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江山美人谋》作者：袖唐

第159章 享受被享受
- X1 O- r3 Z0 C* o, f( S: q
    籍羽一扬剑劈开了那几名巴国女子丢过来的果子。
& a1 b' J9 `8 G; ^4 e4 q! T. G' V
    而那些女子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尖叫欢呼着拿了更多果子投过来。籍羽为免被果子砸到满身狼狈，只有用衣兜将投过来的果子兜住。
& B" s4 `9 s. A" z
+ X; O8 U- ^9 O    宋初一张了张嘴，眼见事以成定局，只好收声等看好戏。

4 Y$ J/ \" j1 d0 f# j" W* h    那些巴国少女见状，立刻欢呼一声如小鹿般欢快的飞奔过来。谷京和季涣看着新鲜，都凑到宋初一身边询问。
9 _6 T9 ?# t* V! N/ w3 e
    “这个啊……咳，我也不太懂。”宋初一打马虎眼。
4 }- H) @: X7 ]
    谷京头脑单根线，且对宋初一极度崇拜，她说什么他立刻就信了，季涣则表示质疑，“先生真不知道？”

' P5 b7 I- Z, Q. N! p    宋初一果断摇头，“不知道，不过你看这些女子都明丽的很，挺赏心悦目的不是？”
2 U3 F( d3 Z/ l# z; P1 U" d- P
" R- ~) V9 u# N' O5 h    季涣眼光比较高，不过头一次看见穿着这么鲜艳又热烈奔放的女子，倒是的确觉得很有趣。

    也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那边籍羽已经被三四个巴国少女抱住。作为一个武将和一个剑客，对危险有敏锐的直觉，这些淳朴的当地少女没有任何恶意，这一点籍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所以并未直接挥剑。

    一瞬的迟疑，造成现在不尴不尬的场面。籍羽一贯沉稳冷静的模样有些破裂，但也只是转瞬间就恢复了冷静。他好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投怀送抱这种事情不是没有遇见过，只是没有看过这么生猛的罢了。

    怜香惜玉这种事，从来不是籍羽的风格。他正欲伸手把这些女子丢到一旁，身后却传来宋初一的声音，“羽啊，你接了果子就不能拒绝，否则就算咱们的刀架在这些巴人的脖子上，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肯带我们去阆中。”
8 K2 b4 D+ p  c) @. m3 R
    巴国山多路险，又有猛兽出没。且民风彪悍，倘若没有当地人的带领，这一路有多困难可想而知。

: W- ~6 j% z0 J7 x    “先生不是不知道？”季涣有些恼，爷们虽也不介意睡一两个女人，但这种被逼迫的感觉实在不好，尤其籍羽在他心目中就如山岳一样的形象。
0 n! m. \& T% O: J! S
9 l. ~5 f; H" ?/ ?: y$ k6 L    宋初一不会解释自己方才想提醒，但是没来得及，眼下也只好诚恳的看着季涣。无辜道，“我刚悟到的。”

% g9 U  v( Q+ I' D    “先生真厉害。”谷京表示崇拜。

    季涣急的瞪眼，“这种事情也能悟到！？先生就是没个正经，赶紧想法子帮帮大哥啊！”

( G8 c7 t" u" J. n1 `" b) g! u    “咳，这法子也不是没有。”宋初一深深的望着他，“我猜，谁要是能引起那些姑娘们的兴趣，风头盖过羽，许是会有转机。”
. Q0 e% Z# t# ~* c4 O- h& p' G
    季涣环视一圈，愁眉不展道。“也就大哥生的好看！”

* W# Z" N9 q4 @5 k5 q9 M$ U6 t9 \    “巴国大部分男人都是短小精悍，据我揣测。这些巴国女子会喜欢特别高大威猛的汉子……”宋初一定定的看着季涣，意思很明显。

    秦人多生的高大，但看起来最魁梧威猛的是季涣和谷京。

    “让我去解救籍兄！”谷京义不容辞的站起来，脸上却是掩不住欢喜。
) P( A: Q! h2 h0 \# W! N5 [
# O& D9 G$ A! R/ n+ i    季涣叹了口气，站起来，猛的吼道，“你们这些巴国的婆娘。都给老子过来！”
5 h. I( N! f' `. [! S! g. L. Y
' {" ~, H# j- n" T! [' @9 [7 G0 n    一声咆哮，顿时安静了许多，巴国的女子们都纷纷回头。即惊惧且欢喜的望着季涣。

/ F/ S9 e( n) M2 `7 x2 _    宋初一眼见她们意动，便在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然后指了指季涣做了个交合的手势。巴国女子一时有些犹豫，看看季涣又看看籍羽，隔了几息，纷纷松开籍羽，带着羞涩畏惧的神情走到季涣面前。
) J. q4 Z/ p* A8 n8 W' V
    众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什么情况？方才还如饿狼猛虎一般的女人，转眼间就变成淑女了？

    也有两个女子顺便看见谷京，大胆的对着他抛媚眼，见他咧嘴呵呵笑着，便大胆的上前来牵的的手。

    方才籍羽坐在最外边，女子们一眼就看见了他，眼下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的男人除了宋初一之外体格都很是不错，便各自寻了合心意的男人去请欢。

* h; r5 B- f- B5 p# e! L    “到林子里去吧，不要走远，不要跟她们任何人回家，如果她们硬拉你回去，可以翻脸，切记切记啊！否则你们白牺牲色相了。”宋初一老妈子一样的嘱咐道。
" k1 [9 `& P+ u/ k, {  k. S' Y1 o
" A! A5 W! p  G1 c    两个少女见宋初一这副模样，即便听不懂语言，也冲她翻了个白眼，表示鄙视。
/ N* R+ d3 x+ Z+ g# M, i& K4 o
    季涣一直黑着脸往林子里走，三个少女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跟在他身后，其他女子虽表情羡慕，却没有一个人再跑到季涣这里。

    此种风俗的形成，主要是因为这个部落依旧以母系氏族为主，女子可以挑选任何心仪的男子欢好，而不是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其二，是因为在这种距离都城很远的地方，各个部落之间有时候会因为狩猎区域的问题而产生摩擦，再加上以狩猎为主，每年死伤更甚；另外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这里是最靠近楚国的地方，是征兵重地。
) ]( N) }6 T+ p/ @8 ]/ w2 ?8 J, _
    种种情形导致男性稀缺，部落想生存，女子必须要找男人生孩子。
/ x' B* s# Q# Y  U* \
    方才那些巴国女子看似一团乱，但她们都会不约而同的把最健康、年轻、结实的女孩留给她们认为最好的男人，以便更容易的生出健康的孩子。

5 K, h: }! @: L. e    看着几个人带着少女去了林子里，籍羽皱着眉头问宋初一，“怎么回事？”
! J: H& R) L, A$ w+ p$ Y5 U2 \
    “咳，她们可能觉得你接了果子，却又磨磨唧唧的，心中不喜欢，恰好季涣魁梧霸气……”宋初一看着小风吹动树林，脑海里各种各样少儿不宜的画面。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籍羽眉头拧的更深。他自从妻子过世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女人，季涣虽然尚未娶妻，也偶尔不会拒绝女人求欢，在这方面却不喜欢勉强，倘若不是某人煽动，就算他是想替自己脱身，却是宁愿提剑上来砍了这个几个女人，也不会想到这种法子。
" D& A" h- X1 A, o6 }
    而那煽风点火的某人，没有第二种可能了！籍羽盯着宋初一。
8 Y5 g, B2 [; H. `0 v
# _1 K/ ^. i. j  R" I2 x9 N    宋初一可不是那种会被人看到不好意思的人，抄手坦然的任籍羽观看，目光却依旧不离林子，答案似是而非，“看看京和涣就知道了，享受还是被享受……这是个态度问题。男人嘛，别一脸像是被强了一样，潇洒一点。”
9 G6 k$ W( f7 I# @# B" b
+ E0 K* A, W) B! t( {. m2 V: L    如果季涣面对这样毫无诚意的安慰，恐怕立刻要暴躁了。

+ i* C0 L7 ^+ C' v% h    片刻，谷寒领着一名老者回来。
. e+ g3 W/ w3 R% k3 \* @
    “部落里就这一个引路人，会说中原的语言，我与他谈妥了价格，是十金。”谷寒道。

    十金啊！真够黑！众人都恨不得在这里常住了，又有这么多女人白睡，带个路就能赚十金，简直人生最理想的生活啊！

1 `* Q) s& C" k- K% r    宋初一点头，打量老者几眼，是个精瘦的老叟，着一身黑褐色的麻布衣，满脸褶皱，眼皮下垂几乎遮住了整个眼睛，须发却又只是花白。在他偶尔抬眼的时候，宋初一迅速的捕捉到了想要的讯息。
( R4 ]$ P, ^  {- p  B) d
9 M; b# j+ Z) W    老叟似乎也有些吃惊，大约是没想这么壮实的汉子却以一个少年为首领。

    宋初一对这老叟的印象并不太好，便慢慢问道，“您会说的是那一国话？”
# H) `9 p- F; U, y0 Q: o" Q7 j
  I. t1 X, {' B2 V$ _8 g: V    这是一句极简单的话，老人基本能听懂，回答道，“周语。”
$ X6 Q* U% W/ y! Q- w! _2 P3 Y
" n" v4 m) h. ~5 H    周王朝强盛时期曾经纳了一位士人的良言，在天下推行教授周朝语言，也就是所谓的官话。不过还没把臣民教化，周王室就沦为了摆设。虽然周王室的语言并没有达到让大多数人会说的地步，但在邦交和行商之事上却起了莫大的作用，大家默认都使用“官话”进行沟通。
  n( V/ r% B4 G9 F0 k
0 U  _/ f; `: z' c1 _5 @    宋初一立刻以流利的官话问道，“从这里到阆中需行多少天？”

/ L' @, F% G8 |- G9 y  p, i    那老叟愣了一下，顺口说了一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语言。

    宋初一表情有些茫然，继续用周语道，“您说的是……”
4 M3 z, y5 [  E8 }1 z" K6 n3 j5 J; T: F
/ O' I2 C* p! f    “抱歉，老朽太久没用周语有些生疏了，从这到阆中要翻越十座大山，若是快一些的话可以走近道，那最少也需要二十天。”老叟道。

    宋初一接着引导问题，“山里可会有危险？”
7 F# a& \  w0 r% ~$ C8 A
    “有一些凶蛮的部族或者野兽，至于部族，只要给些钱财不会有太大问题。”老叟满脸笑容的道，“老夫为商贾引路三十余年了，绝不会出岔子。”
/ m( a4 n' i9 l1 |
9 t, V1 r; X/ t5 |    宋初一了然，笑眯眯的道，“在下自是不会质疑您的经验，至于遇到部族也无所谓，我这里都是一些可以在十万大军中取主将头颅的大剑师，出不起钱财的时候，还请您莫怪我们对巴人动武才是。不过未免这种情形的发生，能否请您带我们避开这些部族？”
! V; [8 r& x" ]" o2 L( K
" H9 a8 \9 E) ^% X    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威吓。宋初一来过巴国，知道有一些引路人与巴国内的一些部族勾结，专门领着商队经过这些部族，然后利用天险和熟悉地形的优势杀人越货。

    老叟微微僵了一下，笑道，“客人放心，那是自然的。”

8 {- i6 @  i+ ]1 o7 b! {4 }$ Q    她本就怀疑老者是干这种勾当，又不敢肯定，但方才老者的举动，和两句话便出卖了自己。

    宋初一懂巴语，之前老者那句话说的是：酒肆里的掌柜可好？宋初一故意装作不懂。后来他看宋初一听不懂巴语，也不会说巴语，便说了需要买通部族的事情。
; a0 C* Z/ v# k& U+ R! k
    另外像这种建在山口的部落，不可能只有一个引路人，可是这老者紧接着又说自己已经有三十多年的领路经验了，宋初一看他虽然显出老态，身体还十分硬朗，如此有经验的人引路人，为何会没有被过往商贾选择？
, h4 {9 i* K% b. n$ R' W4 S; p; B
7 L6 ~7 Q9 |; q( q- N    最主要的是，若是个有良心的人，忽然看见听见一群这么厉害的大剑师莫名其妙的闯进自己国家，还要往都城去，不得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刺杀他们的君主啊！这老叟还算精明，对此事却无动于衷。
6 _3 Y7 k# T: I
    在宋初一看来，处处都是破绽！

第160章 各种极品们
# f  p9 g$ A9 @% S/ J1 j) E
    周语就是靠近卫国那一带的语言，虽说十里不同音，但籍羽还是能听懂个大概，连蒙带猜也将情形摸的八九不离十。心中只能叹：老翁年纪虽大，但在玩心眼的事情上，终究还是不如这个为了玩心眼而生的人啊！

. ~4 y5 D  Q0 ^' w: C9 F& E% i& l    休息一个时辰，等那几个和巴国少女进林子的剑客都返回，便整装上路。
% s, ^5 p: H% K# d* S( W
4 _' b% h- @" z& j9 p    引路的老叟带了一个盲眼中年男子，宋初一从他们的称呼知道男子是老叟的侄子，是部落里所剩无几的男人之一。
% p$ Z, ]$ {! e! ~& y
3 G0 y# w% U) j  {8 C    中年男子面容消瘦，神色郁郁，默默的跟着马队，三天不曾说过一句话。
  ?/ B# I, }/ z4 N1 l1 }
3 \: ]. w) Q3 B: I+ H. M/ ?! T/ D9 D. l    后几日在老叟的安慰下，男子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从他们的对话中，宋初一才得知缘由。
# [0 l/ M0 `5 b! t$ P
! q8 P, ^" m2 t! {2 L    有时候幸存真的不能等于幸运。这名男子在部落里什么都不用做，部落里会供给他吃穿用度，而且都是最好的，但是他每天至少要和一两个女子发生关系。这也导致他刚到壮年便不能人道了。
, K' r' m: d6 O7 n; f
: F" s  Y$ R$ V2 [7 |$ I6 V  f5 n    既然如此，对于部落来说，他已经没利用价值了。
6 i+ L: ]) D$ V9 b. I; S! H
  t) I" e( ~. W# U    老叟也曾经与他有类似的经历，后来便与许多部落勾结打劫过路商队，以此谋生。
4 w% |% g- B! Z8 h+ n- S& A5 j
& ?+ A9 N' _1 P9 ?1 I    这遭遇的确悲惨，但宋初一却觉得应该庆幸才是，他现在还是壮年，身子养一养，还能拼搏一番，用双手养活自己，倘若是五十余岁才被弃，那才真的叫可悲。
, v. }2 _8 U! _3 ~6 \
    通过一路上的接触，老叟对宋初一也有一些了解。他以前遇上的所有人都不傻，但是只有宋初一一个人让他觉得不能糊弄。

    宋初一似乎除了从一开始有一句威吓和试探之外，再没有做过更进一步的事情，只是以往所有人在山里转悠几圈便会失去方向感，而她却始终能分辨出方向，也能够择出最佳路线。

    老叟明白了宋初一找他来只是做一个细节的向导，便也就熄了绕路的心思。
/ @: V9 K& U5 F7 V; H' m* a2 X
! {, f- L0 x6 _0 G    在十五日之后，宋初一一行终于看见了阆中。

    这是群山环绕中的一片盆地。这个时间陇西已经进入初冬了，而此处却依旧是庄稼茂盛。

    正是清晨，淡淡的雾气缭绕，阆中城便坐落在这片宛若仙境的地方，没有防护的城墙，因为外围的天险便是最好的屏障。
+ m( Z& I. m; f& x) {
    宋初一不是第一次到阆中，但再次看见群山环绕中的安逸，再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依旧皱起了眉头——想大军压境的攻下巴蜀，实在难于上青天啊！

- n( N+ W* v6 v    宋初一命人给了那老叟十二金，便领人入了城内。

2 B3 f1 B9 b+ `$ i5 f    阆中一直是中原商贾必到之处，而冒险到巴蜀来做生意，必须得有足够的武力，所以宋初一这二十剑客只相当于一支普通大小的商队护卫，并不会太引人怀疑。
' r$ E1 b3 S0 k" G3 |- G* Z5 y, u
6 w& |, K5 j! F+ c- ^' J5 v# Y    “这里的人瞧上去倒还像个样子。”谷京看着从身边往来的巴人道。
, \. g1 R1 J# A
6 H) L; V+ R2 w3 [! c- V/ l    战国人判断一个地方贫富，首先从建筑和衣着上来看，建筑暂且不说，光看身上布料的多寡便能知一二。再譬如。把皮毛围在脖颈或披在身上是贵气，若是把皮毛用来遮羞就是未开化。
* w' S* z: V) N
9 j2 u4 h, O0 `6 ]4 e    这在战国的任何一个地方都适用。
; m8 F* N9 H( D# F" C
6 L/ X0 k* k, @5 g' |* f    “何止是像样。巴国物产丰富，比秦国更加富庶。”宋初一道。

    “地处偏僻，民风未开化，当真富庶？”谷寒问道。

    宋初一笑笑，“住上几日你便知道了。”

" ]# p% s  W1 K6 L/ ~    多数人即便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家乡有哪些不好，对外也绝不承认差，宋初一这么说让剑客们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快。

. q( L5 A% c1 |" d( {8 T" c+ j3 `    但是宋初一认为。在这个充满鲜血和战火的世界上，倘若没有霸主的实力却富的流油，不过食耳！便如你若是一名庶民的女儿。却长成倾国美人一样危险。
( p% d2 k, |! L
3 M. U) y5 m' s& x7 y% [& O    没有能力保护的东西，还不如没有。

    “今日先寻了地方投宿，暂定在巴国停留一晚。”宋初一到巴国来，主要是亲自打听一下所谓巴蜀开战究竟有几分可能性，从未想过从巴国入手。

  h& f, l4 I4 }0 R0 f  C: y    一来，巴国对外的商路不如蜀国多，其内部更是部族众多；其次是，巴人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就算与最强盛时期的楚国作战也从未吃亏过。

% J% _# a  E# l- C. G  Z% k    除了这点之外，宋初一还特别喜欢蜀王，此人的昏庸世所罕见，商纣王和周幽王在他面前实在不值一提，如果是他当时在这两位的位置上，怕是更能折腾。窝在蜀国这种小地方，没能让他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绝对是历史的遗憾！

/ S' ]9 C5 p- \( B5 \    这种也算是一代奇才，所以宋初一觉得很稀罕。
' Q! v# P  X# E8 C6 z3 G( l
    有这种满身写着“亡国”二字的国君，宋初一不拿他开刀简直对不起苍天丢下的一块大饼。

    两国战事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在巴国停留了一天便打听到了两国剑拔弩张的缘由。
) \+ _' i1 O, M/ {7 g
5 [8 ]" ]$ ^6 o. B3 d, A7 I+ |    说起来很可笑，居然是两国君主后院的葡萄架倒塌了。

    巴蜀两国素来不和，有一回巴国国君听说蜀王嘲笑他是不知高雅为何物的牛粪蛋，怒火攻心，拔剑就要去劈了蜀王。巴国也不知是哪位臣子给巴国国君出了个主意，说蜀王爱美人成痴，打着修缮关系的旗号送几个妖娆多情的女子去迷惑他。巴国国君为人特别抠，听闻这个计策，勉强批准了，不就是几个女人吗？一咬牙一闭眼一狠心，也就舍了。
. x+ u, P- B. L  o' ^
    巴国放低姿态，送了几个美人去。蜀王那叫一个舒心，巴国那位什么时候低过头啊！连带着看着几个巴国女人都觉得倾国倾城，一连宠幸了好几个晚上。
6 L$ N# U# U* _
    结果巴国女子怀孕了，这下蜀王后急了。蜀王这位王后还是颇有手段的，虽然生的并非多么貌美，但很能讨夫君欢心，蜀王的女人有一半都是她搜罗来的。但因为引不起蜀王性趣，一直没有诞下公子。
" W) f' m  t/ p$ a
    王后一听闻此事便下令要将她辛苦从民间搜罗来的美女装上车，都送给巴国国君。蜀王这下急了，连忙去找王后。
' o# h7 B. E$ l% D- }9 {% ^
0 x8 A* M9 d" l! _8 ?" N  [    王后只淡淡的抛了一句：您现在就喜欢巴国的美人儿，那几位也的确生的不凡，这些您用剩下的庸脂俗粉不如就送给巴王算了，也算礼尚往来，反正您现在也不耐烦宠幸她们。

5 M: E  B3 {* `1 K9 q4 s. t3 I. T    王后本是拿话将蜀王激上一激，谁知道她低估了自己夫君的胡闹程度，那一句“用剩下的庸脂俗粉”令蜀王大呼：妙哉！当下把王后夸奖了一番，令人将美人们好好装扮一番就送去了巴国。

& p# d' O7 @# b1 ^+ \    巴王不比蜀王阅美人无数，形形色色的美人儿站成一片，那风景实在美不胜收！巴王眼睛都看直了，再加上他原本就抠，心想几个美人换来一堆，这很合算啊！所以不顾群臣劝阻，便将美人都留了下来。
5 s+ F1 h* M6 \& B5 ^2 [" d
    这下子，巴王后那边的醋坛子又打翻了，提剑去找巴王拼命。打完一通之后，拎着包袱就返回了自己的部族。巴王后不仅曾经与巴王并肩作战，是名少见的女悍将，而且还是巴国一个大部落的首领，有情分又有政治意义，这一走问题就大了。王后部落里见自己女头领怒火冲天，便要求巴王给他们一个理由，不然就造反。

% Y( S- _- x; i7 d) S$ w( t    巴王这才回过味儿来，虽然他一直觉得蜀王猪一样的头脑，但猪的身边总该有明白人，肯定是用计离间他们夫妻感情。
$ r* Y* [1 X9 }& N2 X* Z7 W, v
    王后哄不回来，巴王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怒之下出兵攻打蜀国。
4 Z2 x8 D" t* E( Q
' w2 G6 t; E8 G, U8 i+ J' ?) w    蜀国倒也真有明白人，立刻祸水东引，引到了苴国那边。
6 A7 E" O, g" o( ]# z9 q, B2 o
) n+ B0 G" z, Z5 C    苴国是夹在巴蜀之间的一个小国，是与蜀国王室开明氏同属一支，是蜀国的附属国。可是苴国的国君与巴国国君关系比较好，暗中联手反蜀。所以蜀国大臣想借此事离间两国。

    三国闹的不可开交，实在是剪不清理还乱。
4 p5 V3 E! F* _" y8 ^$ w: J
    宋初一刚得知消息的时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巴蜀之地真不愧汇聚天地之灵气，生的都是妙人啊！
, F: S$ F" F5 X2 P' P, Q
, P# t$ i- V, `: Y! \: _: b    不过笑归笑，她心里还是冷静的判断了这个局面。

    这件事情很难让巴蜀之间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这件事情从表面看上去很幼稚，但是实质都是因利而起。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随意任性的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

1 m- x  B& Z) R' N    巴王去打蜀国，不过是想安抚内部王后部族的情绪，实际上也是一种祸水东引。他一边把王后部族的激愤转移到蜀国，一边去向王后示弱赔罪，只要王后一回来，估计多半也就罢兵了。因为蜀王再昏庸也罢，蜀国整个国家的实力摆在那里，两国缠斗百年都没个结果，巴王如何会有信心把蜀国怎么样？

  [+ {6 T* L% v0 p. q5 A# B- @    若是一场注定两败俱伤的战争，巴王那个抠鬼，不得仔细计算一下得失？

! {2 s; \- g, P4 F    看来传言有虚啊！宋初一心中叹道。
7 t. J2 s# v. Y, r
    即使如此，宋初一也觉得巴蜀之地还是有可为之机的。而这个机会定然就在蜀国！

/ {; I0 D5 K" A0 D0 P1 Q6 D    决定之后，众人便整装出发前往蜀国。因着战事未必能起，所以宋初一便也不着急赶路，一路上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u9 Z7 j+ a7 L  Z& w+ k
  F3 a: }5 ?* q& z) e) Z) p    卫江执意要留下来寻找姬眠，在籍羽的劝说下才暂时打消了念头，随着他们一起先到蜀国再另作打算。
8 @% B1 b2 ^7 j7 @- K2 R; E
* s  Z+ b' B/ v/ J2 J6 t" {$ S    “先生，你说这蜀王是咋就这么有想法呢！”谷京赞叹道。

    宋初一仔细打量他几遍，发现竟然不是反讽，而是发自内心，不禁龇牙道，“先生觉得你也挺有想法的。”

第161章 不一般见识
2 j. E% O7 }" s& l( s
; Y; u* y4 H% b9 ^6 f    “先生过奖了。”谷京谦虚的挠了挠头，然眉宇间皆是得到褒奖的骄傲。

! {. A1 O1 ^% |7 ~$ U7 i    这些天来一直黑着脸的季涣忍不住嗤笑出声，人能单纯到谷京这种境界，生活肯定挺幸福。

2 p5 f* ?9 W8 ~  i7 i+ L2 y    “先生，后方传来消息。”谷寒将刚刚得到的密函递给宋初一。

+ S# N2 ?; v% g3 b' C    密函装在小小的竹筒里，宋初一拔开塞子，扯出一块白帛。上面写的内容与宋初一猜想的八九不离十，楚国打着练兵的幌子大军压境，随着巴蜀内部矛盾的激化，他们也越来越不掩饰对进入巴国路线的查探，有明显的入侵举动。

    宋初一握着这份密函，心觉得，巴蜀这仗真是打不起来了！纵然巴蜀一贯掐的死去活来，但只要进入巴国，再攻上蜀国就容易了几倍，蜀国也绝不会拿国家兴亡开玩笑，放任一头雄狮杀入巴国。
. E" b! F1 e2 R, K
1 M, A# G! u3 e9 v. _' |- z3 g    “秦国那边有何消息？”宋初一问谷寒道。
9 s. A; m' i/ y6 k0 y8 w' A$ f
    “不知，但可以预料，老氏族不会同意秦魏联姻。”谷寒道。

$ ]5 {) i$ H! A7 U( I    宋初一淡淡一笑，不会吗？她还记得前世作为魏使而来的是惠施，世人对他的才学和为人并不太了解，但她知道，这个人一张巧嘴实在不下于张仪，且其睿智和博学亦令人折服。

- L( S1 {5 ]6 k2 z2 r! N    名家是专研“名实”关系的学术派别，偏好辩说理论，最擅长观察和分析。
  P6 y: I# H- i; m/ T; ]
  w& b! `) e) a$ @, @8 O    倘若惠施觉得秦魏联姻没有丝毫可能，就绝不会平白的跑来受辱。对于他来说，只要超过二成的可能，到他这里都是十成。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
' u. |# C. E  F  l1 i. W4 U  c0 ?' e
& ^- E0 W2 E+ }& J! L    更何况就算抛了前世所知，宋初一直接来分析秦魏联姻的这件事情，也觉得至少有六成可能。
0 ^: W. |8 Y% L) x9 g8 k! B: d1 e
    只要秦国近一两年不开大战，宋初一有信心拿下巴蜀。所以赢驷最好能娶魏公主。
8 c& H# ]* p9 l5 v
6 `% }2 K; C5 F+ }" B& e3 F' |    傍晚休息之时，宋初一便写了一卷奏简令人送回秦国。
( J0 V! w& K5 N& D( w- A# x
    奏简中引史喻今，写的比较隐晦。但抛去这层外衣，其内容最直接的意思是：大秦雄壮河山，如何摆不下一个女人？诸侯争尚周天子之女，但对周王室的削弱却一直没有停止过，何也？趋利也！争权时何人还记得当年“世代永为好”的盟誓？
' c' K9 @3 R% P  Y
9 \, e/ x2 O1 y3 }- [, f. a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女人，大争之世，联姻所产生效用也被减弱。再不复当初“秦晋之好”的局面。

4 E& g. M4 u4 F$ ?9 k4 l    战国的政治，礼仪道义摆一旁，这是一个崇尚诈术的时代！谁没有认清这个事实，谁便会被淘汰。
7 ^/ m6 ?) [2 N* c
8 c# N4 O# C% ?: P7 z" k4 Q: n    夜晚的巴蜀，云雾缭绕，月光透过云雾泻下，宛如仙境。
% F6 k( |4 {. V# `9 r
. V) \/ R4 }( j4 T7 I    宋初一披着大氅站在院子里赏景，院周围十余剑客拄剑而立。
9 Z2 x! h/ M: D8 U" E* G. T
: E4 p) M0 k7 F    院子种着几棵木芙蓉，一树火红的花，有的开败了。有的正怒发，还有刚刚打了花骨朵。淡淡的香味与雾气纠缠不清。微风过时。轻轻摇晃花叶，败落的木芙蓉花瓣沾染了水雾，不复轻盈，坠落的时候发出些微声音。

& [( ^" _$ ]# p. U, b    籍羽站在廊下，见宋初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知道她在想事情，便未曾上前打扰。
2 j2 K5 [/ Q" s! e1 l, S
% J" Q- H3 {6 t% k/ X% h    “羽，你看那颗星……”
3 |  e6 t( ]* \
  S2 Z5 M, e% V    宋初一话说了一般，便被籍羽陡然喝断，“先生小心！”
5 k8 H7 T7 [- Q) T1 a
    说着，人已然随话而至。周围的剑客反应也极为迅速，瞬间围拢过来。
5 ?1 ?& ]4 l* X/ K' O/ A0 y
3 Q! O6 m& O& @/ M9 X  G2 g    叮！籍羽长剑一挥，斩落一枚梭状暗器。
) D+ z$ \/ h5 l# @6 f6 C
    就在剑客戒备四周之时，篱笆外的迷雾中走来几人，随后一名披着浅栗色大氅的男人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淡淡的烟雾中，借着月光和院子里的灯光，能看清那人着一袭浅色劲装，将身形勾勒的极好，修长的腿，窄腰宽肩，眉清目朗，便如春末夏初的阳光，明亮却并不热烈。

2 S3 \5 ?8 [6 W3 o1 c    闵迟！他不是在魏国？来巴蜀有何目的？宋初一眉头微皱，转瞬间又松开了。
, V2 h+ a5 O5 {0 T$ ~3 `
  a% {+ \/ U+ P# E9 v8 q    剑客已经作势随时准备厮杀，只等宋初一下令。
5 [9 J7 P, i4 J: M+ J# V3 h! G  X) m. y
& e& J0 K1 v' Y4 }0 k8 G% l! |    宋初一微微抬手，却是阻止了他们。
- {! @/ b$ e. F' P4 _
    “久不相见，故人别来无恙？”闵迟冲宋初一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衬着不浓不淡的纯色，显得分外干净。
8 x& G1 T( N) V0 }9 l
) F6 P5 K& ^1 |* c; T    “闵先生。”宋初一唇角微扬，答道，“无人放冷箭，自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 m3 u* H$ l& p5 @; W- d7 p, i    “是我鲁莽了，子缓在这里赔罪。”闵迟拱手施礼。
3 X. N" }: D7 l6 H
    宋初一不欲多言，摆了摆手，刚刚转身，便听闻闵迟道，“不期而遇，是否将当日搁置的一盘棋下完？”
+ S" ?8 V. ?# ]" ?: C
; d" J% k5 A6 @& G' u    “既然闵先生兴致大好，在下又岂是那不识趣之人？”宋初一转身说罢，吩咐道，“上棋。”

5 X- D+ ~# Z/ x1 Y7 S  v# g! e& U    为谋的士人，可以将仇恨、对立摆两边，洒脱的谈笑风生，却容不得感情用事，聊完这一回，谁忘记捡起这两样东西便注定会是输家。

    闵迟令人留守在外，只带了一名剑客进来。

6 j. N) |6 N: i% Z( A. H    廊下席坐棋盘已经摆好，两人坐下，各执一方棋子，未曾多话，便静静展开了对峙。

: E3 v* G2 G6 c, W0 o    院子里木芙蓉窸窸落落，墨绿嫣红，雾气纷纷洒洒，在灯笼的光线里仿佛在向上升，又如在降落。

( o/ f: z" P8 W8 R$ x    飘渺里，一袭黑色宽袖的宋初一肤如温玉，面上无任何表情，垂下的眼帘将眸中的种种算计遮掩，神态显得十分安静平和。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身浅色劲装，唇畔始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仿若幽谷清晨的空气，干净清凉，似不含一丝杂质般。
! q: q# {" j7 ~6 K9 Q2 z9 K& ?
8 e$ ]& ], P, Q- L    两个正主在这里下棋下的十分舒适坦然，但因着刚刚开始那极不友好的“招呼”，两方的守卫都不敢有丝毫怠慢。气氛多一丝紧绷，

0 s3 C0 K7 D7 d# J6 q) x) w  w% P    “怀瑾，有人说过你像女子吗？”闵迟忽然问道。
8 {7 I" g' S- p$ Q# F( a
    宋初一挠了挠大腿边的痒处，打了个呵欠，摇摇头道，“至今还未遇过这么瞎的人。”

    闵迟莞尔，落下一子，“你这是骂我呢？”
9 c% c7 z6 d1 f
4 E1 Y3 N( Y& P, G    “哦？闵先生如何得有这种想法？愿洗耳恭听。”宋初一望着棋盘，落下一粒子后，抬头坦然的望着他。

8 B9 \* _, U& `  {( ?    有些事情越遮掩越明显，宋初一相当坦然，面上带着散漫的笑意，心中却在想着倘若他真是看出破绽来，等会要找个什么由头支使剑客杀人灭口。
( ?& ~) W& C5 g
    闵迟打量她一遍，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笑着道，“我言怀瑾有女相，怀瑾不怒？”
7 F- q1 Z: C. U2 Y+ J
    宋初一伸手示意让他继续下棋，接口道，“我们道家人向来不怎么跟人一般见识。”

第162章 什么是风情

6 v. }2 R6 v( _/ E! `    闵迟的性子与砻谷不妄恰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无论何种话，在他这里都休想激起一丝波澜。
5 K- P6 c) }$ `5 ^
    在宋初一的印象里，他就这这样的一个人。在宋国和魏国，宋初一曾经激怒过他，那时候她是想告诉自己，此闵迟非彼闵迟，然而眼前的这个人与记忆里的他越来越重合。终于，重新挑起了宋初一内心的波动。
; b0 r6 G* b8 q$ |
    在城楼上自尽的那天，没来得及捅上一道的悔。

    闵迟垂眸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她。四目相对，目光相撞时，闵迟愣了一下，顿了顿道，“我们……在宋国以前，曾经见过吗？”

+ H; i$ O2 ^* x9 Q    闵迟与宋初一不算有什么交情，所有的交集几乎都因宋初一有意无意的挑衅而变得对立，而他之所以月夜前来，亦有几分是因为好奇心。

% L: X4 `8 L4 Y5 o    他想知道，在宋国第一次见到宋初一之时，她那个充满仇视的眼神，纵然只是一闪而过，他也没有漏掉。

4 @2 q) L* V0 k    “未曾。”宋初一淡淡道。

- B7 M0 o" ?1 G  e1 ~+ M    “怀瑾对我似乎很仇视。”闵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任谁莫名其妙的遭人仇视也会心生疑惑吧？更何况他的记忆还未曾年老衰退，敢确定自己从未得罪过宋初一这么一号人。

7 ~- Z  O7 p. d) b9 g$ `    闵迟之所以用卫国之事陷害她，除了利益之外，多多少少是因为宋初一那句“人生若无一二实力相当的对手，岂不无趣”。他一贯有些傲气的，也想看看这个胆敢信口开河拿天下与他博弈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是宋初一略胜一筹，虽不成功，但她忠义之名在列国之间广为人知。而他却在魏国被困到了现在才得以翻身。

    这也使得闵迟对宋初一更加好奇。

    静默。
/ X2 t/ E( C/ I4 a
+ @& x# c+ s+ W$ t5 _0 s; K    微风乍掠，颓败的木芙蓉如大雨般哗啦啦的掉落下来。霏霏雾气吹入走廊，湿湿凉凉。
2 _/ V7 B) [0 P& _
7 Y( B8 K- D1 i$ k& R+ s# w+ W$ z    宋初一终于落下一粒棋子。抬头拢着袖子看向闵迟，理所当然的道，“余私以为，看人不顺眼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 l) a* T! }" \, [* {    闵迟哑然。

* d4 i* `, v" r( g    “不要气馁，你这个人还有点意思，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一好，看着你又顺眼了。”宋初一好心安慰。倒并非全是戏弄他，这话里半真半假。她现在不能证明眼的闵迟就是前世那个人。但就算不是，前段时间他背后捅刀子的仇也不能不报，顺不顺眼和报不报仇是两码事，她一贯理的很清楚。

3 M+ u) A6 u. ]    “呵。”闵迟笑道，“承蒙关照。不过正如怀瑾所说，人生在世有个人拧巴着较着劲，也挺好。”
% J& Q2 n4 r6 U4 z$ N' q1 r0 w2 c8 T
; r6 p% Q% x5 X* e1 q! v    说罢，闵迟看了棋盘一眼，爽快道，“怀瑾棋艺高绝。我输了。”
2 g2 z2 b" z0 q' n6 k. M
+ Y- Q' ~- d' D! @( H: ?    这一局棋才不过下了不到一个时辰，按照宋初一估计。就算是现在的闵迟水平也不至于如此，只怕是有什么事情扰了他的思绪吧。

5 [# n  g5 s" F" P: s    什么事情呢？宋初一拢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敲着手臂。
  [9 u' L( Q2 F1 g  ^
    “告辞。”闵迟起身。

' [; A0 }0 N6 b/ b9 g2 h+ [    “请便。”宋初一点头。
, X9 H, E: \  m0 N: h
    目送闵迟带人远离，宋初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起身走进屋内，在几前坐下，从竹筒里抽出一根竹简，提笔写下闵迟的基本概况。“谷寒。”

# f1 z2 d* i4 V  {  I    “在。”谷寒立刻走了进来。
, K+ @1 h6 s- [  u- B; \6 j" m: ?
2 y. f( G4 N( ~8 a. Q" y    宋初一将竹简递过去，道，“查他。”
' n6 d# g) B7 u1 ]! ~$ X
    “嗨。”谷寒接下竹简。看了一眼道，“先生主要想知道什么？”
! V1 h$ t6 G+ k+ {2 w/ i# z0 T) V
; C9 V- ^( ^% B$ ?8 W$ J: X2 |) M    “关于他的一切，不过近段时间着重查他如今效命何国何人，务必要快。”宋初一嘱咐。她必须得知道这些情况，才能去揣测闵迟来的目的。
/ C' `* D* I7 `
    巴蜀之事虽然不像想象中那样迫在眉睫，但宋初一也绝不会容许有人横插一脚，不论是楚国还是魏国。
" k1 W0 ]* G- g7 V0 w! X
7 n4 z5 P( ]( ?5 J# s    “这几日加快行速。”宋初一觉得有必要尽快入蜀。不过，她不着急实行心中的计划，对于闵迟的出现必须得产生危机感，却决不能被他扰乱脚步。
3 a6 s* F2 @- N3 B1 d0 ?
  M4 v% F/ K( V% G, S    “嗨！”

    谷寒领命出去，籍羽走了进来。

, K& V, r3 H. X, |1 R    “先生。”籍羽看宋初一伸手示意他坐下，便寻了个位置跪坐下来，继续道，“方才那人施暗器可没有半点留情。”
4 B; F/ g; Q% t
    籍羽看他们下棋下的欢畅，心中不免担忧。

    “这一点他与我倒是有些相类。”宋初一点头认同。

4 V5 H5 P, I9 s- [, Q    “哪一点？”籍羽虽然一时未曾想到，但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与宋初一相类的特点，必然不是什么好特点。
' @% T: r) j  ~/ z+ r- m
3 V% M/ [0 W* D, h- l' V    “我相信闵迟未曾抱着杀我的决心。”宋初一往扶手上靠了靠，道，“他是本着‘杀不死也不赔，能杀死算赚着’的心理。”
3 g( n2 }# U) i% I. v
9 S- ]& {- M, m6 w+ }5 X. V. G    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是挑明的对立，多着一笔仇也不算多。
) g6 X7 a0 v  }$ X; R
* U+ P+ D( I- Y/ p    籍羽默了片刻，淡淡的转移话题道，“先生方才在院子中让我看哪颗星？可是看出了预兆？”

( N8 G0 Q( B7 x5 ?    道家喜论天地万物变化，籍羽觉得宋初一既然是道家，多少会懂一些天象。
0 i; e3 e0 s9 f0 e2 R; t" h
" i: ~& ]+ C  r$ ^    宋初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片刻，才恳切的道，“其实我有时候也很懂风情，方才只是想叫你看看那颗星真亮。”

    这话题转的实在不怎么好。籍羽再次沉默几息，冷淡道，“先生早些休息。”
/ q* G" o, G) I" B# J. a' Z! m
' Q( d& G2 y* [7 J' ^. ^9 Q    籍羽走出屋，经过院子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空。重重轻纱般的薄雾中，果然一眼就能找见那颗最亮的星子。
/ n2 H5 K" p' `$ B2 m- S
    季涣已经睡了一觉，打着呵欠出来接替谷寒守夜，抬眼却看见籍羽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也不禁抬头望了望，满目都是迷雾，不禁走下廊，问道，“大哥看什么？”
& c& K/ r. j6 P
    籍羽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风情。”
/ C5 C4 k5 \  H
* [7 z2 |. P: b/ @0 q8 n' [- I: i    季涣心中疑惑，见籍羽已经离开便也未曾再问。
( M" c; Y2 L- W$ u6 ~- R" F+ t8 \
    他仰着头看了天空半晌，正欲转身回去，看见谷寒正迎面走过来，便问道，“谷兄，何谓风情？”
! M" U5 _$ U2 _' q7 {; O1 e4 q
# f5 |  `3 R" S% C) Z4 |) {    季涣虽然看起来木木的，却也不算笨，但是在风雅事上面了解的也比较少，但他觉得谷寒见多识广，定然知道。
1 @! n$ e" d( W  O) |. T; A
    “风情？”谷寒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是观察刮风的情况吧。”

    “不是吧！”谷京咧嘴笑，一派纯真的道，“我知道，风情就是婆娘的腚！”

第163章 先生不见了
. y3 l" V) t0 `" ^7 a" k! J
    “你脑子里除了婆娘还能装点别的吗？”季涣对谷京的说法不屑一顾，心觉得谷寒的解释还比较说的通。

  r+ Y& X& D) V9 M+ d0 d    “先生说的不会有错！”谷京纠起眉头。

4 x' I# X; W- P+ w/ R* a    “哈！”季涣轻笑一声，“我劝你，除了命令，先生的话最好都别信。”

    话是这么说，季涣自己有时候也不知不觉的便被宋初一带进沟里去了，但至少还不似谷京这一副“信先生得永生”的模样。
0 K0 N) i9 h: X1 M3 d
) h2 A: |7 ~( Q" `& [3 F9 h2 a1 X    “某深以为然。”谷寒丢下一句，抬脚回屋去休息，刚走到廊上，忽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先生下令尽快赶路，两个时辰之后准备出发。”
3 x0 u# ]: R6 D' W' M
    “先生怎么一会一个变。”季涣嘟嚷道。季涣习惯行军，行军途中也偶尔会临时改变原计划，但频繁变更会导致军心不稳，是大忌。
, H' Q+ G# I, V3 Q- O
3 S9 ~9 X+ ?- ]$ M# p  U9 E    谷京道，“刚刚籍兄观风情，是不是风情有变？”

/ R8 p, o9 r: D    季涣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先生不是说风情是女人腚吗？”
# k3 v% o1 N) z! k4 B
    “这有什么奇怪的！或许先生说的风情和籍兄说的风情不是一回事！”谷京辩解道，一副“先生永远对”的模样。

    季涣无语，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着痕迹的往一旁站了站。
9 |5 C) k, c0 Z8 y. Z8 Y- C' E" D/ U
, _4 l5 v- |: q( t    一夜安静。
' p2 N' U& ]6 J- E4 T. R0 w
( e* \6 T' Q1 e6 t; }- _. J    接近天亮的时候，院子里开始有了动静，剑客们陆陆续续的出了房间。
7 N% R6 W: U4 S9 x+ w* E
6 X( _0 }5 r: s' i! m$ Z! r; O% _    籍羽进宋初一的屋里喊了几声，只得到了含含糊糊的应答，便避开众人，先行将她连同席子、被褥卷了卷，从屋里携到了船上。

, i( n8 a: U& h; @: g    谷寒安排了水路，众人上了船之后，安顿好一切，顺利的起帆前往蜀国。

4 P: ?. x% I, U* a7 E    风和日丽。

    行了一天，快到晚膳的时候，谷京从船舱里跑出来。嚷道，“先生不见了！”

    “不见了？”谷寒心头一紧，自从上船，的确一直未曾看宋初一啊！他稳住情绪，转头问籍羽道，“籍兄早上把先生搁在哪儿了？”

5 A! T" \9 b( H; }6 F6 c5 b* c    “这船上不是只有一处卧房？”籍羽道。

    “是只有一处，可我找了，先生并未在内。”谷京道。
/ i. r; w) u0 Y2 c; I8 e
    宋初一作为此行的主心骨。是万万不能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眼下众人心底略有些不安，谷寒道，“不要声张，我们进去找找。”

    话说完，谷寒干咳了一声，方才谷京那么大的嗓门，别说船上，怕是两岸都听的一清二楚。

( \  H! [/ o3 }# q$ l% `    几人走进船舱内，略略看了一圈，谷寒压低声音问道。“籍兄，你看有没有可能是昨晚与先生对弈那人劫走了先生？我观他不怀好意。”
5 V4 x7 W9 o) I6 ?1 Z
# I5 j. w& {. {' v    船舱里面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而且尽管宋初一向来不怎么正经，却也不会无聊到开这种玩笑。
  n* H- }9 X1 k4 h4 ]
    籍羽蹙眉，问谷京道，“其他地方找了？”
1 c0 Z) z6 h2 t8 n
* U2 {' Z8 L& H6 A; T- a& P( u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谷京抓着脑袋回想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
* S' t9 g4 }) y& i! L# i
    “还是令人搜船吧。”籍羽看向谷寒。这船不大，也并没有什么暗室和旮旯，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船上。不可能找不见。
/ D7 K: t% H: ?/ [5 C$ W5 P
    “只能如此了。”谷寒点头，出去吩咐找人。
; K: E- S; p0 k$ E4 K0 ~5 e
    夕阳西下，满船没有一个闲人。
) q0 m6 v( U& ^, Z: e
2 P- H" w( P, k/ G! O) C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四十余人竟然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 b1 M) q* D* [% @' r+ z) S, ]    每个人都越来越焦躁。谷寒他们是秦国花大力气训练的剑客，每一次都是保护大秦权臣，因此即便宋初一只是个没有掌大权的柱下史，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怀疑她对秦国的重要性。万一要是给弄丢了，又岂是他们用脑袋能换回来的？

    “可有人动过卧房里的东西？”籍羽问道。

" H* X# S; U/ b9 l% r    沉默须臾，有个剑客站了出来，“上船之前，头儿让收拾寝房，我去撒了泡尿，没来得及提前收拾，所以开船之后立即收拾，别的没动，只将里面一堆被褥席子放进了底舱，重铺了新的。”

    几个知情的人不禁一身冷汗，连谷京都噤了声。
/ `( @% f) M, S* j0 f3 L
    “你就没发觉那被褥有什么异样？”谷寒无力的道。

! B3 f) C# g/ L% c    剑客满心茫然，却还是实话道，“沉点。”

  e2 k0 x/ [, a, _; n% f1 f    籍羽向来都不是个温柔细致的人，他怎么样卷出来就怎么样丢在了船舱里。倘若是宋初一睡觉老实，保持原样，剑客怎么会发现不了里面有人？关键是她把被褥滚的乱七八糟，清晨上船时候光线暗，剑客慌忙之下为了节省时间，便随便打捆了个包袱丢到底舱去了，根本不是像籍羽那样携着。

    “还不快去底舱把那被褥取出来！”谷寒怒道。
7 ]: K: U5 c" v  H1 U0 H
    剑客顿时明白缘由，脸色微白，应了一声，连忙跑到底舱去。

    宋初一是那种只要没有光线便可以一直熟睡的人，在里面就没有醒过。

! E! ~7 N8 F. b* B& a    船舱里太黑，剑客只能掌灯下去。

/ ~& ~/ X2 m, U! G' A- i    他刚下了楼梯，在船板上站定，转眼便瞧见面前的包袱里伸出一只手，挣扎了片刻，紧接着一坨毛茸茸黑乎乎的东西挤了出来。

! _. i7 H. U9 [- ?, o* |9 W& Z    剑客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面上却还是退了几分血色，一手持灯，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按住剑柄，试探的唤了一声，“先生？”
) l/ }' w8 z" \+ k7 ^, @  o) b
4 v( q, ?; d: o8 q- S    “嗯。”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咆哮，“谁他娘的把我被子掖的这么紧！”
% ^+ L7 s9 @  G# G& u1 Z) P
    剑客顾不得抹汗，赶紧将包袱解开。
0 K4 u6 L/ }. S% Y
9 s1 k+ R. E! L2 L    宋初一松了口气，满头乱发的从里面爬了出来，看了看舱内，问道，“天还没亮？”
( o7 ]! c; P. B2 f
- R6 P1 V2 B9 n# G    “回先生，快天黑了。”剑客端着牛油灯，小心的探问道，“先生可要上去？”
* a! p/ x* S2 `( k0 w! G8 ^
    宋初一缓了片刻，脑袋才逐渐清醒起来。她看着周围的堆得满满的物资，再看剑客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出了什么事？羽和寒呢？”
' R9 r! o5 Z/ Z) K2 _" a  ^; p
$ k: f, [8 k+ k    为什么她藏到底舱？而且不见两位正主？
1 p" S+ G: |" I
    “他们在上面等您呢。”剑客没什么底气的道。

    宋初一再次打量眼前的人，认出的确是她带过来的剑客，平时偶尔还会调戏一两句的小青年，这才半信半疑的道，“走吧。”

    出了甲板，一股带着淡淡腥味的河风吹来，空气清新的把宋初一呛住，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在下面险些闷死。
+ U" W! u/ h5 ^/ g# w
, J, E5 f% ^$ i9 ?4 q    “先生！”谷京大步迎了过来。

    籍羽抬头看漫天繁星。谷寒清了清嗓子道，“时间不早了，先生用食吧。”

    宋初一眯起眼睛。

0 Y0 s2 K8 P  T+ T7 \: Y3 z& Q- ~% p    谷寒敏锐的嗅到危险气息，转过身，负手看了看天，与籍羽搭话道，“今天风情不错啊！”

    籍羽顿了一下，冷冷道，“你这是在调戏谁？！”
2 K4 {9 t9 `4 w7 Q% n/ Q
- |: E) R" G9 f* B# K    谷寒转头见籍羽拂袖而去，不禁愣住。他只是想说：今天这风刮的顺，便于赶路，这算哪门子调戏？

    不过转瞬间谷寒就想明白了，籍羽果然不愧是做过将领的，脑子就是转的快，立刻便找借口遁走了。只不过这借口实在牵强了些。

第164章 生命的代价
. S& w) i9 e1 O
    宋初一静下来前后仔细想想，也就大概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
0 V' k! P4 @  i8 I' g
. u' T7 [7 e' Q    这一帮剑客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倘若是真有人来劫杀宋初一，也绝不可能从他们手里讨到便宜，把她扔到底舱这件事情……真的只是意外。
; e) a; o# \* K+ e
    “这群王八蛋！”宋初一坐在窗前，笑骂了一声，低头兀自将昨晚与闵迟对弈的棋局一步步的摆了出来。
  ?+ w+ \8 S1 ^/ N1 a" l
2 Q9 Q  P% |& F    仿佛并不记仇的模样。
' G$ o! q: ?  Z8 f% w
9 H  Q# d" L! V% i    可是接下来的几日，船上一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4 r  T4 u- X7 e
    宋初一看见谁都弯着眼睛，笑的人脊背发凉。只有谷京跟平时没有两样，整日吃饱没事就去找宋初一聊天。
+ t9 A! X) y! \. v+ r3 u
    众人都不禁在心中暗叹，真是傻人有傻福啊！至少在头掉下来的前一刻还是幸福的，不像他们食不能下咽睡不能安寝。
; H8 @: w) ~* q3 ?5 r" O+ P
    “先生。”门外有人道。

    谷京正在看宋初一自弈，听见有人打扰，立刻起身出门，低声斥道，“崖，先生正在思考，嚷嚷什么？”

% N) s$ `' |, t+ g    谷崖脑门上冒汗，不会是在思考怎么折腾他吧！
6 b( i% x  m- G# ~
    屋内传来宋初一慢悠悠的声音，“进来吧。”

5 r4 V  M% R- N3 D  ^    谷崖走进屋，不敢抬头看宋初一，便躬身拱手道，“三天前属下不慎把先生放到底舱，请先生责罚！”
/ c  J* b) l% X. }. W$ ?
    “三天前啊……”宋初一尾音拖长。

    谷崖身子弓的更深，此时此刻听着宋初一的语气，早已万分悔恨，不应该学籍羽，应该早来请罪的啊！
4 W5 {% n5 @* O- n6 l; A, E
    因着之前宋初一经常与他们开玩笑，所以众人对她还没有深刻的了解，便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接下来三天看着籍羽和谷寒很默契的躲避，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大了。

' f& n$ Q! v+ {9 k4 Q    “属下该死！”谷崖单膝跪地。

    这话并不是虚言，倘若宋初一认真追究。他办的这个事的确该以死谢罪。何曾听说过，有那个军队把主将弄丢了的！

  [4 o, R$ O: R2 \) V    “先记着吧。我也没空想怎么惩罚你。”宋初一漫不经心的道。
4 M3 d" p$ ~2 e, B2 M& J
  d& ^) O9 e0 R. O    谷崖微微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这么轻易的揭过了？
6 `! w  o0 [- G3 i: ~
    宋初一感觉到他的目光，注意力从棋盘上移开，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先生不是个草菅人命之人。倘若不罚又难以立威信，不过呢，考虑到目前正在赶路。不方便带个半死不活的，所以惩罚就先记着，倘若你能立了大功，考虑一笔勾销也不是没有可能。”
$ f# W3 v1 h3 g
3 m' l- x4 \& b3 L0 a' `    “谢先生！”谷崖心中大喜。
) D6 ^/ W# M' B
    “嗯，去吧。”宋初一道。

8 E! d1 g- `  b! J8 x. j7 f: G    “嗨！”谷崖满身轻松的从宋初一屋里出来。
' r. G2 p. D  ^, F4 m
    大家看谷崖好好的出来，不禁奇怪，连忙围上去问。
( g7 I" U0 I* }; Y9 ?$ o8 k
3 b% C" h9 K3 }9 C0 [& L    “先生很宽容大度，允我戴罪立功。”谷崖毫不大意的将宋初一夸了一通。
1 t% N* d! B$ m" N0 U5 m! {
    回想起来，宋初一除了下命令的时候严肃些，其他时候都是很容易相处。从来不端架子，跟他们同吃同行。很讲义气。

    屋内，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宋初一唇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叫谷寒来。”
, p( H9 a" d) z. x/ O  H6 F
; C& ]* R0 b& G* [    谷京应了一声离开。
3 ~  |1 }( n5 M8 G) l$ W7 ?
    不出片刻，谷寒便大步走了过来，连衣襟都忘记整理，便道。“先生。”

    “进来吧。”宋初一将手中的棋子抛入钵里，正身坐起。
, h- ?5 p& x/ o3 H) F  V% \
  o, Q6 O' N3 j. Q* o: o# r" s    谷寒进屋，见宋初一示意他坐下。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在席上跪坐下来，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 @9 R! l: Q) Q1 X* K1 ^
    方才听见谷崖的话，宋初一说没有闲暇想着怎么折腾人，他表示怀疑。但不得不承认，宋初一眼下要想的事情很多，想拿下巴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周密的计划。
: u, z& n* f$ a( L+ ]4 e) Z
    “是否与公子疾联络上？”宋初一问道。
9 _  l1 X) ]& V( K6 d8 w) s, ?8 C* T
    谷寒道，“尚未。”
6 z" B* K) D* ]0 _  w
    “尽快联系。”这几日宋初一已经将大致的计划想好，但需要得到赢驷的信任和支持。

    “是。”谷寒顿了一下，道，“方才刚刚得到消息，秦魏联姻似乎已经定下。”
. ~+ r& G8 A5 r8 `9 Y" x
' u( {5 K( h$ B# v9 N    结果在意料之中，宋初一并不太惊奇，只是问道，“列国之间有何动静？”

, V! O- j, z) A4 h    谷寒道，“各国颇为震惊，但并未有动作。另外一桩大事，是周王室公主被两国求娶，赵、魏两国均要娶周天子嫡出长女。”
$ m( {3 F' B) p. p8 P; m# l
2 a- Y2 |! i4 Q0 H+ _+ V    周天子虽然已近五十，但嫡出的女儿只有十七岁。周王后所出只有两子一女，这个女儿是中年所得，也是周王室血脉最正统的嫡公主，自然被视为掌上明珠。

  J" m! b6 D/ a$ B3 q1 \    “求娶？呵，我看是逼婚吧！”宋初一前世可没发生这件事，想到魏王都一把年纪了，不禁笑道，“魏王后不是活的好好的？他给太子求娶？太子也早有妻室了吧。”
7 O# W% p) \7 W' D9 U
    “据说魏太子正妻两月前难产……没了。”经宋初一这么问，谷寒觉得太子正妻怕是死的蹊跷。

    宋初一淡淡一笑，“赵、魏目下还打的难分难解吧！”

$ x% ~/ d; g3 b% f: v+ ^    魏国的目的很明显，正在四下拉同盟，一来为了安顿周围，以免有人趁虚攻打；二来，也暴露了魏国再不是当年那头猛虎，光对付赵国都几乎伤了元气。

    “是，两国开战至今已然三个月，魏国略处上风，攻占了赵国十几里土地。”谷寒实在想不通，这两国究竟有什么目的，竟然“逼婚”。
  P& F" {; [& A+ P' ^9 E
    这些和谷寒的关系不大，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宋初一怎么没有整他！
3 J8 }' E4 b  t* C
. E; T7 p; b# i( w; }    谷寒作为一帮剑客的头儿，宋初一被打包丢进底舱这件事情，他要负很大的责任。说起来，谷寒与宋初一相处时间不长，对她并不算特别了解。他承认，这次没有主动请罪，多多少少是有些没把宋初一当做真正的权臣那样供着，但更多的是想看看她如何处事。

1 _7 [% U* p" d/ \# @# R. L" [+ M    这么做的原由，是因为谷寒隐隐猜到君上有让他们长久侍奉宋初一的打算，他不信任宋初一能担得起大秦的未来，也不确定她所作出的决策是否值得他们出生入死。

    至于处罚，谷寒自问承担的起。

    宋初一迟迟不做决定，谷寒终于忍不住道，“先生，三日前属下监管不力，致使先生受了委屈，请先生处罚。”
2 e3 D  J$ ]7 k
6 P8 B; W, \  Q    把主将弄丢了，到他嘴里变成了受了点委屈。

9 a) ]" y1 h+ W4 [9 a! N8 y; C    宋初一抄手，咧嘴道，“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既然你问起……”说着，忽然扬声道，“谷京，周围两丈不许有人！”

( p* e5 |; K& x" S    “嗨！”谷京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片刻之后，谷京过来禀告已经处理妥当，自己也推开两丈之外。

    “这次我去蜀国，便不打算回秦国了，君上很清楚此事内情，但他势必会要找个替罪羊。”宋初一简洁扼要的道。
* `4 S& k& P* W* ?% B
    谷寒倏地抬起头，却对上宋初一挂着淡淡笑意的脸。
0 @8 w! S; e9 }
    把大秦的人才弄丢了，这种罪名到了赢驷手里，能赏个全尸已经是很幸运了。谷寒遍体冰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存了一点点试探的心思，便得来这样的结果！

6 {# v- B. W$ x! M  l2 A  S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倘若你不愿为大秦而死，现在可以逃走。我一念顾情意，倘若你今日不提起我不会明说，这也是你自己争取的一线生机。”宋初一之所以会说这种话，是笃定他不会逃走，赢驷全然信任的人，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谷寒紧紧抿唇，抬头紧紧盯着宋初一，哑声道，“我想知道，是从一开始便计划好这个结果，还是先生近几日临时起意。”

/ k" \) s0 s1 j9 G3 a3 w/ y8 m8 ]    “不管是开始注定还是临时起意，能做替罪羊的不止你一个，但我留了谷京却舍了你。”宋初一道。

    “因为他把你当神供着，我却没有？”谷寒面无表情，话语间似带着冷笑。
+ F$ J4 @4 P) A, }2 H( p
    “兵家有言。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令，用之必败，去之。”宋初一从钵里摸出一粒黑子，意兴阑珊的把玩着，“倘若我必须求胜，不能来去自如，只好除了那不听话的主将！”

7 e. L" ]' C' i# h    兵家的这句话，大意是：假设主将听我的计策，就一定会胜利，我便有留下了的意义。假设主将不采纳我的计谋，强用也会失败，我还不如早早离开。
8 D8 u. ?' `# r, i7 c; g
! ~# n! A: @6 P9 b/ L( r: j( f    对于宋初一来说，谷寒远远没有达到“主将”的地位，她没有必要等着他慢慢考验、然后付之信任。
% \9 ]( m+ g1 h3 V
    “如果我的手臂不听使唤，时不时的想扼住我的脖子看看我有什么反应，闲暇时我或许有耐心收拾一番，但倘若在紧要关头，不如早早砍了。”宋初一这个比喻不算太贴切，却很生动。
/ j/ H3 n0 j8 K" x; Z7 m; O
# s$ q" m0 ?& Y% n/ O/ [( t    谷寒终于了解宋初一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他不知道倘若在平时，宋初一会怎么处置他，但眼下却是将要生命代价。

    “属下甘愿为大秦赴死！”谷寒顿首。
3 u( E8 |" x6 U4 T3 H6 \
    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反而放心了些，如果宋初一真有能力助秦国拿下巴蜀，他坦然赴死。

; b: t* I0 G6 c    谷寒兀自在震惊之中，未曾想到，若真是必死无疑，宋初一又如何肯费这么多口舌与他说这些？

7 v# o' O* c. P) m, n    事情就这么过去，这船上，除了籍羽、谷寒之外，其他人都被宋初一的深明大义、宽容大度感动，就连季涣也叹服她的心胸便宽广了。

    籍羽心中纳罕，虽说是宋初一自己把被褥滚的一团糟最终导致被人打包丢进底舱，但她像是这么讲理的人吗？居然没有找人麻烦？

    还是说，这是他以前不曾发现的良好品德之一？

第165章 宿命终结者

    巴、蜀两国相交，行水路很快便进了蜀国境内。

) @+ @( F; U) |    一路上，宋初一竟真的没有任何报复的动作，平日不是埋头在看巴蜀地图，便是蹲在棋盘前自弈。籍羽都忍不住以为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o: V% }  B- ^9 J0 G
    蜀国对从巴国过来的船只、马队都盘查很严格，宋初一这一行人无论怎么装扮都很可疑。船上没有货物，冒充商队是不可能的，宋初一便取出了符节和国书，以秦使的身份入蜀。
7 \. E+ g( M% ?' a
    这一路上，谷寒比之前更加严谨卖力。本就是个没有什么幽默感的人，越发刻板起来。
' ?- T5 b0 `7 Z' K
    宋初一很欣赏谷寒这点：他最后的努力不是为了博取活命的机会，而是要为国尽忠之前，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 |  |* E/ Y1 Z" {0 [% [) {! J# T8 N: _
    作为秦使，宋初一不便再携带卫江，因此尚未进成都便令让籍羽和季涣带着她分道而行。
) Z- i2 O, h2 u- l+ X/ `/ P$ B6 v; i, V
' [! Q9 n& Z" d2 Q/ ]6 G    宋初一在船上远远看着那云雾飘渺中的城池。
# h. \/ o- d. k$ {, }) r" f
/ Y0 }, x' v: A    谷寒过来，小声道，“先生，与公子疾联系上了。”

9 f6 T2 E3 s1 i; f( ^6 x    “想办法传信，请他立即回秦。”宋初一道。
4 a) w9 C' v+ t; E- p4 \* G
    谷寒愣了一下，旋即应道，“是。”
2 N9 @7 E/ J- {0 X
    眼见着成都就在眼前，谷寒接着提醒了一句，“先生是否先找个地方梳洗整顿一番？”

6 ?* r$ s9 [3 S2 s& ]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巴蜀之地路途难行，身上着的衣袍早就不成样子了。尤其是宋初一，坚持入蜀之后就穿袍服，且一直都是那一件，虽则每隔一天就清洗一遍，看起来很干净，但作为一国使节，难免有失体面。
% T0 `7 {( _/ g; @2 J9 U7 {2 u
    “这样挺好。”宋初一淡淡道。
4 ?1 {1 F* ^( E
    若是往常，谷寒定然为了秦国的体面继续劝说，然而现在他知道宋初一所做的事情看似任性妄为，实则没有一件是多余的。因此也就闭了嘴。

    蜀国都城和巴国一样，仗着天险，并不设高大坚固的城墙，都城四周都是矮矮的土夯墙，怎么看都想蛮荒部落。只有城门两侧矗立的雕刻着神兽的巨大青铜柱子，才显示出这个国家的富饶，以及先进的冶铜技术。
9 @0 \5 [( |# [% {) F
3 `3 c: q* M( b4 z- ^    城门处早已禁止庶人往来，两排着藏蓝衣袍的蜀臣立于门前静候。看见宋初一一行人人，面色数变，静默了片刻，旋即哄堂大笑。
3 o! X8 v+ w0 c" n' j
$ o# O) U0 }: ^( x. J7 F    作为使节，代表着一国的脸面，他们穿成这样实在有损国威，那帮蜀臣又怎会猜到这是故意而为之，都以为秦国依旧那么穷，连使节的体面袍服都做不出来。并且，泱泱大国。竟然派了一个黄毛小儿做使者！

    剑客们羞窘的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x" r2 O7 E8 w; n3 o9 q    谷寒悄悄看了宋初一一眼，见她衣袖掩面。似乎也很是尴尬的模样，但只是片刻，便又稳住情绪，下马朝众位蜀臣拱手见礼。
. w2 I" d4 ]* J- U4 Z: |
- g" z/ R- Y+ T/ s    那厢，蜀臣为首的一名四十余岁的男人收敛了讥讽的笑容，走上前来，用官话道。“使节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 q# t  o5 M# p' U7 `: [6 i* W    “哪里哪里。”宋初一笑着用蜀语回答。
2 f2 X  P+ p+ h. J4 W
3 `+ y( \5 w0 N% B    “使节可是遭劫匪了？”那人听宋初一会蜀语，便不再说那一口别扭的官话。
; k: G) l! @( B  B# u
    “那倒不曾。”宋初一很实诚的回答道。

' {' ^& C9 o4 p4 J    蜀国众人一听如此。面上嘲笑更加明显，剑客们何曾遭受到这样的讥笑，若不是强忍着，早就拔剑准备随时劈了这帮短木桩子！
$ j5 w4 x. y$ R9 e3 p0 Z# e
    想到这个，他们心里又舒服点，不管外表装扮如何，至少在身高上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他们往那里一站，便如静卧窥探猎物的豹子，威猛自是不必说。

    “既然不曾遇到匪徒，因何弄成这副狼狈模样！”那人满面惊讶的道。
# B' {/ n! J' C( [5 d1 Q& H
    不知他是真的不会作假还是故意而为，那满脸虚假的表情，真让谷寒有一脚踹上去的冲动。

    然而，让谷寒更堵闷的是，宋初一一改往日不要脸的性子，竟然窘迫的满脸通红，“咳，这个……实有难言之隐。”

    一个人的性子可以转变自如？谷寒目光落在她绷着的手臂上，敢情这是藏在袖子里掐肉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极力隐忍蜀臣的无礼呢。

    “使节请入城吧，好生休整一番，明日好拜见我王。”蜀臣道。

    宋初一带着满脸的涨红挤出一个笑容，“足下如何称呼？”
9 M/ \" J2 I& O% p
: n+ r8 `- j! H0 S. _    “在下朱恒。”为首的蜀臣道。

6 t3 Z  W' T( ?( r% I) ]3 m    “祖上……”宋初一惊，原来是那个绿帽子戴得最出名的家伙啊，必须要膜拜，“久仰久仰！”

3 X+ M9 C& L( W    朱恒见宋初一施礼谦恭，越发得意起来。
" o, L# Y+ X4 _! k
    那个戴绿帽子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开明王朝的第一代君主，也是禅让制度下，继蚕丛、伯雍、鱼凫和杜宇之后的最后一代君主。
) ?. [, ^% P- y1 Q
. @5 G! |  q( k' W( y( x! C    而后，开明氏便一直传到了现在，现任蜀王已然是十二世。
7 J: M! A; E1 ^, i& y& U! A7 g
    蜀国对神灵的敬畏比中原更甚，蚕丛、伯庸、鱼凫均有神秘的传说，杜宇的传说又与鳖灵有着难以了断的恩怨。据说杜宇是从天上来，未来教导人们耕种，事实上杜宇的确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然而却不善治水。于是上天赐给他一个协助之人，就是鳖灵。

    鳖灵随着河水漂来的一具尸体，到了蜀地之后就复活了，而后带领蜀人治水。
1 X2 l- \4 ]: @# c  e! y: |: h
( |; q; c) O: \  j% E9 P6 B    接着就是无数种版本传言。一是说，杜宇与鳖灵之妻有私情，自觉得德行不如鳖灵，便主动禅位，归隐岷山，死后化作杜鹃，每到春耕之时便提醒大家耕种；还有一种说法是，鳖灵用此法陷害杜宇，再加之他治水有功，获得蜀国大部分势力的支持，用武力推翻杜宇，杜宇死后冤魂化作杜鹃，声声啼血。

1 z, B% E! E& \! |6 ~    如果真有神魂，宋初一觉得一定是后者。杜宇一定是在春耕的时候声声泣血的指控蜀国人，他让蜀人丰衣足食，却得到的只是背叛。
1 n- F" v& T+ U! X) ]/ u6 q3 j
    这段故事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开明氏也不会留下直言片字的证据，宋初一之所以这么想，只是单纯觉得第一个传说不靠谱——伱说，不就是提醒个春耕？有必要啼血吗？
( e  J, x1 P4 M( i5 Z$ p0 m0 Z
/ R# U+ F4 s. A3 F    所以宋初一揣测，这并不是这个故事的原本面目，不过是当政者欲盖弥彰的篡改罢了。

    开明王朝起始是因为女人，看十二世蜀王的这个好色架势，恐怕亡国亦是因为女人啊！

6 a( f( Q$ Q, Z. L    宿命果然有意思。宋初一微微挑起眉梢，冲着朱恒笑的更加谦恭。

第166章 有美人如斯

) }" X. J+ F- j% ~    进城之后，宋初一暂在驿馆中休息，等待蜀王于“百忙之中”召见。
* j  @: K2 |4 C- f+ m) X! A: G4 a
    潇潇暮雨。

    蜀王宫中丝竹声声，奏的却是楚曲。楚音绵绵，似少女柔荑，缓缓揉着人心底最软的部分，连在楚音里纤腰款摆的舞姬都显得格外媚人。
6 J. S, r7 z4 O$ R& g5 `4 N1 ?* n
    王座上撤去了案几，放了一方软榻，华服从榻上流泻，旖旎在地，一个生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眉宇间很是愉悦的盯着舞姬的腰臀，粗短的手指在榻沿轻轻敲击着节奏。这男人生的不算好看，甚至十分粗犷有力，但身上偏偏隐约透着一种尊贵的气质，便如一个狼群的头狼，凶狠却举步优雅。

    这时一名容貌秀美的侍女躬身从一侧走近，匍匐在他脚下，轻声道，“王，恒大人来了。”
0 S0 {- Y, ~6 Z* g( x. V: A! Z
. P& D. |! n9 ^7 m0 r. n& ~" r! t    “过来。”蜀王轻轻拍了拍床榻。
& J# K6 Q: [1 F3 [
3 p: X5 q+ h' p2 r8 a( S  Y6 C    侍女连忙起身，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蜀王轻轻摩挲着侍女的脸蛋，手指停留在她娇嫩的唇上，轻声诱哄一般，“说什么，再说一遍？”
* e6 E# q6 K- |+ z; s* S# b9 ^
    侍女垂着蝶翅般的黑睫，再次道，“王，恒大人来了。”

    蜀王愉悦的一笑，亲了一下侍女的粉嫩的唇，拍拍她的臀道，“去叫他进来。”
" z8 k2 y+ i4 U- |$ A
2 ?" e1 h. q( K6 R9 X    侍女脸颊微红，羞涩的应了一声，从榻上爬起来，从大殿一侧小跑着出去了。这侍女并非普通侍婢，而是蜀王的爱姬之一，因觉得她唇齿生的极美，所以便用她来传话，以便随时赏心悦目。
+ y  t/ H$ l2 Q  F  I
/ K' R% o# O4 Q9 ~    蜀王好色，但他对每一个女人都极尽温柔、仿佛恨不得把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都拿来讨美人欢心，从不苛责打骂她们，然而也没有一个女人敢肆无忌惮的挥霍这种宠爱，因为转眼间就可能会被厌倦抛弃。
$ R, r$ n  B! o, B7 D. V) C
    朱恒带着一脸笑意走进来，给蜀王行了一礼，“王。臣下见到秦使了！”
" O2 @2 |1 b& ?) V# |, j; ~
    “哦？”蜀王茶褐色的眼眸不离舞姬。

    “秦国使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生的柔柔弱弱，大点风便能刮走的模样。秦使身上穿的衣物是葛麻，黑衣险些都洗成了白衣。那使臣一城看见王城的繁华，便像从山里来的野人一般，真真有趣。”朱恒说起来依旧忍不住大笑。
+ U3 m2 j/ E8 b. W+ j* z5 p% B
8 z% {# c, o5 A2 z0 Z1 O; t    这番描述勾起了蜀王一丝兴致，目光终于收了回来，看向朱恒道。“他们不是有商君变法了吗？”
4 J* V+ |% Y2 \: s! v. m# f: f; S
# P* z1 k' O  |! p9 K6 h" V$ M    “那片荒凉的地方，就算再变法也不如我们沃野千里。”朱恒不屑道，“臣下曾经去过秦国，他们的女人衣不蔽体，他们的男丁都死在战场上，良田无人耕种，长满了荒草，国库粮食供不起打仗的军队。便是杜宇在世，十几年也无法拯救那样颓败的国家。”

    蜀王道，“那依伱看。秦入我天蜀所为何也？”
  _7 A% q$ p6 m
4 U& p! s* n" p3 i; G( }    “这……臣下猜不到。”朱恒道。
# U9 {# a, n: u. F# b
    蜀王垂眸沉思，片刻道。“即刻召见秦使。”

    朱恒并不吃惊，他们的王，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只是这点小事。
7 \5 ^: ?2 j3 x" {' g2 D' P# O" k% ]
7 i6 U0 U* n- p8 n$ d    时已入夜，外面还下着细细的小雨。

1 L, Y1 G" Z* m    宋初一沐浴之后在在卧房里静思，窗户大开，风携带雨丝吹进来。在地面上落下一片湿润，屋内火光跳跃，映得那一片地方盈盈发亮。
( Y  E  W. Q* F/ j! P3 V* R2 E
$ F3 Q. j/ b+ @6 h( K3 ~    “先生。就寝吧。”谷寒在门外提醒道。
7 f% V8 m1 \' J! t' w
/ c2 ]/ N$ L& D* ?8 x    “且侯。”宋初一道。
4 a- P9 P0 i3 c7 v. q9 Q
5 _$ c- Y' q  Z* ?' h$ C. B    等什么？

" F3 K; K. n, N/ a- h, l    谷寒静静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拄剑立在门口守卫。
8 s. b" `4 f/ K3 {
    约莫过了两刻，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谷寒听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分明是向这边过来，不禁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着藏蓝色花袍的老者步履匆匆，领着十余名侍女正向这边走来。
; l& u8 z$ Y  E3 k# I
    从大开的窗户中，谷寒诧异的看了屋内的宋初一一眼，她不知何时坐在几前，面前铺了一块白帛，正在垂头认真的绘着什么。

5 j8 N3 D+ h; B1 u: n( D# K1 V8 I. e1 S    “大人。”那老者向谷寒施礼，用周语询问，“使节可曾休息？”
& L$ i' w% e6 y0 i
& Y. Q/ L% L, b, n8 }    “不曾。您前来所为何事？”谷寒道。
' C; V* Z  C: J# \7 Y8 x! J4 ]( r3 M
    “我王接见使节。”老者简单的回了一句。语气客气，但话中的内容却丝毫不委婉。

4 S% O. U! ~/ e0 T' z6 u) A    谷寒压下满心恼怒，淡淡的颌首，进屋向宋初一禀报。
) `; n/ F# ]. L' ~8 j& p+ a8 Q
. ]0 q, V, E3 n    “使节请您进屋稍候。”谷寒道。

* i( {6 S& l, c  G8 p    老者原本准备领了人就走，可没打算在这里久候啊！在门口踌躇片刻，才抬脚进了屋。

    “接引官员俞承见过秦使。”老者思量之下，比之方才稍稍放低了姿态。
& K( r' F3 |8 y
    宋初一还礼之后，说了一声“请坐”，便埋首继续作画。

    俞承见状，不禁着急起来，君主一个不快，他可就不用在蜀国混了啊！
, o$ E5 m' g. \/ q* g  i+ l
: Q# E1 @( ^' C# \8 k( k7 b    如坐针毡的忍耐了半晌，俞承忍不住催促道，“我王分外重视与大秦的邦交，因此决定即刻接见使节，不知使节此刻是否方便？”

6 K" j; n& K! X/ ?- W3 O+ H% V    作为使节，还有什么比两国邦交更重要的事情？俞承话中隐晦的劝说宋初一，伱那些不重要的画赶紧放一放。
6 Q- ~8 E+ o8 [/ G8 z& r& |
    “俞接引稍安勿躁。”宋初一终于搁下了画笔，吹了吹白帛上的墨迹，“您且过来瞧瞧。”
8 t( {" o0 b' @
    俞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靠近案几，目光落在白帛上时不由睁大了眼睛。那白帛上山高水远，雾气氤氲之中隐现一名半裸的美人。美人背对观者，芙蓉面微侧，体态丰而不肥，瘦却不见骨，她身上衣物从肩滑落挂在臂弯里，露了一半美背和半个酥胸，墨发若沾了水，有几丝贴在脊背、脸颊……
. m  I5 v8 Q4 h( a
$ I  W- n$ `. I7 D* U) z( R% L    “这，这是……”俞承满面惊讶的看向宋初一。

2 y4 `! Y' {4 h0 i7 d    巴蜀之地的画，颜色鲜艳，但线条生硬，多把事物夸张化，宋初一这种画法是她在游历之时从一个无名士人那里学来，被她更进一步的完善了。
6 K' \* U; I( |( G( v  ?
    宋初一深深的明白，对于男人来说，若隐若现远比一丝不挂更能引起兴趣。朦胧的惊鸿一瞥，其震撼效果，远比直接看见正面要强烈的多。况且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哪怕宋初一画技举世无双，也未必能画出蜀王喜爱的那一种。所以只能抓住所有男人审美基本一致的地方，譬如优美的颈项和背部、不盈一握的腰肢，圆润丰满的臀和胸。

    宋初一从来不怀疑这个结论的可靠性，因为其来源，是她那一颗若汉子般同样热爱美人的心。

. o* a& w. v2 ^) W% r: q8 m    “走吧。”宋初一很满意俞承的反应。
* J' E, A8 R: @, q8 X+ h) m$ a$ n4 z6 {
& Q2 i/ `: g7 ?. k4 X- @, I    俞承回过神来时，画早已被卷起来放入竹筒内。

    宋初一走到廊上，侍女撑开一把很大的孟宗竹伞提她遮雨，而后被数十人簇拥着上了车。

    谷寒披起蓑衣，骑马随行。

    雨细细密密的洒落，并无丝毫声音，一如宋初一现在的心绪，悄悄转变着却不露丝毫端倪。

    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步步为营，就连救籍羽的那次，看似冒险，其实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然而这一回她必须要赌。没有时间让她再回秦国与赢驷细细商量，倘若赢驷不信任她，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更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然而打算更长久的追随，赢驷便必须要值得她追随才行。这与谷寒对她的试探不同，赢驷要她成为智囊，而不单单是一把利刃。
4 A4 Z3 F: Q: e. [" G
    “秦国使节到！”

$ j- V! |: s7 o4 R    通传的声音将宋初一从思绪中拉出来，她整了整衣冠，将装着美人图的竹筒递出去给谷寒，自己则捧着符节和国书下了马车。

    夜雨中，侍女撑开伞替宋初一遮挡，她缓缓步上阶梯，黑色的宽袖大袍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划出的优美弧度是专属于士人的从容。
& t: P( U4 W* i' F. W; X
    谷寒从身后看着她，那份气定神闲，那份优雅从容，都令他重新认识了宋初一。

5 m0 I& w) [- X" o# ?. q/ L9 x9 _* K    这是谷寒第一次陪宋初一到这样正式的场合，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原来还有这么正经的一面。以前听说策士“有嘴脸、没面目”，面对不同的人他们会展现完全不同的东西，谷寒原本不信，但看现在信了。
8 d/ R6 t' b( M4 ]
: M7 A; @4 A/ b3 F, v    她才学广博、精通六艺却可以粗俗的骂娘，她可以云淡风轻的陷人于死地，她可以玩世不恭的洞悉一切，她也可以举止高雅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 w, I8 x( r+ t- E* X
$ }, G& q) ^2 b! E: q    他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宋初一，但似乎隐约能从她身上看见未来大秦的新气象。
* y& w* s$ e% m- |5 R
, d+ Q' ]! B4 I% f) E    大殿里没有往日喧嚣的丝竹声，却传出女人娇媚的喘息呻吟。
: ~' \4 Z+ X( }2 J, X* x9 [
4 [1 Q5 s- x8 ~/ r. b7 H    有侍女进去通禀一声，红着小脸出来道，“使节请入。”
2 s# n, l6 T3 J3 }
3 {( e9 {/ P5 }5 v7 Z    宋初一一只脚才踏入门内，一股浓浓的脂粉气息便扑面而来，紧接着便瞧见了羊毛毡上躺着三个赤条条的女子，榻上，一个敞开衣襟的中年男人支着脑袋侧躺，着薄纱的侍婢在用小刀将野味切成小块喂他。

    “秦国使臣宋怀瑾见过蜀王。”宋初一甩开大袖，躬身行礼。

    从宋初一刚进门，蜀王便开始注意她的一切。虽然正如朱恒所言，她身上着的只是最简单的麻布袍服，但面对这种场面竟然面色丝毫不变，倒是有些意思。
* _+ R- `$ e. Q
    “使节见到寡人这么些美人儿，竟然视若无睹？”蜀王哈哈笑道。
% m; c  j% g9 A5 m9 C+ e, e
( o/ k( s2 K2 L- a- x% k    他头一句便说美人，用的却是周语，可见并非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宋初一抬眼正视蜀王，略顿了一下，道，“不过俗物耳，如何能动吾心。”
0 {' e  d" k/ a8 W9 m1 E
    “哦？”蜀王听宋初一这么说，却也不怒，反而饶有兴趣的道，“依使节看，何等女子方称得上美人？妲己乎？褒姒乎？”
& K1 x  M4 E& q; c
    “妲己、褒姒固然美丽，却是祸乱苍生的妖物。外臣所见，乃是可媲美湘水神女的美人儿。”宋初一故意放低了声音，显得颇为神秘。
) {& }0 E. J, }% T3 [
( ~# p2 S! V8 c1 ~    巴蜀之地对鬼神的信奉到了一种几乎疯狂的地步，他们相信鬼神无处不在。

第167章 何处画中仙
4 {7 I/ n5 M/ U7 s, m) v1 H
    “褒姒一笑可倾城，湘水神女是何等模样，却从未有闻。”蜀王将身侧美人拽入怀中，手在她身上缓缓游移。美人很配合的娇笑着。

    宋初一不急着把画像拿出来，而是先引导他的想象，“美人不施脂粉，身上香息却如兰似麝，远嗅时幽幽渺渺，近嗅时若隐若现，若拥美人在怀，馨香可使身心愉悦；美人娇肤如脂似雪，晶莹剔透，吹弹可破，最上等的丝绸在其身上亦显粗糙；美人纤腰楚楚，柔而不弱，玉腿修长笔直，瘦而不露骨；美人十指纤纤，握之如羽；美人唇如瓣，齿如贝，眸若清潭映繁星……刬袜凌波，嫣然一笑间，万物含羞，日月失色。”
  z+ t: l) R& O% `# b
) y" a- K( c# i4 M0 \  V    宋初一的声音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低而柔时，分外舒缓。
: S+ ]$ X6 ~) ~' }5 ?+ i, x
    蜀王听的如痴如醉，用想象根本勾勒不出这名美人的模样，但又恍如她站在水波迷雾中真的冲他嫣然一笑，美的动人心魄。

# r+ C% a2 u. [+ g3 U* r    在这样的绝色之下，一旁的裸身的女人纷纷自惭形秽，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香味太俗气，皮肤不够细腻，腰肢不够纤细，牙齿不够洁白……生怕蜀王厌倦，忍不住悄悄拿缎衣遮了身子。
3 u7 @8 {- h. Y- T& k$ M3 B8 d. k
    “世上当真有如此美人？”蜀王回过神来，不禁坐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宋初一。

1 `4 b$ P* R8 y6 P- G- k5 x) R    宋初一微微笑道，“自是有。请王上许我侍卫送画像来。”

    蜀王听说有画像，眼睛一亮，立刻道，“去请秦国侍卫！”

9 x* U  e3 H1 f0 u8 b) u( T3 f9 \    谷寒作为宋初一的侍卫，绝不会解剑，因此只能将东西送到大殿门外，由一名美婢呈上来。

5 V  {: T1 B: Y0 c' f5 k+ ]$ X1 M    宋初一将竹筒打开，取出画像在距离蜀王七步远处展开，让两名婢女持画两角。
* @3 H" ~" ~" p3 P% D8 @
    一副云雾萦绕的美人出浴图呈现。灯光从四面照射过来，白帛微透，越发仙气飘渺。

    “因王上之故，外臣有幸得见美人。这副图是外臣所绘，无奈笔拙，难以勾勒出其神韵之分毫，实在惭愧。”宋初一叹道。
) T1 n+ u1 W# ]2 b# u3 u4 l
    这图画技新颖，图中的女人曲线柔美。也算是名美人，但倘若没有宋初一那番形容，见惯了美色的蜀王倒也不会有太多惊艳。可是此时此刻，蜀王瞧着那人当真是乌发如瀑、肤白似雪的画中仙。

7 a0 p6 Y9 V: e6 M    “使节为何说因寡人之故？”蜀王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1 A' e( H/ N9 N# n    蜀王好色归好色，却没有被冲昏头脑，宋初一心下有了计较，“此女目下正在咸阳宫内，名唤子朝。君上自从得了此女，旁的女子在他眼中皆为尘泥，后宫仅有此一人而已。君上听闻您爱美人。便欲将此女献予您。”
1 j3 u7 |) W! F! C0 W* s; g9 A7 N
    “当真有此美人，秦公竟肯割舍？”蜀王狐疑道。
( K$ x; g' _2 n- N4 N; ]
    宋初一哈哈一笑道。“王上可知秦国新君是何人？”

1 `. X  s; B+ C) k! i8 O! t    “太子赢驷。”秦蜀之间虽道路不通，但秦国新君继位已经一载有余，蜀国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4 E! N4 E9 X+ w( r. j) [7 T    宋初一点头，“正是。不瞒王上，公实不如您解风情，子朝在他眼中纵是风华绝代，亦不如秦国百姓吃得饱穿得暖重要。”

    这一点蜀王倒是相信。不知道是秦国太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赢氏的男儿似乎对女人都不甚感兴趣。历代国君中从未听说有哪个特别爱好美色，他们后宫的女人实在少的可怜。
$ H: U+ e5 g6 _* T6 s
8 q0 R& q& `8 R& Z& g/ G    宋初一观他神色，便继续道，“秦自商君变法以来，渐渐有了点起色，但是秦国男儿多战死沙场，土地荒芜，却是一时难以改变。我们缺粮，但山东六国却视秦为蛮族，只在秦做奴隶生意，不愿卖予粮食。君上得知蜀国有沃野千里，谷物丰富，便想与贵国通商，以买卖粮食为主。”
, x# f; R1 y9 g9 [) e# Q5 h5 r
    这些蜀王都有所耳闻，但他不知道商鞅变法之后，秦国也接纳了许多外入人口，鼓励农耕。当时秦国满目荒地，商君便做出一项国策，不管是哪国人，只要有意入秦国户籍便可以开垦荒地，土地便归其所有，并且前三年税负全免。因此秦国从十年前便脱离了缺粮的困境。

    秦国被山东六国视为蛮族，巴蜀又何尝不是？虽然巴蜀也一向不屑与山东六国往来，但被人排挤的滋味不好受。宋初一这么说，多多少少让蜀王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 p$ n! p3 h( N2 t8 T" b3 p
    蜀王沉吟片刻，道，“通商一事，待寡人与百官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 a0 c% @6 u  b; ^+ ?7 i
3 l( l$ ~& U' P: {/ ^    “如此……”

    宋初一拱手正要告辞，却被蜀王打断，“使节请坐，再与寡人说说子朝美人。”
! n# h& p1 u! |) F7 |8 U
6 N* g0 M( C+ M. o    言罢兀自笑道，“朝、朝，好名！甚美。”

9 q  s( Y% W& X6 l1 H% a+ F    宋初一弯起唇角，寻了个坐榻跪坐下来，“那外臣便与王上说一桩关于朝的趣事。”

    “善。”蜀王拢起衣襟，往扶手上倚了倚。

8 Y* [# L" h! F# {# i( x    “据说有一回公得了一件白狐皮裘，便送给朝。秦国多风雪，一日，朝着白狐裘去踏雪，侍女遍寻不见，侍女慌忙禀于公。”宋初一身子微微前倾，挑眉笑道，“王猜如何？”
/ W# F" Q6 c' S0 i
    “莫非踏雪飞仙不成？”蜀王亦笑道。
4 q' q8 V- C# ^' X) e
    宋初一摇摇头，“公不慌不忙循着朝所去方向寻去，他对身边侍婢道：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休要慌张，在雪地里等待一朵芙蓉花开即可。侍女不解。”
% ^+ t, m; x4 y: d, m8 F% ^
    宋初一停顿了一下，见蜀王眼睛发亮，笑了一下，赞道，“王上想必已经猜到。朝肌肤莹白如雪，白狐裘将乌发遮掩便能隐于白雪，在寒风里略站一会儿便双颊妍妍，粉白娇媚如桃花，再隔一会儿便艳丽若芙蓉。”

    “哈哈哈！”蜀王抚掌大笑，双眸亮的惊人。

    “虽只是一则逸闻而已，但臣下所见，的确冰肌玉骨，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宋初一很配合的咧着嘴。
! ^0 \! m% `3 v2 L
    “好个冰肌玉骨啊！”蜀王赞叹，手掌轻轻抚着扶手上雕刻的虎头，不知是何心思。

    子朝是美人不假，却绝不是宋初一口中所说的这么绝世倾城，不过她被深藏于咸阳宫，蜀国最多也只能打探到秦国的确有个子朝，并且在秦公大婚之前，后宫也确实只有她一个人。
' W4 i0 m) U2 N4 x5 ]7 S5 k
" A8 K9 G6 W  S% V) @& ^0 v5 P    “先生说通商，不知如何通法？”蜀王问道。
. d9 E/ `# @! f1 `
    宋初一注意到他的称呼变化，略一思忖，还是把原意隐去七分，“其实两国通商，只要王上点头同意，其他一切不过是小问题。而秦国给王上的谢礼也绝不止子朝一个美人而已。”
* d5 ?. I7 l/ Y# @# }
% ^7 C0 V8 b6 c1 l- |, T    两国通商的目的是在秦蜀之间建立一条道路。蜀道难，易守难攻，没有道路和缺乏对蜀国地形的了解，军队再强也是枉然。

4 w/ E$ t* V: n2 S7 {  }    宋初一淡淡的将目的绕了过去，谈到谢礼上。蜀王不是笨蛋，不可在他面前过早的暴露意图。

+ G) S2 `% O. b    “先生不是秦人吧？”蜀王忽然问道。

/ B; h7 A4 k: ]/ q" Z  Y    宋初一笑道，“王上慧眼如炬，外臣是宋国人，近半年方才入秦。”

) D& s& t0 ^, \8 a9 i; R9 N    “齐楚魏皆雄国，先生少年英才，应不少去处，因何入秦？”蜀王笑望着宋初一，目光中有审视。
1 e+ b' `5 X! }7 S
    宋初一没有错过他细微的表情，心中一动，顺势道，“王上有所不知，外臣出自道家，道家学说在中原倒也十分受推崇，只是我们提倡的无为治国不被各国当权者看重，外臣也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 s9 ]' T0 k! Z- Z
    “道家！前些日寡人才见了道家高人庄子，道家逍遥，寡人甚喜。”蜀王说到庄子，语气中满是赞誉，显见与庄子的会面令他十分愉快。

% {5 |, I; A: _3 w    宋初一心底某块地方酸楚缓缓蔓延开来。上辈子在她心里留下痕迹的三个人，一是生父，一是闵迟，还有一个便是师父庄子。

& ^8 F4 n2 T' O2 C    对于父亲，除了血脉亲情还有更多的心疼和感激，至于闵迟，早已经爱过随风过，但庄子是陪伴她成长的人，亦师亦父，她的性子有一大半是受到他的影响，不相遇倒也罢了，可如今亲耳听闻了他的消息，心绪如何能不起丝毫波澜？

0 r$ F2 P7 P1 z    “王上可知他现下身在何处？”宋初一问道。

    宋初一将情绪掩藏的很好，蜀王并未发觉，只道，“王城附近有天境，寡人令人领他寻去了。”

    庄子一生寄情山水，哪里有奇景，哪里有好景，他总要流连一段时间，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五载，一旦有了音讯，宋初一不愁找不到他。
" E3 c1 {" G- J  m$ ?+ K9 H8 U
    蜀王披起战甲是一头狼，可平常性子却有如闲云野鹤，道家的做派和部分学说很对他的胃口。在他印象里，道家人基本都是清心寡欲，没有什么野心和名利欲望，因此连带着对宋初一也多了几分柔和。

    与蜀王交流了一会儿对美人的心得，宋初一游历各国，每一个国家的女人可爱之处迥异，说起来自然丰富精彩。没想到蜀王竟听上瘾，硬是拉着她说了一夜。最后还热情的邀请宋初一与他同榻而眠，吓的宋初一落荒而逃。

" x6 e) R7 |! ?7 o- u3 l1 G2 Q    天色朦胧，带着一肚子茶水回到驿馆。
) u1 i- G4 f4 W$ ?! c0 s- k
    宋初一草草洗漱了一番，吩咐谷寒倘若没有急事不许打扰，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床榻上，睡的昏天黑地。
8 ?6 G3 m" X2 r1 a
    外面细雨沙沙，光线昏暗，正是睡觉的好天气。
+ g- m; _( x; F( i* }0 M" X3 b# F- j
6 }1 a6 i/ v) o# T" ?/ A    不知过了多久，宋初一恍惚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 p8 D- d6 z4 ?
    缓了缓神，发现是真有人在敲门，便哑着嗓子道，“何事？”

& m9 Z  u8 o9 n  X, s) o+ U6 g* {    “先生，该起榻用晚膳了。”谷寒道。

    宋初一顿了一下，倘若真的只是用晚膳，也没有必要用如此急促的敲击，“进来吧。”

第168章 突然的相遇
% I, C# h# f% n2 M7 t
) [6 u/ f+ e7 x' e    谷寒带着一身潮湿推门进来，低声道，“您的信已经交给公子疾，公子回口信，今夜回秦。”
1 z, }/ v# x$ o  k+ e
    “嗯。”宋初一应了一声，揉了揉满头乱发。
3 @8 P+ H! A* M$ ~+ }2 u: \6 t' C
    “昨日之事，有辱我大秦颜面。”纵然谷寒已经意识到要无条件服从宋初一的命令，但那是在为了秦国牺牲的基础上。今日蜀王在那等场合，以如此荒淫的姿态接见秦使，着实是个不小的侮辱。
; U5 S5 H3 S; ^7 z/ T8 C
    宋初一张口正欲说话，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她到了嘴边的话，化作一个呵欠，接着懒洋洋的道，“我只答应君上来谈通商之事，可未曾答应过维护秦国尊严。”
7 g5 Y& s  Q- T4 v6 W
    “先生……”谷寒明显感觉到她转瞬间的变化，他比宋初一的听觉更灵敏，旋即明白这是在做戏而已，便配合的冷哼一声，“枉君上如此信你！原来竟是个小人！”

    说罢，愤然起身离开，在他转身的一刹分明看见了宋初一咧着嘴冲他笑的正欢，心中无力感顿生。

    谷寒出了门，正与蜀国权臣朱恒和接引使俞承迎面，于是拱手，“先生方才起榻，仪容不整，恐怠慢二位大人，还请正厅稍候。”
; G4 c0 f( R9 B$ h; `' F
    俞承哪里敢和朱恒相提并论，听闻谷寒如此唤，不禁吓的一身冷汗，在一旁极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 r: H, q: J6 r4 M    朱恒注意力却不在称呼上，他方才也听见了屋内的对话，此时谷寒如此说，总觉得言下之意是：你们蜀国不守礼节，可我们秦国不能不守礼。但碍于对方没有点明，他也只能淡淡应了一声，和俞承一起进了正厅。

5 n/ \4 n& Y% Y7 Y: f2 L    朱恒盘膝坐下，“你也坐吧。”
6 J& K3 Q. j+ W5 f* F& D
    立于他身后侧的俞承道了一声谢，在原地盘膝坐下来。
% d$ u. `9 J( V0 M7 ^2 F) T2 G
    等候少顷，宋初一便脸上带着歉意走了进来，拱手道，“恒大人久等了。”
* t# `8 w( k" ~1 D6 C
" L9 f& N4 H1 b0 w7 V; a, a    谷寒不清楚朱恒身份。才会称“两位大人”，宋初一却是知道俞承区区一个接引使根本不能同朱恒比肩。

$ r* X1 p& B2 S1 S; J. y, _/ y) K    朱恒是蜀王异母弟，原本按照规矩可以封一个侯或君，但自从开明氏五代分出一个苴国，之后的历代蜀王对这件事情便慎重起来。尤其是到十代以后，苴国渐渐脱离掌控，分封这件事情就更得思虑再三了，因此朱恒年逾三十。还只是呆在这王城里做个没有实权的高官。

    “无碍，见使节容光焕发，我就放心了。”朱恒笑着回礼。

" e, B% G: {0 l4 c+ i; ]% |    坐定之后，宋初一问道，“恒大人暮色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k  p& r% ~( ~$ T9 j: R8 R    “王上召见先生，命我来接先生入宫。”朱恒不得不重新审视宋初一。他总是第一时间把有趣的见闻说与蜀王听，昨日，本不过是当个笑话来讲，也很了解蜀王只是存个看热闹的心思而已。谁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竟然挺有本事，这么快就博得蜀王的欢心。
% P* m* b# i! [' L- o0 L/ q8 v# c
    更让朱恒不悦的是。以往蜀王寻得什么美人，总是会先找他一起去观赏一番，但这一次却只故作神秘的说秦使送给他一个绝色仙姬，却没有再透露任何信息。

    这很不寻常。

# v- `6 ~5 }% q' O! S3 |    “既然是王上召见，事不宜迟，走吧。”宋初一说着已经起身。
0 x2 B* ^% y! m  I3 f- [0 X
+ J1 x( A0 D- }0 \1 Q: T1 M/ d    朱恒与她相让着走出主厅，立刻便有侍女过来为三人撑伞。

    雨比昨日略大了一下。打在伞上有轻微的啪啪声。走了没几步，朱恒忍不住问道，“听说先生献给王上一名绝色仙姬？”
6 t9 P3 N4 ^/ U' }
    “正是。”宋初一礼貌的回意一笑。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意思。

5 t- E. Q* H) |. X# A* P    朱恒见状，便没有继续探问。
7 b8 i: r: ~4 i  @/ {- C% {
    各自登上了车，往王宫驶去。

    还是昨日那间大殿，但比之昨天接见宋初一的时候庄重了几分。至少，在没有一群如蛇般缠在一起裸女。

    宋初一才堪堪踏入殿中，便听见蜀王愉悦的道，“怀瑾，快来。”

    昨晚一番交谈，宋初一因和蜀王“志趣相投”，关系一下子亲近了许多，抛开国事，蜀王便会亲切的唤她一声“怀瑾”。

    宋初一笑着向主座望去，柔和的光线中，除了蜀王之外，却还有一个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一袭青灰色的布袍洗的泛白，身形瘦削却丝毫不显得柔弱，两鬓微霜，面相清癯，眸光清浅，犹若天边云，带着一种自在、闲散，还有不为人知的寂寥。
9 |; y$ G7 F/ t6 v& `
6 k: L7 q( N+ m) |# _5 p: o4 P    宋初一面上的笑意控制不住的散去，但双眸盈亮。

4 H6 k4 o% Q) g% `: P    中年男子也看着宋初一，面上带着友善的笑意，微微颌首。

. r% U2 D% A8 P% n' ]$ @0 I+ i* G    “庄子，这便是寡人与你提到的宋怀瑾。”蜀王道。

    没想到，相见这一日突如其来，没有给她任何心理准备。

  i; M3 M$ z/ b: [% Z. B    宋初一垂眸掩住眼里的湿意，甩开大袖，向庄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

: e5 c* c! U) `# C9 s3 _5 e    “寡人对论道可不感兴趣，处理完公务再来。”蜀王拍了拍宋初一的肩，当真丢下二人，兀自离开。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如柱子静立的侍女，和两个“初次”相见的人。

    “怀瑾握瑜，真是好字。”庄子首先开口打破沉寂，又询问道，“初一却为何意？”
" Y0 R0 n' H4 W; V& h  a3 Y3 r) D
2 ~/ B. m- w. J$ Q6 R    “是为了纪念亡父。”宋初一喉头微哽。

! {- _8 o6 t* E4 e- p1 T8 U    “大善。孝悌乃人伦之本，当遵之。”庄子纵然执着于探寻天地轮回，却始终未曾忘却根本。
( `6 E9 f. m, m' ]# l, |! A; v
5 X7 B  i; R+ C% V! w7 }6 W6 n* S' Q# G    “我曾做过一个梦，如今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我一直想请子为我解惑。”宋初一道。

6 r) q& i2 X7 y    庄子微微诧然，旋即颌首，“善。”

! x3 q* e! Z1 L+ x5 b    他也曾经梦过自己变成一只蝴蝶，真实无比，醒来后总觉得自己不过是蝴蝶的一个梦而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游离在梦境与现实之间。
! V1 S( J" }+ w& i5 _
7 F1 D9 \/ V; W    “这个梦，是一生。”宋初一望向庄子，“一个濒死的父亲，将自己幼子托付于一个叫庄子的人。”
  d- V: e: S6 D
    宋初一看见庄子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然他的反应不是正常的诧异、疑惑、好奇，而是严肃起来。这样的变化，正如宋初一所预料的一样。

    “庄子将他抚养长大，并给他改了字，怀瑾握瑜。宋怀瑾长大之后游历各国，却始终寻不到机会，最终只得寄身一个小国……”

1 e* l; T9 O0 H  P3 c    宋初一将自己的前一世概括，娓娓道来。
9 J  b* u" q9 m4 r1 I' Y
    ……
* U# H& c) H& v; h* j% ]" s
. f5 k. Z6 m- J% E7 R    “我醒来之后，总觉得自己是他在城破之日的一个梦，因为那里的一切真实至极。”宋初一定定的望着庄子。
, Q  d6 l, x" V" z. m2 ?/ J
    庄子听完，面色肃然，抄手仰头想了半晌，叹道，“道法自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