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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慕然回首 - 

[穿越重生]《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作者: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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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0 | 只看该作者
第136回 小雨庄——黑山庄;偶尔失手的演技派
; ^  L; m. q0 H1 b; H   俣俣碌碌,路行近半日,出城门后不久便到了小雨庄。
" Z8 K$ ]( @, s; _6 l8 |   这座庄子毗邻京郊,前河后山,地段极好,是当年兴盛时期的勇毅侯府为唯一的嫡出大**置办的嫁妆,后来盛老太太为着盛紘仕途需要用钱,曾典卖掉一大半。
' z& M8 P+ a( X6 K. H  Y7 r% k; k   待盛家境况渐好后,这里的地却很难赎回,是以盛紘又给老太太在别处另置了庄子,可老太太到底心里惦记,便时时注意打听哪家急用钱,几年下来,老太太又陆陆续续买回些许田地,统共五百八十亩。5 H) g: e$ Q) b5 b$ q* c
  老崔头本就是千挑万选后陪嫁过来的,老实勤恳不说,庄稼手艺又好;崔妈妈是他童年失散的青梅竹马,两人多年后重逢,叫老太太知道了,费了好些力气和银钱把崔妈妈从另一户人家里弄出来,他们俩得偿所愿,成亲生子,更对老太太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 \; i) I4 b' T9 ?1 m! t   老夫妻诚意报效之下,是以小雨庄看着,总比旁处田庄打理的兴旺些。
6 R- w4 |9 c$ L6 g, z9 W/ G   明兰蒙着帷帽,坐着抬轿,缓缓巡视庄子和佃户,只见满眼的田垄一望无际,间中有黄牛白狗,蔬菜粮食垂垂累实,庄户们大多认识,见了明兰的乘轿过来,都放下锄头农活,笑着或鞠躬或磕头,一派盛世田园。( F+ y& h# R: j% s& `. w" j
  明兰颇觉满意。
  Y0 F$ p! u% I, M  @   “如今庄稼可好?”回到宅院后,明兰高坐厅堂上首,细细垂问,老崔头笑眼眯着,垂首恭敬道:“都好都好,今年风调雨顺,大约可比去年多收些庄赋;前几年旱的厉害,又逢上江淮那块兵乱,京中粮价飞涨,老太太和六…哦,和夫人都没想着催租加赋,还体恤他们的日子,多加安抚。他们都说,外头哪有咱们这儿这么厚道仁慈的主子呀!”
; ~; D5 O3 Y- Z& b3 H6 P( `  明兰翻了翻桌上的田册,抬头笑道:“老崔管事,口齿可见伶俐呀!这么能说会道的,回头叫老太太瞧瞧,定然有趣。”
+ M+ I  X( N% b: l& Y/ J' ~. c3 U  老崔头粗黑的脸立时红了,他素知明兰的本事,索性也不装了,便把心里的意思说了出来,明兰大吃一惊,轻呼道:“要买地?”
, q2 p+ y- V5 Q3 N" q. k. _  老崔头用力点头,脸上露出兴奋之意:“这阵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白通河这一带有好几处大片的庄子要脱手,我细细探了,地是好地,反正这几年庄子里有积余,不如扩些吧。”4 r) ?+ U8 E# I- w% Q9 V) e& k
  明兰思忖片刻,简短道:“照老样子,你把要买多少田地,田地的主家,还有价钱等一干事宜都细细写了,回头叫人送来山对边的黑山庄给我,我瞧了妥当,再与你说。”
3 w/ }0 m- h# ^6 B. W  老崔头当下恭声应了。- t7 n3 Y* ?' A# t
  明兰瞧他大喜过望的样子,心里失笑,大概古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买地。. D2 X" r$ W& c6 ~
  “…夫人不知道,老太太的庄子原本可有二三十顷大呢!后头那一整座山林也都是咱们的!”老崔头湿润着老眼感慨道,“若能将这里还成原先的模样,也不枉老太太的一番恩情了。”
" W) V, P, |; F0 t/ k, k  明兰沉默了下,低声劝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万事都得依着道理来,有好地能买就买些,但不可用强,免得惹出祸事来。”
9 S: o6 ?9 y( U! V9 L! _  老崔头连连哈腰笑着,拍胸脯保证:“就是借小老儿俩胆,也不敢哪!老太太的规矩,这么多年来,哪回不是契书上写的清楚明白,夫人放心,绝出不了错!”- O6 F  D2 [" F
  大约申时二三刻,明兰一行人便离了小雨庄直奔黑山庄,走时多带了几个人,虽不甚远,但路却不如城内的好,一路颠颠簸簸,直到天色黑的渐看不清路了才到。
* |& X; `0 M6 z9 Z  g, n& _/ z   小桃凭着车栏远眺,只见黑沉沉的田庄大门已影影在望,还有星星点点的火把点着,再近些,却瞧见丹橘和全柱媳妇还有一个矮矮黑黑的汉子当前而站,后头跟着一大群人。
( e9 g& ~' Y6 ^+ \" y" V   马车行驶到门口,那矮矮黑黑的汉子立马上前跪下,大声道:“小的巴老福,给夫人请安了,夫人这一路辛苦了,里头一应屋舍都预备好了,就等着夫人呢。”
! X8 O$ {8 G/ y) ~  小桃和绿枝跳下车子,拱手而立,朝对面的丹橘打了个眼色,丹橘微微点头。
1 P" Z, o4 g8 Y   马车内传出端丽的语音:“巴管事快请起,你辛苦了,黑着天还这么等在门口,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v4 n8 S7 u/ F* z' l) z& W9 y. n
  “哪里的事!”火把映着,巴老福一脸逢迎讨好,“夫人是贵人,能抽空来瞅瞅庄子,那是咱们的福气,咱们盼还盼不来呢!”
& j, z+ K/ G5 [  明兰并不多话,只问:“老爷可来了?”, T# G6 r- Q& T
  巴老福起身答道:“老爷下午就使人来传了,说晚些就到。”. T% j) y$ }7 r9 u$ K, y
  “成了,你留几个人在门口等等老爷,我们先进去了。”明兰略略放心。
1 H2 m0 y4 H! j4 w3 c0 b5 u6 l; s   巴老福高声应了,立刻着人大开前门,马车缓缓进庄,后头一应丫鬟仆妇跟从。5 i/ ]  G1 n1 Q
  庄里的主屋早已灯火通明,只见里头桌椅几架俱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器物也摆放的整齐大房,明兰微微点头,转身进里屋,发觉里头已收拾一整。常用的羊角宫灯放在床头小几上,梨花木圆桌上摆着一套青玉葵瓣的暖瓷茶具,壶口还微微冒着茶香,明兰屏息一嗅,正是她素日爱喝的金桂**茶。7 A2 V0 p* Y; g9 F2 s
  明兰疲惫的坐到炕边,笑了起来:“我们家丹橘姑娘可愈发能干了呀,这么半日就收拾的如此妥帖,嗯,学成了,好嫁人了!”2 T6 S5 r, r% D8 y7 }
  丹橘一点也不害羞,板着脸过去给明兰解衣带:“您省省吧,这一整日把你累的,说话都变音了,当我听不出来!还有这一脸的土,髻子也乱了,好在您没下车叫人瞧见!赶紧先洗洗吧,有话叫全柱家的去传。”
, ~' c2 _  \0 o) E, \" V& K  p; b  秦桑从内屋进来,温温笑着:“热水都好了,夫人去洗吧,幸亏我带足了两匣子沐浴香精,不然怕不够用的。”
  b  v: ^. x* e9 T# e4 \& ]. u4 n  明兰累的全无力气,在大圆木桶里狠狠泡了小个时辰,丹橘不住的往里加热水,直把筋骨都泡松软了才出来,摊在床上喃喃着:“果然娇贵了,这点子苦也受不住。”2 P3 D6 B9 Y' R  ?) F6 w
  上辈子最后一年,山沟沟里没有自来水,姚依依要自己去井边打水,粗粝的井绳把她用来握笔的手掌磨出了一道一道的伤痕,然后伤痕退了,结成茧子;一天要走五六个小时,晚上一脱掉鞋,就是满脚的血泡,浸的凉水里,透心的疼,以前穿高跟鞋疼的脚掌,现在穿运动鞋走路疼的是脚跟,小腿肚子哆嗦的像弦子,躺在床上,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9 Q$ S2 _- U9 x0 U$ U: i
  都市女孩累的沾枕就睡,可心里十分踏实,她觉得自己帮到了人,晚上做梦还想着,等下回开同学会,一定要在那帮连小葱和韭菜也分不出来的死丫头面前炫一把。) P+ X' M& [: J( T/ U) o, C
  她姚依依可是连篱笆都会扎了!
1 d8 h2 ], s/ C0 }$ q+ S0 J   可如今,虽前呼后拥,一大堆人伺候着,她却再也不复当初那种疲惫到满足的愉悦,便是累极了,也是满心的思虑和不安,如今的朝堂并不安稳。
7 B9 O% y. @5 S9 H7 k/ E   古代仕途皆流血,她见过被披枷带锁押解京城的官吏,见过被抄没至家破人亡的官宦人家,曾一起吃过茶说过笑的闺阁女孩,却转眼因父兄获罪,而被罚入教坊司,甚至沦为官妓。
8 C9 j& P  C* j+ Q4 b   每每想起这些,明兰都无比感激盛老爹,他从不贪功冒进,从不投机钻营,也不挥霍家业,为官算是清正,做人颇为圆滑,无论他有多少别的缺点错处,他总归尽到了古代男子的义务,给妻儿老小营造了一个安全富庶的生活环境。/ f1 _7 n! W6 |8 N: V5 q
  说起盛家,前几日,因端午节快到,明兰使人提前送节礼回娘家时,小桃探来消息,说是为着给长枫说亲的事,盛紘最近又和王氏闹别扭中。: p9 B8 [# i$ B+ i' F% E. z
  长枫虽是庶出,但胜在卖相好,俊秀风雅,谈吐不俗(酷似少年时的盛紘,当年一眼迷住了王家老太太),很讨人喜欢,年纪轻轻又已是举人,父兄得力不说,姐妹们的亲事大多结的不错,估计金榜题名只是时间问题;是以盛紘一放出风声,倒也有不少人家响应。
* q* C4 [2 R; \7 u$ p   不过盛紘到底心眼明白,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于是提出,家世只要说的过去就成,须以女方人品为第一考虑,务求一位端方识礼贤能淑德的儿媳,最好性子还有点烈。! ]& |  x4 v1 k
  “枫哥儿那性子,就得有人提着他的筋过日子!”盛紘说的很含蓄,“既能替他撑住场面(顶得住刻薄婆婆欺负),又得能压得住他胡来的(不让他风花雪月耽误正事)!”
# [9 Q( v8 B8 x' |0 E8 N  王氏傻眼,这要求也太具体了;她无不讽刺的玩笑着:“老爷不如替枫哥儿找个娘吧!”
3 f2 F: Q0 C8 N! ~5 {1 Z& |; ^  “本也没指望你。”盛紘没好气道,即便他敢信任王氏的心肠,也信不过她的眼光。$ ?. X8 U! f# B# q
  ——明兰把脸埋在床铺里,闷闷的发笑,她几乎可以想象这场景。- f$ h# N$ w  q1 f/ ?0 ]; C
  可盛紘又不能自己跑去相看人家闺女,于是只好去求老太太出马。偏老太太最近养养重孙子,逗逗重孙女,过的十分和谐,根本不想再蹚浑水,如今正和盛紘磨着呢。
3 _5 u5 B6 s8 V   其实若不是林姨娘自毁长城,盛紘真的是非常疼爱墨兰和长枫,人生在世,果然不能贪图的太过了……丹橘端着晚膳进来时,却见明兰抱着一本册子,已沉沉睡去了,便替她掩好被毯,轻轻退了出去。
9 N* w" T3 J' }; D+ K) P" e# N( D   到了戌时末,顾廷烨及一行亲卫扈从才快马疾驰而来,眼看着一排十余个刚从校阅场下来的戎装男儿,俱是飞骑骏马,高大魁梧,脸上还残留着军戎战阵上的杀气,巴老福更老实了,连笑脸都僵了,一路点头哈腰的把顾廷烨迎进庄内,往主屋去了。
! T* _" K: s+ M6 G8 X: b   庄中仆役都忙着替整队亲卫牵马入槽,余下的骑卫去早已备好的厢房歇息,一路走着,却见公孙猛并屠氏兄弟快步迎上前来。& r& [1 g& H$ F
  “谢大哥!”公孙猛朗声大喊,上去搭着一个二十余岁的骑装青年的肩膀,热络道,“你们可来了!”谢昂回头而笑,大掌拍着公孙猛,笑道:“阿猛!”转眼瞧见后头两人,又大声道,“屠大哥,屠二哥!”+ w% W5 r9 b5 \: d& j2 Y
  屠龙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实汉子,一条刀疤斜斜从额头延伸至鼻梁,一笑起来颇见狰狞,他大笑道:“你别乐!小阿猛不是惦记你,他惦记的是今日校场上的风光。”) e( j7 ?) w( [9 L' o# h+ t
  闻听此言,阿猛果然闷闷不乐:“我叔偏不让我去,我想护着夫人也是要紧的,谁知夫人却叫我陪几个小丫头押送行礼!”7 w. t) @# ?9 j
  “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屠虎笑的很痞,“你老叔是为你着想,你好好读书习武,回头正经考个武举才是真的!似咱们兄弟西瓜大的字不识一箩筐,那是没指望了!”
  u: Q$ p7 ~& D8 x3 Y& {$ q  公孙猛虽个子不小,实则才十四岁,少年心性,很快便释怀了,只缠着谢昂问这问那。/ W- W, E# o. P5 g; n
  “对了,谢大哥,都这么晚了,你们作甚非要赶回来?”' R2 h( ^2 f4 J# f' P
  谢昂边走边笑道:“都督不放心这儿,这庄子里的底细咱们可不清楚。”' m8 V0 E$ Z& {3 R* D& o
  “您别遮着掩着了,有这许多兄弟护卫着,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屠虎屏低了声音,咧嘴笑道,“怕是爷舍不得夫人吧!”
$ d# n1 N1 M8 M/ p  “顾爷的事你也敢乱嚼舌头。”屠龙当即瞪了兄弟一眼,骂道,“这事还不清楚?约莫夫人要整理庄务,爷怕夫人年轻,威势不足,来给她撑腰呢罢。”" R" |! Q- G$ O6 L( _* L
  “哪里威势不足呀?!”公孙猛怪叫,“夫人训我读书比我老叔还狠,我一句也还不上来。”8 w- T1 K' y% [8 L3 J
  他回忆某日,明兰笑眯眯道:庞涓和孙膑本都是鬼谷子门下,庞涓不爱读书,中途跑出去当官领兵了,孙膑就好好学习,天天用功,学成后出山,三下两下就把庞涓给灭了。阿猛呀,你想做庞涓还是孙膑?* j) \7 i' p5 v
  阿猛呆了呆,忍不住问:“难道庞涓打不过孙膑,是因为不好好读书?”, }0 }( T$ H9 c/ {
  他那老叔在一旁捋着胡子笑着说‘是呀是呀’。
9 z& V% M( }3 z$ B; A  A   还有昨天,他嘟囔着想护送顾廷烨或明兰,不愿干押送行李的差事,明兰依旧是笑眯眯的劝着:“阿猛呀,你说是物件要紧还是人要紧呢?”* x' n& Q. k4 d9 m( p4 [, [
  “自是人要紧。”
6 r) V. ~0 o; v- q$ w% K( L4 f  p  “那你说是你功夫好还是屠家兄弟功夫好呢?”
8 E- U1 `& C# U- K) u' t, S" s  “自是屠家两位哥哥了得。”! w) N$ q# C3 @- o
  然后明兰就不说话了,只用看五岁幼儿的神情看着自己,还很怜悯的摇着头。
4 P3 P; q) i: `   自家老叔继续捋着胡子依旧笑道‘是呀是呀’。& P4 O% ~& x" ?
  每每此情此景,公孙猛忽然觉得自己凭空小了十岁,无端沮丧下来,缩到墙边发呆,需要哀悼半天才能缓过来。
  S3 |$ o' q" Z1 V) u0 s7 ?6 n   “还是有夫人的好!”屠虎感叹道,“我记得那会儿府里乱糟糟的,咱们跟着爷东奔西走,回外院自己屋后,吃的穿的也没个人张罗,爷只会给银子,害的我们兄弟几个十天半个月的吃住在窑子里……”5 ~& k: F+ v) _/ n
  “滚你娘的蛋!”屠龙不悦的打断道,“敢情你逛窑子都是爷没娶媳妇的过错了?你小子越来越没规矩,回去就找个媒婆给你说亲!寻个厉害的媳妇来管管你!”
9 n3 r+ }$ v: A7 a  u3 a( e7 f6 X2 Z  屠虎颇敬畏长兄,不敢回嘴,只轻轻嘀咕‘俺们是同一个娘下的两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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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 r. G/ c) z% i& J7 n
  明兰正帮着顾廷烨宽衣,却见锦袍肩臂部分有一处触目惊心的血渍,她当时就惊了。1 g  U5 _+ `3 m5 z- d
  顾廷烨低头看了下,才回想起来,淡淡道:“今儿是头日,无甚要事,大伙儿一时兴起,便比了几场矛术……你放心,都是去了枪头的。”他见明兰一脸惊惧,又加了后半句。
( G, `8 g9 k% S# V' A5 X: v8 U- d   “你这人!”明兰嗔怒着,她放轻了手脚,迅速帮他脱外袍,“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你以为夺命书生是怎么死的?" U; X% G* _. C
  “咦……?”
, p# F5 x6 ]5 c* H2 _% u( O  外袍脱下来了,里面的雪白绫缎里衣却并无血迹,明兰再撩开他的领口,顺着半个膀子把衣裳褪了下来,只见光|裸着的淡褐色皮肤上,肩臂处贲张着健硕的肌肉,却并无损伤,只肩上有块淡淡的青紫。
# j1 r4 P% f7 o! }. R+ p4 [! Y   她不解。& u: B. d0 _2 l: Q' o
  “没错。”顾廷烨轻轻叹息道,“以后还是得在枪杆上包了布头才好,我一时发兴,没收住力道,险些把那小兄弟的胳臂对穿了。”. t) O0 L9 W8 g1 Z+ ?* v1 E
  明兰呆了呆,心里暗笑自己,原来是别人的血,她哦了一声,抱着换下来的袍子就交到小桃手里,才又问道:“伤重么?”
7 B  G' a3 B7 E% @$ M" [! v$ a  “最后我偏了些力道,所幸只是皮肉伤,我特从外头请了好大夫给他瞧了。”- w- _7 P4 }' d& b
  “那就好。”明兰点点头,微笑着过来给他松发冠,“能把你逼的全力而为,想来那小兄弟的功夫已是极不错的了。”: V; N1 m5 y) w& t
  “嗯,年少有为,性子也豁达,是可造之材。”
# k1 ]) p4 C# W4 c) ^; w  顾廷烨身躯高大,坐在床沿上也只比站着的明兰低半个头,他环着她纤细的腰肢,把脸颊贴在女孩轻软的胸前,静静听着她的心跳声。8 u" p! ^3 u' n
  明兰笑了,其实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岁,却满口老气横秋;正想打趣,却见他乌黑浓密的头发中银光一闪,细细看去,原来是鬓边生出几根白发,平时梳起头发来看不出。
* g+ D- W* e8 \: P$ m# z   不知怎的,明兰忽然就心软了,低头过去,柔柔的亲了亲他的鬓发。
! P" r% }+ C9 R; N4 Y! U   顾廷烨顺势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胸口贴着她的脸颊,缓缓道:“买地的事,你也不要太谨慎了,京中权贵捞钱的路数多了去了,若连几亩地也不敢买,我算白熬了这些年。回去后,你请公孙先生使人去找顺天府的吕通判,让他做个官中,契书和银钱过手清楚就成,手续齐全的,咱们也不怕什么。”
4 k# \  Z7 ^" r7 K, E  “嗯。”明兰柔顺的应声,“再吃些宵夜吧,我去给你摆饭。”
- X# l- O6 j2 q# ?  她起身就要走,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拎住了耳朵,又被扯着坐回他腿上。
* V: t( m0 Y. Z6 p- A* c   “我有话问你。”只见顾廷烨唇边带着一抹兴味,“适才,你是不是以为是我受了伤?”# {6 A" v& N  W8 ~: }* C! u6 Y
  明兰呵呵笑了两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3 x5 t. F+ b& L: I8 Q3 ^* |7 \   “衣袍上的确有血迹,”顾廷烨长眉一轩,眼中是微不可查的笑意,“可衣料却是完好的,并无破洞,你没察觉么?”
2 L# M, j& T% I2 `  明兰怔住了,没有枪头的木杆捅出来的衣料破洞该多大呀,她亲手替他换的衣裳,过程中竟丝毫没有发觉,一直到看见皮肉无伤,才松了口气。
( ~; v) ~, N  R, z* U2 W4 O   “你,为何,没有察觉?”男人低淳的嗓音,似乎在引诱着什么答案,他素知她胆大心细,并非慌乱之人。
9 f% }0 V, G* i: `  R& y, S4 t$ L0 f   “是呀,为什么呢?”明兰眨了眨大眼睛,也很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呀。”) N) w# ^- Z* ~
  顾廷烨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盯着她看,明兰努力装着无辜的样子,可在他灼灼如烈日的目光下,两颊无可避免的绯云上涌,渐渐支持不住表情。
' a8 g5 Q% r& Q- I0 r/ i: s   男人见她的脸颊已涨成了大红苹果,抑制不住的笑声从胸膛中震动出来,一把搂住女孩娇小的身子向后一仰,两人团团的滚到床上。; Q+ q# Y) M$ ?/ h3 z% e
  女孩懊恼的捂着自己发烧的脸蛋,被男人重重的压在身下;抬头间,正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他忍着笑,用力瞪她。
: H8 p" \0 }! |& i6 C0 q( R( {* A. p$ u  \   “骗子。”
, T- |) V$ M4 k; U  他如是说。
; l2 K' k% T. Q  D3 g# A% E! L   散乱着浓发,大笑着,像拆穿了戏法的小孩子一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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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1 | 只看该作者
第137回 黑山庄佚事
* Q, W0 v* X7 F: U$ ~/ B- c" m   山里夜凉,加之月事未完,明兰蜷缩成一团的睡着,顾廷烨似大山般环抱着她的身子,一整晚捂着她发凉手脚,她发凉的身子贴着小火炉般的男人躯体,顿时舒服不少。
) M+ C) C5 c9 y- _; J   这夜,男人睡的极惬意,想起睡前明兰被自己逼问的样子,满脸涨红像只烧熟的小胖章鱼卷,偏咬死了一口小白牙,最后死撑不住,几乎窘迫的要爬窗而逃,男人便是在睡梦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明兰就会恼怒的狠捶他胸膛。( J: J3 y: c& e% m: M' y2 T
  次日天不亮,顾廷烨便率着谢昂等一众亲卫飞马往西郊大营去了。
/ N. T# P6 x  u5 [$ ~6 x' P9 e6 I- ?   “若忙了,便不要夜里急着赶回来。”明兰睡眼朦胧的嘟囔着,“有这许多护院在,你尽可放心。”6 c( O( i( @; W$ u2 _
  “知道了,有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罢。”顾廷烨亲了亲她温热的脸颊,才离了庄子。& q3 U8 G6 w6 k( _+ l
  明兰所料非差,有屠龙那张狰狞的面孔放着,边上再站两溜魁梧彪悍的护院家丁,黑山庄一众管事庄头俱老实的很,明兰远远的坐在屏风后头,径直吩咐事宜。6 N( K5 |* S, f/ l$ a) n
  似巴老福这种掌理庄子的大管事,自知主家来查问时该说什么做什么,他一早带了一群分管事和庄头来给明兰请安,堆上满脸的笑容,备了一肚子的材料要说与明兰听,谁知明兰一句都没问,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巴老福闲聊。7 C- G/ J' Q- m5 ~
  巴老福等人摸不着头脑,只得一一回话。
/ p/ i8 R" y% a4 k& U* g   “夫人,他们都来了。”这时,全柱媳妇低眉顺眼的进来回禀。
7 K- f' ~) ~5 q( s2 M   隔着屏风,明兰清朗的声音十分和气:“按着册子里的次序,叫他们进来吧。”8 k2 p+ S9 s3 u
  丹橘便从案几上,拿过适才巴老福交上的名册,缓缓读起来;众管事还不明白是怎么了,只见公孙猛指挥着几个家丁抬着个半人高的大箩筐进来。
1 V9 J% s7 ], P/ g& X# B0 _   哐当一声,俱是铜铁之音,重重放在厅内地上,众人转头过去看,几乎吓的要跳起来——居然是满满一整箩筐的铜钱;映着晨曦的光线,满堆着的一绕一绕大红粗绳串的铜钱泛着令人心动的亮青灰色,众人顿时一阵目眩。
( b" ^& u  u1 _( s; k0 e% p   明兰轻飘飘道:“这一年到头的,他们也辛苦了,如今这庄子姓了顾,我头一回来,略赏几个钱,也叫大伙儿高兴高兴。”
- _5 Z& i, [- J# x5 p  “夫人,这……”巴老福隐隐觉得不妙。
5 j# d) L' H6 |& c. [; F& N   还没等众管事反应过来,全柱媳妇已经高声唱喏起名字来,进来一个佃户便给发送一贯大钱,然后问家中可有六旬上的老人,有一个就多给三百个钱,发完后,丹橘勾掉一笔钱和一个名字;那佃农抱着那重重的钱串,犹自云里雾里,脚步虚晃着离开大厅。
) `# q2 z  `# O: [4 |   前几个庄户进来时还或有气无力或战战兢兢,待到发了五六个后,在后头等着的佃户都听得消息,得知今日竟有东家白赏钱的好事,这一下顿时似盐撒进热油锅,前院中一片喧闹,他们进来时红光满面,出门时喜气洋洋,满嘴吉祥道谢的好话。, C. s. X  {1 f6 f. V) X* s3 C% x
  众庄头管事面面相觑,不解明兰的意思,有些脸上忿忿不平,有些转而大声谄媚明兰的善举;巴老福却额头渐见汗丝。有这么一众瞪大了眼睛的庄头在旁盯着,明兰倒不怕这些佃农在家中老人上头说谎。
/ H9 K0 V! u6 e# I# T   黑山庄在册的田地共有六十二顷,登有记录的佃农三十三户,加上各家老人,明兰一上午共发送掉了六七千钱,差不多空了一箩筐。8 u& ?7 N5 u6 b
  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因听闻有钱可发,后来又来了好几户佃农,他们口口声声也是黑山庄的佃农,可他们的名字却并不在册;巴老福立刻淌下豆大的汗珠。也不见明兰生气,只微笑着也给这几户佃农发钱,还没等巴老福想出说法来,明兰已吩咐崔平崔安两兄弟带上几个庄头,并一队护卫家丁,出门丈量土地去了。
- @+ b5 {! B% m' O! o4 z8 S   巴老福这才明白明兰的用意,顿时吓的面无人色,待想辩解一二,明兰却懒洋洋的挥挥手,叫人散了,自去歇息。! p# H! Z* k2 H& z. O* S1 ^$ C
  一回到里屋,夏竹便忍不住道:“前日夫人吩咐账房备了好些散钱,原来是这般用的。”她不敢多嘴,但面上明显惋惜心疼之色,用眼神向明兰诉说自己的心情。
  N* _* S6 G! G" L: }   小桃倒是一脸坦然,她从来觉得明兰做什么都是对的,丹橘替明兰沏茶宽衣,轻声道:“夫人为何不查问庄里的事,几日您一句也没问几位管事们呢。”
! z; u1 M: K% v2 ?: G2 _" r8 u8 C  明兰恹恹道:“他们想说与我听的,未必就是我想知道的;我想知道的,他们未必肯老实说。”  j3 E' l( ~( A; |
  “他们敢欺瞒夫人!”丹橘皱起眉头,气愤的起伏着胸口,随即低声道,“您想知道什么,回头咱们自己去打听。”
: ?) }5 m& [, U3 J, i' y; i6 H  明兰轻呷一口温茶,细细赏玩手中的官窑脱胎粉彩盖碗:“也没什么,不过想知道这庄子到底有多少田地,到底有多少佃户。”
1 {" c1 a. U& c( J4 F4 G  除了这两件,其余的,例如隐瞒账目吞没租钱等等,都可以关起门来慢慢料理,况庄中从管事到庄头,一应身契俱在明兰手里,又没有积年的辈分,想怎么处置都成。
& _, s% W6 g" A' ~% ]   明兰的钱没有白发。& i  y8 j: U: f$ W5 _# l( l4 v4 n
  当崔家兄弟去丈量田地时,原本还有些顾忌庄头管事的佃户们,都热情的很,更有些心眼灵活的,窥得些当中端倪,众人纷纷引路指点,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搂出来,几个管事和庄头急的团团转,却在屠家兄弟凶神恶煞的目光之下偃旗息鼓。" N' p0 x0 T& E, w' l
  不过短短两天,崔平崔安哥儿俩就把偌大的田地量清楚了,还细细记录了农田的厚薄情况,公孙猛则拖了个会写字的管事,把那些没有登录在册的佃户一一访遍。4 {# \, c% h0 f1 H
  众庄头管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e2 L4 a7 L5 v/ J6 n   这些日子顾廷烨只回来两夜,似是校阅之事渐忙了起来,好些军营都有吃空饷的情况,查检兵库司也不甚妙,每每回了庄子后就问明兰可有为难之事,明兰不欲打搅他,便道一概无事,顾廷烨日夜奔忙的极是疲惫,基本倒头就睡。
' P5 S# Z# U, s/ V" W   到了第三日,查点完毕,崔家兄弟和阿猛上交卷册,情况一目了然:黑山庄又多出了六百九十亩良田,外加四五户佃农,并且被‘某些热心人’告了密,包括巴老福在内的几个管事都在外头置了自己田产,不过是落在亲戚名下。
: q: p$ ]0 d6 A% r8 Y   巴老福等一众管事汗水涔涔的跪在明兰门前,一下也不敢擦拭。& V: s& M9 y( a* ?9 {0 S3 D9 T
  明兰坐在里头,慢慢的翻着卷册,只淡淡的一句:“你们是罪臣家奴出身,当初国公府被抄时,和你们一般的都叫发卖了,你们是随着庄子赏赐下来的,如今国公府已叫抄干净了,你们倒还藏下了这许多家私,果是好奴才。”1 r$ p3 C8 g7 t6 u
  语气很淡,意味却极是厉害,众人俱是磕头不止,连连恳求,巴老福磕的额头青肿,抬头道:“都是小的们猪油蒙了心,小的们知错了,只盼着夫人开恩,咱们立刻就将外头的田庄给卖了,银钱交公……”6 q, O) E% h! j9 p: Y3 n
  “胡说!难道夫人是贪图你们几个钱么?!”丹橘大声斥责。( W  B1 w0 l% J+ m* M
  几个管事们继续磕头,明兰瞧了他们会儿,缓了语气:“罢了,你们原是令国公府的老人,积年累月的辛劳,攒了些积蓄也算不了什么——”) Z5 ?& Y5 [; \8 v- m: S
  下头几个听明兰语气缓和,忍不住面上微松,谁知明兰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你们隐瞒庄上的田亩,私蓄佃户,这却是犯了家规的,若就这么算了,以后人人都如此,顾家岂非乱套,这可真难办了……”
% R( `$ |/ i% v9 H$ T, p7 N( H  众庄头管事们心头惴惴,只等明兰发落,明兰看他们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觉得差不多了,温和道:“这样罢,待老爷公务忙完了,再说吧。”
3 e. `- b$ T2 l0 }  f: S  说完这么一句,带着所有的账册和名卷,又留下两个从府里带出来的管事查账和几个护卫看守,明兰就离了黑山庄,当晚夫妻俩便在古岩庄相聚,明兰见顾廷烨还有几分精神,把事情略略讲了些。- r' K$ o- l- \5 W4 W
  “多出来田地要交换给皇上么?”明兰的表情很正直,她小时候捡到钱从来都交公的。
% o: E3 q6 w5 ^6 A( D- _" ]3 k$ Q   男人本来紧缩的眉头忍不住松开了,笑道:“皇上赐庄子时可有说田地有多少?”- F- K# f+ ]. l- x! W+ ?. U: A
  明兰摇摇头。
  _7 U* J( `: g: P7 Q- \% W8 j   “咱们自己查出了欺上瞒下的奴才,又不是侵占民田,你怕什么。”" O* K+ s" T! a( q* S! _' l
  明兰觉得也是,便专心的给顾廷烨擦起湿漉漉的头发来,顾廷烨见她神色轻松自在,微有异色:“他们这般欺瞒,你竟不很气?”" B1 r- e1 E2 p: z2 L, P
  “……的确不很气。”明兰抬头想了想,“他们虽贪了些银钱田地,但却还算有分寸,并不曾往死里逼迫佃农。”
2 c( H; n( i) Y. G! c& p  这几日四下查点,明兰发觉庄中的佃户大多过的日子还不错;没有卖儿卖女,也没有饿死人。黑山庄这帮家伙给明兰的印象是,胆子并不大,集体热爱小偷小摸。
& `' X; z! Z& P% G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这个庄子的奴仆恶名不彰,便没有被发卖,而是直接转赐了功臣。0 T7 N+ C9 L' \  ]* n) Y4 E
  当然,本质上,是因为明兰并不认同古代这种奴仆效率。. n9 I/ V! K' @) D( H9 ]3 q
  那些有身契在主家手里的奴仆,若是在宅邸里做服务性工作还好,有固定的月钱,若得了主子赏识还有额外赏赐;但是叫这些奴仆去管理田庄,问题就复杂了。大锅饭制度的失败证明了一件事,人类是利益性动物,要长远的稳定的出效益,没有激励性奖惩是不行的。
3 z7 z$ s' t, R" M   那些经手大笔田产银钱的管事,通过辛勤努力,把田庄打理的红红火火,可是作为没有人身自由的奴仆,却不能有自己的财产,这绝对是违反经济规律和人性原则的。6 b/ M: ~+ `- ]
  重点是巴老福他们到底吞了多少,若在一定范围内,倒不是不能原谅,毕竟这几天看来,黑山庄打理的还可以,况且……7 m" Y9 Z: m, T- ^, P
  明兰叹了口气:“咱们身边的可信之人也少了些,你不如想想侯府可有什么忠诚的老家人,若是可靠的,也不防……”她就不信太夫人能一网打尽,那些累代在宁远侯府的世仆呢,说起来顾廷烨也是正头的主子。# z2 R/ |2 u3 J  ]# o4 `
  顾廷烨沉默了良久,才微微点头,又转开话题道:“黑山庄的名声还成,若有不好的,你想定了怎么处置,回府后叫郝大成去办就是了。”顿一顿之后,指指地面,“这庄子不一样,明日我留一队兵卫给你。”
1 N# M. ~, `! k; Y  u  明兰手上动作停了下,歪头笑道:“不用了,人手我已够了。”, C1 V' R6 @, v5 L3 Z
  她目前对屠氏兄弟的威慑力很满意。/ A. u* T+ G  d
  顾廷烨俊眉一挑,微笑着不作答:她头脑明白,见事明确,却还少了几分历练。7 h: [5 ^8 \9 n  R: x
  他反手拉过明兰,翻身压在床上,重重的亲了她殷红的小嘴一口,单薄衣衫下凝脂滑腻,他不禁心中一动,低哑着声音道:“身上可好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衣襟里探去。8 a0 F% b% W- L. X, S2 t2 l
  明兰被他揉的半身酥软,满脸通红:“……还,还还…还还……”
/ Y& d" a) Q' D2 t# k" M* I  身上那只大手越摸越不老实,她慌了,忙道:“你你你……你一日要换三匹吗,明日还忙呢,还是别……那啥,你好好歇着吧。”
' F. H- h# t" ~6 J& f  “小结巴,慌什么!”顾廷烨不禁莞尔,翻转平躺在床上,揽着明兰在怀里,含笑着,“我不过是问问,你可想歪了?”幽黑而戏谑眼眸故作正气。  {  A2 D* G6 f
  明兰:……4 O+ w: P+ o) q! W
  ——她好想挠死他!

5 q' {; b; @* M
  m( @5 K8 C/ I3 m5 W: B/ N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很抱歉,全家人都累坏了,上周六出殡,然后算钱,然后送亲戚,然后休息了一天,我实在没力气更文了。
# T+ S6 O/ ~5 ?) c- U   ============================================8 h+ N. @6 I9 u  |
  最近我一直在查关于古代豪门田庄的资料,这里来解说一下。0 c) C, [# W# g7 _/ Y- h
  首先,古代是个农业社会(这不废话嘛),古代劳动人民以家庭为单位进行劳作,并获得生活资料,所以像佃户的记录簿里,不会记录所有人的名字,而是只记录这个家庭最重要男人的名字,其余的老人女人还有儿女,都属于这户人家。
2 i0 |) S& l$ A0 \. J   家族往上发展,就成了宗族,所以古代经常看见什么王家村李家村,就是说,一整个村庄基本都是一族人,古代有‘同村不通婚’或者‘外来媳妇女婿’的说法,其最初的原因就是防止血缘过近了。
! u; Q9 J# }& Q   古代村庄是怎么形成的呢?(大家可以问度娘,又废话)
2 G* j5 P8 G. n7 x1 Q4 G" ]   我归纳了一下:一般来说,古代人力弱小,一家一户很难抗拒大自然的力量,比如打井,开荒,狩猎,护卫盗贼等等。% u4 t- U( B" U) m. y
  于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居住,渐渐形成村庄,因为要互相信任依靠,自然是越亲越好,所以古代村庄多以沾亲带故的为主。2 V; L# h: b3 W) c3 ]- V3 {
  古代中国70-80%的土地都是村庄,通过里长,保长,或者其他什么村落制度来进行治理,平常县老爷在城里待着,城里的事有衙役和县丞帮忙,若有别的事,就通知耆老族长或里长保长来往下传达给小老百姓。
4 }" ^: ]4 V: P( k* l5 n* `( I   所以,明清的缙绅力量是很强大的,往下,他们有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佃农,往上,他们家族中往往有子弟入仕,在朝堂中有说话的力量。
9 \1 q; `; b/ x- F   这种半自治的村落模式,被很多古代大学者誉为美谈。
0 B/ ?" h+ N- I$ O; M' i   然后事情没这么美妙,兼并土地几乎是我国几千年所有王朝都发生过的事,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没当一个王朝延续两三百年后,土地兼并严重到了临界点,然后就起义,造反,或成功或失败,接着改朝换代。
# b4 s$ t% ?+ l3 F) K' `/ t! u   这个话题太大了,若真要说,我可以写一篇论文,《论古代土地兼并演变过程和农民起义的渐进及对王朝兴衰的各种影响》。
7 x5 M4 C% M; ?6 n7 o1 w   回到正题,还是说豪门的田庄。
& s& k; W$ |5 C5 @- N   古代的那些大家族,比如有爵位的(宁远侯),比如世代为官的(海家)……这些家族有广大的田地产业,那么他们是怎么经营的呢?
" i. E7 V% `) U3 g   尤其是京城里的豪门,他们的田庄往往里自己家有一段距离,不能每天去查看,这时,他们就需要帮手,也就是类似于总经理的角色,代替主人去管理田庄。# c3 {2 U9 B) G* D: {7 [, z! @9 [
  事实是这样的,古代的奴仆大多在宅邸里为主人服务,但还有一部分,他们深受主家信赖,他们管理着田庄上的佃户(没有自己土地的农民),管理着收庄稼,收田租,然后整理后上交给主人。
% Y3 A1 q4 d( x: y   【详见红楼梦里那个‘老砍头’给贾珍交年赋的情形。】
, @* l5 p+ f  ^8 o0 _   管理田庄通常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庄子的管事十分得力忠诚,他们勤于管理庄稼,自己采买种子,自己采购农具耕牛,自己觉得种什么品种,然后只雇佣帮工来下田干活;另一种,则是把田地分成一块块,分别租给佃农,然后到了时候就去收租,其余一概不管。1 E4 _0 w2 X. p9 ?
  前一种只出工钱给帮工就成了,所有收成都可收上来;后一种则是黄世仁和喜儿她爹的关系。后一种情况比较多,前一种作为辅助。
: o0 g3 h* Q5 }- W   binglingtian2说的对,佃户只是租着田地来种,并不是那家的奴仆,所以不需要向明兰下跪,但这只是很理想的想法。. e" p% ^2 n3 D" }/ Y0 H
  比如说,因为自然原因,因为家人生病,那家佃农这年忽然交不上租子了,或者拖欠些租子,这个时候庄头就会叫他们写欠条,累积下来,你说这些佃农会不会怕庄头。  j4 U: [; ]! v6 ]$ n
  尤其这些庄子还是豪门所有,佃农根本不敢反抗,久而久之,佃农虽人身自由,但其实也是半个奴仆了;甚至有许多活不下去的佃农,十分愿意让主家收了去。
4 }5 M. N0 @2 x: s7 z   因为一旦成为主家的奴仆,最最起码,有一口饭吃,不至于挨饿受冻。
/ I8 A, b" C. ~3 Z/ w' n$ ~   主家有好有坏,管事庄头也有好有坏,这里我们讲讲后一种。
5 f, u+ K" y& C3 \0 M   当主家长年疏于管理时(一家子都是纨绔,不肯读书,不理庶务),那么这些庄头管事就会做小动作,例如隐瞒些田地,隐瞒些佃户。* n2 _4 y% f5 M9 J" Y
  这样一来,那些明明挂着XX家族的名头,其实这些田地却是给庄头们自己种的,那些佃户也成了庄头私家的佃户。/ c  t- c8 n. ?. q- h( s' Y- C
  当然,大家族的老奴仆在多年服务之后,累积了些积蓄,也会偷偷去外面置办产业,古代礼法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一经发现就可以没收(很好的买卖)。+ U: Q# k! P* v! F
  所以,真正会在外面置办产业的奴仆并不多,除非有十分可靠的亲戚在外面,否则他们宁愿藏银子。8 Z7 y( ^8 G5 m" W" S+ ?) N; G
  这些在庄上管理的奴仆,只要能混上管事的职位,其实日子是很舒服的,虽然在日常生活的精致层面比不上在府里的享受,但能受主人重视,而且在山高皇帝远的庄园里,可以过的很自由。9 k4 l2 C. T! b! V
  但是如果作为奴仆,你不是管事,只是在庄上帮忙(劈柴,烧饭,打水,间或种田),那就很惨了,日子很不好过。
. i9 X7 F; o3 a4 D" w   有些在内院犯了事的丫鬟,被罚至庄上,如果没有爹娘兄嫂罩着,那就属于劳改,从天到地,从副**的享受到农庄的丫头,这是十分悲催的惩罚。# l' H3 y9 G9 B9 q) \5 Y
  运气不好,遇上不好的爹娘,还会想着把女儿乱配了以获得利益(倒霉的晴雯)。
3 G- `( d8 `0 J, |- l   ------------------------------------------* U5 g$ d; E5 K$ @( J
  总而言之,佃农的生活并不愉快,曾有一个历史学家说过,几千年的农民起义为的就是一块地!" q$ h; Y; L: k2 z) B* o
  古代农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自己的土地,越多越好(人人都这样想,怎么可能不土地兼并呢)。7 @) f: t4 p# h
  好了,田庄的事讲到这里,下面我把本文设定的铜钱购买情况列一下。
- Q/ j0 L) \" a7 q/ P6 |$ U   一两金子=十两银子
6 s( ~. W6 V% G1 D8 E% C   一两银子=一千文铜钱(一贯,一吊)
  {1 ^( U6 B/ q" g4 ]   一串钱=十文钱; S3 o- _! R9 G- q: f" F, }2 `) K
  一石大米=十斗大米
' k% c$ ^& M: w1 g8 A% c  n$ y- k   一斗=一斛
+ V8 E7 b. R5 h' d   北宋初期的米价大约在每石300文到600文一石之间,中期(仁宗年间)在600文到700文之间,南宋初期米价则在2贯左右。
* {* R. ~* |, e4 y7 W; E   根据推算,古代一石大米约有59200克,即59.2公斤。
) L1 d$ u7 `! i0 e; r% ^& j* V   如果这样大家不甚清楚,我说个简单的。
7 j7 T  g( S2 M) `+ y) g   刘姥姥说大观园一顿螃蟹宴是她家一年的吃用。* M8 G7 B4 z5 Z, x8 w! l
  一顿螃蟹宴二十两银子,刘姥姥家算是村里的中等人家,还有自己的田地,那么贫农更少些,佃农更更少些。
4 l( Y. K! z& H( ?8 X/ w   明兰赏赐的铜钱,约莫估算起来,差不多是某佃农家一半或三分之一年收入。" O: u# ~' @0 h3 q+ E
  不要和我说,那些钱买不了多少大米。% A6 ?0 Y/ o2 Y: |8 r9 a
  乃以为古代农民天天都能吃大米,各个都能吃白面?!别做梦了!
" r" N' f8 S; T" Y3 }/ L2 G   那是过年吃的,平日都是粗粮掺进去的,遇上年成不好的贫苦人家,挖野菜刨树皮那是常事!: x9 I+ u$ Y, _! f- V. C- q
  古代的农民是很苦的,只有短暂的太平盛世才能过上好日子,朝代末期呀,兵荒马乱呀,最倒霉的就是小农民!
$ v  ]; b) e' k. a3 ~3 L( T   【这里说句题外话,我查资料时,看明朝的话本《三言二怕》,对比清朝老百姓的生活,我很想说,好像明朝老百姓过的更舒坦些呀。算了,还是去查资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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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5 | 只看该作者
第138回 古岩庄风云
2 r# `; r5 m* l* ]   前日因是夜里到的,不曾看清,可这日一早一众庄头来给屏风后的明兰请安时,明兰立刻觉出不对了。总管事吴光一个举动一个颜色,后头众管事齐刷刷的下跪磕头唱喏,向明兰问好;安静时,周围无一人插嘴,回明兰话时也大多有条有理。+ R1 }7 f" K6 q4 ]  x) }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好像以前姚依依单位迎接领导莅临或卫生大检查一样,古岩庄众人事先排练过,要么嘛……
4 W+ n1 W" _5 C8 U8 }% b9 Q  甚至适才她提出要丈量田土,吴光也神色自若的应声,还备了相应的鱼鳞册和庄户名册,下头一众庄头立刻张罗着帮忙。
1 n; l! G8 ?# ?   明兰垂下眼睑。, I% b" u5 x7 k) n, |+ m* t2 e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在黑山庄那样宣日朗朗的动作,随便一个小厮或佃农都可能说出去;同样的招数不能用老,黑山庄可以叫她打个措不及防,但古岩庄就不成了。再说了,她原本也没想防着。
. L9 y2 R; C1 {8 E+ q+ I   和黑山庄不同,古岩庄是多年前就被抄的罪臣家产,没产为皇庄业已十来年了,这块产业为御派的管庄太监掌理,皇字当头,庄里不论出了什么事,也少有人过问。7 L; C+ n2 z7 }$ h* _
  明兰倒想看看,这古岩庄的水有多深,这太平景象能被粉饰的多好。崔家兄弟照老样子下去丈量土地,公孙猛受命去遍访佃农,明兰则拖着大管事吴光说话。1 l  m/ w$ O, R2 f  n7 O' \
  “…原来吴管事是管庄司吴公公的族亲,真是失敬失敬。”明兰微笑和煦如春风。
& u- ^9 c, P% e( I6 M9 |* S: w   “小的岂敢,不过是九拐十八弯的亲戚,沾着个名头好混口饭吃。”吴光恭敬的躬身回道,“皇上赏了这庄子后,原本公公叫小的司里当差,可小的在这庄子前后这许多年头了,里外也有了情分,便想着若夫人和都督瞧得上小的,小的愿留下效劳。”- G; u9 `0 X4 {8 w& w$ F$ G* `
  “这怎好意思呢?吴爷到底是吴公公的族亲,说出去未免不合规矩,若外头有个言语,便不好了。”明兰露出一抹迟疑。' W' b. C7 [( q# @6 v( p/ {
  吴光目光闪烁,语意圆滑道:“小的算哪门子爷,不过……我那老叔爷与宫里的诸位公公都甚有交情,都说都督素来豪迈大方,不拘小节,大家伙儿都乐意与都督结交,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言语。”  A( e/ Q- {. B4 K- w
  这段话深深浅浅,说的很有水平;明兰笑了笑,端起茶杯:“吴管事说的有理,我一介妇道人家,这事儿还得和老爷商量着办。”
& ~6 A; C- F$ ^/ l+ |  三天查点下来,崔家兄弟和公孙猛来细细禀报,还有屠家兄弟派撒下去的耳目暗中打听来的消息,明兰听罢,眉头拧成一个结,只短促的吩咐去叫吴光来。5 c8 x  t9 o* T' l
  寒暄几句后,明兰温和道:“这事儿我前后细想了,所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不但顾家从无有叫外头人管理庄务的道理,且满京城去打听,又有几户人家敢使唤原皇庄的管事,说来说去,到底于理不合呀。”7 K4 o2 f0 [& b& `& R
  吴光青白的三角脸陡然阴暗下来。) l; f3 Q1 k& Q! ~( P
  “……我若真留了吴爷,不说外头人怎么笑话顾家没规矩,便是顾家亲长怕也要立时来骂了。”明兰微笑着打趣,透着鲛绫纱屏风细细看他神色,她赌他总不肯卖身为奴吧。7 g% K7 L: Q% [' H& S: l. w3 ~0 ?
  吴光脸色沉了沉,很快恢复,叹道:“夫人说的也有理,可是这五六十户佃农如今还欠着庄上的租子和债钱呢,前帐未清,小的不好向上头交代呀。”, [/ F3 s* s2 W; L  c/ g& }
  明兰心中微惊,她没想到这厮的胆子发育的这么健壮良好,这时厅堂侧边槅扇后头微有响动,她侧眼看了下,又道:“统共欠了多少?”: S" g. h0 {1 E8 I$ d( ]; l
  吴光早有准备,张口就是:“佃农们历年拖欠的租子,估摸着约有两万两,人吃五谷,总有个头疼脑热,佃农家里支领不开时便要借钱,算起来也有一万三五千两。”2 F$ H8 {( A" W4 M' ~& l# n. {
  明兰吃了一惊:“这么多?!”
" k6 [/ L0 m3 }0 I- S+ m( L! H5 ^  “唉……”吴光故作大声叹气,“别的也就罢了,那些借出的款项才要紧!小的哪有钱呀,多是上头的贵人的银钱;况且,细论起来,年前这庄子才赏赐下来,那些拖欠的租子也是皇家的!”
# f5 C0 z$ O  |8 R. _  明兰手指握的死紧,咬的牙根都发疼了,缓过气来,一副为难的口气:“这事可难办了,吴管事也帮我想想辙吧……”8 {  P: H# E2 Y& B$ z8 c& o
  吴光心里一松,果是妇道人家,年纪轻胆子小,他这几日观察,知道顾廷烨不大管庶务,又极宠这位少年夫人,诸事多有依从;他想到这里,忙殷勤道:“夫人放心,只消有小的在一日,这些拉里拉杂的总能给夫人办的妥妥当当!”
- V+ h4 f% S9 H1 k; h2 ?  明兰微笑着打发他离开,摊开手掌,俱是指甲痕。
" Z. T# a. o' D& s6 }1 y4 ~$ c   接下来,她也不作声张,依旧继续叫人查点庄务,便是屠虎和公孙猛气极了,要去寻吴光等庄头的晦气,也叫她拦了下来。
. e5 C7 t# y- ~4 Z) q   又过了两日,这日下午,顾廷烨忽的回来了,换下赘重的袍服甲胄,沐浴过后,身着常服坐在炕上轻松惬意的端着茶碗:“……兵械归拢,军操整齐,虽不能与当年薄老帅的军纪严明相比,也能见人了,今日歇息半日,明日皇上就来校阅。”
: X0 p/ G7 L* }' l" @9 D# G  明兰亲自拿井水湃过的果子过来,闻言轻笑道:“这不是面子功夫么?皇上若真以为军中事事顺利,要用起兵来,岂不糟糕。”
. J* Z* F: @$ {' }  顾廷烨略略苦笑:“就这么几日功夫,我们又不会仙术,皇上如何不知底细。”不过新皇头一次校阅军事,做门面也是要紧的。
; o7 i# Z2 Z# e! t- m/ E/ Y, Q   “如此说来,老爷现下可以松口气了?”明兰微笑着给他剥枇杷果。
+ H) Y9 \  {5 N. z) L8 k   顾廷烨吃着甜甜的果子,见明兰嫩白如椰乳般的纤细手指,在金黄清香的枇杷果间灵活翻飞,便似手指也香喷喷的好吃了一般,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8 a9 ]- h2 G# }   “庄子里出了什么事?”
2 ]% o5 h) _6 Z5 `$ f6 ^  明兰抬眼看着顾廷烨,鼓着脸颊闷闷,歉意道:“原想等你忙完了再说的。”" B2 L  V3 G" Y* S" h- @
  “说吧。”男人拧拧她的脸蛋,温言道,“有多了不起的事,说来听听。”
$ S. J2 }; x; b2 j+ Z  明兰咬咬嘴唇,终于把这几日所见所闻以及来龙去脉都说了,顾廷烨越听脸色越沉,渐渐不可忍耐,怒不可遏的重重一拳头捶在炕几上,上头的枇杷果齐齐跳了跳。, B5 C7 y1 F' x: ]/ W$ ?
  明兰赶紧敞开胳膊拢住想往下窜的圆果子,侧头看了眼门外,好在谢昂领着亲卫把这几间屋子都围住了,不然就这地方,她还怕隔墙有耳。
9 x- a% U4 x, t+ `5 N: U   “……我本来也没定主意的,直到阿猛他们陆续报来消息,我真气极了。”明兰把枇杷果一颗一颗捡回白玉竹梗编的小篮里,“不但田租比旁的皇庄高出两三成来,姓吴的还动辄役使佃农们给他干私活,逢年过节索钱要人,遇上由头还要加租,一干庄头们仗势肆意凌|辱人家妻女,真正禽兽不如。区区一个管事,竟然不顾天理,盘剥至此,我,容不得他!”
2 O: N9 O4 ?1 ]; \  “他们说的那些事,我听着都渗得慌。”明兰丢回最后一颗果子,面带不忍,“数九寒冬一家人没柴火,只靠几件单衣御寒,小孩子冻病而死的有,因为租钱繁重,老人舍不得吃,生生饿死的也有;便是如此,有劳力的男人妇女还得一日不缀的下地干活——”
$ T% \" k# y, c! L6 V  病的咳出血了还得干,冻烂了脚还得干,孩子在屋里冻饿哭的撕心裂肺了还得干……佃农们何尝不想奋起一搏,可上有通了声气的巡检司衙门,下有狼才虎豹的打手庄头,佃农们被看的死死的,又不知道去寻御史言官告状,几次闹起来被压下去后,反叫迫的更狠了。
& k) H7 Y2 e! F6 S/ A: ^   明兰眼眶渐湿,她无法想象这种情景,心中油然而生怒火,来古代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这么厌恶痛恨过什么人,那些内宅的女人做幺蛾子,还可说是生存所迫,社会和制度的缘故,可像吴光这样丧心病狂的呢?明兰好想枪毙他们,一个一个的!
, I" ~' C) X: w2 O   顾廷烨面上疾风骤雨,阴沉戾气,他对明兰道,“我曾略有耳闻,也不知到底如何,没腾出手来料理这帮畜生,我留了人手给你便是叫你发落他们的!绑了送有司衙门就是。”( }9 t; V# E/ @1 |( A* J0 j: l, g: \  w
  发了顿脾气,顾廷烨深深吐息几次,冷笑道:“居然还敢要挟主子,这泼皮东西,怕是活腻了!舒坦日子过久了罢!什么司里的宫里的,天下哪来这么多贵人!不过是仗着先帝爷仁慈,各个拿耗做大,摆谱逞凶,一座一年出息就三五千两的庄子,不过十二三年光景,居然有两万两的欠租?!这些年这里闹灾了么,我怎么不知?看谁敢出来理论!”! Q( F% z! v- X7 t' o
  明兰低着头,久久不语,轻轻叹息着:“若能这般爽快发作,我早发作了。”
3 g% O4 u6 l2 r9 ?8 J5 @  “你顾忌什么?”
% O0 D! O& P( W5 n- \5 g  “不是顾忌,只是……”明兰轻轻的叹道,“多年前,爹爹有位姓邱的同年,邱伯伯认定了三王爷能登大宝,可便是独具慧眼又如何?没等三王爷被立储,邱伯伯就早几年前被人弹劾下狱,后死于军流。三王爷没有皇帝命,邱伯伯白白死了,到如今也没个人替邱家翻案。”9 s! p& O& i: f' a+ A5 _
  顾廷烨渐息了怒气,当年延续了近十年的夺嫡争斗几乎闹翻了半个京城,牵连在内的文臣武将不计其数,连日累年的互相攻讦之下,哪怕是站对了边的也未必能落好下场。
$ m6 f8 \! e9 w   他心有所感,安静的听着明兰的话。  m' |: i6 ?- V3 z
  明兰愈发低了声音:“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先帝虽崩了,但那些太妃和公公们未必一点势力都没了,这会儿他们兴许没法子抗争,但只要打蛇不死,长年累月的,若他们怀恨,念着报复,逮着机会在背后来一下,便难说的很了。毕竟,撕破脸和不怎么来往,是两回事。”
/ Z1 [- @( l/ ?; o5 a; {1 e. Q- K* n  在盛家,这种提点的话大多是盛老太太规劝盛紘的,可惜顾廷烨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 u" t; _: W( \9 N2 H6 ~
  顾廷烨闭了闭眼睛,窗外的大槐树上细细鸣着蝉声,一声长一声短,便如明兰的心跳,不安又惶惑,过了良久良久,顾廷烨才艰难的呼出一口气,
+ ?5 O6 P' m2 w   “——你顾虑的有理。如今你想怎办?”- N4 H' {7 F7 F) |2 t# N
  “我不知道。”明兰脸上迷茫起来,“那些可恶该杀的坏东西,我真恨不能砍他们的头,可惜处处掣肘,又不好动他们,我也不知道怎办。不过,我想,最最起码,总得把他们撵走,这庄子才真算是咱们的了。不然养着这帮渣滓,还要整日担心替他们背黑锅,我连觉都睡不着,是以……”2 U! a2 l! z- |2 r, @
  “如何?”( ^: V) X8 U8 G& F6 T/ k  P
  明兰咬了咬牙,一口气说完:“咱们能不能替佃户们还了这笔债,一次了结清楚,把那些人送走完事!”0 K: ^$ f: p0 V' K# d
  话一说出口,明兰就赶紧去看他的脸色,只见他似是先吃了一惊,但又沉下神色思索起来,明兰心下惴惴,自己也知道这个提议蛮败家的;一般程度的钟鸣鼎食豪门一年花用也不过五六千两上下,现在却要顾廷烨一口气拿出三四万两的银子!, E0 K: K2 ]/ m" J. E
  不是买官,不是疏通,甚至不是享受;这个素质要求委实高了些。% \) q: P$ \: s0 A8 J& A
  顾廷烨没再说话,只缓缓从篮里捡出一颗特肥硕的枇杷果,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剥着果皮,不一会儿,一颗坑坑洼洼的枇杷果肉被拈在男人修长的指尖。
0 C* Z0 z% p' f0 s, O$ H4 ?0 C   明兰眼前一花,嘴里就被塞了颗果子,顾廷烨好笑的去戳明兰鼓鼓的脸颊。
' k9 h- J+ ~3 G   “这主意好极。”他展眉微笑,神色舒朗,“这钱,我出。”- S% ?+ g, f" f) ?8 n
  没等明兰讶异的回过神来,他已转头高声吩咐小桃去叫人;明兰只好进里屋去旁听。* E4 u8 g5 L3 M
  ……( a, q) R/ @2 Y* `& ^+ q
  “郝大成。”
; |9 y4 z5 U: m  “小的在。”一个中等身材的管事上前一步,躬身而立。
8 B. g' n+ p# J  \/ F   顾廷烨一手搭在炕几上,身姿沉岳如山:“你领上一队人,把吴光他们八个看起来,好吃好喝供着,好言好语劝着,不许他们出屋子,不许和人接触;阿猛你也去,若有人敢硬闯,把你的功夫拿出来亮亮,总之,给我看严了!”
/ g  ~1 ]/ H+ K' O9 @) g! ^% J  郝大成拱手,朗声应了;公孙猛兴高采烈的跟着出去。
: k: s) f6 T/ U5 l   顾廷烨点点头,转头朝向屠龙,沉声道:“你回府请公孙先生写名帖,去请顺天府的吕通判派两位县丞和书吏来,并请小夏公公派两位公公来提人,还有这地方上的州巡检司也要请人来做中。三日可够?”2 R6 f6 _) K) E# _6 o0 a
  屠龙素来稳妥,当下抱拳应了。$ Q: J# g% i8 h5 a
  “爷,那我呢?”屠虎早等急了。
( L4 k5 Q- y/ r" C5 K6 ~  f5 N   “老虎你领人把庄子上下看好了,若有人敢闹事……”顾廷烨捡过炕几上素丝帕子,轻轻擦拭手指,“我顾某人可没雇过打手帮闲,别弄出人命来就成。”
8 a5 C( A+ X  g3 Q6 g+ z  男人手中的洁白绢帕,染上浅金色泽,还泛着淡淡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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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5 | 只看该作者
第139回 蜜月
( x) ~8 i( l( x% z/ Z; m   “……果真如此,顾家二郎真长进了。”老人缓缓道。
6 _% |/ q& Y/ Y. }   “儿子细细打听了,确然如此。”长椅边上站着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低声回道,“顾都督一把火烧掉满箱子的欠条借据,庄子里的吆喝声便是几里外也能听见。最了不得的,都督还给那几个混账东西一笔厚厚的遣散银子。”
$ d1 {( c* i! m: \' J& x" L: |  十丈见宽的方形兵器房内,三面大墙上竖着高高的榉木架,上头悬挂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各式兵械,外头日光明朗,顺着高窗照入屋内,直映着满屋的兵器的刃锋精光耀眼。
  O: H3 G4 B7 z' @! D" j  \   薄天胄今年已六十有七,却依旧身形魁伟,筋骨强健,少年时养成的习惯,一日不摸兵器便难受的紧,此时他坐在临窗长椅上,用清油和绒布反复擦拭着一柄两尺余长的百锻钢制斩马长剑,身旁立着一微发福的中年男子。4 M0 W. ~( B9 ^) k0 g- v1 _
  “校阅三天,他竟半点不露声色,真也沉得住气。”薄天胄放下绒布,一手抚须而叹,“怪道能于草莽之际混出名堂来!如此,把你二小子放他帐下便是不错的了。我这把岁数也不求什么,只望着儿孙平安,若能在闭眼前给你们再留个袭封,便是死也值了。”
! {7 H) n6 j! y. `  “父亲千万不要这么说!”薄钧噗通就跪下了,双目含泪,“都是儿子无能,文不成武不就,叫父亲偌大年纪还要为儿孙操心!如今天下太平,父亲便好好在家将养享福,莫要再劳累了!父亲这么说,岂不折杀儿子了,儿子,儿子……”他低头垂泪的厉害。
8 t: C/ d8 {: E0 c   “罢了,罢了,起来!”看着一把年纪的儿子哭天抹泪,薄天胄忍不住瞪眼,“没考个功名回来,倒学了一肚子酸规矩,世上谁人不死,你老子难道不是人,难道不会死?死前多捞些好处给自己骨肉有什么不对!大老爷们还动不动掉金豆,闭嘴!起来!把脸抹干!”1 p4 G7 r" X" D0 C3 q! @
  薄钧堪堪收住眼泪,抽搭着匀平了气息,压低声音道:“……父亲刀枪血海五十余载,二弟三弟连媳妇都还没娶就死在了边关上,咱家若论功劳,早该封个袭爵了……”
5 h9 {$ n/ M& ]# I  薄天胄想起英年早逝的两个儿子,心头一酸,不去理大儿子,又拿起绒布细细的擦起剑来,自言自语着:“先帝温厚仁和,在他手下当差,虽无大封赏但也平安,便是有些过错也能含糊过去;可当今天子却不一样……”* y6 F1 e& Y0 s" `5 y$ `5 p
  薄钧怔怔看着父亲,小声揣测道:“所以父亲急流勇退,早早解了兵符与皇上。”& U0 i+ Z, w  o3 I
  “急什么流!勇什么退!真退了还怎么挣袭封?前儿申首辅要致仕,是人家儿孙女婿都得力,我有什么?不过有个你这么愣头青的杠头儿子!”
$ A$ t: Y* L" ?! R  薄天胄吹胡子瞪眼睛,却见敦厚鲁钝的儿子连句讨巧的辩解也不会说,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挨骂,老头子瞧了,无奈的叹息着,“你要记住,有时候退不是真退,也有以退为进的,如顾二郎这回的作为,便是极好的例子。”
; G: g& \- q: d" x3 [  薄钧是个老实人,不懂就是不懂,也不会装,老头子看儿子一脸不解,长长叹口气,耐心的教导起来:“那顾小子明面看起来,不但吃了大亏,而且窝囊,你也这么想?”3 P) Y/ A( [, t4 s
  “正是。”薄钧点点头,到老父身边拖了把小杌子坐下,替父亲轻揉着积年的老寒腿,“先帝仁慈,早给所有皇庄都下了‘不加赋’的明令,那几个庄头却敢那般为非作歹,三五千两年赋的庄子,不过十年左右,不但弄的佃农不得聊生,还落了三四万两的租钱和借款,哪有这般荒谬的事!天理国法俱是难容!”0 B6 G* E: S; ^1 z3 K
  “废话!”薄天胄暗叹总算儿子虽不机灵但也不糊涂,他干脆道,“这点子道理你能想明白,难道顾家小子会想不通?人精着呢!”$ Q9 `( ?' `/ X% \- R5 o
  老头子觉得口干,抬头从一旁的**案几上提过一把隐泛光泽的紫砂茶壶,对着壶嘴长吸了一口茶,才接着道:“这事儿确实经不住推敲,蒙谁都不成。顾小子自然可把这事抖出去,叫巡检司或州衙门来审,或叫管庄太监来问话,可这样一来,难题就推给皇上了。皇家有多少庄子,因仗着先帝爷宽厚,又有多少手伸在里头,若别的庄子也闹将起来,那皇上该怎么办。彻查?严惩?牵枝连叶的,有多少人呢,如今还早!”- W3 I' @9 e- c5 M4 q( q
  薄钧接过老父手中的茶壶,轻轻放在一边,听老头子继续道:“这官司皇上不能明打,只能慢慢的一拨一拨换掉先前的人手,一朝天子一朝臣,从前朝到后宫,再到其他地界儿,皇上有自己的人要安置,先头的人也该挪位置了。”( J" h3 H0 R1 D" t$ e
  “顾小子叫那几个不长眼的当场报账,又一口气抬了三四万两的银子出去,顺天府的,地方巡检司的,还有宫里的人可都眼睁睁的瞧见了。”薄天胄抚着手中长剑,剑锋森然泛着青光,他布满苍老皱纹的面容上浮起一阵奇异的笑意,“一来,这事传扬出去,人们把账一算,谁都知道庄子里原先多黑了,一个庄头能有什么胆量,自是后头有人了;二来,这事就此打住,那些后头的人也不很得罪了;三来,还能博个体恤慈厚的美名。真是一箭三雕。”
  ]2 a+ C0 a! t2 g; E$ |  “是以前几日校阅之后,皇上在例行颁赏后,又暗赏了顾都督五万两银子,想来皇上心里都是明白的,便抚恤顾家一二。”薄钧这才明白了些。4 ^- I5 Z2 t+ I% c9 ^
  薄天胄朗然笑出声,威严粗重的眉毛展开来:“顾小子不声不响的把那些皇庄管事的黑心账抖搂出来,皇上心里这会儿不定多痛快呢!以后皇上要裁换人手也容易些。”
+ h+ V, f0 y/ h: y$ g  薄钧全明白了,暗自惭愧自己愚笨,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道:“只便宜了那几个歹毒的庄头,就这么叫他们走了!唉……不过那些佃农总算熬出头了,我听闻顾都督的夫人是极仁善的。她说庄里的老人家辛劳了一辈子,不能叫老无所养,便下令以后凡庄上佃农的直系亲长过六旬的,每年都能发些银米衣裳。”$ }( d. y4 I, {  M
  “二郎那小媳妇的品行是没说的,你娘很夸过几次,就是听说年纪轻轻的,性子却有些疏懒,不大爱走动。”薄天胄想起老妻的话,轻轻点头,目光微闪间,喃喃低语,“便宜了那几个么?怕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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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不是一座山,是一片绵延数千里的山岭群落,春绿满山,夏夜月荷,秋赏红枫,冬日晴雪,这般好景致却不是人人都可以来踏青游春,西山偏东最好的一处山头便建有避暑行宫,其他丛丛落落的山丘小岭便零散分布着不多的几处庄子,只那些有头脸的皇亲国戚或达官贵人才能在此落户。
/ e) g# F( I" K5 S' }   那日和顾廷烨商议完事后,他就叫明兰先来这温泉山庄。
8 {: Z& T3 V: E) @   一路上明兰揭开车帘偷偷看了几眼,满眼俱是明媚景致,已是心醉一片;待进了庄子,见四处风景幽美,远望前后山丘起伏缓和,宛如忽至桃源,且屋内布置也颇高雅精致,明兰便十分喜欢,很是夸奖了庄里管事一番。  v, t" L" u( k9 _
  这管事原是顾廷烨军帐内一员老勤杂,随军多年,素来办事周全,忠心勤恳,后在乱军中落了残疾,偏家无恒产,满屋子俱是病弱孱幼,一时家计没了着落,他就索性投了顾廷烨。
8 K' j1 ^: y( [- H   自进了这温泉山庄,明兰生平头一次脱了拘束的常态,不是或乘着凉竹轿子满庄子观赏景致,就是戴着帷帽去后庄采摘新橘;日常吃的是现摘的蔬果和刚打下来的山野风味,各种连名字也叫不齐全的林中菌菇,翻着花样的入菜;重点是,庄**有三四处泉眼,常年不歇的咕嘟冒着温泉,在温腾腾的水面上漂一个木制托盘,放上用冰凉凉的井水湃过的水果和蜜酒,她每日去泡上半个时辰,直是通体舒畅。
/ X7 {0 ]& L1 m$ }5 n& I   不用管家理事,不用摆样子撑场面,没有时不时上门拜访的贵妇亲眷,几天下来,明兰只觉得天上人间,全身的骨头都松散开了,心想就这样过下去倒也不错。
5 i7 g$ t' I; a2 l9 c8 [: Y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四天,然后顾廷烨来了。
( C# e% B% ~7 H+ A3 \7 M   刚处理完外事内情的男人很疲倦,校场检阅不是小事,这时又没有红旗牌轿车,加之这次皇帝是下决心查点全军,便是只检阅一天也要骑马奔上百多里;更别说此次校阅副总指挥使的顾都督,前后差不多每日都要奔马三百里左右。更别说还要和一帮老兵油子磨耐性,军中门道不必官场上少,明刀暗枪,处处机心,累心的很。
2 y( O$ O7 b+ P3 t" V   明兰瞧着男人脸上的疲态,低头对手指:所谓好男人不是用嘴吹的,就这样每日忙的连轴转,他还坚持每晚回庄子过夜……心疼之余,她也打起精神好生服侍。2 b5 f" n+ G& ]7 X. O
  见男人筋骨疲惫发僵,明兰便自告奋勇的要给他上按摩。
+ m7 q; q" a' O5 u" {! C   当年姚依依有个死党是SPA按摩的爱好者,不但常去美体馆做,还自己研习,耳濡目染之下,明兰也小有精通,在她看来,古代内宅那种小拳头锤锤或美人锤敲敲的按摩根本是隔靴搔痒,完全没有真正祛除疲劳的效果。按摩真正的精髓在于手指和手掌,用戳,按,揉,推,摩,揪等几个基本动作来完成,捶敲这两个动作只是辅助。
" R8 H. y' Q; `! W1 M   后来跟着贺老夫人学了些人体穴位后,明兰更有信心了,盛老太太便对小孙女这手功夫赞不绝口,谁知到了顾廷烨这儿,发生了意外。
# r9 B9 ^6 J5 f: r& N( T   男人比女人皮粗肉厚是不用说了,常年习武,从肩臂到腹部和修长的双腿,俱是健硕结实的淡褐色肌肉,全身匀称的全无一丝赘肉,密度高,硬度强,明兰揉按的满头大汗,也不顾技术含量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又打又捶,顾廷烨依旧眉目不动的表示‘没什么觉头’。# e: F- V' m3 K. j0 y5 o
  明兰黔驴技穷。
) z3 v* F" @1 d, u7 N   这时男人忽道,他在岭南地区曾见过船上人家的小孩子踩在大人背上按摩。6 M: w. H! V: z. b$ s
  明兰拿帕子揩汗,没好气道:“你闺女在京城呢,你儿子我不知道。”
( [3 e% b- Z/ Y9 H# j  顾廷烨默默的趴回枕头堆里,过了会儿,发声表示明兰可以代劳。
# s9 r' S& s# Y0 t% b4 ?+ r6 t) C7 {   “这怎么成?”明兰愕然反对,并认真表示她是个恪守妇道的好妻子,让她踩在丈夫的身上?要是叫老太太知道了,是要被罚抄《女诫》的。( |7 c( `  q! |0 w) |
  “咱们偷偷踩,不让别人知道就成了。”
) o! S1 j4 I+ p2 I  “我可不是小孩子,你倒不怕被踩死。”明兰眯眼吓唬。% P; A0 ^/ C& C, W! ^1 ~* Y
  顾廷烨立刻起身抱了抱明兰,掂掂重量,表示他完全没有问题;一边催促着,他还动手帮明兰脱鞋袜,露出两只白胖粉红的小肉脚,十只肉秃秃的小脚指头,明兰咬牙扶着床顶的栏杆,战战兢兢的踩上男人的背。
' O9 L- V. Q" J4 L9 [! G  ~   明兰起先只敢放一只脚,男人又说轻,明兰恼羞之下便把两只脚都放了上去,心想他要是再喊不够力,她就在他背上跳兔子舞,看不跺死你丫的!/ Y+ j$ E4 I; m
  男人的背部很宽阔,背肌平整有力,明兰踩的很稳,脚趾戳戳,脚掌按按,脚跟揉揉,顾廷烨眯着眼睛,瞧着很惬意。1 w8 M" ^/ A3 V
  药草沐浴,温泉泡澡,适宜初夏的各种温补炖品,还有野生蜂蜜和新鲜果肉酿的清凉果品,一日三餐仔细调配着,什么参芷红枣炖乳鸽,龙井虾仁鱼皮,竹荪燕窝合鸡盅,海蜇凉拌莴笋丝,白菜牛百叶汤……口味或清淡,或浓厚,不一而足,闻之便舌上生津。
  Z+ z- a, z, T) [   不过三两日,男人原地满血复活,这段日子来的疲乏一扫而空,不但再度龙精虎猛,精力充沛更胜平常,随即两眼直冒绿光,饱含暗示的目光看着又萎顿恹恹了的明兰。( e9 ]+ A; Y1 m% i7 H" }& [: n
  明兰的耳朵无端抖了三抖。
; H7 z* A' y& }9 F5 K" v: a   顾廷烨正值盛年,又茹素颇久,这会儿再度开荤更是没个节制,天还未全黑便紧着把明兰往床上撵,起初明兰也热情了几天,但男人的反应惊人,她深深觉得,若不是为了循环使用,估计他会把她连皮带骨吞下去;随后她便告吃不消,再次开始哭天抹泪的讨饶生涯。; z5 p7 }4 m+ L( v
  燥热湿润的屋子,低垂的石青色绡纱帐幕,里头弥漫着一股带有浓郁**意味的喘息,细细的哭泣声,也不知是哀求还是呻吟,满床的凌乱不堪,肢体还在纠缠。
: N& {, l5 O% `( I  E   男人伏在她身上,一手握着纤细的腰肢,腾出另一手来抹过她脸上的泪水,托高她的臀部,愈发折腾的厉害。明兰身如火烧,双手捂着眼睛,呜呜细哭,被男人拖开双手,却见她媚人的大眼湿润的像要滴出水来,满脸的潮红,殊不知她这副模样,直是火上浇油。7 x, u. o4 D9 M9 w) @* n5 ^
  男人看的眼睛发红,牢牢持着她一条腿,重重的顶了进去,明兰哀哀叫着,他着意温柔的揉着她的身子,只盼她好受些。
; B8 N0 Y3 b3 {/ K5 H+ L+ L   她颤抖的厉害,胸前两点殷红的如樱果鲜润,他俯身去吻它,吮着便如要含化了它们一般,玉雪细腻的身子泛起层层红浪,抹了胭脂般诱人,双腿软软的挂在他腰上也没什么力气,他作势要把她的腿抬上肩,她知道厉害,吓的哆嗦,连忙圈紧了他粗壮的腰,这一下,内里一阵收缩,反激的他低低的嘶吼起来,发了狂般吮咬她颈项,大手用力揉着她的胸。
$ p! u7 P, x5 q% u- d# R! a- }   天地混沌间,明兰抱着俯在自己胸口的头颅,男人漆黑浓厚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了,两人喘着哑着,她身体酥麻的厉害,直如化作一汪水般,一遍遍娇声哀叫,‘好哥哥好二叔’的一通乱求讨饶,什么好听的说什么,只希望他快些结束。
, L3 n  U. A4 C* q8 L   喘息渐停,顾廷烨重重呼出一口气,搂着她发烫的身子不住的吻着,暧昧的附在她侧颊,低哑粗重的喘着:“傻孩子,哭什么,不知道这事快活么?”
) ]& ^' s. }$ d% }  明兰酸软的瘫在床上,脱了力一般,哀哀的断续道:“…少来几次罢,我腰酸…”; R+ p. |6 N$ h( t3 y
  “咱们去泡泉,便不酸了。”顾廷烨揉着她胸前柔软的雪团,滑腻温润如鲜羊乳汁般。" [5 m6 a9 a6 q1 o" |+ ^; [
  明兰脸上又烧了起来,抵死摇头,埋头在薄绫缎的被褥堆里,自打上回被他堵在温泉里,光着身子被他按在泉畔的水石上,在池子上下胡天胡地了两个时辰,她就再也不敢下泉了。
3 E& r% r# u' e+ }0 i3 B& \   总算他从皇帝那里要来的休假不长,过得几日,两人就打道回府了。
- f  U1 o' t* g3 K# t   严格说起来,这次他们看过山水花鸟,家养的,爬过半座小土坡,后庄的,顾廷烨答应带她去看山顶日出也泡汤了,但好歹也算手拉手一道游玩过了,呃,算是蜜月。% h3 T7 q( T/ s' ~1 f1 T
  明兰忽然想起她上辈子的表姐,婚前兴冲冲的策划了豪华完美的海南岛六日蜜月,结果回来后急着找姚依依帮忙PS一套照片——蜜月期间,他们‘忙’的几乎没去什么景点。; F& b: {# N% j2 U4 ]/ {
  想来大多数蜜月都是如此;明兰终于了然了。, T4 J, U, X1 H- A( P0 P, g6 H
  一路上顾廷烨骑在马上春风满面,指着沿路景致时不时的说几句,明兰躲在马车装死,躺在垫褥中,一句话也不想说;直到马车穿过澄园大门,换过乘轿时,明兰抬头,见他站在垂花门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莫名的心虚了下,陡然脸红,像滴出了血般。; L- ~; X4 j! y0 O
  刚回屋子不久,明兰还没替顾廷烨卸下金镶的青玉冠子,门口就有人急急来报,来的人竟然是向妈妈,只见她神色有些发急,但还算镇定,只道宁远侯府请他们俩过府一叙,十万火急,请赶紧过去。
7 ^- D$ H6 j' T* _   明兰一脸不解,身旁的顾廷烨却半句没问,只稳稳道:“想来是有急事,我也不问了,向妈妈请先回去,我们换过衣裳就去。”
9 V8 N- q& K1 Z! q  向妈妈安安的行了个礼,应声出门。
9 S2 m: e- }) I, O9 M/ @" ~7 \6 G   明兰转身进里屋换贴身衣裳时,秦桑轻悄悄的钻进屋来,脸上带着急,她凑到明兰耳旁道:“夫人可知,你们出门没两日,官差就去了侯府提人问话了!”
$ J+ v) @* h, ^* Y7 j  明兰额头一跳,心口紧了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顾廷烨,隔着竹帘缝隙,只见他定定的坐在床沿,神情自若,抬脚让夏荷和夏竹替他脱换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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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7 | 只看该作者
第140回 恩怨
4 Q$ k  V) c5 q' ~  K# g   “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不来报我?!”明兰转回头,低声质问着。
$ u- q" n5 E: W6 k1 \- h# d. K   “报了的。”秦桑惶恐,低声道:“老爷出门时,把外院的事托了公孙先生的,先生说这事要紧,便打发顾全先去营里报老爷,再去报您。谁知晚上顾全那小子却回来了,说是老爷吩咐了,说您正忙着呢,不叫把这些事烦您。只这样回侯府那边的人——说皇上校阅是大事,老爷忙着军务,离不开,您虽急的很,但也没法子。”6 W- E$ L  u3 x$ i0 v
  明兰心头一松,这男人很有良心,把她摘干净了,不枉她这几日床上床下累死累活。1 _7 L* l! U) y* r3 Z* O
  穿戴妥当后,明兰也没功夫再问秦桑两句,只好赶紧跟着顾廷烨出门,刚走出两重垂花门,在一条浓翠嫣红夹的白石小道上,却见蓉姐儿正站在小道那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小脚在地上划来划去,身旁只站了一个不住劝她回去的小丫头。3 T0 l, V! d& G9 L. M: h# a
  她一看见顾廷烨和明兰走过来了,立刻躲闪着往树荫里靠,顾廷烨微一顿足,见她依旧是一副瘦弱畏缩的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再抬头向上看了一眼,沉声道:“你怎么在这儿?有功夫多学几个字,外头乱跑什么。”. M3 d# I5 s; ?" k- ?* n6 @. ]
  明兰见蓉姐儿身子一瑟缩,面上灰暗沮丧,连忙柔声道:“这时辰的日头最毒,你爹爹是怕你晒着了;现下我与你爹爹有事,你先回屋去,晚上来我屋里说话。”' g/ F. f" ?/ Y- S  W0 q; Z
  蓉姐儿深深垂着小脸,一声不吭。; ^4 w0 W+ \. s, T9 y+ D9 l' A
  顾廷烨的眉心有些刻了进去,也不知说什么好,嗯了一声,便往前走去;明兰转身给丹橘打了眼色,自己赶紧跟着顾廷烨走过去了。
  P8 f" Y& y( P2 f0 u4 g   丹橘明兰,立刻上前拉着蓉姐儿的小手,笑道:“这回去了趟山里,老爷和夫人一直惦记着蓉姐儿,给姐儿带了好些东西,有两只巴掌大的小白兔,一只会唱歌的百灵鸟,还有好些好吃的果子……”
) k- i* Q8 t' E  k- H9 [1 ]; Y  当明兰和顾廷烨快消失在路口时,蓉姐儿忽然飞快的抬头,直直的盯着那边。2 n3 K0 d, c& e! z; H& N& s
  丹橘见了,轻轻叹了口气,蹲在蓉姐儿面前,愈发和气道:“姐儿呀,这半个月,老爷和夫人去办要紧事去了,不然不会丢下姐儿的;姐儿回头把这几日练的字给老爷瞧了,老爷见姐儿长进了,不定多高兴呢……”
# c# R! a! |9 P  不等她说完,蓉姐儿就猛的推开丹橘,飞也似的跑掉了;丹橘慢慢站起来,叹道:“到底是亲爹,终归惦记着;就是不知有没有念着夫人这些日子的好。”- _5 j' O( G! ?- `# v- d
  后头的绿枝走到丹橘身边,扁扁嘴道:“好吃好穿供着,三不五时的过问起居,丫头婆子们但有半分慢待,转眼就叫打发出去;夫人也算尽心意了,这么多日子连声‘夫人’都叫的不情不愿的,说来不过是个……”忽记起明兰的脾气和规矩,她连忙咬住嘴唇。  |' t2 C5 Q" A3 q8 y
  说话间,夫妻俩已一前一后乘软轿往宁远侯府而去,甫到门口,还没下轿,明兰就觉出府邸冷清来了,顾廷烨先下了轿,隔着轿门,低声道:“待会儿你什么也别说,只随着我应和便是。”明兰正惴惴着,听了这话正中下怀,连忙应声。
- M7 O6 `! c2 j( G1 T4 h( H   一直到了内仪门,也只出来两个寻常打扮的仆妇侯着,向妈妈站在那里,正伸着脖子等着,见了顾廷烨夫妻俩来了,赶紧把人往里迎。) z/ n  E2 @8 q+ p; u
  “二老爷,二夫人,大家伙都在萱宁堂等着呢,请随我来吧。”
* W& V0 q) j( f6 F7 C- B* P  明兰囧了下,脚步一滞,跟着前面的‘二’老爷继续往里走。
/ @# t/ P3 V& u9 `" W0 H   一路往里走,四处噤声,人丁冷落,小径上残叶枯枝落了好些,池塘上浮着许多青黄的萍藻,明兰愈发觉出一股深深的萧索之气。顾家几代下来,那些有门路的,或积攒了余财的下人,不是自己跑了,就是求主子赎身出去,剩下的也人心惶惶,生怕受主家连累,到时候发卖流放也未可知,又哪有心思打理宅院。
2 r. H/ p! a5 Q, u, H& X- {4 l   明兰心里惴惴,偷眼看顾廷烨英挺的侧脸,却见他神色自若,依旧阔步慢行。
; j+ Q( B+ d$ K   来到萱宁堂,却见里头已坐了不少人,除了体弱的顾廷煜起不了身,满府廷字辈的几乎都在了,最上首坐的是太夫人,次座上是四老太爷和五老太爷两对夫妇,以下的各房男丁依齿序而坐,厅堂里侧的雕花红木大槅扇后头坐着几个女眷。
# B% F9 X- Q7 s* w+ m   一见顾廷烨来了,他们忙起身寒暄起来。- t2 k8 y$ j3 s
  “二哥来了!这下可好了。”+ P- j5 K9 x( H+ h8 I2 A# O/ W1 h! _
  “烨二弟总算来了,大家别烦了,这便无事了!”, M) K" l% J- Q* T* L4 O
  “二兄弟,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忙,全靠你了!”5 W. r1 n1 A& A5 o5 L6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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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廷烨居然没有不耐烦,态度温和的拱手和诸兄弟们一一回礼,明兰则往里侧走去,却见那里已坐了五个妯娌,加上自己统共六妯娌,每房两个。她们似乎脸色不打好,又不敢叽叽喳喳,只以眼色来示意;朱氏似是想对明兰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
5 ~& z! y( H, ~, f, k5 H   煊大太太算是最镇定的,笑着拉过明兰坐在身边:“听说你这阵子去京郊整理庄子去了,如何?一切可好。”) X& e; t6 H! j* X6 i) U+ u# h' ~! a
  “是呀,都说烨兄弟的那几座庄子大的吓人,理起来怕是不容易吧,弟妹若有个支使不过来的,我这儿倒有几个得力的,都是多年知根知底的了。”狄二太太笑道。4 [! \% a1 u2 w$ r9 O, ~' @5 z' q' L
  “谢两位嫂子惦记了,二嫂子这话我可记下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要人呢。”明兰微笑着欠了欠身,狄二太太满意的笑了笑。# i4 x! c' r# X
  当初顾老太公分家后,按说每房都有自己的产业了,但五老太爷一味附庸斯文,五老太太也是自诩高雅,夫妻俩都不擅打理庶务,偏长子顾廷炀又是个花架子,炀大太太更不用说了,便如个锯嘴葫芦。有这么三座大山在,实际管事的狄二太太也不好周转。+ G+ |5 T5 P  }8 G; H( r1 r
  是以不论是田庄还是铺子都不如长房和四房经营的好,日子久了,家中的管事难免少了差事,僧多粥少,人员冗置,油水又薄,就算那些管事的自己不说,家中的妻小难免不满,渐渐有些埋汰抱怨出来。
6 e% I! n8 P$ V* Z& O+ g6 }   明兰如今正缺人用,早就留心顾家下人的情况,平日也常着人打听一二;若真有可用的,明兰倒不介意招几个过来,天下没有不变的忠心,找几个底细干净的,肯干能干的,却比外面再去买的好,怎么说也是知道人家三代祖宗的。
3 h- O& G* |4 t6 l   但明兰也不明着答话,只转过话题,自嘲道:“以前娘家老太太和太太老捉着我看田亩册,每年还叫我听庄头管事的回报,那会儿我只觉着烦的很,不若学些女红诗词,既清静,又风雅,这会子轮到自己了,才知道长辈们的一番苦心。”
7 I. T/ P- _. P$ |9 D* _9 I  g. l  煊大太太轻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应和道:“谁说不是!做姑娘那会儿哪知道做媳妇的名堂这么多,还当一本女诫一根绣花针就能顶事了呢。”* O4 B2 G- T) Q& j: @  X: u. K, B
  炳二太太听她们说了半会子话,掩不住焦急,插嘴道:“弟妹可真是个大忙人,咱们使了多少人去寻你,见不着人也就算了,我说你到底跟烨二兄弟说了没?咱们这儿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跟不知道似的,敢情不干你的事!”
- t3 H8 W+ ~* C6 j4 B: Q3 k2 q  明兰很想说‘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煊大太太立刻接上道:“弟妹也是个妇道人家,外头的事儿怎么晓得,这几日他们俩一个在营里忙,一个在庄子里忙,怕是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弟妹哪有功夫过问!还是听听爷们怎么说吧。”' {) R# F' c8 L1 X- g3 t
  女眷们想想也是,赶紧竖起耳朵去听。
2 r, e; \% H# f   “烨哥儿,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太夫人的声音还是斯斯文文的,只含了几分焦虑。0 T# C$ [2 S8 J9 m" N; M1 N! e
  顾廷烨侧身,轻描淡写道:“想来只是问两句罢了,把话说清楚了,便也无事了。”/ p2 R( r6 }' C7 K; z8 ?0 J+ \( r
  四老太爷最是焦灼,听了这不冷不淡的话,怫然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那日刘正杰领着一队禁卫如狼似虎一般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先把大哥的书房一通乱搜,又拘了我们几个在小院子里审问,一屋子弄的鸡飞狗跳,丝毫情面也不给。当我们顾家是土窝瓦肆了么?!”* {6 v: C% Y3 c% K* C4 i4 c
  明兰微一思忖:真丝毫情面也不给,就该像墨兰的公爹还有几个夫兄一样,被提去大理寺问话,而不是在自家问。0 t( @: L! o9 x8 ~1 k2 [
  “正是!”五老太爷一拍案几,怒道,“不过仗着皇上宠信,便这般目中无人,那姓刘的,不过一寒门小吏,一朝升天,功勋承爵之家居然也要来便来,要出就出,实在忒可气了!”
5 {. S+ ^* D, m+ @4 x  然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纷纷开了话匣子,无非是咒骂大理寺和刑部那帮负责此案的官员昏聩无能,乱审乱判,以及负责拘人下狱的禁军上三卫嚣张跋扈,不顾权爵世家的体面,然后哀叹两声顾门不幸,重点是激起顾廷烨的同仇敌忾之心。# b) T1 p+ f0 P1 t# l
  可惜顾廷烨不动如山,自顾淡然,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了,才道:“那刘正杰是皇上的近臣心腹,他上门来问话自是禀了上意的;至于几位审理此案的大人,不是皇上钦点,就是宿著名吏。咱们这儿这般诋毁皇上股肱,未免不敬。”
& [* W/ Y! E; G$ e& t3 A) i0 C' ?  此话一出,众人俱静,顾廷烨缓缓活动着搁在扶手上的手腕,漫不经心道:“前头的令国公府等十几家,都是拿明证据,确是涉入了‘先帝四王爷谋逆案’的,早就落罪了。如今案子还在审理,查到略有牵连的再提去问话,永昌侯府,永平伯府,还有其他几家,查明无事的,放人回去,不就没事了么。人家都问得,凭什么咱们家就问不得了?”+ \1 ], \) U$ R6 s% i  H
  这话说的倒也有理,两位老太爷一时无话反驳,可旁座的顾廷炳却一气站起,大声道:“什么叫略有牵连?!不过是他们没本事审案,便寻别人晦气,好显得自己能耐怎的!咱们顾家几辈子忠心事主,再老实不过了!二兄弟,你如今在御前也有体面,咱们老顾家叫人欺负到跟前了,你也不使使劲儿,难不成就这么叫人瞧咱们家笑话!”( i- B- \7 e' D& Y) `: C0 ?
  “自我知道此事后,我也寻机打听了。”顾廷烨淡淡一笑,“说是刑部拿了人证物证的,反复验查,确有疑点,皇上这才着人上门问话的。堂兄觉着这可是笑话?”
1 J# e0 N7 F4 W3 G  顾廷炳一阵语噎。
, ?* d' V% p. Z$ K  c- p   里侧的明兰听了,忍不住心里暗叹:这帮叔爷大哥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唱高调,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呀!  Y- }2 d  c3 y# O  I, R
  从顾廷烨愤而离家起,顾家和顾廷烨就是两码事了,尤其是顾老侯爷去世后,顾廷烨最后的牵绊也没了;而那几年京城夺嫡争斗白热化时,顾廷烨正吃着三文钱一碗的阳春面,在江湖上风尘雨露刀口舔血的混生计。他们牵连夺嫡而倒霉,关顾廷烨什么事?
2 W  y9 X: w* w" P' s6 k& m' k   这时身旁却一阵响动,只见炳二太太忽的站起,直往厅堂上走去,走到顾廷烨面前哀声恳求道:“烨二兄弟,我是妇道人家,不懂大事,可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如今你叔伯兄弟有事,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说着便垂泪欲哭。
1 ^* k1 p1 [4 w3 Z   明兰大赞,要说还是女人的**靠谱,什么大道理都不用说,苦苦哀求以情动人才是硬道理,果然,顾廷烨皱起了眉头,起身避过炳二太太的施礼,转身向四老太爷道:“不如请诸位嫂子弟妹先回去,这不合礼数吧。”& r- S, X. {( W0 U0 O4 r  O
  四老太爷却并不在意:“都是骨肉至亲,不必讲究这许多规矩,你嫂子着急,也是常情。”
# _1 d& }5 R, X  炳二太太抹着眼泪,恭敬的站到一边去。2 f, [  N6 k  ?! z0 ^2 q
  其实除了分家析产这种大事,古代的内宅女人不能随便露面,便是自己夫家的叔伯兄弟也是不好轻易见的,为的便是礼数避讳。
' Y1 ?) @: \3 B1 f3 H: n   明兰眯眼,这是什么意思?软硬兼施?! b8 o1 l9 F% }+ q" C/ \1 q
  顾廷烨微一挺眉,便道:“好。既如此,我便直说了。”随即大马金刀的坐下,朗声而言:“先帝之四王爷早被定罪谋逆,从逆的几个首要人犯俱已落罪量刑,现下查的是当初曾助逆的从犯,和逆王过从甚密者,与谋逆情事有牵连者。”4 S! d  f9 d  G) O) _
  仁宗皇帝心软了一辈子,死前总算明白了一回,为了给倒霉的三王爷和德妃一个说法,也为了让后来即位的八王爷路好走些,钦定了四王爷的大逆罪名。  ~% |8 F0 N, h
  这番话一说,厅中众人俱是一惊,五老太爷总算白混过官场,沉声道:“当初四…逆王权倾半座京城,与王府来往之人何其之多,便是来往亲密了些,难不成就算是从逆?”  c5 H9 S; d# A+ b& m
  “自然不会。”顾廷烨端起小几上的茶,呷了一口,“皇上是有德明君,特着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定案怎会草率。当初逆王犯上作乱之时,外有五成兵马司应和,内有几支禁卫内卫策应,殿上还有人帮着写伪诏,先逼死三王爷,后迫先帝禅位,几股力量一齐发作,里外勾连,这才酿成大乱。”
5 m' {7 X4 ^# K  “爹在军中打滚二十年,戍边十余年,虽说后来不管事了,但当初提拔过的关照过的,后来却有不少成了器的;这么多年来,各军各营分散着,大多有些不大不小的军职。如今要紧的是,这些人中可有参与谋逆的?咱们家可曾帮逆王去招揽过这些人?若有,便算连结串逆之罪。”- D2 g% V" p" V5 h2 g& [) e# u
  顾廷烨的目光异常清冽,缓缓扫过在座众人,众人心中便如过了冰水般——助逆笼络,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便是只介绍个人给四王爷认识,往大了说,兴许有些人就是因着顾家的情面,而卷入夺嫡斗争也说不定。
, e$ q9 L7 f& P" {$ z, L) p   “这这……”太夫人终于明白厉害了,颤声道,“你爹的为人你清楚,他是断不会的!”
& z: N# a9 s: i& [8 \& t/ J  顾廷烨也不答话,只拿目光继续扫视其余众人,言语愈发缓慢,似是一字一句在凌迟着:“我人不便离开京郊大营,但却去信问过刘正杰,他别的不好透露,只说了个消息给我,说是当年曾有人帮着逆王采买过几批江南女子。”
" q8 {3 U6 {: D" ~: W. [+ b, r  “这…也算罪过了?”始终心不在焉的顾廷炀惊问。
4 v& V# U1 W2 [, s$ X' H/ ]4 r   顾廷烨放下茶盏,淡然道:“后来,这批女子泰半送入了朝臣武将家中,以作拉拢收买。”
# B% |7 n$ ]- z8 p! }; a  五老太爷看了四老太爷一眼,低头沉思不语,顾廷炜神色不稳,转头去看身旁的顾廷炳,只见他面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涔涔而下。. e& R- s. R( O5 M& d0 D
  明兰正听的入神,手上却被捏了一下,转头看见煊大太太面有嘲讽之意,她把声音压的极低,微微冷笑着:“发财的行当轮不上咱,犯事的买卖自也搭不着。”# H: l) k# {& H* y! |" D$ J4 E
  明兰呆呆一笑,也不好做声。现在很清楚了,顾老侯爷谨慎小心,不会去勾连,顾廷煜体弱多病,估计没体力去勾连,顾廷炜有老娘看着,大约也不会很离谱;而其他人就难说了。
, b2 q$ \% j' ]   她也读过古代几年刑律,平常跟着父兄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门道,照适才顾廷烨说的,就算把勾连的罪名落实,顾家到底是开国勋贵,加上顾廷烨的面子在,估计也不会也杀头充军这么惨。那么,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呢?
! t7 h5 v7 v/ R/ I, L+ P( Q: x   明兰朝外面看去,除了顾廷烨神色定然的喝茶,其余众人都是或惊慌,或惶恐,或焦灼,形色不一。1 J9 ]; Y$ V/ w7 Q# V- p
  长房最担心的,自然是被申斥个治家不严,罚没家产(御赐田庄),甚至夺爵;四房和五房最担心的,应该是罪名一旦落实到个人,到时说不定要受罚,或劳改,或坐牢,或流放,都不是好受的。那么顾廷烨想要什么呢?* s1 E8 A* E# U! ]- I  U2 R
  明兰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端坐的男人。仅仅是想看当初欺侮过他的人倒霉吗?+ V; ]9 ]; x0 @( D6 I5 i5 Y1 }8 Q" N
  “二侄子说了这许多,扯了一大通,莫非是存心推脱!”五老太爷一咬牙,直直的盯着顾廷烨,“你就安生瞧着自家叔伯兄弟去受罪!你便给一句话吧,到底帮是不帮。”7 ?6 F! M# \9 j2 g
  “五叔也给句话吧;适才我说的,莫非真确有勾连其事?”顾廷烨悠然道。( c5 R  z3 v4 K
  五老太爷被噎住,他不能否认,可也拉不下脸来承认,免得招惹顾廷烨一顿‘忠君爱国’的数落,他是读书人,到底要面子。. P' g3 u. I! ~
  四老太太本不想插嘴,可若四老太爷出事,自己女儿也别想嫁风光了,便柔声道:“烨哥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便是你叔伯兄弟偶有做错,你也当帮扶一二,到底是一家人不是?”
! u, Y5 q+ h8 j" C+ a  顾廷烨看了她一眼,道:“我自不能袖手。”
" n3 H& P" J# y9 W( X  明兰暗自揣摩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嗯,话题又绕回原处了。5 a3 E9 u* D9 _( c; \) d! \: \( p
  四老太爷掏出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抬头冲顾廷烨道:“烨哥儿呀,说起来咱们家如今就你是顶事的,你大哥身子不好,也担不得什么事,这爵位和一家子的重担,还要你做栋梁扛起来才好……”
: ]) G" U9 m. z/ s& A& |1 @  太夫人赫然抬头去盯四老太爷,目中隐然愤恨。2 O/ F! `* ^0 B' w; D: f9 p
  “四叔慎言!”顾廷烨立刻放下脸色,肃穆道,“长幼有序,岂可妄言!乱了祖宗家法,坏了兄弟情分,四叔可是不该了!”6 f- @; X, i- Q! z' P! e
  四老太爷讪讪的坐了回去。- Q9 a; _  k+ v0 m3 k( b
  明兰眉头一皱,四老太爷也忒露骨了,可算是无耻了,而且他们始终没有弄明白顾廷烨的心思。他不是为了要爵位而要爵位,他是为了咽不下那口气,为了早死的亲娘,为了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从这个角度来说,四房和五房其实比别人更可恶。
( b8 Y9 X" u& L0 K0 e, _: H   “烨哥儿,你倒是说句话呀。”太夫人瞧着不对,直发问道,“这事儿到底该如何了结?”7 ]1 p. J* p) g% R  I/ {& F: Q
  顾廷烨看她焦急的样子,缓缓道:“若查明无事,那是最好;若是……”他无奈一笑,不再说下去了。2 V0 s& }5 j; R  g- ~
  五老太爷冷冷盯着顾廷烨,森然道:“我只要顾家平安无事,顾家人各个都能全身而退!”; S2 Z# z4 W( n5 X- O3 b8 p+ t# P4 g2 G
  ——切!这还‘只要’?您要求可真低。明兰腹诽。0 ?( B( K& I# F( G
  顾廷烨也静静看着他,声如冷泉:“既要平安,何必当初。五叔不必动气,倘若廷烨至今在外未回,五叔又当如何?”" u7 k( s" m/ u8 M2 R8 _! M# |
  厅中众人俱是心头一震,当年顾廷烨离家之时,气病的老侯爷床前围满了人时,四老太爷和五老太爷曾如此劝慰:就当顾家没这么个子孙!
: o! o: Y" Z5 I4 R& b   众人一时无言,太夫人垂泪而泣:“烨哥儿,都是我的不是,当初叫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若有气,都冲我来便是,是我没照看好你,叫你负着气就出去了……”$ n4 ~: z. |' Z0 D# }5 v/ V
  到底是继母,这么哭起来也不好看,明兰思忖着是不是要出面去劝一劝。. [+ v, h; d6 M8 C6 B$ V+ ]8 C0 C3 ^
  顾廷烨已转身上前,扶着太夫人,温言道:“便是有事,我自也会去疏通打点。”& Y' R" y  \1 Y9 i2 @: o
  “可否能无事?”太夫人不死心。/ Z/ g* t; M: Y2 x4 U1 `" q: F
  顾廷烨简短道:“如今一切俱不清楚,还不好说。”. u( A. \, A. H4 H8 `) D
  这话便到此为止了,人家已承诺会帮忙,你还能说什么。厅中众人面面相觑,均是无可奈何,今日的顾廷烨竟是软硬不吃,打起太极拳来了。
# T; E! k( K" X1 ?2 }  g( {) c- X   “不过,”顾廷烨微微一笑,环视在座众人,“别的不敢说,至少性命,我总要保无虞的。”& ^5 P: U) r7 D+ Q) W
  语出别有深意,不少人心头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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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7 | 只看该作者
第141回 对策.上1 K/ ^( B2 I3 U5 f& `
  从宁远侯府回澄园,夫妻俩一路无话。这日顾廷烨在外书房一直议事到深夜,先是和公孙白石议政,又口述条令,叫七八个书吏笔拟,直到丑初,才带着一身湿冷的露气回了屋。6 i" V/ g; M1 @1 r
  进屋后,伸手轻搭床帘,却见锦绣堆里露着半丛乌云般的秀发,整个身子却埋的看不见,只有被角边上露着一只白嫩透红的小脚丫,胖胖的脚趾还微微翘着。8 x0 X* @8 E' P$ u* K
  他轻笑了下,忍不住戳了戳那秃头秃脑的小脚指,转身去了净房,洗漱完后,换过一身绫缎里衣回到床边,却见明兰已经醒了,正歪在脖子靠在枕头上,迷糊着眼睛看他。
+ O5 B8 T8 D' S6 F& E! H& X; ?   “你醒了?”男人嘴角含笑,掀被角上铺。
8 I# ~! P  C" Z# u+ |+ J0 O6 \   明兰点点头,好像刚睡醒的猫仔,呆呆的抻着小胳膊:“你挠我脚痒痒时,我便醒了。”) U# |# f( c2 |) S. x1 X9 K& w0 Y
  顾廷烨脸上微滞了下,若无其事的揽过明兰在怀里,两人互拥着躺下,明兰把脸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嘴里低低咕哝了一声,顾廷烨没听清,闭眼随口问了句。1 V, g% U  P  Y% }: @
  明兰把下巴搁在男人胸口,直直的看着他: “侯府那边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不然哪那么巧,偏就这个时候带着她去巡视庄子。: j. g& W: ]8 F7 }& m$ v# P
  顾廷烨睁开眼,见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自己,便笑了笑:“刘正杰是给我递过话,不过也是两下赶巧了,我索性带你出去避一避。”# X# G3 u5 T0 u( R9 ^
  明兰从被窝里坐起来,抱着纤巧的双膝,叹道:“虽说我这和尚是逃得逃不了庙的;不过避得一时也好。然……”她顿了下,转头瞧他,低声道,“你真打算全然袖手么?”5 g7 k4 ^! ~0 ]4 Z$ ?
  顾廷烨眸子深黑,过了会儿,才道:“一样勾连罪逆,多少公侯伯府,抄家的抄家,夺爵的夺爵,便如程国公府算功过相抵,也被罚了三年诰赏和五年禄米,凭什么宁远侯府就能例外?”丰泽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我不添把柴便不错了,还想藉我免责?”
. y+ a# ?* B2 q$ {  {  明兰悠悠轻叹了声,顾廷烨又道:“不过我还是动了点儿手?”: V7 e/ Z" Q) @4 Z& U) u
  明兰睁大眼睛,表示不解。" Z2 n7 g2 }; K3 V6 K$ G
  “我打过招呼,让把宁远侯府的事先缓缓,先审理其他案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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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廷烨一脸坦然:“好歹待我成了亲,免得喜堂上冷清了。”0 X% B! {6 y( w! ^7 z
  明兰咂巴了下嘴,无力的趴回去。顾廷烨见她耷拉着耳朵,把自己抱成一个小团团,在被窝里晃悠悠的,他觉得又可爱又有趣,伸手扯过来,搂在怀里,点了下她的小鼻子,含笑道:“你究竟在忧心什么?之前不是你做的孽,之后也不会是你袖手,你做什么这副模样?”1 r  ]! u" m! d- p2 m
  明兰忽如醍醐灌顶。9 G& H4 o2 C" A7 A
  对呀!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既没有插手,也不知情,她心虚什么呀!: w' c) r- Q' v  E5 ^+ \% Z
  “夫君说的有理!”她陡然生起勇气。
4 o: N& u3 J" f  Q! _! `% \7 X* A   顾廷烨不禁莞尔,忽又想起一事,随即道:“今日这事没完,以后大约还有不少麻烦,我在外头还好,你却要被磨上许久,怕要头痛了。”
0 Y# _) x, O3 t* R4 J* V3 F  明兰豪气干云:“有什么好头痛的,不过是叫我来劝你出手帮忙,我便一概都应下,你帮不帮,或是能不能帮成,那就另论了。”: ]6 f& Q; ~5 s4 p
  男人挑挑英挺的长眉,表示欣赏她这种乐观的勇气。/ h) F- G/ X2 `2 t) s5 y* s
  很快,明兰就知道自己的豪言壮语没什么力度;第二日,侯府女眷就上门了。
$ Z" S  ]' D  Q7 L   她们或是妯娌婆媳一道来,或是领着稚龄儿女来,或是凑成一堆集中轰炸,或是一拨一拨此起彼伏。明兰端起饭碗时,她们来了;预备和管事对账时,她们来了;想午睡时,她们又来了。要是赶上了饭点,还得待客请吃饭,可是在饭桌上,对着一群哭天抹泪的怨妇,各个拿哀怨的目光盯着你,你如何吃的下去!4 @  d; P1 X6 }* f: W
  这种恶性行为严重打乱明兰健康规律的生活作息。3 n4 d0 X! _1 z5 v. h- R% o
  一忽儿哭诉,一忽儿哀求,扯着明兰的袖子软硬兼施,从孩子若是没了爹该多么凄苦可怜,一直说到将来孤儿寡母生计堪忧,各种精彩表演。
6 a9 G: d; d# R: h, V2 ~% k2 w0 t   五老太太拍桌子呼喝起来,手指几乎点到明兰鼻尖,根本不听明兰的解释,就差没要她赌咒发誓保证顾廷烨一定会出面摆平。狄二太太和炳二太太便如对好了暗号般,一个眼神过去,小孩子们哭的震天动地,旁边还有其他女眷或明或暗的祈求和劝说。
0 G& J9 l, N6 v5 C7 i: i   两耳发麻,头晕眼花,不过短短三天,明兰就被闹的疲惫不堪,宛如霜打的茄子,蔫的有气无力,被逼急了,一口气接不上,她连装都不用,直接就可以晕倒,偏偏人家晕的比她还快,动作情真意切不说,还险些一脑门撞上桌角。! {( s7 P; @4 g
  明兰吃不住了。) f6 t6 v4 B6 t6 a
  顾廷烨瞧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提议道:“不如你回娘家躲几日?说起来,自成婚后,你连对月也没回去住过。”3 A+ Y/ V; D  y' x; M
  “这个……合适么?”明兰大是心动,却有些犹豫。新婚那会儿,澄园紧缺掌家主母来理家,她离不开,自然只好省了住对月的风俗,可这会儿回去住……5 q4 s9 s3 [$ M  ]
  最后明兰决定还是先回去探探风。
( V) k1 U; O  }6 R6 |   次日一大早,夫妻俩就驾车驱马往盛府而去。8 f& W: F3 N& k$ @0 b/ u- t
  入寿安堂拜见老太太,王氏笑吟吟的端坐一旁,海氏垂首含蓄的侍立在后头;外嫁的姑奶奶和姑爷算是娇客,是以见礼过后,便起身就坐。明兰见海氏依旧站着,颇觉不好意思,便道:“嫂嫂你也坐吧,都是自家人。”
: \2 G' V; }% T5 m  海氏素来守礼,自不肯坐下,只笑着转了身子,周到的张罗茶水和凉水帕子,又拿了她娘家从南边送来果鲜和绿豆桂花点心待客。' T" b1 M  L9 L8 O1 L
  “来也不先说一声。”老太太眼里透着担心,“这么突然就上门了,可有什么事?”  f' o4 e6 b' S7 z" i  R
  王氏怕顾廷烨不高兴,忙道:“瞧老祖宗说的,自家姑娘和姑爷,什么时候来不得了?”转头又朝顾廷烨笑道,“姑爷别往心里去,老太太说话惯常这样的。”/ t, I( q  H* K/ `8 u0 e" [; C/ _
  顾廷烨微笑着:“这有什么。”
0 J5 z; w/ d- I  y. v& @  明兰轻笑着,视线扫过盛家女眷。: [, _+ A+ j. s, [' E
  王氏还是老样子,自打有了孙子孙女后,愈发富态的像个地主婆了;海氏则基本克服了产后肥胖,身段渐渐恢复了窈窕,一身雨过天青绣折枝梅花的绉纱袄子,丰腴的腕子上拢着一只羊脂玉手镯,更见几分雍容清贵。5 R7 N) c1 `6 Y4 B
  明兰低下头,可怜华兰连产后肥胖都没有,生完孩子就是一身伶仃瘦骨,回头再去库房寻些好温补的送去才是。
# t3 x' C5 D* |$ L   倒是老太太的样子叫明兰有些吃惊,一阵子未见,老人家非但未见老,反倒精神了,说话嗓门也大了,明兰视线一转,瞧见被乳母领着站在一旁的全哥儿。/ X/ P, C, m( a2 L7 p
  快两周岁的小肥仔,乐天开朗,白胖可爱,小胳膊小腿都圆滚滚的有力,一把甩开要扶护着他的婆子丫鬟,走路蹬蹬的,见了顾廷烨也不怕,大大方方的行礼叫人,还睁着黑亮的圆圆眼睛,好奇的打量这个高大威严的男人。+ v" G- ~* \- t/ F
  顾廷烨刚硬的线条也柔和了些许,摸了摸小肥仔的脑袋,全哥儿居然乐呵呵的去掰他的手腕,笑的咧出一嘴小小的米白细牙和一个小酒窝,顾廷烨微微一笑,从大拇指上退下一枚暗绿色的古玉扳指给他。
" p& d" D% V4 f  |   在座的婆媳三人都是识货的,海氏连连道:“这可怎么好?太贵重了,要不得的!”
/ R% y2 ~0 D: Q4 @$ \  顾廷烨微微避礼,并未说话,明兰笑着接口道:“嫂子别推辞了,这玉听闻有些说法,兆头好,给全哥儿戴着,保平安康泰。”
- n: k0 I7 l4 A2 R! m8 r% `  老太太接过那枚扳指,细细看了,便直言道:“如此,甚好。”4 F. v7 J( ?0 @6 L. o6 e; z( I& B+ L
  王氏十分高兴,瞧着顾廷烨的眼神颇有几分复杂,海氏敛衽谢过,便叫婆子拿绦子去穿了那扳指,好给全哥儿挂着。/ z4 C1 p2 y1 M& M/ g
  明兰见气氛好了许多,便笑着说起前些日子在庄上的所见所闻,挑了些有趣说给大家听:“……后来又在山上住了些日子,挑了些山野的新鲜蔬果给送来了;里头有一味极好的竹荪,不计熬汤还是炒着吃,都是鲜美的紧!”
- Z- p& h8 R# h7 J& A/ I8 J/ t  海氏掩口轻笑:“老太太和太太这下可放心了,六妹妹还是老样子,一说起吃的就这么有劲儿;全哥儿自打能蹦两个字了,整日吵吵着都是要翻花样倒腾吃的,原来都是随姑母了!”/ E- B6 [; H+ {8 c; I# I3 e
  明兰微红了脸,嘟囔道:“嫂子便说我是个吃货罢了。”
0 {! k/ F/ L1 V* t  Z6 T8 |  顾廷烨一直不大说话,只微微笑着看她们打趣,但瞧明兰似有些窘迫,便忍不住道:“能吃其实挺好。”8 K( _% \  ]$ C
  这话一出,堂屋内的女人们都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王氏抹了抹眼睛,满脸堆笑的转头朝老太太道:“瞧瞧,姑爷这般护着自个儿媳妇,老太太这下可放心了!”' _& x3 R, N. F* T" G4 m" w3 s8 v
  老太太眉头渐渐松开,含笑看着小夫妻俩,对着顾廷烨的目光就和善多了。
! H4 G* n1 Z& t% p$ ^   女人们说话,顾廷烨却一直再看全哥儿,只见他也不吵闹,只迈着小短腿在大人间不断挪动,一会儿去扯王氏的裙摆,一会儿拉海氏的手指,时不时的走到顾廷烨面前,抬着脑袋看他一会儿,过了会儿,似是记起明兰了,又见她和气亲热,便顺势爬上她的膝头,用力响亮的亲了她的脸颊一口,然后捂着小嘴一溜烟的躲到老太太身后去。
8 x  ^3 T' j+ l3 K   这些举止惹的哄堂大笑。顾廷烨也忍不住弯起嘴角,含笑着去看明兰,眸子幽深明亮。
7 v" t$ Q9 O9 s  u4 D+ v$ R   明兰搂过小胖仔,得意洋洋的夸耀道:“我家小侄子可人疼吧!”7 |# ^: y) o2 l2 w( ^
  顾廷烨如深潭般的眸子,漾起几抹淡淡的嗔怒,转过头去,似是埋怨某人的不解风情。
1 f5 e2 ]: Y0 d! i$ f) o* k( Z   又说过几句话后,顾廷烨便起身告退,去外头拜见盛紘了;他一走,女人们说话便更自在了,王氏却轻叹了几口气,她见顾廷烨气宇沉静,高伟轩昂,待明兰又是颇为看重,心头有些酸酸的。
) U2 n# e+ d8 i. P. _   海氏极有眼力劲儿,见王氏看着顾廷烨出门去的背影叹气,神色还有些怅然,她移步到婆母身边,笑道:“说起来,咱们家的姑娘都是好福气的,前些日子,五姑爷陪着五妹妹回来,小两口子那模样哟…啧啧,便是掉进了蜜罐子里也赶不上喏!”
# C! w5 X5 }% C  王氏立刻眉眼展开,真心笑了出来:“你五妹夫倒是个实诚人,待你妹妹也是没说的,这进门才多少日子,就胖了几圈了!”随即瞧了眼一旁的明兰,却见她依旧没长几两肉,下颌还是尖尖的,神情还有几分操持倦怠,听闻顾府里头也是不太平,想来要操劳的糟心事不少;王氏心里又舒服不少。) I% x7 y+ l- D0 _2 \- @
  老太太也正瞧着明兰,眉头微蹙,随口道:“你今日来了正好,省的再去送消息,如丫头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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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8 | 只看该作者
第142回 对策.下0 |% E. x1 j* q8 t5 Q- ^. b8 h+ {
  明兰先是一愣,随即展颜大喜,连声贺喜。: d. J/ B( z: [  C' b9 x, E
  说起这个,王氏高兴的眉飞色舞:“早就有喜讯了,就是日子短,还不敢声张,如今胎坐稳了,便回来叫家里人瞧瞧。说起来,也是老太太委实看紧了些,才刚得了信,就遣了两个得用的妈妈过去,叫仔细看着如兰,小心吃用歇息。”% l2 c7 v$ ]" O9 ~% e. U! z
  王氏这人就是这点讨厌,明明是祖辈心疼她女儿,见好就收便是,她却楞要装13,此刻正扭着身子嗔怪盛老太太,道:“母亲也是!知道您疼爱如儿,可这般作为,亲家太太怕是要不高兴的,我前几日去文家,瞧着她脸色不好看!”9 }) o+ O: ?0 h: c4 o/ G3 O
  海氏有些为难,明兰很习惯低下头,当做没听见:老太太虽信佛,却并不吃素,王氏以前不是没有zhuangbibility,不过下场基本是遭雷劈。) R0 x/ |# g: m% n9 q
  果然,老太太淡淡的目光瞟过儿媳得意的面容,端茶浅呷,叹道:“我以前也是为着面子,不大爱插手这些事,可如今想起华兰那孩子,我只想着,闺女身子康健才是第一要紧的,便是对亲家有些失礼,也顾不得了。如丫头的性子还不如华儿呢,若在文家有个拌嘴争执的,不是伤了和气,就是伤了身子,还不如把这恶人叫我来做!”+ D  N" G) u- ^9 D' k
  想起华兰那病弱的模样,王氏眼眶一湿,低头不语,其实文家老太太也不是个善茬,不过是盛家底气足,儿子又一心向着如兰,软件硬件都没的拼,这才消停的。3 l% f8 ?# c# H! G. h, O; Y' y
  老太太放下茶碗,语重心长的对着儿媳道:“你也是有儿孙福的,如今华兰有了两个哥儿傍身,好歹能缓口气了,旁的几个丫头不说,如兰是你一手带大的,我年纪大了,有看顾不着的地方,你平日多提点着些才是!”. t7 \, D  F6 R1 Q+ e) W' P) J
  “到底是人家的媳妇了,不要一天到晚往娘家跑,说出去还道我们盛家跋扈;待夫婿要体贴谦恭,千万不能摆出施了恩惠的嘴脸,除非她以后不想过日子了!待婆母妯娌更要和气温厚,该忍就得忍!别一点小事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哪家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只她是镶金嵌玉的不成?我看五姑爷不是个凉薄的,若如兰不越了分,便是以后发达了,姑爷也会好好待她的。”盛老太太的口气也不是特别严厉,却都中了要害,明指暗指的,一句一句的,跟戳了王氏的肺腔子一般,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她半句话也回不出来。# Q  h$ z! O" @8 h& ]5 X8 F
  “母亲说的是,儿媳都记下了,回头就跟如儿好好说说。”王氏僵着脖子,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来。
! G4 F! J5 r4 G' X6 o   海氏低下头,学着明兰的样子,一脸肃穆认真的数着茶碗里的茶叶,。' e( g- e6 V6 R6 s' n- q
  老太太瞧王氏面色如土,觉着有七八分畅快了,又话锋一转:“倘若咱们礼数上有了过错,便有天大的理也要减三分!而若如兰把礼数做足了,那亲家再有什么不当的,盛家也不是好拿捏的!”说着说着,她心头也有几分气了,心爱的大孙女受罪她何尝不心疼,但那好歹算是高嫁的,这若低嫁的也要委曲求全,盛家便成笑话了。
# }: l$ F3 M5 _) ?# D   所谓亲家,自是平交最好,又不是骗婚欺婚,没有谁非得忍气吞声才是。
! P' J- e6 ]7 Z% _6 p; O+ S   明兰数到第三遍茶叶时,便出来岔开话题,她朝海氏道:“嫂子打算什么时候给慧姐儿办满月?我这拉着脖子已等了好久了。”
- ^+ @; i, Y9 T) b6 W  海氏心明眼亮,立刻微笑道:“因生姐儿时,我怀相不好,娘体恤我,便决定海氏办双满月了,这样不论见亲朋,还是吃酒,我和慧儿也都有劲儿些。”! m  s, m5 m" s8 n8 y# T
  王氏点点头,满意的看了自家儿媳一眼,转头对明兰道:“正是这个理儿。到了那时,你大姐姐也出了月子,如儿也坐稳了胎,我们也好一家人聚聚。”
! V. w$ T" x: x- M- H$ K, o% q  明兰看了看上首端坐的老太太,只见她不动神色的拨弄盘子里的蜜橘干,嘴角似有一抹轻讽,明兰强忍着笑,对着王氏道:“到底是太太,见识多,想的也周到,我们做小辈的且得多学学呢。”一双秀目望着王氏,语意恳切,表情真诚,这套功夫明兰是惯做熟了的,哪怕王氏说的再离谱,她也能眼都不眨一下的表示百分之百赞成。
7 Y4 {  s) n: p8 _% H1 d   王氏轻掩朱唇,为了显得自己也很谦虚,便转过一个话题:“说到你大姐姐,前几日我去瞧她,人瘦虽瘦,精神却不错。”
7 X, W7 N3 Y& a7 e  “这可好了,上回洗三时瞧大姐姐,我只觉着那衣裳穿在她身上晃荡呢。”明兰忧心忡忡,也不知那‘妙计’管不管用。
& T; x  C2 {& T3 B& |  `- }   王氏难抑得意,喜色道:“哈!现下袁夫人自顾不暇,你大姐姐如今日子好过多了,还叨念着说想你呢,你若没什么事,得空去瞧瞧罢。”0 J& `3 q# k3 t) L# @9 |. k! }; d' k
  “自顾不暇?袁家怎么了?”明兰心里跳了下,又兴奋又不安。8 V% J# X3 z  c8 s- ?
  王氏正想开口,却不防盛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一声,她才醒过神来,想着在小辈面前自己不好议论别家长辈。海氏何等机巧,立刻笑着接口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前阵子忠勤伯袁伯爷迎了位新姨娘进门,袁夫人想着新人不懂规矩,不会照料伯爷日常,须得教导一二,这才忙了些许。”瞧瞧,同样一番话,人家这说话水平,王女士呀,学到老活到老哦。7 X& A4 H3 ~+ j) W( y
  明兰好似头回听说的样子,慢慢应了一声:“欸……”哦也!
9 f# o& `- O7 F. |$ T" E) F+ ?   虽说往人家夫妻中间塞小妾很缺德,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老太婆老折腾她华兰,她往华兰房里都快塞足一支女排了,如今也叫她尝尝这滋味。该!明兰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0 ~+ g3 V' \5 T4 Y) }   “…袁夫人可真贤惠呀。”明兰眼神很纯洁。% D4 g9 N  S' p. h
  盛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孙女一眼,明兰忽一阵心虚,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 w4 ~5 g3 n" T* p! [  K   全哥儿被乳母抱上罗汉床后,一直捧着胸前红绳串的古玉扳指玩儿,一根小胖手指伸进去,太宽,两根伸进去,还是太宽,最后他一伸小肉拳头,四根手指往里一送,呜哇,小手掌卡在扳指里了!古玉温润,倒也不怎么疼,全哥儿连连甩小胳膊,甩又甩不掉,掰也掰不下来,便举着小拳头往老太太怀里钻,要求解围。
/ \) s- e# o8 ]4 r" O9 ]   盛老太太只好哄着帮他把扳指褪下来,这时外头丫鬟高声传报:“老爷和三爷来了。”$ Y2 `, |5 J4 N3 E" _
  厅堂中女眷,除了老太太以外,俱是齐齐站起,敛衽行礼,盛紘和长枫一前一后进屋来了,这时全哥儿趴着老太太的肩头依依哦哦的,张开短短的胳膊,冲着盛紘欢喜的叫了起来。2 U* U5 B2 c" `) r' ^" n& i
  中年发福的盛老爹一见了小孙子,心头立刻酥软了一般,给老太太行礼请安后,笑着伸手抱过全哥儿,坐到罗汉床的旁座上,把小肥仔放在膝头逗弄起来。" l+ k8 b# j% _* X8 P1 j  k
  “除,粗父!”小肥仔口齿不清,很熟练的去抓祖父的胡须。
4 ]1 A8 f: U5 o: E% l   “嗯!我的乖宝贝!”盛紘眉开眼笑,由着小孙子来抓胡须。
2 j1 o8 F1 b; Y* s7 p: R% D" W0 I   老太太手上犹自捏着那枚扳指,见这祖孙俩这幅八百年没见的亲热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这小没良心的!”
, M; k+ ]; q& \0 _  n1 B  盛紘搂着全哥儿,呵呵的一阵笑,全哥儿扑在他脖子上,用口水亲满了他半张老脸,王氏笑道:“都说隔辈儿亲,果是千真万确的。”
) |& H  _- n4 w6 @  到底小辈们都在,盛紘也不好和小孙子太乐呵了,逗了会儿,便把全哥儿交还给身旁的乳母,老太太对海氏道:“这不消停的,不去外头蹦跶两圈不肯停当,今儿日头好,你领他出去再玩会儿罢。”
) s8 Q2 _* O5 `2 f. D5 |) Z7 k  海氏柔柔的应了声,一旁在乳母怀里的小胖墩机灵的很,好似听懂了这话,乳母刚一弯腰,他就双腿一蹬,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欢快的蹦蹦跳跳出去了,后头赶忙跟上三五个丫鬟婆子,追着出去了。/ ]+ t$ e( I0 l6 r) R; B/ ]& _6 o
  海氏颇有几分不安,急急福了福:“这孩子,忒没规矩了……”( z6 A: k% x# p& J' H8 @
  “不妨事的!”盛紘含笑望着小孙子出去的门口,连连摇手,“男孩子小时还是皮实点儿好,将来不计十年寒窗还是行伍习艺,都靠一副康健的身子骨。”
0 W6 N) n9 c6 A8 J/ a  “正是。”老太太心里喜欢,嘴里却故意道,“身板壮壮的,将来他老子要打他板子,咱们也不用揪心了!别跟他六姑母似的没用,一顿手掌板子也挨不住!”
+ K2 m- A- i% y  “祖母!”明兰大窘,嗔道,“您,您,就那么一次,您还……?!”
2 s2 t: X, [. J2 W  满屋大笑间,海氏福礼退了出去,众人依着辈分重新落座;盛紘和王氏分列罗汉床两侧,明兰和长枫对面而坐。; L9 B- t8 Y, T3 }
  “六姑爷呢?”老太太笑的有些喘,缓了口气后问道。
, N) @  `/ Z: i; `: r   盛紘正要捋胡子,却只摸到一丛被孙子抓乱的鸟窝,只好改捋为梳了:“在书房与我说了会子话,便去五军都督府了,这两日皇上不在宫里,早朝是免了,可差事也不老少。”& n( L0 h) K6 i- w4 r3 P
  明兰看看自家老爹,尽管一早就翘了班,但他的表情依旧很忠君爱国,明兰很配合,立刻接口道:“两宫太后微恙,去西山行宫疗养调理,皇上隔几日就去探望,真乃至诚至孝!”$ ^7 B* l9 b: s1 m" ?
  盛紘很满意的点点头,几个女儿中,就数明兰最乖觉,特别懂得配合。- u; k5 P' O- Z0 q
  他是官场老油子了,早上去监察院点了个卯,瞧着没什么事就回府了,反正皇帝不在也不会有什么急事,这当口还忙的连轴转的,大多是近臣重臣宠臣之流,例如刚才匆匆离去的新任六女婿。
, N) B/ _9 J7 S# M. H& T7 @   “适才母亲聊什么呢?老远就听见笑声了。”盛紘心情甚好,恭敬的跟老太太凑趣。
* u& L6 g; f- h( ^3 O$ H   老太太笑着指了指明兰:“她们姐妹几个的事,华儿想明丫头了,如儿也能走动了,回头趁着慧姐儿双满月摆酒,叫她们姐妹聚聚。”7 y1 _  y! z$ L+ s; I5 U/ J( j
  盛紘也笑着附和了几句,忽又怅然起来,轻轻道:“说起来,墨儿嫁的更早,怎么这会儿还没消息?”
, i( h( C" _/ ?9 C2 }4 X3 g  这话立刻把厅堂内的温度降低了些,王氏不屑的撇撇嘴,不予理睬,一直沉默的长枫忽抬头,面上似有几分牵挂,老太太看了这父子俩一眼,淡淡道:“前有因,后有果,如儿的福分她瞧不上,有什么法子。”# @4 Z; @" @* `3 @/ M1 _
  王氏心中痛快,盛紘只能长长叹口气,老太太看了他一会儿,心头一软,温言劝慰道:“你是个好父亲,已尽足了做爹的本分,墨丫头的路是她自己要死要活,宁可累及爹娘家人也要挣来的,如今……她谁也不用怪。”1 ^3 q& t: d  u% P5 l. z( z
  明兰低头不语。墨兰的事她也有所耳闻,过的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虽不如恩爱夫妻的甜如蜜糖,却也没像悲催的迎春那样受打骂羞辱。
8 h. q; {1 a: [   墨兰又会做面子功夫,里外也基本能罩住,大约属于相敬以上,受宠未满。
) h+ e+ n& U, l; T; }   庶女多像杂草,能好好存活下来的庶女,生命力都不会弱,连娇宠着长大的嫡长女华兰都忍过来了,她们做庶女的还能金贵到哪里去?兴许没了林姨娘的庇护和错误的方针指点,墨兰反而能挣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呢。2 X2 I! ^- M& w6 o6 ^
  想撒娇,任性,倔强,使气?不好意思,除非你背景硬的好像花岗岩,还有无条件支持你的娘家。古代女子嫁人有几个能圆满的,理想等级也不过是互敬互重,我替你管小妾孩子,你负责养家挣钱,撑起门户,大家搭档着过日子呗。
. b# k! g  w  `0 q   大家都在挣扎着过日子,明兰不打算去同情怜悯谁。( _& u% ]' h8 [. z3 ]
  老太太不想再纠缠这话题了,朝盛紘道:“今儿你来,可有事与我说?”
* L& x  f) E3 F4 x1 L8 I  盛紘想起来意,不由得又高兴起来,笑道:“母亲料对了,今日,我是来说件喜事的。”他看了眼长枫,接着道,“前几日我们不是去柳家赴宴么,谁知几日前柳兄忽来寻我,说有意与我家结亲。”
* }( `! T) }8 L6 D; W5 Q  老太太眼前一亮:“哪位姑娘?”! C7 I# W- w4 A# K3 ?
  说起这个,盛紘更高兴了:“是嫡次女,恰好也行三。”4 x4 T& x: P& j+ q/ V
  王氏张大了嘴,明兰也大吃一惊,老太太忙追问:“此话当真?”
% G- f8 h( ^6 R3 Y8 H* l  “千真万确!柳兄说话素来顶真。”盛紘捋着胡子,笑眯眯的看着一旁的儿子,越看越觉着玉树临风,风采不凡。
6 u4 V* r# H+ V' I   长枫脸红了,不安的挪了挪身子,期期艾艾的低下头,明兰坐在他对面,杌子又矮,侧眼看去,只见他神色很古怪,似是羞涩,又似不愿,隐隐带着认命般的感慨。2 E( C( q7 j; v7 P2 m1 v
  话说这位柳铭柳大人,是少数和盛紘一路从同窗,同科,同年,然后变成同僚,又一直交好至今的知交,如今正任着正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虽品级官位都不如盛紘,但却是延州柳氏正牌嫡房子弟出身,真正的世代书香官宦,绵延一两百年的世家望族。) P6 {  y+ R. p' y+ P
  延州柳家从前朝起,族中进士举人从没断过,出过两位从一品,三位正二品,其下子弟出仕为官的更是无数,虽不曾位极人臣或封疆大吏,但也是代代簪缨。
/ Y) S0 K; J% n   据说摆在柳家祠堂里有官职的牌位就是打副牌九也绰绰有余了,虽说势力名望不如海家,但到底是有根基的,盛紘每每谈起柳家,总是掩不住一脸艳羡,同时再唏嘘两声。
- E2 M7 M$ f, U- z# }& l8 Z   当初盛紘曾动过心思让柳家儿子娶如兰,可惜柳氏大家族规矩大,祖父直接给定了亲。不过,这样人家的嫡女怎么会……?明兰不着急,把脑袋微微转向王氏,慢慢等着。
/ [& b. m& e2 z6 P9 T6 o7 p   “他们怎么瞧的上枫哥儿?”王氏果然耐不住了,直截了当的发问,“老爷可得问仔细了,别是里头有什么差错罢?”
& f3 x4 {2 {, v( R1 p  盛紘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怃然瞪了她一眼,老太太也微皱眉头:“柳家三姑娘?我怎么隐约记得,她似乎定亲了?”
2 r3 g* u' G& ^* W% {. z  F! w' v7 z  长枫头更低了,死活不肯抬起头来,王氏惊呼:“莫非亲事黄了?”
3 V: Z' X8 X- ?$ B3 l( N: U  盛紘又瞪了她一眼,转头继续跟老太太回话:“母亲放心,我如何会在儿女的亲事上轻率,柳兄在您面前是执子侄礼,他的为人您也清楚,他通盘都与我说了。柳家闺女是订了亲的,是定安蒋家,就是致仕的蒋阁老的嫡幺孙。”
" u* s1 i" n8 l$ i: b  老太太眯着眼睛,点点头:“倒是门当户对。”
0 ^+ H6 c0 J# d$ O  盛紘看着老太太气有些缓,喝口茶润润嗓子:“原本年前就要成亲的,可那年定安不是发时疫么?蒋阁老之子过逝了,那位蒋公子便得替父守孝三年。”( j. G- g& D1 M* ?6 }+ `/ C0 `3 K
  “这是正理,如此,亲事便得搁一搁了。”老太太道。7 ^4 D1 T( I3 E- E( e
  盛紘放下茶碗,叹道:“于是两家便约定了,待孝期一过便办亲事,谁知,就在几月前,柳家打听到一事……”他长长叹了口气,“那蒋公子,竟然,竟然孝期与丫头苟且,竟还生下儿子来了!”
8 T$ J7 Q1 H; c5 ^* W  老太太沉了脸子,王氏鄙夷的扁扁嘴:“定安蒋家也不外如是。”( U' _; A7 q9 R& X9 N% e) `& z7 z
  “柳家嫂子也是大族出身,生平最是持礼严整,一听闻这事,特特去了趟定安问怎么回事,那蒋家自是连连赔礼,不过理论了半天,聘礼也加了不少,可也没见有个说法。柳夫人便不愿把闺女嫁过去了。”盛紘低声道。% t2 e" T9 O* ?% \. w0 i
  屋内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道:“若是我,我也不愿把闺女嫁过去。”+ V5 q( [1 s( H+ V' l
  明兰心里暗暗点头,这柳夫人倒是个明白人。
8 e: O$ X9 c0 p   其一,蒋公子孝期做出这等事情来,显是不孝无德之人,人品和自制力都高明不到哪里去;其二,居然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足见蒋家家规不严,至少蒋夫人逃不掉一个溺爱放纵之责,摊上这么个婆婆,也是麻烦不小;其三,到现在也没答应去母留子,估计那丫鬟颇有几分本事,让蒋公子喜欢的很。
6 m6 `: _: j* ^3 E1 I, R5 ]   这三条一出来,就算嫁过去估计日子也不好过;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嫁过去后,主动权捏在蒋家手里,不如趁现在没嫁,好好想清楚才是。
$ y/ o1 p, E2 e   “不嫁便不嫁呗!”王氏讥讽道,“柳家这样的人家,闺女会嫁不出去?”
$ e/ `' X, c' r2 d  “哪那么容易?!”盛紘苦笑。/ r4 I% K. |$ \4 T+ L( n9 c
  王氏正待反唇相讥,明兰忙出来劝架,轻声道:“这事的确不容易。蒋柳两家是几辈子的交情了,就算做不成亲家,也不好结仇不是。这亲事若黄了,柳家若要撇清自己,便得说出蒋家公子的不孝行径,我朝最重孝道,如此一来,那蒋公子以后的前程便要坏了;可如若不张扬,那破除婚约的错处就得落在柳家姐姐身上了,再说亲事就不容易了……”# w4 X+ F4 {% p, }
  她话音柔柔,王氏听了,也不禁怔住了:“这……倒是个麻烦。”
' K' b" I$ C: O0 z. \, |  盛紘愉悦的看了明兰一眼,转头继续对老太太道:“正如明儿说的,眼看着闺女岁数要过了,柳兄急的很,这才来寻我说亲。旁人不知底细,但咱们却是知情的,此事根本是蒋家理亏,何况那柳家姑娘您也是见过的,您不是常夸她的人品德行么?”3 V- J( v0 z0 P& B! V
  说到这里,老太太已然十分心动了,眼神和盛紘对上,一阵交流,母子俩心下了然。
: X/ c8 q( r0 C* o) T: v5 _7 k   这桩亲事极好。
6 O. U& R: e5 V   本来长枫作为庶子,至今只是个举子,进士还不知哪年能中,盛家又不是世家大族,求娶柳家世族嫡女属于高攀,但这次柳家自己求上门来了,将来便是讨了这个儿媳妇,也不用担心长枫会丈夫气短,或是受岳家眼色。
1 m) l# \/ R5 P4 P# v* `1 H! w( `   老太太一拍罗汉床上的扶手,断然道:“这亲事可行,柳家三丫头的人品,那是没说的,端是持家良妇,你回头就去问八字,若合适……”她顿了下,“我亲自上门提亲。”
7 }; D, d: B3 {  王氏脸绿了一半,满肚子忿忿,还不等她开口,盛紘就紧着接口:“母亲所言甚是,儿子也是这个意思,不能真叫女方倒着来提亲。”
) Q$ v4 H  H$ H4 M7 o' u  “这亲既然要结,就得做漂亮了。”老太太言语果断,“就对外头说,是我实在喜欢柳家闺女的品格,是以明知是高攀,也厚着脸皮上门求娶了。”
" d% {& k, X$ s) \8 ]2 }  “然后让柳兄故作为难一下,叫蒋家自己出面,寻个什么守孝护陵之类的借口,说怕耽误了人家姑娘,把婚约给了了,这样在外头有个说法。”盛紘早有全盘计划了。5 m/ V4 N$ S6 j" w) n; }0 }3 D. k
  “这事难免有人议论,咱们吃点面子亏,让柳家把脸做足了,他们念着好处,以后定然会多多提携枫哥儿!”
: f. e0 W$ d) e% v9 n  n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有别人插嘴的机会,王氏呕的要命,只恨脑子不灵光,一时之间想不出个反对的理由。明兰很坚定的低着头,不和王氏的目光接触,这的确是门好亲事,就是她,这会儿也想不出不妥之处来。0 s8 v8 v5 C; o9 ~0 j& q3 y
  老太太转过头,满怀慈爱的去看长枫,好歹也是自己看大的,也盼他能一生顺遂,柳家族人出仕不少,就算官位不高,好歹人多力量大,将来长枫也能有个靠山。
8 X. t" Y) g7 `: l; W   盛紘忙叫他给老太太磕头谢过。8 B7 H4 @4 A4 w0 d
  “孙儿不孝,又要劳烦祖母了,叫祖母这么大年纪,还为孙儿的婚事奔波,孙儿真是过意不去。”长枫说话永远是很动听的,红着脸,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0 b. F# B/ e& n4 B
  老太太笑呵呵着:“能给你讨个好媳妇,我便跑断老腿也是乐意的。”2 ?3 l3 t  O% B% `. {; M; ]6 `( R5 I
  大家又调侃了长枫几句,盛紘便叫他回屋读书了。& F2 L- q$ w& V: |! b+ _
  长枫面红若云霞,颊若桃花,眼中泛着几抹幽怨和悲催,他不敢和长辈对眼,只在离开前,用力的看了明兰一眼;明兰正大声向盛紘和老太太表示贺喜,凑着趣的说喜庆话,乍然看见长枫这样的眼光,她忍不住心头虚了一下。( O$ L  W! H& V; C) n3 S
  她知道长枫的意思,不过她也不敢提出来。9 [+ @: I4 W1 A" a, p+ c1 e4 ^
  长枫出去后,老太太和盛紘接着谈婚事要项,越说越投机,明兰见王氏脸色黑灰,想来是心头极不痛快的,赶紧跟她说些山野趣事,什么逮野兔子,筐野麻雀,泡温泉……: L; Q2 U& @& y" }" M% A
  王氏渐渐提起了兴致,问道:“那温泉庄子也在西山上?都说那是好地方,水温山暖,最能调神理气,泡温泉还能治病痛,你大姐姐身子不好……”她拖长了调子。
+ f) M# l  g( y. r) a7 s: a   明兰很上道,立刻笑着道:“太太说的是,我早就想着这个了,我已吩咐了好好拾掇庄子,回头待大姐姐身子利落了,我就请大姐姐去温泉庄子里歇两天;还有老太太和太太,咱们一道去。可惜五姐姐怀着身孕,不好泡温泉的。”
5 ?# C1 T7 p" ?$ ~/ B' I* l7 J  王氏见明兰温顺听话,心里很舒坦,又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咱家在京里就那么几个亲戚,你就是嫁人了,也不能忘了康姨妈,也让她们沾沾你的光……”( K  e5 R+ _  r3 m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盛老太太重重的把茶碗顿在床几上,面如寒霜:“嫁出去的闺女,是人家家的人了。华兰身子不好,须得调理,那也就算了,娘家的七姑八姨一窝蜂的往顾家庄子上跑,算怎么回事?投靠呢,还是打秋风?盛家还要脸面不要了?!”% `6 d: ~! i; `. V/ W3 ?
  盛紘素来爱惜羽毛名声,刚才听着王氏说那话还不觉着什么,这会儿却是一脸不悦。
, y; J, t) j+ \   王氏的脸色难看极了,低声嘟囔着:“不就丁点大事嘛,明丫头如今风光了,还不兴帮扶着些娘家呀……”
8 z2 e( p8 b% e# G3 v  老太太短短冷笑了几声,盯着王氏,慢慢道:“成亲这才多少日子,往华儿处,往你和柏哥儿媳妇处,还有如丫头那儿,她前前后后都送了多少厚礼了!那些貂皮雪参,吃穿戴用,我忍着不说,你便当是路旁捡的,恨不能多要些才好?”
2 s/ f, @1 s) d  S  当着小辈受数落,王氏羞愤之极,她听出老太太的怒意,不敢再回嘴,明兰恭敬的站起来,端正的立在一旁,她一点也不想说话,盛家人也还罢了;至于康姨妈嘛,她只希望能少见她几次,见一回被训斥一回,她又不是M,被打了左脸还凑右脸。
8 i9 X4 w0 I) p$ H/ |  w  Y9 D' _   厅内静谧一片,老太太缓缓扫了遍盛紘夫妇,似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便如今日枫哥儿了,若真是好亲事,我便是拖着老骨头也会去张罗!可顾家?池子深,水浑得厉害,这亲事当初可不是我中意来的。”$ T8 S. X9 p' r0 `
  这句话说的王氏脑门冒汗,盛紘嘴里发苦。
2 u! H$ l9 t- b3 x- ?   老太太看了眼明兰,低头站在一旁,只见她尖尖的下颌,心头一阵冒火,提高了嗓子道:“明丫儿是个懒散自在的,合该找个本分的寻常人家;那顾家却是个事堆儿,明丫儿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刚成亲,又没个贴心的长辈看顾,处处不知底细,提着嗓子眼过日子,不知哪天就出了差错,她自己还顾不过来呢!这脚跟都还没站稳,就有人惦记着‘沾光’了?”
0 w, F) V8 J2 J4 A+ ^: ]  W  王氏面皮发烧,盛紘狠狠刺了她一眼,不是自己闺女,就不心疼了?幸亏长枫的婚事是他亲自去张罗的,不然,还不知成什么样呢。8 D) Z3 \' N, C$ ~' z8 i' h$ K
  明兰眼眶发热,努力不让眼泪冒出来,她知道这是老太太在给她立门槛,免得王氏一天到晚来替这个那个提要求。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把水分挤出眼角,抬头走到老太太身旁,巧笑着:“老太太心疼我,怕我把婆家搬空了给娘家,回头叫人给撵回来!”
# @# K! r  f. r* b' q: J3 k8 h" }  老太太忍不住嘴角一弯,明兰挽着她的胳膊,甜蜜蜜的哄着:“不过是几池子温泉,别人就罢了,咱们自家人定然是要去的!到时候我给老太太和太太搓背捏肩,我的手艺,老太太最清楚了,到时候别舒服的爬不出池子咯。”
8 g" k# E$ |, x3 N4 X) x  老太太被她摇的发晃,用力拧了她一把,含笑瞪了她一眼,明兰转头对盛紘,表情认真,口吻严肃:“女儿虽有心尽孝,然男女有别。爹爹还是指望哥哥和姑爷们的本事罢,不过我先提醒您一句,您那六姑爷是使三百石强弓大箭的,双臂皆可控弦,您可悠着点儿。”
2 n. h" w, S1 z# p! ^7 B  盛紘愁容尽去,一个没绷住,失笑出来,指着明兰连连摇头:“你这丫头!”, ]( _  E, ?! I- s" e) u5 H
  老太太终于乐了,反手搂住小孙女,抱在怀里狠狠拍了几下:“就知道贫嘴!”- ?6 C( U, n) `8 Q8 D2 W+ Q5 e. i' c, ?
  笑闹了一阵子,盛紘和王氏双双告退,厅堂里只剩下祖孙二人,老太太慢慢敛去笑容,立刻下了罗汉床,直拉着明兰往里屋去了。
" B+ p/ l1 S0 T6 f   “说吧,顾府出什么事了?”老太太神色肃穆的盯着明兰,“你是我带大的,肚里有几根肠子我还不清楚,少废话,说!”/ S9 t. A. [' l  p
  明兰知道瞒不过去,索性直说了,从头到尾,足足说了两盏茶功夫才算完。  M5 ]2 j: T( q' I' ^, l
  “所以你想回来躲两天?”老太太的声音直往上扬,目光好像在看一颗榆木脑袋。
# q7 o. W" a7 N; B/ y   明兰面有赧色,支支吾吾的:“……就是想想,我也知道,这样不妥的。”
. M- B7 a; C! X1 H5 X' E  “算你还不傻!”盛老太太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6 K9 I: p5 ^& I9 e/ d* |   明兰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耷拉下耳朵。
; e9 g& l$ i) s. f/ q4 z4 v2 d   老太太拉过明兰,缓缓道:“你说老实话,你可是觉着你夫婿这事做的过了?你心里不同意,所以不想在那儿待着,对不对?”6 E: @1 M7 R( }( J9 h0 r; a( `- M. a
  明兰眸子清澈,直直的看向老人的双眼,过了良久,她才摇摇头,低声道:“不,其实,我觉着他做的没错。”
; o2 }4 g. @( N, i% N$ V6 H  老太太眸子闪了一下,明兰把头靠在祖母的肩上,一字一句道:“那些人,虽然哭天抹泪的喊可怜,但我知道,他们远没有到末路。廷烨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其实清楚的很,无非是‘公道’二字,可他们偏偏只字不提。”* k4 Y' B  V; k% n8 f) o
  “廷烨并未要逼死他们,他们无非舍不得荣华富贵罢了。既想仗着廷烨的势,继续安享尊荣,又不愿真心悔过当年和这些年对白夫人和廷烨的亏待,他们哭着,嚎丧着,耍着无赖,就是想逼迫着廷烨心一软,手一松,就把他们抬过去了。”
- T6 J3 G6 {' Z: Z1 S$ N$ e  明兰微微出神,“我想躲出来,只是,只是……”嫌烦,不愿冲锋陷阵的去作战。
  `5 |, E1 w7 Y. t   老太太慈爱的抚着她的头发,苍老的声音像太阳下棉絮一样柔软温暖:“你是个聪明的,很多话不用我说,你心里都明白,回去后,好好过日子罢。”2 M. [* \& E7 y" \
  明兰扬起明媚的面庞,搂着老太太的脖子,重重的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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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她在盛府饱饱的吃了一顿,狠狠睡了一下午,斗志昂扬的回了澄园。+ X3 q3 t; L! U$ ~' Z3 }" I7 _# O7 n
  端正态度后,明兰心情愉快许多,万般体贴的服侍顾廷烨更衣梳洗,晚饭照旧摆在凉爽的庭院里,屏退四周丫鬟,只留夫妻二人浅酌一杯。
% D2 t) y2 J3 Q# u0 t( @; }: R   “我还当你留在那儿了?”他嘴角含笑,几分微醺。  i; y" S* w' K+ q7 ~: h
  明兰摇头晃脑:“祖母说了,我和你是一根绳上拴的蚂蚱,便是你要杀人放火,那我就帮着毁尸灭迹。”3 ]( U7 H4 o0 [1 B1 _( l8 L* j3 G
  顾廷烨俊眉微挑,举杯往前一送,朗声笑道:“老人家高见!”
: y8 a9 g: {" w1 n+ e0 ]/ D  一仰而尽,放下酒杯,顾廷烨心头一片畅快,又道:“还有你三哥的这门亲事,颇是不错。柳铭此人,貌似耿倔,不识时务,直则外方内圆,这些年京畿风云,大理寺革撤杀头了多少,他能平安至今,算是个人物。”2 E6 ^9 S  \' z9 ~. x
  明兰倒不奇怪,所谓物以类聚,为什么盛紘在工部待了没两天,就和当时的工部尚书卢老大人相见恨晚,本质上,他们就是同一类人。0 Z1 s+ Z) \. i5 o
  本来卢老大人已经打算在工部尚书的任上告老了,谁知碰上了变乱的机缘,这才顺势入了内阁,而如无意外,盛紘打算以卢老大人为学习榜样了。8 b! B, M# P6 h% `( f) @/ X
  和盛紘能交好这么多年,明兰估计柳铭大人COS海瑞也有限。, A2 b0 Y# |1 @- d
  “亲事不错,你怎么这般模样?”顾廷烨瞧明兰似有几分感慨,“莫非你三哥不愿?”
' X- F$ E. v" s# h- g: Q  明兰:“怎会不愿呢?这位柳三姑娘可是品貌皆酷肖乃父。”0 ?! U2 l7 c' O6 F& k2 `5 B3 J
  顾廷烨听出些味道了,看了明兰一会儿:“品,貌,皆似?”他脑海迅速浮现了一张并不很美妙的面孔。
" [) T$ ]0 P6 P5 z0 H& e   “酷似。”
0 h% A( w- i) r$ t8 t1 b  不是说柳三姑娘丑的惊天动地,而是……咳咳,明兰每回看见她,就会想起高中那位严肃的训导主任,戴着假发,插着珠钗的尊荣。% H4 e# A+ k. W* c, F. d' D
  顾廷烨眼神亮了亮,问:“你三哥可知道?”2 R  ^( r$ I/ l* p4 C0 T
  “自然知道。”3 F. v) @5 B( V# R$ M, t
  两家女眷常往来,就算长枫不记得柳姑娘小时候的模样了,如兰难得见到一个和她外貌如此悬殊的闺秀,每回去柳家做客回来,都恨不能用高音喇叭来直播。
& Y3 M) U3 X+ f  v5 c1 n   明兰眼神忧郁,“所以我三哥高兴的连饭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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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9 | 只看该作者
第143回 生孩子的指导方针:活到老,生到老% H) \/ P' Q+ `
  鉴于打算和顾氏妇孺们长期抗战,当夜熄灯落帐后,明兰严正拒绝了某人的种种挑逗,坚定的把背转向他,像虾米一样抱着被子,一夜好眠到天亮;顾廷烨又好气又好笑,他并非嗜欲之人,揽过她的肩头睡下了。
/ ^7 c2 B. B+ c4 k   次日一早醒来,明兰发觉怀里的被子变成了一条壮硕的臂膀,肚子上熟悉的搁了一条长腿,她揉了半天眼睛,然后手脚并用的推(踢)醒男人——通常不用早朝的日子,明兰都会努力和他一起起床,用早餐,送他出门。
6 w+ v- ^$ ]3 ]- z3 u8 |   一番梳洗过后,正揽镜自照,顾廷烨从净房里出来了,神色有些奇怪,挥手屏退房中丫鬟,阔步跨到明兰面前,一撩袖子,幽黑戏谑的眸子盯着明兰:“你若想吃肘子了,与我说便是,何须如此?”8 `0 ]9 g: r- X+ K6 M
  壮硕的上臂,微微贲张的淡褐色肌肤上有三个浅浅的滚圆牙印,很整齐的排列成品字形,三枚牙印好似咧开了嘴,一起冲着明兰大笑。
! Q. M( v! n5 a" \   明兰一阵心虚,她完全不记得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想吃肘子了,硬着头皮道:“那个……大战前,不是要祭旗的么?这个,这个牙印,不过略表吾之决心。”, V! a( K. R1 m3 D8 N% A
  顾廷烨本想放过她算了,谁知这家伙竟负隅顽抗,还嘴硬抵赖,他眯了眯眼睛,故意板起脸来:“说的好!我也表下决心罢。”
: J& ^) Z4 i- r7 c0 X  最后,顾廷烨伸胳膊和她的肩颈一比对,两组品字形的牙印,大小匀称,他表示十分满意;明兰捂着水豆腐般的嫩肩头,一脸委屈的瞅着男人,用眼神表示控诉:呜呜呜,坏人,人家在睡梦中是无心的,你是有意的。
( A3 N! {- T) p" x; |+ F   她一脸愁眉苦脸的小包子表情把顾廷烨给逗乐了,搂着她亲昵了好一会儿,手上一阵乱摸,险些摸出火苗来,结果不够时间吃早点了,男人只好胡乱塞了两口酥卷烧卖就出门了。临出门前,明兰好心提着帕子要给他揩嘴,男人却故意在她脸上胡亲了一起,明兰躲闪不及,叫他蹭的满脸都是点心渣。
+ v( k7 s6 l( P" }+ {! F# F   丹橘捧着水盆,重新服侍明兰梳洗上香膏花脂,脸上忿忿的,嘴里喃喃两句责怪的意思,一旁的崔妈妈却笑皱了一张老脸,瞪了丹橘一眼:“小丫头知道什么!不许妄言。”
1 I$ P0 ]' b* s4 {7 c( U  新婚燕尔,就是要这般蜜里调油才好;前阵子她瞧明兰闷闷不乐的,连带着顾廷烨也心绪不佳;崔妈妈心下多少不安,如今见夫妻二人又好的更胜往昔,她这才放心。- c* I5 M# h2 Y  ~7 ^1 I1 a/ w  V
  待侯府那边的人再上门时,便发现明兰今时不同往日,态度更加和蔼了!; @0 s& N4 v+ W6 @5 n. M
  面对女眷们的诉苦,明兰表示深切的同情,并且乐观的鼓励她们‘定然不会有大事的’(不会掉脑袋),随即气定神闲的自管自处置宅务,或是发问管事,或是发放月钱。
5 A. D" z3 C" I% Z   当中还开了两次库房,一次是取了几张上好的皮子,另早预备好的礼单,一起叫送去薄老将军府上,恭贺人家弄瓦之喜。薄家素来低调,估计洗三满月都不预备大办了。
7 ]1 |4 }4 H" K& p   第二次开库房则是往里放东西。
. K4 o. j3 I7 f   自打那回上梁开府之筵后,明兰终于知道了身居高位的好处,这些日子来,她陆陆续续收了七八笔厚礼,有顾廷烨以前的老部下,如今在地方上任职的,每年冬夏或年节必会送来‘土仪’,也有顾廷烨现如今的僚属,以种种名目送来‘贺仪’,还有七八竿子堪堪能打着的亲朋,更是说不清楚。4 Q5 p- r: r) U; d0 v4 t
  这种情形明兰并不陌生,只不过以前是盛家备下礼单送往各位世叔世伯处,也不算**受贿,不过是多多联络感情,指望人家提携一二罢了;人家未必贪图你这些好处,但这些恭敬的举动能表示你‘知情识趣’,不是那等得了好处也没响动装糊涂的。2 e& p; T' B; Q7 z/ V
  而现在,情形倒了过来,明兰成了收礼的;她当上特权阶级的时间还不久,对于理所当然的收东西,她颇不习惯。* \3 C, E. T$ H! O+ D
  “伏大人多礼了。”明兰手持一张礼单,微笑着朝立在当前的一个仆妇说话,“伏老大人是和我家老侯爷一道刀尖上打滚出来的,老辈子的交情了,何须这般客气。”
' }+ c) Q* T3 P# m: m  “夫人说的极是。”那仆妇约三十多岁,穿戴的十分体面,恭敬的福了福,“我家老太爷爷身子不好,疏于走动,这些年来淡了些故交的情分……;老太爷当年便说都督大人将来必有大好前程,如今看来,果是如此。有子如此,老太爷也为故去的老侯爷高兴。”1 R$ h' P9 g& @: S
  明兰笑了笑,看向一旁的炳二太太和朱氏,见她们二人面色十分难看。' b& p0 l1 l7 I) A3 F" m
  这些日子来,原先和宁远侯府往来密切的好些人家,都渐渐转了风向,顾廷烨跟公孙白石商量了许久,属于被牵连的人家,能帮就帮一把,有些咎由自取的,就拒之门外了。
  N# s$ d5 J) }* N3 x2 v+ W   这家老太爷与顾老侯爷原来份属同僚,伏家也是世代将门,在连串风波中不可避免的被扫到些台风尾。
3 F' U, w0 k' j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明兰叫那仆妇带了些药材补品回伏家。0 u; m9 _' K5 w3 D1 ?2 b2 r( G
  回礼也很有讲究,若是人家送来的礼原封不动的退回去,意思是‘别来烦我,我跟你不熟’,若是收下礼物后,迅速回赠一份同等价值的礼,意思就是‘谢谢你的爱,但咱们还是保持些距离吧’,像现在这样,只稍稍回送一点意思意思,表示愿意接受对方的善意。: T3 N* c2 |1 E
  那种大喇喇的收下不用客气的,一般来说,要么是通家之好的亲密关系,要么是上下属的照拂关系,再不然就是其它特殊原因,总而言之,也是互通有无。
2 A3 Q9 U: g; Q# B   送走客人,明兰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自觉地婚后又学了不少新东西。' X. n7 Z7 @8 L, V* y
  不理会炳二太太的冷言冷语,明兰热络的招呼朱氏尝尝新上的点心:“这是拿北边新送来的酥酪做的,听说北边人是直接吃的,我觉着味儿重,还有些膻,便叫做成点心,这样反而香浓滑软呢。”
6 x7 \8 [% _6 P1 y7 d3 J  朱氏僵硬着面皮,拿着点心艰难的尝起来,炳二太太咬着嘴唇:“弟妹真是好闲情逸致,自家叔伯兄弟都急难的要抹脖子了,你还这般不咸不淡的,也不知心肠是什么做的!”
' l, s: p0 O3 A# L0 o& @6 h- r  “说的好,我的心肠和世上一般女子自然无二般。”明兰慢慢转过头,唇含浅笑,“二嫂子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今日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罢。”
3 I+ T4 b/ i. U- _/ t' V, ?  明兰缓缓捋平衣裙,看着她:“外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原也插不上手,然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若我家二爷有别的顾虑或考量,难道我还能硬逼着不成?”! M) y- J, i: G- K1 z) G# T  I- T; A  v
  炳二太太气鼓鼓的,明兰正色道:“说到底,毕竟是出嫁从夫,夫为妻纲,便是娘家在夫家面前都得退了一射之地;二嫂子满天下去问问,有几个嫁妇,会为了旁人和自己夫婿对着干的?我知道这话不好听,可实在道理大多是不好听的。”
9 T+ ^) e& v! e' O; D* \  炳二太太心知是这个理,她辩驳不出,嘴巴开合了几下,刚想张嘴,明兰就微笑着接上:“兴许二嫂子有这胆气,但明兰甫进门不到半年,膝下犹空空,只能本分谨慎为人,绝不敢越雷池半步,望二嫂子见谅。”说完,再苦笑两下,表示无奈。6 |" W  ]7 |3 w! ]+ k. ^# R/ E9 E
  拒绝而又不想得罪人的关键就是:态度要温和,原则要坚定,话要讲明白,以示非战之罪,力不能及,乃是天意呀天意。她们是妯娌,估计在以后不可能不见面,还是缓和些的好。3 G3 U$ C( q0 N0 a  |
  况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不用再说旁的了,她们这样来纠缠也是有限度的,估摸着大约再来几天,她们瞧着没戏,也就消停了。
1 P8 T9 r( w- p: d. c   明兰笑眯眯的继续请她们饮茶吃点心,有事办事,没事就抱着个小针线筐子做些活计,显示自己很贤惠;终归她们不能冲上来打她一顿,那么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8 L  n/ `1 J2 t" b% |' S" e# o   “这针脚真细密。”还是朱氏会看脸色,凑到明兰身边,拈起一件小肚兜,赞道,“啧啧,这花色,这针线,真是没说的。”
* G+ {& h" O3 J* {  明兰微红着脸,轻轻捻着线头:“我娘家大姐托人带话,说她想寻我说话,我预备明早过去,这活计还差几针,索性做得了,一道给送去。”, z. I! H, f9 S/ M5 ~# m) l0 {6 d
  朱氏微诧,随即又面色如常,调笑道:“哎呀呀呀,到底是自家姐姐,不知我家贤哥儿有没有福气穿上这么好针线的活计。”眼波一转,故意盯着明兰,添上一句,“替人家孩儿做,终归不如替自己做的好,不知什么时候你自己生一个哟?”
, v& [# }9 s) S+ ^  明兰脸红了一大片,嘴角含笑,娇羞满面,‘轻轻’推了朱氏一把:“哎哟!讨厌啦,你,你,你,真是的!哪有这样说人家的……”
: Y. N* c5 [: a- o  朱氏不曾提防,一个趔趄,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胳膊撞疼的金星直冒。& r* D# S* x2 X, ?- e
  ……9 Q8 T2 j- \, o* J3 b' W, f9 K# t
  次日去忠勤伯府时,明兰把这段子跟华兰说了,只逗的她笑弯了腰,伏在炕床上,伸着尖细的质监点明兰的脑门:“你呀你!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这般耍着,便快活了么?”0 `& n/ e2 F! l+ M6 ^: f
  明兰满不在乎的晃着脑袋:“这些日子叫她们折腾的够呛,还不许我讨回些来呀;她们就偷着乐罢,这若换做了五姐姐,怕是要扫帚菜刀伺候了!”
* t7 ]. ^5 h+ I  华兰拿帕子轻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8 U, B3 ~) ~4 A: v  v
  明兰细细打量她,华兰的确是精神了,虽然人还是有些瘦,但眉眼舒展,愁容尽去,神态轻快之间,似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无忧无虑又骄傲高贵的盛家大**。  t0 a9 l7 j+ z' ?* G7 v. S
  好容易歇了笑,华兰叫送上了一大盘点心:“喏,来尝尝,翠蝉也许久没做了。”# C3 a1 s" s+ h# s
  红艳艳的豆沙小花糕,金灿灿的蜂蜜果子干露,韧韧的红糖糯米藕,还有白胖甜糯的酥酪奶豆卷,明兰一尝之下,口味美妙熟悉,叹道:“祖母还是最疼大姐姐呀,把最得房妈妈手艺的翠蝉给了姐姐,我自出了娘家,好久没吃着这味儿了。”
8 a0 ~1 j5 ?; O; v9 R  一旁的翠微佯嗔着:“感情姑娘是嫌弃我们几个了,罢了,翠蝉姐姐,要不你与我换换吧,免得我们姑娘瞧着我们生厌了!”
: t" d( e3 ]. m( E  翠蝉捂嘴笑着,华兰指着翠微笑道:“小蹄子,谁不知你家姑娘对下头是极宽厚的,你少在那儿得了便宜卖乖!”
  V1 y7 G! C3 k4 Q  “翠蝉姐姐呀!”一旁的小桃瞧着那些熟悉的点心也颇心动,舔着脸凑过去,“既然我家姑娘这么好,不如你就过来罢!”
& h' J$ T1 d+ W. x4 ]  翠蝉生性温柔,也不争辩,只站到华兰身旁,柔柔道:“我和我家姑娘是一道大的,说好一辈子服侍姑娘,便是姑娘打我骂我撵我,我也是绝不走的。”
( y! c0 W8 y) y- g6 M  明兰表示眼红,啧啧了半天,华兰嘴里虽不说,心里却大是得意,又说了几句,叫翠蝉领着翠微和小桃出去吃点心了。* u- o1 f! a5 P# D
  “大姐姐最近不错呀!”明兰往嘴里放着点心,笑的有深意,“这点心工序繁复,配料麻烦,锅碗瓢盆的一大摞,想来大姐姐是有自己个儿的小厨房了?”) J9 @, b; g4 c* R) w+ ~
  华兰大眼瞪的俏皮,瞧明兰吃的满嘴渣子,笑着给她揩了揩嘴角:“房妈妈年纪大了,我知你不好意思多烦扰她;以后想吃点心了,就跟姐姐说,叫人送个信就成了,我叫翠蝉做了送过去。”
0 h! X$ i0 o" t1 U8 b  明兰幸福的依偎过去:“还是大姐姐待我好!”7 C0 N* T4 m/ |- Z6 t" A/ D
  华兰笑成了一朵迎春花,帮着捋了捋明兰的鬓发:“傻丫头!”3 {7 ]! A% `# J0 [# D' K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华兰的性子她最清楚,属于大姐姐型,喜欢关照比自己弱小温顺的人,这种因为照料别人而获得的成就感,比帮了她大忙还能让她高兴。
. M+ h, B! ~# L  q! A0 K, f2 r   “那个……”明兰想起一事,十分好奇,便试探着,“如何了?”5 ?: t9 J4 k* V0 O& J* O! _
  当初出的馊主意,现在也不知如何了,明兰只在刚才进来时粗粗看了两眼,新姨娘生的端庄秀丽,虽韶华已过,但难掩和煦温柔,她话不多,言谈间甚是守礼,很本分的跟在袁夫人身后,却也不见过分的卑躬屈膝。
0 D$ K8 G/ Z4 L   华兰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所想,当即得意道:“计已售出。”0 S2 z& k2 s8 g* K1 Y
  寿山伯夫人并不想弄个真的很风骚很爱娇的小妖精来弄的家宅不宁,是以她寻来的这位张姨娘虽不够年轻漂亮,却明理贤惠,从不提无礼的要求不说,言谈举止也能上台面,还温存小意,体贴万端,待上下俱是和善仁慈,忠勤伯爷那干涸已久的心灵,刹那间宛如受到尼亚加拉大瀑布般的滋润。
6 l" s" G  v. f6 h+ V7 z6 w) L9 c   张姨娘是良家所出,又是寿山伯夫人亲自聘来,袁伯爷点头答应的,正是典型的贵妾;袁夫人阻止不了她进门,便想着过后慢慢折腾她。不过张氏的言行偏偏寻不出什么错处来,待正房夫人始终恭敬有加,便是被无故掌嘴罚跪,她也一概受了,然后晚上顶着一脸一身的伤痕去给袁老伯爷看。8 @2 z5 o& d) i# o
  至于处罚原因,袁夫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来来去去只有一句‘不恭敬,惹怒了我’,拿不出明白靠谱的说法,袁伯爷怫然大怒,直指她‘善妒’,七出之一,罪责定性比欺负儿媳妇严重的多了。
6 A# s* R" A( e7 |" w" Y) K   最要命的是,张氏和老伯爷现在几乎夜夜睡一个被窝,哪怕袁夫人学容嬷嬷祭出神针绝活,老伯爷晚上也能发现伤痕。0 c) `1 A# o7 T) o7 [9 v
  在祠堂反省了两夜后,袁夫人忍着气恼,不敢再过分为难张氏。6 {" G$ z8 U5 U* L( C: p; j
  柿子捡软的捏,她又以袁家子孙渐多,屋舍不够住,要在伯府后园扩建院落,向华兰提出‘周转’些银子。' t  b1 P' g5 _8 M/ Q
  张氏何其乖觉,她深知要在伯府立足,必然需要靠山,光是老伯爷的宠爱是不够的,何况进门前,她早已得了寿山伯夫人的授意——制止袁夫人的肆意胡闹,免得把袁家弄散了。
( q0 A7 S1 e2 |5 s. y6 q" K   之前每每发生这种事情,老伯爷虽觉着不对,但经不住袁夫人哭诉名目繁多的用钱之处,百倍夸大持家艰难,一顿胡搅蛮缠,老伯爷一头痛,也就过去了。9 B/ k. r0 H* b5 r% F/ u2 f
  华兰纵算觉着不对,也不敢老是去告状,‘非议长辈’也是不孝。7 [% y# k5 X. ^3 }' K/ F: A! Q3 K8 w
  不过,张氏就聪明多了,她只提出一个疑问:忠勤伯府少有灰色收入,田庄,铺子,还有俸禄,几笔进出项目都是明明白白的,袁家又素来节俭,从不大肆操办,怎么说这些年来,也该有些盈余才对,怎么一要动土,就不够银子了。& P, q, J  {6 L9 U# k# P- ]
  这就好比一户人家,年收入为十万,一年正常花销为五万,如果在几年里,没有大型庆典(例如元妃省亲盖别院),没有重症病人(华兰病弱和袁文绍走关系都属于自理项目),没有顿顿翅参鲍肚人人绫罗绸缎;总而言之,在没有大笔支出之下,那么无论怎么花销,都不应该有亏空才对,不但不应有亏空,还应有积蓄吧。/ d& X. V9 Q* X) _7 M, l
  “妾身进门不久,不敢妄言,可今日夫人说的厉害,似是**奶不拿出银子来,咱家就揭不开锅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X4 J' _  ]6 E. I" W4 @3 Y5 }. E  w
  老伯爷也是苦过的,他心头一惊,加上枕头风一吹,第二日就要求查点伯府账目。3 m* K6 V- h- n- Q5 R) a. h' R7 V
  袁夫人吓的半死,先是撒泼哭闹了半天,拒不交账,这样一来反倒叫人起了疑心,最后老伯爷亮出了家规,逼着拿出了账本,一查之下,竟然发现袁夫人每年都从账上提走不少银钱,一开始只说是拿去接济娘家了,后一逼问,才知是被娘家兄嫂忽悠去‘做生意’了,当然,‘生意’都失败了。
+ u. m7 x3 y/ f* d$ m- O- G8 U   袁伯爷险些气的吐血,袁家多年勤俭,辛苦攒下的积蓄,竟被亏空去近一半。
5 j, y, n1 d- Y  |  s& L1 s) E- C   说实话,本来华兰只是想让公爹知道伯府的经济其实还宽裕,根本无需克扣儿媳私房,不过是袁夫人的刁难刻薄儿媳罢了。华兰原想着,这样查过账后,自己也能消停一段了。
0 _( H$ c) o' R   “真没想到,我那婆婆居然这般胆大!”华兰也吃惊不已。
5 K9 U' v6 w5 k0 j+ w, g   最终处罚是:袁夫人永远的失去了财政大权。以后袁府银钱出入和账目明细由两个儿媳共同掌控,若有分歧或决断不下,就去请张姨娘通传老伯爷,总之,袁夫人不得过问!: j$ [- i. [8 b$ }$ I+ |
  袁夫人当晚就披头散发的闹腾着要上吊,还拉着两个儿子为自己说情,类似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云云,老伯爷气的半边身子发麻:“你嫁来之前,袁府的家底也比现在厚,你究竟苦劳了些什么?!”
3 J7 u# y1 p2 T9 w6 W2 i2 y- M  最后被闹急了,老伯爷要挟要开祠堂:“我也不要这张老脸了,把叔伯兄弟们都叫来,叫他们看看你配不配做这个宗妇!到时候,要休书还是送庵堂里去,都说了算!”$ Y( i+ Z8 p3 _* w9 y: ^
  袁夫人这才有些害怕,她在宗族里的名声并不好,真要开了祠堂,那基本是死路一条。2 o2 Z% g: z6 z! z# R
  “我说姐姐怎么气色这么好呢。”明兰明白了。
! W- G: _+ O1 D8 s   华兰觉得这几日气儿都顺了,走起路来也抬头挺胸,虎虎生风:“这回,连我那大伯子都不帮着我那婆婆了!”她笑的得意之极,一派阳光灿烂。
3 t6 S0 b& r% L. z$ }! [" D* h% |   “那也是自然的。”明兰不奇怪,说到底,袁夫人败的算是袁家大爷的家产。
. `# @6 @, i2 i2 y# B$ Q   “这几日那两口子正闹别扭呢。”华兰指指东边,意指袁家大房,“大哥怪她帮着婆婆瞒下了所有事情,还说,若不是这会儿查出来,怕是将来他袭位时,袁家已是个空壳子了!”5 @) Y4 z7 [3 H1 y2 g5 u
  袁家兄弟俩虽一个能干,一个平庸,但感情倒是不错,尤其是袁文绍几次向兄长表明愿少分家产,将来靠自己本事立业。
- B' ^9 ^0 J8 ~, q4 L   “你说,我要不要叫张姨娘送两个丫头过去。”华兰细细的牙齿轻咬着红唇,一脸坏坏的笑,“叫那边也热闹热闹……”
3 b8 U! v3 g+ Z' D, @  “别别别,千万别!”明兰连忙打住华兰的烂计策,“你大嫂那房现在这样很好。”就让兄弟两房的妾室通房数目维持这样悬殊的比例。
4 w1 B+ D' V* {5 z4 {   “是么?”; ~4 m6 x8 r8 k* W# z( N1 {6 H
  华兰满脸怀疑,她这会儿正兴奋,十年的憋屈气直想一朝出尽。
, H$ \  o# u9 R- V9 b2 B   “你大嫂两口子吵架跟你有什么好处?大姐姐能多长两斤肉么?”明兰压低了声音,一脸狗头军师模样,“损人不利己是断然不可取的!损人,那就一定要有利于自己!”' G, o! E: [/ y5 C
  华兰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奈何心头郁结。& c( @8 Q$ l0 W! X  f; `) A, {1 F
  明兰见她领口露出的肩颈,秃秃耸立的锁骨,端是可怜,她心中怜惜:“大姐姐眼光要放长远,你婆婆是不会消停的,她在别处吃了瘪,回头定要找你出气,你又不能顶回去。你如今身子不好,她若以此为借口,又要给姐夫纳妾呢?”: S3 h* z$ O  O
  华兰缓缓的点头:“没错。若我婆婆以后再敢开口,就请张姨娘把事情捅到公爹面前去!两个儿子,两个儿媳,没有这般偏心法的!”她受了十年的委屈,如今总算拢住了丈夫的心,又有两个儿子傍身,怎么也有些底气了。& l$ q$ P1 E. ?% T9 s; |* D* W
  想到儿子,她眼光一转,一把捉住明兰的襟子,低声道:“我说,你可有消息了?”2 L) `& ?6 R; v7 O4 n
  明兰端着没沾唇的茶杯,木木的看着华兰,这女人思绪转的也太快了;她无奈道:“我成亲这才俩月呢,哪那么快呀。”! P6 A4 w. N$ j  [0 b  ^4 [
  她例假周期比一般人长,四十天才一回,相对的,排卵期也就少了。
- Z' a! j" U5 h0 G6 N  Q   “你少装蒜!”华兰瞪她,夺下她手中的糕点,“你拿着贺老夫人的手札,想怎样?说,到底想什么时候生?”' G0 v# c+ c' x5 R
  明兰知道瞒不过华兰,苦笑着:“本来想半年后再生的,可前日刚叫祖母训了一顿,我想着这轮药吃完就算了,大约再个把月罢。”
9 E7 D3 i. ]$ a5 a  盛老太太的意思是:就算生了,也未必一举得男,差不多了,就赶紧生罢。. B( n% W' W, U
  华兰满意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女人究竟还是要靠儿女傍身的,你别不知死活,仗着二郎这会儿喜欢你,就稀里糊涂的!”
5 t0 K- H3 V! Y  E" X2 L! u5 S  明兰大冤枉,举起双手低呼:“哪有呀!我这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贺老夫人早说过了,头胎最要紧,要好好调理身子,以后几胎就都顺了。可那会儿我刚嫁进顾家,明的暗的不知多少坑洼,不把窝里窝外料理干净了,来伺候的人长什么心眼都不知道,连吃的用的都没底,我敢放胆子生娃娃么?”! {; N( J8 F0 ^+ r4 s
  以贺老夫人的医术,当初也没能保住幼子的性命,无非是暗箭难防罢了。
0 t  c; }( I, P" Z   “你就耍嘴皮子罢!”华兰揪着明兰的耳朵,眼睛瞪的老大,“少废话,赶紧生个儿子!”
6 k) r4 @$ E" k: y0 R* [' n4 p  明兰救下自己的耳朵,板着脸道:“大姐姐别老说我了,你也该好好调理身子了,自己身子不好,什么都是虚的!若有个万一,你放心姐夫续弦?你放心外甥和外甥女落到别人手里?我这回带来的药都是按着方子来的!你还是老实点顾着自己罢!”' q: E$ `! ?' ^' y9 x
  华兰改去捏明兰的小包子脸,笑骂着:“好!你能耐!你有本事学着贺老夫人,一口气生个四男四女八个孩儿出来!我做姐姐的,以后就服了你!”
/ ?$ h% G; y: z: E% D; o  明兰也不怕脸红,很认真的点点头:“没错,我正打算跟贺老夫人学,多生娃,生好娃。”  ]/ i* a# [; A" G8 a$ t
  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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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09 | 只看该作者
第144回 本卷倒计时第四章——顾廷烨,你大哥喊你去谈判 ; G& F# T% N- W" E0 \
  明兰所料非差,她越是愁眉苦脸坐立难安,侯府的女眷便如看到了希望,变本加厉的哭诉责问,纠缠不休;但当她摆出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们倒无法了。1 |; |) ?  A9 \- }6 l. Y
  大约五六天后,世界又清净了。, {) K# R6 a) y- c" C0 N
  这就好比一正在调戏大姑娘的小流氓,原本只想占点儿手脚便宜,若此菇凉紧捂襟口,眼睛水汪汪的,一副小白兔状的高呼‘ ,没准那流氓一受激励,立马升级调戏版本了;倘若此菇凉把衣裳一敞,一脸彪悍狰狞‘小子嘿,有种你就上,你要不上你丫就不是纯爷儿们’,兴许会有吓跑流氓的可能性。
' \* `1 @" W5 \( A' m   明兰自觉十分高明,便把上述见解跟顾廷烨炫耀了一番,男人十分感兴趣,立刻关门掩窗,很有学术精神的要求当场试验此理论效果如何,还很自觉的帮她去扯衣领。" t/ D4 W- P+ s8 p4 w# Y- Y! z
  遭遇大流氓,她只好落荒而逃。
( G$ R; U# b6 n   一空出功夫来,明兰就想起一事急要办,这日她特意步行至蔻香苑。
6 ^6 k7 }& u7 z6 @6 T   自打上回明兰罚了个嚼舌头的婆子后——二十大板,立刻撵出去,蔻香苑上下再不敢小觑蓉姐儿,衣食住行无一不敢尽心的,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个把月下来,蓉姐儿脸蛋儿圆润了,身子也抽高了些,畏缩之气也少了不少。, m- z& X3 H" g5 r: x2 Q1 C( H
  明兰好似一位尽职的饲养员,把蓉姐儿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才满意的冲巩秋二人笑了笑:“蓉姐儿气色可瞧着好多了,你们也有心。”
8 |" j0 E5 d! {  秋娘木木的笑了笑,目含清愁,巩红绡则活泛多了,立刻道:“瞧夫人说的,姐儿是老爷头个闺女,咱们府里上下能不用心么?”3 r) h. }2 X' R8 [2 m: s& _% y* R
  明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用碗盖拨动茶叶:“第几个闺女不要紧,你们只消记得,无论将来如何,蓉姐儿总是这府里的大**,是实打实的主子就是了。”
9 v; G" _/ ^6 i8 O9 J- ]6 y( Z4 g  蓉姐儿飞快了瞥了眼明兰,又低下头去,巩红绡楞了一拍,平日里夫人都是很好说话的,今儿怎么忽然尖锐起来了?她尴尬的笑了笑,老实的站到一旁。6 E3 v% `# E6 R3 a- `$ M! U
  明兰温和的微笑,叫她们俩都坐下,又问了几句蓉姐儿的起居,便提出要问蓉姐儿的功课,巩秋二人同时呆了呆,互看一眼,蓉姐儿有些局促的挪了挪的小脚。+ x. H5 C) i4 |; g
  秋娘面有不安,但还是很快从里屋取出一个小小的阵线笼子,拿出几块布头给明兰瞧,声音中难掩惶恐:“这……日子还不长,姐儿只学了这些……”
# S, q) _1 a# ~: U- X  明兰拿过几块布头细细看了,微微点头,要知道蓉姐儿刚来澄园时,女红水平止步于刚能缝合几道小裂口子,如今已能绣几片歪歪斜斜的叶子了,缝纫和刺绣其实是差别很大的两个概念,虽说进步不大,但好歹算是上手了。6 g* U/ i/ |7 L2 r; k1 B7 T
  “你不用这么束手束脚的,我瞧着这不错了,万事起头难;蓉姐儿不是个愚钝的,但凡你肯用心,总有进益。”明兰微笑着安抚秋娘,又语重心长道,“我瞧过你给老爷做的衣裳,的确是好手艺,蓉姐儿若能学得你一半,于将来的前程也有助益。”
+ i  d2 H9 i5 g7 ?2 U, s5 H4 V  秋娘柔柔的应了声,脸色看着好多了。
  Z' [8 K0 `! W6 _; [" ^   然后轮到巩红绡了。
: j+ A( R) [5 u  N3 ?   蓉姐儿刚来时,明兰曾仔细问过,知道她识字不过二三十许,其中三分之一认识但不会写,三分之一凑在一起能认出来,分开就不保险了,诗只会背《静夜思》的前两句和《鹅》的头一句(明兰腹诽:颇有乃父之风),从教育理论来说,这种情况下,文化教育的开展应该有很大的发挥余地,所以明兰一脸期待的望着巩老师。
- J6 {5 ~; }* l# k: n   巩红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的丫头金喜慢吞吞的把一叠‘薄薄’的纸张递上来,明兰接过一看,顿时脸上不好看了——字还是那些熟面孔,笔画还是那么烂,连错别字都还错在老地方。明兰不死心,又细细点了一遍字数,终于忍不住有气了。6 F9 P6 t3 i* p( g7 M5 v8 P& f
  “都一个月了,才新识了十一二个字,嗯?”最后一个字,尾音高高吊起,声音发冷,“是你没多教,还是姐儿没能学进去呀?”9 n: i. ^1 i- ]% g5 @
  要三天才能认一个字?顾廷烨的基因没这么差吧?
" Q, g  f7 S: s# I3 D3 a   巩姨娘强笑着,想和稀泥过去:“姐儿是个聪明机灵的,但似是对书袋子没兴致,是以……”蓉姐儿忽然抬起来来,满脸倔强,似是不服,巩红绡看见了,尴尬的顿了顿,“也是我的不是,没心思教,这阵子府里不是忙嘛……”3 ~* k5 {4 b" J7 k3 o4 w/ ?
  她也很为难,她原本就跟蓉姐儿感情一般,又做不来秋娘那般软语轻劝的,整个蔻香苑又都是明兰的耳目,只消动了蓉姐儿一指头,明兰就会立刻知道。
0 M% n" |4 W4 y3 P, E   打不得,哄不了,劝不进,她嫌麻烦,就偷了下懒,谁知明兰会突然来检查。
! H: q# d% B4 G. N9 a& J" i   明兰淡淡道:“哦,忙什么?”% I% }( o/ }3 K7 q+ C6 Q3 F/ c
  巩红绡俏目闪烁,似是为难措辞,咬着嘴唇道:“虽说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但到底是顾家的事,如今各位太太奶奶急的急,慌的慌,镇日的进进出出,我这心呀,怎么也放不下……”- {; V) X1 U" y$ u; v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明兰目光冷漠。$ C+ V, R* r/ `! J1 b9 i# }9 [
  明兰先不说话,只示意丹橘领着蓉姐儿先出去,她慢慢的放下茶碗,清脆的底盏在磁盘里敲出声响,才道:“巩姨娘果然耳聪目明,这件事儿连我都插不上手,我竟不知道你这么‘放心不下’了?”
! u4 ?5 C# q! L0 O* D  “你操心的可真不少呀?!”明兰冷冷的注视着她。, P0 \6 W1 }  {. j7 l8 K
  巩红绡惶恐的站起来,一旁的秋娘瞧着,也跟着站起来。
# f! ^" Y. S+ K6 }9 X   明兰轻轻收回目光,在巩秋二人的面上溜了一圈,语气放缓:“我年纪轻,也没养过孩子,原本没想这么多,几日前我去了趟忠勤伯府,却见我那小外甥女,不过五岁多点儿,写出来的字,说出来的话,已是很能见人了!”
* G0 r3 X$ T( @& P; p2 C  想到庄姐儿小小年纪,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人儿,说话朗朗清楚,态度落落大方,有问有答,不怯不骄,再看看已快九岁的蓉姐儿,明兰就一阵头痛。2 d0 c! q4 j" Q
  按照华兰的培养计划,大家闺秀五岁前后应该做好启蒙教育了,十岁上就可以拿出手被相看了(女红,谈吐,姿态,文化程度),到了十五岁上下,亲事就该定下了。
2 s, A- J9 H+ y4 f& ?, r4 R   明兰听了,当时就一阵心虚内疚,觉得蓉姐儿到底不是自己生的,自己根本没想这么多这么长远,觉得才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再多快活两年也不打紧,完全没有预估到形势的严峻。
, ^( \" U; E, Y; i! x   明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也不指着你给我教出个诗词歌赋的才女来,可你也不能一味疏忽,咱们这样的人家,总不好姑娘家连本《女诫》和《闺训》都看不了吧?!说出去平白笑话了!”" p5 U# Q  B/ {
  明兰顿了顿,放重了语气:“太夫人把蓉姐儿交到你手里,你也当多用些心才是!蓉姐儿的学业如今这样,你还有功夫管旁的闲事么?!”0 ]* w( }  X$ A! \' b1 c( {1 G
  话说这段日子,侯府那头出了事,秋娘倒还算老实(也许是情场失意,心灰意冷),红绡却里外奔走,热闹的很,想想也正该敲打一下了。
& @4 H5 F+ ^; |$ M   巩红绡面色如土,额头沁出冷汗来,这次她被训的真是一句话也还不出口,双膝一软,就跪下了,一个劲儿的认错,直承认是自己疏忽了。
! J, B% N0 d$ Z5 ?7 T! ^# B   明兰说的有几分痛快了,略略出了些这段日子的窝囊气,最后吩咐了几句,便起身回自己院子了,临到蔻香苑门口,却见花妈妈正领着蓉姐儿站在那儿。
% v6 R% d$ o1 c. J   蓉姐儿小小的侧抬脸看了下明兰,咬着小嘴唇,明兰等着她,她终究没说出话来,一扭头又跑了,花妈妈瞧着蓉姐儿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明兰福了福。7 [) i' L" @; {
  “夫人,您别往心里去,姐儿……”她也不知如何说才好,“我是瞧着她进府的,这些年来……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她不糊涂,她知道您待她是真好。”
* I* [. Q# C" @+ a  明兰苦笑了下——其实她对那女孩并不算很好,不过是怕担责任,所以责权下放,自己只尽到时时监察的义务罢了。有时候她甚至很庆幸蓉姐儿一直疏远戒备着自己,若她真的来亲近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待这孩子呢?' H) E8 F& _* x+ i# B. v
  这年代的孩子早熟,八九岁的女孩,其实大多已都知道了,何况人家亲妈还活好好的呢,明兰要是上赶着表现温煦抚慰的母爱,还当她对取代她母亲位置很有兴趣呢。
' x  O0 w$ p" B1 \% A. S   明兰无奈的长呼了口气。
: L( z1 v. H5 X! s& V6 L   她的母爱本就不充沛,这些年早已预支给华兰和海氏的孩子了,那几个胖嘟嘟的可爱娃娃,会甜甜的叫她,软软的来搂她脖子,还满身奶香的扑腾着来亲她脸颊;明兰一想起来他们,就一阵窝心的柔软,喜欢的要命。至于满身棱角的蓉姐儿,明兰觉得自己相处无能,想她的生活已经充满刺激的挑战性了,不需要再自找难题,但求好好照顾她,问心无愧就是了。
8 k" a; O1 G- B   对这个孩子喜欢不起来,她也没办法,感情又不是自来水,想开就开,说有就有。  K& v; ^. g) }- }* Q* X4 i
  好吧,她的确是个自私的人。5 @0 o4 j) y, |! d* j* u
  反省完毕,训好小妾,关心完老公的非婚生女,生活还要继续;侯府那边虽不怎么再来纠缠,但事态却越来越严重了。$ c8 T/ w; b9 \# _
  来发问的使者越来越不客气,频率也越来越密集,到了五月底时,大理寺索性把人提去有司衙门审问,顾廷炀和顾廷狄兄弟俩被问完后放回来,脸色青白。* P( H- w. |- v. y  ?. @
  六月初二,刘正杰亲自带了一队禁卫,把四老太爷和顾廷炳父子俩带走了,四老太太和煊大太太炳二太太就去质问五房的兄弟俩当初在里头都说了什么,是不是把罪责都推四房头上了,女人们越说越激动,当下就骂了出来,最后口角引发拳脚,闹的甚是厉害。$ Z" }* y5 [" a6 |. U3 L
  据说混乱中,顾廷炀的脸被不知谁的指甲划破了,鲜血直淌,一段日子没法见人了,如今正躲在家里养伤,五老太爷的胡须也被拽掉了半丛。& I9 O- [; U/ X* ~0 ^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廷烨只弯曲了唇角,讥讽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_+ p. _. ?# j6 A9 k5 W* y
  两日后,顾廷炜也被带走了。
- W" l- T/ O5 w" Z4 c( V   隔了一日,侯府使人来请顾廷烨夫妇过去一趟,来的是邵夫人身边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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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11 17:10 | 只看该作者
第145回 本卷倒数第三章——顾廷烨,你爸喊你回去分遗产/ M7 l2 ?% q( M6 x
  往宁远侯府去的路上,明兰心下惴惴,这就好比不肯借给人家钱应急,还要上门去看戏,那边都被逮进去三个了,他们夫妻俩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去,保不齐会被暴揍一顿;明兰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再微掀一缝帘子去看轿前行马的顾廷烨,身形高大,鹤势螂形。/ }. T% ?2 q- Q
  明兰安心的放下车帘,这哥们看着巨有安全感。3 D3 Q/ c4 n" K
  萱宁堂里一片愁云惨雾,顾府中人齐坐一堂。$ J2 Q2 H% l9 ]$ a" T2 F& K! x
  脸色苍白的顾廷煜高坐上首,忧心忡忡的邵夫人正替端着一碗东西站在他身旁,次下就坐着满面愁容的太夫人,男女分坐两旁,众人肃穆以待,倒有几分黑社会开堂口的意思。+ p) E, `  r/ H/ d& m
  四老太太低调的端着一碗茶,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炳二太太的样子十分骇人,双眼红肿,咬腮怒目,神情满是怨毒,狠狠的瞪着侧边的五房婆媳三人。
1 H& y* E% ~* ], Z$ ?   炀大太太是做小伏低惯了倒没觉着什么,只消把头低下,别人说什么她都能忍下,可五老太太和狄二太太却被这刀砍针扎一般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煊大太太和朱氏坐在一起,正半扶着她轻声抚慰,朱氏神色哀凄,一直轻轻抽泣着依在她身边。9 D- ?9 w5 Z- Y; L7 P% x
  对面便坐着顾府男人们,四房只有顾廷煊一人,五房倒父子三人俱在,都是面色发沉,神情凝重。, y- G7 l6 J6 v7 r
  偌大的厅堂,这许多人,竟没什么声响,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衬着外头一路而来的寥落庭院,这往日车水马龙衣香鬓影的宁远侯府愈发显得冷清,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轻轻渗入肌骨,直到顾廷烨和明兰坐定了,厅堂里依旧没什么人说话。. T4 @* J6 A$ d; r) P1 O& q9 t5 t
  众人都瞧着上首的顾廷煜,似在等他说话,可偏偏这会儿顾廷煜有些气竭,不住的低声的咳嗽,邵夫人心疼如绞,服侍他慢慢喝着汤药;旁人不说话,顾廷烨自也不会先开口,只淡淡看着手中一盏三月陶柳的粉彩茶碗,碗盖翻覆在盏沿,清脆作响。. h+ n; d; x7 f6 V; G9 I% g; x
  明兰坐下后,瞧着身旁的朱氏形容憔悴,皮色蜡黄,两边的颧骨微耸起来,面颊却有些浮肿,明兰犹记得她当初的俏丽芳华,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定力不够,做不到装作没看见,便忍不住道:“你……你也别太焦心了,这般不当心身子,回头三爷回来了,可怎么好?”
( K: F: T9 T/ Y( z  朱氏泪往上涌,哽咽道:“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回来!”2 ?; I& e. O* e- V2 v. V
  说着,便扑在煊大太太身上低声哭了起来,煊大太太一边拍着她,一边对着明兰低声道:“你不知道,就在前日,大夫刚诊出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子了。”
* D9 \0 G7 w  o% N  明兰一阵尴尬,此情此景,她不知该不该说‘恭喜恭喜’,含糊的嗫嚅了几句‘回头给你送些补养的药材来’之类的。0 e% ^/ [0 g8 W: w7 d/ k
  还没等她说完,朱氏已从煊大太太怀里猛的抬身,挣扎着起来,泪眼婆娑的要下跪:“我求求二哥了,不论以前如何,他,他…到底是二哥的嫡亲兄弟呀!您如何能眼睁睁的瞧着不管,也不知这两日,他在那阎王地界里……到底如何了?”说着,哭的愈发厉害起来。9 U3 i$ l$ Z/ a5 ]- ?' ~
  顾廷烨似早料到会有这一问,微微倾了□子,道:“弟妹不必着急,前日我一知道这事,便立去大理寺打探消息了。”; u) `2 T! I7 |0 f- j& h8 |
  “怎么说?”太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了,焦急的问道。
! I0 l7 S  k; R  ?% x( q9 ~   顾廷烨颔首以示恭敬,道:“也不是极要紧的,不过是从别处搜出几封信,上头有御敕钦诰的宁远侯印鉴盖戳。”: d1 S2 A& I, o
  这句话把全神贯注给丈夫服药的邵夫人也惊着了,颤道:“印鉴?不不,这几年你大哥一直缠绵病榻,寻常连园子里走一走都是不易的,如何会……?”她止住话语了,眼神已转向太夫人了,嘴唇不住颤抖。
% \/ Z: k7 _: I2 R   顾廷煜强忍着气喘,抬起头来,恰好和顾廷烨的目光对上,那样镇定有力,充满生命力,他心头一阵恼怒,更咳嗽的厉害了。
/ l- \5 }" X8 _+ r   顾廷烨收回目光,继续道:“大理寺的几位大人细细盘问一番之后,才知道大哥这几年一直在养病,一应庶务都是三弟在管,这才把三弟叫了去问话的。”) a4 J# v* [3 a2 m  q0 ]8 i
  朱氏听的发怔,急急道:“那……你三弟他……”
7 N# y+ V7 }* ^$ \* o% d; Z% ~% f  “有几个人犯对不拢口供,还有几个为着能脱轻些罪责,正在七扯八扯的拖旁人下水,不过我已去招呼了,几位大人都是做了一辈子的老刑名,目光如炬,待查清了便无事了。”
5 U: D* U! z* v  顾廷烨缓缓道,“弟妹放心,只要三弟不曾深涉其事,不过是‘不慎’或‘攀附’罢了,还算不上结朋党营私利;这样的罪名,大碍是没有的。”4 j+ W+ y) q$ c
  朱氏住了眼泪,神情茫然,太夫人却听出话里的意思,紧张的追着问道:“那落罪呢?会不会流放?充军?”
9 x* S/ |) G$ h9 \  顾廷烨轻轻皱眉:“这……就要看查下去如何了。”* m0 ^9 z: Y* v2 n# A0 W
  太夫人用力盯着顾廷烨,却见他岳恃巍然,坚不可动;她颓然倒在座位上,老态毕露,一时心乱如麻。
% N5 D1 E# \$ U   炳二太太一直咬牙忍耐着,听到这里,猛的站起身来,走前几步,指着五房父子三人,尖声道:“你们!你们!炜兄弟替他大哥掌理些庶务,也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大理寺怎会晓得,定是你们贪生怕死,把炜兄弟也抖搂出去了!”2 M0 R1 Q$ X9 m, Q
  她怒极之下,发丝散乱,目光凶狠,似恨不得扑上去咬五房父子几口。
  D: s: J+ b+ X1 v   明兰不同意她的说法。既然顾廷炜替长兄做事,自然免不了与外头的人打交道,人情往来再所难免,外头人知道的估计也不少,未必是五房父子说出去的。
5 ]5 b' A" c! W& P6 o1 Q   五老太爷不复往日神采,一直恹然不乐,听闻此言,只吹了吹稀稀拉拉的胡须,半响没说出话来,倒是五老太太严斥道:“侄媳妇,休得胡言,有这么对叔伯长辈说话的么!”) D# I$ d4 t& T
  “什么叔伯长辈?!哼哼,要紧关头,一个个只知自保!”炳二太太急红了眼,愈发说的厉害,一边哭一边骂,“我家那个,不过是替逆王暗中办了两桩不轻不重的差事,不知早几辈子的事了,外头人怎知是顾家的哪个?都是你们怕担事端,一个个缩了王八脖子,一张嘴全吐了个干净!虽说办事的是我家那个,可当初在王府喝酒吃肉,你们难不成少去了?!”
7 i0 {2 p* Z+ \! u& V" @  “你个泼妇!颠倒黑白!”顾廷炀一拍桌子,终于高声还嘴了。
& x1 h9 p" c% y& f! Q   从进来起他就一直保持着45度的完美侧脸,这时转头,明兰才看见,他侧颊上有三道明显的血痕。
) h  V, ^9 P7 h) G) V   “当初四王…逆王可没瞧上他,是他自己上赶着要去巴结,争来差事办!如今叫查出了证据,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G' r$ c6 j' }; u& O+ \  炳二太太气的脸色酱紫,大怒道:“难道那些差事你没沾手?如今你屋里那两个小妖精不是当时一道弄来的么?哼哼!若是我男人有个好歹,我亲去大理寺揭了你们的老底,争个鱼死网破,大家谁也别想摘干净!”* M. V6 d7 Z$ I. ~' _' O
  明兰低头揉着裙角,她晓得了:虽然顾家兄弟都是一个牌子的产品,但却有档次差别,顾廷炀和顾廷狄是嫡出的,可以出入王府饮宴交际,顾廷炳是庶出的,四王府难免有些看不上,但挡不住顾廷炳热情似火,上赶着巴结些暗中的差事来效劳。- E& H& M: p* v5 [4 C9 y1 f5 v1 M
  一明一暗之下,所以先被逮去的是五房父子,但后来被收押的却是四房父子。
) ~# G1 z* G2 i; ^6 v, y7 f9 d% r   炳二太太想到自己娘家本就只是寻常富户,若丈夫再没了,她们母子今后没了依靠,日子怕要难过,当下便哭的更加厉害,一边蹬着脚跺地,发力捶着胸膛,连哭带叫的直嚷嚷‘哎呀老天呀,我不活了……’# Y, w; v% \" R6 X$ [) w2 y3 y
  见她当场撒起泼来,厅堂里一时混乱,众人劝的劝,骂的骂,扶的扶,好生闹了一阵子。
8 p6 D5 R( l) i- }' g/ F   “好了!”, j3 N  H  n5 q1 M2 |6 i5 O
  太夫人终于发威,提高了声音斥了一声,“今日是叫你们来闹事的么?都是自家人,事情总有个说法,都给我坐下!”
2 w5 O( O, G. |5 ~) K! R  顾廷煊父弟都被带了去,四房只剩他一个,心中最是焦急:“大伯娘说的是,大家好好说话才是!弟妹,你也且先坐下!”
8 N5 U9 @, X/ `/ `  过了半响,厅堂才消停下来,五老太爷面色愠红,沉声道:“大侄子,今日是你叫我们来的,到底所为何事?赶紧说了,我们好回去!一个个杵在这里,尽受气么?!”
  S$ O- Y+ u# H2 Q& d: p6 g  书画甚是不客气,邵夫人看着孱弱瘦骨的丈夫,心中不忿,转头怒视了五老太爷一眼,顾廷煜艰难喘匀了气,好容易才开口:“没错,我是有话要说。”
; Q; R; Q9 h" Z& T/ o1 {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看向顾廷烨。
8 {7 a! Q( `. Z' J# T   “大哥请说。”顾廷烨侧过身,姿态十分恭敬有礼。
0 z; _1 t9 ?9 |' m   顾廷煜抖着发紫的嘴唇,撑着骨瘦如柴的身子,死死盯着顾廷烨:“我只问你一句,凭你今时今日的能耐权位,若一意想把顾家拉出来,可是能办得到的?”
# u! Q  G7 k, [' F: e# C) Y  明兰暗叹一声:厉害!这句话才是问到点子上了!到底是一个爹生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 b7 k/ p7 `. p; V+ I$ I   顾廷烨凝视长兄,并不答话;兄弟来互看一会儿,顾廷煜笑了一声,颇有几分凄然之意,依旧直视着他:“你能办到。或许十分艰难,要四处托人,要到处卖情面,兴许还要求到御前……但,你能办到的,对么?”5 b4 z+ x0 M/ {  R( G( F0 E
  顾廷烨轩眉一挺,依旧不语。
5 s' m/ e2 ]- k$ |5 B$ j   太夫人和五老太爷一见此情,当时就想说话,但叫顾廷煜抬手制止了,他盯着顾廷烨,继续道:“可凭什么你要去求皇上托同僚呢?就为了我们这些亏待你,欺侮你,甚至把你赶出家门的叔伯兄弟?”
) J2 L3 X6 @5 _5 P  这话一说,五老太爷难堪的笑了笑:“大侄子,说什么呢?都是自家人……”/ W" W/ `" r4 m$ L6 G
  顾廷煜不耐烦的打断他,笑声中满是讥讽:“我说五叔,你也想明白些吧!你以为当初的事,你不提我不提,便可当没发生过么。余家弟妹为甚进门才三日就和二弟闹起来了?有人勤快的通传消息罢了;他们又为甚愈闹愈厉害?有人给她撑腰仗势罢了。”
5 M( d' f' b. q* H( W6 V4 R3 S  厅堂里几个女眷顿时眼神闪烁,低下头去。
$ I" b( b+ c8 ^4 m  n0 E$ O   顾廷煜对着自家叔伯兄弟笑了笑:“后来,二弟又为什么会连京城也呆不下去,直至离家远游,数年不归?还有父亲过逝,是谁拦着不叫二弟进灵堂来拜祭?”$ G% [* n/ j$ p5 u
  顾廷烨神色不变,但搭在扶手处的手却渐渐捏起拳头来。0 l& J9 m7 A; m, U
  五老太爷讪讪的,转头不语,顾廷煊面有惭色,顾廷狄不安的看了顾廷烨一眼,顾廷炀咬牙大声道:“你别说的跟没干系似的?难道你没份么?你……”/ j, t; ^8 |$ \% L! l! B
  “没错!”顾廷煜冷笑起来,皮包骨头的面孔上,高耸的颧骨显得有几分可怖,“我有份!大大一份!我也没想撇清!”
: K4 g0 A0 V  I) r3 ]  太夫人瞧气氛紧张,赶紧道:“唉……煜哥儿,说这些做什么?便是舌头和牙齿也有打架的,到底是自家人……”$ g, n3 w2 l/ J$ Z8 m
  “嫂子说的是。”四老太太也来当和事老,“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咱们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8 b$ `$ V1 a5 A& T9 j3 j
  “四婶觉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只消说笑两声,含糊两下,便能过去了?”顾廷煜这么说着,眼睛却瞧着五老太爷,目中满是讥诮。
  u4 X2 J6 u6 R' l* t0 Z: D   四老太太本就底气不足,立刻不说话了。, [1 A& W+ a2 q) M0 X3 p2 B. j
  五老太爷刚要张嘴,又无可奈何的闭上了,顾廷煜深吸一口气:“五叔,两位婶婶,你们觉着,如今的二郎,还是过去的二郎么?难不成你们觉着,吓唬两句,或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便会乖乖就范了?”他的目光把厅堂内众人都扫了一遍,最后落在顾廷烨身上。
+ z+ a$ I* q) p& \   顾廷烨微微一笑,松开掌心,姿态缓慢优雅的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缓缓啜了一口,仍然片言不发,好整以暇的双手搭膝,静坐以待。
/ w5 ~) o# l  X1 Z% c& r5 l   顾廷煜心中苦笑——好定力,果然已非吴下阿蒙
! |  Q) N9 W; G' W& q   他转回目光,对着厅堂中众人,一字一句道:“若想自己亏待过的人回头帮忙,便硬气些!别想着能糊弄过去,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大家心里也就明白!”
2 Q' q( K4 m# O- m' u9 H+ a7 `  明兰疑惑的看着顾廷煜,鉴于‘终极大BOSS总是最后出场’定律,顾廷煜应该不会只是忏悔或哭诉一顿,想来应该有杀手锏吧。到底是什么?
# v2 ]! f3 S+ `) |& O- U3 ?   顾廷煜手指枯瘦如柴,似想从袖中取些东西,但手腕抖的厉害,邵夫人忍着泪水,帮着丈夫在袖中拿出几个焦皮信封,共有三封,封口上火漆已开,里头隐约有白色信纸。+ d+ m1 ^2 U0 C0 B! @* {) S
  大约是适才说话耗费了太多力气,顾廷煜气喘吁吁的往后坐倒了,示意妻子把信交给顾廷烨,邵夫人走前几步,把手中的信交到顾廷烨手上。
! e& U) ]4 A2 D5 D$ V% b9 F   厅堂中几个老的一瞧,顿时大惊失色,五老太太失声道:“这信?你怎么还没……”她随即自知失言,连忙住了嘴。& [; d) g2 P. k6 S
  顾廷烨缓缓的看了她一眼,朝着邵夫人微躬身,然后干脆抽|出信纸,展开来匆匆而读;从明兰这个角度自然看不见这信的内容,却见忽然间,顾廷烨神色大变,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他读完一封,又连忙拿了另两封来看,似是越看越惊心。! o2 B( u! g( w1 ~/ j7 U6 F
  明兰大奇,转头去看煊大太太,见她也是一脸疑惑。( Q7 T) z5 V' e/ g# }; p
  顾廷煜见此情景,微暗哑着声音,缓缓道:“这信是父亲临终前所写,统共三封,一模一样,分别寄给金陵和咱们老家的三位堂叔伯;这件事,他谁也没说,瞒尽了所有人。”; I0 ?  m5 o3 ^
  他缓了口气,一口说完:“里头写着,二弟生母,先白氏夫人嫁入顾门时曾有陪嫁,南边有上等水田九百三十亩,余杭铺面地皮五间,另通汇铺号里存银五万三千两,待父亲身故后,不论是否分家,这些银两田地铺面都先给了次子顾廷烨。父亲信里还说,要三位堂叔伯,当着族人和亲朋故友的面,一起在灵堂上读出来。”+ U7 R$ k, x1 }& y$ ^+ a2 z
  朱氏和煊大太太等女眷从未听闻过这话,一时目瞪口呆,炳二太太却似乎知道,轻手轻脚缩到一边去,明兰也惊讶的不能言语,她赶紧转头去看顾廷烨,却见他如石化了般,沉默的端坐在那里,只有拈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 u  O: [3 v& ^! ]3 s
  厅堂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w- s% c+ @0 I- j7 z
  四老太太和太夫人满面羞惭,五老太爷夫妇闪避着众人的目光,侧过头去。0 ?3 u, i# r  R
  “那,后来呢?”过了良久,顾廷烨才问,声沉如山涧回声。
9 X* o1 ^) |- K6 H/ \   顾廷煜冷笑着:“父亲过逝前,九房的大堂伯恰出门摔伤了腿,一时难愈,没法来奔丧,便遣了两个儿子来;他们年轻,一次吃酒露了口风,叫套出话来。我们这才知道有这么三封信,当夜,我们几个就软硬兼施着,把这三封信给要到了手,这事就此没过。”
9 P: J6 S# `4 D8 J9 c5 R  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欺负,不知是在讥笑别人,还是讥笑自己。
: ^  F1 e" D9 J; ~* _1 L   太夫人轻轻抽泣起来:“当时我就说这事做不得,到底是老侯爷临终的意思,怎好违背?你们偏要…唉…”
7 m& c- J4 r# u. q* H5 T  五老太太怒着瞪了她一眼,四老太太轻轻叹气。
6 V4 W) t9 s: C   顾廷烨低着头,神思惘然,目光直直的看着多宝格的雕杆,重重叠叠翻覆的雕花重翠,底下压着一排威严的乳白色大理石小兽做压脚,日已近黄昏,光线隔着薄薄的竹帘,一缕缕的照进屋里,所有的桌椅架槅,都蒙上一层璀璨的金色。. I4 ?( V. B+ ^* @! J) u2 v
  侯府这样的石头小兽很多,每间屋每处厅堂都有,他记得自己四五岁时日日想着到外头去,老父气急败坏的训了他几顿也不见效,只好哄他‘什么时候把家里的石头小兽数遍了,就好出去玩儿了’,他就真的蹲下小身子,一只一只数过去。9 J$ h" p, ?" |4 W6 N  z
  数了一天又一天,怎么也数不完,可他不信邪,执拗着一定要数完,叔叔婶婶和兄弟们都笑话他‘又傻又二’,可老父却望着他微微叹气,什么也不说,只轻轻摸着他的头,长满老茧的虎口磨着他的皮肤,他就扭着身子躲开去。
- j$ D; K( t' |6 A# \5 l1 z   记忆模糊一片,他依稀记得那时父亲的目光,似是高兴,又很伤怀。
9 `, S8 r- v  p/ f% Z: {   “这……”邵夫人从不知道此事,她只忧心丈夫身体,见顾廷煜笑的比哭还难看,又不断咳嗽气喘,忍不住出来解围,“二弟,你别误会,我想着,大约是长辈们替你先看着这家当,怕你胡乱花用罢……”
; a# j* |3 {3 _; e5 m3 {  顾廷烨猛然从回忆中清醒,目光澈然如冷泉,邵夫人说不下去了。' X7 A3 {8 x6 t- Z4 a& p- W5 X
  “那可真是多些叔叔婶婶,还有各位了。”0 Q4 e6 X4 x% h2 O$ r5 o
  他傲然一笑,语气难掩狂傲,便是邵夫人也听得出顾廷烨声音的气愤讥讽。
6 J/ w- u. Q9 J/ H* R) G   厅中众人俱是不安惶恐,女眷们面面相觑,五老太爷沉着脸不说话,顾廷炀恼怒的瞪着顾廷煜,暗骂这个痨病鬼为什么把这些都说出来,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1 l" o) s) c1 K   这下子别说帮忙了,别往下踩两脚就不错了。* p$ r/ E% J" d! h% q
  明兰一股一股的气往心上涌,再不肯保持微笑的友好态度,只绷着脸坐在一旁——这帮王八羔子!哦,不对,他们若是王八羔子,那她老公也是了。
/ g# ~% @% s, e) ?! r0 N6 H   “大哥要说的话可说完了?”顾廷烨心中狂气发作,再不想看这帮人的嘴脸,也不管炳二太太和太夫人,昂然起身,面无表情,“若完了,我这便告退了。”# `) B' ~5 e9 J! P$ f. {
  “慢着。”) k& k6 U+ a1 U+ f; k" Y
  顾廷煜气喘着高声道,苍白的面孔都发青了,他挣扎着要站起来,邵夫人忙去扶他。6 D5 E0 P- s. Q( U; ?/ d
  “我还没说完,现在,你跟我去个地方,待去过了那里,你想怎样,都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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