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作者：袖唐

第170章 十年前已死

' S8 j: S2 _! T      用完饭后，冉颜有些犯困，萧颂便令人取来案宗，跽坐在几边查阅。
　　
3 t. `" t. w8 ^" O) {　　成摞的案宗将几上堆的满满当当。冉颜半眯着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
* E# l* M$ t9 x- e( }6 E　　
3 s9 ^: V1 I* {　　萧颂刚刚沐浴过，着一身月白色的广袖袍服，印象中他总是穿圆领深紫常服，很少穿闲适的广袖交领袍服，也并不常穿如此浅淡的颜色。湿湿的墨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几缕垂落，映衬着他硬朗专注的面容，他轮廓分明的脸，鼻梁英挺，尤其是双出色的眼睛，不笑的时候宛如剑芒，含笑之时却如融融暖阳。
　　
　　萧颂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翻着黄旧的案宗，口中却问道，“不困？”
　　
( P/ b$ B8 k5 |$ D- T　　冉颜决心装尸体，半晌没有答话，睡意却被驱散了不少，躺的久了就有些无聊。
3 v* I% \% C8 y- W　　
+ _, N+ O; Q, c. [; T- |　　“若是没睡着，我们不如讨论讨论案情。”萧颂笑着抬头看她，他知道怎么引起她的兴趣。
　　
. R# @- z4 A2 H) t1 k% q- ?4 E8 K) N　　果然，冉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睛道，“你接手这个案子了？”
0 |- ]- T  S  C  I3 \2 W- D$ t2 E4 o　　
8 l. e0 Q6 }( _7 g　　萧颂弯起唇角，颔首道，“凶手给了我这么充分的理由，我如何好意思不接。”
　　
　　冉颜愣了愣，一时没想透他话中的深意。
　　
　　看着冉颜略显迷茫的表情，萧颂微微蹙眉，他的意思是有人伤了他的意中人，是个男人都不应该坐视不理。难道自己这个表白说的太委婉了？
$ K, V- q5 S2 M0 l9 J　　
　　罢了，日后有的是机会，萧颂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转而道，“我查了十年前的案宗，也就是曾做过狱卒的死者张铉和冯兆二人在县衙其间所发生的所有案件，以及狱中收押的所有犯人。”
, L2 A; Y8 d) b. X# j　　
　　这么快！冉颜微微扬眉，问道，“有什么发现？”
9 q; F5 Y6 \: k5 t- m7 _　　
　　“我从关押人犯中找出几个可疑人选，但是需要确认一下。绑你的是什么人？”萧颂道。
　　
, ]1 r) r9 z/ g5 e　　“他自称庄尹，但我怀疑不是真名。”冉颜回忆了一下，将他的特征一一说了出来，“这人留着络腮胡子，年龄四十岁上下，身高六尺左右，右手手掌粗糙，大拇指上带着一枚蛋清色扳指，扳指上面雕刻神兽睚眦。”
　　
　　萧颂心中一凛，“庄尹？”
6 I: ^9 Z! i% z7 F+ r+ h# u6 Y
. Z; y7 u2 S& [# y) ^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用的是真名？”冉颜见他陡然严肃起来的形容，脱口问道。
1 C* s/ `  E$ n8 n" \! {　　
　　萧颂摇头，道，“看来事情十分复杂，我在卷宗上看见过庄尹这个名字，他是山匪头领，十年前被抓获，但案宗上面记载庄尹被判问斩，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 k' Z" K+ a% u　　十年前，也就是玄武门之乱平静，太宗刚登基不久。那个时候内忧外患，动荡不堪，也因此各个地方驻守的府兵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能抓获区区劫匪头目并不奇怪，但一个死人，怎么能再次出现，并绑走冉颜？
* V0 f) Z- S; B( I' y　　
　　只有两个理由可以解释，要么由于某种原因庄尹没死，要么就是庄尹已死，这次出现的人是冒充他。
! P9 e6 m. {8 R: J' q# h5 E　　
8 o: @( A& A& A6 U4 ?5 _. Z# \　　这两个理由可以把案情引导向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须得慎重。
5 R( P. c, w, e3 K) a4 @4 b
9 ]# M6 i; N, C0 T      冉颜也皱起眉头，“那庄尹一身匪气，身边还跟着数十个训练有素的黑衣壮汉……如果说是有人冒充，定然也是个土匪吧！”
8 s# C4 B% A; _" A　　
　　萧颂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走到榻前，“你现在还病着，这些事情你知道便好，无需太劳心费神，交给我吧。”
2 X1 [4 Y9 P, m0 f　　
9 [- P, H  l1 h& m' L$ Z" }　　交给我吧。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冉颜从前不知说过多少回，却从没有人对她这么讲过，倒是有人常常说：冉法医，这件事情拜托你了。

: @& N1 u4 |/ w2 x% Z8 m' i      冉颜看着落在廊上的明亮阳光，抬头盯着萧颂道，“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 v3 m. V( r7 W; q) N　　“好。”萧颂弯腰揭开她的被子，伸手打横将她抱起之后才道，“得罪了。”
2 n$ A2 C7 P/ t" H% F; ~$ }* H　　
/ U4 f  I  ]$ N3 O& |　　冉颜却并未在意这些，把头贴近他，靠上近在咫尺的健硕胸膛。温暖透过衣物传递而来，一声一声心跳沉稳而有力，就宛如梦中一般。
5 m+ y" G' ?* Y( d- W" O4 A
$ n0 a8 A1 C4 i0 G; N9 O1 e& B2 u: _      冉颜兀自感受着，却没有察觉萧颂浑身紧绷，以及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 ^( P* C: p9 z- l　　
　　晚绿和歌蓝一直站在门口听用，冷不防的见看见萧颂抱着冉颜出来，不禁大惊失色。

      因为，四合式的院子里，一袭灰袍正在北边廊上静坐。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却正对上抱着冉颜出来的萧颂。
$ v& z) L9 e- F* ]　　
　　两厢对望，气氛霎时有些紧绷。
　　
　　只有冉颜尚且从容的道，“萧郎君，把我放在护栏边即可，谢谢。”
- l- E# t2 a$ n  t
      萧颂应了一声，却并未真的把冉颜放下，而是收紧了搂着她的手，静立了片刻后，才回头对还在惊讶中的晚绿道，“去取被褥来。”
3 L. {8 U# Q  _8 j' a　　
　　“啊？哦！”晚绿收回魂，连忙跑进屋内取了被子来铺在木地板上。
　　
6 |, i1 ]9 J- G) Z! [　　萧颂玩笑轻轻将她放下。
　　
　　桑辰抿唇站了一会儿，便准备转身离开。

7 v$ \, ?7 k: ~; l; }3 z" x9 J      萧颂叫住他，“桑随远，对弈一局如何？”
　　
: @' r8 }' u1 C/ Z9 g　　桑辰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桑辰是公认的国手，能赢他的人肯定要实力和运气并存。
* N) b; p8 N% G' y& N8 J  A$ x　　
/ g5 z3 d, T- k3 _, }) P2 ^　　萧颂与桑辰只对弈过一回，以萧颂落败而告终。
0 C  O7 y* f# a, v% _. G　　
9 {% U  [. A, _; s　　“乐意奉陪。”桑辰清雅的声音与萧颂磁性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歌蓝找了一副围棋，在冉颜身边摆了一张小几，萧颂和桑辰对面而坐，萧颂执黑子，桑辰执白子。
　　
　　冉颜正好无聊，便津津有味的观看起来。
% t- e" M. G& A8 A　　
$ `* F4 U1 c, e　　刚刚开始不久，两人的路数便隐隐显露，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萧颂居然走的也是稳扎稳打的路数，冉颜不禁看了他一眼。

; ]' s0 R6 o$ @( r. v( U5 k$ z( e      萧颂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禁冲她一笑，“怎么，十七娘忽然才发现在下是君子？”
; ^  M! K4 k5 \  K　　
8 l5 g5 A3 H" I　　桑辰兀自沉浸在棋局里，他向来不习惯一心两用。
9 a4 {- Q1 V3 a- Q+ m, R　　
. h* H+ V1 B1 E, V5 G1 A　　冉颜白了他一眼，靠在栏杆上，缓缓道，“伪君子。”
　　
" i, ~5 X0 x% U: s　　萧颂笑的越发灿烂，露出洁白如贝的牙齿，形容朗朗，干净明亮，“承蒙夸赞，请十七娘拭目以待。”
/ n* L! O# G( k. x- ~( m　　
# n' b& Z; V. v# k: g- `, b　　他话音方落，自己一片活棋断了气。桑辰形容闲适的着手提子。
　　
* T4 I4 ^2 y9 O5 O　　一个棋子在棋盘上，与它直线紧邻的空点是这个棋子的“气”。围棋上，棋子有气才能得以在棋盘上存在。而把对方无气之子提出盘外的手段叫“提子”。

2 x! z2 ?. K# Z      “我拭目以待。”冉颜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
* x, F. g3 P& q5 q, h　　
　　萧颂瞪了她一眼，开始认真起来。
" q0 v! l& q4 L' }& m　　
　　桑辰下棋的风格并不像他人看起来那么温吞吞的，反而又狠又准，一旦时机成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用计布局丝毫不含糊。这点倒是令冉颜刮目相看。
　　
　　而萧颂的手法也令人感叹，倒不是他手段比桑辰高超，而是他这么个满腹诡计之人，棋风居然沉稳规矩、步步为营！

- H" J& F- D2 J" o: M      冉颜看着两人的侧脸，怀疑他们在这一刻是不是互换灵魂了！

第171章 陛下别任性
8 {/ w, ]* N  {$ }
# ]: ?$ n! h5 {3 ?( L渐渐的萧颂开始露出些许端倪－－从棋局一开始便悄无声息布下的天罗地网、突如其来的狠辣、阴险卑鄙的引诱，无一不令人瞠目结舌。
  P% X0 Y2 V3 }8 @
' c4 U1 o7 t+ e) ?4 V 而桑辰也不落下风，攻守得宜，棋盘上厮杀成片，热闹至极。
" C5 N2 o# _' d% D
! W4 J5 T" f# E' p4 {- Q$ m 这局棋下了很久，从早晨一直到过午，其间冉颜吃了两回清粥，而战局时起时伏，总也定不下个结果来。

“你可能不知道。”萧颂忽而转头与冉颜说话，眼眸中渗出淡淡的笑意，“我与桑随远曾经都做过侍棋。”
3 J3 O. W8 r/ O$ g& E
侍棋也相当于棋侍诏，通俗来说就是闲暇时陪皇帝对弈的棋手。据说太宗酷爱弈棋，每每输棋，非但不会不高兴，反而屡败屡战越挫越勇，所以便会拉着棋手继续下，直到赢了对方为止。

' v) Y: G- _% s3 c' A“桑随远是唯一一个让陛下不敢找他下棋的人。”萧颂看了一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桑辰，语气复杂，似是羡慕又似是轻视。
+ f: K4 I6 A% c; c% w  ^
李世民不敢找桑辰下棋，并非因为他的棋艺高超，而是因为桑辰一旦沉浸在围棋的世界里，便绝对不会分心，他不仅敢赢皇帝，而且一赢就是一宿，次次不落，且从不觉得累，太宗要下多久他都乐意奉陪。

( b4 i0 S0 |7 v5 M8 Z  d 这不仅导致太宗自尊心大大受挫，还十分考验忍耐力。太宗日理万机，下棋本就是找乐子，与桑辰下棋就像是一口气憋在心头，发出去吧，显得没有度量，不发吧，憋着难受。
' I; t& f! ?4 D# }- p1 p# k. _
2 L6 L3 }  R0 i' G8 N' O 所以在第三次对弈一宿之后，太宗终于忍不住扔下围棋，怒不择言道：卿就不能输一回哄哄朕！？
( S( @, E0 j4 a  J; i$ [, G
8 Z* D% S8 Q# X: D! W0 }% `$ z) B 桑辰当时还从沉浸在棋局里，没有拔出来，连忙凭着记忆把棋局摆成原样，愣愣的说了句：陛下别任性，咱们下完这局。

结果可想而知，太宗大怒吼了一句，你还知道我是陛下！然后拂袖而去，抓着房玄龄撒火诉苦：任性？我任性？几十年没有人说过我任性！
4 o( \0 [) z7 g& t( V4 K4 b
8 L4 ]% Z& _! M! E+ D3 L* i 萧颂讲的绘声绘色，让人身临其境，冉颜听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当年桑辰不过十五六岁，想想一个少年对四十余岁的人说出“别任性”，那是什么样的场面？而且对方还是坐拥天下的一代圣主。

, s' U# F/ _6 @' Z* }5 c7 J& X 其实那次若非房玄龄在中周旋，桑辰恐怕就身首异处了。

+ h1 S7 \: W( ?5 f 太宗与房玄龄诉撒火的时候，气急败坏的道：玄龄，你去把他给朕拉出去砍了！
) U5 [* J& o' ?) f3 i. W
6 A2 ^, t, F2 p* |. O4 B房玄龄淡定的问：陛下要定个什么罪名？他弈棋全胜陛下的事情传出去有损陛下威名，说陛下“任性”的事情就更得捂着，触怒圣颜……桑随远少年天才，惊才绝艳，这事情一传出去，虞世南那些大儒肯定会千方百计求情，到时候陛下也不好真杀了他，不如就给他安个通敌叛国？
+ N/ y7 h; E2 M
8 W- n: f+ c& h9 d$ Z% h 太宗偶尔会迁怒，却不是个昏君，听了这番话才稍微冷静点：罢了，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5 |; r, F! ^$ f1 y( F 房玄龄连忙捧高帽子：陛下胸襟宽广，臣下望尘莫及……

一番赞美下来，免了一场灾祸，但自此太宗再也不与桑辰弈棋。

" M+ v" Z- T; f; R' l. O! |“你呢？”冉颜几乎忘记萧颂还在弈棋。

萧颂看似随意的落下一子，继续道，“桑随远赢的容易，我却输的艰难。陛下棋艺甚佳，想输的的不露痕迹，得费不少神。朝中官员或为名利，或为肩上的重担，没有一个人能像桑辰那样傻乎乎的向前冲。我是他们中并不出挑的一人。”
) {) X% B# w8 `5 U
这话冉颜倒是相信，大唐有太多的名臣，萧颂纵然出色，在其中却并不是最耀眼的一个。

/ P- S, `! G3 ~$ o  ^ 冉颜能看出，其实萧颂在讲述桑辰的时候，也偶尔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 h5 V) |" a+ U3 U
“为何？”冉颜想知道既然他向往洒脱不羁，又为何选择困住自己。
) }( ]% w$ n6 D8 _
萧颂看着棋局上的局面，一边等待桑辰落子，一边道，“如果桑随远家中未生变故，他一直是崔氏六房嫡子的话，现在的他也会与我一样。”

1 l+ D5 z% C( f8 g% p, v一个家族的荣耀，是多少白骨堆积而成，世人皆知萧氏一门在南朝时期曾出过三十位宰相，但他们分别是谁，恐怕也只有族谱上才记得最清楚。
8 M. V7 W2 r( I$ j4 w1 X
  b6 S. F3 `6 w 其实桑辰自幼丧父丧母，对于他的处境来时，是不幸也是幸事。
+ d" i# B$ ]& j1 ~9 ?+ O
0 g. f7 Z' I9 |* x 约莫到了未时末，萧颂才放下棋，叹道，“我输了。”

桑辰赢的并不开心，“你未尽全力。”

“我已经尽力了。”萧颂修长的手指敲着棋盘，道，“其实我也不算惨败，我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会输，你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赢。”

他话音方落，院门口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萧侍郎。”
6 E* h9 @( v$ g* U) _
冉颜心里微微吃惊，算计到这种程度，太变态了吧！或者只是巧合？她未及多想，便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内门道那里站了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生的膀大腰圆，若非是那身绿色圆领官服，看起来倒像做杀猪营生的人。那人眉毛浓黑，比下面的眼睛宽出好几倍，远远一看只见眉毛不见眼，嘴唇亦比常人丰厚，一张脸上只有那鼻子长得挺拔，挽回了几分颜色。

“下官性不辱使命……”那人看清了廊上的情形，目光在萧颂和桑辰之间徘徊两息，最终冲着萧颂拱手道，“萧侍郎，您命下官查的事情查到了。”

冉颜若是没猜错，萧颂之前可能只是让下属把事情吩咐下去，根本没有接见过此人，桑辰和萧颂都是出类拔萃的模样，他却两个喘息便认出了正主，倒也是好眼力。
5 i% _) R1 x5 h5 T6 V; k/ X
“冯县令无需多礼，请坐。”萧颂直身坐起，瞬间不复之前的慵懒模样，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2 p0 U# N7 k" j( p  I
冯县令连忙垂头，在廊下脱了屐鞋，登上走廊，在不远处跽坐下来。
1 K; ^; P- Z1 b0 E& B. Q
3 X6 y: B( ~1 V, @) O0 z8 M/ I 歌蓝和晚绿退下去煮茶，桑辰并未离开，萧颂却也不在意，对冯县令道，“说说吧。”
) I* W7 n: t: b5 ?2 b* W  `' _
( y- M- _9 S; J8 c8 O  d" h( n2 X “是，下官查明，当年与张铉、冯兆二人一并脱离贱业的还有五个人，据说是一起做生意发了财，便转行了。月前已经死了一个，叫于传德，此人好赌，欠了赌坊一大笔债，怕被抓去做劳役，便服毒自杀了。”冯县令有些心惊于萧颂的沉稳和气势，他来之前也听说了萧颂一些事情，但心里总觉得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恐怕是传言有虚。
8 U( E3 g, j  d, z" I6 d9 y
. m2 T% d; ]) L8 I1 z1 G0 b- A 但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冯县令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生怕被那双锐利的眼睛能窥破人心。
- l6 ~  ]; ~8 Q, Z3 {  W
“继续说。”萧颂接过歌蓝送来的茶水，瞥了瞥上面的沫子，微微皱眉，未曾喝便放了下去。
7 {; o- J, A0 t. X; X
* S' B+ K/ z0 Y5 x8 ^: ` 冉颜叫过歌蓝，对她耳语了两句。
9 g' I# H( S5 f) ]$ a
冯县令连忙道，“是，八日前，张铉死在了悦来客栈的大堂里，经过刘医生验尸……这是验状……”

冯县令从袖带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递了过来，继续道，“另一个叫冯兆，六日前的晚上被人砍死在城西树林……另外几个分别是于执、王四、刘防、泽平治，这几个人中，只有泽平治留在本县，其余三人如今都定居洛阳。”
; d. [4 x# E1 o( [# z: d2 M" Q- I
歌蓝又端了一杯茶放在萧颂面前，他垂眸看了茶水一眼，不禁微怔，旋即看向冉颜，黑眸中若隐若现一丝温柔。
9 y. q* o5 \7 r6 S
萧颂不喜欢喝加了香料的茶水，冉颜便令歌蓝去换了一杯。

这本是极小的一件事，萧颂心里却幸福的快要溢出来，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连带着气场都温和了几分，“先仔细说说这个泽平治。”
+ _+ p# F; L; V& ]* [+ y
2 K# |2 I* K$ ?5 Y( X8 z% {0 v0 k “泽平治，人称泽三，正是悦来客栈的老板。”冯县令道。

, ^5 n' l: U) W9 I/ v$ h+ I( V. L 萧颂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不曾继续追问，只交代道，“你把查出的资料都详细写下来送给我。还有，那个乞丐刘汶的身世遭遇和当年关在牢中的匪头庄尹的案宗，也都一并送来。”

“是！下官这就去办！”冯县令连一口茶都不敢吃，便匆匆离开。
9 H. v. c! p/ h( t* M3 W
3 r3 F7 l1 z5 t; q9 U“泽三……”萧颂沉吟一句，旋即开始细细品茶。
6 n) B6 m6 U; W$ a4 @* C
桑辰听完冯县令的叙述，又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兀自起身，幽魂一般的飘回自己的房间。
. E- T" [5 A, l) T
; r8 p- `. b! q“娘子可要进屋？”萧颂转头笑问道。

2 O: x/ n8 R! R, Y' n. e 冉颜心头一颤，往常她听“娘子”两个字都听的麻木了，不知怎的，萧颂磁性的声音这般唤，却令她不禁想起了不知哪个朝代夫妻之间的称呼。
( [+ u0 ~  G" z9 B/ |, w
许是他天生有些魅惑的声音太容易令人想偏？冉颜这么想道。
- F# m+ m, ~! [* X, C
" z5 K& }' p2 l- a 她胡思乱想一通，却发现萧颂还看着她，面颊一热，垂眸道，“进去……”旋即想到要让他抱进去，立刻又道，“不进去。”
) J* o( v- F9 u# L# x: r0 [# A
3 [3 N5 \) a  D3 X萧颂哑然失笑，吩咐晚绿道，“去给你们家娘子拿披风来。”
/ }/ b  l1 \+ x1 A7 g& x
“你不是要破案么？”冉颜委婉的下逐客令。
8 C0 R- q3 _8 B) `) |4 k7 \
萧颂看出了她的窘迫，心中微喜，便依了她的意思，“嗯，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冉十郎去洛阳抓药了，约莫再过两刻就能到。”

  q7 {* X* |8 d3 ?冉颜看着他挺拔背影，忽而扬声道，“谢谢你。”
( u7 \* r5 b7 E" j0 O6 J
0 V3 j% b$ T* ^) m8 a) V萧颂止步回过头来，唇畔带着一丝浅笑，温声道，“无聊的话，几上有案宗。”

冉颜怔了怔，隐隐明白，今日萧颂所做的这些事怕是为了帮她消遣时间，如果他私下去处理案件的话，恐怕会更迅速。想到这里，冉颜不禁笑了起来，人家都是做好事不留名，他倒好，还怕人太迟钝发现不了，特地提醒。

第172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2 u/ ?- f7 i6 p' {- L% [  }# F) n& o冉颜和晚绿在廊下闲聊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个院子是刘青松寻着给他们暂时落脚用的，就在县衙附近。提到刘青松，冉颜忍不住磨牙，他最好别再出现在她眼前！

7 W2 E6 s9 P7 w' d5 b9 q天色渐晚。
+ k2 u& h" H7 n% I2 `
萧颂猜测冉云生两刻之后会回来，可是这次显然失算了，冉云生到了傍晚才返回。 冉颜早已经在歌蓝和晚绿的搀扶下进了屋，腿部的伤口有点崩裂，比受伤时还要疼几倍。

刚刚处理好伤口，冉云生便拎着一大包药过来。
- v5 E, x9 m* t8 y: ^0 _: ^/ S: j
  l- W0 ~! ~! b“阿颜醒了！”冉云生显得很高兴，笑容濯濯，可是面色略泛苍白，眉宇之间亦有忧色。

5 l7 g7 ?) y. a3 N: i“让十哥担心了。”冉颜愧疚道。

冉云生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晚绿，跽坐的榻前，“你没事就好。”

) J$ y# M) p5 I8 N冉颜看出他有些心神不定，“十哥有心事？”
3 w1 A: P: V  H* {/ V* F% l* o* f
" L  o0 y) i( C% S“不是什么大事。”冉云生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对上冉颜沉静的目光，起身道，“一路颠簸，我有些累了，阿颜也早点休息。”
9 w" _6 E; {3 d6 J# v- g
, H! V, X1 v- u. |2 f0 E) U+ I; ?# N冉云生说罢未等冉颜回话，便疾步离开。
+ Z; A% k: _' s9 k- Q  F' {$ t, t
冉颜皱眉，冉云生不是个掩不住心思的人，一般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扰的他如此心神不宁。她现在行动不便，不能主动去找冉云生了解情况，况且他现在不愿意说，问了也不一定会说。 “晚绿，你去问问十哥的小厮，今日去洛阳发生了什么大事。”冉颜道。
( [; ~9 q! H+ s! ^8 S7 D: u
晚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歌蓝帮冉颜洗漱完之后，出去倒水，冉颜听见有人进来脚步声，以为是晚绿回来了，“问到了？”
6 [; F: t7 }8 K8 ?0 n9 d
, J6 F+ n2 \# W1 b  Q“想问什么？”一个带着笑意的男音。
8 T! ]# M5 E4 k9 b
冉颜躺在榻上，艰难的扭回头，看见竹帘之后，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隐约能看清萧颂一袭深紫圆领常服，墨发纶起，虽比前段时间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却又是一副精神焕发的模样，已不见清晨的慵懒和疲惫。

& j% C" L- ]9 R' N& @' Y“进来吧。”冉颜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在她潜意识里不觉得跟一个男子单独共处有什么不妥，但这是大唐，她说这话会不会让萧颂误会什么？

萧颂挑开竹帘，走了进来，站在床榻边看她形容不整的模样，皱眉道，“说是伤口又裂开了？”

“嗯，只是个小伤口，不碍事。”冉颜淡淡道，“请坐。”

9 c0 @, N! g1 G3 _' L' n. [萧颂也不拆穿她，躺了六日，那些小伤怕也都愈合的差不多了，现在还能裂开的，又怎么会是小伤？
! |; p) F6 k4 x9 [! G
* q0 i1 l( T4 h* L* v4 G, |5 k+ [“又死了一个。叫于执的。”萧颂忽然道。

5 R+ k" a0 T% x* O6 r  s冉颜愣住，半晌才道，“你到聚水县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吧！凶手居然还敢顶风作案，为什么？自信？还是疯狂……”

0 v7 {9 X7 S7 a2 E! Y0 W冉颜心里更偏向后一种，如果在刑部侍郎手里还敢自信到如此程度的人，恐怕也已经接近疯了。
- H4 b9 O5 _% S! R3 m( W
萧颂在塌沿坐下来，道，“十年前正是在庄尹死后不久，那其名狱卒才脱离贱业。而庄尹虽然被判了问斩，却在问斩之前就撞墙自尽了，由于时间太久远，县令也已经换了几任，当时的情形已经不可查证，但有理由怀疑，可能是这七名狱卒被庄尹收买，做了一出瞒天过海的把戏。”

6 u, n; s; |7 q“有疑凶了吗？”冉颜问道。
$ Y" J1 i* ]) C3 D) ], x
, u' D4 t- W( _- u2 ^! |7 }“目前只有两人，庄尹和泽平治。”萧颂道。
6 }8 F3 I6 B, K
4 s, t3 ], o' Z9 P" I7 \! t! L庄尹是土匪头目，以他的行事作风来看，自信嚣张，不过冉颜也不能单单凭这一件事情盲目的确定一个人的性格。
3 r' }  y- H) G7 N5 C
“那个泽平治……”冉颜想了半晌，对此人的印象除了普通还是普通，长相端正没有特色，皮肤既不黝黑也不白皙，气质也十分平庸，是那种放在人群中，绝对不会被人注意第二眼的普通中年男人。
& [- i# g. X$ ]/ l* Q6 H  n
/ s( }9 ?" w6 i7 l& i“他是悦来客栈的老板，相对于庄尹，他更有嫌疑。”萧颂其实心里觉得，只是相对来说而已，如果仔细想想，还有很多线索难以贯通。
. \' n" ~5 c3 j7 g2 H  |1 U
# f( a; o6 f, T# A# G冉颜问道，“杀人动机呢？”
6 `0 p4 n% S4 B% Q  t
“也许有什么原因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制衡关系？”萧颂猜测，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冉颜喃喃道，“乞丐刘汶是无意间得知此事，然后遭了池鱼之殃？”
! R* t9 O3 N. P/ N
萧颂见她认真思索的模样，心底某块地方柔软起来，连带着语气也柔和起来，“行了，有什么疑点明日再想，你好好休息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伸手帮冉颜把被子理好，便起身往外走去。

7 t2 m  I! ^# O$ x  J0 J3 E“等等！”冉颜叫住他。

萧颂在竹帘前顿住脚步，转头问道，“有事？”
( o: K% b5 N+ _* w1 r( G
“嗯。”冉颜听见他又走了回来，用包裹着厚厚素布的手，把枕头旁边的锦盒推到榻沿，“这两支云簪还给你。我虽早已猜到是你所赠，却是最近才知道它的含义，抱歉，我不能接受这样重要的东西。”

萧颂弯腰拿过锦盒，打开盒盖，两支并不耀眼夺目的羊脂玉簪，带着温润如水的光泽静静躺在红色的锦缎上。
/ w7 b& a  z4 R4 G4 a; d
冉颜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俊颜，莫名的竟有些担心，至于担心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萧颂将两支云簪取出来，塞进袖袋里，又从怀中掏出一支木簪放进锦盒，“这是我自己刻的桃木簪，可以重要，也可以不重要。”

) M9 M$ q  J9 N9 R9 S& C! D9 G, c因为不值钱、没有特别的标志意义，所以可以不重要，因为是一片心意，接受者也可以将它看的重要。一贯是萧颂的说话风格，听着含蓄，细想之下却发现直指重心。
2 ^( A( U% {# N& d1 D0 N2 h. F9 A# F
且冉颜经常接触尸体，传说桃木可以避邪，萧颂虽然不怎么相信鬼神，但重在心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才是他的本意。
+ _8 R( q" A/ T3 q7 k2 o
萧颂在送出云簪的时候，就知道有一天会被拒绝，原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坦然的接受，但他现在心情复杂难受。

“很好看。”冉颜盯着锦盒中的桃木簪道。她这话不是安慰也不是恭维，的确是一支很漂亮雅致的簪子，流云似的簪身，头部是一小簇桃花，两朵紧挨着的桃花完全绽开，旁边另有一朵半开，最顶部伸出几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显示着蓬勃的生命力。不仅造型优美，雕刻的也十分精致，连花蕊都丝丝看见，几朵桃花仿佛能散发出香气来。

“喜欢就好。”萧颂松了口气。
3 d+ i# G% y; s# t6 M6 E
冉颜道，“日后你要是落魄了，还有一门手艺可以赚钱糊口。”
: o6 r4 h) O2 C0 K
" t$ g" `) [) K  V. ?萧颂笑声爽朗，“若真是如此，那我这个月余才出一个成品的匠人早晚会饿死。” 自从那次离开苏州不久以后，萧颂便开始雕刻这支簪子，起初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当听说苏州有凶案发生的时候，他想也未想便主动请缨。

日夜兼程的赶路，当他站在苏州，脑海中想的竟然不是凶案，而是一张虽然美丽却并不生动的脸。

第173章  好久没接尸气了  
3 T. g3 L. Z$ ~4 W5 V
     歌蓝垂首站在外间，待萧颂出去之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纸和笔进了内室。  
" J- ?; B6 M. K# x8 y
     冉颜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纸笔，道，“什么事？”

     歌蓝跽坐在榻前，看了锦盒中的发簪，写下：娘子可知道，赠发簪的意义？  

7 W% T3 }% t) V) B3 q2 \2 y     冉颜看着纸上的自己，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不说我倒是没有在意，绾青丝，挽情思，是定情之物吧？”  
" N% O( H5 \2 R5 [
     这次轮到歌蓝怔愣，她还以为自家娘子对男女之情太过懵懂，所以并不清楚赠发簪其中的深意，可看来并非如此。她抬笔写道：奴婢斗胆，敢问娘子是否中意萧郎君？
7 M6 V$ L0 B0 u& t
    “中意？”冉颜看向放在枕边的桃木簪子，微微抿唇，“他是个不错的人。”

    但是，喜欢他吗？  
5 j5 `& P/ _3 n7 F5 M2 _
     “赠簪只是一种表达感情的途径，无所谓定情不定情。”冉颜见歌蓝似乎不赞同，继续道，“萧颂若非这样想，他就不会哄骗阿韵偷偷把那样重要的簪子送来。”

    萧颂只是想告诉她，他是打算三媒六聘的娶她。以萧颂的处事风格来看，冉颜得出这个结论。
# i: X2 d4 d& R
& }% n! b# D$ X! Q  B    “把它收起来。”冉颜道。

    歌蓝不懂冉颜的想法，却未再多问，将那根精雕细琢的桃木簪仔细收好。  
% f! U. B1 Y& X
    未过多会儿，晚绿便回来了，一进屋就嚷嚷道，“那个小滑头，嘴真是紧的很，不揍他不说实话！”
/ ~2 G3 o7 u1 [# T
  `- X% Z9 N$ v9 ~    歌蓝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 E: K/ o3 k5 Y) K
- \# e# f9 T# u+ ^, ?- [$ P    晚绿吐了吐舌头，跑到内室，在冉颜的床榻前跽坐。

: V3 _- F, i/ C) o( Q4 l' k/ w    “你把十哥的小厮打了？”冉颜皱眉问道。  
; L+ o6 i7 o  g, o( t- @- }
    晚绿连忙摇头否认，“没打没打，就是逼供了一下。”

# W/ u& }2 E7 z8 W    冉颜也未多责怪，眼下她更关心冉云生遭遇了什么事情，“问出了什么？”

    “听禄乐说，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在洛阳的时候救了一个从马上摔下来的娘子，后来十郎和那娘子说了几句话，便急匆匆的逃离了。”晚绿到现在还怀疑禄乐是骗她，什么娘子能像洪水猛兽一样把十郎给吓的落荒而逃，晚绿道，“奴婢觉着，要么就是禄乐诓奴婢，要么就是那娘子生的惨不忍睹。”
2 D2 ~# L! g8 ]+ I
    “没有了？”冉颜诧异道。  

* ~1 \$ ]7 H' S; X# R3 d    晚绿点点头，“是啊，就这么件事。”  
) u' l  Q, }/ `  M$ j
    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冉颜决定等冉云生稍微冷静一些，改天再问问他。
& a- `5 L  i& H( w
7 L' H3 s% R* ?6 r+ g    夜已深沉。
) P3 w# ~0 Y* v- x# h# ]
) h1 j' e, e  u" J: f" A    冉颜躺在榻上想了许多事情，终于有了些困意，便挪了个安稳的姿势，准备入睡。

% D  b& A- P+ Q. D) T    意识朦胧的时候，却听见有些嘈杂的声音，冉颜睁开眼睛，发现外面隐隐有火光。
- a! ^( z+ H4 p* r
    “晚绿。”冉颜出声唤睡在小榻上的晚绿。

    晚绿还带着睡意朦胧，便急忙爬起来，道，“娘子要起夜吗？”  
6 g  a& U" \8 G& N# l; W+ K" D/ ?
     “不是，你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冉颜道。  

     “哦。”晚绿打着呵欠，披上衣服，开门探出头去，半晌才缩回来，回话道，“娘子，不是咱们这边，是衙门那边的。”

    冉颜猜测，可能是萧颂设了诱敌的圈套，便也不再多问，唤晚绿回来继续睡觉。
: x' M; U7 }% z2 \. p- b* t
    次日一早，萧颂遣人过来告诉冉颜，已经抓获庄尹。  
6 W7 A3 d- C6 U8 r
    待用完早膳后，冉颜开始对屋顶发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吃了一回药，又开始对着屋顶发呆。
  F! Q1 s9 C) Y5 ~* D2 p
9 a( n, |+ ~; K3 V7 Y5 T    过午之后，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刘青松现在是做缩头乌龟，冉云生仿佛情绪不佳，一早上也未见人影。主子们心情不好，仆婢亦不敢大声喧哗。于是小院里的明明住着满满的人，却显得分外安静。
4 R, C6 d. @* c! L+ i
$ O- F% D; G5 O7 v; u; h. F: \3 ^2 l    直至快午时，桑辰才从房间出来，站在冉颜门口扭扭捏捏半晌，刚刚抬手准备敲门框，便听见屋内冉颜幽幽叹道，“唉，好久没有接尸气了……”
0 Q9 _. L# ]3 n* l. U5 n
    桑辰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退去。  
2 \. F. T' d8 f  H" B
' P0 s+ }! |9 X& _: z' v2 Y; _    萧颂办完公事，刚刚进了内门道，便见到一个灰影像见了鬼一样，从冉颜的门口兔子般的窜回自己房内，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咋舌。  

& I3 Z! K1 l/ m# a0 Y( B8 B    萧颂顿了一会，才敲响冉颜的房门，里面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门没锁。”  

* R- \5 L7 z; M$ j/ ~" i" O# f2 ?     “怎么，才醒了一日就觉得无聊？”萧颂进屋便问道。
3 B' H5 V$ M8 V0 z5 @5 \) C
9 _+ o: C9 [* h; ?    冉颜懒懒的望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不答反问道，“你送簪子是与我定情？”  

    歌蓝和晚绿刚刚经受过“接尸气”的惊吓，惊魂尚且未定，冉颜又狠狠的来了一记。

' s9 l: M  E+ Z    劈头就是这么一句直接的话，把萧颂问的也有些懵了，怔愣片刻才道，“只是想送而已。”  

+ ?$ B4 f5 @4 o! B    冉颜拒收云簪，萧颂便知道她对自己还没有到定情的地步，所以自然不会自己往墙上撞。
0 I" U2 K9 v3 H! ]1 \6 l4 I$ O9 ?8 Q
5 F0 u* v3 X- O/ B3 ]; c    “唔，我也这么觉着，不过还是问清楚的好，免得日后说不清楚。”冉颜缓缓道。  

    萧颂撩起袍子，闷闷的坐在榻前，“非得要把事情说得这么透彻？煞风景。”

    看着他气闷的样子，冉颜顿时精神好了许多，兴致勃勃的问起案情，“庄尹被抓住了？案子破了？”
& z; J4 T& w: @: K2 ~$ @
    萧颂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题道，“嗯。我设了个局，本想是验证悦来客栈老板泽平治是否有杀人动机，未曾想，竟有个意外收获。还有，在乞丐刘汶的屋内找到了一张纸。”  
% `4 s5 ^% k0 u7 }" @4 h
    萧颂将纸在冉颜面前展开，上面几个模糊不清的大字：尔等该死。

    “还在他屋内找出一个女子的画像，经过辨认，是一名叫罗铃的绣娘。”萧颂将纸张折好，用白叠布包起来，塞回袖袋。这可是重要物证。

  D& _; X. }+ O" M, G, n    “铃娘？”冉颜一直隐隐觉得，这个罗铃与刘汶不可能是素不相识，“这么说来，他们是恋人？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有重大嫌疑？”  

    如果刘汶当年知道庄尹等人的龌龊事，被他们迫害，为了给刘汶报仇，铃娘也不是没有可能疯狂。

# y% [4 @) ?4 k+ ?    萧颂颔首。

    想起那个怯生生、却眼神坚毅的铃娘曾说：他觉得自己成了废人，不愿连累我，他终身不娶，我便终身不嫁，这样我们也算厮守了。
- n- b1 s$ `, }2 _
    “我想见见那个铃娘。”冉颜盯着萧颂。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若是平常，她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可她知道萧颂会答应。  
; ]9 i" |! V" o1 d' ]% D
! q  H* z  k7 @- L% `     “好。”萧颂想也未想便一口答应。  

    冉颜不是个大度没有限量的人，被伤成这样，除了庄尹之外，还有那个万恶的凶手，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另外，是要自我检讨。  
  W( z9 n  L4 x7 K
    隔了半刻，两名衙役压着一个女子进了室内。
! v( w# |# ]  }8 _* G) o& ~, `
9 C1 u4 L3 T& m" e    隔着竹帘，能隐约看见她身量高挑，脸盘瘦长，弯弯的柳叶眉下两汪秋水，中庭略长，嘴唇有些薄。梳着简单的发髻，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

    罗铃第一眼便看见了靠坐在几旁的萧颂，以为是提审，便在帘外跪了下去。  

    “起来吧，有人要为你伸冤，进来回话。”萧颂道。
/ ]) A: q0 l; u$ j% [
, L/ @- C5 C) P2 U' ^9 l    罗铃怔了一下，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起身垂头小心翼翼的拨开帘子，走了进来，站在距离萧颂最远的角落里，肩膀止不住轻颤。
! a9 K' I& N# \) f& a7 d
    冉颜不禁看了萧颂一眼：你怎么迫害人家姑娘了？
0 s# j0 @: b& F( ]# ?* ?, E
) F( b1 i1 h0 r& r6 @    萧颂眼神无辜。

5 r- {; S- z4 Z2 t, }- R8 T4 A, L; s    “铃娘，你请坐。”冉颜把声音放柔和。她自以已经很温和了，殊不知在旁人听来，犹显冷漠。  

; P# s2 s; h0 p" o( Z' e     罗铃面对一尊煞神，一座冰山，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冉颜说让做，她便老老实实的在最远处的席上跽坐下来。  
" F9 P' L$ Z, p0 P, P
     “能与我说说，你与刘汶是什么关系吗？”冉颜问道。
9 `# @3 e* ^7 Z
( d4 n( U1 \4 a. e    罗铃垂着眼眸，声音细而发颤，“我不知道。他还是州学生徒的时候，曾说考完科举之后便去我家下聘，但经历一场变故，他只装作不认识我。”
7 f9 G4 l/ D# M0 S* s* \1 y+ c2 C- G
' m5 B/ D7 Z" K    冉颜继续发问，“你觉得刘汶是个什么样的人？据说他才华横溢，你觉得他若是科举高中，会履行诺言吗？”
: H# A! b9 M& g0 J# L
    “他从来说话算话。”罗铃声音里带了哽咽，说到刘汶，她心里被满满的悲伤充斥，忘记了惧怕，“十三年前我便与他相识，他是个好人，时常来帮我照顾祖母，家里粗活重活都揽了下来……”
4 L& t9 A# O; {0 P: U
7 L/ E! q2 o9 @, z/ D    冉颜打断她的话，“既然如此，为何你的左邻右舍都不认识他？”  
5 ?% a, {6 }7 f  E1 H4 m) K
$ q8 J# z! V7 J7 c) S- n     “他……他怕被家里责罚，只偷偷过来。”罗铃一言道出无尽心酸。从前刘汶虽是刘氏庶出，却因才华过人而被氏族重视，与她的身份自然是天差地别，后来他陡遭变故，她以为可以结为夫妻，可他已陷入绝望。
) f6 Z' K5 [5 Z  B" _- o
    “你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吗？”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4 q/ R$ K. @4 T+ _, o2 P: g  O  d8 F
     罗铃摇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在她面前绽开一朵朵小花。

+ l! E/ }' o5 B* l% s9 P' x1 {    外面也不知何时落了雨，仿佛要映衬罗铃现在的心情，屋子里渐渐暗下来，看不清人影，只有罗铃压抑的哭泣声。  
# m& u3 j; O9 A" Y3 T1 a: D
, v; K$ B  n6 ?! {* E8 i     “来人，放了她。”良久，萧颂出声打破沉默。
3 T' g7 S4 y) J. a
    冉颜有些惊讶的看向他，萧颂并不像是一个感性的人，不可能听了一段艰难的故事就同情心泛滥。但转而一想，她便明白了。罗铃如此的情真意切，丝毫没有破绽，若是她一口咬定不知道刘汶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便没有杀人动机。  

4 |# g% M9 t* \3 R! R+ ]* r5 [    萧颂站在窗口，看着衙役带着罗铃出去的背影，轻声道，“白义，跟着她。”
; `% f3 N  U( c8 F7 I; x
% K% l8 r( p, T6 F1 y+ A7 {2 M    廊上一个声音道，“是。”  

- t7 s0 m7 S; N, v! i  }& ^    冉颜道，“你觉得她是凶手？”  

    “不知道，没有水落石出前，任何一个牵扯进去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我只是觉得她今日刚才的情绪明显比在县衙激动。”萧颂回头道。
1 D0 }! C, ?3 v  K! P. f& L* V8 T
" b  g5 ^6 R' c) k( @, D    冉颜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你太吓人了？她在我这里比较容易放松？”
# K% Z. {; F' R2 h1 P
    “你？”萧颂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发现根本不是在说笑，不禁道，“你怎么好意思五十步笑百步，方才桑随远还被你吓的魂飞魄散。”

第174章 司马昭之心  
. K- N4 R* n+ \- y+ ?( T/ V9 z5 A* O, T
) Z4 Y0 G. ?7 K9 E% G/ A; D    冉颜哼哼两声，闭上眼不理他，心里却暗自在想，真的有那么吓人吗？想起来，从前敢近她身的除了同行就是刑警，好像是很奇怪……  
; a6 \' A2 n( `. t
    雷光乍现，照的屋内一白。晚绿和歌蓝将内室的灯点亮。

" Q" X; H& I) k+ T5 C' B    半晌，冉颜才睁眼盯着萧颂，“我真的很可怕吗？”  
3 P3 o7 H" a1 s8 a+ s, z7 A
2 \+ e! U# t9 ~( G% y+ q4 L    萧颂弯起唇，答非所问的道，“这样很好。”

# R2 m9 N2 E+ F+ Q2 n    冉颜虽然冷淡，却从来真性情，懂得欣赏的人便可知她的好，不懂的人，很有可能就会被她的诚实刺伤。

    暖融融的灯光慢慢亮起，萧颂瞥见几上方的《关山月》曲谱，伸手取了过来，笑吟吟的道，“陇板满目皆千仞，唯有关山以秀媚。长安西去至关山，密林绵延尽苍翠。日出于苍茫云海，雪远接洮西千里白，大气磅礴，观之心胸开阔。小雨丝竹，溪流潺潺，更有秀丽之色。”

    萧颂看冉颜有些感兴趣，眼底笑意更浓，“更奇特是的，在山峦之中还有草原。可以驱马奔驰，草地漫步，妙不可言。”
; {; H- Y# n& N) C- Q  z2 C/ X
    “真的？”冉颜以往很少关注这类信息，也隐约知道“关山月、洱海雪”的盛名。 "
* z9 v4 _6 O. s
# f% K' p& j' d8 M: Q    萧颂颔首，认真道，“十七娘是否考虑与在下一起去赏景？”
8 Q% i& P' U+ d6 a5 f- Y
    “可以吗？”冉颜是冉氏嫡女，如今又即将寄居在三叔家中，自然不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多几个门阀大族的郎君娘子结伴一起过去，也许有可能，“可你是刑部侍郎，不是很忙？”  

; ?5 X6 k: J4 N( \. x" Q, W    “是啊，很忙。”萧颂沉吟半晌道，“不过，朝廷官员都有一个月婚假……”
! a9 {) A1 \4 @0 U! b$ j
* e2 x! G$ R4 v) ~+ {    冉颜愣了一下，旋即扯起塌边一件衣物丢了过去，“阴险！”
+ F0 u8 p6 z8 g4 M  r
- o' _4 U' W7 L2 V    萧颂笑声朗朗，他扯下衣服，连忙上前查看她手臂上的伤，见到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道，“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点都不会审时度势。”  

    冉颜瞪着他，立刻学以致用，淡淡道，“行，这句风凉话我先记账上了。”  
1 o. ]! ?2 m- P/ o2 u" E
- J. b  j! b/ v    “加利息也是可以的。”萧颂从几上抽出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下一个标准的案宗，大概类似于某月某日在某种情形下萧钺之说了句风凉话惹怒冉十七娘，有两名人证，物证一件……最后是“凶手”认罪画押。
9 Q; F* S/ H( U
    冉颜看着这张纸，禁不住笑了起来。  

    屋内橘色的灯光透出窗外，在接天连地的雨幕里显得温暖柔和。  

. J, Q+ _  M$ Y6 A0 u    聚水县的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明明雨声哗哗，却令人有一种沉寂到窒息的错觉。  
2 }6 z0 y1 a8 P) V+ `. U5 D& ^
2 B7 {8 V3 `+ V1 s    一个死巷的入口处，一袭素衣撑着破旧的油纸伞静静伫立，女子身材高挑，瘦长脸盘。伞外下着大雨，伞内她的脸颊上满是水渍，衣襟上也湿了一块。

% q1 K  c& n7 l% h& X0 _; S7 J    “十三郎……”她喃喃的，面上浮起一抹笑容，“只有三个了……”
! q2 I2 p) T9 W" T8 y3 G$ Z3 V
    天空陡然一白，苍白的颜色照亮罗铃的面容，紧接着雷声乍响，她惊了一下，仿佛才回过神来，又在巷子口站了片刻，才游魂一般往城西的家中走去。

* G% i" J( N% |. F* p! a3 L    大雨滂沱，下午的时间显得非常短暂，很快便天黑了。
: G. {1 w( O. @1 Z
    萧颂陪冉颜说了一下午的话，大多时间都是萧颂在说，冉颜一副勉强听听的表情。  

8 l/ C: D3 j. c2 E2 e; j* q( P9 e9 ?    到晚饭时间，院外忽然骚动起来，紧接着冯县令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萧侍郎！萧侍郎！”

    萧颂心里一顿，起身走了出去。
' {6 n' _' ?3 |! A
+ P) S& X/ Y- h1 K) {4 o    冯县令虽然打着伞，却浑身都已经湿透，襆头上也滴着水，见到萧颂连忙道，“下官无礼冲撞入院……”
: L5 X$ n& h7 `
    “说正事。”萧颂淡淡打断他的话。

    “是，是！”大雨中冯县令几乎是用大喊的，“回禀萧侍郎，又死了一个！经过辨认，是住在洛阳的王四，死在了十里外河堤上，被人砍死。”  

5 u! O- c/ ^! B& o) W    萧颂剑眉蹙起，闪电一亮，照亮天地。  
; D& C- |) H$ P) k, n
    冯县令正仰头等着指示，刹那间他看见萧颂面容冷峻，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比耳边滚滚雷声更为可怖。当下屏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 N5 f* y6 W: I7 ?3 N7 i3 b% j
    “去现场。”萧颂话音未落，人已经入了雨中。  

8 L1 T0 v# g0 S. a+ s, u7 m$ U    冯县令连忙撑伞，可惜萧颂高出他一头，人高腿长，几步便将他甩在了后头。  
8 K7 _. C) b0 ], A
    很快门外响起马蹄声，渐渐远去。

    晚绿站在外间，手里捧着一把伞，愣了半晌，她实在不敢相信，那个浑身煞气的人会是方才还笑语逗自家娘子开怀的风趣郎君。

    冷风吹进屋，晚绿打了个哆嗦，匆匆跑进内室，“娘子，萧郎君走的急，奴婢的伞没送上。”

& N, L& z4 [9 F7 F    “那就算了。”冉颜有些困倦，歌蓝见状便起身去看看邢娘是否把药煎好了。  
% R0 y' d! ?( D( E. B2 o; T
     晚绿搁下伞，才呼出一口气，“娘子，您没看见，方才萧郎君可吓人了。他那个绰号叫什么来着，对，‘长安鬼见愁’，奴婢觉着这称呼还是客气的了。”
4 p5 w1 G% M- E1 h/ p3 r
    冉颜不以为意的道，“这凶手太嚣张了，伸手拔老虎须子，他能不发飙？

    晚绿颔首，收拾案几时，拿着那张“案宗”问道，“娘子这东西搁哪儿？”

- u4 H) R! r' @& I0 r+ ^    冉颜唇畔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看看。”  

     方才她只是略略看了几眼，并未细看，眼下看起来，这份案宗写的着实专业，条理分明，人证物证齐全，只是在犯罪动机处空白下来。  
- {( S+ f7 R6 x+ z
1 l$ I, s# Z+ B     “唔，看来还要审问审问犯罪动机。”冉颜收回目光。

    晚绿嘟囔道，“娘子平时挺通透的，这会子倒犯糊涂了，这个犯罪动机还要审问么？明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动机就是：打算把娘子骗回家当夫人。”
( L, x  [$ V+ b2 \: X
    冉颜陡然间觉得热血上涌，直直冲到脸颊，干咳了几声，“晚绿，你以后含蓄点。”
& \* x3 B7 Z; x1 v5 x
+ B8 A, S5 ]- p; ]    “奴婢以前挺含蓄的，上回歌蓝告诉奴婢，您抓着萧郎君的手问‘是表白还是调戏’，奴婢以为娘子喜欢这样呢。”晚绿一边打趣冉颜，一边把“案宗”仔细收好，和桃花簪放在一块。
  F; W8 W: O: d  q" ^  C( h
& U, }8 s$ Z! P% J/ G    冉颜看着屋顶装尸体，心道歌蓝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怎么也会八卦呢？  

    “娘子……”晚绿情绪忽然低了许多，“歌蓝还能说话吗？”
% i( i* [* u8 J0 p! W
$ u& N8 @7 ^$ E+ C% m% ~$ t6 N6 v' q0 W    冉颜收回神思，“她的声带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能发出声音来，可能她太久没有说话，忘记该怎么发声，平时让她和你一起多多练习……过来，我教你……”

第175章 卑鄙之徒
5 Y  B: x- Y" Z( @
    冉颜用尽办法的恢复受损声带，虽然不可能回复原来的状态，但说话应该没有问题，歌蓝不能发声可能是因为心理障碍。  
0 E( @( c+ t1 z% f/ Z4 h2 L
5 B" a8 O) f, R1 f9 V    只能刺激她无意识的发声。不过冉颜也有些头疼，歌蓝淡定的令人发指，无论晚绿怎么吓她，结果换来的只是淡淡一瞥。  

    无奈之下，只能暂且将此事搁下。

    冉颜吃了药后便躺在榻上想案情。庄尹被抓，竟又死了一人，是他同伙作案？凶手另有其人？罗铃究竟有没有杀人动机？

, a/ @3 ?1 I" _  [( y# F    据萧颂说，几个案犯死时，都没有证明她的行踪，如果能她有杀人动机，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凶手……  

. Y- e& U$ g, k! N    这些都是后话，让冉颜不解的是，王四住在洛阳，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呢？还有冯兆也是，无缘无故想来也不会大半夜的往城西树林跑。
" ?1 f$ F: X3 z0 l8 _
& k. @7 v. G4 Q, P    窗外夜雨越来越大，天地之间所有声音都被落雨淹没。

    戌时末，县衙灯火通明。

. Q9 k) b1 R0 ?1 N    萧颂从案发现场已经回到衙内，换了一身衣物，坐在小东房中喝茶，墨发用帛带在身后松松结起，发梢还不断的滴着水。
# k7 b- t' W# y4 t( u2 l" V
    氤氲的热气将他的面容遮掩，看不出神情。

    跽坐在他对面的庄尹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暗暗心惊，如果不是知道此人真的只有二十六岁，庄尹恐怕会以为这名官场老手不过是保养得当而已。方才随便问几句话，不深想也只是寻常的问题，可是现在想来却句句掐中要害。
; |9 S3 n+ t9 ^9 Z9 F& ~0 j
: @0 D% w7 c" W' }+ ?    庄尹紧张倒不是怕他，而是要时时刻刻提防对方看似无意的问话，实在很累。

    萧颂喝完茶，将杯子轻轻放在几上，再次抬眼看向庄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谈论晚饭吃了哪盘菜一般，“ 《唐律》有令，杀非死罪三人以上者，罪犯无论首从皆斩。我记得刑部有几个卷宗，武德七年冬十一月四日晚，大雪，颖州张庄；武德八年春，二月，颖州颍上县……”
3 i5 A, P, B( g2 e4 E( @
; ?& e) |. F, W    萧颂并未说具体的案件，只说了具体的时间。庄尹诧异的盯着他，听这些案件，他如数家珍，竟是丝毫不错。之前听说萧颂下江南办案，庄尹特地打听过他的行程，虽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跑到聚水县，但庄尹可以肯定，他没有时间去刑部查阅资料。

+ I7 a! M. O* y! b, m9 M  |    萧颂没有给他时间多想，“这些案子加起来，死在庄郎君手里的足足有二十七条人命。”萧颂淡淡笑道，“你犯下的罪，左右都是个死，不过……死也有很多死法，英雄好汉抛头颅洒热血，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口大的疤，萧某实在不想看见庄郎君饱受痛苦和屈辱。

0 [. T7 b& z) m    “无非就是绞刑和斩刑。”庄尹放在腿上上的手紧紧攥起，大拇指上的睚眦扳指将周围压出一片白。  
; D' ~# ]( U$ E# F# p
, Q  m# z6 {' ]/ ?4 ~    于以前不同，唐律规定死刑处决方法只用绞、斩。  
# `$ }# X# G! p
    萧颂接过刚刚添好的热茶，撇着上面的漂浮的茶叶，听闻庄尹这话，顿了动作，好心的解释道，“庄郎君倒是很了解刑律，不过萧某做刑部侍郎这几年来，这琢磨不出不少门道。比如这个斩刑，可没有明文规定必须一刀毙命……”
/ s- e' X9 X' F- }6 \7 g
    “卑鄙之徒！”庄尹脸色铁青的打断他的话，“你究竟想干什么！”

* U5 H+ o8 M& L: a! A. f  U& o    萧颂抿了口茶，“听说庄郎君不怎么配合查案，想必你也听说过，萧某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2 r0 _% k. `, |. ?
0 P# t; b. E; g: p: J; [1 {    言下之意就是，落在他萧颂手里绝不可能有活路，但若是好好配合，会考虑给个痛快。
+ v, T, ]! v; [7 T& C+ P' p
    其实关于萧颂的传闻倒也不是很差，只是说他雷厉风行，手段狠辣，身带煞气，这对于作奸犯科之人自然不是好消息，但朝野之中对他风评极好，至少也说他刚正不阿。
3 I+ k! ~+ e  Y* ?6 e% \
    “你想知道什么？”庄尹虽然很不想承认怕了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年轻人，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服软。
7 q% z/ T* S4 ~" `
8 v' O. C5 u; u6 {# x# J5 v1 u- {: B    萧颂倚着圆腰胡床的靠背，笑容不减，但庄尹胆敢伤了十七娘，不管怎么交代配合，在他手里都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然而从他平静的神色中，却看不出半点端倪，“听说前几日在苏家门口徘徊，为什么？”
: s, i* e+ w8 _8 G- K  V: D4 ]+ K
    前些日宋县尉献殷勤，派人去苏府抓可疑之人，虽然不曾抓到人，但却有捕头与庄尹打了照面。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 y. g* V/ `4 m
    庄尹扯出一个笑，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浮起一抹淫 邪的笑，“苏家俏寡妇的声名远播，要是把她弄到手，不比做山贼强？”

    萧颂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庄尹，直盯到他笑容僵在脸上，陡然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可以理解。”  

9 R& U( l( U) ^' {( f    就在庄尹以为蒙混过关的时候，萧颂笑声戛然而止，淡淡道，“庄郎君，萧某实在不想强行逼供，但我一片仁心，被人当成了蠢，莫非你怀疑萧某的手段？想亲眼见识一番？”  
2 z3 M. l4 L# L
+ f% V" V8 X7 a# g    屋内压抑的令人喘不开气，萧颂威压的气势宛如潮水般绵绵不绝，连两侧站立的衙役两鬓都渗出了汗水。
/ M- C+ ?) m/ \0 }0 z
    “放我兄弟一条生路，你想知道什么都行。”庄尹终于缴械投降，这场对峙他没有丝毫赢面。

9 C/ y* |2 y6 `    “这个可以商量，但在我耐心没有用尽之前，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萧颂修长的手指弹去不慎沾上的水珠，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庄尹，“否则，万一你的那些兄弟在牢狱之中暴毙可就不美了，你说是吗？”

4 K% ]( `/ o+ D* r7 n    庄尹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从这个正义的刑部侍郎嘴里听到了什么！同时也深深后悔提出这个要求，因为他把自己的弱点全然暴露在这只狡猾的狐狸面前。
9 y: u, J1 @/ R* I2 H
) g& s. d$ W! `- z$ d- \) h: O& R    “萧家人哥哥耿直刚正，萧侍郎当真是独树一帜！”庄尹讥讽道。
  n  Z  q. J, B! x4 ], f
, z. e" \' b5 U2 U6 X' w& l% b    萧颂不可置否的一笑，未被激起半点怒气。
, |; m: a& w' t. V: M3 J( r* I: T* f
    顿了须臾，庄尹终于开始坦白，“十年前，我在聚水县的牢狱中出资一千两黄金买通当时的几名狱卒，让他们找一个犯了死刑的人犯替换，为了瞒过仵作的验尸，他们尽力寻找与我体型相仿，年龄、相貌相类的郎君，那日，他们带来一个酩酊大醉的郎君，相貌竟与我有三四分相似……”
( M: d9 G9 k% ]) r: _& E
    不知为何，庄尹讲到了十年前瞒天过海的过程。  

    萧颂敏感的察觉到其中的问题，“那个酩酊大醉的郎君与苏夫人有关？”
. c7 P0 |/ `, _) {# h& `( F& Y
2 ^/ K8 K/ H  B+ R; z    庄尹叹服的看了萧颂一眼，垂下头道，“不错，那个郎君正是她的夫君。当时苏家便是聚水县的大户，我不知道一千两黄金竟然让那几名狱卒如此豁出去，连苏家的女婿都敢杀。先付了一半黄金，事成之后又约定在埋尸的地方交付另一半钱，当时他们去了三个人，一个叫泽三，一个叫冯兆，一个叫王四……”  
! N7 x$ L7 A$ a4 I
    十年前聚水县城西。  

5 O* v& Z8 q* c. L! ~: E/ Z" b    刚刚入夜不久，泽平治和冯兆扛着一包麻袋猫在树林里，等了半晌，树林里忽然出现十几个持剑黑衣人。
/ Z/ X; `0 @: M/ N! |
; \' a5 @- M! }( O- _/ J: V    泽平治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杀意，立刻道，“今日我等只带来一半尸体，如果我们天亮还没回，便有人拿着另一半尸体去衙门报案，要死大家一起死！”

2 U2 S2 n8 Q4 v    黑衣人动作果然顿了下来，庄尹从一株粗壮的枯树后走了出来，哈哈笑道，“他们没有恶意，强盗嘛，匪气重了点。”他瞥了一眼麻袋，“打开看看。”

    泽平治飞快解开袋子，从中倒出半俱尸体。看见这具从两腿中央被劈成两半的尸体，连杀人不眨眼的庄尹都止不住头皮发麻，为了活命，他们可真的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 C$ r" j/ @4 n; T, |2 r    “把金子抬出来！”庄尹吩咐道。

    正在此时，旁边的草丛中微微一动。

$ p% e/ ]9 V, x+ i) V3 R1 {0 g    庄尹冲最近的一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飞身入了草丛。

    “啊！救……”草丛里传出凄厉的呼救声，只叫了一半边被人止住。  

. e: }, z; i" x& y" m, w7 i2 q    须臾，黑衣人从草丛里抓出一个青灰衣衫的少年，那少年看见泽平治三人的面容，脸色煞白。

    “这小子知道我们事情，必须杀了灭口。”泽平治立刻道。  

! Z: T" R/ w# h# q    庄尹虽是劫匪，却带着行侠仗义的念头，一般只对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和奸商下手，不屑危害普通良民。他心中对泽平治等人的做法实在厌恶，便反对道，“不可滥杀无辜。

    说罢转向少年道，“你剜眼盟誓，不许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我便做主饶你性命。”  

    聚水县本就不大，相互之间至少也会面熟，泽平治等人自然不放心少年活着，不过少年是刘汶，聚水县有名的才子，他们做狱卒，平时三教九流都有接触，总有把柄可以拿捏刘汶。

+ @) X. S$ s8 N1 Z1 [& E9 F    “后来，我才得知替换我死的那个人竟然是苏家的女婿，当时便做了个假局，让苏家人误以为沐郎君与别的女子私奔去了。”庄尹如今尚有愧疚。

: [6 _0 l* h2 M; O9 i& v/ w/ p! ]    苏家是大户人家，家丑不能外扬，没过一段时间，便传出沐郎君病逝。因为沐郎君是外地人入赘到聚水县，平素也很少出门，具体什么情况，旁人也不得而知。

0 Z* A& H4 b% o/ h5 }3 v    萧颂听完庄尹的叙述，停顿了一息，扬声道，“来人！”

2 }7 L+ d' m! _. y  I    跑进来的是冯县令和宋县尉还有两名捕头，萧颂瞥了他们一眼，道，“抓捕悦来客栈老板泽平治，以及涉及本案的另外几个人。”
1 |" [3 r( x3 L" t
    “是！”冯县令殷勤的答道，而后连忙让宋县尉部署。

7 @- I5 S$ N3 I" u  }# U( n4 @( R& O    庄尹看见几个人忙乱狼狈的样子，忽然笑出声音，他看着萧颂道，“某以为自己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官员面前低头服软已经够孬 种的了，眼下却看见一群更真正的窝囊废。”

# p# B; T8 v8 N9 ^0 I2 w    冯县令真想指着庄尹鼻子大骂：你 他妈不过是被逼供一下，我们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饭呢！官场上如履薄冰，你一个土匪懂个屁！

# Y" t3 q. Y( `+ s$ [    心中暗自骂的爽快了，冯县令也就懒得与他计较，还是办好上级交代的事情更加重要！

    萧颂未曾接话，只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规律的敲着桌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庄尹身边的时候，笑道，“萧某也去拜会拜会苏家的俏寡妇。”  
' V4 O' d& N, y8 n
: I* V2 n6 G6 Y3 X  V  \    “她不是凶手。”庄尹有些着急，言语笃定道，“我怕那些人对她不利，早就在苏府周围安插了人手，她不可能出去杀人。”
* U6 j& J4 M7 `7 p7 a" D
! x7 z" ~: C8 l# g1 B    “我说过她是凶手吗？”萧颂懒懒的丢下这句话，吩咐衙役道，“带他回牢房！”

第176章  血溅素衣

    萧颂披上蓑衣，却未如他所言去拜访苏府，而是策马去了悦来客栈。

2 _  k  M% l9 }  J. o6 [* i3 J    雷雨中，马蹄声并不明显，只偶尔听见从水中蹚过的声音。
( K, X# ]4 `+ R
    “萧侍郎！”

: H( `* p" g4 {# a! l    萧颂刚刚下马，冯县尉便满脸惊魂未定的迎了上来。

    萧颂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惊讶，随手将斗笠丢给旁边的人，接过衙役递来的油纸伞，一边往客栈内去，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 z$ _$ @7 {: q/ l( l
# Y1 \, F+ c" [7 j) M0 Y    “是……”冯县尉觉得自己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干脆道，“您进院子便一目了然。”
8 Z: _( i6 p3 H% o
9 E2 @6 Z( G& v* X- F, ~% G    萧颂大步迈入客栈大堂，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屋内点着十余盏灯笼，情形一览无余：桌椅墙壁上染满了鲜血，地上散碎的断肢残肉浸泡在鲜血里，零零碎碎，几乎辨不出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 a- {3 \5 S2 A5 \0 q" m( z' k4 M
! k) Q0 t2 S( R# ^" d    此事并未出乎萧颂的意料，他甚至早早的将周围布置好，只等凶手前来杀人。
* @$ Y  ^5 V2 h
    在庄尹还未交代事情真相之前，他已经作出了部署。凶手的行为带着明显的报复性，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不可能如此疯狂凶残。在这类案件中，他从来不吝惜付出那些该死之人的性命。既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他乐意给凶手创造机会，顺便收网将其捉拿归案，两全其美的事情。还省得刑部一系列麻烦和刽子手一把子力气。
! k6 t6 [9 w0 R
. m3 O7 _4 T0 m6 @% s/ M    这一切只是他出于谨慎，未想凶手真是杀人杀红了眼，居然真敢闯进来。
' d9 U+ I7 h& D. G
    萧颂环视一圈，交代人看好现场，便随着地上血液的拖痕穿过大堂，大步向院子走去。
$ p# `0 W& [9 W6 q) I# d, {* E, g
    走出雕花门，院子四周游廊的灯笼光线幽幽，勉强照亮偌大的院子，廊上站满了持刀的衙役，团团围住一名大雨中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她脚下的尸体已经被剁的看不出人形。

    她静静立着，一袭素衣，墨发脑后结成马尾，如瀑般从后背直垂到臀部以下，手中握着一把砍柴的板斧，肩膀极细微的颤抖。白色的裙裾上被血水染成一片绯色，在雨水冲刷之下，形成或深或浅的痕迹，宛若妖娆的彩墨。

    “你不顾一切的杀了他，还有两个人逍遥法外，怎么办？”萧颂撑着伞，踱步到院中。

    冯县尉刚刚张口，却被萧颂一个抬手阻止了，只能无奈的令几个武功高强的捕头随身保护。

: ]+ `) e- T9 T+ z. R1 I7 ^0 H    一袭素衣听闻萧颂的话，微微挪动脚步，雨水和着血滴从裙裾边缘滴落，在积水里绽开圈圈涟漪。
( x% `* }5 e& q! _9 P  ]0 j4 [
    她转过身来，凌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张惨白瘦长的脸，颊上血滴殷红，漆黑的眼眸仿佛照不进光亮，毫无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着，在冷夜里呼出淡淡的雾花。
$ S! |0 _* i( E( p, Y- h2 }- T# @
    “铃娘。”萧颂语气舒缓，温和的提醒她回答。

5 M" g, k4 d' X$ e$ P# o* c    罗铃望着他，惨然一笑，声音仿佛随着嘴唇在颤抖，“你为什么……不早来聚水县！你为什么不晚点来！”
* a/ \! `& j* A' K5 P  F
    起先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几乎听不见言词，到最后忽然暴吼，吓的那些捕头立刻拔刀挡在萧颂前面。

    如果萧颂早些来插手此案，也许就不用她一个女子这样拼尽全力的去杀人，如果他晚点来，她就能把所有该死之人都杀光。
4 n% j* k& E6 F  p, q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扰断了她的计划！所有人都明白罗铃的意思。
$ R5 R  W" g) u! ]+ K" R
( }- B7 J: K+ g    只要萧颂不来她就能肆无忌惮的作案？冯县尉脸色有些难堪，这话分明是在说他们聚水县衙门的官员都是草包！
# Q1 |# J6 M- e  k
    冯县尉偷偷抬眼看了萧颂一眼，见他似乎不曾在意，才稍微松了口气。
/ g) H' ?; W8 k* U% m
% ^, c  B) n$ h0 K& h    “剩下两个，我会帮你解决。”萧颂不是妄言，虽然唐律上规定杀死无死罪者三人才判死刑，可是肢解尸体也是死罪，之前庄尹说他们把尸体劈成了两半。

5 `* @) [2 T! V7 o# K$ L% R    罗铃静静盯着萧颂刚毅的脸，久久，久久，面上静静绽开一抹笑，和着血，犹如在深不见光的密林里绽开的一朵曼珠沙华。

    咕咚一声闷响，沉重的板斧砸落在院中铺的石板上。

  ]9 S) @, A$ \- x2 `# c    “带她走。”萧颂缓缓道。
" r8 e7 m1 x, ?1 L, Q
$ @: K* m% A8 v4 w# [( W: e! p    两名捕头压着毫无生气的罗铃向客栈外面走，萧颂仔细的观察院中的情形，挥手令仵作前来验尸。

    萧颂撑着伞仔细勘察现场，约莫过了半刻，余光瞥见那个埋头验尸的老仵作，心中一顿，不禁低喝一声，“白义！”
& p1 N: L: d6 O3 v6 m" x
8 T6 E2 q* O3 h% q' c# N    顿了片刻，冯县尉小跑着过来问道，“萧侍郎，您有什么事交给下官去办吧？”
/ x4 o" b3 i% y0 x
    萧颂皱眉，沉声吩咐道，“令人仔细排查院中是否有凶手遗留下的线索，看守好大堂，里面的一切都不许乱动。”
$ S2 o. s3 B& q9 d# Y7 [
5 ?: ]+ G+ f9 T- L' J/ U# F3 k    冯县尉老脸一僵，他这段时间一把老骨头快被累散架了，自从萧颂接受这个案件之后，他一天到晚忙的团团转，没有一刻闲着，原本以为凶手抓到就成了，没想到还要查什么物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 |% t% ^: P/ O0 s4 i4 c( q( r8 ]    虽多有腹议，冯县尉可不敢触怒这尊长安鬼见愁，连连应着，令人排查去了。
% l0 K/ Q# ]6 P9 @8 P2 k( E
  l3 g3 i) c8 \; U* G! H    萧颂戴上斗笠，翻身上马，打算返回县衙之后连夜审案。
# T4 r: B3 M+ _
( X; L& Z' |/ X    一袭紫衣一匹黑马，在黑夜中犹如闪电一般划破雨幕，从冉颜暂住的小院门口掠过，直奔向县衙。
7 q/ s2 F! u) {
. s* g. V, i1 N- Q$ Y3 j    但不过眨眼间，一人一骑又返了回来，扬起斗笠，看着小院里透出的灯光，跳下马，伸手叩响门扉。
4 i; y6 ~$ e- X
1 g+ i2 o6 @% k    “谁？”门内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 f4 j7 V. L4 T
% v; k# A) g9 D1 @- U    “萧颂。”萧颂闻声便知道那是桑辰，他就住在门房附近的屋子。

) g5 V; k4 F/ x    桑辰低呼了一声，非但不曾开门，反而一溜烟的跑走。

    萧颂听着远去脚步声，判断出桑辰的动作，不禁蹙起眉头，这个桑辰还是这般的小肚鸡肠！萧颂向后退了退，看着并不高的院墙，踩着马背轻轻一跃，利落的翻身入院。

    一进院子，便听见冉颜屋内的吵嚷声，萧颂也未走游廊，径直从院子中央大步穿了过去。
8 Y$ D/ t- ~7 b+ C& ~* [
    “冉颜，我负荆请罪！请原谅我吧！”屋内传刘青松的声音。
: C4 u+ M$ ^4 S4 ]- }9 @
    萧颂放下心来，看来是刘青松做了好几天的缩头乌龟，终于知道这么躲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挑着个好时间道歉。

& `. i, K$ j6 e/ w+ I: n    而这个“好时间”，就是他不在的时候。
" H) O* W. V' t8 S! n# _
3 }9 @, B1 I* [0 D0 U( j    萧颂取下斗笠，带着浑身水汽，踏入屋内。

    一进屋便看见了光着上半身，背后绑着荆条的刘青松。萧颂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 a7 r6 O9 T' ~4 Q" q0 C8 X    “桑先生说，知错近乎勇，你就看在我还负荆请罪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回，话说那炸药也就是威力稍稍大了点，想想我一个小郎中，能凭着记忆中的一点印象把它弄出来，已经不枉……”刘青松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冷飕飕的，头皮发麻，不禁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转回头，对上萧颂一身的寒冬腊月，干干的咽了咽口水，“九……九郎，你回来啦！”

    “刘青松！”萧颂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刀子似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你说是桑辰教你负荆请罪？”
! m) {6 X% `7 T" E. N! h% ~( h) C' ^
1 W, z' P# E& ~  f9 L  P% v8 r    刘青松连忙点头，“桑先生是名流大儒……”

    他话说了一半被萧颂吼断，“他也教你大半夜的光着身子跑到一个未婚娘子房中？要耍流氓给我滚到别处去！”
  D8 ?1 w) y0 {; `- l
    内室，晚绿撩开帘子走出来，压低声音道，“萧郎君，我家娘子刚刚睡着……”

9 Y: L, |1 R1 s3 N) I+ I    这句话犹如一根闷棍砸在刘青松脑袋上，比萧颂大吼还要打击人，敢情他吧嗒吧嗒的忏悔了半天都是白说？

    萧颂的心情稍微好了点，瞪了刘青松一眼，压低声音道，“还不把衣服穿好！”

/ b" J5 S& Z3 m' ?) K% J" p. K! X/ Y    刘青松一把抽掉荆条，在后背上划了一道血痕，顿时疼的他呲牙咧嘴，欲哭无泪。

9 d) K  B0 l' y    自从冉颜苏醒之后，不是睡觉就是和萧颂在一块，他趁着这个时间反复思虑怎么收拾自己惹下的残局。
8 h  W: Y) o. m% N
    作为和冉颜同个大环境下生长的人，刘青松并未想到“负荆请罪”这么古老的法子，原本刘青松只是想找冉颜私下聊聊，恳谈一次，深切的表达自己的歉意，但奈何他这个人八辈子也没正经一回，私下练习许多日，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诚恳。
) X$ m( p* s# ~0 Y9 d$ l
7 h# ?/ E9 i  B: i    恰好今日午时桑辰被冉颜一句“接尸气”的话给吓着了，自己窝在被桶中半日，天色渐黑，雷声乍响，他实在不敢一个人呆着，想到冉云生最近心情不好，就鼓起勇气敲了刘青松的门。

8 q8 I# h* e% K: a    刘青松带着两只熊猫眼，蓬头垢面的裹着被子开了门，见是桑辰，便让进屋里。

    两人一番聊下来，刘青松一拍大腿，顿时觉得难兄难弟。抱头痛哭了半晌，在桑辰义正言辞的煽动下，刘青松定下道歉大计。
2 K; n8 T$ `. f7 e' S" d
    于是便出现了方才的一幕。

, S- [# |' B% @& m# I' ~    晚绿战战兢兢的看了萧颂一眼，他浑身还滴着水，几缕墨发散落在脸侧，发梢的水滴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衬得一张俊颜越发好看。
: \3 A/ @; n2 R
    萧颂站在竹帘边并未走进去，修长的手指挑开细密的帘子，伫立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冷硬的神色如冰融一般渐渐缓和下来，待放下帘子的时候唇角竟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 Q* _) e2 o# v! y' n" a1 w- A% c    “以后不许放刘青松和桑辰进来！”萧颂转回身对晚绿道。
6 a' b5 q$ k% P6 \/ H# q% \
    要是没有冉颜首肯，她也不敢大晚上的放刘青松进屋啊！

+ r: p/ i" @$ O" u& W    “是！”晚绿有点冤屈。而且明明不是她的主子，她还不敢不答应。
+ u# v2 n  @3 w5 l# Q9 I* P' B
    萧颂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晚绿垂首恭送，待人走了之后，不禁狐疑的走道萧颂站的地方，学着他挑开帘子，不禁咕哝道，“不就只能看见个后脑勺么……”

    也不是看见什么春光乍泄，有这么值得欢喜？

  h% f3 o) u# u" {; D4 z7 \, S    歌蓝在室内也能看清外面的一举一动，看了一眼明明没睡着却装着挺尸的冉颜，弯了弯唇角。

第177章  心伤
, H' x- R/ @  }, t- Y  X1 J4 k
2 S" N& L: `' k" e8 W0 G    “萧郎君虽然有时候吓人了点，为人却很是守礼呢！”晚绿撩帘子进来。

* e3 T0 K) Q. d    冉颜听见晚绿这话，仔细想想，萧颂除了进女子闺房乱了规矩之外，倒是真的不曾做过一件越礼的事。也许是出身门阀大族，比较有涵养吧。

    “娘子，刘医生今儿这事做的真是过头了。”晚绿拧着眉毛，就像萧侍郎说的，他虽然是负荆请罪，可大半夜的光着半个身子跑到娘子家的屋里，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 O9 ?, t6 }  y0 C8 U- I" n
    “罢了，他又有哪件事情没过头？”冉颜懒懒的道。

2 Q3 e7 ?& l, x( Q4 B    经过今晚，冉颜可不敢在对刘青松抱有什么希望，她稍稍挪了挪身子，“桑辰自己都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还能教别人为人处世，真是……居然还有个更不靠谱的就信了！”
; C& ^" o: O' O* f
% Y4 V1 {: N! V1 m7 l3 w    在遇到刘青松和桑辰之前，冉颜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按照一定规律去运行的，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有逻辑性，可是这两人完全打破了她的世界观。

+ u/ \$ G! W, M    因此冉颜不禁在心底叹一句：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这么想着，冉颜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空旷的厂房里，月光从破落的玻璃窗里投射进来，照亮斑驳的墙，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空气里充满腐败的霉味。
: U. @2 p  X8 q: r% {' a
4 q7 C% T" b+ y    “救我！颜，救我！”

. f" X' L: ~' ]- l* [1 u    厂房里骤然响起凄厉的女声，她只叫了一声，但回声一遍遍的重复，犹如咒语般盘旋在她心头。
" h; t, m8 f/ C+ j5 V' K6 Z7 J
/ ]  C: n( O2 O    冉颜浑身冒汗，黏腻腻的粘在身上，难受的要命，可她顾不得这么多，声音颤抖的喊，“云林！云林！”

    这一次，她没有梦见那个肮脏的场面，可是空旷破旧的厂房，凄厉的声音，令她猛然想起那些猥琐的笑声和淫、秽的言语，还有一双双肮脏的手肆无忌惮的猥亵秦云林无暇的身体。

& b' s( j0 @7 N5 B6 D9 M' O    冉颜经常接触尸体，见多了肮脏的东西，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有精神洁癖，她比一般人更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那个人，还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女孩儿。

. }' p1 P5 T3 [( H/ }' F    “顔，我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的进了S市的刑警队，哼哼，距离推倒那个英俊潇洒的队长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 R  Y3 g3 L) R) R, F
; D9 |9 B4 T  x  L    冉颜精神恍惚，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咖啡厅里，对面秀丽活泼的女孩儿正挑着眉毛向她汇报战果，而面前是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曼特宁。

    “英俊潇洒？”冉颜投过去不敢苟同的目光。

; S' z; B) u# R& [% X& ^8 `    再一次看见这样笑容明媚的秦云林，心中激动的无以复加，但她一向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0 ?8 d$ t" w# B/ V1 U, d    “不要质疑我的审美。”秦云林抓起面前的提拉米苏一口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尤其是他揍人时那迷人的眼神！”
* p* |$ V& s. l# ?
    冉颜自然而然的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喜欢饿狼。”
1 ?' K: D) s2 H- a% S4 c* z
( H$ I. X9 ]+ [    冉颜看过那个刑警队的大队长搏击，他那眼神狠的令人心惊胆战。而且他也着实不像秦云林说的那般英俊潇洒，他年近三十，长着一张方正的脸，五官刚毅，本就不厚的嘴唇，不说话时总是紧抿着，他严于律人，更加严于律己。
8 E2 _' n3 \/ K  W! g
    “狼有六块腹肌？”秦云林瞪眼，大口喝了几口咖啡，往软软的靠背上一倒，满足的叹了口气，“反正从今以后我要冲锋陷阵，俘获俊男芳心……万一我阵亡的话……反正叔叔阿姨都常年不在家，你就把我爸妈领回家吧。”

% s) A5 i$ ]# E- i    想要得到那样一个男人的认同，秦云林已经做好哪里有危险就第一个往哪里冲的准备。

/ U: O! S2 o. p* p; }' @$ k% x    就在那个午后，暖暖的阳光投落在秦云林漂亮的眉眼上，她像是一只吃饱了的猫儿，慵懒的说了这句类似玩笑的话。

    “你已经阵亡在狼的爪牙之下了，既然如此，负责的人应该是他，凭什么要我把叔叔阿姨领回家。”冉颜话语淡淡，眸里却满是戏谑。
+ U; J* K/ O- i  t( {+ S
    秦云林在沙发上打了滚，摸到装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睨了她一眼，作势要打电话，“我要告诉我妈，你嫌弃她，她的小鸡炖蘑菇全都喂白眼狼了。”
6 Q: ~0 B& w$ S* J* V) m
    冉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绞痛，握着杯柄的手微微颤抖。

7 `; S' B1 R3 S8 n    秦云林，你说过你即便阵亡也是壮烈而潇洒的，永远不会躺在我解剖台上，你怎么可以食言……
3 l& D$ i7 K6 O9 F- _
    怎么可以食言……

- U; r+ a- M* ^. F    冉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杯子里的咖啡洒落在黑色的一步裙上，皮肤上传来刺痛。
3 Y& r6 K4 j  K8 J& y1 u. t
    忽然间，额头上传来一股温热，紧接着便是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昨晚受凉了？”

    旁边晚绿焦急的声音答道，“未曾，只是不知怎的，子时就烧了起来，奴婢怎么唤都唤不醒娘子。”
! u6 k6 f& z" O+ ^
    放在额头上的那只手似乎要收回，冉颜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伸手抓住它。冉颜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只有几根手指头露在外面，她感觉不够吸取那掌心的温暖，不禁有些焦躁。

; l) q9 j8 @/ H& q! p    那只手反握，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低哑的唤了一声，“十七娘？”
# s' @% G' V7 k+ |
, o" Z) M' q/ m    紧接着，旁边便是冉云生焦急的声音，“阿颜，阿颜！”
* c8 @, {* N  R2 W; @* `! a# T0 ]3 }0 ~, s/ ~
: y# i4 |% P% W1 _0 W% C    冉颜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萧颂沉稳的目光。

    仿佛在海面上飞翔已久的鸟儿终于寻到了落脚的地方，冉颜浅浅的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萧颂握着她的手上，微微抿唇。

    “醒了就好！”冉云生松了口气，转身让歌蓝把药端来。
+ l! B( _/ W% e* X: q  O# j
    萧颂看着她干裂的唇，道，“先倒杯水来。”

    晚绿看着这尊神终于卸了煞气，连忙跑去倒茶递到他手上。

    萧颂正准备伸手扶冉颜起来喝水，却被冉云生接了过去，“这种事情不便劳烦萧郎君，还是我来吧。”
& N% R; {4 I' G: R, c
    萧颂的动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了冉颜一眼，还是把茶盏交给冉云生。
8 |8 j$ {  O3 A! q. V2 s- e3 @
  o" e' R9 y3 W. C% }, j& K4 F$ @    毕竟男女有别，冉云生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照顾冉颜。其实若非之前萧颂两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顾冉颜，纵使他是刑部侍郎，萧氏嫡系子孙，冉云生也绝不会让他踏入冉颜房中。
1 L# r" r8 ^3 N' J1 l
& x3 B% B  N  ^: K# k! q5 D    冉颜头脑昏昏沉沉，轻轻抿着水。
, [& R; s5 |. b, a
- V9 t5 d8 l+ _8 J3 p6 `( @    “娘子！”晚绿看见杯子中缓缓散开的血，不禁惊呼。

- S1 b8 M0 x' o9 G    萧颂一直平静的表情也倏然变了色，立刻出去唤了刘青松进来。

    刘青松纵然各种不靠谱，但他的医术还是很靠谱的。

' C. j/ D" [* U' x    邢娘和歌蓝两人端着热水和药过来，看见屋内屋外的慌乱，心都一沉，疾步走进屋内。

    “娘子怎么了？”邢娘连忙放下托盘，看着冉颜苍白的面色紧张道。
- L8 {* s9 g& N/ a3 |' r( m
5 e$ q8 P, f& e1 n* x/ _    这时，刘青松背着大药箱匆匆过来，看见冉颜情况，一言不发的伸手捏住脉搏。
* d  t) {2 r2 t% f2 \/ y, ~# l
  P- r$ ^1 M) Q5 {  k( }    “情形如何？”邢娘见他收了手，立刻问道。

( x& y4 X  R; U8 c& w' [9 R4 ?' N$ k    刘青松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上次她被炸药震伤心肺，原本情况很稳定，再修养五六日便能复原，却不知怎的，今天会突然恶化……”刘青松看了冉颜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动了心伤？”
( |0 b4 v4 h( q! @5 T# y
+ k1 t# S' `, G, Y* a    这话令屋里所有人都怔住，沉默了片刻，邢娘坐到榻沿，眼泪决堤般的握住冉颜的手道，“娘子，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

    众人都以为冉颜为了郑夫人还有从前遭受的凄苦而心伤。
- D3 x! }- R- A' h% K2 I9 h
    虽然明知道邢娘说的与她所想不是一回事，冉颜心中还是微暖，哑声道，“我没事。”
7 U6 C0 V5 D$ F) b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邢娘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话，叹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吴神医随三郎先走。”
2 U- V: s6 ~$ i* R% ?# G, _
4 S' K. ^0 ?3 R    萧颂负手站在榻尾，背着光，冉颜看不起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深沉的目光。

' d" r1 o  E3 {* c+ ?    “只是做了个噩梦，动了心神。”冉颜解释了一句。
4 j: Z' i% C4 T8 Q  G( r2 P
. d& |; D0 G- T+ e# w# u. l2 H    “嗯。”萧颂醇厚的声音如羽毛般扫过人心底，嘱咐道，“吃了药先歇一会，待烧下去再净身。”

4 p, U; A1 ]- q( P8 s! @; x% \' x    冉颜点头，“十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没有大碍。”
" u5 ?. ?& k& ]
    冉颜声音轻轻浅浅，昏沉中，时不时的冒出秦云林的一颦一笑，让她心头揪痛。
4 m1 `2 R- ?- A# Z
5 t+ v9 Y) q$ i7 v: M8 f    萧颂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昨晚抓到凶手了，罗铃在用板斧砍泽平治时，衙役正好赶到。她也供认不讳，说是其他几个人都是她所杀。”
/ m" A! l- ?. q3 m$ ~4 m; S* C
2 q7 A* S/ o; C3 D2 j5 y# r3 K, m    冉颜愕然，动机呢？动机并不难想，那些狱卒把她的心上人迫害致死，让他们咫尺天涯，她想报仇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那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真令人难以想象，也令人痛心。

    “她也许不会判死罪，毕竟她所杀之人个个都足够死刑。倒是庄尹从左手开始溃烂，半只手都已见森森白骨。”萧颂冲她微微一笑，“是你下的毒吧？”
% o* W. u2 ~. x4 v$ j% W
8 N2 U+ x0 b5 I/ H* x+ A! I    那药效来的很慢，刚刚开始只像是破一点皮，刀口舔血的庄尹自然不会在意，六七日之后，溃烂的伤口却依旧只有花生那么大，就在今日一早，他的整个手掌都生满了脓疮，五根指头的地方微微一动就可见白骨，而且这溃烂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在迅速发展。
6 k8 B! _8 M4 ^5 u, L
4 C' U) S: P( b& D8 O. ^* h' o    “他倒是条汉子，夺了衙役的刀自断手臂。”萧颂道。

( ^2 L+ B1 n3 r# O. i/ N  ], _    冉颜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用的。一旦开始爆发，毒就会随着血液流向全身，他终究还是会亲眼看着自己腐烂。”
& x) R1 X) ]5 w, r8 F! }
* K# {9 T( L3 R' F    有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眼前腐烂，无法阻止，不到最后一刻绝对无法解脱。

第178章  肌肤胜雪
4 j9 F) D% ]" @' Z2 ?
屋内一片静谧，所有人都战栗的听着这两人可怖的谈话内容。刘青松手心冒汗，想着昨晚的荆条还没有扔掉，是不是今天应该再负荆请罪一遍。

冉颜未曾发现，她已经不再想秦云林的事情了。
# |* t; P  W( N: X4 c  u* u; G3 b
- u0 B: G) m- K9 {) {% K“不要胡思乱想。待你养好身子，便可以启程去长安。”萧颂说罢，朝冉云生微微颔首施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8 J5 j6 O& J1 G, |
6 p8 D" Z) f* e  @: [ “劳烦萧郎君了。”冉云生拱手还礼。他知道昨天萧颂彻夜办案，可能才睡下没多久便被吵醒了。
) T& D( c% b3 M
/ f7 a( l+ k: s. ^7 Y 冉云生起身准备送他，外面却传来小厮禄乐的声音，“郎君，苏夫人来访。”

" z- q- M% [4 E9 z/ |冉云生顿了一下，道，“快请苏夫人进来。”

3 p8 i' q4 M/ ~# ~6 C9 C) x# w" P( ?# D “是！”禄乐小跑着离开。
; N7 j- A3 w* ~# {  b( _
萧颂见冉云生有客人，便道，“十郎且忙，不必远送。”

冉云生歉意的施了礼，萧颂笑着客气了一两句，便走出了冉颜房间。

刚刚出门，余光便瞥见一袭灰袍立于游廊的拐弯处，前一刻还兰芝玉树的伫立，随着萧颂的目光看过去，那灰影蹭的窜回了自己屋内，若非砰的一声门响，还道是出现了幻觉。

; n: }$ `+ x" |) m- c) X 萧颂知道桑辰自然不是怕他，心中暗笑，也不知冉颜说了什么，竟把出淤泥而不染的桑随远桑先生吓的三魂出窍，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见人就蹿。
# _0 x9 d2 r" C$ c; A. y
6 C! U* I) i  o3 E' m+ s 只是顿了一下，萧颂转向右手边的游廊，快到内门道的时候，正见一袭宝蓝色锦绣华服的女子在小厮的引领下绕过照壁，顺着阶梯步下。
8 W7 H- i! ^: t! k# W) [; W
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宝蓝的缎衣上绣着孔雀牡丹图，身上的花纹稀疏，越到裙裾和宽袖便约是锦绣繁密，大簇大簇的牡丹花和长尾白孔雀在她细微的动作下，像是忽然活了起来，美丽不可方物。颈上挂着一串红色的璎珞，一身色彩既不繁杂亦不寡淡，映衬着那雪白娴雅的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气度。
2 j1 C. f  o2 z2 b) e7 D4 |
; \( B: @: f7 ^2 x6 I 她身后跟着四个碧衫侍婢，之后十来个手中捧着礼物的小厮，看起来出手倒是十分大方。
4 p/ K1 ^4 T9 |, z
3 \9 {1 Z/ I* b 萧颂的目光有如实质，很难被忽略，苏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停下脚步，转向萧颂，目光在他紫色的圆领常服上轻轻掠过，随即向他欠身行礼。
) {7 v  ]) {. y$ ~* N
萧颂颔首回礼，并未上前攀谈，而是直接绕过照壁出门去了。他听见照壁后传来冉云生和苏夫人的对话，略略放慢了脚步。

+ F5 r, m& D! `4 \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苏夫人柔而不弱的声音不急不缓的道，“说来真是罪过，我寡居在家，平日并不常出门，前两日才听下人说令妹病了，到今日才来探病，还请十郎莫怪。”
- g9 y( ]2 J; U# ?
, U5 \; K* n2 H! G1 }# A “哪里，苏夫人严重了……”冉云生得体的应对着，将她领到厅中。

聚水县与冉氏有生意来往的商家都送来过礼物，但冉颜毕竟是女眷，又闭门养病并不见客，他们也不好冒然让家眷前来打扰，遂都是礼到人不到，而苏氏与冉氏生意较大，彼此之前要熟悉的多，恰又是个女当家，亲自携礼探望是在情理之中。

萧颂加快脚步离开。
5 J' [2 m: `, O9 B( P  d3 m. n1 K
% r/ \0 p: p) q8 Q 冉云生在厅中与苏夫人坐了一会儿。苏夫人问了几个诸如有没有去洛阳请医生此类的问题，便没有过多的围绕这个话题。

, P9 s5 h# D4 G, N; [ 待到冉颜吃过药，简单的净了身子，冉云生便领着苏夫人去了她的卧房。
, R- ~3 O( U- I6 c$ P; B% H: Y
说是探望，也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苏氏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进屋后在床榻不远处的席子上跽坐下来之后，略略打了招呼，也未曾东拉西扯，只道，“听说十七娘病了，别的我也帮不上忙，若需要什么药材尽管遣人去苏府说一声。”

/ f; u1 ~( z; R4 c “多谢苏夫人。”冉颜倚着靠背，看着苏夫人轻声答道。

苏氏今日穿着宝蓝色的缎衣，将她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映衬的越发剔透，比那日看起来竟又年轻了两三岁。她浅浅笑道，“十七娘现在感觉如何？”
5 G9 \' f% p0 A+ U6 [+ i
“劳夫人挂心，已经好多了。”冉颜不想多言，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好不好全写在脸上了，她问是客气，冉颜也就敷衍着回答。
% H& R/ z1 F% n3 {
+ |& n3 Z) L% D- N% w“我瞧着气色倒是不大好，不过你到底是年轻，总好的要快。”苏氏声音温柔。

冉颜怔了一下，因为苏夫人虽然话语淡淡，却分明透着关怀，看样子并非作假。

“我猜想你们行路上，带着的药材不多，便令人将府中存着的一支百年人参取了来。”苏夫人看冉云生欲要张口拒绝，便笑着打断他道，“十郎可切莫同我客气，洛阳立长安的路可还不短呢，十七娘可得把身子骨养的壮实了才好行路，否则舟车劳顿的，未必能受得了。”

冉云生觉得此话有理，便也未曾推辞，连忙拱手道谢。
% K  f) L* g$ H; r' E1 ^, k& M
苏夫人见冉颜不一会便露疲色，便准备告辞，道，“过六日就是悯儿十岁生辰，请了洛阳有名的戏班，到时候十七娘伤势好些了，不妨过去玩儿。”
& y9 t; ?, D' H  @0 Z0 a
“好，谢谢苏夫人。”冉颜觉着苏氏温和中透着爽利，是个行事不拖泥带水的，便也干脆的应下来。
/ @: w- W) ^* j4 z3 }
& b3 {' i; P6 B( W) h' p# i“就不打扰十七娘休息了，告辞。”苏氏盈盈起身，又说了两句好好休养的话，便在冉云生的陪同下离开了冉颜的屋子。
. q) h# v' {9 c9 G0 S# G
晚绿目送两人离去，转身问冉颜道，“娘子可累了？要不要躺着？”

5 v2 G1 T' [5 }5 Q; U# G9 M% j “不累，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冉颜觉得自己再躺下去就真成尸体了。
  |2 a' o$ V3 D0 |, L* R
( p3 X& |% {0 ]; G' s“只打开一小点儿，娘子刚刚服过药，恐是还未退烧呢。”晚绿当真只把格窗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恐怕连一根小手指也塞不过去。
  P1 _7 o6 N. |6 ]" `) {
冉颜无奈，这样打开跟没打开也没有多大区别。

" v& X. }" J: J3 R! L“苏夫人真是好气度！瞧着半点不像商妇。”邢娘感叹道。
9 E; j. j& P1 a9 }9 g( ~
7 {$ |8 {. f6 a. [) r& a 苏氏的气度即便放在门阀大族也丝毫不差，乍一看她，并不会注意到她的五官长相，而是先感受到她的气质。

" X6 k) p3 y' b3 u% O2 P 晚绿显然对她印象也极好，问道，“苏夫人得有二十三四岁了吧？”
, v, C/ e  X: N3 f( o$ J
2 x  e% e: _, }+ y6 w% c/ [& f1 @ “她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八岁。”冉颜吃过药后，发虚的感觉减退许多，精神也稍好了些。

“啊！”晚绿瞪着一双丹凤眼，啧道，“都说一白遮三丑，苏夫人肤白胜雪，约莫看起来才年纪小。”

“她一半是胡人，自然白皙。”冉云生从外面返回。

胡人，姓苏？冉颜不禁想到一个人。

第179章 桑兔子与刘跑偏
8 _: e: \8 u- {$ c1 ^1 U
- x3 F. y9 e! V$ p# C      冉云生看见冉颜询问的目光，在几前跽坐，笑道，“聚水县苏家与药王苏家是一脉，当年苏晟白在太医署任太医令，因第三年时需接掌苏家，便辞官回乡，临行的时候，杨妃送了他一对胡姬姐妹。听说这两名胡姬艳**人，凡人见了无不神魂颠倒。”

　　冉颜脑海中浮现苏伏的模样，从他的样貌便可窥见其母的容色定然非凡。
' E& ?' }4 y4 _, ]$ n
　　“不久以后，苏晟白将其中一个女子赠与他的堂兄苏令，苏令也就是苏夫人的父亲。”冉云生叹了一声，潋滟的眸光中隐现怜悯之色，“苏令对这名胡姬可谓一往情深，自从她入门后，苏令便再也未曾纳妾，原来的妾室也都打发出府了，苏令英年早逝，原配一直没有生养，所以这一脉到苏令以后就只有苏夫人一个娘子。”

　　“苏夫人的闺名是？”冉颜问道。
3 [# |3 Q0 y( {* y, e8 `4 K
　　冉云生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名唤苏鸾，小字子归。”
. ~% j# ]& }8 Y! u# d! Y* K9 ^
　　冉颜忽然明白了，苏夫人小字子归，而苏伏的字是子期，也许是姐妹俩思乡心切，才会取了“归期”这样的名字。
) f4 Q8 a6 ~" M8 w
　　想到这里，冉颜便不再有兴趣知道更多，单单从“归期”这两个字上便可以想见，这并不是个欢喜的经历，除了案情，冉颜一般很少对人间悲剧感兴趣。

/ {/ h  N' e7 N& X0 g 　　冉云生见她神色恹恹，便道，“阿颜好生休息，我去处理些事情，晚间再来瞧你。”

9 C9 Q/ F# {! O  T( ]2 L　　“十哥忙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冉颜苍白秀气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目送冉云生离开。

　　冉颜虽然有些头晕，但她并不任由自己睡着，若是白日睡的太多，夜里便无聊的很。
7 q2 G% O" F- R  R* i
6 Z2 n# ^* `, N* U1 V 　　院子里，刘青松转来转去，桑辰蹲坐在阶梯上。

, S9 V# _; m& G8 |% Q 　　刘青松转了几十圈之后倏地转回头，殷切的盯着桑辰，“桑先生，你还有没有法子？”

　　桑辰仰头神色肃然的看着他道，“若是负荆请罪冉娘子还不原谅你，那就只好用最终办法了！”

) O% ?+ t: R2 `1 D      刘青松一把握住他的手，感激涕零又满怀期待的道，“桑先生请说。”

7 }8 ]& U" o( R3 ~% f5 v　　“刘医生不如自刎在冉娘子面前，以求原谅！”桑辰道。
8 G& M3 d; n2 w- K5 V0 x/ i9 J" J% Y
7 I2 F5 _8 J2 [- V: o6 b+ J 　　刘青松面色一僵，静默了许久，眼神渐渐变得坚毅，秋风飒飒吹过，撩起衣袍，气氛一片肃穆，他忽然干巴巴的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 R1 o- r+ d2 {" n% t5 t; k　　桑辰坚持道，“冉娘子见你如此真诚，必然会原谅你，这是最好的办法。”
/ K& T6 z/ Z6 J
) Y! g! M6 R7 f. f　　刘青松盯着桑辰，想从他神色中找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但那一汪清泓般的眼眸，除了认真……还是认真。刘青松毫不怀疑，如果今日是桑辰站在他这个处境，真的会去以死谢罪。
. @- e4 k3 ]# ?: W& w$ R) e/ }
　　“莫非刘医生竟是贪生怕死之辈？”桑辰狐疑道。
5 K+ \7 x" z8 K( L1 t0 U% V
　　刘青松转过身，一抚鬓角，心想你这只兔子比我勇敢吗？显然没有！但比执拗，刘青松甘拜下风，当下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换上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转过身来，“桑先生！在下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也读过不少书，你不可以这样侮辱在下的人格！在下不是贪生怕死，自刎谢罪就是勇者么！不！这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在下堂堂男儿，敢作敢当，怎么能不努力承担，而只想着一死了之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大不孝！”  
6 M0 u6 N# q! b
      刘青松气喘吁吁的住了嘴，看着桑辰一脸惊怔的看着他，心里不禁得意。

- X, E) e; o/ ^$ f, |0 B+ } 　　桑辰回过魂儿，迷茫道，“刘医生，没读过书又读过不少书，究竟是读没读书呢？”
) B1 [! f" j, N
　　刘青松顿时泄气，他不知道这只兔子的关注点从来与常人不同，但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抚掌道，“走！咱们出去。”

　　说罢，扯着桑辰的大袖便往外走，边走边絮絮叨叨，显然把桑辰算作自己同一战线，“我决定去买个礼物送给冉颜，然后再诚恳的道歉。”
; |  |( G/ c6 u6 c* a! J( [
' h8 o" p' D6 o2 k) w) l　　这个办法，是刘青松所能想到的最靠谱的办法了。而事实上，冉颜是个直接的人，只要诚心诚意的道歉，她接受的可能性很大。
  L1 t  b2 P4 S+ V
: _. T: b: o3 a: t5 p+ j 　　办法倒是个靠谱的办法，关键是办事的人不靠谱。
1 D, l( a# z9 q4 V- K0 D" I
　　……

4 O$ N: A( Y6 S7 W' B  `0 ]& P" R　　半个时辰以后。
+ v1 o4 h# G( G9 K
, J/ t6 r2 `! p4 j, O! x7 V 　　……

　　聚水县最大的茶楼里，刘青松与桑辰泪汪汪的坐在表演话说的台下，台上的师父正演的精彩。

　　“话说”也就是评书，一般茶楼里说的评书无外乎就是佛教故事，而这聚水县里倒是有些新鲜，说的《玉搔头》，是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
1 h" C" A! j; m8 A
; m$ |9 K' Q# b* U% q1 y# Z$ Z 　　话本中也有穿插战事，朝堂风云，侠骨柔情，最是动人。连刘青松这种阅书无数的人都有些佩服写出这个话本之人，实在是绝妙啊！

　　刘青松相对来说更喜欢八卦一些的，比如历史辛秘、私密的感情故事，而桑辰则是聚精会神。

. ]0 w$ j, S+ p+ D+ z! Q6 }  o 　　恰逢这段讲到雁门关战匈奴，一名叫齐良的青年郎君对将士们炫耀他家里的新妇。刘青松令小二添了茶水，一边往嘴里塞着小点心，一边评价故事中的内容，“这个齐良一定会死。”
/ ~9 T5 u9 ], @5 r8 |; u0 ^. T
　　“为何？”桑辰有些不悦，因为齐良是个有勇有谋的年轻郎君，眼看着前途大好，怎么会死？
  M. W! G- @1 U* z, f
8 C% P1 M8 C6 J 　　刘青松不以为意道，“你都不看话本子的吗？从古至今的故事里头，但凡长得英俊潇洒，情深意重，在征途中思念妻子，或者有个未完成心愿的，最终必然会死。”  
- C  H4 k/ e2 F4 C2 d
- K' t+ K+ m/ j/ j+ B      他这厢话音方落，台上的评书师父便哀哀凄凄的道出了齐良的死讯，台下的茶客顿时唏嘘惋惜，甚至有人掬一把伤心泪。

& [- V2 r9 H& S# A* @6 E! T 　　一语成谶，桑辰愣了愣，半晌未反应过来。

" B2 P! t% B( I# Q+ m 　　很快的，故事又回到了汉武帝的李夫人的身上，两人再次聚精会神，

1 t+ K: }( |) b. i! E 　　台上正说李夫人病重，汉武帝多次求见却被李夫人婉拒。
3 n3 j. A8 X) n* Q' K
　　茶楼中光影渐移，炽白的阳光渐渐的变成金红色，中间书评的师父歇了好几番。

　　最终是李夫人死后，武帝招来方士布阵召回夫人魂魄，他痴痴的看着那个仿如李夫人的身影，凄然写下：“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迟。”

" s( k5 s' _& z' |1 b; u/ r4 s  D; F　　是你么？不是么？ 站起身观瞧，心中焦急，为什么还没有到来呢！一语道尽断肠的思念。
/ Z& j+ d* w+ y  g
7 x3 g0 F6 a  }! i$ E! i 　　刘青松与桑辰已是泪流满面。

　　桑辰有些羞赧的抹了抹脸，刘青松哈哈笑道，“随远兄，咱们都是性情中人，性情中人！”
0 t' q! y1 ?0 ~. Q# o6 G* s+ X4 b  r2 r9 B
　　从茶楼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原本是要买礼物的两个人喝了一肚子茶水，掉了几滴眼泪，已经将来意抛诸脑后。

　　桑辰还沉浸在故事里，唏嘘不已，“世间之远的距离莫过于阴阳两隔。”
9 K$ W# {; K( c4 r
　　“非也。”刘青松接话道。

) A2 ^2 D& d7 |; z3 S( {2 M2 ]      桑辰投来询问的目光，刘青松暧昧的一笑道，“世间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你爱她。”

　　刘青松意有所指的话让桑辰面颊一红，小声道，“冉娘子知道，在下对她表明过心意。”
& k8 P1 T7 e, [7 H) P, o) V9 G
　　刘青松声音懒懒的继续道，“世间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站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你爱她。”

　　“刘兄，你为何总是前后矛盾？”桑辰皱眉道。

　　“而是你爱她，她却不爱你。”刘青松不理会他，继续道，“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爱她，她却不爱你。而是你爱她却又怕她。”

　　桑辰顿住脚步，因为害怕，所以不敢接近，于是他永远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 |/ f# g: I9 c8 G
1 [% ^0 @7 }2 b' x( u& t 　　刘青松深沉的拍拍桑辰的肩膀，“兄弟，我学问不如你，但感情方面，为兄是过来人……”
+ j: Y# u. x- X  {6 U+ I
  R$ j- S" Z" R* o4 N0 T4 D　　“你亦如此？”桑辰眼睛亮亮的盯着刘青松，仿佛找到了同盟一般。
# d  ?8 x/ I  d# W, ?( ^
　　“我跟你不一样。”刘青松仰头天上淡淡的峨眉月，凄凄惨惨的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唉，我喜欢的女人，我永远都只能带她去看金鱼。”
8 e6 m' N8 _' h' M% H
      桑辰满脸迷茫。这话他虽没听懂，但前半句的诗词他倒是明白，大概的意思就是：一直没有遇见到喜欢的娘子，等到喜欢的人出现，他已经老了。

　　听起来是很凄凉，可刘青松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怎么会老呢？遂安慰道，“刘兄正当壮年，便是等个十年也不算老，那位娘子总会长大。”
* L: r# a8 l  U; B8 |+ r' R' J  g: f
　　刘青松苦涩的摇摇头，叹道，“萝莉，是永远不会长大的。”即便一拨长大了，又会有新的一拨。
+ ^$ K" q* n$ u' Y3 \% |1 d8 \
& P) l- T* \8 O1 V8 I4 d% J9 } 　　“原来刘兄爱慕的娘子叫萝莉吗？”桑辰全然没有在意刘青松话里的意思，兀自羞涩道，“还是冉娘子的名字好听……”
& a) s7 U" J9 P0 f# Q" A
; m# k" t  i+ H8 T　　刘青松张大了嘴，一方面是被气着，一方面有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关于冉颜的事情……
4 z3 ~$ @7 I& w7 ^$ m) \
* M9 \, F( G6 z! k. v　　“啊！”刘青松怪叫一声，抓着桑辰的袖子道，“快，快看看还有没有店铺没关！我们忘记买礼物了！”
8 [# D# I+ X" F, g* u3 {% y) V0 [
5 A8 I- ~1 R" J( u$ `2 \4 O　　桑辰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被扯着又跑了回去。
1 E) N) }  E% X3 a
0 J( e8 \' x9 t( O6 o0 ]6 Y 　　宵禁的鼓声已经开始敲响，待敲完五百下，还在街上游荡者要打板子的。
. P) t) L8 F& W* @
　　那厢急急惶惶，这厢冉颜将将用完晚膳，萧颂与她说着话。
: Z7 ^# Y  i7 k; X9 u
　　“案子结了？”冉颜问道。

4 v& ], L+ m3 i! U( i+ J7 c" W 　　萧颂淡淡笑道，“尚未结，罗铃虽然对杀人供认不讳，却拒绝提供案发过程，从被捕到现在也不愿配合，因此还在搜寻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