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纸贵金迷》作者：清枫聆心

第10章 就赖着，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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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日渐，采蘩看着不远处林子里的无名坟冢和两个正在磕头的孩子。拗不过姬钥的苦苦哀求，她绕回来帮他为他爹娘筑坟。停留将近半日，庆幸的是，没有碰上盗贼。她想，或许这些贼人自知杀害了不该杀害的人，又平白发了笔大财，所以远走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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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过身，打量眼前的三驾车，钻进最后一驾。马已经跑了，据姬钥说，前头是他爹娘坐的，中间是他和妹妹，后面是丫头们和装行李的马车。她找到几套丫头穿的衣裙，捡合自己身量的放进包袱里。同时还发现一些首饰，虽说不像小姐夫人们戴得那么珍贵，却也十分精巧。她没忙着收好，反而细细打量起车里的情形来。

　　“姐姐？姐姐？”姬雅醒来后很高兴见到采蘩，在姬钥的误导下，直接喊她姐姐，而且有点黏她。五岁的孩子对死亡懵懵懂懂，失去爹娘的哀痛不那么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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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应了一声，拾掇好后下车。

% `+ k& b$ t$ ~' A9 f8 R　　姬钥见她手里的包裹大了不少，撇撇嘴道，“又不是没银子，为何捡别人穿过的旧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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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2 q6 b' @, i) C) [! D+ t" I/ M8 t　　采蘩看看他身上的丝棉锦袍，刚才忙着挖坑没注意，现在只觉得刺目，于是回车上找出一件旧棉袍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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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这件。”南陈康都距离遥远，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越不起眼越好。

& B9 F1 i; d6 q4 Z9 s. D# O　　姬钥从小锦衣玉食，哪里穿过旧布袄，瞪着它一动不动，眼神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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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z& Y( |5 j# V3 o　　采蘩瞧出来了，却不理会，径自拉姬雅上车，帮她换了件黑旧棉衣，将袖子捋上去，又给她扎了个小子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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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雅很乖，任采蘩摆弄，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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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C5 D1 ?' g; v# x1 {5 s5 ~9 K　　采蘩抱雅雅下了车，见姬钥正不情不愿穿布袄，心道这小子还算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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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7 C- h! K+ }/ y) t- M　　她撩起最前面那辆车的布帘，对姬钥说，“你再看一眼还有没有你爹娘的遗物，别漏了重要物什。”

　　姬钥却道，“我都看过了，让强盗翻得乱七八糟，连我娘一根木簪子都没放过，还能有什么值钱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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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听到这儿，眉心微皱，“你娘还带木簪子？许是珍木名匠所制，定然也稀罕得很。”

　　“杂货郎那儿买的，不过几个铜板。我娘喜欢那刻艺，爹就买了送给她。只有娘当宝贝，旁人一看就知道是粗物。”姬钥说着，心头又苦又酸，想起那时候一家四口逛集市，好像就在昨天。怀中是父亲和母亲的两缕发，如果再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它们将放进姬氏宗祠，也是唯一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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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往里再看了看，这辆车和姬钥的马车都被翻得乱七八糟，除了一些衣物，没有留下一点贵重的东西，可以说洗劫一空。想到那对夫妻让人一剑封喉，不由心头颤栗。贼人歹毒，万一他们还在谷中——

/ F9 h# J& H; W1 r5 b　　“风转了向，瘴气要来，快走吧。”她不愿再多呆片刻，将大包裹连同雅雅往身上一背，顿觉膝盖一压，但此时也不由自己纤弱，快步往谷口走去。

6 N6 d( c3 t' K- K) L: Q1 z- }5 `　　姬钥望了林中的矮坟最后一眼，咬牙甩头跟上采蘩。

　　三日后，采蘩终于看到农田屋舍，心里着实送了口气。向农人打听清楚这里是荆州地界，往东二十里就是大城山门郡。农人告诉她，要去都城不如走水路。山门郡依沣水而立，沣水通云泽湖，入玉江。从玉江可直达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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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雅雅一到郡城就病倒了。爹娘惨死，她年纪小且娇生惯养的，又是浸沼泽，又是露宿荒野，哪里经得住天寒地冻，在客栈住下的当晚全身发起高热来。请了大夫抓了药，虽说病情有所好转，却也不能立刻启程。正好采蘩也有伤，干脆好好养足精神。

　　约摸过了五六日，这天一早，采蘩觉着歇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去码头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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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 J. A3 J8 P　　“去哪儿？”姬钥见她请老板娘帮忙照看他们兄妹二人。

　　“打听走江的船期。”采蘩起身离开饭桌，“你和雅雅在房里等我，有事就找老板娘，别忘了提醒伙计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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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8 u' f7 w& F6 V　　“我跟你一起去。”姬钥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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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挑起眉，眼睛却眯了眯，“怎么，怕我自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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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W1 A7 T& p1 E　　姬钥心里确实这么想的，但语气很平淡，“不是，我怕你一人应付不了船家。”

　　“你跟我去，雅雅怎么办？你留她一个人？”她要跑，早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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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娘是好人。”姬钥看看柜台前的胖胖大婶。住进来的时候，他嫌这家客栈又小又旧，几天下来发现从守寡多年的老板娘到小伙计都是热情的老实人，而且饭菜喷香。

- _6 Q) Q6 w+ G# |7 H　　采蘩笑道，“得你一声好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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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f" C* G* w; @/ Y* L　　姬钥不服，“你以为我像你似的，别人对你好一点，就跟人掏心肝？”

　　不，她不会随便对人掏心肝的，只是把握着一个尺度。但凡不对她的容貌露出或羡妒或轻蔑或好色的人，她就会有一分尊重。打从她洗干净脸那一刻起，老板娘的眼神表情半点不变，始终微笑以诚，所以她也不摆冷淡脸色。但说到信任，她没有，也不需要。这是热闹的坊市街，客栈虽小但人流很旺，而且多熟客和街坊邻里，因此坏不到哪儿去。她请老板娘照看孩子，说到结帐时多付点银子，老板娘打开门做生意，何乐而不为？

　　“你要跟就跟。”有句话这小子说得不错，一人应付不了。她从小就在**身边伺候，除了照顾主子饮食起居，少跟外头的人打交道，而流放五年遇见的多是穷凶极恶之人，与寻常百姓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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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雅雅吃过药睡下，两人交待了老板娘和伙计，才走出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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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 @' M0 m; U# z- v" a　　姬钥来回张望一下。

! B7 ]9 L! @# B% @2 i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采蘩见他动作突兀，“找熟人吗？”

　　姬钥不理她。

: i% @, C1 S9 c" c3 a　　“说起来你们姬姓既然是大族，应该到处都有你的本家才对，你找上他们就不必担心路途遥远。而且你爹娘让盗贼杀害，你却不去报官，只想着回家。”采蘩想了好几日，发现怪异的地方真不少。

9 R2 N& _& }% \; @; N% P　　“我们是玉甾姬氏，乃姬氏本家第四房，其他不过旁支庶系，我堂堂嫡子长孙怎能向他们求助？说不定让他们藉此邀功，后患无穷。爹娘遭北周盗贼所害，报我们的官府又有何用处？更何况我和妹妹不足年，焉知当官的不会搪塞于我？自然先回家让祖父出面处置。”驳得头头是道。

8 J, X0 w" j7 {" G　　采蘩哼一声，“横竖就是赖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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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哼回来，“赖着你也是你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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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g1 [+ q$ ]; k: W3 F　　实在忍不住，采蘩一巴掌拍过臭小子的后脑勺，管他姬不姬的。

第11章 没事常听杀人越货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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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齐陈三国水运发达，最繁华的郡城多沿水脉而建。沣水虽然只是一条支流，但东入湖江，水上十分繁忙。

  E' l$ R, L0 n0 D- |　　采蘩带着姬钥在嘈杂的东城码头横来纵去，似无头苍蝇一样问有没有船到都城去。可是一般船家看到两人穿得破剌剌的，又是女人和小孩，就懒得搭理，要么挥手赶走，要么嘲笑他们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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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 F# f$ L9 j　　姬钥让人说得满眼冒火，看采蘩神情淡然，便问，“让船家说成这样，你不回嘴，我说一句你却顶一句？”

　　“他们说得没错，我顶什么？”在这全然陌生的环境中，采蘩并不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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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5 b4 }' B9 t, q　　经历这么多，她已不是外美内娇的女子。自己不懂找船的窍门，所以多问多碰壁有好处，看似乱撞乱转，其实是摸清门道。好比她现在就知道走江的船比较大，停靠在另外一边，而且租船是不可能的，或者坐客船，或者顺搭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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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A6 @$ N# C　　姬钥发现自己又被顶，但她的坦然令他反驳不了，反而还生出一种信任，因此不由嘟囔，“你以前究竟是何身份，犯了什么事要被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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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V' g0 Y* Z6 M8 W  g　　采蘩不语，她和这孩子结伴而行，却不打算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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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贵公子的脾气十足，“不说就不说，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到那头去看看。”采蘩往大船们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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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s5 t+ v+ c/ D" @　　姬钥突然回看了两眼，再转头来却发现采蘩不知何时转的身，正盯着自己看，没好气道“干嘛？”

　　采蘩清冷的眸子朝他身后慢慢转过，最后定在他脸上，“我跟你们兄妹俩既然同行，你的危险就是我的危险。你的事或你家里的事我不想知道，不过若关系到我，最好提前说一声。我这条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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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1 r" o6 l$ z- [- _　　姬钥呵笑，“你的命珍——”话没说完，让她眸中的寒光砍断了尾音，立刻乖乖说实情，“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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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4 q8 p5 z& b4 `# k9 `  {　　采蘩一怔，“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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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j3 [6 y+ L7 K; {　　姬钥一脸她笨的神色，“我怎么会知道？而且也只是感觉罢了。”

  ~5 W8 e3 b  p; k, v3 B2 v5 `: n　　采蘩垂眸半晌，然后抬起头来，“阿钥。”

　　三人虽然一开始就说好路上以姐弟姐妹相称，但她这么叫姬钥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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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6 z) c" N# d  T. p% y7 i　　心情有些怪异，却不讨厌，姬钥仍是任性的口气，“到底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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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k6 i" I7 o9 E　　“你也知道，对不对？”采蘩目光了然。

　　姬钥心头大震，俊目瞪圆，脸色顿然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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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v) a4 E' N8 E2 A　　“你宁可让一个陌生人送回家，不向家族求助，不向官府求助，因为你已经知道了。”采蘩拉过他的衣袖，并排往前走，“你爹娘并非死于强盗之手，而是遭人阴谋杀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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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V8 ?# k+ {% ^　　姬钥猛然仰面看她，“你……你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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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普通的盗贼，为何只翻了你爹娘和你们的马车？丫头的首饰虽然不贵重，但姬氏不是一般大户，即便是丫头的穿戴，加起来也值不少银子，盗贼不可能会放过的。再者，你爹娘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而其他人也都是咽喉切断而死，一般落草为寇的歹人没那么有准头。即便有，伤口如此整齐划一也难。你说过吧，那天共有十来人攻击你们。十来人的剑一样锋利，十来人的剑术一样割喉，是训练有素的刺客。”采蘩轻轻说完。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是亲眼目睹过，但她呢？

& B# a! r4 V/ p9 T! F! |7 R　　“我认识……一些人，她们跟我讲过……不少杀人越货的故事。”和她住一个帐篷里的女人们很多真是罪犯，而且她也确实不笨，听着听着就会那么点纸上谈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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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X( [' A6 D% q% Q  ]& U3 e　　“杀人越货的故事？”姬钥头皮发麻，“你还认识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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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V) J  b6 w- u/ W; ]! L" g% X　　采蘩贝齿白亮，“认识，但一点都不熟，就好像你经过茶馆听人说书，打从门前过而已。”

$ c: |" ?/ x; q/ c　　姬钥狐疑，却知问不出她的事来，索性敞开说亮话，“那些人蒙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杀人，而且武功高强。我和妹妹逃走的时候，看到我家那几个护卫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们还追我们兄妹，要不是谷中树木多又容易迷路，我和雅雅也会死在他们手中。他们若是只为钱财，为何对我们痛下杀手？我怀疑却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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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v8 |+ Y6 r9 g* s　　“是挺难讲的。”采蘩也学姬钥往后突击一下，却没看到可疑，“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疑神疑鬼，你才感觉有人跟着。话说回来，我们已经在郡城里待了好几日，要真是杀手刺客，早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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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尽快离开得好。”他心神不宁，好像厄运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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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Q5 J. V* t: t　　这一点，采蘩十分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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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船很多，问了几家之后，采蘩来到一只叫乘风号的客船前面。

+ X: I+ u& G( p　　舢板旁有一个人一把椅子。那人大冬天也不怕冷，只穿单薄风褂，脸上盖着一本书，看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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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经？”姬钥有点惊讶，“一个船夫看诗经，真乃奇闻。”

　　采蘩不觉莞尔，“他是拿诗经挡光，哪里在看？更何况诗经是人人知道的书，船夫读，士子读，没什么两样，你别大惊小怪。”

' r5 u. O4 |: ^+ |' _　　“吵死了。”那人在书后动嘴皮子，“大清早叽叽喳喳，哪来烦人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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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t- n8 r4 {, j. K9 E9 @　　姬钥想出言相讥，视线和采蘩对个正着后打消念头。因为她的眼神在说，小孩子别乱说话。

: s$ f) v' e# N1 z% R5 o0 B　　“这位船家，我想往都城去，不知你的船载不载客，船资多少，又何时出发？”采蘩开门见山，不为他的不耐烦所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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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n) x4 r6 B2 V" z, D　　书本拿下，一张黝黑大饼脸，眼黑少眼白多，大鼻子大嘴，和诗经全然不配。但等他看清采蘩，眼珠子一定，大嘴一咧。

　　“原来是位美人，算啦。”

　　姬钥哼道，“好色之徒，怎能同舟共行？”说罢要走，却见采蘩不动，“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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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L8 ^. v3 C9 @* ?( X　　采蘩给他脑袋一个栗子，“喂什么喂，没大没小。仗着爹娘重男轻女，姐姐都不在你小子眼里，是不是？”能当着面说出心里话，这样的人未必坏。她最怕那种口是心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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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怒瞪她。他堂堂姬氏，竟被她连打两次脑袋，简直耻辱！但他也只是瞪瞪而已，因为他清楚这一路得靠她。

" \! F* s! u/ j$ o& T　　“这位大哥，我二弟不懂事，请勿见怪。”采蘩唇角一勾，低头以袖掩去，视线却迅速往身后一瞥。

　　两道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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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抬头，神情无波，与那大脸哥的目光对个正着。

第12章 不多收你，对不起俺全家

　　“大妹子，我这船先到陵郡，去不去都城要看客人多少，总不能做赔钱的买卖。不过陵郡有很多船到都城，我可以给你介绍好船家。”汉子双手往脑袋后面一搁，眯缝起白多黑少的眼。

　　“那我们不坐。”姬钥习惯性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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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没人理他。

; P, R9 V& _: d! ^9 G0 p　　采蘩声音陡低沉了下去，“我姐弟二人，再加上五岁的小弟，船资多少，何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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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5 G6 [' w. z/ y) ?0 A　　“晌午过后就走，五日到陵郡。”那汉子说话声也不大，“按人头算，不分男女老少，一律六两银子一个，包吃。不管你是否自备干粮，不得讨价。你要是决定了，先付五两定钱。”

　　“近二十两银子，你看我们好骗吗？”采蘩心想，自己把棉袄弄那么破旧了，居然还让人抬高价，是何道理？

　　“我看面相收钱，大妹子不是着急嘛。如今世道艰难，运客的生意不好做，我家里老小几张嘴等着我拿钱回去买米，也是没办法。”大脸哥剌哈哈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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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诳语。”姬钥愤然不平，扯着采蘩的衣袖，“换一家。这么多船，还怕没人搭我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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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小哥一开口就是不凡，我不多收点，对不起我全家老小。”大饼脸无动于衷，“买卖自愿，我不强留，不过——”

　　哎呀，是姬钥这小子的贵族腔势惹得祸，采蘩斜白他一眼，却问那汉子，“不过什么？”

　　“贵是贵一点，却物有所值。大妹子心里怕的，要是上了我的船，那就不必操心了。我蟒花生下来就喝江水，这么多年客人从未有过闪失。”汉子自报家门。

% w( Y& v4 r4 V( _0 V6 |( v7 e　　姬钥再怎么装老成，听到蟒花这名字，噗哧一声笑出来。

* Q7 S6 r: i- C$ _0 j& P　　但采蘩没笑，眉心一拢，眸底沉着这汉子的笑模样，已经听出他话里有话。莫非，他也发现了不成？

　　“大妹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缘分。”蟒花把书往脸上一扣，“我本来只帮人看个船多赚几个钱，没打算载客。”

; a: _8 s( L8 b9 d$ |/ e, N" M8 d4 B" u　　采蘩眼睛一亮，声音清朗，“大哥，我们搭你的船，这是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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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依旧书蒙脸，伸出手接住银子，轻巧一掂便揣进怀里，“午时出发，自己吃饱上船。”又拿出一张纸，“这是出发地，过时不候，定金不退。”

　　采蘩看过，果然如自己所想，淡然收好，“多谢蟒大哥，我们午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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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谢不谢，一路有美人可以看，这趟不无聊。”蟒花闷声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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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6 U4 d5 I4 T  w& T　　采蘩转身就走。

: e7 c. d: Z3 Z3 P" l: C5 y. B8 q　　姬钥却对蟒花不正经的语调再度不满，疾步跟上采蘩，火气隐隐，“分明冲着你这副容貌，你还自动送上门去。我知道你急着摆脱我们兄妹俩，可也不用施展美人计吧？你虽然长得还不错，却实在妖艳有余而端庄不足，勾人也成不了大器，顶多占点小便宜。”

　　“臭小子，闭嘴。”采蘩被戳到痛楚，眸瞳一紧，拽住姬钥的耳朵，“长相是父母给的，妖艳也好端庄也好，与我何干？再者，我一没媚笑二没抛眼，正正经经说话，勾了谁？”眼角晃过一个布衣路客，相貌平常，但眼神极为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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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不敢相信她揪自己耳朵，大喊，“你好大——”胆子。

　　采蘩将他耳朵拎到近前，作愠怒状，“二弟，别以为爹娘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教训你。”

' z4 Q# A# S8 G8 v, R4 d% U$ J　　姬钥愣住，但反应很快，讨起饶来，“大姐，我不敢了，放手，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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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孺子可教，采蘩松开手，“快走，再多话，我把你耳朵拧下来。”

9 O5 Z' }3 ]* o% ^4 H' L. a8 ~　　两人一个有气一个有屈，很快消失在繁忙的码头集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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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6 O9 ~8 U　　那个布衣男子冷眼望着。

3 r* c% e! ?% ~7 H) Z　　另有人上来问，“是姬明的儿子么？”

  d% n' J, K/ l& m8 p  f% M　　布衣男子沉声道，“不太像，而且那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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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都不确定，那要如何是好？”那人显然是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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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衣男子目露杀机，“他们要上乘风号，我们也上，到时候就——”手刀一斩，“提了脑袋回去跟雇主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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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9 [- S$ i. r$ V* R0 w: b& ]　　手下连忙翘拇指，“老大，这招高。”

; j$ c4 T- [; o8 g　　“少拍马屁，这船晌午就要走，还不快去跟船大说我们要上船。”布衣男子不苟言笑。

　　手下一溜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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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x/ [& l" x, B: c9 p' U- z; I0 |* b　　晌午，日远天苍。

9 A( Z) p0 R3 A' ?$ `2 u7 G8 ^　　蟒花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光脚趿双拖鞋走上甲板，满意地看到已经松开捆绳的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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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咱不是下午才走，好端端突然改成晌午？”一个蓬头散发，满脸胡渣的男子说话带些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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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甭理胡子，我去找他时，他枕着菊娘的大腿睡得好像要嗝屁了一样，听到立刻要出发，当然舍不得温香暖玉。”正在收锚的男子又高又壮，竟打赤膊，上身都是肌肉疙瘩，肤色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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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 R: ^4 l3 d7 N2 `　　“呸，你娘的要嗝屁！”胡子骂道。

1 Y8 B  H6 z; l　　壮汉大笑，“对，对，没有嗝屁了还流口水的。”

　　壮汉身旁的船夫们都肆无忌惮笑起来，连蟒花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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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2 s; ]0 m9 }' r" s9 q! {　　采蘩一上船，正好听到这段话。她虽然不觉得什么，不过旁边的姬钥皱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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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手往雅雅耳上一捂，大声干咳。

　　“哦，大妹子守时啊。”蟒花啪哒啪哒朝采蘩走去，大嘴咧笑。

　　“好说。”采蘩一手牵着雅雅，环顾四周，“可是，蟒大哥，我以为你这是客船，却像货船。舱房如此小，没法住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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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蟒花嗅嗅鼻子，没大所谓，“大妹子错了，我这是货客两用船，既能载客又能载货，舱房都在船肚子里，宽敞得很，又不怕让人找上门。还有没有别的行李，我让弟兄们帮你拎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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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蟒大哥所见，我们姐弟三人就身上的包袱而已。”尽管姬钥使劲往回拉她，但采蘩并不打退堂鼓。这些人虽然莽气很重，但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确实是有经验的行船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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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蟒花又对胡子喊，“刘管事来了没？”

　　“还没有。我跟他说要早出发，他一脸不乐意，说约了人喝酒。”胡子没他老大的眼力架儿，只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姑娘和两个脏兮兮的小孩，瞥过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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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q& n0 Y' T) Y& ]2 L3 D  I0 i　　蟒花往码头上看了看，“既然如此，开船吧。”他说一不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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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 q! n3 A3 _7 w: l　　胡子很为难，“老大，没有这样的，载了货却把货主丢下，万一他告咱们偷他的货怎么办？”

& v& I; }. Y4 S6 k9 t　　“他不过一个管事，货到陵郡会有别人来提，告我们什么？我说晌午开船，他过时不到是他自己的错。契上写得很明白，货上船后，出发日期以我的判断为准。”蟒花一挥手，“起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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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1 c! f, O$ H; C　　好强横！采蘩心中居然安定了些，随一个船夫走到底舱去安顿。

第13章 诗经心经的亲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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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 Z. q' y　　客舱一点都称不上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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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雅看着小小的舱室，觉得好不新鲜。小人儿背着手，对大人来说转个身都窄的地方，她这儿踩踩那儿踏踏，趣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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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h, T" T+ ?( v　　嗅着一股子怪味，姬钥却站在门外不肯进来，对采蘩有话说，“明明就是东城码头，怎么变成了十香码头？明明就是乘风号，怎么变成了巨阙号？明明是客船，怎么变成了货船？那个名字跟蟒蛇差不多的家伙分明就是骗了我们，你为何还执意上这条贼船？”

　　“他没骗咱们。他不是说了吗？是在替人看船，也就是和乘风号没关系。”采蘩从袖中拿出之前蟒花给她的纸，“自己瞧，地方船号写得清清楚楚。”

　　姬钥看过，果然如此，却立刻提问，“你不是不识字？”

　　采蘩神态自若，“我字识得不多而已。”看他皱眉怀疑，又道，“你也别抱怨了，打从你非要我这个陌生人送你们回家，就可能遇上了骗子，实则你我都不过是凭直觉择人罢了。”

# P; J9 x. X! V, D　　姬钥不能说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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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 z& B  R4 ]& g& q. y0 W　　“那位船大看似凶悍，言行却光明磊落，并非小人。”爹说人心是要用心去看的。她未能看清沈珍珍大方贤良下的歹毒心思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从此不想犯同样的错。最起码的一点，不能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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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大妹子说的我老蟒不好意思。”蟒花出现在门边，“就算真对你们有什么坏念头，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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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u- `: p! p. E+ ^  }! z- C9 q　　姬钥对这人的莽气始终喜欢不起来，“别打我姐姐的主意，否则要你们好看。”

  _) L+ n' T+ M3 ~" A9 F% p　　蟒花呵呵笑了两声，“看你们打打闹闹，其实姐弟情深。放心，你们好运，遇晚了老蟒五年。对了，我瞧小老弟是读过书的，特来一问。”

  O$ X/ i3 A! D1 h　　采蘩想起他拿书遮脸的样子，心道不会是问诗经吧？她见过的，读诗经的人，天生或刻意都有点儒雅，唯他五大三粗，一书在手，倒成了滑稽之物。

　　“二弟，好好回答蟒大哥。”她点姬钥。

　　“知道啦。”姬钥贵公子的习性难改，动辄道理，但心肠不坏，见蟒花客气，他也客气，“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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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人早年烂臭脾气，刚开始做正经买卖的时候，得罪不少客人。后来遇到一位僧人，他留给我一本心经，教我其中道理。这本经书如今我可倒背如流，也翻烂了，于是我就想找别的经书来看。买了本诗经，上面一大半字不识也就罢了，能识却也读不懂。小老弟要是有空，这一路能不能跟我说说它其中的佛理？我真是一心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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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_+ A/ N  w2 D　　姬钥眨巴眼睛，这人在说什么？诗经和佛理有何关联？他看向采蘩，只见她抿直了唇，要笑不笑的，又仿佛实在忍不住，转身过去和雅雅一起踩木板。喂，这是要让他一个小孩子对付一拳就能打趴他的壮汉么？

　　然而怒瞪无果，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实话比较好，“这个……诗经其实不是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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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蟒花瞪眼比姬钥的凶悍百倍，声如洪钟，“什么？！你小子的意思是我连是不是佛经都搞不清楚吗？岂有此理！诗经诗经，和心经一样都有个经字，怎么会不是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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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u7 I8 t; J  K. ^# w　　姬钥往后一退，不知怎么说出来的话就变了味，“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这诗经之中虽然有佛偈，但还涵盖很多其他的人生道理，不全然是佛经。”

  c8 _% v+ W( j7 N  G　　“怪道看不懂呢，我学心经前大字不识一个。不过无妨，这诗经既然有那么道理，我也想把它读通啰。小老弟，每日抽些功夫出来给我说说如何？你的船资就免了，当老蟒的束脩。”蟒花年轻时有点无恶不作，如今收敛性子，对读书突生兴趣，已经不止让一个人傻眼。

7 o1 W: S/ V/ O, c- ~7 v( b; v　　姬钥半张着嘴。他出身贵胄，入国学修儒文二学，同学皆自名门高士，现在要他教一个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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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F' z7 P" A1 f8 P' }" H　　“多谢蟒大哥。我们千里寻亲，银钱着实紧俏，少给一人的船资都是好的。我二弟虽然年纪小，但天资聪慧，读书常受先生夸奖，每日让他给你讲讲诗经便是。”采蘩背身笑过后，转头已经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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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g4 X4 a4 z0 C& ?2 s　　“……”姬钥目光恶狠狠盯她。

　　采蘩扯开笑容，“二弟，爹娘辛苦供你读书，该是你回报家里的时候了。六两银子呢——”拉长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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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到“姐弟”身份的限制，姬钥只好点了点头。

　　“好极了。”蟒花乐呵呵。

5 n' o% y$ Y$ \: f- h9 F　　“老大，刘管事跳上来了，正骂人呢。”胡子跳下来，单手挽袖，“怎么样？你一句话，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蟒花一听龇牙咧嘴，没有回胡子的话，却对采蘩说，“大妹子，舱里气闷，除了睡觉实在不是个消遣的好地方，常上甲板走走，沿途风景也挺好看的。来，你姐弟三人跟我老蟒上去见见其他客人，免得不认脸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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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客随主便，带着姬钥和雅雅上甲板，却听有人大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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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蟒大出来！我真金白银包了这条船，你娘的居然拿了货就敢跑，也不想想这货是谁家的，一个个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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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接口就问，“这货是谁家的？”

, C: k' @( \+ L" ~　　蟒花面色嬉笑如常，“泷河向家的。”

　　“向？”采蘩看一眼姬钥，“可是南陈三大士族之一的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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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6 y, h0 \1 Q7 m, m1 G　　“正是。”蟒花一嗅鼻子，“大妹子小兄弟稍待，等我料理了他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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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等他稍微走远了些，靠木墩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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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家本是寒门，昔年随陈帝立国挣下军功才封了侯，如今子孙多任浊官，与我姬氏一门不可同日而语。”姬向两家虽然同为大士族，却并不彼此亲近，姬钥甚至面露不屑之意。

　　采蘩见了他的表情，突觉刺目，“陈帝自己都是寒门出身，你还分清官浊官寒门高门，未免可笑。”她在沈家当丫头时听过陈国的事，虽然很少。

　　姬钥想不到她能说出带有见解的话来，嫩脸激红，“即便不分，我姬氏的地位也在向氏之上。”

　　采蘩轻轻一笑，因为这些士族之争与她无关。与其跟这小子争个面红耳赤，不如看蟒花和那个尖嘴猴腮的刘管事来得有趣。那两人几乎头顶头，四颗眼珠子凸出。这是要打起来么？

5 x9 K4 V, P! x( d( S/ F' V　　因为死过一次，采蘩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比珍惜，包括瞧热闹。不关心，但瞧瞧总可以的。

第14章 有美可狎？

/ O) c5 Y# M. A. J/ t+ P- A　　可惜，那位刘管事不中看也不中用，让蟒花拍了几记肩膀就蔫没了气，到最后嘴巴嚅动两下，再冒不出半句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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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管事，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蟒花向来说一不二，一早就请弟兄告诉你晌午发船，你不到，影响了其他客人，让我怎么办？不过既然赶上，也就别多说了。”蟒花却得理不饶人，又吩咐开船。

　　刘管事本来消了声，一听这话，刷得转过头四下看，见到采蘩他们立刻大叫，“停船！不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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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9 [2 g* l( p3 k　　“为什么？”蟒老大粗眉一抬。

6 V: i" ^8 J3 v　　“蟒老大你守时，差点把我扔下，我就不说什么了，可巨阙的货舱是我包下来的，没道理让其他客人上来，这不合当初的约契。”刘管事吃了一瘪，想要扳回一垄。

　　蟒花大嘴乐弯，“大妹子，你来给刘管事说说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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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无辜看着蟒花，“蟒大哥，你不是说这是货客两用船吗？而且那位管事包的是货舱，我们姐弟三人住客舱，井水不犯河水的，让我说什么呢？你收了我的定银，可不能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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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S3 t- v) p9 _* @　　刘管事呆住。

　　蟒花嘿一声，“说得没错！”又对刘管事道，“货舱你是包下来了，这几位也没占货舱的一点地方，你们各归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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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Q9 V0 S. Y　　在蟒花说话的当儿，船没有照刘管事所喊的停下，已经离开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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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7 r2 F9 }5 A　　“这……巨阙明明是货船，怎么变成了货客两用？”但契约中确实只包了货舱，当时他压根没想到蟒花打算赚外快，“蟒老大，你可知道这批货贵重得很？万一有什么闪失，你要赔很多银子的。”无论如何，这可是白纸黑字。

　　“刘管事把心放到肚子里，你瞧瞧这三位客人，有本事捣坏你的货吗？况且我老蟒说话算数。只要在巨阙上的，管它是人还是货，绝对出不了事。”蟒花拍胸脯保证，又坏笑着补一句，“除非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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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c8 _- H7 Z　　采蘩睁大了眼。他这会儿才说，早干嘛了？死要银子不吭气的家伙。

　　“大家不用这副表情，冬天风是大了点，但沣水平坦，小河掀不起大浪，顶多就是折腾几天。”蟒花钻进甲板上唯一的舱中，继续睡午觉。

　　“还说不是贼船？”姬钥气鼓鼓得朝采蘩瞪。

　　采蘩看着两旁景色倒退，“这么下去，你到家就变成青蛙了。”动不动就瞪。

& W- v: a6 s1 x& t$ L! f　　雅雅在一边学青蛙跳，还呱呱叫，嗲声嗲气问采蘩，“姐姐，像不像青蛙？”

- h& _& {( j) J; f　　不知道他们的爹娘怎么教的，一个聪明得像大人，老气横秋，一个可爱又活泼，又敢说又敢做。采蘩让小丫头逗笑，直道像得很。

% p4 Q8 J* N0 ?% Y+ B! W$ Q' ^  f　　姬钥哭笑不得。姬雅是他的亲妹子，却和采蘩更亲近，动辄撒娇，许是把她当成娘一般全然信任。想到这儿，他心头又难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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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o  o% n, Y% O　　采蘩只当没瞧见，笑盈盈抱雅雅在膝头。她既不会像前世那样卑微，也不会随意付出真心。羡慕雅雅年纪小容易忘记伤痛，能笑得那么天真无邪。她虽然重生，却常感觉喘不上气，背负沉重，要很努力才可以不回想过去。

. k+ _  x- |* ]& Z　　刘管事因为三人突然出现正恶盯着，先是以衣着断定不过是穷鬼，再看到采蘩的笑容，眼睛贼亮。居然是个妖娆的美人啊！他瞧着瞧着，心中骚动起来。船上日子本来枯燥，有美可狎，也好。于是，放下跟蟒花争论的打算，眯眼偷乐，往底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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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顺风顺水，但清静不过两日，就来事了。

' }$ B! u# Y' x　　“啊——”夜深人静的这晚，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蟒花白天睡足了，晚上精神焕发，听得这声凄呼，立刻脚下生风，敏捷跃到舱底。一边是货舱，一边是客舱。客舱一隔三，中间是兄弟们轮休睡觉的，两头则分别住了刘管事他们和姐弟仨。声音却发自货舱。

  f  }5 N& p; R0 l2 r( X' t" _　　胡子紧跟着他，怪道，“深更半夜怎么有人在货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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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l7 ?- X1 _8 x　　蟒花眼神凛凛，“自然是不安守本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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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木架上拔了一支灯笼就往里走，货舱里装满了东西，只留着一人可过的走道。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人发出杀猪般的叫唤。

　　“杀人啦，救命啊。”

　　一声冷哼。

　　这声音？蟒花突然回头对胡子说，“你到门口守着，别让兄弟们进来凑热闹，就这么一块屁大点儿的地。”

　　胡子挠挠头，“老大，让我瞧一眼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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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j/ b$ t2 E　　“到门外去。”蟒花作势要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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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连退好几步，踮着脚尖，却什么都看不见，又怕老大真火了，只得不情不愿退出去当门神。

　　蟒花走到深处，以胡子听不到的音量问道，“谁在那里？”

- e6 P3 ?5 I1 T9 ^" W+ g7 }　　耳边传来呜呜声，就在拐角。蟒花大步一跨，手里的灯猛地晃过去，眼睛不由睁圆。那里有三个人。一个是叫阿钥的少年，面仆地一动不动，似乎昏迷不醒。一个是刘管事，也躺着，但面朝上，小冠滚落一旁，仔细看就能发现它是被切下来的，而且连着发髻。而捂住刘管事嘴，一把银光闪闪的尖刀直抵他的咽喉，膝盖压着他的胸膛，神情冰冷的女子，是采蘩。

9 Q3 j( E/ n7 C, }& [; ]　　她云鬓有些歪垂，发丝在苍白的双颊微散，呼吸急促而沉重，衣裙皱得厉害。她在发抖，但她一眼看过来，目光中的幽森令蟒花遍体生寒。这个柔弱的女子究竟从何处寻得勇气？

3 T2 A8 N/ ]6 E" U5 ~( w- j　　“大妹子，这是怎么回事？”他撇开视线，故作环顾四周。

/ |# o6 }. q; B0 V　　“这个色鬼将我骗到货舱意图不轨。蟒老大，我以为在你的船上不会出这样的事才对。”她腰间藏刀，从不敢离身，防得就是此刻。

$ s2 g! v/ ^2 k/ d; v8 r　　蟒花嘿嘿笑了两声，“大妹子莫怪我。我瞧刘管事对你虽然有色迷迷相，倒不曾想他真敢下手，好歹他是向家仆，做这等下作的事也要考虑一下主家的名声。谁料到他色胆包天，居然以小的威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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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管事身体一僵，呜声立止。

# [2 P9 a/ |' ]# s/ f* [　　“蟒老大利眼，只是不知道我们姐弟三人是否该换条船搭乘，免得再遇不三不四之徒。”刀尖鲜红一点，采蘩冷眼不踩刘管事的惊恐。

4 I, @& U. M+ t! y* b　　“大妹子别啊，我瞧着你未曾让这色鬼占到半点便宜，反而教训了他一次。既然如此，给我机会将功补过。”蟒花是个极重承诺的汉子，语气虽带玩笑，话却字字很认真。

　　采蘩站起来，不收刀。她有备而来，对方却轻忽她是女儿身，所以让她出其不意制服。再来一回，她会是倒霉的那个。

　　刘管事拿掉嘴里的帕子，急吼吼反咬一口，“贱人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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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A0 k7 r9 N+ p1 u) y& E　　灯笼晃，有悄风，吹动美人青丝。

第15章 比丝绸还贵的纸

　　黑沉沉，只有一笼光，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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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X5 c! f8 u7 P　　蟒花眸覆冰霜，“刘管事嘴巴放干净些，有什么话好好说。”

　　“蟒老大，我是你船上的大主顾，帮小贱人说话最好三思而后行。打从一开始你就钻契约的空子，不问一声便另接私活，你觉得有道理，见了我主子跟他去说。原本我打算息事宁人，跑船的艰辛，能赚多银子实在不易，可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和我对着干，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刘管事是狗拉主人面。

　　蟒花沉声道，“你家主子难道目无王法，准其手下调戏良家女子？”

  `" ^$ v' O# ]8 w4 t　　“放屁！”刘管事喷臭，“谁调戏这个女人了？分明骚面媚骨勾引我，得不到好处又反悔。我告诉你，她弟弟想要偷货，让我的人逮住，我才叫她来说个清楚。她先是否认，后来见抵赖不掉便企图色诱。我不肯，定要她赔银子，她居然亮出凶器想迫我就范。蟒老大跑了多年江湖的，一般良家女子会怀揣利刃吗？你看看，百刀的货散着一地，可不是我瞎说。”

& `. a; b& ?; U2 f- u% H& ~　　蟒花还未及说话，被打昏的姬钥已经醒转，一手揉着脖子抢白道，“你也找些值钱的东西来冤枉我们，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刀刀白纸。”

8 O( L. ^  `" v" |$ k　　“穷小子懂个鸟！这是顶级月面松纹，市面叫价与丝绸可比，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刘管事指着踩皱乱的纸张，“今日若不说清楚，待到陵郡，我就禀了太守大人，将你们抓进大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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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2 z- c' I$ z/ H　　采蘩弯身捡起一张，“蟒老大，麻烦你把灯笼拎过来些。”

　　“你干什么？”刘管事吹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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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P/ S% h$ m$ J1 v6 M　　“我没见过比丝绸还贵的纸，所以想开开眼。”采蘩情绪已少波动，将匕首收回怀中。

　　“……你们这等贱民看了也白看。”刘管事往回咽口水，却又觉得自己的紧张多余，“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家伙还能区分轻贵？”

　　“月面松纹，如其名，纸面月光，质密而泽，吸墨妙美，乃纸中上上品。”姬钥双手撑地站起身来，也拿了一张在灯下看，“你这分明是最普通的藤纸，我多用来写先生布置的功课，十文一刀，百刀不过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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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d7 S& {. C6 j1 ~8 g  O　　采蘩在灯光阴影中挑挑眉，有他出面倒好，省自己一番口舌。

1 i9 `% }+ t1 ^( c- J　　“刘管事，这位小老弟是读书人，虽为小户出身，但爹娘寄予厚望，舍得在他身上花银子，对纸张未必没有见识。”蟒花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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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管事想不到对方识货，听蟒花说了，心中很是懊恼。他看姐弟三人的装束实在破烂，以为穷极的。可他又一想，小户和主家比起来算什么，神情不由再傲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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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如何？读书人就不偷物么？何况他既读书写字，偷纸的行径便可以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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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月面松纹，小女子等着开眼呢。”采蘩淡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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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1 G6 C0 J" m5 V　　刘管事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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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I, s# P. O% R$ L0 C2 J: b　　“蟒大哥，你打个圆场罢。”采蘩拉着姬钥走到蟒花身后，“不是比丝绸贵的宝贝纸，我觉得一切就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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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蟒花心道，这姑娘厉害啊，四两拨千斤推到他这儿来，她自己好像退让一步，却是衡量后倚仗了他的结果。因为他是船大，两方都是他的客人，他来解决顺理成章，而且还推拒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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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其中多半有误会。”他开口道。

　　“有什么误会？他把我打昏，骗我姐姐来这儿。这是心存不轨！要告官是不是？好！告吧！别说太守，就是御状我都不怕。”姬钥贵族小公子的气势因愤然而一冲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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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气势来得快去得快，让采蘩两个手指头掐没了，脱不出孩子的稚嫩。

! |  n1 ?# b; N) J; Q! V( X+ b　　“我弟弟一心要考官的，读书又好，难免自大些。蟒大哥，你接着说。”处处争不见得你强。采蘩以前也心高气傲，除了身份，凡事要跟大小姐比一比，结果人家深藏不露，暗地磨刀。如今紧要的事就是刀锋避险，送姬钥姬雅回家，刘管事之流不过小人耳，让她刀尖划拉过，她不想深究。

　　“孤男寡女，难避瓜田李下之嫌，即便坦荡磊落，说出去终不是什么好事。刘管事，你怎么以为呢？”蟒花说得暧昧。

9 Z$ T; j' h# }7 H7 @+ c, U, ~　　采蘩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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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十数代风流依旧影响着世道，越是名士高门，越爱赢得美人，生活且越糜烂。诗词歌赋之间，赞美如女神不可亵渎之倾慕几乎绝迹，但凡咏女子的，多带求欢意，还有女子对情郎的痴痴念念，相思苦哀，没他们活不下去的依附感。美人就该配个男人，身份高的配高身份的。身份低如她，有点地位的男人便可起贪枉之心，天经地义，由不得委屈。她见过太多想跟自己亲近的男人，也凭着姿色谋求出过路，可就算前世，刘管事这等的，她还不屑得施展本事，更何况是死过一遭了。

　　刘管事这会儿哪里还有色胆，先让采蘩的刀子吓得没了魂，又让蟒花撞破，只得作罢。然而，没了色胆，仍气愤难平。

　　“蟒老大，你这是站到小贱人那边了？”小户人家怎样？他是向府大管事，若是娶她为妾，那叫高抬她。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一副狐媚相貌，哪个正经人家肯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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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所谓站在谁一边，既有误会，解开便算了，传到你家主人耳里，不管谁对谁错，实在不好听。我也是为了你好。”蟒花知道姓刘的顾忌什么。他已过了冲动莽撞的年纪，如今将圆滑摸得烂熟。

* ]9 M- d$ P3 w6 N( v　　刘管事听到此处，果然脸色微变，“罢了罢了，算我倒霉。只要他们赔偿了我这百刀纸，一切不追究。”

5 h' Q7 q* l9 k: |# c6 t　　“赔偿多少合适？”蟒花看看采蘩，见她面浮冷笑，不自觉补充，“算我的便是。”姑奶奶，别给他再添麻烦。

! B$ j4 m5 k7 ^- j; s/ k! ?　　“那可不行。”刘管事歪嘴，“十两银子，必须得这女人出。”

　　咚——一锭银子在地板上滚了两圈。

7 |6 b, I  f7 y# W　　采蘩徐徐收回手，拢入袖中，眸半垂，“行了吗？”

　　想以此引对方折腰？蟒花嘴角斜勾，美人清冷，性子乖张啊。

第16章 别笑，心戚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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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a' d- i6 [　　掷银在地，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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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刘管事根本想不到采蘩能有这种姿态，全然没看出来她的轻慢，哈腰拾了银子掂分量，抬头目光得意。

　　“蟒老大，瞧见了没，是她想息事宁人。”在他想来，十两其实小意思，但付银子就表明对方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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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R* p5 F8 ^+ T' |6 P7 g　　“你如果再不走，我可又要生事了。这回把你脖子割断，如何？”袖中的手相互捏紧，不泄半分杀机。

+ e0 ]  f0 Y8 s' `& c) f　　刘管事这才记起自己的发髻都给她削了，暗暗后悔十两银子太便宜，可是话已说出口，还有蟒花旁观，低咒一声，恶瞪两眼，甩袖就走。

. `3 U! j6 Z% T7 R　　姬钥哼到，“像奴才一样哈了腰却不自知，蠢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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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K; o+ D( W$ R5 A　　“他以衣取人以貌取人，足见脑袋瓜空长那么大。”蟒花嘲笑完问他，“小老弟，没砸到痛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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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让人从脖颈后砸昏，怎能不痛？

　　可他不想在人前显弱，冷冷道，“无妨。”

　　“有其姐自有其弟，我老蟒没看错人，你们果然不同寻常。”蟒花哈哈笑，“大妹子，你遭人如此轻慢，却是声色不动就拿我当了肉盾，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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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7 k. n9 S) F# A　　采蘩突然一笑，“蟒大哥是在怨我？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幼弟，遇到如此蛮横之人，除了寻求他人仗义相助，实在别无他法。大哥见谅吧。”这一笑并非假贴于面，相比之前的冷淡不知生动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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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蟒花动作夸张，留下灯笼，遮眼往门外去，“大妹子笑得虽美，我心戚戚焉。不必，着实不必，是小的应该挺身而出，为大妹子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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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愣了半晌，不由失笑，对同样不明所以的姬钥说，“这人有趣。”

3 w! v! `! O" r: t  |( u3 K6 ]2 T　　有趣？姬钥跟着采蘩这些日子，鼻子哼哼也成习惯了，“至少不是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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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站在我这边了？”采蘩见他不但不顶撞，还同意她之前的看法，有点诧异，“好不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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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k+ Y8 o9 i$ ]% @4 J　　“可我比你谨慎。”姬钥正想说走，却看她拿出刀子来，“你做什么？”

% R( _( e  U3 l; c5 I/ B" r; y　　“帮我把灯笼举高点儿。”采蘩使唤他。

　　姬钥往门口看，一个人都没有，但仍然不安，催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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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啦一声，口袋破了，微弱的光晕照出金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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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C6 ?* {$ p: q6 P. n$ S- K3 o( U& e　　“喂，你不是真要偷那个白痴管事的货吧？”姬钥正人小君子，“虽然他信口雌黄栽赃我们，但既然事情了结也就罢了。”他脖子一动就疼，都没抱怨她扔出十两银子的做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她挂在嘴边的。

　　“我没如何，这袋子本来就破了。”她不过让它破得更厉害些，“你不帮忙就别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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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撇撇嘴，却拿起灯笼往袋子那边一照，欸道，“这是——”脑袋探过去，“月面松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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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8 Z9 Q) p2 t4 Y! x" d　　“好像是。”纸面泛柔和光泽，压有松纹，质地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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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8 s# Z( C; {　　“好险，差点让那个管事陷害成了。”姬钥伸手一摸，“越县顶级松纹，一刀就得十来两银子。”

　　“你怎么知道这是越县松纹？”采蘩小心抽一张出来，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 H  a" ^+ m6 A; `　　“我两家同城，自然知道向家纸铺子一直卖越县松纹，还供给宫中使用。”姬钥提到向家就目有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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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C" }; o! u5 c　　“十来两银子一刀，那也得是越县的才值。”采蘩将纸突然揉成团，双手拢袖，往外走去。

2 b/ ]/ n* S$ G2 G　　姬钥看傻眼，“好好的一张纸，你怎么把它揉了？”但他反应不慢，恍然大悟道，“听你的意思，这不是越县松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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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6 j- w. s2 O4 Z) y　　“嗯？”采蘩步子不停，“我没这意思。因姓刘的让你我吃了亏，以此泄愤。”

　　姬钥咬到自己舌头，彻底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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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2 ^+ p* Y( D  y　　“不过——”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恍惚，“你不是才子么？你说这纸是不是越县的？若不是，向氏便是欺客。”

: d  f& L( H8 S) X　　“才子和识纸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没准是刘管事监守自盗，以次充好，暗中赚黑。我瞧他神情鬼祟得很。”舌头有点大，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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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g: y4 ?( {0 I6 x& B/ d0 ^　　“也有可能。”采蘩走得很快，影子好像要融入黑暗中不见。

　　姬钥急忙快步跟上，灯光再度将她描清晰，他暗暗松口气，“别想太多了，这其中说不定有要送进宫里的，向氏不会冒着欺君欺客的危险贪图蝇头小利。至于姓刘的，应该也不敢背着主家，哪来那么大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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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他胆子大得很，敲昏了某名门某房的嫡子，意图非礼平民女子，王法都不放在眼里。”采蘩推门进去。

　　门里，雅雅睡在干净的草垛子上，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采蘩和衣躺到她身边时，她有点朦朦胧胧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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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S8 l0 R+ U# s( S　　“姐姐出去了？”

! c; L( m  N4 i　　“没有，翻了身。”采蘩轻轻拍她，“继续睡，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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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f% I) P4 s* F& I　　雅雅嗯了一声，面朝采蘩，小手伸过来，感觉她确实在，安然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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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 n; T4 k7 P! z! W1 Z　　姬钥吹熄灯，在另一边躺下，“那什么——”

　　“什么？”采蘩睁着眼，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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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N0 O1 H9 T3 [. `　　上方有一个透气圆孔，因为风平浪静而打开着，漆黑中行过巨大的山影。

　　“……没什么。”他想再提作雅雅和他的姐姐的事，但跟了这段日子，有点知道她的性子。外冷内刚，很强韧的人。

　　“扭扭捏捏的，不像你。”不知不觉，采蘩对姬钥很坦率，什么话都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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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刘管事贼心贼胆，必定也是小肚鸡肠，小心他不死心，还打什么坏主意。”他就有男孩的别扭，到嘴边改口。

　　“知道，防着呢。小孩子别操心太多，否则长不高。”采蘩将薄被往上一拉，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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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两耳传来兄妹俩均匀的呼吸声，眼睛张开，眸子比墨还浓，手伸到被子外，五指松了，露出掌心一团灰冷色。

4 @9 g# D2 {/ c- u8 r- _  A　　再过三日，快到陵郡。采蘩听姬钥说了，就想上甲板去看，不料和刘管事打个照面。这几日双方都绕开走，可船就那么大，总会互相遭遇。

　　刘管事发髻是梳不起来了，勉强歪扎着，以小冠遮掩其丑。他见到采蘩，吹胡子瞪眼，十分凶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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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小心，陵城有我主家，会为我讨个公道。”

　　看来，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采蘩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留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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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让我看看公道究竟是什么，千万别让人失望。”

第17章 云泽湖上好风光

2 A, ~8 b+ `  [! x1 g& Q1 Z　　陵郡最出名的便是云泽湖，浩瀚烟渺，一望无际，水产丰沛，养活了半郡的人。云泽入江，水路四通八达，带来各种贸易，养活了另外半郡的人。

　　北周也有湖，但不及云泽一二。

5 m; @' H+ ?' U) l% r　　当巨阙驶入云泽湖，采蘩觉得眼睛都让碧绿湖水熏润了，枯乏的寒冬也变得迷人起来。船家女的歌声阵阵，柳枝无叶却摇如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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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2 Z; p" L+ ?* P1 u6 Z* z- Y　　湖面与河面十分不同，望出船港，很多精致的画舫，漆红木，雕花栏，梨花幔，出入或是粉妆丫头或是伶俐小厮，一掀幔便有笑声。但她喜欢的，却是一对打鱼的父子齐心协力收网的画面，虽然瘪网中没有多少条鱼，老少仍面带欢笑，因为哪怕只有两三条鱼，也意味着饿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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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 s" e5 Z$ [2 G& j　　她突然想念高大寡言的父亲。直到生死两隔，她才明白，这个世上只有他包容她的一切。无论她有多么任性，多么愚蠢，多么自以为是，甚至在她说出要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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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 N1 j. c; u% Y3 R) F' k　　“大妹子似乎瞧着出了神，可是羡慕那些锦衣玉食的俏佳人？”从蟒花的角度，自然以为她在看那些精致的画舫。

6 t3 U" h0 c$ ~! _9 q　　采蘩缓缓收回视线，“锦衣玉食是要付出代价的，若付出的比得到的多，又有何可羡慕？不若半日捕几尾鱼，换三顿温饱，看不尽四季山水，自由自在。”

) J' ~1 U7 ~# c! g, e" O3 b　　蟒花梁眉一抬，“大妹子年纪不大，又貌美如花，却是心明眼亮啊。”

　　失去所有才幡然悔悟，如今孑然一身，犹如浮萍，采蘩泛出一丝苦笑，正要搪塞几句，突觉船身冲了冲。

　　“到岸了。”蟒花说罢已走。

　　采蘩捉了扶栏往船下望，不知是这里的冬天不太冷还是南国习俗不同，人人穿得都不显厚笨，其中穿插其间，不少小户大户的年轻女子尤为婀娜，冬衣也以云罗丝锦来制，绣彩蝶飞燕这些轻灵的花样子，感觉春日将来的欣欣向荣。

　　“搬货，快搬货。”刘管事那充满怨气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 Y8 W! K( U　　“刘管事不必那么着急，要等你家的伙计带帮工来吧。”蟒花的声音则沉稳有度。

& ?! i8 N  H" N: u$ S! S+ \2 Z　　“蟒老大知道我为何着急，你这船我今后不敢再包，免得让人砍了脑袋你还哈哈笑。”刘管事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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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m1 X* P4 a" }0 u: c% A　　那个风流胡子就在蟒花边上，一听来火，帮自家老大顶，“刘管事不随便动歪脑筋，我们自然保你这颗脑袋。”

! k! a5 Z' J! z) z: l! u　　刘管事恼羞成怒，“放屁！谁动歪脑筋？！”

+ t' |0 {) y! ?' P. r* O. D　　“谁动歪脑筋，谁放屁。”胡子撇嘴，正看到采蘩瞧过来，立刻对她眨眨眼，又问蟒花，“老大，有句话你怎么说来着？很文绉绉的，君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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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好色，止乎于礼。”蟒花听来的。

( V7 O9 A" J! H% z5 Q% l. R2 Q1 Q　　刘管事可不管他们说什么，只管大声骂，“呸，贩夫走卒也配说君子？连人模样都没长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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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s9 |& {6 ?+ [　　“你还真是找死啊。”一身肌肉块的，叫阿肆，和胡子是蟒花的左膀右臂。他说着话，提了老拳要冲上去。

; E2 Q: M. l& e) g, |　　刘管事禁不住躲到他手下人身后，继续嘴贱，“警告你们，要再对我不客气，我让你们吃不了这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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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o6 U4 i4 O, B1 a! C) m: e　　蟒花叫声阿肆，见他站住才对刘管事笑，“这话严重了，不过倒不是我小瞧刘管事，你只是向族一个小管事，着实没那么大本事让我老蟒混不下去。打一开始就不是你找上巨阙，莫忘了让你跟我签契的是谁。”

( J) }4 Y+ X8 c　　是他主子。想到这儿，刘管事顿时没了大声气。他自恃地位比他们高一等，但能当到管事，自有他见毛变色的伶俐。

8 F8 _* _1 a, d( v9 R* a　　“这个船老大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姬钥背着大包袱，一手牵着雅雅，走上前来。

4 \0 V4 q; X! L0 w　　“没有道行怎么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做买卖？”采蘩拽下姬钥身上的包袱，自己背上，“没落下什么吧？”

　　“又没值钱东西，落下也不如何。”姬钥看那边的冷僵气氛，心不在焉回答。

  `. t0 `+ I, m5 Z/ ]* g0 U, o/ s　　“姐姐，哥哥和我看了三遍，没有东西落下。”雅雅牵住采蘩的手，向她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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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帮她理理发髻，“还是雅雅最乖，等会儿上了岸给你买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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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4 J8 x$ R3 b! h9 }　　雅雅的小脑袋如鸡啄米，笑得比糖还甜。

# D: {5 ~2 A5 D7 V; j　　“没出息，就惦记吃。”姬钥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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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 M5 q- |6 W. u8 d' N　　“那哥哥不要吃，雅雅吃两份。”小丫头掰手指头，其实乖巧之下很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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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u2 ~, Y; {　　采蘩落井下石，“好，雅雅两份，阿钥没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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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罕。”姬钥只觉她们幼稚，“趁现在赶紧下船，不然姓刘的那个色鬼把火发到我们身上。”

　　哦，骄傲的富贵小子也会脚底抹油学着溜了？采蘩暗笑在心，却承认他说得对，带着雅雅往舢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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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I1 g# `) @　　刘管事恶人眼贼，瞧见一大二小的身影，立刻吩咐手下人上去，想把他们拦住，“回来！削了我的头发就想跑，别以为花钱能消灾，今日我还非要在大伙儿眼前弄个黑白分明不可。”

　　姬钥沉着俊脸，“知道我为何讨厌向氏了吧？一看就是根基浅，商霸户，连仆人都教不好。向氏本是寒门商户，对外说是陈帝近亲，其实不过资助他夺取帝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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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b8 E- q4 }( a$ f* q( x- G　　“都是有钱人，何来区别？”对采蘩而言，这些人都瞧不起平民百姓。

　　她打算不理会刘管事，一脚踩在舢舨，却突然又急收了回来，迅速抱雅雅转身，又拽退姬钥回到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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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w$ l' C4 X. V/ W# u　　姬钥不解，“你不是听那个色鬼的话吧？”

　　采蘩蹲下身来，“看到那天跟着咱们的那个汉子了，正在码头上和几个人说话，獐头鼠目瞧东瞧西，我们下船就是送上门去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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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 s8 i4 @4 m, O5 g6 E4 B　　姬钥大惊失色，“那要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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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5 c* w+ c0 g　　“他们料定我们走水路，必然要经过云泽湖。”怎么办啊，她也不知道，“看看再说。”

6 a; ]% f  w4 e- f　　这时，刘管事的伙计们大摇大摆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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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阙船高，只要不靠近船舷，对方就看不到她和姬钥。采蘩当机立断，一手拉一个，弯身猫腰主动向刘管事走去，直到近前才挺直腰板。

　　“刘管事想要如何呢？”她看似谦卑，实则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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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U  P9 |) Y0 T# k+ g! T  m　　“下跪磕头，斟茶认错。”刘管事是小人。

: h6 h5 m& y0 {0 M$ }　　小人得志，嘴脸多丑。

第18章 要勾引也勾引个像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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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一听，火冒三丈，“你是什么东——呜呜——呜——”

　　采蘩捂着他的嘴，桃花眼儿扇，“我二弟读书太多，成书呆子了，不懂事，刘管事莫见怪。”

4 q; x  N) D. @7 Q! j6 O- |8 M　　刘管事吐口唾沫，“你们这等穷酸读不出息，永远当贱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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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蟒花手臂环抱，往要出头的胡子跟前一站，笑咪咪瞧着采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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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0 Q1 v. J* b* I　　采蘩知道他不是善心泛滥之人，事情不闹大，他不会出面，但捣乱谁不会，唇角双翘，笑若春风，“按理说小女子承受不起如此大礼，不过刘管事既然坚持，我也勉为其难了。不过在我们那儿，磕头斟茶是新媳妇给公婆长辈或是认干亲收徒弟的礼，你要是这么做，我觉着不对味。这样吧，磕头认错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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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肆跳过来，凑蟒花耳边来一句，“这小娘子好不厉害。”

& q: v" z! e' M' s: D$ t6 _　　蟒花却拍他一掌，“她不厉害，是你老大我厉害。闹个天翻地覆，还不得我来收摊？”

; ?' n! J' J  P, _　　胡子就道，“那也是老大你自己答应保她平安，怨得了谁？不过话说回来，是我，我也答应。她眼睛会勾人，斜松斜松地瞧我一眼，我浑身就酥了。”

　　蟒花神情有些莫测，“美得不正经了些，所以容易招惹不正经。奇怪的是，仔细瞧她眼底清澈，是个挺自重的姑娘家。这副容貌恐怕会给她生不尽的祸啊。”

- Z6 X" [, v$ S% }2 d1 h　　“红颜祸水？”胡子跟蟒花沾点斯文，前两天刚学。

　　“那种的，小老弟说了是指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是她这种——”怎么说呢？

. J# Z$ w$ B' A) c/ w5 w! L" E) y. V8 H　　“媚得很。”阿肆评价。

　　蟒花说道，“没错，水性杨花似的，不能安于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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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要采蘩听到，势必又被戳到痛处，但她此时一心一意对付刘管事，根本没在意蟒花三人可疑的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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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管事被她反扣一记，短腿上蹦，张嘴就骂，“不要脸的小娼妇勾引汉子，还反翘尾巴蹶屁股，礼法何在？我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说完，伸手来打。

0 W: T% ]5 G1 w" c8 J! ?　　正想给采蘩两个大耳刮子，手腕却让人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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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7 i5 n# P　　“有话好好说。”阿肆高大的身影压矮刘管事两三个头，“再说了，男人打女人是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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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蟒老大，叫你的人放手！什么意思啊？你一路就帮着小娼妇，敢情一个被窝里出来的，那么热心热肠。”刘管事起急，转身乱咬人，“若真如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要是跟你相好，我肯定不瞎掺合，就此息事宁人。”

/ n3 e. e  }" |- f* y　　胡子啧啧两声，“刘管事，你也阴损缺德点儿。照你这么说，我家老大要是出面帮这位姑娘，就成姘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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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y  p& e: u- j　　“呸呸，你个驴脑袋会不会说话？啥叫姘夫？那姑娘成了亲再勾老大，老大才是姘夫，现在老大是成了亲的，两人顶多就叫偷情。”阿肆浑然不觉自己在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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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2 g$ ]) X4 a& ~* t　　蟒花骂娘，飞身过去一人背上一掌，速度快得令刘管事心惊，“去你娘的，都给我滚蛋！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出了什么事？”舢板那儿传来一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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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1 J% `- j' N+ A3 e　　人人看过去，那儿站了六七个人，但只有一个人能吸引所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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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蓝天银锦袍，上绣松枝映雪，袍边染一湖碧水。襟口袖口镶雪白狐皮，脚下踏雪暖云靴，梅花落面。腰间佩美玉两串缀七彩宝珠，左手中指戴了一枚金戒，戒上有墨晶宝石，两边金托绕繁复腾纹，十指修长剔透。发戴玉冠，一颗大明珠。一丝不乱的乌发下，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明瞳，妙目，眉如山，鼻如梁，双唇好像让凤仙花染过似得瑰红润泽。而在这般无可挑剔的外表之外，他微微含笑，面如美玉，神情亲切而温文有礼的气质不经意间流露，让人不由自主想到谦谦君子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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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管事，究竟何事如此喧哗？”说话的是君子旁边的一个男子，虽也华衣锦服，相貌清俊，却远不及身边贵公子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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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W% N# H& C0 T  K( g　　刘管事见到来人，十分错愕，一时愣不出声来。

　　采蘩眼珠子往那儿转了一圈回来，冷笑道，“刘管事说我勾引你，又说我跟蟒老大怎么怎么地，小女子也干脆说实话。你这等丑陋的身材相貌，我真得看不上眼。就算要勾，好歹得是他——”嫩笋尖白的指尖往美公子一指，“那样的。姑娘我很挑人！不俊，不富，不贵，一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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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一句**，竖一句娼妇，真是受够了。如今一回想就厌恶的东葛青云，那可是浙州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所以她一度深陷不可自拔。她若不挑，别说是小妾，有的是丑男人老男人愿意娶她为妻，照样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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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6 h! J- f7 h# T2 u4 Y1 x: s　　刘管事难以置信得睁大了双眼，结巴道，“你……你简直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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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眸中幽寒，吐出的句子却妖艳无比，“我天生貌美，喜欢美男子又有何不妥？想要富贵度日又有何不妥？至少我敢说实话，比你这等貌丑心丑之人好，装正人君子，不敢承认自己好色，还一肚子馊水。”

* `" k" _$ u. E0 L% |/ }5 T　　刘管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血口喷人！”

　　问刘管事的贵公子皱起眉头，“这女子未免太不知耻。”他边说边看自己的堂弟，诧异道，“五郎因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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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d6 K8 [9 ~; H5 R% o1 J　　美玉公子望着采蘩的方向，“我倒觉得那女子率真得很。”

　　“率真？！一看她就是穷苦出身，说要勾引你，你还夸她？莫非你让她美色所迷？我可先说好，露水一场便罢，不然大伯怪我带坏你。”脸上脏兮兮，除了眼睛特别亮，也没什么美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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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道她真是要勾引我不成？”美玉公子亲切的笑意不知怎么有点凉洌，“不过是我正好撞上来，让她当了刺人的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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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公子不相信，“女子见你，犹如蜜蜂见了花粉。她恐怕惊你为天人，才当众说出这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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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0 q" {4 `" u9 F　　美玉公子没再说话，淡然收回视线，转投了湖面。

3 L! P' l$ B6 m" v+ W+ w0 s　　蟒花突然哈哈大笑，一步跨到采蘩身边，“大妹子，对自己够狠，对别人够利索，实在合我老蟒胃口。认你当个干妹子，如何？”当这么多人的面说喜欢美男勾引美男，简直让他钦佩。

　　“不如何。”她难道还长着一张让人动不动就认亲的脸？干姐姐干妹妹轮流上阵。

第19章 神仙公子美玉无暇

+ \: M# U9 b3 _% `& U9 u　　蟒花要认采蘩当妹子，采蘩不肯，蟒花还没说啥，胡子却有意见。

* F4 T; c, M  z$ Q　　“你该不会认义兄都得要他长得好吧？我跟你说，我老大虽然脸很凶悍，心就跟绵羊一样。认吧，认了不吃亏。”

　　蟒花搔搔头，“娘的，你才绵羊，见了漂亮女人就咩咩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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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本来让采蘩挑人勾引的言辞说得一愣一愣，想要怪她未免张扬大胆不知廉耻，但听她拒绝认蟒花作义兄，心里又莫名其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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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你的船，出一路的事，连个登徒子都教训不了，认你这个哥哥有什么用？”他抢白道，俨然采蘩的亲弟，全然忘了要跟她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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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1 v/ n1 l- J; N& x& ^　　“嘿嘿，招揽客人难免说话要夸大些，你们不应尽信才是。再说，这不也安全到地方了吗？”蟒花一点不惭愧，“不过妹妹和客人是两回事。要是大妹子是我义妹，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斩他双手双脚，扔到江里喂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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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一眼看向刘管事。

0 ~+ A9 Z2 A! o8 q/ a. k　　刘管事只觉两柄利剑直插眼珠子，心头痛颤，后悔不该再挑事，这会儿才终于明白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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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3 w0 b. ]/ R$ u# n3 Q3 r5 `7 q　　采蘩瞧在眼里却仍推拒，“蟒大哥心意我领了。”她不但是官奴，还有两条命案加身，不宜也不惯与人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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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4 b3 s2 }# t　　蟒花耸耸肩，“大妹子不愿意，老蟒不勉强。刘管事，事情既然了结，就到此为止吧。老蟒我也烦了，你若再纠缠下去，别怪我不客气。”手上多了柄小刀，在指缝里转上转下，刃泛冷光，似乎随时就会飞出手。

　　刘管事忙不迭回道，“了结了，都是误会，再也不提。”

- ?  s; V5 ^# R6 c( d0 Z( ^% o- h# x　　贵公子看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懒懒得说，“刘管事，你的事既了，就别耽误我的正事了。”

, y: o* w7 I8 Z+ I+ ?* L  P: P　　“是，是，粲少爷，我这就下货。”刘管事心中不安。他了解自家的主子，现在不问，以后一定也会将今天的事问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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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e& t. e* s  n# W　　“你平日挺机灵的，今日滋事犯傻了？若是下货，要我亲自来？”粲公子径自走到蟒花面前，居然很熟捻得捉他手臂，“老蟒，随我去趟都城吧。”

+ |! Z( g4 L( _/ y* b* G  j! A: `3 {　　“粲哥儿还想我继续帮你运货？”蟒花下巴努向采蘩三人，“照贵方管事的意思，我可是私下揽了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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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I. u6 t  a5 I$ |　　粲公子恍然大悟，“该不会因此这蠢才找你客人的麻烦？”

" J9 O8 m  ^9 ?7 D3 x" q/ ~5 q6 |( D+ X　　刘管事一哆嗦，他不知道主子跟蟒花交情居然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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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Q, X9 z% i. V- P) R! K; y- `- F　　“刘管事说要让老蟒在江河上混不下去，我心里沉甸甸的，怕啊。”但蟒花面上哪里有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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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粲公子沉声。

　　“……是。”刘管事眼前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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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等会儿跟我走。”粲公子不让他跟巨阙了，唤另一个人的名，“阿铮，现在起你负责这船货。”

, ]* V3 y' f2 N# |' @- @3 X: `　　一个二十出头，面白皙，看着和颜悦色的年轻人，从舢板那儿跨前两步，“是，粲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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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管事神情沮丧，他对蟒花采蘩之流是颐指气使，但对主家之命连哼都不敢哼。

  J- `5 L, j) a' W4 S6 N  X6 |* o　　粲公子抬眉一笑，“蟒老大，这么安排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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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看他对蟒花不同寻常的礼遇，自言自语，“蟒老大究竟是什么人？向家人为何对他如此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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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B3 I. q3 M- Y2 L3 W　　“老大救过粲公子的性命。”阿肆正好站到姬钥和采蘩身旁。

* Y$ B4 b" a8 W3 e0 V# `　　采蘩道，“那就怪不得了。这位粲公子是——”

　　“泷河向氏五房庶长子，排行老四，向粲。那边长得跟神仙似的——”阿肆盯看半晌，“我也不知道，没见过。”

2 l  k6 _; f4 l  E9 `　　采蘩忍不住笑，“阿肆大哥，你这不是吊起胃口又不给我们好吃的吗？”

4 ^' G- k$ S  B6 w9 a, i7 m, m　　“泷河向氏长房嫡三子，排行老五，名琚，字兰烨。”姬钥却说了出来。

　　阿肆呃了一声，“小兄弟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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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钥一怔，想了想，粗声嘎气说道，“你不是说他像神仙？姓向，又超凡脱俗，除了这位美玉公子，还有别人吗？我南陈的读书人谁不知向琚。”

　　阿肆不是读书人，所以不知，但对于姬钥的说法很是赞成，“我长这么大岁数，也不曾见过如此出挑的人物。”

　　姬钥有点懊恼把向家人评得过高，又补上两句，“向琚虽出挑，姬家三郎也不遑多——”

　　但他没说完，阿肆就跑到蟒花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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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 p* Q6 d& u　　“姬三郎该不会是你自己吧？”采蘩淡然一瞥，眸中轻笑。

　　“当然不是。”他没那么厚颜，“三哥是二房嫡长子，他比向琚有过之而无不——”

　　采蘩也走开了。

" a& J6 w) f* v9 I# k1 y+ `, U　　尽管是蟒花把人叫过去的，姬小公子两次不能把话说完整，虽然意思已经表达了出来，却好像他在吹嘘自个儿一样，这种感觉很是不爽，于是嘴巴翘了半天高。

　　“大妹子，这位是向粲公子。你刚才也听见了，我要载货上都城，所以你若是愿意，可继续搭我的船。不过，粲公子人好，他有另一个提议，你不妨听听看，然后再做决定不迟。”蟒花说完竟转身就走。
' J- W' x* S/ ?( a& g
) k8 E: E' p8 Q/ D0 K- C$ [　　粲公子本来笑呵呵的，一接触到采蘩的目光，顿觉清冷，不由表情正经起来，清咳一声道，“这位姑娘，蟒老大这船是货船，纵能住人也不宽敞，再者男女混住对姑娘名节有损。我们的客船仍有空余舱房，你若不嫌弃，可与我们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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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蘩摇头，“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们姐弟身份低微，不敢与贵人同船。巨阙虽为货船，蟒大哥和他的兄弟们都是谨守分寸的，而且住得也还习惯。”毫不犹豫把人拒绝。

　　粲公子愣住，神色渐渐有些傲然，“那就不勉强姑娘了。”

) J: i+ f# o/ }8 W4 Z' D$ o　　采蘩微福，静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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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粲公子和一直偷望着这边的蟒花打招呼，“蟒老大，用过午膳后出发，不知是否太赶？”

( \9 j; v4 ]6 J- e　　“不赶，一个上午就能补足船上所需。粲哥儿放心，耽误不了你的事。”蟒花咧大嘴呵呵乐。

( h- P. V1 z$ W8 `* N2 Q　　粲公子颔首，带着刘管事往舢板处走，责道，“你个仗势欺人的蠢东西，要是毁我向家的声望，要你好看！”

3 H% _7 P2 w4 G& J* D+ W( s　　“粲少爷——”刘管事还想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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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7 `3 ?. F+ F) ~" L' t　　“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好色贪杯？要不是你老子在爹面前苦荐，你这平庸之辈还想当我的管事，早踹飞了你。记住，从现在起不得对事情多说一句！”粲公子面色阴沉，“这是五公子，还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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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家五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管事大气儿不敢出，垂手恭立，唤声五公子。

1 [1 j: F6 S' G, M, G　　向琚望都不望他一眼，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