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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慕然回首 - 

[玄幻网游]《半城风月》作者:十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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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8 22:3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5-11-28 21:4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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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涅槃重生7 u  ^0 ~! C; d
    月上枝梢,流霜满地,小泥鳅的手里仿佛也捏着一团月华。
3 V7 ]& Z, A4 \8 Y# n  d# Z  v4 G" l- x    她在用烛阴白雪捏出一只小巧玲珑的凤凰,长长的尾羽,华丽的翎羽,凤凰脖子上系了一根长长的丝带——流桑纤细修长的脖子上总爱系一根杏黄丝带,她觉得那样挺美。
6 y: }. b* r. m: u    少夷静静看着她手里的白雪凤凰,半晌,开口道:“小泥鳅,先生的册子你看过不少,自然知道神族的陨灭便是连神魂一起消散,神躯神魂一并化为清气,不入轮回罢。”
! `8 w. x& K& v& Z    玄乙专心致志地捏凤凰,只“嗯”了一声。3 C. p, }! B) ~* y! v9 o0 O2 }1 B
    其实他早已陨灭了,在那片深邃无边万法无用的黑暗中,漫长的数百万年岁月已令他丧命,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太厚重,纠缠着躯体与神魂,令它们无法消散,回归天地。
  o4 f3 g, }3 M8 T    兴许正是这股庞大执着的念头,才让离恨海中生出一丝浊气,太过执着的念头,向来天地不容。
* d* L6 u! Y+ ?6 }    近乎凝滞的时间里,他清醒的时候其实是断断续续的,到后来他才发觉,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便只剩执念与那些混杂的浊气纠缠。慢慢地,他不再能够控制那些执念,它们和浊气交融,和再生神力交融,和烛阴之暗交融,和那些被丢进离恨海的尸骨们交融,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怪物。
+ ^) E) D4 A( w  W" r' S    可怕的不是离恨海,一片海洋再大,也有边际。可怕的其实是那股与神躯缠绕一处的执念,它们没有边际。
. w" d/ n0 ^6 S    神魂宝珠传来的神力越来越少,少夷知道,这是他对青阳氏后裔无止境索取的恶果。可是已经足够了,他的神魂在数百万年的时光中已变得无比强大,近乎不可摧毁,切断被污染的执念后进行涅槃重生,应当不至于神魂俱灭。1 ^9 w" E: m( |, z, {0 a) b( v
    他的神魂全部凝聚在宝珠中,切开被污染执念的那一瞬间,神躯生出不舍,化作万道飓风,宝珠被风卷到黑暗的边缘。当神魂接触到第一缕神界的阳光时,他已分不清,那到底是至高的喜悦,还是深沉的悲哀。  c/ @" P9 R3 r2 y) U. }: b- k* j& G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每一个青阳氏都知道这几个词,可从没有谁可以涅槃成功,即便贵为天神,也逃不脱天之道注定的陨灭,但他逃脱了,他实实在在是青阳氏的第一帝君。( c& T) B0 o) s  [7 @; @1 R  n# x
    借了当代青阳氏帝君夫人之腹,他重新成为年轻的凤君,当神魂宝珠重新被系在额上时,他感慨万千。/ g* X0 Z) n, ]. \  P
    明镜里的凤君修眉俊目,唇齿含笑,与往昔一无二样,他那些放纵而愉悦的生涯也一无二样。蓝天白日,青山绿水,繁华万千,什么都一样。可也什么都不一样,这天上地下变得他再也不认得,他是唯一的留下者,怀着数百万年前的回忆,对所有的一切又贪恋,又冷漠。
  g  I% ?* x2 Z    穷桑城变得空旷无垠,昔日的繁华只剩一个体弱的帝君,一**苟延残喘的神官。
# Y6 Y" k  D' k  z, J/ M) B    可是不要紧,交给他罢,他会让什么都好起来,这是这些年他无度索取应负的义务。第一个要解决的便是离恨海,它是极大的隐患,务必要早日清除,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烛阴氏。0 ]# a0 v. n* B( C
    凤凰已经捏好了,脖子上长长的丝带像是要飘起来那样,少夷从玄乙掌中轻轻把它拿起,那根丝带像是一直飘到了他心里,系住他,那一瞬间他竟然会感到难过。
2 \" x: _" a' B0 v7 H' ^    “真漂亮。”他柔声称赞,“可以送给我吗?”
& }! N( a# M2 i" h    玄乙想了想,大方点头:“既然你把缘由都说了,可以,送给你了。”
) G( h/ S2 m( p    “谢谢。”3 y$ V, Y8 V9 V$ E. G! _3 }
    少夷凝神看了一会儿白雪凤凰,这才仔细放入袖中。玄乙用袖子压下一个巨大的呵欠,她真是累了,心伤复发,神力耗尽,又听了那么漫长的一个故事,后面还有那么艰难的事等着她去做,她必须得狠狠睡上几天才行。
1 y1 g  O, J1 F    “你让我进离恨海,是想叫我把你那个帝君的尸体带出来吗?”她问。
2 c/ l$ s' h: g% A2 Z3 ]7 J3 B    少夷摇了摇头,淡道:“那具躯体和被污染的执念纠缠,已经变成和防风氏双手类似的东西。我现在还能极偶尔与离恨海里残存的执念沟通控制一下,等到再也不能沟通时,便该你出动了。我要你把那个尸体彻底毁掉。”
# k( N' _/ z; R1 [    玄乙问的直截了当:“怎么毁?青阳氏我可冻不住。”; h9 _3 I6 d& E0 N. \- ]! n
    少夷笑了笑:“你天赋很好,我的两根心羽也不能叫你发挥全力。但我给你加了一根,三根心羽足够你释放所有神力,也足够你冻住那个尸体,它毕竟只是尸体,不是真正的青阳氏。不过,离恨海里只怕不止它一个怪物,你小心些。”4 j& x/ R  @, t% G" W
    她小心有什么用?若真是简单的事,他都不用搞这么多弯弯绕了,可见她这一趟十有八九要丢了小命。算了,反正这条命也是他吊着,还害的清晏这么多年一直活得辛苦,她宁可自己去离恨海,陨灭在里面,看不到他们的眼泪,他们还能一直念着她,好过她留在外面看他们进去,然后像个傻子一样活下去。
: B2 W2 k: y$ C7 G: d1 _  Q    玄乙呆了半日,忽然叹一口气:“我怎么突然觉得我好伟大。”3 t9 _) n- @( b, H7 R
    她起身掸掸丝衣,把坐皱的地方抹平,转身便要回元詹殿,得睡了,希望不要做梦,这样说明她大约还能活着。
4 ^8 I& @7 P6 S7 g  K    少夷唤了她一声:“小泥鳅。”* {: }( o) S% e. I* z' [
    什么?她扭头,冷不丁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唇上一烫,他低头吻了一下,一触即离。
7 L5 {: y2 w3 R* _3 R) B    见她咬破舌尖要喷冰障,少夷用手捂住她的嘴,面上露出一丝笑,声音变得温柔:“你要是生在我的那个时代,离恨海到现在大约还是原来那个漂亮的离恨海。”) Z- e0 v# k  w# E2 E5 d
    他将她覆眼的黑纱轻轻摘下,旋即摸了摸她的长发,声音里又多了一丝疏离:“去睡罢,不要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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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P3 |. e  k2 T7 Q0 a    下界魔族的肆虐已近乎停止,曾经嚣张无比的大君们因着数位大君被残酷剿杀全族,大约终于意识到诸神此次维护天地秩序的决心与手段,纷纷选择偃旗息鼓隐藏行踪。
: k% P" i, ^$ S7 _* B    众战将虽然有心将藏匿的魔族们翻出,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还要预防大君们密谋凑在一处突然袭击,剩下的十二位大君都没哪个是好对付的,只要凑两三个一起出动,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 V1 N/ y' `& r& B+ p" q/ [+ |    正因如此,为防止战将们懈怠,戒律刑罚反而比先前严格无数,扶苍一路经过乙丙寅部战将行宫时,已见到三四个因为擅自脱部行动而遭到太阳之辉灌顶之刑的战将了。
$ \# a# m8 E3 `9 }3 W+ S    绕过藤影弥漫的回廊,草木繁盛的庭院出现在眼前。扶苍仔细看了看庭院周围,因着这份异样的草木繁密,这里很适合隐藏踪迹。% ]% q( e6 N# H+ Q5 ?6 x& `
    他之前去了一趟南天门,将十日内往来战将的名册仔细看了三遍,没有看到少夷和龙公主的名字,那即是说,他要么没回上界,要么便是有别的路径回。' P# Z3 M' R8 d- x4 [
    穷桑城矗立九天之上,连父亲也不知其行踪,扶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徒然的寻找上,与其寻求那一丝奇迹,还不如顺着少夷留下的痕迹走。
1 Q6 a# o; D, B% u: V2 H; g    少夷在来乙丙寅部之前,一直待在戊辰部,负责镇守离恨海,诸天屠魔诏令发布后,他以一根凤凰心羽为诺,贿赂了青元大帝,特意指定要来乙丙寅部,这个举动实在值得深思。
5 r7 m& C* c2 O! D    扶苍慢慢推开院门,走进屋内,冷不丁椅子上蹦起一个浅蓝身影,惊惶地“啊”了一声,扶苍定睛一看,却是芷兮,他少见地有些错愕:“……师姐怎会在此?”, C( r* D4 J' }
    芷兮尴尬地捉起衣角:“我……在等少夷。”
  d2 n/ B5 x% ?+ D( v: T    饶是扶苍通透,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在他印象里,芷兮正经而勤奋,怎样也不像是会和那风流神君有沾染的样子。他不想多说,只仔细在屋中绕了几圈,没见什么破绽,便道:“师姐等了几日?”3 l8 L! @7 X1 T. j0 B' ]6 p
    芷兮的尴尬总算消褪了些许,小声道:“差不多四日。”& [8 q5 j4 x5 g7 `9 P- b& W
    扶苍眸光一动,回头看着她:“他走的时候,师姐见到的?”2 V$ K0 g) N$ d: j3 G
    芷兮这几日有些迟钝,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少夷把玄乙强行掳走,扶苍必然是来追回。她点了点头:“我看着他进屋,等追进来的时候,青阳氏的神官说他已经走了。”: m6 k: C' ?" l" z% _8 O
    连青阳氏神官都下来了,他果然有什么筹划。+ L0 f  `0 K3 s0 s4 l( V- v
    扶苍推开后院门,方欲仔细搜寻,忽闻正门被敲了几下,陌生战将的声音响起:“芷兮战将,开门。”
# J: ?2 P1 ^7 z, K9 b' [& h) `    他回过头,便见芷兮面色惨白,做错事一样羞愧地垂下头,踯躅了良久方才打开门,立即有几个别部战将走进来,将她双手扣在背后,领头的那位像是执掌主将,面色惋惜,连连叹气:“你一向不曾出错,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脱部行动?太阳之辉灌顶多疼你知道吗?”& O7 D2 \  G7 ?1 A% X
    芷兮默然不语,执掌主将手一挥,战将们押着她便推出去,她走了几步,忽又回头唤道:“扶苍师弟,玄乙她……”% G- l1 W8 f+ F+ p, k
    她脱口便想将玄乙和少夷亲热异常的事说出来,可一下又住了口。太难看了,这行径。
1 S  |& f: h' F/ J5 k6 U    她望着扶苍幽黑的眼睛,顿了顿,才道:“……我受刑的事,请你不要说出去。”8 a& D, k+ K- d( Z9 s/ ?! C
    扶苍默然颔首,看着她被带离庭院,这才返回后院,神力骤然震荡,整座行宫的清气流动都尽入眼内。他转身,沿着后院的墙慢慢往前走,最后停在一片小小的池塘前。
6 t# `5 v$ W4 ~3 ^: Q! a    塘边种着梧桐树,盈盈清气自其上漫溢而出,不十分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道清气虽然细微,却袅袅不散,直通向天际。* h9 y0 H9 B' U' Z$ M
    他伸出手,方要触摸那清气最中心的一点,忽觉身后有什么动静,他并不回头,右足在地上轻轻一踏,地面霎时剧烈震颤数下,连风仿佛都震颤起来,身后传来痛呼声,扶苍猛然转身,便见几个青阳氏战将神官在地上跌做一团。
% X$ H2 [0 u) W/ l+ n$ U    血脉限制,战将神官再怎样厉害也无法与他们这些真神相比,扶苍并不继续打杀,只道:“少夷从这条通道回的上界?”
$ [, N  P! X/ {8 V+ Y$ M; I    神官们个个面色发白,死咬牙关一言不发。& x: l. R/ C) A& d
    扶苍深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急着进这条通道。这应当是上古通道,白泽帝君提过,自昆仑和太行掉下界后,上古通道大部分被浊气感染,已为诸神放弃使用,后来建了南天门,上下界往返便有了个固定的地方。  k, C3 b9 N3 J. k! T
    这件事到现在只怕已经不是单纯的宿仇了,这样精密的筹划,仔细的准备,只为将烛阴氏灭族那也太小题大做。说起两族的恩怨起始,应当就是离恨海一战,离恨海……少夷先前所在的戊辰部便是镇守离恨海的。4 o; ^3 o) J* ~1 M: K
    扶苍迈开脚步,绕过地上的青阳氏战将神官们,竟是要按原路返回的样子,一面走,一面状似随意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去离恨海?”9 `1 i& i7 E5 k  A8 u) V4 p
    某个战将神官下意识脱口道:“快了……”
. G# j. q+ ~6 {3 ?, \6 j    话未说完,面色已是更加惨白,扶苍神君也会套话了?跟谁学的?- U# B) Y. G6 r, @) I- J# H
    果然要去离恨海。扶苍不再说话,直接离开战将行宫,九头狮往离恨海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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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5-11-28 21:49 编辑 2 r( ?& }0 {3 U

' Z8 l( Q+ d6 ?第一百四十章 幽华双梦4 B  p: y0 U3 E5 q7 q
    玄乙梦见自己身处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原中,凡间的那株帝女桑突兀地竖在对面,叶片被风吹得轻轻摇摆,发出飒飒的清朗声。
/ @/ i+ j% L6 f$ C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转身,白衣神君正向她走来。她一直刻意不让自己去想他,可他却钻进她梦里。
6 T1 s" e8 g/ y7 j( T( M+ }    那就来罢,陪着她。: Y3 E" |( q/ F1 B2 {
    玄乙朝他伸出手,这里就是他们的三千景色,天涯海角。/ D( J. N+ ]% B$ k
    白衣神君握住她的手,她只觉面前寒光一闪,苍蓝的纯钧瞬间穿透了她的身体,剧痛和惊惧伴随着鲜血从她口中漫溢出来,流淌在脖子上。
- S, ]0 P; ]' F- q- h+ |    玄乙一下惊醒,窗外天色已然大亮,汗水打湿了丝衣,她怔忡良久,始终不能回神。
2 a5 I9 N* b" h1 p( G: ?9 C    ……结果她还是做梦了。
  G' d- i4 C9 Q% V    沐浴后,她躺在庭院的软榻上晾头发,把手放在眼前盯着看。哪怕梦见自己化成黑灰都不会让她这样震撼,这个梦到底什么意思?她到底是陨灭还是不陨灭?为什么是扶苍拿纯钧杀她?
1 X# Z' r4 R3 i  `6 h+ C    老实说,要是少夷拿他那根羽毛长刀捅她,她还觉得挺合理的。, \" i$ p# Y8 H0 J. l8 P- J0 R) ^
    侍立女仙们忽然整齐地后退行礼,下一刻少夷的声音便响起:“小泥鳅,该换衣裳了。”
1 ?1 x% i1 r/ J! d0 p    玄乙翻身坐起,便见他手里捧着自己那件赤红战将装走过来。她没说话,接过衣裳便要回元詹殿,少夷忽又扶住她的肩膀,低头细细看脸色:“你这一觉睡了两天,怎么越睡越没精神?”3 A. d/ X; k2 D6 E
    她都要去送命了还不给她颓废一下?
8 b, \- [0 e: A7 P    玄乙去推他的手,他却纹丝不动,低声道:“你有梦降临了?”1 ?' n3 x9 o! p0 U6 K
    她皱起眉头:“放手。”+ r+ R: q# @' U) E+ Y$ G
    少夷盯着她看了半晌,慢慢放开手,她飞快走进元詹殿,没一会儿便换上赤红战将装出来,发间金环熠熠生辉,她苍白的肤色因着这份艳丽的色彩也变得鲜活许多。6 W! l( l2 z7 Z2 A4 }6 Y+ Y
    “先用膳罢。”
8 G% P" y: v; j, }% W7 s    他做了个手势,女仙们立即铺好长桌,端上珍馐佳肴,还特意给玄乙面前放了食盒,里面是两列冰蓉碎雪糕。
% L/ T" U  V, l$ R0 d1 _    做个饱死鬼也好。2 i5 T& ^9 I3 D; c  `6 ~0 A( k0 u
    玄乙悲观地想着,一面将那两列茶点吃得干干净净,顺便还喝了大半壶九九归元茶。6 S6 V! X3 [1 o2 @# A* W. F
    破开云境出去的时候,青阳氏五彩斑斓的长车竟已等在外面,拉车的两只巨大丹凤亲热地将脑袋往少夷身上蹭。* V) I8 C+ y& [, J
    玄乙怔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想再看看清晏和我父亲。”
+ u. f5 x+ F4 F9 \, |5 b    少夷轻道:“他们就在车上。”
* ^; S8 c6 k" c1 G# J    她急忙走向长车,神仆立即恭敬地拉开车门,果然钟山帝君与清晏被安置在车厢内的牙床上。她先奔向清晏,却见他也是眉头紧皱,一手死死捂着胸口,便森然道:“……你给他也种了心羽?”
1 w8 n3 O1 [7 s8 S    是打算她不行就让清晏上?清晏不行再让父亲上?
5 @. n2 R+ V2 \8 o- y+ A; R9 P3 S2 @    少夷走过来将她一把抱上长车,淡道:“你一定不大愿意叫他们见着你进离恨海罢?我也不大愿意,若是叫小龙君清醒过来,他势必要碍手碍脚。心羽是我父亲种的,你放心,无论你此事成不成,我都会把他们送回钟山,收回心羽。”
2 \  A) R& W9 {    她可以相信他吗?!2 n- [) T! a2 H! j# e4 |7 U1 T+ q
    “现在离恨海和以往不同,会主动吞噬神族,也曾有战将想进入其内查看情况,却没有一个能出来,全部陨灭在里面,我说过,只有烛阴氏才能全身而退,你若不成,天底下便没有谁能成了,你的父兄都不合适。我不过是想处理离恨海的事,并不想节外生枝收拾烛阴氏。”
, z" J& u) @7 X0 i7 R# I5 D    玄乙沉着脸不说话,长车被缓缓拉动,渐渐飞高,车厢里只有父亲和清晏粗重的呼吸声在来回起伏。9 [+ a9 ]3 }2 g3 {  Q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长车掠过炽白高塔宫殿的时候,她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句。
6 `* K/ V+ w# L+ S& [    论修为,她区区三万三千岁,天赋再怎么好,和钟山帝君也差了太多,和清晏也有差距,他却只盯着她不放,虽说这样也挺好的,但她就是这点想不明白。
/ _; c8 z7 z; o, S7 C7 O# d    少夷今日一反常态,面上没有挂着笑意,抱着胳膊坐在软垫上,背靠车厢,只道:“不必妄自菲薄,你比自己想的要强很多。何况,也只有你身上有我三根心羽。”
* y- C" q0 c* @5 g, ^& q1 Y    有三根心羽难道那尸体就认得她,自己躺倒随便她冻么?
2 V5 U& p. l. R/ b) U, p    少夷忽然舒了一口气,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正色道:“你听好,无论里面遇到什么,只管竭尽全力去战斗,濒临陨灭也不要紧,你有我的三根心羽,便是有三条命。”
, T/ A7 r) }6 q6 t  s( y    玄乙总算悟出一丝味儿来:“你给我种那么多心羽,就是为了这个?”* n' C) q, i$ G6 l( L8 w) ]
    她一直认为他不切断心羽结系是为了今日布局,将烛阴氏一家三口翻过来掉过去的要挟,原来还有这个用途。也是,当年救她时他两万岁,也就两根心羽,全给她了,为了替她吊着命他又不能收回心羽种给清晏或父亲,给父亲种心羽的青阳氏帝君还体弱,只怕吃不消离恨海一行,选来选去果然也只剩她这两百年便有人身的,好歹还能用有天赋这个理由来安慰安慰自己。$ F! P  `; s- p, t
    少夷没有说话,四周忽地骤然变成火红色,玄乙诧异地扭头望向窗外,这才发觉那两只丹凤竟往火山内疾飞而去,一头扎入炽白的岩浆中,一倏忽间,岩浆火山都没了,车厢陷入彻底的黑暗。
9 w* G# y! X9 Q$ w% D    她方愣了一瞬,只觉掐着肩膀的那双手滑落后背,将她用力揉进怀中,紧跟着一双烫若火焰的嘴唇落下,近乎凶悍地与她纠缠,与少夷平日里轻佻柔缓的作风截然不同,她的脊椎都像是要被他勒断。
0 _0 F$ R3 U8 W    烈焰与寒冰碰撞厮磨,他此时才真正像一团烈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莫名黑暗里暴戾而直截了当。
7 m$ n0 `( C! f- J) N    渐渐地,车窗外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微弱光线,少夷又骤然放开玄乙,身上被数柄冰刃抵着,他却浑不在意,声音沙哑而凶狠:“你若是陨灭了也好,这样我便能在心里记着你一辈子了。”
: d: @6 W& z% g, u) y* z    她是烛阴氏,是全天下谁都可以唯独她不可以的存在,是他亲手送上陨灭之道的神女。: U" z8 ]  q7 D6 k: k' z3 t2 v2 Y
    可原来这些约束根本没有半点用。( B1 V4 Z/ w4 Z
    只是,情意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今日爱,明日恨,后日兴许什么都没了。既然情总会消失,既然她已有先兆梦临,既然是他亲手递了屠刀,那她就陨灭在这个最好的时候罢。
0 ^" e: u/ }% q* s    光线开始亮起来,长车原来是进了另一条上古通道,玄乙朝后退了两步,撤了冰刃。她没有说话,只靠在车厢上,静静看着外面丝带般的神界土地碎末。
& Y# r* Q$ {0 N) n  M/ z) k    少夷也没有再说话,依旧抱着胳膊,长睫低垂,优雅而淡定地望着车窗上的雕花,仿佛刚才黑暗里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l/ x. \1 G9 R7 N1 N4 g
    终于,长车降落在下界一处浊气异常浓厚的林间。4 }8 \/ t4 g+ X
    “照看好他们。”少夷吩咐神官们留意车内的两个烛阴氏,一面又冷淡地嘱咐玄乙:“和我来,这里有我在戊辰部时开辟出通向离恨海的暗道。”
- k0 |/ N6 Q5 s8 Z) q) H    玄乙扭头朝车内看了最后一眼,她那两个一向牛逼哄哄天下无敌的父亲和哥哥,这会儿都软的跟棉花一样,等他们醒来后还不知怎么发疯。$ x& g- ]$ {, x" h$ N$ `" k
    无论如何,不要哭就好,让齐南也不要哭,他一哭脸就肿,难看的很。
7 g/ l: O: D) b. G    收回目光,玄乙头也不回跟在少夷身后走向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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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8 22:3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5-11-28 21:4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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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砂粒之城
/ J) b9 Y+ o6 @1 Q0 u    走了数盏茶的工夫,眼前豁然开朗,少夷停在一丛木芙蓉前,这丛凡间的花树已被浊气感染成了漆黑的,枝叶似活了般蠕动。前方不远有清光大阵的光辉,大阵内便是漆黑深邃的离恨海。4 _" q0 i9 l& ?( t# q5 B5 C' D. v
    玄乙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它,实在难以想象她那个太爷爷有多厉害,她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烛阴之暗。
1 T9 F4 S% O+ f' O+ p: f    “看守大阵的战将有些麻烦,我帮你把他们撤开。”
6 f2 O' M3 d" ]/ \/ ~    少夷合上眼,额上的火红宝珠骤然闪烁起来,过了许久,他的面色越来越白,最后终于睁开眼,汗水顺着脸庞滑落:“好了,等着罢。”
& K% p3 S- y4 `( H! }    玄乙一言不发蹲在木芙蓉后面,静静看着它漆黑蠕动的叶片被风细细吹动,慢慢地,风越来越大,她仰头朝天边望去,一团团赭黄色的妖雾正在凝聚,她到底忍不住吸了口气。
& p: E( k6 H- `1 e; g    “叫来了子丑大君。”少夷淡漠地勾起唇角,“有几个大君吸纳碎片最早,如今已被执念侵蚀得差不多了,这大君大约是我能控制的最后一个,和执念的联系马上就要彻底断了。”
. s1 {3 m8 h: V; e2 L/ k+ k7 t; m    她就说剿杀胡申和商卯的时候十分古怪,为什么胡申总盯着清晏,最后那一口黑浪分明是故意把他喷远,果然是少夷弄的。
% B5 Q1 [& |3 c5 X$ i! C0 T    戊辰部此时乱成一团,看守大阵的战将们纷纷迎战,眼见他们撤得差不多,玄乙立即绕过木芙蓉,朝离恨海飞去。+ H( j8 ~4 K- a9 R, n: o$ u
    一阵清朗的风扑面而来,玄乙忽觉不好,立即架起冰墙,只听“当”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金龙撞碎她的冰墙,张开金光灿灿的大嘴,竟要将她吞下去。; X: R0 n0 _% z1 @1 n% S
    剑气化龙!* L7 }4 F- d" u# o* K: G0 m! t/ f
    她急急闪避,再架起一道冰墙,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冰墙只颤了颤,并没碎开。玄乙停下脚步,慢慢转身,对上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7 N9 B) U3 Y- M/ V$ n0 `
    唉,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 v4 C$ D# I' i. y& ~. a8 `# P3 k) W
    白衣神君衣袂拂动,款款朝冰墙行来。玄乙盯着他的眼睛,别过来,别过来,她这是要去送命呢,他来干什么?他怎么会来离恨海的?9 I( |# ]+ Z; K% @7 t* r6 Y
    她的眼神近乎祈求,像是在求他快些离开。扶苍没有停,他一路从天上追到地下,不是为了听她说离开,也不是为了看她这样的表情,他实在是不喜欢她这个表情。2 p/ ^4 V( r, M8 V4 f
    他的手轻轻放在冰墙上,比寒冰还冷的声音传过来:“把冰墙撤了。”
: f5 |) ?2 H% L; b+ M% q. y: A    胸膛里的心像是又要裂开一样,这种疼痛甚至让玄乙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心伤复发了。她垂头笑了笑,飘过去,手掌隔着冰墙抵在他掌中。
6 A' ~; \# y+ l% d5 _, b; w& J! i/ j8 `    “不要看。”她素来牙尖嘴利,此时顿了半日,竟只说出三个字。
0 P0 _, f& G) |; T4 V4 x: y; k9 t2 p    不看她,他还能看谁呢?
/ Z7 ~' f( b8 A) H    目光交错,过了良久,扶苍的视线终于移向她身后,一丛漆黑的木芙蓉旁,玄黑色长衣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开口:“他叫你进离恨海?”
8 g, b6 B9 m; E7 ]# m5 F# j" ?    少夷这会儿怎么不过来了?过来帮她阻止他,赶跑他啊!他不是很厉害的吗?什么帝君之力,把扶苍揍个半死丢远些好不好?!他不是特别狠毒特别冷酷吗?为什么现在不冷酷一下了?
7 ^: @3 r& N. C# }' D1 g9 W5 F4 o$ Q    玄乙简直咬牙切齿,忽然双手一合,数面无形冰墙将扶苍团团困在冰盒之内,她转身骤然飘远,只留下一句话:“看了就不要后悔。”# q/ b6 X& ~1 [0 |, |1 O: ^
    惊天动地的碎裂声震荡耳畔,玄乙没有回头,一道道冰墙架在身后,到今天她还能这么狠心,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6 O* x. ?, p" d! r    清光大阵的光辉近在眼前,她如一道流星般落在其上,平静漆黑的离恨海似是察觉到有神族靠近,那些浓厚的黑雾开始款款波动起来。她朝那片巨大的黑雾中疾飞,那些冰墙碎裂的声音也不再响起,对,就这样走罢。
+ S- L! i: j9 C: Q9 v    清朗的风声轻轻落在她身侧,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玄乙错愕地扭头——却见她架在后面的冰墙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无声无息地碎了,他居然有这种本事?!8 @) [( l' n0 e' f6 l
    那只手把她狠狠一拽,她的后脑勺便重重撞在扶苍胸前,紧跟着另一只手将她的口鼻用力捂住,扶苍的声音简直可以用阴森来形容:“这样急着送命,不如我送你一程?”* e2 q) T) ]4 i8 o
    她一身烛阴氏牛逼哄哄的本领遇到他好像就不灵了,玄乙使劲拽他的手,可是拼力气她从来也没赢过他,每次都是惨败。) w- h2 H- ^; V% h% z$ U
    扶苍拖着她转身便要御风飞起,冷不丁平静的离恨海突然涨高,漆黑阴寒的黑雾犹如一张巨口,朝他们迅速扑来。他急急朝后避让,怀中的龙公主却开始震荡神力,想要再度将他推开。
" x2 g6 ^5 R9 e/ j    为什么总是要推开他?她为了救自己的父兄,一声不吭跑来独闯离恨海,难道想叫他称赞她一声伟大光辉吗?那个向来自私的龙公主呢?他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盼着她更自私一点。; C. u. ~* F5 t$ s5 W. j
    如果一定要去,那就一起罢!他的剑道原本就是为了她才一次次变得更加犀利,倘若没有她,要这柄纯钧又有何用?
! s( K$ z1 s; v3 i2 |  ^" _: Q9 W    扶苍移开捂住她口鼻的手,双臂紧紧箍死她,不退反迎,在玄乙的惊呼声中,他们的身影迅速被黑雾吞没。
1 z/ t) u+ v  ?0 b" H5 M    像是落入一团奇寒彻骨的浆糊里,浓稠到近乎疯狂的浊气骤然包裹上来,令他们立即感到一股窒息般的痛苦,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停止了,连时间也近乎凝滞。纯钧发出杀意浓厚的嗡鸣声,这样汹涌的浊气叫它感受到当年对付共工大君时的威胁,它迫不及待要离鞘而出。
$ h2 R9 ?# x5 b6 h    扶苍一手按住它,一手圈住玄乙,这里什么也看不见,黑雾阴寒,可身下的砂粒却滚烫。他正要起身,怀里的她却揪住他的领口,颤抖而用力地摇了两下,她什么都没说,只有粗重的呼吸刺透他的耳膜。
% H5 W" `: e/ T2 f2 E    他放开纯钧,手掌盖在她脸上,无数冰粒般的眼泪正从睫毛里一颗颗滑落。% n: n; o7 Y3 m
    他将龙公主抱起来,在她冰冷潮湿的面颊上吻了吻,随即却又用力在她脑袋上敲了一把,发出好大的“咚”一声。% |+ P8 Q# U! I& l
    玄乙正哭得心碎,被他一下敲的反而愣住,有龙鳞,疼倒是不疼,可他居然打她……
8 N! m" d6 ]: ]% P8 U    扶苍将她拽的站起身,语气依旧冰冷:“这笔账回头和你慢慢算。”
/ b, o& S9 [: B8 O- n2 m    纯钧骤然出鞘,化作巨大的金龙,刺目的光芒照亮周围的景致,却让他们都愣住。
' B! o7 q& X& J    原本以为离恨海里应当是一片荒芜的沙地,谁知竟有影影绰绰的高而圆细的宫殿**,似是砂粒建成,在这片漆黑的死寂中,显得异样的诡异。
3 f  \2 S( E, D& B1 O. b    玄乙把面上的泪痕拭干,她也确实不大适合哭,哭了一会儿自己都受不了。她的目光在那片砂粒宫殿**上转了一圈,犹带鼻音地开口:“这是穷桑城的模样。”
# a. D! g( g4 d; O/ r1 Y- u    既然扶苍已经跟来,她也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口齿伶俐地将事情迅速说了一遍。
/ V- K- l* n5 m" C! d1 b    少夷的执念是要活下去,这里留下的景象大约就是执念产生的根源,他原本便是为了青阳氏的傲气选择战斗至陨灭,这座砂粒的穷桑城应当是他神魂最深处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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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 z. m$ {2 k( k0 n第一百四十二章 防风帝江
. |" F. k' i8 w0 r: D' k2 n: P    浓稠的浊气如浆糊般粘腻包裹,偶尔有令玄乙毛骨悚然的煞风穿梭在浊气的缝隙中。这里没有一点声音,可又似乎包含了无数声音,满地白砂与黑雾纠缠翻滚,细小的魔煞们躲在暗处蠢蠢欲动。- x$ v. [7 g, }* S0 f
    玄乙下意识震荡神力,便要释放烛阴白雪,冷不丁胳膊被扶苍用力掐住,他的手劲丝毫没有收敛,竟掐得她骨头硬生生感到一丝痛。
! Y( {+ \, s4 e# @4 T4 {0 Q1 S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若出一下手,我便直接把你敲晕。说一个字,也直接打晕。”/ f, b5 I  U& w" d9 t- I6 T
    说罢,他拽着她往砂粒穷桑城疾步走去。) j+ X" x2 l8 F
    至今他也不能明白少夷说的那句“你不想她陨灭罢”是什么意思,单纯的威胁?还是另有深意?可看到如此庞大的与浊气纠缠融合的烛阴之暗,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G3 [5 [+ r. C, F
    龙公主不能出事,不然他……3 x) p0 V7 o% Q
    扶苍的手劲不自禁再度加重,他此时怒不可遏,不光为了恣意玩弄旁人的少夷,还为了她。他已近在咫尺,她却依旧狠心地坚持着自己的自私。
. @4 g7 x0 v% ~, l    不会再有谁比他更了解她,她要他眼睁睁看着她丧命,把这份撕心裂肺留给他,留给这天上地下原本就没几个的、真心爱着她的那些可怜虫,包括她的父兄。
  e6 C# j% ~3 \3 H: ?* F1 N    现在不能看她,他也不能开口,更不能听到她的声音,不然他大约真要做莽夫,顾不得轻重地敲打她。9 Z$ B4 J' |* d3 `3 G- \" Z
    忽然之间,煞风似刀一般扑面,扶苍长袖一挥,缠绕身周的巨大金龙倏地化为万千潮水,犹如一匹被揉皱的丝绸瞬间铺开,无数细小魔煞被金色潮水撞碎,化为一团团黑烟回归浓稠的浊气中。/ M- K. ?8 t2 @0 L5 U
    潮水重新化为金龙,缠绕他们身周,扶苍举目四望,除了那座砂粒穷桑城,离恨海内空荡荡的景象有些让他意料不到,这样厚重疯狂的浊气,岂会只生出细小的魔煞?防风氏尸骨在哪儿?帝江之翼呢?难道都和少夷那具被执念纠缠的尸体一块儿,藏在砂粒穷桑城里?那些不幸被吞噬入内的战将们,按常理来说,不至于陨灭的那么快,可这里没有半个影子,莫非都闯入了城内?
4 e* s5 T9 V& H" Z5 H; a* Q/ d    浊气缝隙中吹来的煞风越来越大,满地雪白的砂粒被吹得如雪浪般翻涌,突然,一阵犹如打呼噜般的巨大声响自地下深处响起,一声一声绵长而震耳欲聋。扶苍立即停下脚步,将玄乙往背上一放,交代:“抱紧。”5 N+ }0 H  X+ v- K
    她难得听话起来,犹如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死死缠住他,但见地下那些砂粒滚动得越来越剧烈,渐渐犹如沸腾般,那一阵刺耳的呼噜声倏地停下,紧跟着砂海下突然缓缓伸出一双巨大无匹的翅膀,翎羽漆黑而妖异。
0 i5 Z+ B; u5 D" C6 `% j    先时它们并在一处,很快又张开,分开的翅膀复而又再度分开,从一双翅膀变成了两双,在翻滚的砂粒上不停地震颤抖动,一团团抖落无数粘稠如浆糊般的浊气。
3 v6 [5 g; F$ [    传说中的帝江之翼,就这样突如其来出现在他们眼前。
" l% ?( Y/ r6 b* y8 ]+ h$ Q, y    帝江乃天下间第一凶兽,正是当今天帝即位时开始作祟,其时也是耗费了无数神力才将其剿杀,因其尸骨过于庞大,也不可留在下界,天帝大概是跟白泽帝君学的,便把那两双凶猛异常的帝江之翼丢进了离恨海,其余部分剁碎了压在天宫琉璃塔下。
2 R0 G; o5 o6 Q( Z    玄乙觉得,这件事真不该独独是青阳氏跟烛阴氏的责任,以白泽帝君为首的那帮闲的失心疯的帝君们明明也是帮凶,可现在居然只有烛阴氏和华胥氏两个小辈独自面对这传说中的凶兽翅膀,它还被离恨海浊气浸染得比以前厉害百倍。2 P) C) N+ [0 O1 Y
    如果她这趟还能活着出去,她得找白泽帝君和天帝好好谈谈,她想谈的实在太多了。# s( D+ U1 l% y7 I& _( w0 z
    扶苍念动真言,巨大的金龙瞬间又涨了数倍,方欲腾飞,冷不丁那些砂粒又开始翻涌沸腾,下一刻,一颗硕大无匹的漆黑的脑袋从四片翅膀中钻了出来,脑袋上五官深刻而清晰,还留着临死时的狰狞表情,浊气从它七窍中汩汩涌出,看上去无比可怖。; _$ l3 n% M1 ]/ v! l* N1 Z& t+ S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脑袋下面的身体也钻出砂粒,不一会儿,天上地下第一高大的巨人身体便立在了不远处。它通体漆黑,身体上遍布狰狞的伤口,原本应当生着双臂的地方,如今硬生生贴了四只帝江之翼,使它看上去多了无数诡异。
7 e8 I9 K7 U! x. T6 L. h9 _8 r    防风氏的尸体与帝江之翼一起,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 I# M% }0 }( a$ f1 t2 F    玄乙不禁吸了口气,退意顿生,她的目标只是少夷的尸体,这玩意就算了罢?她觉得把它们放出去交给白泽帝君那帮混蛋帝君对付是最好的。+ N, i9 b# f( _+ @5 Q+ y2 j
    扶苍迅速收回金龙,急退数步,忽见那两双帝江之翼振翅而舞,漫天漫地的浊气似被一双巨手搅动,剧烈旋转起来。防风氏发出无意识的吼声,头扭向他们这里,拔腿便追。, }4 H" H& R6 X+ R" H0 L/ O6 j4 G) M
    扶苍反应奇快,转身便朝砂粒穷桑城疾驰。3 L2 T  @: r! O' K: K! H  J
    可恨这里面不能御风腾飞,防风氏这样高大的巨人又在急追,眼看越来越近,他指尖在纯钧上一弹,巨大的金龙呼啸窜出,落在防风氏巨大的身体旁,一头钻进它眼中,没一会儿又自头顶天灵盖处冲出,它也浑不在意,继续地动山摇地追在后面。金龙立即下移,疾电般的金光在一只帝江之翼上倏地绕了一圈,防风氏发出一声大吼,一片翅膀从它肩上掉下去,激起无数砂浪。
$ N6 A, |" k4 K2 e/ I) p9 l/ s9 b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四片帝江之翼便被利落干脆地切下,没有了翅膀震颤翻飞,防风氏追逐的脚步果然慢了一些,被卷起的刀一般的煞风也平息下去。它追了一阵,因见那白衣神君奔得极快,距离竟慢慢被拉开,便骤然张开漆黑巨口,狂吸了一大口气。
( P5 W# E  d( ^0 W; Z0 W, F* x  @    玄乙死死按住头发上的金环,饶是如此,披散的长发依然被扯得倒竖起来,要不是扶苍拽着,怕是要跟着倒飞出去。防风氏最擅长惊天吼声,当年作祟时,曾有吼死过神界战将的丰功伟绩,被它这样猛吸一口气吼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7 I1 s! I& R: [+ O) Y4 ?( x% {' c    她震荡神力便要放出烛阴白雪,冷不丁扶苍一把掐住她的腰:“收回去!”: I7 M; ]7 @' i: L
    玄乙素来怕痒,被掐得差点痒笑了,刚震荡起来的神力硬生生被痒回去,那盘旋的金龙一头钻入防风氏口中,破开它的喉咙一跃而出,它将发未发的吼声再也吼不出来,只徒然张着大嘴,反而多了丝莫名其妙的滑稽。1 B% g- ~- z0 [& P! O0 _2 b' F
    切断帝江之翼也好,破了防风氏的喉咙也好,都不过是暂时的,离恨海里这样疯狂的浊气,加上再生神力与被污染的执念,没一会儿怕是这怪物又要恢复原样,他们不能耗。
2 B) H7 l# q, ]    砂粒穷桑城的宫墙已在眼前,扶苍将纯钧剑鞘掷出,势如破竹般插入宫墙内,他跃起握住剑鞘,身体一翻,似鸟一般轻盈地落在宫墙上,跳了下去。! g* C, S& `# C; h# p
    防风氏像没头苍蝇般在宫墙外乱跑,踏地之声犹如响雷,砂地震颤不休,可看上去它竟像是不敢闯进来。
, \( T  |+ {$ A1 P- O# h    这情况非但没让他俩松口气,反而都觉心在往下沉——这些怪物都是因着少夷求生的执念变成此等模样,他可以将天下间极凶煞的东西控制到这般地步,还不知那与执念纠缠的帝君尸体究竟要如何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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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2 n' k; E# x$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帝君尸首- ]% ^- i3 l2 L  g- H& p5 Y2 h
    扶苍眯眼看了看穷桑城内的景象,宫墙后是万丈深渊,砂粒的宫殿**便建在这深渊中,那些高塔宫殿自远处看栩栩如生,可眼下靠近了才发现它们不过是个徒有外形的空壳,巨大的窗户内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4 d1 p3 \# ~/ K+ t* E7 W& {
    他反手将玄乙捞在身前,双手紧紧抱住,一言不发便朝深渊中跳下。玄乙倒抽一口气,他又不是青阳氏有翅膀!
2 E& {( P/ w7 c% D6 y    粘稠的浊气飞速擦着脸颊过去,扶苍念动真言,苍白的砂地中瞬间长出密密麻麻的巨大叶片,他们的身体落在柔软的叶片中,像一粒水珠般被轻轻弹起,毫发无伤。叶片顷刻间又消失,扶苍双脚站稳在砂地之上。7 {8 l% b; l) C+ S
    玄乙憋在胸腔的那口气也稳稳吐了出来,身体被他往地上一放,他摇摇头:“……大惊小怪。”
# }! C1 P5 c0 u- y" e, q    就这模样,少夷选她来解决离恨海的问题,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 Y3 x3 R/ e; v' _5 V0 w1 T
    玄乙假作不知,扭头四处张望,苍白的砂粒不光凝结成宫殿,还凝结成木火梧桐的模样,树下甚至有砂粒凝结出的青阳氏神官,三三两两聚集,在这无声的死地中显得怪异无比。
+ P5 j) ^- b& ]# g    “他会在哪里?”扶苍问。# g: U0 L% C4 J0 B  z( L5 c3 D
    不是不给她说话么?玄乙盯着他,难免带了一丝怨气。) |+ C$ ?" n6 V8 g8 F1 {5 M
    这会儿终于知道听话了。扶苍心头汹涌的怒意莫名消褪了一些,脸还板着,语气却变得有了一丝温和:“只准说一句。”
" R* v* j7 M. z  K( ^    玄乙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顺着大道找罢。”
$ l; C2 V' s" {7 r$ ]; o    她有点后悔为什么没答应少夷逛逛穷桑城的提议,虽然在那边待了几天,可她依旧半点路也不认得,帝君尸体会在哪里?这么巨大的穷桑城,不能腾飞只靠两条腿走,要走多久?3 h' q0 `0 Q( P) Y3 ^
    ……这简直是句废话。扶苍又摇了摇头,他不该指望她能靠得住。纯钧再度脱鞘而出,化作一道细小的金光,快到不可思议,一瞬间沿着巨大的穷桑城绕了数圈,旋即又落回鞘中,他转身往西面行去:“这里来。”
# k# z5 c, n' n4 ^- E2 s    玄乙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满心疑惑,奇怪,她不是应当特别厉害吗?以前也都挺牛逼哄哄的,怎么这会儿被他对比的像个废材一样?不应该是这样的,肯定有哪里不对。5 S. `* P1 K, N) _8 k# Z8 K+ n+ t
    手被一把牵住,扶苍回头看看她,他眼里阴霾仍在,目光却温和了无数,轻道:“你这个战将做的乱七八糟。”7 S. Q2 k9 h4 Y
    龙公主实在是许多事都做的乱七八糟,一手字写得如抽风,当个弟子几万年不去听课,当个战将连剑也不会握,一贯自私自利,突然又跑来这边当孤胆英雄——幸好他来了。
' B5 q8 ?: Y! Z    玄乙还是垂着头不说话,他便又道:“为什么不等我?”
8 B$ E' g! n6 A+ P  {6 @    她继续不说话。
+ S3 t/ A# _2 T2 ~3 ]3 C    “不会再有下次。”他声音清冷,“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我便把你关在纯钧里。”
, z4 P& ?4 c% J    ……意思是他要放剑气化龙来咬她?对了,刚才他就放过一次,这残暴的莽夫。
" ]( l( P: I; [0 s" D& p" k    玄乙含泪捉起他的手,用指尖在上面愤愤地写下一行抽风的字:我想再说一句。6 y# N$ I6 g. I  v) L: s7 J* Y
    这九死一生的当口,扶苍竟又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牵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一面道:“你还是安静些更好。”1 P9 R" W# t9 w
    袖子被轻轻扯了两下,他下意识回头,龙公主撑圆了两只眼睛盯着他,她那双黑白分明会说话的眼睛分明是在问他:你怎么来这里的?
% Y: _0 S( U; R% t9 v, d" q    居然真的不说话,怕他真的敲晕她?
+ U. P+ b5 T( C    扶苍淡道:“问来做什么?反正都已经到了。”4 T) {! q) A7 c/ u) Z
    她默然,眉头蹙起,又有一丝泪光迅速掠过,快得几乎看不清。扶苍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张开双臂,将她圈入怀内。什么也不用说,既然他来了,那就不会走。/ i' Q1 A3 ?' W! l5 N$ ~
    玄乙把脸使劲贴在他胸前,熟悉的干净气息,还有有力的心跳声。
/ ~) r0 |) b6 n8 U& {& Z    他若不来,她还能死心塌地以命相搏,他来了,她好像就傻了。会不会一起陨灭在这里?和他一起当然好,可她不想他陨灭,他可以好好过下去,总有一天大约能遇到比她更适合他的神女,不会跟他斗气,也不会叫他上天入地万里迢迢赶来陪着一起送命。
1 h8 r. o& l3 C5 }' T9 a    真是个没眼光的神君。
: s( Y3 _9 N7 v/ i: }/ u    难得见到龙公主像被雨淋湿的鸽子一样颓然无力,扶苍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用怕。”
" C; M! G8 D& C0 [0 I    玄乙紧紧抱了他两下,方才松开手,扶苍牵着她,沿着砂粒木火梧桐款款前行,他荼白的衣衫下摆与长袖被浊气与煞风吹得摇曳不休,她盯着上面的云纹看了很久很久,看的出神。
& N6 c6 r# N4 v* P) w. t/ \    煞风刀枪一般擦刮在脸上身上,扶苍的脚步突然变得十分谨慎,四周砂粒的木火梧桐莫名茂密起来,脚下的道路也渐渐变得清晰而不再粗糙,再绕过几株有了颜色的木火梧桐,一座巨大而华美的大殿出现在眼前。! \. m2 {9 }; V2 l
    与砂粒穷桑城中其他景致不同,这里的一切都与真正的穷桑城别无二样,烈焰般色彩的殿门,连其上最细微的雕花纹路都清晰可见,大殿内漆黑的水晶地面纤尘不染,瑰丽的金色枝叶缠绕的竖格窗,绣满了玄鸟的云纱窗帘。
/ O0 P" y9 D+ Y. n, e* U9 n    空旷的大殿内一个影子都没有,连那些砂粒凝结的神官也没有。扶苍握紧纯钧,极其小心地以足尖在漆黑的地板上轻轻踏了一下,大殿的后门忽然打开,金青交织的明丽颜色如潮如云,映亮了显得有些阴森的大殿。6 @6 K- y: J; l; H, v
    仔细穿过大殿,玄乙拉长脖子朝外望去,这里像是一个突兀的庭院,高大的木火梧桐将天空都遮蔽,艳丽繁茂至极的枝叶下,有一道穿着古老玄黑长袍的身影席地而坐,背靠木火梧桐,姿态竟十分慵懒。
7 W+ p; ?( M6 P# y" r    漆黑长发宛然垂在肩下,金线细细绕了一绺编好的辫子,下面还坠着一粒玲珑精致的玛瑙凤凰。" y( Y9 _) D; l- A# Z& T: X, {6 g
    倏地,长发晃了一下,他侧过脸来,俨然跟少夷一模一样,只是额上没有那粒神魂宝珠,且看上去比年仅五万岁的凤君又要成熟无数。7 d# [( Z* Z& ]9 j2 x+ I) V! ?  w
    玄乙不禁深深吸了口气,这是尸体?青阳氏家的尸体长这样啊?!
& P0 @- ?1 u% C    他似是全然没注意庭院里突然出现的两个神族,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树叶,放在唇边细细吹奏,断断续续的小调儿划破死寂的离恨海,正是上回少夷吹的那首,只是不连贯,像是记不得调子了。
8 |( y/ M/ S% }# S8 a/ M. Q0 T    玄乙朝他走过去,身体却被扶苍死死扣住,他严厉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指尖一弹,纯钧化为一条细小的金龙,疾电般落在帝君的肩畔,清朗的风把他坠在辫子上的玛瑙凤凰吹得晃来晃去,他依然无动于衷。
$ a6 y8 n6 O# I0 J. F& i* I: y    断断续续的小调儿吹完,帝君丢开叶片,转过头来,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玄乙身上,眉头忽地一皱,喃喃:“流桑?不是长这样。”% r* ]" E/ f& |) }/ s8 y' R* t
    语罢长袖一振,玄乙只觉黑雾与苍白的砂粒朝自己铺天盖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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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8 22:3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5-11-28 21:50 编辑 0 z& b8 ^+ G# S, ~) q8 w

: f2 s0 _  r6 |) C第一百四十四章 烛阴之暗(上)( B* @7 a$ t6 a( L; s; }# z
  她咬破舌尖便要喷出冰障,扶苍早已一口气呼出,将黑雾与白砂吹得散落一地,可是一瞬间它们又重新弥漫在一处,幽幽悬浮转动,渐渐凝结成一个神女像。
0 H; O6 r9 g& P/ ]% T  与外面那些粗糙的神官不同,这尊神像与真神一无二样,眉若翠羽,姿容妖娆,纤细修长的颈项上系了一根长长的杏黄丝带。
+ D; ^  A3 I+ P" x" B" D3 f7 I) \  看来这便是流桑的模样了。/ _4 d/ T) j3 `: @" F
  玄乙眉头紧皱,这是什么鬼尸体?!不但能动,还会说话,更把她当砂粒凝结的神像来雕凿,少夷那混蛋该不会骗她罢?
0 l6 P4 {5 f. w: I1 C) s  帝君见着砂粒凝结成流桑的模样,便不再去管他们,长袖又是一振,砂粒流桑重新化为白砂与黑雾散开,他站起身来,辫子坠的玛瑙凤凰撞在衣服镶嵌的明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缓缓在木火梧桐林中踱步,旋即悠然吟哦:“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M( z& S6 V; n; x' J  C6 D4 u
  扶苍盯着他看了半日,低声道:“他的尸体被执念纠缠,与浊气融合,应当没有神思,只残留些许记忆。”, e/ _4 n" S) j" m0 V. j
  如今这整座离恨海的黑雾浊气都与少夷的庞大的求生执念纠缠在一处,所以那些吸食了碎片变成魔族的妖们才能拥有如此凶猛的痊愈能力,所以被堆在离恨海的那些尸骨们才会变成怪物。" c& P4 s  K# _$ S
  之前他在离恨海等了许久,以少夷周全的布置,他推测他大约会用什么法子遣开看守大阵的战将们,才能朝离恨海下手,当子丑大君的妖雾席卷而来时,他便知道,这十有八九是他的手段。* d" z4 m& [2 F# d7 @
  那些吸食了碎片的大君们倘若最终一个个都被执念吞噬神智,后果一定十分严重,先前少夷还可以与执念沟通控制,待这份控制彻底消失,怕是失去神智的大君们便要开始大肆作祟了。
6 h) a. R& q8 L) x; F  只要有这具与执念纠缠的尸体存在,无论杀多少魔族都是治标不治本。2 h' C( Y( Q# W5 P$ b# p9 y$ ~% z
  扶苍拽着玄乙的胳膊,把她拉到角落一株砂粒木火梧桐下,道:“在这里待着,不许动。”
1 V7 |' {1 v- ^0 c4 y  因晓得她必然不听话,他便沉下脸又道:“动一下我便将你在纯钧里关一百年。”8 h$ \7 y7 `3 a4 c; i, S
  他老是用各种凶狠手段来威胁她!玄乙板着脸抱起胳膊站得好似一尊砂粒神像,这模样反而让他眼里升起些许笑意,冲散了一丝阴霾。% d4 k* v+ n+ q8 D# }! H# y
  扶苍抬手将她那枚总是歪掉的金环扶正,指尖顺着面颊柔媚的弧度滑落,掌心在其上贴了一下,低声道:“听话些。”4 [3 i+ P1 b- P# ]
  林中的帝君已复又坐在了树下,重新吹着断断续续的小调。为何不继续攻击?扶苍带着一丝试探,细小的金龙又一次窜上帝君的肩膀,将他那根与金线缠绕的辫子切断,玛瑙凤凰掉在树下。
0 e' G  u  W6 e# ~2 A  W  P6 h  小调断开,帝君的目光落在扶苍身上,凝神看了片刻,眉头皱的更紧:“长御?不是长这样。”
$ L8 c  {0 ]0 Q* Z9 P5 Z  漫天漫地的黑雾与白砂席卷而来,比先前要凶猛无数,扶苍架起屏障,不等那些砂粒黑雾化为神像,一口便吹散,忽地眼前黑光一闪,“当”一声巨响,屏障竟被一柄漆黑的羽毛长刀撞得粉碎,原本应当缠绕刀身的毁灭之火,此时变成了缭绕的黑雾——决不能被这样浓厚的浊气划伤。+ k, a5 E; @6 _, F7 g" y, t3 p
  金龙化为万千潮水铺开,将羽毛长刀绞的粉碎,帝君一跃而起,悬浮半空让过剑气化潮,抬手一招,长刀又重新出现在掌中。他盯着扶苍看了良久,目光阴沉,忽地一挥手,地面一寸寸开始皲裂,火舌般的黑雾自裂缝中蒸腾而起,他身形一闪,与金色潮水撞在一处。: q! b: c3 Z+ t1 e1 m( Z9 W
  玄乙只觉地面颤得厉害,一团团浓厚的黑雾似巨龙般呼啸而起,身后华美的大殿,身前金青交织的木火梧桐庭院,似一张被撕碎的画,渐渐化为苍白的狂砂,这一座被砂粒凝结出的穷桑城正在崩溃瓦解,砂粒似瀑布般滚落。! H# O4 E9 m: J( f, e& L, V5 M
  半空的帝君正与剑气化潮战成一团,青阳氏本就灵活飘忽,帝君的玄黑身影更是犹如疾光闪电,在潮水的空隙间来回游走,黑雾似燎原大火般一层层将潮水包裹,再一次次被金光洗涤一净。7 h* a% e. I8 U9 i2 D
  得想个法子让他停下来。
+ K9 C; N3 U' V' x4 m) X2 ^  玄乙指尖一弹,数面冰墙无声无息落在帝君身旁,一层层收紧,帝君一个侧身,冷不丁撞上冰墙,飘忽的身影被迫停了一瞬,剑气化潮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绞碎冰墙,也将那玄黑色的身影吞噬入内。2 G+ s/ j* }3 D2 D. r- m* p$ u" E
  成了?玄乙疾步上前,忽见一团漆黑的凤凰强行撞破金色潮水,在黑雾漫天的半空急急绕了数圈,落地后化为人身,略带踉跄地退了两步,一手捂住肋间,指缝里浊气汩汩,被华胥氏剑气抢到,伤口过了片刻才愈合。7 d) r, Q; V4 m( _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果然是神魂不在的缘故。) u& y, T) E0 o5 u' Q% u# }
  玄乙正准备把这具尸体冻住狠狠折磨一番,忽觉一道蓝光夹杂着风声狠狠砸在脚边数寸的地方,溅起无数白砂,竟是纯钧剑鞘,不远处的扶苍眼神冰冷地瞪着她,她只得退两步,继续抱着胳膊冒充砂粒神像。8 i' b6 f( m1 x" X3 D
  潮水收拢成为巨大金龙,金光一闪,巨口咬住帝君,将他在砂地上推了十几丈,旋即腾飞而起,龙口一松,身体迅速蜷缩,将帝君卷在其中,立时便要卷碎。- B- S* y& }/ O6 }
  这电光火石间,两双漆黑的帝江之翼倏地自砂地中钻出,四片翅膀诡异地一折,将金龙紧紧抱住,防风氏巨大的脑袋自翅膀后骤然伸出,张嘴便朝扶苍一口咬来。
1 P# f2 v& E# k& _  他急急避让,忽觉身后煞风凶狠,当即念动真言架起屏障,又是一声巨响,不知什么东西撞碎了屏障,他心中暗惊,将手一招,剑鞘落在掌中,在背后一挡,一股大力用力甩在剑鞘上,他借力朝前滑了数步,猛然转身,待看清眼前景象,不由倒抽一口凉气。9 p0 X* b2 o; Y1 |3 O
  那些藏在离恨海暗处、曾被天帝和白泽帝君恣意丢进来的厉害魔族与妖族的尸骨,以各种诡异的模样混乱黏合在一处,粗粗一看不下几十只。
2 C, Y) e( Q) H0 K' d' u) P  ……原来可怕的不是这青阳帝君失去神魂徒留执念的尸体,可怕的是他可以操控里面这些惊天动地的怪物们。: w( t# |: R6 ?+ c3 g
  缠住帝君的金龙迅速窜回,化为巨大的浪潮,阻挡那**怪物与防风氏的疯狂攻击。帝君落在砂地上,这一次伤口痊愈的极快,他方站起身来,忽觉密密麻麻的白雪如骤雨般坠落,他似是被唤起了什么回忆,扭头目光闪烁地盯着不远处的玄乙。
! c% [, w! k; g! W  “流桑?”帝君错愕地唤她。. G) J  P# ^% `% p. V0 h
  还能动,证明她没能彻底冻住他。玄乙震荡神力,暴风雪呼啸狂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唤来这样凶悍的风雪,帝君几乎是一瞬间便被冻了个结结实实,只有双唇诧异地张开,还在唤她:“流桑?”
# E2 ]9 Z/ O- P* ]1 m! s, r' o) v  玄乙冷道:“我不是流桑,你也早就陨灭了。”
, C  Y( [+ I* U5 }) X, o5 s0 i  指尖一弹,巨大的冰龙将帝君再度卷起,将他的骨骼来回绞碎。  x; Q' Y7 S9 F( [4 y5 E, a; o5 L4 Q
  快一点!快点把这尸体解决了!扶苍正被那**怪物追击,这些惊天动地的怪物们连帝君们都难敌,何况是他,防风氏只要吼一声,他不陨灭也得重伤。1 N  h, I& A1 ?8 Y, c
  玄乙眉头紧皱,忽而又有一条冰龙呼啸而出,化为万千寒光,反复刺穿这具难以消灭的尸体。, C# L: \& {! k/ N3 ^
  不知为何,她觉得越来越吃力,好像神力消耗得极其快。她扬手召回烛阴之暗,这一召竟毫无反应,这才愕然发觉自己方才放出的烛阴之暗被浊气迅速包裹,已有大半变成了和离恨海一样的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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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烛阴之暗(下)
% `" _1 Q9 Q+ R3 {5 I  玄乙一下子想起少夷说过,离恨海会吞噬烛阴之暗。她素来精细,本不会犯这种迷糊,可因着父兄接连出事,少夷又透露了太多讯息给她,一时竟忘了此事。
7 T  u4 U& ?  d2 K$ M  她会忘情有可原,可少夷绝不可能忘,居然不提醒她?  q- T/ e" }4 H* `1 d
  他既然知道不能用烛阴之暗,她几乎等于没什么战力,怎会叫她来解决尸体?之前扶苍来了,他又为何不阻挡他?难道正是因为晓得她做不得什么战力,才刻意让扶苍作陪?0 Q7 `* E3 O+ j/ ]% F* W
  玄乙心中惊疑不定,见所剩不多的烛阴之暗也要被浊气吞噬,她沉着脸强行把它们抢回,一时间只觉神力已没了大半,捆住帝君的冰龙小了无数圈,万千寒光也消失了。
" z- y5 u, B' I4 l% _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急急扭头朝扶苍望去,剑气化潮正与那**怪物激烈地纠缠在一处,他荼白的衣服上已是血迹斑斑,那**怪物生前便是要集合数千战将才能剿杀的魔族,死后又被离恨海的浊气感染得更加厉害,此地浊气极重,扶苍怕也是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加上伤口被浊气感染,更是不能妄动。
# k7 b" u+ `2 K7 y8 ^" S3 w8 d  再低头看看,被冻僵的帝君脑袋也已经可以开始转动,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将他冻得更结实——再这样下去,前功尽弃。
8 X8 i* v$ [7 U  难道今天真的他们俩一起陨灭在这里?; T# ], X1 g( w- n  L
  正犹豫时,胳膊突然被一把抓住,白衣几乎被血浸透的扶苍疾驰而来,拽着她往离恨海边缘狂奔:“离开这里!”8 d" |- S4 U& c4 S1 r
  离开?可离开了,清晏和父亲就……
. ]- Z6 K! O2 m' \- U' p; g  玄乙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先前那**不停追逐扶苍的怪物和防风氏被无数条巨大的金龙圈在一个圈内,无论怎样挣扎奔逃,都无法挣脱那个圈,防风氏凄厉可怖的吼声狠狠扎进脑袋里,令她头晕目眩,龙鳞也抵不住他的吼声。. \" h3 f  h! g: X# x
  扶苍大口喘息,他前胸后背受了无数创伤,浊气几乎侵入内脏,他咬牙召回纯钧的剑鞘,从伤口处摸了一把血洒在上面,剑鞘霎时间变作一条金光璀璨的小龙,灵活地钻入黑雾,为他们开辟离开的道路。
8 m3 P" t! a* j  他将玄乙抓起锁在怀中,声音十分吃力:“我们先撤,来日方长。”4 F# d6 s( D9 i1 ~; T& H; x! y
  滚烫的神血一团团掉在她脸上身上,玄乙怔了半日,突然反手紧紧抱住他。9 C, a+ \* p& |+ ~6 B6 c; S+ x0 w% b
  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了,这次半途而废的话,以她对少夷的了解,他必然毫不犹豫收回三根心羽,父亲和清晏只怕也难逃浩劫。他本就是不想叫诸神晓得离恨海的秘密,才这样暗地行动,如今还扯上扶苍,他一定也不会放过他。
3 V& n/ ~. H, N  玄乙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何没有学拳脚之道,这样至少她还能把帝君揍成齑粉,而不是对着所剩无几的神力发愣,看着扶苍为她伤成这个模样。
4 V0 ~4 m% q( ?  肩膀被扶苍用力掐紧,他的手劲又令她感到骨头上的痛楚。
5 Y: {+ K1 A/ C  F  L0 _  “如果我不行了,要听话,自己出去。”
3 Y9 \* L& q# K2 X, s8 ~+ L  他一面说,一面有血滴落在她脖子上。7 H0 G3 [. d: u' w
  自己出去?怎可能?他大约失心疯了。6 q( e7 f' _& [/ r& T
  她没有烛阴之暗,可离恨海里还有很多,尽管被浊气和再生神力感染的变了样,但它依旧还是烛阴之暗。
/ I3 x  ~- d$ W7 v1 t  玄乙定定望着漫天漫地的黑雾,她终于明白,少夷给她的三根心羽有什么用了。" O: l- u; |& m- ^$ Q) p) h# d
  她咬破舌尖喷出冰障,硬生生将扶苍推得摔在地上,他本就重伤强撑,冷不丁被她用术法狠狠一推,竟晕了过去,鲜血迅速染红地上苍白的砂粒,苍蓝的剑鞘摔落在他手边。/ g! Z! C/ r8 I/ f2 Z
  砂地剧烈地震颤起来,玄乙抬眼望去,因着扶苍昏迷,纯钧自然也失去效用,远处原本被无数金龙困住的怪物们和防风氏正地动山摇地追过来。
5 _1 Y) M1 l2 }  w9 {: N  她深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将身边的黑雾召向体内,浊气入体,犹如烈焰在灼烧经脉五脏,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汗水一下浸湿了衣裳。% r  W$ [6 r7 C. k8 }: q! c- V
  不够,实在不够,要把那罪魁祸首的尸体彻底消灭,要冻住那**追来的怪物,继续吸,离恨海里有这样多的黑雾,足够她挥霍。
3 q9 O8 p, u$ q9 J  汗水顺着玄乙的面颊一直流到脖子上,那些浊气冲撞着四肢百骸,她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裂开一样。
0 T3 g+ I) [0 E# |  一团柔和的金青色光辉忽地自心口迸发而出,似流水般迅速流遍她的身体,玄乙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某个不知名的小点,耳内嗡嗡乱响,只有吸纳黑雾的动作执着地持续着。
' z! B1 X& w% n# x  煞风扑面,怪物们已近在眼前,玄乙喷出一口气,前所未有的庞大的漆黑暴风雪近乎狂暴地呼啸而来,那两双几乎要拍在她脸上的帝江之翼骤然变慢,下一个瞬间,黑水晶般的寒冰将它们冻了个结结实实。
! M9 y! X+ Y8 j) f7 _7 O) L  剧烈的心跳渐渐停了,第一根心羽替她彻底愈合了心伤,撕心裂肺的浊气感染的痛楚也顷刻间平息下去。
% i; c2 a: X4 Q# \: |& G; u& l  玄乙起身,指尖一弹,八条漆黑的巨大冰龙将怪物们卷起,她一路慢慢往回走,一面继续吸纳黑雾。
# N. S$ W: I2 f8 r* j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勇敢,好像一点都不怕疼了,也不会自私地忙着自己逃命。! Z: y  j  d4 F- l0 A
  天地秩序?那是什么东西,永远也不会叫她为之拼搏至此,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只是为了清晏,大约还有一丁点儿是为了父亲,如今更是为了扶苍。9 t2 o+ B: Z$ ~5 g/ |0 u. t: Y
  将眼前碍事的黑雾全部吸干,玄乙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身为烛阴氏当然挺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因着龙鳞,他们对疼痛的忍耐实在是不够看。威风八面的钟山帝君,天资上佳努力修行的小龙君,被种个心羽,青阳氏帝君在胸口弄个伤就把他们疼晕过去,真是没用。
/ i  ?% r" n% e' ^9 o  论到对痛楚的忍耐,还是要和她这废材学一下,她大约是历代烛阴氏里唯一一个动不动就跟疼痛打交道的公主。
7 f7 I& p. Z" t! ]: S8 R  所以这点浊气焚烧内脏经脉的痛苦实在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Q3 o2 {' Y! w6 W" X
  空荡荡的砂地上,已挣脱冰冻的帝君正负手而立,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停了半日,这具造就离恨海之祸的尸体竟然开口道:“我要活下去。”8 I% c3 k% _$ P! a. D& F0 T/ D* V
  玄乙喷出一口气,漆黑的暴风雪将他团团包围,她淡道:“你早就活在外面了,活得好得很。”
* `  @! }' C, r+ ]* X  不但风花雪月,还狠毒异常,仗着帝君之力,想报复他都难。
1 v# q: z, K) J& u! p  这片暴风雪还是不够大,她要将他彻彻底底冻得再也不能翻身。
5 h3 t4 C& `2 j1 ?& c  黑雾如潮水般疯狂涌入体内,玄乙只觉头发也汗湿了,胸口又是一阵金青色的光掠过——第二根心羽。
1 \6 K% n, H' A  没用的少夷,这点疼都忍不住。
9 J% w$ a+ g, ~. C! H  十条漆黑冰龙被唤出,化作漫天漫地黑水晶般的冰刃,来回穿刺帝君反复痊愈的身体。真难消灭,她那个太爷爷到底是怎么跟青阳氏打成各自陨灭的?9 r  A1 W) L+ h  K+ [
  黑雾又一次被不停吸纳入体,多到玄乙觉得脑门儿都快炸裂,可还是不够,不够,要不干脆将整个离恨海吞噬算了,少夷那个混蛋用尽手段胁迫她,如今还留在外面逍遥看戏,她得叫他疼得死去活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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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结系之断5 D. N9 ~7 s2 J+ ^( ?
  戊辰部和子丑大君的酣战还在继续,没有谁留意到离恨海的异状。
: q; b9 P6 ^: d8 p* M- z  少夷抱着胳膊,定定看着黑雾翻卷的离恨海,它漆黑深邃的颜色变淡了许多,小泥鳅终于明白那三根心羽的作用了。
& [+ G7 v7 n' C5 S5 l  滚烫的汗水顺着面颊流进领口,他的玄黑长衣早已湿透,浊气入体的感觉连他也感到濒临陨灭。$ j5 I% W1 W2 f# d0 n% N
  可是,再等等,只剩最后一根心羽,尸体还没彻底消灭。9 c& P3 J# p* z7 ]4 P  ]. z0 e7 d
  他闭上眼,额上火红宝珠激烈闪烁,竭力释放帝君神魂之力,与执念的一丝丝牵扯马上就要像线一样断开,他却始终无法真正沟通控制,他的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 l# Q) W9 Y8 ^+ t. P5 `# v4 F  身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下一刻便有两只手毫不客气揪起他的领口,清晏苍白的脸出现在视界里,因着剧痛,他喘息粗重,目光却阴森刻骨,声音里饱含杀意:“……你叫阿乙进了离恨海?”
1 c5 T/ B) l) ]8 f6 F  他在对付胡申大君时便忽然收到了画着凤凰心羽的纸条,下面还写了玄乙二字,他立即明白这是青阳氏开始行动了。这么多年来他没日没夜地拼命修行,正是为了这一天。
0 T% r! K) m6 w% U1 U  要解决离恨海,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事后切断心羽结系,他陨灭在离恨海也没问题。
7 N  ~1 b+ S0 _& @- G3 M6 I  可他没有想到,少夷的目标从来也不是他和父亲,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阿乙。
3 e7 u; S' Z' K+ M  清晏转头望着颜色变淡无数的离恨海,神情阴郁,一把丢开少夷,转身便朝离恨海行去,没走几步却撞上无形的屏障,少夷淡道:“我允诺了小泥鳅无论成不成都会将你们送回钟山,小龙君最好莫要节外生枝。”7 w+ ?# R" _3 p. N5 O& H, |
  清晏森然道:“你以为阿乙陨灭了,你还能活着吗?”
% r6 N- y7 }# G4 K  要不是碍着他不切断与阿乙的心羽结系,他早就将他撕成碎片。
4 f% p0 r$ M7 V8 a6 d) @% W  少夷声音依旧清淡:“我会尽量不让她陨灭。”4 K' J4 q4 X/ L5 U/ [4 A3 u
  清晏视线冰冷:“即便她不陨灭,你觉得烛阴氏会放过你?”
7 `8 ^( P  o/ {% f  少夷微微眯眼,忽地抬臂,一肘撞在清晏胸前,他原本就被青阳氏帝君的心羽牵制,胸口剧痛无比,被他这一撞之下几乎背过气去,眼前发黑,摔倒在地。
& |& R# X6 |: @+ J- A1 R  “小龙君还是先操心自家小妹的事罢。”少夷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一粒汗水顺着下巴落在领口,“一刻之内再解决不掉,我便要切断最后一根心羽了。”3 w0 C) V, c) u' p
  他已有即将陨灭之感,这小泥鳅狂暴起来十分够呛,真打算把离恨海全部吸了吗?了不起。
+ c, v6 [4 _- [: _- j  汗水越来越多,他的头发也湿了,唇色如雪。手掌按向胸膛,心脏几乎要蹦出喉咙,后背忽然一阵撕裂般剧烈的痛楚,紧跟着是右腿、左腿、肋间……身体要裂开了,她太过年轻的神之躯承受不了那么庞大的烛阴之暗。0 m/ @0 Z" O7 D) a4 U( Q/ G
  陨灭在即。
) |3 Q9 [+ @* Q& C* |  少夷骤然合上眼,自心口拈出一道金青交织的柔和光辉,指尖毫不犹豫一绞,似是有一缕看不见的莹光被迅速切断,他的身体一瞬间变得轻松无比——第三根心羽结系已断,他们的两心一脉,到此为止。
1 L/ A) v' P) R! O7 `' L% M  他弯腰将晕死过去的清晏抓起,头也不回走进暗道,五彩斑斓的长车还等在林间,神官们恭敬地朝他行礼:“小龙君突然醒来闯了过去,属下们不敢阻拦,惊扰了凤君,祈请宽宥。”: h6 |) _# F% p" Y
  少夷把清晏随手往车内一丢:“送他们回钟山,把下界所有残留的上古通道都封死。”
& [; I4 `; f/ s8 y2 n7 _  “是。”神官们没有一丝犹豫,立即驾车离开林间。
' ~( `- [0 n7 N3 K1 V  M  E  少夷拭去面颊上残留的汗水,额上神魂宝珠的光辉慢慢黯淡下去。他与执念最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彻底断开了,能不能成只看天意,他会留在这里直到亲眼见证结果。
( P, f6 ]# U  R# s( D  *7 y2 F, U1 q) s" g9 a
  一百零八条漆黑冰龙化作的冰刃将对面被冻住的帝君切割的几乎不成样子,可他却始终没有被彻底消灭。
. ]' }0 e+ g& u2 T0 l: G8 G: V  玄乙大口喘息着,神力的再次耗尽令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定定看着帝君面不改色的脸,终于感到有些无措。是她没尽全力?还是这具尸体根本不像少夷说的那么容易消灭?9 V: Q9 G" m2 n! e
  抬手摸了摸心口,第三根心羽结系刚刚也被切断了,这也意味着她再吸纳浊气,便是真的要陨灭。
; G4 y) x7 I! T  ~3 K; P  她早已做好陨灭的准备,可是,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把扶苍送出去。, h3 I6 ?% s: r  S/ u: v& H
  玄乙艰难地转身,苍蓝的纯钧落在不远处的砂地上,她两脚发软,一步步慢慢走过去,正欲弯腰捡起,这柄天之宝剑却突然尖锐地嗡鸣起来,紧跟着化作一道金光,巨大的金龙呼啸着扑向被漆黑冰龙纠缠不休的帝君尸体,金光铺开,万千潮水吞噬帝君与漆黑冰龙。
% J. q7 R4 V) a+ x  这么巨大的潮水……她喘息粗重,再度艰难扭头,便见先前被她冰障推晕的扶苍已坐直了身体,捂着腹部的伤处,两只眼只盯着她,目光幽深,不知是喜是怒。
9 b0 `+ d3 O' F% {- o; e  剑气化潮反复碾压着帝君的尸体,漆黑的冰龙已被绞成碎片,帝君在金色的潮水中上下反复被切割了无数次,忽然发出一个低低的叹息声,长发一寸寸化为黑灰,紧跟着是头颅、肩膀、手臂……
: u1 {# {3 [# a& ?6 R2 h# D, }  玄乙怔怔看着这自己怎样也毁不掉的尸体终于丝丝缕缕消散在深邃无光的离恨海黑雾中,忽觉一阵茫然和荒谬,一时竟完全感觉不到喜悦。成功了?终于把这个尸体彻底毁了?居然不是她毁掉的?那她之前拼命的行径到底在忙什么?眼睁睁看着功劳被抢走?
3 J& n/ z( n1 E* z* {  她忍不住又望向扶苍,他都晕过去了怎么不好好晕着?一醒过来就把她忙活半天的功劳全抢了!
8 y/ \% \1 t! R9 v7 A  他还是不动,两眼盯住她,看的她有些毛骨悚然。/ @- m) T' W) v( Q0 I
  你胆子真大。他的眼睛这样说着。& K) D) {: U) I# p5 \8 l+ j) Q
  他胆子才叫大,居然敢抢她的功劳。玄乙晃了两下,膝盖实在没力气,身体轻飘飘地软在了砂地上。她好累,得歇一会儿,还不知道今天吸了这么多浊气到底有没有什么影响,她的身体特别沉,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d6 i8 R. g% h2 ]
  清朗的风声呼啸而至,巨大的金龙朝她扑过来,金灿灿的嘴一张,似是打算把她吞下去。她实在没力气反抗,要咬就咬罢,要吞也来吞罢,关纯钧就关纯钧,她不信他不放她出来。
  a8 H5 o+ M2 G# s0 P" v0 r  纯钧忽然停在她身侧,似是犹豫着什么,两只冰冷的金色眼瞳死死盯着她,疑惑地上下绕圈盘旋。/ n& X! J! }; _0 k) i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样勇敢大义美丽善良的公主吗?她为了维护天地秩序,刚刚可是差点陨灭,还是连着三次差点陨灭。玄乙把先前的念头全丢在了脑后,坚持认为自己是为了天地秩序而拼搏的。% k' V; T, d8 ~
  扶苍念动真言,金龙终于顺从地张开巨口,将她一口吞下,玄乙只觉眼前金光璀璨,亮的她眼睛又差点瞎了,赶紧用袖子裹住头脸,慢慢竟觉要昏睡过去。她累狠了,须得好好睡一会儿。! f8 w- N8 g* E+ S$ l) p
  金龙化为苍蓝宝剑落在扶苍掌中,他摸了摸剑身,她还是待在纯钧里好些,不要再出来了。' d# ~/ t4 l6 D$ E3 U1 o9 b
  手一招,剑鞘化作一条不大不小的金龙,继续破开黑雾前行。不知是不是错觉,离恨海内的黑雾似乎稀薄了无数,破开黑雾比先前轻松太多,几乎不用费力。
1 Z) d" C: l8 v$ |  不远处被冻僵的防风氏和那些怪物们突然也动了起来,扶苍正欲抛出纯钧,却见它们全然没注意自己这边,一个个朝离恨海外狂奔——只怕戊辰部这里又要有一场恶战。3 ~1 |0 N/ z  P' @& B% e  x
  他按住腹部最深的那个创口,皱紧眉头,跟着剑鞘开辟的路慢慢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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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我心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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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我遐弃(上)
$ J0 m7 S/ w. @  黑雾越来越稀薄,当第一缕幽蓝通透的晨曦落入扶苍眼中时,远处神魔间惊天动地的战斗还在继续。
. L" W! R- F  w: V  大约因着离恨海里那些怪物突然跑出去,戊辰部执掌主将发了全战部召集令,百里之外,祥光与浊气斗得昏天暗地,没有谁发现离恨海内发生了什么。8 t4 [0 I( h2 a
  这场战斗已经与他无关,即便有心相助,也心有余力不足。! f$ ?) P1 g1 V" a
  扶苍踏在清光大阵上,只觉精疲力竭,连御风腾云的气力都没有,一直躲在云海里的九头狮似是发觉他出来了,立即流着泪狂奔而来,九颗脑袋一齐塞他怀里,眼泪汪汪地柔声叫唤。
, z1 E! B  _2 G* r  H, X  H( h  扶苍摸了摸它柔软的狮毛,留下一片血迹。
! O  O. R) J1 E' N  远处有一道玄黑色的身影独自矗立,他抬眼望去,却见少夷远远地负手站在那丛漆黑的木芙蓉旁,他的双眼既没有看离恨海,也没有看百里开外的神魔交战,而是盯着天际那抹蓝与红交织的朝霞,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C' m. H) R' e, _6 |
  似是察觉到扶苍的视线,少夷转过头来,他面上少见地没有挂着笑容,深沉而平静的神色让他看上去与离恨海里那位上古帝君一模一样。8 v8 ^: \- z/ V$ Y. _
  “辛苦了。”他低低开口,声音被晨风送过来,“多谢。”/ J5 C' s/ D+ [
  虽然见不到离恨海里发生了什么,但尸体被彻底销毁,他的神魂在那个瞬间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仿佛甩脱数百万年的一个沉重负担,他便明白,他们一定成功了。" d8 a" A8 s$ d* D0 A/ O
  扶苍没有动,也没有拔剑,只淡道:“轮不到你谢我,有心解决灾祸,何不自己进去?”
2 q/ e  U% \# f4 W4 l  少夷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他身侧,那里空荡荡的,赤红的清艳身影不在。陨灭了吗?不像,她若是陨灭了,扶苍不会是这种反应。; k9 _" k2 ]# O
  没陨灭也好。
6 f  t& N; g) T# ]) s$ w  X  他静静眺望天际清透的晨曦,成功离开离恨海那天,穿过黑雾,他遇见的也是这样一个晨曦。
1 L* u) t2 T) W  被困在离恨海里的那么多年,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一定要活下去,这份执念令他生出浊气,又在各种阴差阳错之下,弄出了如今的离恨海。那些弹出的碎片,是执念试图离开离恨海的后果。7 @9 [$ `3 f8 `5 t$ `2 }
  他曾那样渴望离开那片死寂无声的黑暗,花费了数百万年的时光,消耗了三代青阳氏后裔的神力,所以他绝不会再踏入其中一步,即便进去的是她,特别进去的是她。! Q+ x0 l3 ]+ q3 v6 K
  他揉乱了整个天上地下,也能够重新把它重新铺平整,至于用了什么手段,牺牲了谁,是对还是错,他一点也不在乎。
& `3 V. d$ @% y, ?  少夷退了两步,那层温和而甜蜜的笑容重新回到俊美的面上,声音变得轻佻而柔和:“扶苍师弟早些回上界养伤罢,他日再见,还是同僚。告辞。”
* ?0 H$ b  O4 W* H/ r- [$ s' F  他玄黑的长衣衣袂轻摆,袖子如羽翼般一振,眨眼便消失在晨光之中。7 k) I! A) i6 T! N/ T) U. e, G
  他日再见还是同僚?他不怕烛阴氏的报复,也不怕离恨海的秘密泄露出去么?扶苍在原地站了片刻,并不打算去追。全身各处大小创口被浊气侵蚀得撕心裂肺般痛,他眼前阵阵发黑,当即跨上狮背,绕过远处的神魔战场,往南天门飞去。% k' L2 \4 a) V4 A! l# b- \% c
  凡间带着厚重浊气的风拂起他的长发,小九发出哽咽般的呼声,扶苍安抚地在它背上拍了拍,它却哽咽得更大声。他身上的血已经把狮毛淋湿了大片,神血的香气飘了一路。6 f1 m8 \; v; v5 k
  他唤来雨露洗去狮毛上的血,却怎样也洗不净,明明天已然大亮,他却觉得周围似是越来越暗,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到底撑不住瘫软下去。
7 `+ j' t& A  b! ?3 L% A; K  Y* s" ]/ y4 M  腰间的纯钧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嗡鸣,扶苍下意识紧紧握住它。
; }0 ?1 n6 G4 U9 {; @! f  他不会放手了,绝不会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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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辰部的一场劫难结束的比想象中要快很多,众战将原本做好了大战数个月的准备,谁知不知是错觉还是运气,子丑大君与那帮从离恨海里跑出来的怪物,身上叫诸神烦恼不已的反复痊愈之力似是弱了不少,全战部召集令发布后,竟只用了下界的五日便彻底剿杀完毕。6 K# j3 L3 }% v$ I- M' d+ z
  更有眼尖的战将们发觉,清光大阵中的离恨海似是颜色淡了不少,从未遇过这种情况的诸神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又出现什么纰漏,反而加派战将每日严加看守离恨海。- U) M- ]" U6 y5 e3 X) |
  白泽帝君赶到离恨海时,见到的便是大阵周围密密麻麻的看守战将。戊辰部执掌主将满脸紧张,小心翼翼地询问:“白泽帝君,您老看,离恨海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g' l7 |, I6 b* ]$ ?  T+ \* C3 |
  怎样的情况?分明是笼罩离恨海的烛阴之暗少了大半的情况啊!这样简单的事情还要特地把他这百忙之中的老人家请下来看?现在这些小辈真是的!0 u- e# B! {* C/ Q$ |8 M& C
  白泽帝君皱了皱眉头,忽然又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烛阴之暗这种东西万法无用,何况还和浊气与再生神力纠缠在一处,说到底,笼罩离恨海的这些黑雾已不单纯是烛阴之暗,若能处理掉,早先上几代的帝君们就处理掉了,何至于拖到今天?
* h  {/ O) _2 N9 l! [/ S% m1 U  为何突然消失了那么多?防风氏和那些怪物们从离恨海里跑出来,是不是与此有关?! S0 E$ J0 ~0 N; t; J6 ?
  “继续派战将看守罢。”白泽帝君未置可否,想了想,又道:“倘若再有什么异变,立即通知本座。”5 y% z0 w  n/ C1 p+ A" z  O$ r
  执掌主将被他含糊的言辞吓得小脸煞白:“帝君的意思是……这个所谓的异变,难道……”
4 I$ E# X( z4 a) I; `  白泽帝君叹了口气:“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从里面蹦出个蚩尤大君把你们吃了不成!”
* @8 R- [" e, n  n6 ]1 m% P  他转身便轻飘飘地飞走,把脸色发白的执掌主将丢在原地——里面会蹦出蚩尤大君?!可怜的主将僵住了。5 ^$ I; r1 U3 Z; R* X" ~# _" S
  白泽帝君匆匆赶回上界,刚好在南天门撞见青元大帝,他立即招呼:“青元小鬼,你负责战部战将安置,失踪的钟山帝君和小龙君可有消息没?”& w4 L1 ^! r- A. o& ?
  青元大帝赶紧行礼:“帝君提及此事,我正要与您说,刚巧是方才钟山那面传来消息,说是钟山帝君与小龙君因剿杀魔族均受了伤,日前才回到钟山,待伤好后便归部继续剿杀魔族。”
# T- \! G8 U8 w1 O: O& @  哦?回去了?" O! f- l) Q+ f
  白泽帝君有些意外,什么魔族能把两个烛阴氏弄伤?烛阴氏一受伤没有个成百上千年哪里能痊愈?等他们伤好,大概下界魔族都杀完了。而且这含糊的言辞好生诡异,只字不提失踪的事,也不提到底怎么伤的,烛阴氏行事怎么总带着一丝诡异邪气呢?
- C; a+ q4 [: ~3 U' F0 J  正沉吟时,忽然瞥见青元大帝身后放了一尊贴满朱砂真言的木箱,他登时眼睛一亮,把什么事都丢到了脑后,凑上前左看右看:“这是从下界捞回什么宝贝了?又是一片蚩尤大君的指甲?”
+ M' ~: E5 X  q, y  青元大帝对他的德性简直无奈,赶紧拦住他试图撕朱砂真言的残暴行径:“您老慢来,这些都是当日离恨海掉落下界,从朱宣玉阳府里掉下去的宝贝们,这些年战将们七七八八也就顺手收回来这点……开不得!里面的东西开了要出大事的!”( H7 f0 t9 y. J! A: a! K. [. ]3 t, X
  他好不容易将木箱抢在怀里,头也不回地飘远:“我将东西送还朱宣玉阳府,您老忙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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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8 22:3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5-11-28 21:53 编辑 , B- K; s. U- o9 v7 i4 }/ R

3 o+ K; s5 @8 F- W( Q5 n5 w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我遐弃(下)
* T5 t6 t) j+ X3 |9 b1 B  幽幽的风声传入耳内,似是有细雨滴落枝叶,扶苍微微一动,迷惘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绣满云纹的青纱——小九把他带回青帝宫了?
, ]9 h8 V/ G1 L+ }' l( i5 K  他撑着床褥要坐起,刚一动腹部的伤口便是一阵剧痛,他皱眉揭开被子,松垮的鸦青长袍早已滑在腰上,他错愕地发现原本全身各处大小伤口上的浊气竟已变淡了无数,有几处小伤居然浊气都已排净。
* G* j+ b& J6 E/ M5 q  他该不会又睡了十几日罢?
2 d; \* O8 {! U* W% r+ c/ C# t. [  扶苍下意识往床侧望去,苍蓝的纯钧正放在枕边,他的眉头不由蹙起,不好,竟将龙公主在纯钧里关了这么久。
2 J2 F, a7 {7 |% E+ v  他念动真言,将她从里面放出,谁知真言念了两遍,纯钧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眉头皱的更深,手掌在纯钧上微一试探——她不在里面?5 n7 w9 t6 W& U5 [+ h4 d  F5 m
  先前昏睡时些许凌乱的回忆回到脑海里,他好像睡到中途醒了一次,怕她在剑里闷坏,便已将她放出来了,其后他又昏昏沉沉睡着,一直睡到现在。! \4 M3 {" N4 v. s
  她又跑了?
* r4 t  |& N5 x. a" `0 _  扶苍沉着脸翻身下床,不想脚底却踩在一双软靴上,低头一看,这双软靴纤细火红,还嵌了黑色宝石做装饰,十分漂亮。
' V; S2 X. A% T- B5 k9 b  是龙公主的鞋,她还在。  l6 O- Y7 s" d2 g7 F8 q
  扶苍收拢长袍,快步朝屋外走,眼角余光又瞥见她赤红的战将装丢在地上,墙角的木箱也被打开,他的衣裳乱七八糟地耷拉在箱沿,他又愣了一瞬,出到外屋,果然又被翻得乱七八糟,白纸被风吹得撒了满地,屋门敞着,外面淅淅沥沥下着秋雨,雨水被风吹进来,许多白纸都已湿透。
& k" h9 T; w% q9 Q1 |  湿漉漉的楠木回廊上正坐了一道纤细身影,长发披散在背后,穿着他旧年的云纹长袍,也不知出着什么神,脚趾在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随后大约是觉得脏,便敲起脚任由雨水洗刷上面的泥沙。6 Y$ R& m* F' z: a
  扶苍忽然觉得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座孤寂深邃的庭院特别生动,看着特别顺眼。
" I  I# r0 `7 x" u% X  他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似是听见声响,龙公主立即扭头,看到他,她“哎呀”一声似穿花蝴蝶般扑过来,落在他身侧,也不说话,只撑圆了眼睛上下打量他。
1 n1 A. J+ y/ ]2 @4 y  先前她满脸满身的血迹已没了,想必这小贼不但会乱翻东西,还摸到浴池,毫不客气地用了一下。
% n. V1 @+ G$ v7 v7 T, O) v: ?  扶苍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扳正,细细打量面色,她原先在离恨海里苍白的面色如今已正常许多,看来应当没什么事。他放下心来,指尖便在她身上那件松垮的云纹长袍上拈了拈:“……偷我衣裳穿?”
: _8 h3 B8 X7 R4 Q  玄乙扭头朝云境处指了指,纯钧剑鞘化作的金龙凶狠地盘踞在那块,她一靠近它就要吞她,这凶残的术法一看就是只有扶苍才能想出来。8 J( ]0 Y0 ?% M# j' ^4 w
  “你睡了两天。”她板着脸,十分不愉快,“我又出不去。”6 T4 y) t- }( k! Z
  金尊玉贵的公主一旦平稳下来,便开始各种讲究,哪里能忍耐满身干涸的血迹,她沐浴过必要更衣,翻遍了屋子没找着合适的,只得将他旧年一件还算小的衣裳拿出来暂时套着,还很不满意。
1 V6 n. w* h0 c9 I5 t* k  扶苍心中讶异,他伤口中的浊气排的那么快?按照离恨海的疯狂浊气,起码得数月才能排净,他只睡了两天浊气竟已浅淡至此?* C& D# L# f4 }) R3 w4 O8 D
  他琢磨不透,索性暂时不去想,见玄乙要往蒲团上蹭脚上的泥沙,他皱着眉蹲下去把她的脚一捉,蛮横放纵,谁教她能往蒲团上蹭脚的?
+ H  R: W  p9 a5 {; K& t+ h  用袖子将她的脚擦干净,扶苍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也不知是笑还是叹气:“小贼,把我屋子翻得这么乱。”/ }# k  `' y7 w3 S
  她继续理直气壮地指向云境处那条金龙。- c- B+ y9 {) A& R" g7 I- t6 M9 q# x
  扶苍一言不发起身拉着她进屋,他还有一堆事情要教训和敲打她,岂会这样容易放她跑。4 s2 I& Y9 Q+ @  k4 O
  指尖一弹,满地的白纸纷纷扬扬回到书案上,被青铜镇纸重新压好,屋门合拢,挡住外面的秋风秋雨,扶苍勾过一个蒲团,淡道:“坐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u+ i  K# }. d4 K# y
  总有种他好像要大发一顿脾气的样子,玄乙踯躅地坐在蒲团上,看着他去内间端茶,她偷偷一口气把月窗吹开,这样他发脾气的时候她就可以跑了。
3 }. ~% w; b. g3 I6 Y% ^8 B# V% a  扶苍端了茶案出来,神情平静,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将茶杯优雅地推到她面前,那个讲究礼仪之道的华胥氏又回来了:“没有新茶,请见谅。”6 @0 Z+ x) Y) b" h( U# k# D
  说罢指尖又是一勾,将被她吹开的月窗合拢。
- }' g; k8 l. [: g  玄乙皱着眉喝了口茶,还是淡而无味,他家都喝的什么破茶。等了半日,不见他说话,她清清嗓子:“你的伤怎么样了?”& c  U: j) {  {7 V! h4 c
  扶苍用指甲勾勒杯沿的浅蓝花纹,声音很淡:“死不了。”" h* L" p2 D1 A" q4 O1 z8 X
  玄乙只觉坐立不安,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秋雨落在庭院的参天大树上,合着风声,反而显得一种异样的安静,正是这种安静让她越来越慌。
3 o9 |3 |& O! `0 r! I. `4 e  她只好端着淡而无味的茶又喝一口。/ d. J/ F( |, H7 m( g
  扶苍盯着她看了半日,她穿着自己旧年的云纹长袍,还是显得十分宽大,像是要飞起来似的。一些柔软的情绪刚漫溢上胸膛,很快又坠了下去。她那些逞强的任性,一意孤行的行径,决绝地要把痛苦留给旁人的自私——实实在在是可恨至极。
# y& U; Z8 J2 Q9 ^. R* {( x  眼里隐隐有阴霾凝聚,过了许久,他方低声道:“这一次,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就打算自己去离恨海送命?”
9 T" T8 [0 i' f4 V, ]; o' |  龙公主垂着头,睫毛乱晃,就是不抬眼看他,隔了半日,她又支着下巴绕开话题,软绵绵地开口:“我饿了。”; m/ F$ b( a9 t: `0 o6 F
  扶苍彻底无视她的转移话题,冷冰冰地看着她:“一声招呼也不打?”. \. ~6 R1 F3 P. S
  她的睫毛终于扬起,眼泪汪汪又娇滴滴地望向他:“扶苍师兄,我真的饿了。”; q/ p& y& m3 t7 K2 r  j- L
  别说这些了好不好?反正麻烦都解决了,他们都好好的,她挺精神的,他看着更有精神,都困了她两天,别生气啦。
0 k1 e% L9 `- }3 h7 {7 y4 ^  扶苍眯起眼,目光阴郁。每次都是这样,任性地来,任性地走,任性地给他很多,最后再任性地一刀切断。若是喜欢,为何可以这般随心所欲?孤零零去送命,还要他安静地在一旁看着?是不是还要为她叫好?
: C' P7 Y5 c" \8 ?0 @: F9 S  她总是要将他抛下。  o1 [: F6 T  ~/ Z
  “……我之前叫你离开,你做了什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7 N# B3 f6 j9 B3 {/ x+ F& C  玄乙吸了口气,放下茶杯试图起身:“我还是该回……”
" R4 ~0 d* p) ]  回?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扶苍声音很低:“坐下来,我在问你话。”8 V) N% k3 e& T: u' {1 }  l
  玄乙用力一挣,不知手打在何处,他微微一颤,脖子上尚未痊愈的伤处细细流下一行血。
- J3 g) o7 v2 @& w3 ^  她吃了一惊,立即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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