，就用侍女的身份送汐儿同去……”郭氏低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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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a& t+ K* p" U. r1 I　　屋子里一阵沉默之后，响起顾乐山的大笑声，院子里侍立的小厮丫鬟们面面相觑，同时垂头，这些日子，这家人脾气多变喜怒无常，还是小心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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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不久之后也收到顾乐山派人送来的顾汐儿的消息，对于自己孙女的安排，他颇欣慰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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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些山货给洛儿小 姐送去……”他给自己夫人吩咐道，“这段日子，她也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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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理完家里事，又来到客厅，召见家族生意的管事们，吩咐兑付顾慎安过手的几笔银子，又嘱咐几句小心本分谨慎做生意的话，便让众人散去，只留下最得力的一个心腹。

　　“我不在这段还都好吧？”喝茶寒暄过后，顾长春问道。

5 ~/ T. X8 {( {3 [8 h% S- D9 `　　心腹管事站起身，犹豫再三说道，“别的都还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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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什么？”顾长春轻轻饮了口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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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3 D  M% M: r, l7 O  }3 q　　“只是钱庄京城的分号那边有些不对劲……”心腹管事迟疑道。

　　京城？顾长春眉头一跳，放下茶杯。

　　“怎么不对劲？”他问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困局

　　”其实…”心腹管事略沉思一刻，道，”大爷爷，你还记得月前那笔收丝茧的生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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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提起这个，顾长春面色微沉，轻轻吐出一口气。

) s' B% J1 j2 N9 \% P0 G　　仔细想来，这一年他们顾家好似犯太岁，不管是人事还是生意事事事不顺，顾家的生意主要是钱庄以及丝锦，靠丝锦发家，依钱庄壮大，月前得知潮州有丝商家败大批丝茧急于售卖，顾长春吩咐务必抢到手，却最终落后一步，眼睁睁看着大利落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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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a2 W+ m% J+ r  G3 F　　”怎么？”顾长春按了按眉头说道。

　　”其实当时已经谈好价钱了…只是咱们的现银比别人晚到一步…”心腹管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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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意思说！”顾长春哼了声，压下几分恼意，旋即一愣，微微眯眼看向心腹管事，”莫非……”

　　”当时是从京城分号调银子……”心腹管事低声说道，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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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z  [. `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拖延？”顾长春沉声问道，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冷意。

* j7 ?  t: q9 K: u* a5 w" u3 N4 O　　当初为了顺利拿下这批丝茧，顾长春调动一大笔现银放入京城钱庄。

3 B# v6 H* Y, V6 f　　心腹管事迟疑一刻，”倒也不是拖延，他说大笔银子都放出去生厚息，所以筹集送来晚了几天。我也质问过他，京城管事也很委屈，说不知道这笔钱是为这个用的，所以一接到钱就按惯例放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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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一股闷气便憋回去了，为了生意保险，钱庄调动钱时并不会知道所为何事，一直以来这都是规矩，而有了大笔现银存入。钱庄便放高利贷生厚息，这也是规矩，以前相安无事，没想到这规矩跟规矩相撞，生了这么个暗亏。

　　”你确信他不是故意的？”顾长春沉思一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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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i% X  ?, h0 k3 v) C　　心腹管事神色微微迟疑，含糊道：”应该不会吧。老常又不是外人……”

　　京城管事顾老常，是顾长春的本家。自从懂事就在钱庄帮忙。几十年兢兢业业。从小伙计一直当上顾家钱庄最大分号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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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神色闪烁不定。沉默一刻。忽的说道：”调京城钱庄的账本来。”

　　几日后，京城顾家钱庄分号里。走进一个衣着华贵中年男人，见到此人进来。忙碌的小伙计们立刻接了过来。

　　”五爷。那阵风把您吹来了…”一众人齐声躬身含笑说道。

9 |  W* @0 v* X4 u3 w0 M: Q8 x, m$ v　　这是顾家地位不低的一位，管事的闻消息，立刻恭敬的接了过去。在后堂坐好上了好茶。二人寒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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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二人说的自然是顾慎安的事。神色都有些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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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还好还有渔哥儿。不至于青黄不接……”顾五爷打起精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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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K8 C& ?+ U　　京城管事顾老常面上闪过一丝诡异之色。旋即低平头连连称是。

& N0 ?' d8 K; E$ w4 Q' A　　”对了。老常…”顾五爷喝了口茶。话题一转，”我这次来京城有急事。你给我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

/ r& m$ I" [$ e　　一面拿出顾长春亲手写的条子。

; }6 e+ k. @& |5 y* ~2 n　　顾老常接过认真审视。随后面带笑容爽快的赢下了，”五爷稍等。我这就给你取来……”

/ o8 z2 i2 Q4 `# L; Q　　顾五爷拿了银票。闲话几句便起身告辞。一众人亲自送到门口，看着顾五爷坐了车晃晃悠悠的往街上最繁华之地而去。

( O  G  {1 O0 v6 ^　　顾五爷的车子走了没多远。就猛地转个弯，拐进一家门面鲜亮的客栈，不用小厮引路招呼。径直走上楼，来到一间门口，推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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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 ^' g) I- i1 p* I) p% G# W　　屋子里顾长春静坐正吃茶，见他进来，抬起头问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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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他没推脱。痛痛快快就给了…”顾五爷将银票放在桌子上，带着几分轻松之色。

& \* G7 `; r% N) y* H+ `% d5 e　　顾长春拿起银票仔细看了，也轻轻吐出一口气。

; i! r4 _' a% p+ Q0 {9 a　　”这么看来，他账上的七十万两存银不是做假。”他说道，将银票推给顾五爷，”两天之后。还给他…”

　　两天之后，看了被送回来的银票，顾老常坐在屋子里，神情如释重负，伸手打开面前一个带锁的箱子拿出一本账册。 如果顾长春在这里。就会认得。这本账册跟他调过去的京城分号的账册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内容… 顾老常慢慢的翻开。视线落在最后一行，赫然显示如今京城分号存银不足十万两。

　　”饶你是一族之长。也要听我老常一出空城计…” 顾老常低声说道，声调拉长，真的哼唱起来，唱罢一句，又满面惊惧与感激混杂的神情，展开一张纸。提笔写信。 “多谢大人代为隐瞒老常之罪，又指点此时顾家并无大生意来往，老儿才有胆在其试探之举下未心慌神乱，老儿无以为报，必将鞍前马后唯大人之令而行，此番南海货到之后，老儿发誓收手，再不行此借公钱行私贩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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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寥寥几句，顾老常搁笔抖干，叠好叫过三个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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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4 ~8 q$ l/ O$ ^　　”去，送扬州渔少爷亲收。”他低声说道。

  c# r& |$ ~5 Z7 R　　心腹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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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心腹，顾老常起身到窗边，看天上乌云遍布。北风呼呼而起。

　　”大风雪来喽……”他自言自语，一面伸手关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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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十一月末。建康的天气阴冷，接连几日大风大雪。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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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o5 k1 M' t' F　　郭氏坐在屋子里闭目念佛。却因为一阵阵冷意而心烦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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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y3 [7 f　　”来人，再添火盆来！”她猛地睁开眼喊道。

3 W( w8 o' f8 b8 H: t　　一旁侍立的丫鬟忙低头过来，怯怯道：”夫人。老爷吩咐。吩咐…只能用一个……”

) `& d* \- s- w　　郭氏大怒，扬起佛珠就砸过来。

　　”安得什么心。要冻死我，再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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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_% @* K3 C( e　　顾乐山就在这时踏进来。闻言亦是大怒。

　　”死！死！大家都死了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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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z7 d6 x& v0 A6 C, u# E　　郭氏不敢还口。便低声呜咽。”老爷，这，日子还怎么过，连炭都烧不起。老大老二家房子都卖了一家子挤在这里，就要吵翻天了…还是死了干净…”

1 D, j8 w* M/ ~4 v6 L　　顾乐山面色铁青，眼神颓败，重重的吐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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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0 x, C- g  ?1 F　　就在几天前，顾长春忽的派人来追他们要借用的十万两银子。且态度强硬，不还就开祠堂除族谱，变卖其家产。

　　看出顾长春不是在开玩笑。四处求情无果。顾乐山不敢怠慢，变卖家产一空。凑齐十万两银子交了，从此后日子便如同水火中。

　　”你那白眼狼儿子。竟然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我以前还不信，如今才信了，就是你这个当爹的明日死了，他也不会眨下眼。”郭氏哭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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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B: ?; C; x; g- R. f　　顾乐山腮帮子气的一鼓一鼓的。抓起茶杯砸在地上，”给我闭嘴！他，他哪里有钱！”

0 i; z& D7 A9 {, b8 ?/ }/ D　　”那姓黄的钱多的就要生蛆虫了！”郭氏哭着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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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吵了！那些钱早已经给族里了！”顾乐山大声喝道。

5 H  k5 x. ?) b! e  z　　郭氏的哭声顿止，讶异的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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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联想到近日族中的气氛。再看顾乐山的脸色。郭氏的心忽的揪了起来，一阵阵冷风吹进来。只觉得遍体生寒。”今日族中开会，可是，可是出什么事了？”

+ d# [' C+ t3 N! q" J( i, J　　顾乐山猛的闭上眼。颓然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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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 x0 B3 K( d+ ~5 Y　　”钱庄…挤总。”他喃喃说道。

　　”什么？”郭氏掩嘴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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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家族中。夜色沉沉。但大厅中依旧灯火通明，乌压压的挤满了一屋子人，各个神色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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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银的人越来越多…”

　　”…大爷爷，泰康拒收丝锦…”
       “大爷爷，·····四大钱庄拒借周转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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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b5 r  b3 E9 N& F" C/ U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传来。代表着一条接一条的路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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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石化。大厅里乱糟糟的声音他似乎已经听不见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或者说，到现在为止。顾长春甚至还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年前本来就是兑银子的高峰，按理说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没想到这一次来势汹汹。而最关键是突然发现钱庄的周转银子竟然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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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出来了”一声高呼惊醒了顾长春，几个账房捧着账本过来了…是京城分号。转走了三百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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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老常！”顾长春啪的拍桌子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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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s! C+ _' \4 T. R　　满屋子人这才发现。已经齐聚家中的管事中。独独没有顾老常的身影。
, U- y2 G3 \+ w( V+ t$ e! m- T
. ~6 V  N" U" y1 X! x0 b& B! m+ M　　一旦发现源头。事情就很快的被理清了，这些年来。顾老常一直利用钱庄的钱为自己牟利，由私自放外债转利钱到挪用钱庄的钱走海运贩货，挪用的数目也越来越多，直到这一次的三百万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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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货呢？”顾长春深吸了几口气。才完整的问出来。

( R) G) N' I& c' ]/ J. n5 W% }9 J: |　　”说是被海盗劫了所以顾老常也知道必死无疑，就跑了…”有人回道。

& l9 z6 b, N, ~4 v* `2 C　　顾长春只觉得眼睛一黑，勉强伸手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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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q/ _# d+ k6 D" Z　　”大爷爷不好了。”有人喊着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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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声音这几天就从来没断过，大家听得都要麻木了。目光呆呆的随着来声看过去。

　　”大爷爷。建康府衙…来人。要提。提官银三百万两。”来人面色如纸。噗通就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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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v( `3 u0 _" x0 G# e3 Y3 J　　”完了…”顾长春身子一晃，向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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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黄世英迈步走进顾渔的书房。正悠然挥墨的顾渣闻声看过来。

　　”母亲来了。”他含笑说道。

　　”渔儿，”黄世英看着他，”被海盗劫持的货船还是没消息吗？”

　　”没有啊，”顾渔淡笑说道，放下笔。

. j" T3 J3 s4 @) N. ^% q# e) `1 e　　”…渔儿，”黄世英沉默一刻。”顾家已陷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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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i# ?7 B% R/ T　　”是啊。”顾渔含笑说道。”人心不稳，挤兑既起，便如滚雪成球叔伯父官事身败。民间流言四起。朝中满目质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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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0 R6 Y; r# V# y' c( U　　”渔儿。”黄世英看着他说道，”母亲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 x* _$ I) w. T: T1 A: k　　她缓缓的矮身一拜。

　　顾渔撩衣跪下，”母亲这是折煞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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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你解了顾家困局，”黄世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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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l) o$ B6 O0 h- B5 S! _　　顾渔抬起头，黄世英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真实的笑。”孩儿·····”他摇摇头，缓缓笑道，”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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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可求

# v( ?% b6 X' a' a! B7 z8 L　　黄世英的车驶进顾家大院时，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如入无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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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Z% i4 C% c5 k/ p4 k' G　　院中落叶积雪一片，见人走来，觅食的鸟雀扑棱乱飞。

　　这才离开短短几日，却似沧海桑田之变，黄世英不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 [4 {! P& w& v6 q( C　　“三奶奶…”得到消息，集聚在后院哭泣的内眷们都涌出来，“快去看看老爷吧，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

3 }2 x& _$ R5 P9 }2 M! e　　大厅里光线阴暗，不带一丝火气冰凉一片，顾长春坐在椅子上，如同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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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世英走进来，软软的鞋脚带有轻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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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9 d) Y# m! d& N7 X　　“三奶奶…”顾长春轻轻叹了口气，“我顾家终是对不住您父亲，不能庇护你平安了生…你的钱我给你留出了点。…你拿着去渔儿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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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5 }" S2 L$ V( Y/ @' l$ P　　“等到抄家那一天，我又能避的了么……”黄世英轻轻叹口气，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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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呵呵笑了声，这声音如同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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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渔儿至少能护得住你……”他说道。

　　黄世英沉默一刻，到了这个时候，顾长春也领会到什么，如果说顾慎安事前尚无感觉，此次挤兑祸事中，顾渔种种淡漠已经是明显的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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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闻不问，不听不说，他就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一切的发生，不急不躁不怕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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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t6 m" F- q1 ]　　“他少年得志，且避祸自保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他……”顾长春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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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种悲伤失望之气却在脸上弥散而来，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宝，是他高高捧在手心的宝，是他寄予厚望的宝，甚至他宁愿舍了亲生儿子翻身机会，也不要影响到其仕途前程的宝……

* |% N! B. B  Z( p" J　　你眼里他的是宝，而宝眼里你却不如一棵草，世上最痛苦的事也莫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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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W( P$ }9 W' h　　“有岭……”黄世英开口说道，“还不到最后，我们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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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8 e2 E/ N8 ^: G　　“还有机会吗？”顾长春苦笑一声，“谣言四起，总银成风，势不可挡……，官家闻亦来提银试探……我要变卖货物筹银，却无一人购买，他们都知道慎安倒了，官家提不到官银就要将我顾家抄家变卖家产充公，所以只待趁机购买折价货特……不能变卖货物，我就没有钱，没有钱就兑不了银子，兑不了银子我顾家难逃歁诈之罪，便难逃官府折卖，便难道抄家入狱合族变卖为奴之难……”

+ E0 k. F; i* Y　　他说到最后声音依然哽咽，枯瘦的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暴起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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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我们顾家完了……”他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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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黄世英沉声说道，“还没有，有岭，去筹银子，只要筹到银子，就能撑过去，只要撑过去，就能安抚众人让挤兑之势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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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子……千万两银子……”顾长春哽咽说道，渐渐无声摇头，浑浊的眼泪沿面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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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V3 P# x) m+ R. X: a' W! [$ t　　“有一个人可能有……”黄世英沉声说道，“顾湘，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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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一怔，视线一阵模糊，他看向大厅门口，恍惚见那瘦弱的小姑娘踏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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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要族长爷爷兑现那日的话来了！”她站在那里，气势逼人。

3 x: J. U  R; a/ a, F　　“五千两够不够……”

4 i% X- W3 F* y# W, C6 K　　“那一万两呢……”

- |' _. Y8 V( G3 C/ Q3 D* ]　　清脆的女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伴着啪啪之声，一个个木箱里白银亮光顿显，直刺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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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不由抬手挡住眼。

6 m0 m3 W' A, L/ }+ M1 B( c　　京城里进入腊月，年的味道就浓了很多，建康顾家钱庄挤兑事件在这里没有引起丝毫的波动，整个大周钱庄多了去，新旧更替每日都有发生，如同生老病死除了当事人本身，其他人并无感觉。

　　对于顾家的事，顾十八娘已经自动屏蔽了，早在离开建康到京城之前，她就将属于自己的那个香料行折卖给公中，狠狠敲了一笔钱了清瓜葛，这两年更是逢年过节也不再回去，比起她父亲那一辈跟族里的关系更差了。

6 l" f) E. l: w, R　　对于顾家族中的变动，她并不知道，眼瞅就要过年了，她的身子养好了，便开始准备启程去巴州顾海那里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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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 _- p3 o. z+ @; E　　顾汐儿见她果真要走，很是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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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6 @3 }. D$ D( g: p9 C　　“腊月要进行良女采选，你怎么能走？万一你……”她追着顾十八娘连连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没有万一！”顾十八娘被她扰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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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Z) V5 d) d! r7 x3 Y& W. s3 x　　顾汐儿半信半疑，抬脚往顾洛儿家去了。

" M9 Z, \; M, y$ E2 K( a　　这一去应该不会回来了吧，顾十八娘立刻吩咐人将顾汐儿的东西打包收拾好，还没等让人给送去，顾汐儿就大哭着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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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完了……要被抄家灭族了……”她从车上跳下来，放声大哭大喊，吓得曹氏面如金纸。

　　“你说什么呢？”顾十八娘按住她，皱眉喝道。

　　顾慎安的事没那么严重吧，最多被撤职而已，犯不着抄家灭族吧？又不是犯了大逆之罪。

　　顾汐儿心慌神乱，连句完事的话都就出来，好容易才讲清楚。

　　曹氏听的掩嘴失声：“这……这么严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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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9 u) u9 d, e; p. J$ U　　“没关系，抄不到咱们家……”顾十八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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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f$ [4 j. C$ ?" q* c4 v　　顾汐儿闻言哭声更大，“我不要被变卖为奴……”说罢跪地抱住顾十八娘的腿，“十八娘，你一定要带我入宫……要不然我只有死了……我爹娘也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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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5 F2 e  l7 K6 A: V2 H　　“顾汐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进不了宫！就是进宫，我也带不了你。”顾十八娘沉声说道。

0 I' A9 ~8 B, v( d# V1 I　　“十八娘，我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顾汐儿哭的肝肠寸断。

1 q. A+ }! \: W, f/ E8 ]　　“顾汐儿”顾十八娘拔高声音，伸手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看着她花容惨淡的脸，“东宫之事，非你我等小民可以揣测，天家之人更不是你我……”说着冷笑一声，“也不是她顾洛儿一个小小五品夫人可以决定的，非经严格甄选，只怕连虫蝇都飞不进皇宫，更何况你这个么父因行为不检革职，经商骗财被下狱，又背婚约而逃之女！你这样做，除了让顾家一族死的快点，别无益处！”

7 M* u2 x7 H6 y. Z: R　　顾汐儿被她吓得连哭都忘了，怔怔看着她，原来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顾洛儿说的……

) @" F0 |0 t: {. u+ u　　想到顾十八娘牙尖嘴利，定是心思敏捷之人，能想到也不奇怪，旋即释然，便干脆直说，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道：“可是……可是，洛儿姐姐说，规矩是人定的，只要那人有心，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你求了他，他自然……”

　　顾十八娘嗤声一笑，顾洛儿顾洛儿，你这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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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你就记住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进宫，或者说，绝对，不会，带你，进宫的！”顾十八娘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死了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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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汐儿看着她，还处于呆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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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O4 y" N6 Y) d! `, _9 B　　“我们要去巴州了，你收拾东西，去顾洛儿哪里避避吧，至少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变卖为奴的……”顾十八娘说道。

, @$ v3 G! [1 k　　“那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整个顾家被抄家灭族吗？”顾汐儿忽的一把推开她，咬唇喊道。

　　“我能。”顾十八娘看着她，非常爽快的答道。

　　为什么不能？当初是谁眼睁睁看着她母亲去死，看着她哥哥去死，看着她被弃无依无助绝望而死……他们能，她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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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o4 j5 `' Q8 R! i' f　　“你……你……你果然是这种人！”顾汐儿对于这个答案不奇怪，惊奇失望愤怒重重情绪是因为这个答案来的过于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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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这种人啊，难道你不知道？”顾十八娘冷笑道。

+ R) S& J  W5 T) P! J9 N　　曹氏在一旁伸手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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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我知道，你恨我们，讨厌我们，巴不得我们都去死……”顾汐儿喘气说道，眼圈发红，但却把头高高的仰起来，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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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汐儿……”曹氏忙去拉她，“你去哪里？”

　　“我回建康！”顾汐儿咬唇说道，扭头看向顾十八娘，“我去嫁给那个绸缎商，不管我值多少，至少我为族里添了一分力，将来，说起我姓顾的时候，也不至于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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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r$ B$ m1 B　　说罢甩开曹氏的手，向外跑去。

　　“十八娘……”曹氏对顾十八娘叹口气，忙喊着仆妇追拦顾汐儿。

　　“她说的没错啊，她一开始就该这么做，现在醒悟，也不晚。”顾十八娘淡淡道。

　　“十八娘，你……”曹氏迟疑一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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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想要我做什么？”顾十八娘接过她的话道，她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一下，“娘……女儿现在……没钱了……”

　　曹氏一愣，面上有些愧色，这个她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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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6 O9 |' D- B% X# R( v8 Z& G; L　　“就剩下的这些，对于顾家来说，杯水车薪，帮与不帮都一样……”顾十八娘苦笑一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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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罢又叹了口气，说不上什么滋味，“怎么说败就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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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败就败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怕是好几件事凑在一起，才造成今日之果……”顾十八娘皱眉道，再一次想起顾慎安，最关键的是这一个靠山倒了吧。

　　不多时仆妇回来了，说顾汐儿往顾洛儿家去了，再过一日，竟传来消息，顾汐儿果真启程回建康去了。

( }7 `, y. V: W　　“倒没看出来，她还有点血性。”顾十八娘自言自语，拿着书，却并没有再去持，而是默默出神。

　　“小 姐，有客来了……”灵宝在外说道，“夫人请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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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顾十八娘吐出一口气，放下书，站起身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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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2 R! I) e6 l- p" E- O　　顾长春坐在曹氏的这间客厅里， 虽然心中不清静， 但到头来在新生环境还是习惯性的扫过室内摆设。

) N2 f* Z+ l. Y　　雕花窗棂上是厚厚的窗纸， 透光却又避风，此时正是正午， 晴好的日光透进来， 照在一旁泥金梅兰竹菊画围屏上微微闪亮， 让室内添了几分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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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摆着两个铜缕空熏炉， 用的是上好的碳， 不见一丝灰烟， 熏得室内温暖如春， 桌案上插着几只半开的梅枝， 一眼扫过， 满心都是温暖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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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 V& V2 V+ y# k. Q　　“大爷爷请吃茶……” 曹氏恭敬的让道。

　　顾长春面色微戚， 低头端起茶， 这边曹氏又让黄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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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 J  i. c　　“出了这么大的事……” 曹氏一面低声说道， 面上是真切的担忧， “我已经给海哥儿写信了， 大家一起想想主意。”

7 o6 R! F9 o, l4 R. X! M　　”那就有劳海哥儿费心了。“ 黄世英点头说道。

4 u& }# b# x/ t" U　　室内微微沉默一刻。

　　”乐云家的…“ 顾长春微微垂头， 似乎千难万难的开口， ”以前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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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道歉？ 曹氏有些激动。

　　“不敢，不敢， 大爷爷言重了。” 她忙占起身说道。

: ?! X" c! V/ r- p+ n. M: P　　”我今日来，” 顾长春看了眼黄世英， 这些日子为了筹钱， 他已经什么面子都放弃了， 在什么人面前都能弯下腰， 但却是到了这个妇人面前， 那些话却说得很是艰难。

9 G9 [9 [2 a. L  L　　是因为如此就是要承认自己当初错了的缘故吗？

% I& a5 f0 Q" V+ c/ x: q9 ]　　“是这样…” 黄世英接过顾长春的话， 站起身来对曹氏施礼， “此趟我们来， 是请你们借钱相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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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氏慌得站起来， 躲开她的礼。

+ o1 T! B7 j7 A* ^　　“三奶奶这是折煞我了…” 她忙还礼说道， 却移开了视线。

* T/ U, c0 @6 `: Z- U4 G7 {6 T2 J. j　　她是老实， 不是傻， 自然知道这二人来的目的， 但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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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如此， 二人都是聪明人， 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顿时都不言语了。

/ S; L  B& l4 V6 v" ^　　“大爷爷， 三奶奶…” 曹氏觉出他们的失望， 带着满满的歉意以及慌恐道， “不是我不帮， 是…实在是帮不上…”

  S, l5 I. U- Y; f9 L, k　　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 愧疚自责难过心内滋味复杂。

　　黄世英和顾长春对视一眼， 心内亦是滋味复杂。

　　“真是天要亡我顾家啊！”顾长春神色颓然， 面色灰暗。

1 y% C" g, R- W+ s9 m+ r　　门外传来脚步声， 同时门帘被掀开， 顾十八娘迈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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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一怔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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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个姑娘两年未见， 身量高了许多， 身形依旧瘦削， 眉眼具已经长开， 清秀的面容已经不见稚气， 对比之下让那双不和年纪的双目柔和了几分。

/ a( g* a* i9 d1 Z' y　　在他打量的同时， 顾十八娘也在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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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o0 J* m; K& [　　再次看到这曾经让她恨不得一脚踩上去的脸更加苍老， 似乎被抽去了灵魂， 那曾经高高在上把握一切的那种自信气度全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身形佝偻， 双目无神。

　　原本集聚在心里的那些话， 突然散去了。

　　怨恨自然是有怨恨， 但产生怨恨的那些事终究是这一世没有发生， 经过这两年的远离， 那些曾经激烈的情绪已经淡化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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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娘…” 曹氏几步走到她身前， 怕她说出什么失礼的话， 递了个眼神。

　　顾十八娘却转过头， 对着进来的灵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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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宝会意， 紧走几步到顾长春面前， 捧上一张银票。

  v, F" }! M4 l$ l% Q# Y) e$ }9 w　　“这是…” 顾长春一怔，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低头看向这张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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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m3 o' e　　“这是裕大通兑三百万两银票…” 顾十八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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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春嘴唇微抖， 没有伸手去接。

6 q4 e$ U, T8 M, ~1 y& d　　“我知道这不够， 但我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顾十八娘说道，“实不相瞒， 我的钱已经借给宝和堂了， 而且今年身子不好， 一直未能制药， 所以， 我拿不出你们预想中的那么多钱……”

; h: m- b# |( u- d- n　　顾长春声音有些颤抖， 伸手慢慢接过银票。

　　“谢谢……“ 他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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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i8 `$ I6 ]5 O6 ~3 `' P　　”不敢……“ 顾十八娘答道。

6 q: m8 o* l6 Q9 ?) s8 g　　顾长春再一次看向眼前的姑娘， 惊然发现这个总是满身锋芒到有些刺人的晚辈已经收敛了自己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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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年， 她变化的不仅仅是外貌和身高， 还有心态。

　　“十八娘， 当年的事……” 顾长春看着他， 疲惫灰暗的面容肃穆起来， 他对着顾十八娘和曹氏缓缓弯身， “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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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4 k/ W* f; e3 M. k5 P4 t- g　　听到他这句话， 顾十八娘忽然忍不住鼻头一酸， 她当年咄咄逼人， 抛规违矩， 其实心理何尝不是为了赌这口气， 为了待遇不公为了不屑歧视， 她就是要证明总有一天他们是错了。

/ k$ j( a4 B! x  O8 r1 E/ U6 g* J- Z　　而真的等到这一天， 心里的滋味却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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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 l) j1 J- @4 g+ _7 W/ d2 U　　曹氏忙避开顾长春的礼， 同时矮身回拜。

　　“大爷爷， 事情都过去了， 我这个人其实记性也不好…”顾十八娘笑了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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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4 J3 V  t　　不管怎么说， 她姓顾， 纵然家贫亲人恶， 她的血脉始终跟这个家族割不断。

　　“十八娘…”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黄世英忽的低声招呼她。

　　顾十八娘看了她一眼， 走过去。

1 _9 j  G  a8 |4 p' x( c　　“我们借一步说话。” 她低声说道。

　　顾十八娘的视线在她面上扫过， 黄世英并没有避开， 而是面含微笑跟她目光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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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7 D9 a6 ?3 ~　　“好。”顾十八娘点点头， 说道， 转身对曹氏低声道， “我带三奶奶去更衣。”

　　曹氏点点头，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 A; g+ h" V, w% Q! z, i　　她们二人并没有走多远， 在一丛枯竹前黄世英停下脚， 丫鬟们都被打了招呼， 远远没有跟着， 见她们停了， 也在远处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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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 我和你大爷爷即可就走， 所以长话短说…” 黄世英说道， 看着几步前的顾十八娘转过身来。

# |+ J; b- B5 @# c+ E( m4 m8 d0 q　　“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但我能拿出也只有这么多…”顾十八娘淡淡说道，“三奶奶， 不管怎么说， 我这个后辈不能和您相比…”

　　黄世英在族中的地位超然， 她受的尊重恭维那是顾十八娘一家两世想都不敢想的， 享受越多， 自然要付出越多， 所以顾十八娘毫不怀疑， 黄世英已经贡献了全部身家。

  H9 D% r  d; L+ Y* G　　“…我觉得还不至于到了要我卖掉我自己替你们抵债的地步…”她笑了笑道， “我今日拿出这些钱， 至于你们怎么想， 我都无所谓”

　　这姑娘的确收敛以前那种太过锋芒毕露的锐气，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没了锐气， 而是因为宝剑藏匣所以剑气被掩， 一旦有人逼近， 便毫不犹豫的亮剑示警。

　　黄世英不由笑了， 笑著笑著苦意在嘴边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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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像…“ 她缓缓说道。

" _! U* x/ ~, R　　顾十八娘看着她没有说话静待她下文。

' q- r, P! Y  s　　黄世英走近几步， 如水的视线细细的扫过顾十八娘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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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有这种感觉， 以前没机会细想， 也没跟你见过几面， 今日此时见了， 得以认真看， 你们这里…”她抬起手， 轻轻指着顾十八娘的漆黑的双目，“真是如此的像……”

　　顾十八娘微微皱眉， 这人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

　　“看来你们也不是很急。”

　　她笑了笑道，还有这样闲情来打哑谜。

5 S$ N! m  X1 @& d& U0 G) l  k3 ~+ J　　“你们的眼都带着不和年纪的清冷， 淡漠， 愤恨， 以及绝望…” 黄世英并没有理会她的取笑， 而是依旧接着说道， “绝望中还有欲望， 不甘心的欲望， 这种心性， 自然非是天生， 而是自与后天经历冷暖生死挣扎才练就的， 他因出身幼年之遇或可如此， 但是， 你又是因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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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心头微跳， 面上神色不动， 带着淡淡的笑意， 问道：“三奶奶到底在说什么？他？ 他又是谁？我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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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渔…”黄世英答道， 神情渐渐肃正，“十八娘， 你是个聪慧之人， 我也不瞒你， 我觉得此次顾家突逢大难， 渔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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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心中一动， 似乎一直迷惑不解的一个结被陡然解开， 顾渔！顾渔！ 顾慎安！钱庄挤兑！看似毫不相干的发生， 但却内里骨肉相连，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样想来， 倒不像是兵败如山倒， 反而像是处心积虑布下的局。

　　“十八娘， 你们都恨顾家， 是吗？”黄世英忽的问道。

　　顾十八娘心神不在， 几乎脱口而出一声是， 亏得话到嘴边咬住舌尖。

3 l' K5 {! d( R　　“三奶奶问的真有意思， 我自然了解我自己， 但你的渔儿可不该问我。”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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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世英从她脸上收回视线， 没有再追问。

　　“渔儿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天姿聪明， 心思剔透， 又勤奋好学， 意志坚定， 他这样的人， 应该如同苍鹰一般， 目的是翱翔虚空， 而不是虚空之下的小情小爱…” 黄世英视线投向清明的天空， 因为连日北风， 刮得天空青蓝一片， 不见一丝云雾， 很快她的视线再一次转向顾十八娘，“我不希望他就这样自己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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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y2 V. @4 B$ {　　"有你这个母亲教导， 渔少爷必然前途无量。”顾十八娘笑道。

4 T" G2 K8 p. ?  \( j  x　　“我教导不了他。” 似乎并没有把顾十八娘的话当作笑话， 黄世英整容答道， 轻轻摇头，“所以， 我才请你去。”

　　顾十八娘愕然，“我？ 我去做什么？”

　　“十八娘， 我也不瞒你， 没有千两银子， 顾家度不过这次危难， 除非…”黄世英神色肃正看着她，“除非， 官府暂不逼提官银， 以及， 找回顾老常丢失的货船， 这样， 再加上你的银子， 尚有一线希望…”

, d0 ?; B- ^+ H6 a　　“那就去找啊。”顾十八娘说道。

　　黄世英看着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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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U! Z2 X. h　　顾十八娘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去， 显然二人对对方心里所想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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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R: J. M: G( o& F+ e　　“三奶奶不会是要我去找海盗劫走的船， 还有找官府让他们不要提银吧？” 她玩笑道。

1 b! G6 x$ g: L9 K/ E  h8 \　　“自然不是。” 黄世英摇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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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何益……”顾十八娘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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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去阻止他。”黄世英看着她定定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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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阻止他， 阻止谁？”顾十八娘失笑问道。

1 G- W: b$ f$ }  E  w3 c# r" d+ L: l　　“顾渔。” 黄世英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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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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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三奶奶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她笑道， 带着几分戏虐，“为什么是我？”

　　黄世英看着她一眼， 并没有回答。

& {- s# |' B/ z5 ~　　“十八娘， 那一次了然大师讲经， 为什么会突然邀请了渔儿和你？”她突然问道，“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不是别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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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g9 ^' k9 g　　这可真是一见和尚惹麻烦！ 顾十八娘不由苦笑一下。

0 }5 S( z0 k- U: _　　“三奶奶， 这个你得去问了然大师……”她笑道，“再说也不只是我和顾渔， 还有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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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5 M, I' N, Z$ `+ X) M　　“你是未出阁之女， 要请你自然要请你母亲…” 黄世英淡然说道，“十八娘， 你不用说了， 了然大师的推演卜卦从来是没有错过…他既然叫了你们二人同去，自然有同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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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健康人来说了然大师都是神一般地存在， 顾十八娘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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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n' C" X+ Y　　“确切说来， 我今日之所以要请你去， 就是了然大师的指点。”黄世英抬眼看她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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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4 w5 L" D　　这个老和尚！ 顾十八娘心中一震，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 顾家此次逢难已经早在了然大师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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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看过来， 黄世英点点头， 证实了十八娘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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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两年前， 我有幸得了了然大师卜卦一次…”她淡淡一笑道， “我寡居之人， 对于天命福运之事已无心求问， 便随口问了顾家家事， 了然大师告诉我说顾家有大劫， 此大劫翻气运覆根基， 来势汹汹无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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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说道这里， 顾十八娘不由含笑插了句话，”既然命定如此， 大师必定是要劝三奶奶放下执念顺其自然喽…”

　　黄世英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点了点头。

　　“不过…”她接着说，“看在我虔心礼佛的份上， 了然大师又给了一句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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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I! d1 R+ `) c2 Z/ j　　“哦？”顾十八娘自嘲一笑，“原来佛法也不是众生平等。”

　　似她这等前世无钱供奉香火今世逆命而生之人， 便得不到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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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说，“黄世英并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嘲讽， 看着她说道，”逢此难之时， 如果顾氏湘女合家尚安在， 或有破解之机。”

0 R0 l  P" x0 @( C/ |5 o% X) a　　如果此时…合家尚且安在！ 啪的一声， 顾十八娘扶在细竹上的手折断了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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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在神佛预料中， 而生也在其预料中， 生生死死， 悲悲喜喜， 在被唤作命运的庞然大物眼中， 不过是刍狗。

　　顾十八娘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 I! Y+ G6 j" k, c2 b9 O! g# a3 k　　黄世英并不出言， 静待她笑声落下， 才缓缓接着说道：“对于此次顾家大难， 渔儿不闻不问推脱敷衍， 冷眼旁观…”

% Y1 V7 K1 h6 ?  u( _- A* S' r7 H1 ?　　顾十八娘心里冷笑一声， 何止如此， 只怕这一切就是他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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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w! b" x# n3 m: V( L5 b　　“我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听进去的， 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哪， 而你， 你们应该是一样的， 也许你能说动他， 让他这次不要冷眼旁观， 以他的能力应该能说服官府暂不提银， 也能去追查那批货物…” 黄世英说着苦笑一下，“或者， 那批货物他已经知道下落…”

. W2 ~2 y( G4 l2 j　　一阵沉默， 只有风吹枯竹叶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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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8 h& T5 f' [2 r　　“万物有生有熄， 月满则亏， 从来没有哪个家族能永盛不败。”黄世英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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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1 W  |2 _) r- w( p0 W　　听闻此言， 顾十八娘眼中露出几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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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x! i  A. ^) ?6 s　　“那就如佛法所言， 顺其自然吧。”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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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7 K% o( Z5 H3 b" T6 k& |! W　　“不过此时却不能败， 或者说， 不能这样败。”黄世英说道， 看着顾十八娘，“十八娘， 我知道你们恨家族不公， 恨轻视侮辱， 但人活在世上， 本就不能随心所欲万事如意，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 就有高低贵贱， 就有人情世故， 一天之下如此， 一家之中亦是如此， 十八娘， 就说你在药界， 难道就没有收到白眼冷语， 不屑嫉恨？”

　　顾十八娘默然， 何止如此， 还有被人除之而后快的算计。

% _" |2 z3 I! X, |2 G# _　　“十八娘， 顾家是清贫之家三代累积风调雨顺之下， 第四代才能供出一个读书人， 就此相辅相成， 荣辱与共， 我们这等家世， 跟那些王侯世家不同， 那些人地位世袭， 铁打铜铸， 而我们顾家不敢保证一辈子都能风平浪静风调雨顺， 也不能保证下一代能登入朝堂， 远的不说就说你叔伯父， 他坐上如此高位， 也始终与咱们健康顾家合族相连， 他朝堂之势护我们顾家风调雨顺， 而我们顾家尽合族之资， 供他上下打点富贵荣华…” 黄世英缓缓说道， 神情郑重。

6 \) A7 p( o8 y7 K' W　　顾十八娘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话， 也是头一次有人和她说这种话， 这么说来，纵然势一家至亲， 顾家族中想必每年送给顾慎安的财礼也不是个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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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V9 i! P) V: a, J/ C　　“简单说， 这就如同种田一般道理， 家族， 便是田地， 而你， 我， 你叔伯父， 顾渔， 顾海等等， 都是这田里生长的庄稼， 不管天生良种， 还是后天给养， 不管是粮还是草， 都离不开这田地， 种不出好粮， 田自然要被世人所轻视， 而田土变贫瘠， 再好的良种也长不出好粮…” 黄世英接着说道，“ 这一代是我顾家族中难得好年景， 聪敏如顾渔，踏稳如顾海， 十八娘， 你忍心见他们就此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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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3 y% \/ t! a: l( W. `　　“以前没这块地的时候， 我们过得也很好…” 顾十八娘淡淡说道。

6 C4 Y; N. Z+ W5 {( c8 Q3 u; Y　　“以前是以前， 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黄世英说道，“ 第一你叔伯父不是清白安身而退， 而是冒犯天颜高权不得不退， 这势必造成咱们顾氏一族在朝中印象不善， 第二， 此次家败， 是因为资不抵债， 罪论欺诈， 炒家没产处置， 违君曰不忠， 欺民曰不义， 此等不忠不义之家子弟， 如何得安重任？ 如何能安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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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看着她没有说话。

) ^/ I3 D+ O& Q# K  K% p　　黄世英收回视线， 转身缓步而走。

( k/ @# N! k4 S/ o/ K- i3 v5 {* o　　“十八娘， 我黄世英祖上世代为官， 曾权倾一时， 但那又如何， 一朝势败不如猪狗，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我们此等人家出来的朝官做到如何高位， 在那些王侯世家眼里也始终不屑， 就是因为我们富贵如流水根基不稳， 今日耀武扬威， 明日就翻身下台， 十八娘， 世间生存何其难， 族亡势败， 冷眼旁观出这一口期， 又有何益？”

' O% N. M' q. k: J' E　　看着走远的黄世英， 顾十八娘站在那里没有动， 而是转过身， 看着面前这丛枯竹静默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 灵宝疾步走过来。

　　“他们走了？” 顾十八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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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灵宝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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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r2 W( G2 b, O　　“那么， 备车。” 顾十八娘转过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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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 姐， 这都过年了， 你要去哪里？”灵宝一脸惊讶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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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p2 S' t1 O. s0 z　　“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 其实， 这扬州的雪景也是不凡， 灵宝， 咱们就去扬州赏雪。” 顾十八娘笑道， 从灵宝身前擦身而过， 向大厅而去， 静候母亲曹氏送客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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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9 _' a1 n' X( [　　一直以来都是她用口舌压制说服别人， 这一次， 她承认， 被这个并无多交的长辈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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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 F2 W. v# a& V5 h　　顾家不能败， 至少不能这样败， 这样败便是玉石具焚， 他们一家好不容易脱出泥潭， 不能再被拉回去， 不能重回人人都可以踩踏一脚的境遇， 不能让哥哥空有一腔抱负终将无门而入， 黄世英说得对， 田中有草有粮， 人情世故在所难免， 那么与其怨恨别人冷眼歧视， 还不如奋力茁壮化草为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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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1 i% D& z* d5 F　　再者说， 难得那老和尚如此看得起她， 那就试试， 反正， 成也好败也好， 与她顾十八娘来说， 只有利无弊。

# E$ V* h3 N, W4 }7 c; o　　第二日一早， 一辆马车在四五个家院小厮的护卫下踏着冬日清晨的薄雾向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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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0 t# S0 z7 q1 m. J　　但城门却有些拥挤。

　　“怎么这么多人？” 顾十八娘不由掀开车帘看过去， 见来往竟是一群盔甲显明的军士。

　　“小 姐…” 打听的小厮回来了， “是禁军出城， 请小 姐先退避。”

　　托顾慎安事件， 顾十八娘多少也知道北边边界形势有些危急， 想必是大军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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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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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I6 }* a( r# Y+ I$ X, ]" s　　车夫在街中调转马头， 一队军士疾驰而来， 为首军士见有人挡在路中央， 立刻高声驱赶。

　　车夫畏惧发慌， 却越反而手忙脚乱。

　　“别调头，往前走，走到那边廊下。” 顾十八娘掀开帘子说道。

2 }0 H* B' j6 X: h2 `* l　　车夫忙依言而行， 让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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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士们依次而过， 但却有一骑得得收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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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3 T3 Z: W" F+ t0 a; {1 j: ?　　“这么早， 去哪儿？” 有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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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抬起头， 看着一身铠甲的沈安林， 换下常服披上戎装的他更显神态威严， 军伍历练之气浓烈。

( n: \6 l2 i9 h1 s: V0 b) _1 z) B4 k　　这么说， 他的“病”已经正式宣告治好， 这是又要踏上搏功求名求前程的路了。

3 t5 x3 R+ M( L$ O. s2 ^& C" J+ V　　比那一世， 提前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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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啊。” 她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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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0 W- W( y; W2 N: U　　沈安林有些意外， 打量她几眼，“哈，这句话可是难得。”

; K2 p+ k7 S+ \) Y" ]　　顾十八娘笑了笑。 目光落在他的铠甲上，“那就再说一句好话。” 她的视线又落回他脸上， “恭祝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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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8 @" x5 u/ @* |3 p) E: e　　“我不得不认为是因为我们再没瓜葛，所以你心情很好的缘故…”沈安林哈哈笑了， 又故作皱眉，“我到底是该高兴呢， 还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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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淡淡笑了笑， 没有再说话。

  }$ I  y0 D2 o) _$ b　　“那，也恭祝顾娘子你心想事成。” 沈安林说道，再一次看了她一眼， 一夹马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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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4 b& f$ p; F4 I! o　　“是，恭祝我们都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顾十八娘垂下车帘， 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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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 v! T) @. e1 t+ ^7 t　　军士很快集结烈烈而去， 在他们身后， 顾十八娘的马车驶出城门， 向另一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