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重生之药香》作者：希行

第一百章   无心

+ u3 k& Q  r. r+ W6 F4 p8 K　　黄会长在家行二，这个在场的人多数都知道，但黄老二这个名字，却是从来没有人唤过，就连听也没听过这样的称呼。

　　所有人想都没想过，还会有人这样来称呼黄会长。

　　如今在建康城药行界说一不二跺一跺脚就能让药行街抖一抖的黄会长，却并没有如同被人指着鼻子骂娘一般恼羞成怒，反而露出十分怪异的神色，像笑又像哭。

　　跟在顾十八娘身后的董老爷脚步猛的停下了，眼角一跳，不可置信的看向正迈进大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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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卖药的老头依旧邋遢的打扮，手里还拖着麻袋，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笑，似乎刚从哪里发了财回来。

- S$ ]- H) w% w. j& \" @　　看着他走近自己，顾十八娘的眼泪再忍不住掉下来，她忙伸手擦拭。

7 J; W& C4 k/ D8 k　　“没出息。”老头瞪了她一眼，说着话看向已经站起来的黄会长，拱手作揖，“黄老二，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大阵仗，瞧把这丫头都吓哭了。”

5 _2 i% _) p$ A3 w  a: y: w  V　　“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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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会长大步冲了过来，神情激动，抓着老头的肩头，左看右看，恨不得翻到来到过去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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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A' S/ B3 d4 b' j　　“你这个老家伙，你这个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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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p4 b. t9 [( M) Q2 F* r2 j　　“我这个老家伙还没死，大家很失望？”老头眨着小绿豆眼咧着嘴说道。

　　大厅里的方才还热腾腾的气氛凝结下来，所有的视线都放在那老头身上，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更有咕咚咽口水的声音偶尔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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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看上去有些猥亵的老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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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r  y7 N5 W2 _1 R+ y2 R) q/ n# r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低声询问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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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刘公，是刘公。”王洪彬突然大喊出声，因为过于狂喜，竟然带着哭意。

　　伴着他这一声，原本一副颓败之气的保和堂诸人顿时都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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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你说什么？”大家还有些不可置信。

( d/ j2 q) k" M- M; Q　　王洪彬已经推开众人，跌跌撞撞的跑到那老头面前。

　　“刘公……”他激动的浑身发抖，迎头就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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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和堂有救了，不对，保和堂没事了，上天开眼了……

) E: I+ {  m! w( H7 g" \　　“哦，你是哪个？”刘公眯着小眼看向他。

　　“晚辈保和堂……”王洪彬恭敬答道。

　　“哦……”刘公拉长声调，眯起眼看着他，“哎，听说你们卖我秘制的紫金丹，不知道销量如何？”

7 v5 N! Q7 o. V, m6 f* Y　　他的声音随意，还带着几分好奇，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不待王洪彬回答，他转头，对着身边已经围满的人挤眉弄眼笑道，“老儿我十几年不出药了，不知道还留着几分脸面，这药该不会没人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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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老人家说笑了……”四周的人忙陪笑道，争先恐后的表达自己的敬意，只求能落在刘公的眼里。

　　“卖的很好，很好，一上午就抢光了……”王洪彬忙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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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 h( l2 R# s　　“哦……”刘公再一次拉长声调，看向他，笑眯眯的问道，“这样啊，那你今日请这丫头过来做什么？可是还要她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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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p9 y5 p! E! H7 ^　　王洪彬心里一咯噔，满腹的喜悦烟消云散，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老头如同菊花绽放的笑脸，打个寒战。

: w  A2 }4 B- S, D2 J　　“我今日……我今日……”他只觉得嗓子干涩，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丫头啊，咱们做事可都是有规矩的，货钱交付即清，你可不能看人家药卖得好，就觉得自己要价亏了，又来跟人家事后要钱……咱们做药师的，一旦收钱药离手，那些药可就不是自己的，就地卖就地价，高了低了好了坏了，可都跟咱们无关……”刘老看着顾十八娘，一幅教训徒弟的模样，但听在众人耳里，却是别有滋味。

　　王洪彬的汗滴滴答答的下来了，这哪里是在教顾十八娘，分明是在教训自己。

8 H3 K# ]/ o  [9 F; D6 i5 x9 R+ @　　他们保和堂不该有胆卖药无胆受质疑，反而将火头引到顾十八娘身上，这是犯了药师的大忌。

　　“你说是不是啊，黄老二？”刘公不再理会他，话头一转，看向黄会长。

" c4 a  W2 C; N# f　　黄会长哪里敢说不字，面对这老头一口一个黄老二，丝毫没有觉得不适，点头连连，“那是，这个规矩小娘子还能不懂？您老也太过虑了，小娘子可不是那样不着调的人……”

' m1 d" y3 I$ W　　“那就好，我还真怕她做不着调的事。”刘公点点头，看了眼顾十八娘，“听见没，黄老二可是长辈，夸赞你呢，也不知道道谢……”

　　“不敢不敢。”黄会长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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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迈上前一步。

, c% a. w7 _  c( ~% V, `9 ^$ k　　“你可不能叫黄老二，该有的规矩还得有……”刘公想起什么嘱咐道。

　　“是，黄会长谬赞，小女子不敢当。”顾十八娘低头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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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1 N4 C6 q8 V' O　　黄会长哪里敢让她真拜，忙伸手扶起，笑哈哈的又夸赞几番。
: O' a( ?1 p# \* g$ \2 K/ Z1 r
, L+ W: M, d" ]( O6 s　　此时大厅里的气氛已经变得很热烈，那些坐在董老爷身旁的好些上年纪的药师都挤了过来，颤巍巍的冲刘公伸手。

　　“刘公，您老人家康泰依旧，实乃幸事。”

　　有些激动的不能自己，掉下眼泪。

- Q: ~$ ?5 E. H; O$ [( J　　“你们都在啊，这么多年没见，你们可都变了样了，我都快认不得了……”刘公看向他们，一一握手，很是感慨道，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一旁的董老爷，“……一眨眼都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这些晚生后辈都不认得……”

+ `1 A. p, g2 ]+ G' j$ y: a　　董老爷听了，眉头跳了跳，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刘老爷……”

( _! `: X: Z! Q　　“可不敢当。”刘公忙抬手制止他，“咱一个匠人，哪里敢用老爷二字？岂不是笑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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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老爷面色如同打翻了染料铺，红红白白半句话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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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x! k2 N　　“哦，对了，今天什么事，这么大阵仗？老儿我要不是急着找这丫头，还真不敢进来，黄老二，没耽误你大事吧？”刘公笑呵呵的问道，一脸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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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9 o! h- @% }  |6 k. o, U6 _7 @( P* ~　　黄会长哭笑不得，干脆冲刘公躬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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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 ?6 s6 V7 F　　“刘老，我错了，您大人大量。”他郑重道。

　　见他如此，刘公干笑几声，似乎有些无趣，“你这老家伙，就是没意思，算了算了，”他摆摆手。

7 Z8 c$ z5 _7 q, F　　“您老人家是太有意思了……”黄会长苦笑一下，你说你既然在，干吗不早点出来，也就没这么多事了，这不是诚心看我们闹笑话嘛。

% l  H9 m7 |2 v% Q+ K　　“是啊是啊，我们不知道顾娘子是您老……”许多人忙忙跟着说道，脸上带着诚惶诚恐的笑。

9 |  d" M: r- r( c: J8 Z! h　　刘公哼了声，瞪眼看向他们，“不知道？哼！我刘不才的药就已经天下人都会做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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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面前的众人脸色都有些讪讪。

　　“是我做的不好……”顾十八娘在一旁低声道，“大家质疑也是应该的。”

( f* M% G$ b; L4 S# W0 D. [　　这的确是事实，当然不是说顾娘子做的不好，而是不是所有的药都跟刘公的手法一样，但此时此刻再没人敢说出这句话，只得闷头接受刘公的骂，见顾十八娘自己说了出来，大家心里都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小娘子没有那些药师们的古怪脾气。

　　“知道你笨，不用这么急着说。”刘公瞪了她一眼，愤愤道，“你做了紫金丹，长本事了，拿来我看看。”

　　此时那几个拿着紫金丹的人早已经没了先前的激愤，反而激动的如同捡到宝，笑的嘴都合不上，只在那里呵呵傻笑，还是被人推了两把反应过来，忙捧着盘子冲过来。

　　“刘公，刘公，顾娘子做的紫金丹在这里。”他们点头哈腰的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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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t% g' @, }, z+ A9 {& |0 t* F　　刘公伸手拿过瓷瓶，倒出来随意一看，哼了声，瞪眼看向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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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 s! ?, {1 [5 [! ]) u  N　　“瞧你做的，怎么这么差劲？”

　　顾十八娘低头说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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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差，不差，是上品。”黄会长忙笑呵呵的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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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公没有理会他，抬手将这些瓷瓶扫落地下，此举出乎大家意料，听着清脆的碎裂声，看着满地乱滚的药丸，一时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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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这些都是上品……”待反应过来，所有人顿时满面可惜。

　　“不就是些紫金丹，待老儿我做了赔你们。”刘公大手一摆，制止一片哀惜声。

　　这话一出，那买了紫金丹的几人顿时惊喜欢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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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I' w# [" N& l　　这下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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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黄老二，你们还有事没？没事我有事，先带着丫头走了。”刘公拍拍手，扯过自己的麻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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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没事。”黄会长哈哈笑道，“刘老，既然来了，待我设宴，为您老洗尘接风……”

　　“行了行了，我哪有那闲时间听你们扯淡……”刘公摆摆手，背着手，托着麻袋踢打踢打的往外走。

) n2 o6 J  {) U8 A: k! C　　顾十八娘冲黄会长等人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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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娘子客气了。”大家忙伸手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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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八娘这才转身往外走，路过王洪彬，被他唤住。

　　“顾娘子……”他的脸色灰白，声音涩哑，要说什么却也只到此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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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5 l5 Y2 c6 P　　顾十八娘并没有转头看他，脚步微微一顿。

　　最初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书又做出了什么药，是他，是保和堂如同识宝人，拂去了她身上的尘埃，露出灿烂光华，那一段，如果不是有这意外，让她得到了自信以及金钱，要不然面对初回族中那一连串打击，她必是无还手之力，只怕已经重新跌回命运的既定轨迹中。

　　虽然说没有保和堂，一定还会有其他的药行发现她，但命运既然选择了保和堂，那就是保和堂，她虽然口上没说，但心里的确对保和堂很感激，甚至觉得他们如亲人般亲切，所以才会特意给他们制药。

/ k9 K2 d* ^; m1 ~" N　　只是亲人又如何？在危难时也能各自飞，在抉择时也能势利，能互相扶持，也能对立决裂，何况他们本也不是亲人，不过是供求合作的生意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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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们其实都本无害对方之意，一切不过是人生不得已而已。

　　但自从保和堂不顾她再三申明，将她推出来之时，他们依然决裂。

6 u3 w) T/ v% s8 F4 |　　“顾娘子，你明明就是刘公之徒，为什么就是不承认？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为什么不惜跟我们撕破脸……”保和堂的那个年轻人冲过来，握着拳头愤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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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m+ j$ V) R　　“晋一闭嘴！”王洪彬厉声喝断他。

4 A4 M$ w% B+ \9 d4 b% F  A　　“为什么？”顾十八娘转过脸，看向他，“你们为什么，我就为什么。”

4 T1 C+ [8 A. I% s' t　　说罢，转身款步而去，留下保和堂众人神色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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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I2 c% n9 S. b9 C) g! _　　黄会长根本顾不得管这里的人，大家呼拉拉的全跟着刘公的脚步涌了出去，嘴里乱乱的喊着您老慢走您老走好……

% G" s5 @5 W9 _$ M　　信朝阳走在最后，面上神情愉悦。

5 d$ ?) P- R9 Z% G　　“少爷，少爷，这次咱们赌对了。”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脸色通红，显然还没从见到刘公出现的激动中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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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o" K6 q$ o* X0 f; T3 @# X　　信朝阳点点头，嘴边大的笑意更浓，“是，这次真是……赚的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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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S5 x  N# K' T& H: i/ x　　他说着话，看了眼门匾上保和堂三字。

　　“我原本只要保和堂就够了，没想到，随手对顾娘子多礼一下，倒意外捡漏……”他笑道，“礼多人不怪，古人诚不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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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挠挠头，不太明白这跟古人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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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5 g+ Q( t# |' I" D　　“少爷少爷，你说顾娘子干吗就是不说自己是刘公的徒弟？”他也很不解，觉得这顾娘子是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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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3 R2 ?, G& m# ?5 g* y　　信朝阳摇摇头，笑道：“你没看出来？”

% V! l& y$ F6 K: J* c　　“看出来什么？”他不解道。

5 X& m! W7 Z6 B+ d　　信朝阳伸手敲了他一下，“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呢，这顾娘子，其实不是刘公的徒弟。”

　　“啊？”年轻人根本不信，“那刘公他方才……”

7 [7 N! X# d/ h6 a1 \　　“刘公他方才可有半句说顾娘子是自己徒弟？”信朝阳笑问道，“我想，他们是机缘巧合相识，顾娘子是受刘公指点，但并没有拜师……”

　　“哦，这样啊，”年轻人恍然，“怪不得她就是不承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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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朝阳一笑，扫视了眼聚集在门口，看着一个方向神情激动的众人，“只怕知道这一点人不再少数，不过，那又如何，刘公没有徒弟，这顾娘子是他指点的，也足以当他徒弟这个身份了，更何况，顾娘子是官宦之后，断不会弃士族为匠工，大家心知肚明便是了，毕竟，刘公还在，有没有徒弟又有何干。”

0 y: ]& E! o9 A　　“少爷想的真透彻。”年轻人一脸佩服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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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朝阳一笑，翻身上马，视线越过众人，看着那顾娘子的马车远去。

　　单看今日大厅跟保和堂利落翻脸的行径，这小娘子倒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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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女儿家柔顺似水，心善如佛，耳软记恩不记仇？

　　“够狠。”他含笑自言自语，调转马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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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落落的大厅里，保和堂的众人垂头而立，更有定力弱的人小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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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那顾娘子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为什么她就为什么？”几个年轻人咬牙愤愤道，“她肯定是跟建康这些药行串通好了，故意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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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王洪彬喝道，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人，幽幽长叹一口气，“是我们一步错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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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b4 R. n# q+ K) \- k: Y5 Z. _. c　　年轻人不服气还要说什么，就听外边有人喊“老爷，京城老太爷的信到了。”

  M/ r* @6 |, |7 ?& S/ P% J　　抖开薄薄的一张信纸，看着上面的字句。

8 h: m' n: ]2 N$ r' A　　“……万事以顾娘子之言为重，不可相违，她如此说，必是有不得已不能明言之事，万勿鲁莽相逼，逼其无退路必将是反害尔等无退路……同行挤兑乃生意常事，无须过虑，人进我退，竹有韧方能立百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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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洪彬一声长叹，颓然坐下，手中信纸飘然而落。

第一百零一章   春来

事情伴着刘公的出现结束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似乎那一天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但整个建康的药行的气氛却异常的兴奋起来，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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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 B: x2 f" M& [消失十年的刘公重现人间，这的确是大事件。

: `8 P6 b5 r$ ~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月，残冬退去，初春伴着一场细雨缓步而来，整个建康城笼罩在一片清新之中。

“对不住，今天没有顾娘子的药。”

大堂里灵宝面含微笑，重复这这句话，货架上空空荡荡。

“又没了？”七八个人一脸懊恼，“明日还得早来…”

大家散去了，灵宝拿着一块“药售完”的牌子走到门外踮着脚要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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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Y6 u- T  m$ ~1 y* M一双手伸过来，替她挂上。

灵宝回头，暗青的身影已经迈步进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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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怎么来了？”灵宝笑嘻嘻的跟了进去，伸手接过顾海解下的披风，上面已经被蒙蒙雨气打湿，忙抖开去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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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0 N. h7 D& Y. D& [7 T3 [“跟几个同门踏雨，正好路过。”顾海一笑，他扫视一眼室内，见冷冷清清，不过面上却是笑意未减，“彭大叔出外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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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给他捧上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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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刘公回来后，顾十八娘更加忙碌起来，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在炮制药材，知道炮制师傅的规矩，外人未经允许，不能进后堂，所以顾海只在前堂坐着，和灵宝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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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8 R7 q* ^  n# L蹄哒蹄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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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M9 v; s9 b$ _! E马蹄声伴着马车咯吱响在门外停下，一阵清脆的环佩声，一个葱绿的身影冲了进来，后面一个小丫头举着伞追上，大堂里有股淡淡的香气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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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么这么冷清，人呢？人都哪里去了？”娇嗔的少女声响起。

灵宝和顾海停止说话，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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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 E9 c5 L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并且很意外，还是个眼熟的，顾海微微皱了皱眉，他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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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4 V! G" n9 I3 x5 u6 _! W“这位小姐，是抓药还是问诊….”灵宝忙迎了过去，含笑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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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U; J3 P" O% Q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那女孩子瞪了一眼。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请个小丫头来店里？”年轻女子皱眉道，目光落到一旁的顾海身上，一愣之后，双眸闪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 X3 G! o- R1 W0 w她歪着头蹙着柳叶眉，看上去格外娇媚。

“药售完，大夫没在，小姐请明日再来。”顾海放下茶杯淡淡道。

“你什么人啊？”年轻女子嘟起嘴，一眼扫过柜台，果然见空荡荡的，不由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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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她几步过去确认，柳眉不由倒竖，“吴掌柜呢？这是怎么回事？”

灵宝一脸疑惑，“小姐，我们这里并没有姓吴的掌柜，您是不是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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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子呸了一声，转过头瞪灵宝，“我走错？我自己家的药铺我能走错？”

) T. T1 `" j( S# q; {“你家？”顾海淡淡道，撩眼看过来，“敢问小姐贵姓？”

- q5 m/ B  O# a" }) F: v年轻女子被他这一眼看的一愣，眼前这个少年身材修长，气质洒脱、谦和，不过这眼神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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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想起来了，”她恍然，走近几步，打量顾海，“你不就是那个登徒子…..”

! m2 }( Y, @* f" s6 _+ u" ]说罢杏眼瞪圆，这登徒子来自己家药铺做什么？莫非是特意来打探自己行踪的？这个念头闪过，她的脸不由红了。

- g% c2 B. ?3 v3 ^8 g. p+ t) [“你来我们家店铺做什么？你你是什么人？”她气势略微弱了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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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y. Z# N6 a+ j" D7 S7 @- O8 V顾海一笑，看着这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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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h. s9 U, d. n* I6 C“小姐是姓沈？”他慢慢吐出这个字，只觉得牙关森冷，这样一个飞扬跋扈的女子，就是沈家的女儿，内宅女儿尚且养的如此，可见沈家都是些什么人，那一世的妹妹处境可想而知。

* [" n, \/ \9 f& z2 i“你..你这登徒子…”沈小姐顿时脸色更红了，不知怎的心怦怦跳。

“出去！”顾海神色一凝，低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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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2 ]; {3 f* [* G7 H  O( Z% m$ G沈小姐以及那丫头都愣了下。

) A7 ~/ K& [4 ]“你说什么？”小丫头回过神，立刻叉腰喝道，“你知道这是谁？你怎么说话呢？你滚去才是，这是我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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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顾海一笑，伸手往外一指，“出去看看，看清楚再说。”

他的神情不冷不热，看样子不像是说笑，沈小姐虽然性子跋扈些，但也不是没脑子，脑中一转，已经隐隐猜到可能有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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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l& M  \: [  t: D. o内宅小姐对于家里的事不知晓，尤其这些产业变动，她隐隐记得曾经听母亲说过，有几个铺子生意不好，留着也只是浪费米钱，不如卖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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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1 ?' `1 Y) y! H) d不会这么巧吧，她今日与人相邀游玩，许给人一盒醒酒丸，所以特意过来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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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z2 V$ ~* M9 i/ s: ~1 |  {: W1 H+ p  D“小姐…”小丫头扯扯她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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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t3 v- x4 |: [" D% c4 v/ t沈小姐咬唇看了那少年一眼，转身出去了，也不撑伞，用手搭着往上一瞧。

2 y0 f4 N8 f, d“哼，这不还是顺和堂……”她愤愤道，“咦？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又是一阵清脆的环佩声，细碎的脚步上车而去，马儿哧哧几声，门外恢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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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k1 G) I  F灵宝跑到门边看了看，才转会身来，见顾海在那里端坐依旧，只是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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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她好奇问道，“那个是沈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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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T3 q- k% r9 [/ _/ D) |! C顾海回过神，还没答话，就听内里顾十八娘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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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l5 I& c! ^, b! ^% ?3 K: p( Z二人转头，见顾十八娘走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小簸箩。

1 H. M8 O9 u( C  ?, d" h灵宝忙几步过去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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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怎么来了？”顾十八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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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I3 y# r# {! |# I  F" k1 ^顾海伸手擦去她额头上一点灶灰，含笑道：“怎么？你的药铺哥哥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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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e! m5 `) N" h顾十八娘抿嘴笑了，“哥哥就会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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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他老人家在不？我去拜见下。”顾海问道，一面整整衣衫。

% F9 x/ f( p" F! F+ u8 w“没有，他又出去了，隔个三五天才回来。”顾十八娘答道，一面看灵宝摆药，想起什么问道，“你们方才说谁？沈家的小姐？”

6 W8 t* `+ a9 l4 Q灵宝才要说话，顾海已经先答了。

“我们说的是正是谁家的小姐….”顾海笑道，手在身后冲柜台的灵宝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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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3 N8 R/ @1 m3 y灵宝虽然心内讶异，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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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没事，说人家小姐做什么？”顾十八娘带着几分戏谑看顾海，抿嘴点头，“哦，这些日子，咱们家来了好些夫人太太，说的好像也都是人家的小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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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一笑，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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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乡试过后，头名解元顾海成了建康城的热门话题，与此同时，家里说亲的人也多了起来。

顾海今年十六岁了，这年纪也是该成亲了，以往他们家冷冷清清无人问询，很让曹氏头疼，而如今一下子访客盈门，也让她头疼，听着那些夫人们提到的小姐，都觉得好，不知道该挑哪个。

  P9 E1 W1 }5 g  l; V7 o7 _; [9 S问了顾海，顾海只说待大考过后再说。

“少爷要说亲了？”灵宝笑眯眯的问道，“那是不是过年就能吃上少爷的喜酒了？”

: s; a! [! E( v顾十八娘抿嘴笑，顾海咳了一声，说声我先走了，拿过披风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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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m; G6 D. i( r( X& t+ v8 V“少爷害羞了。”灵宝哈哈笑。

' ?- l& ]0 T2 h% A+ T( d$ m, D顾十八娘瞧了她的头一下，“灵宝今年多大了？”

) d% r5 f* {6 k: |7 ?* M“快要十三岁了…”灵宝顺口答道，话一出口，察觉到什么，顿时脸红了，娇羞的一跺脚，“小姐，欺负人。”

顾十八娘笑了，“这有什么欺负人的，说起来，灵元也不小了…，灵宝，你说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好？”

# c9 m$ X8 D# T灵宝圆脸绯红，只当没听见，顾十八娘在一旁坐下，似乎真的在思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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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灵宝迟疑一下，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小姐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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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回过神，笑了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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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中有些怅然，虽然重生，但她的灵魂却已是一个弃妇，成亲……

她带着几分嘲讽一笑，没有说话，她哪里有那闲心。

- {9 y  ~& l: s) N& s“小姐是官宦人家，将来一定找个高门大户的姑爷…穿红袍做大官…..”灵宝带着几分崇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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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c- T2 G9 C0 S“也不一定。”顾十八娘随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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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y. k/ o) q9 s她如今不是豆蔻的少女，对于成亲嫁人的大事带着神圣的羞涩，谈起来跟说天气如何没两样。

  m4 E( C1 n' [" A1 I9 j  L“那肯定也是门当户对的…”灵宝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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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r2 r2 H" p5 w3 A总之，不会是哥哥那样的人……

8 P! t- x4 a, S% [! a- c6 G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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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9 b- r) F顾十八娘并没有察觉，她的手抚着下颌，望着门外蒙蒙雨丝凝神思索。

保和堂已经撤出建康了，正如她所料，吞下保和堂这块大肉的是大有生，信朝阳以及其父正式来拜访了自己，当然顾十八娘明白他们其实拜访的是自己背后的刘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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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B9 O9 c4 i; C' m, M6 q信朝阳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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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静谧，只闻外边悉悉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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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r! E  ^8 h/ u9 f; J大有生想要一批紫金丹，自己爽快的答应了，这算是对信朝阳那一日木秀于林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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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顾十八娘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灵元呢？”顾十八娘回过神，看向灵宝，见她手拄着头在柜台前面带怅然，这丫头自从跟了她以后，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样少女伤春的神情还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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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U# y$ t2 E. B" e" H& t- L“怎么了？”顾十八娘忍不住笑道，“想什么呢？”

灵宝回过神，看到一旁端坐的少女，穿着鹅黄圆领袍，乌黑高挽不攒朱钗，娇俏浅笑，明艳不可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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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她忙低下头答道。

6 V& O% E$ @* K" a9 U- {“灵元可回来过了？”顾十八娘问道。

“还没有。”灵宝答道，一面走到门边往外看，蒙蒙雨丝中隐隐人影车马穿梭，并不见哥哥的身影，“应该快回来了吧？宝柱大哥他们一起去的，那些药材能一起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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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匹大马拉着的马车正冒雨而行，灵元披着蓑衣坐在车上，身旁是三个粗壮的大汉，其中一个正扬鞭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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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x# W. [/ D“你家小姐真阔气，给你这么多钱买药材，还给咱们兄弟辛苦费…”一个大汉揽着灵元的肩头笑道，“你小子真是走运，遇上这么好的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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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r9 I8 [9 h7 u灵元神色不动，似乎没听到他说话。

“这算什么，人家家里还出了个解元公呢，将来一定是高官厚禄…..”另一个啧啧道，“灵元，将来人家肯定要雇不少使唤人，你可记得咱们兄弟……”

“对哦，将来跟着状元公，就是赶马车也够脸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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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r+ Y$ P, |大家越说越高兴，似乎已经腆肚挺胸的站在状元公的豪华马车前后，接受路人艳羡的注视了。

5 ^  n" ]2 c3 y* {“这天不错，待会送药回去了，咱们去赌一把…”

1 c5 i8 c, L/ z5 b" j“这一段我手气正好，上一次十两银子已经变成百两了，我估摸着再玩几把，就能买下了小院子讨房媳妇….”

大汉们兴奋的交谈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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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元，你去不去？”有人招呼一直坐着不言不语的灵元，推了推他，“你小子一天到晚的守在店里做什么？也出来玩玩嘛…”

" q" r6 {* n# Y, H灵元依旧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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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家小姐长得可真俊，有句话怎么说的？什么美人能当饭吃……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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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N- K0 i: z8 x% R那大汉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就从车上跌落下去，溅起一片泥水，车上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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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活该！”

3 m' M) \( G4 @! X( N. I8 u“顾娘子是灵元的救命恩人，你当是黑头巷子里你那相好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大汉一身泥水，揉着腿跟上来，踉跄的爬上车，嘴里唉幺唉幺连声。

“我这是夸顾娘子呢…..可没半点别的心思……”他忙忙的辩解，对着灵元赔笑，“…灵元，你这下手可太狠了……”

灵元哼了声，看了他一眼。

“这还狠？人家可是千金小姐，什么叫千金小姐你知道不？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挂在嘴边上的……”赶车的大汉笑道，“你忘了前些年有个闲汉多看了人家一个千金小姐几眼，被人打瞎了眼….踹你一脚算是轻了….”

& f% K1 h5 i; @: i, P9 s  h1 u. [“是，是，我错了…我再不敢乱说了…”那大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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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语喧闹中，灵元的神色越来越暗淡，他摘下斗笠，仰头向天，雨丝扑面而来。

一行人到了顺和堂，灵宝熬了姜汤一一给他们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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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4 N0 A5 }% i, |“谢谢灵宝妹子..”大汉们笑哈哈的道谢。

) S8 m' k3 F4 q% m: v0 n$ D“小姐回去了？”灵元没有见到后院熟悉的人影，忍不住问道。

* K, m+ {. A! B灵宝点点头，“夫人让人来请小姐回去的。”她说着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事？”

  l) q9 J2 G! I# F* c7 ]“什么事也不是你操心的。”灵元看了她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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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v# e, J( A" g/ h. C# q: X“那哥哥有些心也该收收才是。”灵宝转过头看着他低声道。

' o/ [: k* \4 Z- j( E灵元一愣，抿紧了嘴唇，放下碗转身就走。

/ H4 J% e! g/ B) S% y“哥哥，你去哪？”灵宝忙追问。

- r. J! p4 F5 y三个大汉们已经笑哈哈的走出去了，正商量先去吃酒还是先去赌一把，灵元迟疑一刻，跟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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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 q9 c! h+ e“早点回来。”灵宝追到门口，看着他们走入雨雾中。

2 A0 D4 Q+ {4 B顾十八娘被曹氏叫回去，以为有什么大事，却看到曹氏递来的两张佛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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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N1 V& q' W1 i( [1 y4 l“这是什么？”她拿起来打开看。

“这是了然大师送来的听经课的帖子…”曹氏小心翼翼看着她，说道，“娘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 H/ P0 b+ ~  S顾十八娘看着帖子上的寥寥数语，神色沉沉。

“你要是忙，不去也行，我自己去就可以…”曹氏又忙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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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去。”顾十八娘抬起头打断她，笑了笑。

第一百零二章   听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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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4 R, Y/ i( j( u( [( k三月三的兴隆寺因为了然大师说法而又热闹起来，不过这种热闹只是小范围的热闹，能听到了然大师法课的人没有多少。

9 o$ S3 r+ v1 a, d& F; R顾十八娘扶着曹氏上马车时，引来街上人家的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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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6 a! v( `1 k$ v& n0 V$ S8 p“你们这一大早去哪里？”有几个相熟的妇人走过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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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2 ]9 {# Q“是去兴隆寺。”曹氏含笑答道。

* B2 _: W- r5 R: H3 o这话引得大家惊讶，这个时候去兴隆寺？

0 v2 t- F# \( U9 I“去听了然大师讲经？”有人试探问，心里对于答案很不确定。

曹氏点点头，说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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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从后缓缓而来，车旁跟着骑马的顾渔，淡青披风随着走动飘飘，露出内里穿的雪白长袍。

他居高临下看过来，见那少女玄色玫瑰衣衫，梳着简单的倭堕髻，安静的站在母亲身旁，听妇人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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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察觉到注视，她抬头看过来，微微一笑，旋即低头浅浅施礼。

顾渔神色不变，微微颔首还礼，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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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辆马车，大家都知道是三奶奶来了，忙纷纷让开施礼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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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7 m4 l! @( [4 l" @+ T: H车帘被小丫鬟打开，内里素淡的三奶奶点头还礼，目光落在曹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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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家的，一起走吧。”她浅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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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c% [- s8 G( {曹氏忙点头称是，让三奶奶的马车先行，随后才上车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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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两辆一前一后的马车，站在原地的妇人们一脸惊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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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大师竟然会给她下帖子？”大家喃喃自语，都觉得如同做梦，要知道了然大师的课全建康也就不到百人而已，怎么算也轮不到曹氏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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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k) v7 o" Y, f7 q' {“也许是她们用钱买来的…”一个妇人说道，“…你们听说了没，十八娘，是一个大药师的徒弟，卖的药可值钱了，都得抢…..人人都捧着金子求她的药…..他们家现在可有钱了…..”

% M9 i7 Y3 A  _, s; Q" P“什么大药师的徒弟，”另一个不屑道，“别说她的父亲曾经做过县令，如今海哥儿考中了解元，她可是千金小姐，怎么会去做那等下三滥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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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C, e* E$ w0 a; S3 z5 u2 b“是啊。”有人附和道，“是说她开的药铺里是那位大药师做炮制师傅而已，所以特别发财，听说赚的钱都是金子，一箱子一箱子的抬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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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l9 f: k; t8 T) T- D/ _: a大家说着难掩羡慕，那得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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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人，可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大家齐声感叹，目光投向街道，已经看不到那两辆马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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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隆寺外停了一条车龙，在仆妇的搀扶下各自下了马车，三奶奶黄世英倒罢了，顾渔、曹氏和顾十八娘立刻吸引来众多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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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大师的经课每年也都是固定的人群，偶尔加入一个新人，必定吸引大家注意，能来这里听课，非富即贵，当然那些不富也不贵的也有，是了然大师口中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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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E. y7 A伴着曹氏和黄世英并排而行，大家纷纷猜测这位是富还是贵，或者是有缘人。

7 U5 j& o7 E% r4 E$ Y传说了然大师能知过去未来，他口中的有缘人当然不仅仅是有缘而已，必有非凡造化，只不过尚且不为人知，越是这种有缘人，越被人注视，更有权贵用心记下私下进行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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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送炭永远胜过锦上添花，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只不过世俗肉眼，身在其中往往参不透。

' I7 o1 `% b( S8 ?曹氏本来在黄世英后，但被她相邀，二人才并排而行，一面走一面低声交谈，仆妇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这样一来，顾渔和顾十八娘就走在一起。

顾十八娘微微低着头，看着前几步随着走动而晃动的青色披风，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似乎有点做贼心虚，她想着顾渔考了第二，离那一世命运中案首只有一步之遥，这一切也许跟自己重生有关系。

可是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顾海没有重生，这一切都是他勤奋学习得来的，不是偷也不是抢。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段话，大意是命由天定半点不由人，但这世上却有某些人有着强大的心志，是志而不是智，能够扭转命运，也就是应了那句柳暗花明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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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就是这样的人吧？他以自己的勤奋扭转了资质鲁钝的命运，也许那一世如果不是父亲早亡，哥哥也可能学有所成…..

2 j, O# v. p6 o1 U( f+ ^* H这一世，我要做的只是改变亲人枉死的命运，就是要用强大的意志扭转不由人的命运，其余的一切人一切事变也好不变也好，都不足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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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心中释然，她抬起头一笑，正对上顾渔回头看过来。

  U2 D, v8 Z- V5 I9 {& ]“恭喜….”她笑意更浓，只是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叔叔？哥哥？族里因为黄世英越辈分过继而头疼不已，最终统一喊渔少爷。

* g6 ^+ d$ Y: _% n. Y顾渔嘴角一弯，勾起一丝笑，“同喜。”

) f& M$ K/ _2 r$ |) d- M8 G% X( G顾十八娘看着他，透过这少年亲善朗朗的面容，没有忽略他深藏在眼底那一丝厌恨。

* E* z: b9 u9 Z+ m1 |8 I她心里感叹一下，如果不是自己二十多岁的灵魂，根本不会发现，想他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就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如此，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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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始终不明白，这恨意到底因何而来，难道只是因为和顾乐山的纠纷？

她可看不出，顾渔对顾乐山有什么感情。

  l6 V3 G' m) {! Z“了然大师只邀请你来？没有邀请你哥哥？”顾渔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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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0 \) r. w# G4 r4 F顾十八娘凝神应答，含笑点头，“是。”

“整个顾家只邀请了你们家，”他放缓脚步，停在顾十八娘身前，侧头缓缓说道，“你说，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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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一愣，旋即带着几分不解，看着他道：“只有我们家？怎么会，三奶奶和渔少爷你…..”

0 V. o8 C/ h8 _( i- @: q顾渔抿嘴一笑，打断她，头微微侧过来几分，低声道：“也许大师想要指点些什么。”

" D( U$ A, S( B. Q7 @" ~/ o他的眼神，深邃明亮，森然看过来，顾十八娘不由一个激灵，这就如同那一日正要迈入厢房往水中下毒，身后猛然响起一阵佛号，灵魂能被透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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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顾十八娘脑中飞速转动，老和尚下帖子，写明了请自己和母亲，如果没写自己，应该不会允许陪伴，那样的话，任何一个收到邀请的夫人，想要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了，那样了然大师的讲经还有什么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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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E8 E0 C3 u; t黄世英来了，是因为与了然大师旧交，顾渔也来，是看在黄世英的面子上？面子？要是看面子的话，老和尚只怕眼睛累瞎……

$ P9 s" c* n- L* A6 ^- u9 Z4 @  u那就是说，他也单独获得邀请……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学问好？那顾海是案首呢…..

2 l6 P" v5 G% i" g2 n& M, R一个猜测在心底蔓延而来，顾十八娘的呼吸不由急促一刻。

都说老和尚知过去未来，那一日的话，也句句透露看穿她的来历，那么顾渔是…..也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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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y, _0 F9 y5 k) T  i. J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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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混乱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人。

9 x! H/ t4 Y7 |& ?$ h不过，看穿又如何？天王老子她也不会害怕，还怕他一般少年。

/ b8 D! r/ {1 _, c* Q“指点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他含笑道，“渔少爷学问好，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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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0 ~7 K$ u0 Q# n, l顾渔一笑，眉梢一扬，“十八娘能文能武，才是学问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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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3 {& C# g9 C9 o; k顾十八娘哈哈笑了，“多谢渔少爷谬赞。”说罢意味深长的一笑，“不过是混口饭吃，求条生路罢了，比不上渔少爷你锦绣前程。”

+ W2 r) e4 _0 J* Z+ ~“托你吉言。”顾渔也意味深长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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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边走边谈，脸上都挂着浅笑，少年少女明媚如同春光，与身旁大多数上年纪的妇人男子相比，煞是赏心悦目。

“这是谁家的孩子？”

  Z" E3 O' @/ _3 z$ L7 y“是小夫妻俩？”

“你想哪里呢，明明是女儿家的装扮……”

4 X, G& f$ }; ?( _7 I. M- H, y( s$ ?0 Z“金童玉女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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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9 w$ d1 }' I+ e7 d慢步而行的妇人们纷纷低声交谈询问，目光中都有些好奇，年轻孩子们都忌讳素气，更很少有人来听佛经，更何况这场合必定是受了邀请的，这是谁家的孩子们？是建康的新贵还是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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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世英和曹氏回头见了交谈而行的二人，也都是一笑。

“渔儿他性子清冷，很少与人来往，海哥儿和十八娘沉稳和善，与他们相交对渔儿是幸事。”黄世英含笑说道。

6 |. Y7 ?- e# V- q# m* y- C* l“哪里哪里，三奶奶谬赞了，”曹氏忙谦虚道，回头看，见女儿正掩嘴抬头笑，整张脸都亮起来，心里忍不住轻叹，“海哥儿和十八娘也没个人玩，如此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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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x; E# P/ @9 U3 O  {+ \“哦对了，八月就该会试了，云梦书院的李建周先生是当今大儒，考前能得到他指点，必定获益匪浅，我托了几个旧识的关系，准备让渔儿去京城，让海哥儿也去吧，他们也好做个伴。”临近佛殿，黄世英想到什么，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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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一愣，旋即惊喜溢于言表。

$ Y% o" u& M, B- a) Q她虽然是个妇人，但也知道大儒李建周的名字，朝中很多臣工都曾拜在他的门下，能得到他的指点，不管考中与否，将来说出去也是一大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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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6 J: U4 Y8 a3 {0 o“多谢三奶奶….”曹氏大喜道谢。

“也先别谢，你也知道，那些大儒们都有些古怪脾气，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被引荐，这就看他们的机遇了，不过我想京城之地，又是大比之年，学子云集，就算没有见到李先生，拜在其他名师门下，也是获益匪浅的….”黄世英含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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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连连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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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后方的顾十八娘看到曹氏喜气洋洋，不由很是奇怪。

顾渔也看到了，眉头却是一皱，想到什么。

. X) @& D4 z( w9 I1 y“下个月我要进京。”他微笑说道，略提白袍，迈上台阶，动作悠然洒脱。

“哦？不是八月才考试吗。”顾十八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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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j% K3 J3 E5 ]; p“母亲与我寻个名师。”顾渔答道，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恭喜渔少爷此去必定高中。”顾十八娘诚恳说道。

顾渔扫了她一眼，“哦？难道你不希望你哥哥高中？”

顾十八娘脸上的笑意散开，方要说什么，忽的面色大变，脚步猛的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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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走过来几个妇人，其中一个脸色白净，年纪约莫三十多岁，几根金簪子挽着高鬓，披着镶金边的深褐色披风，双手交叉在身前，露出凤仙花染着的长长指甲，神情高贵威严，煞是引人注目。

, f: f3 ?& r  s0 x( e/ T顾十八娘只觉得心跳加速，婆婆，婆婆…..

她好久没见到这样意气风发的婆婆了，自从小叔沈安栋意外被马贼击杀后，婆婆就如同被抽去了主心骨，整日神情恍惚，最后痰迷心窍卧床不起，不到四十岁就故去了，临死前还特意为了她让沈安林发誓不休弃，虽然最终并没有阻止这个结果，但婆婆对她的心意却是……

素白衣袍在她眼前一晃，顾渔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顾十八娘心里一凛，忙收敛心神低下头。

沈三夫人不说不笑，目不斜视，款步从他们身前而过，顾十八娘低着头，看着那暗红裙角从眼前飞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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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L) V, E% b' }% C  m+ A“进去了。”顾渔在前说了句，自己先走了。

; c: N3 p# j% J9 w. U5 A顾十八娘这才迈步，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仆妇们自然不能进内，顾渔和顾十八娘将披风解下，各自交付仆妇手里，便迈步进了佛殿。

6 r% E, s$ o: ?1 |' D) `佛殿里分左右男女各自安坐，顾十八娘坐在曹氏和黄世英身后，离开顾渔，不用担心他的审视，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便有些心神恍惚。

佛殿中了然大师还没来，大家也都在位子上低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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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抬起头，视线投向右手边，在几个妇人的身形后，一身暗红缎面褙子的沈三夫人挺背端坐，因为多人阻挡，只看到她半边脸，头上的金簪随着她偶尔跟身旁人说话而颤巍巍晃动，发出一道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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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娘？”曹氏低声的询问在耳边传来。

顾十八娘收回神，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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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她低声问道，蹙起眉头，神情忐忑不安，“可是…可是哪里不舒服？”

# G0 q0 N3 J$ p# y3 n+ h6 {2 g' n; z: [女儿是重生的，这件事在她心里如同巨石，女儿身上发生这样违背常理匪夷所思的事，会不会在神佛眼里就如同妖魔？

她之所以常带女儿一同进香礼佛，就是为了不让神佛降罪，但如果女儿在神佛眼里依旧是妖魔，那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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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W9 m9 z0 m6 d% Z9 H“要是不舒服，咱们出去吧。”曹氏只觉得心惊肉跳，她伸手拉住顾十八娘的手，就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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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0 }. x& O0 R1 k顾十八娘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思，她不由一笑，反手按住母亲，摇了摇头。

“我没事。”她认真说道。

! G( ^8 `# _4 G4 B! k& a, a一声佛号响起，大殿里立刻安静下来，了然大师缓步而进，片刻之后响亮的诵读声响起，回荡在大殿里，顾十八娘先是心不在焉，渐渐的只觉得心神清明，竟不知不觉的凝神细听，一时因为沈三夫人在身侧的焦躁不安慢慢散去。

! g1 o* G9 }- k5 l1 E5 X“…..佛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人世间所有的一切，既没有绝对的开始，也没有绝对的完结，没有绝对的丑恶，也就没有绝对的纯美无瑕，更没有表面看去令人欣喜的繁花盛开和令人心灰意冷的草木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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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F: E) u8 _0 g/ f( p! @6 X# L+ j顾十八娘觉得了然大师的视线扫过自己，她不由笑了笑。

“..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她低声呢喃，可是佛可知道那每一夜深，只要一闭上眼就看到亲人死去家破人亡的滋味…..

! L* g5 H- w- U" I% M0 T“十八娘？”曹氏轻轻推了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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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5 M9 Q; U顾十八娘回过神，才发现经课已经结束了，了然大师正在被几个信徒围着说话，人群正慢慢散去。

0 O; g2 E( W7 F- A  A+ `“走吧。”她忙站起身来。

“去跟大师说几句话吧。”黄世英唤住她们，含笑说道。
0 i8 C0 P- `9 c0 H1 {6 v: ^
' P$ l& Z! g: I0 k2 ]  v/ N曹氏略一迟疑，看向顾十八娘。

& D2 |: n1 m5 |1 ?+ q" ~) V& g- y收到请帖不管怎么说，也该表示下谢意，顾十八娘略一沉吟，对曹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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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边等你们。”她说道。

5 z& _! r5 G* _/ n* A9 v+ |黄世英点点头，看着一边正走过来的顾渔，“渔儿，你和十八娘在外略等一刻。”

顾渔应声是，站住了脚，看着黄世英携曹氏款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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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P0 T' ?+ b- `6 {, g顾十八娘略一停顿，待顾渔迈步而行，才在后跟上，其间忍不住回头扫视，却并没看到沈三夫人的身影。

: _+ M$ r2 V% e因为心不在焉，竟没发现顾渔停下脚，举步而行的顾十八娘撞在他胳膊上，忙道歉。

“佛法玄妙，听得竟失魂落魄？”顾渔似笑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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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笑了笑，轻轻揉了下鼻头，“听得云里雾里才是。”

看着仆妇从一边过来了，顾十八娘忙借口走开，还没走两步，就见一个人站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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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W! b" ]% `“顾娘子。”他沉声说道，居高临下的看向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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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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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r9 g- F9 {这是今生他们第一次正面相见。

沈安林微微一怔，要说的话略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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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冷漠、寒冷，这样一双眼出现在一张清秀少女的面上，显得格外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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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 M0 T+ U* w6 D0 ?一愣神间，顾十八娘垂下眼帘。

“沈少爷，有何指教？”她淡淡说道。

见她开口唤出自己的称呼，沈安林觉得原本要问的那句话也就没必要问了，她显然已经承认自己就是顺和堂的新主人，并且这个新主人对旧主人家有一定的了解。

沈安林自嘲一笑，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恭祝顾娘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他带着一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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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森森。

" @$ h4 {4 K. R/ z: c沈安林的笑不由凝结在嘴边，这眼神冰冷如剑，毫不迟疑的刺向他的心口，如果眼神有形，沈安林毫不怀疑自己此时已经身处险境。

/ ^% T* q# @/ g  h- L他不由后退一步。

“那是当然，我必定财源广进，生意兴隆。”顾十八娘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说罢迈步擦身而去。

( W9 ~& w0 m5 l沈安林尚处在震惊中，震惊不是那姑娘高傲的话，而是自己方才竟然因一个眼神而退步，而且是一个少女的眼神。

第一百零三章   踏春

不过，按道理应该是自己这个被人盘了铺子的旧主人满眼恼恨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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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4 T+ ?8 I  A+ {' {' ^, K2 c+ \沈安林不由转过头，看着那已经由仆妇服侍披上披风的少女，自始至终她没有再往这里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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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出身建康五里庄顾氏，据说是锦州大药师刘不才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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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A9 U, P0 p' R7 ?5 W9 o) h士族千金，匠人之徒，年纪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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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很有意思的人，沈安林转头再看了眼，最奇怪的这姑娘显然对他有些…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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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2 B" h举目间见顾十八娘已经跟在两个妇人一个少年身后而去。

他原地略站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大步走开。

% M  t2 }' c9 b" w一道目光至此也从他远去的身上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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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6 j  ?6 z( M* x) ^  L0 K/ `4 {“那姑娘是何来历？”沈三夫人嘴边浮现一丝笑道，迈步而走，在她身后一个圆脸妇人忙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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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了然大师亲下帖子邀请，看来不是一般人家。”她缓缓说道。

“她好像是跟顾家三奶奶一起的，应该是顾家的人吧。”身后的妇人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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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有这般姑娘？”沈三夫人有些意外，她脚步放慢，皱着眉头思索，一面吩咐那妇人，“去查查。”说着又是一笑，“倒不知道顾家竟藏着一个这样的姑娘，瞧这样子，也该说人家了…”

“是。”妇人应声，并没敢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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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9 v6 s; O* e; A! ^- B经课散的早，顾十八娘在顺和堂外下了车，见里面站了很多人，皆是披麻戴孝，煞是热闹。

“怎么了？”她抬脚进步，问一旁正满脸担忧的灵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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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1 U4 O1 B7 _: s8 R5 T9 t  \该不会病人来闹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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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正踮脚往里看，听见问话才发现顾十八娘来了。

“小姐。”她带着几分紧张的抓着她的胳膊，“彭大叔要医治一个死人…”

顾十八娘微微蹙眉，旋即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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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 `: _+ c$ M! i* B“既然说能医治，那就还没死，怎么能说是死人？”她拍了拍灵宝的手道。

& j  w3 p' L. j. a( ~: S# a“真的呢。”灵宝忙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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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8 v; x! @/ p8 z2 g  {( \原来彭一针出外诊回来，路过一家，见正抬着一个老妇进门，家里都开始穿孝，方从医馆回来说没救了，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有些跃跃欲试，他能说会道，攒动那家孝子们将老妇又抬了回来。

“这要是治不活，可怎么办？”灵宝担忧的说道。

$ @- b( Y3 j7 E; e, z0 a“生死由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喽。”顾十八娘答道。

灵宝转过头看着她。

$ S+ h6 P( n4 O“看我做什么？”顾十八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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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个小姐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她的身上时时刻刻流出一种平静之气，似乎就算泰山崩海水枯于眼前也不可能令她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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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J+ f# d8 _/ r" d% A4 e“小姐听佛法参悟了。”灵宝嘻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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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4 l5 f! J# b4 G- d! n- j小姑娘的心思怎么瞒得过她？顾十八娘一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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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c# |# f1 b2 L$ k这边忽的响起一声闷咳。

“好了.”彭一针的声音响起，伴着这声音，更剧烈的咳嗽连声而起，众人骚动起来，再看那原本穿了寿衣的老妇咳的都要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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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Q1 r3 `, Q# z“神医啊神医啊。”回过神的孝子们纷纷下跪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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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一针一手扶着老妇，一面让他们起身，又冲灵宝喊“拿紫金丹来…”

& U1 x5 O1 I6 m( w9 q( K2 H灵宝一脸为难，看着彭一针苦笑道：“大叔，咱们哪里有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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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和堂的药都是现炮制，不等摆上货架就被抢光了。

! b$ N* U6 I0 C, y. B. \彭一针也想到了，拍着头一笑，“这样，你们快去买药来….”

孝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终于一个大胆的说道：“大夫，听说你们这里的药极好，不如就给我们做些….”

他的话音未落，其他人就低声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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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里的药要用金子买…咱们哪有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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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 n) R) B. F站在人后的顾十八娘一笑，“好，稍等一时，我去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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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7 w4 G6 F; A3 M5 f. O大家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少女的背影进入内堂去了。

- g# n* i# f3 I0 g6 B/ f5 s顾十八娘的紫金丹并没有多收他们钱，就按统一市场价格，忐忑不安的病人一家这才放了心，脱下孝衣寿衣，欢天喜地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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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P; b# [7 _$ E' \% W: f彭一针站在门口颇为感慨，“随时都能用顾娘子的药，就是在平常的方子也能当神医了。”

) K4 }  b1 O) @/ F- B. a“这话就不对了，”顾十八娘笑道，“你本就是神医，有没有我的药都一样。”

7 n! P; q6 b% T+ q$ S3 E来到建康后，虽然行医的路比意向中的要顺畅的多，但要说名头却是平平，但这个小娘子却非常笃定自己就是神医，彭一针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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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  n0 a% @; ]4 |- U“对哦，你能把死人救活，可不就是神医啊。”灵宝插话，一脸崇拜的道。

. d" E! X  O) a# N) H" M$ {3 [4 p“哪里是死人，不过是痰迷心窍惊悸而已，只能怪他们遇上个庸医没看出来，其实任意换一家，就一样能救….”彭一针笑道。

“彭大叔真谦虚。”灵宝笑道。

正说着话，刘公背着手踢打踢打进来了，大家忙恭敬施礼。

刘公摆摆手自己进去了，顾十八娘忙跟去。

“将这些药炮制了。”他将手里的麻袋扔过来，顾十八娘应声是，不敢多问忙接过，这是考察这几日的学习成果也是教授指点。

( ^$ e$ a7 f0 Q' w$ t一连几天都在反复的炮制中渡过，等刘公终于不再将木棍打在她手上，宣告药材切制法的教学告一段落。

“老伯..”顾十八娘这时才忙将这一段看书中的疑问拿出来问他。

7 V: G, P/ r+ [8 a. z# N' V2 f刘公耐心答了，又亲自将那些不解处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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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透书，才能忘了书，做我们这一行的，关键还是动手…”他说这话，转头咳嗽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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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顾十八娘看他脸色比往日更差几分，不由担心的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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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咒我做什么”刘公不耐烦的瞪眼道，一面站起身来，“这是被你气的真是笨死了，一天能学明白的你要用三天.”

顾十八娘有些讪讪的笑了笑，也许这是他不让自己叫师父的缘故？只是心里又觉得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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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曾经的卖假药老头摇身一变成制药大师，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也曾猜测这老头跟刘公有些关系，但绝没想到就是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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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从保和堂出来，她有满腹的疑问，但刘公却淡淡的摆手，什么都不说，甚至在她试探着叫一声师父时，也拉下脸不允许。

“我可没说过收你当徒弟….”他哼了声说道。

6 D' _( ^- V# i% P) D$ u“你说过….”顾十八娘小心的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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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答应，过去不算。”刘公瞪眼道。

" l- f% s1 r, x9 Y* i: h0 @1 a+ f想到他一见到自己就一副受骗的样子，顾十八娘便不敢再提，没人想收自己这样一个徒弟，她自嘲一笑，是个女人家又不是绝顶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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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如此帮自己，自己该如何回报？他似是举手之劳，对她来说，恩重如山。

揉了揉酸酸的脖子一出门，就听见灵宝的雀跃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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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c% P7 T. ]“哥哥，你给我买的？”

2 T! B$ g8 C% e7 Y6 H. z  `大堂里灵宝正举着一个鲜艳的蝴蝶风筝笑颜如花，灵元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个美人造型的风筝。

/ X+ F+ b$ _* V) p0 J; m9 C, I' n' j春风穿过门窗进来，带来春天的气息。

! \( w, B% R6 G3 D& I, @0 s“…..这些天我总看到天上飞这个..”灵宝便笑便说。

! m; h- @- I# D# I! f' y8 M& i: s6 E“正是放风筝得时候，我从城外过，见热闹的很..”彭一针也笑道，一面指着灵元手里的风筝，“这个不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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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哦，哥哥，很贵吧。”灵宝想起来了，忙转头问灵元。

他们兄妹在这里做工，顾十八娘给了优厚的薪俸，钱都在灵宝手里，按照灵宝的安排，他们需要买房子，然后还要给哥哥娶亲，这需要很大一笔钱。

! ?. o6 z' h( A/ e9 }虽然顾十八娘很乐意替他们出这笔钱，但灵宝和灵元觉得，不能再麻烦小姐，所以二人过的很节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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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来的钱？”灵宝狐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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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_! ^  M# w* m  `“不值几个钱。”灵元避而不答，转头看到顾十八娘站在门口，忙低头称呼一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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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y) L& y9 G8 {灵宝便丢开了疑问，举着风筝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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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 `, e1 v: }“很好看。”顾十八娘笑道，她的视线投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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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 t/ c" t. I) H: c三月了，每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女儿们都会去放风筝踏春，那一世她自然也会去，只不过做姑娘时是伺候这顾乐山家的小姐们，当沈家媳妇时，是伺候着沈家的小姐们….

她从来没有自己放过风筝，只在被使唤的晕头转向的空隙，抬头看一眼天上飞的五颜六色的风筝，如同女儿般花样的年华，只是从来没有在她生命里开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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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和你哥哥去放风筝吧，给你们一日假。”她看着灵宝春光明媚的笑脸，说道。

) b8 t$ c; L9 X+ t6 R1 ^7 S' f& @“真的？”灵宝毕竟是少女心性，顿时高兴的笑起来。

. O* x) {' i. b“这有什么假的。”顾十八娘含笑道。

+ ~, B& p. f4 l* ?灵宝高兴的举着风筝转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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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送小姐的。”一直静默不言不语的灵元突然说道，将手里的美人风筝递过来。

“我也有？”顾十八娘有些意外，看着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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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8 u. \$ A" Y& G/ F  g灵元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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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谢了。”顾十八娘笑道，伸手接过来，端详一番，笑意在脸上散开，“真好看…..”

“小姐，我们一起去吧。”灵宝忙说道，眼里有些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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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说起来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而已，整日劳心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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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风筝。”顾十八娘看着手里的风筝颇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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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R$ i4 f( H. ^门外响起哈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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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抢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荣耀？”顾海的笑声在外响起，他迈步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燕子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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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灵宝高兴的接过去，看着他手里的风筝直笑。

" {; _# ?0 T9 ?% R" z; |! r0 z“那妹妹是要哪个？”顾海带着几分促狭笑道，晃了晃手里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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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e9 R/ e# b0 n& V+ @灵元忽的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

“少爷说笑了….”他低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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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就被顾十八娘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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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从顾海手里拿过燕子风筝，将两只手的风筝都晃了晃，笑道：“谁说只能要一个风筝？难道有人会嫌多吗。”

2 w7 i4 e. ^9 ?& G# z& X真心的爱护惦记，怎么会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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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去吧。”灵宝再忍不住雀跃，提议道，“少爷也来了，捡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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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耽误哥哥读书吗。”顾十八娘看向顾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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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6 U1 V) s, r顾海摇摇头，“春光正好，我也正要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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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7 P+ I( G  {% B5 c8 f9 p3 D; d0 U“那走吧。”顾十八娘笑着宣布。

; J6 l- {, T9 _( v3 [4 u% f1 e城外金川河边垂柳遍布，嫩草微黄，地势平阔，正是放风筝得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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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 e# x; O( K8 {/ C4 k顾十八娘四人赶到的时候，偌大的河边车马簇簇，骑马的少年公子，带着轻纱帷帽的小姐，三五成群，说笑交谈赏玩。

天上已经飘着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风筝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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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J5 O/ D7 r“是顾解元。”

外围的少年公子中有认得顾海的，立刻便纷纷过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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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D& H, Z5 N' o这样一个原本默默无名，突然鱼跃而起的少年学子很引人注目，就凭这解元身份，在接下来的考试中至少已经铁定不会落榜。

这样的人，认识想要进一步交好，不认识自然要想结交，于是一阵乱乱后，踏青游变成了学子游。

4 N! L8 V- X# ~0 Y# a2 q顾十八娘冲顾海打个手势，示意她们先去游玩，顾海点点头做了个我稍后就来的神情，便分开了。

/ w8 k, n3 i; M* r* x9 w( d" c“小姐，咱们去那边，”灵宝如同出笼的小鸟，举着风筝欢快而行。

5 S2 J) M6 o* I; g) I想要寻出一块放风筝得空地，还真不容易，他们一直走到河的另一边，才寻到一处。

“小姐，你会不会？”灵宝的风筝已经飞上天，她来回走动，牵动手里的线，一面看一旁席地而坐的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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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摇摇头，身边各自放着两只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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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i2 a7 ]$ K) e' T6 P“很容易的，你来试试。”灵宝笑着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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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四周欢笑的少女，再看天上自由翱翔的风筝，顾十八娘有些心动。

9 d. |) o' C, w! j1 Y2 @她终于站起来，灵元便忙帮她拿着风筝，细细的给她讲，然后学着灵宝的样子慢慢的跑动起来。

) G% \( N$ x5 B) N. {, x灵元在另一边松开风筝，风筝飘飘忽忽的飞了起来，顾十八娘才露笑脸，那风筝就打着旋的下坠，她不由慌得连声喊灵元。

灵元疾步走到她身旁，伸手帮她扯住线，带着她快跑几步。

# v, o7 o$ r" E% A“飞了，飞了。”顾十八娘看着忽悠悠又起来的美人风筝，不由大笑。

她出自内心的大笑，让整张脸都亮起来，灵元也不由浮现一丝笑，站在她的身侧，伸手和她一起扯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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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着发丝飘扬，拂过灵元的下颌，鼻头。

$ O+ l/ W! R  E1 K5 z2 @$ n/ C一阵麻痒，他不由忙扭头打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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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扭头看他，笑声更亮。

: ?0 d2 N7 J* K" V! f( F“我松手了。”灵元面色微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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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逐渐上升的风筝，顾十八娘忙连声阻止，“万一掉下来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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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 _; {5 P1 w% R) d“怎么会？”灵元笑了，但没有再松手，而是和顾十八娘的手换个位置，好让她逐渐试着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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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 e1 z6 C6 |不远处的灵宝看着笑意畅然得二人，又是想笑又是想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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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3 n7 u. {; C  J* v* y1 k而这时另一边散坐着的五六个正斗草玩笑的少女，其中赫然有顾汐儿，她笑着抬起头，忽的看到顾十八娘，便猛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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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0 c0 W/ D, Q( |“顾十八娘！”她的牙齿咬的咯吱响。

$ k- U- S  Z- N! U5 k. N听到她的话，坐着的少女们都站了起来。

“顾十八娘？”其中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披着一件亮红披风的秀美少女眉头一皱，看向顾汐儿，“汐儿，就是她挑动信家那狗少当街羞辱与你？"

第一百零四章   扬眉

9 g' W3 [! d4 x8 j, _3 G“堂姐，就是她。”顾汐儿说道，想起那日的羞辱，眼圈发红。

  U, f/ |& r! E0 `那一日后她整整在家闷了一个月没有出门，因为这件事，那曾经的闺中密友们也都疏远了自己。

5 S4 b+ B/ l8 j5 P% X1 a“哼！我这个堂妹倒是娇贵的很，如果不是汐儿妹妹你说，我这个做堂姐的只怕还不认得她。”红披风少女冷哼一声，站起来抬脚向顾十八娘这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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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汐儿大喜，有人肯替自己出头，再好不过，她忙追上去。

余下的几位少女你看我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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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洛儿堂姐要给她脸色看了…..”一个面色恬静的少女说道。

. m( G! I! K8 O% |; ?1 K! C5 W“..可是十八娘的哥哥中了解元…”另一个迟疑说道，带着几分踌躇。

7 C# w  G- j- F* }3 R( H! @4 V“那又如何？听说这个十八娘做了匠人….”又一个开口道，话音里带着满满的不屑。

士农工商，大周朝等级严格，这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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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c6 o3 O" d- m“咱们都过去吧，毕竟洛儿姐姐是族长的亲孙女…”先前那恬静少女说道，神色微微一凝，看那边顾十八娘笑的欢快，显然并没有发现面带不善的顾洛儿和顾汐儿走近的，“..这个十八娘，行事也的确太过乖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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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 h2 q: W$ T9 F5 A+ W, M听到这句话，几位少女都反应过来，忙点头，听说这个顾十八娘敢当众责问族长，敢撂下让族长拭目以待的夸言，听说她出手阔绰，挥金如土…..

8 i* z* R9 b# ?7 ~那些行为是这些同龄的少女们想都没敢想过的，对于这样一个行事与她们完全不同的少女，众人心里隐隐的羡慕嫉妒，能看到这样一个人吃瘪，心里突然有抑制不住的兴奋蔓延开。

0 u( j7 j1 g/ @6 a: T+ R灵元先看到那走过来的姑娘们，他的神色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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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十八娘察觉到他的异样，顺视线看去，见两个少女大步而来，看到走在最前头的那名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红衣少女，双眸微微一眯，“顾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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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春长子之长女，琴棋书画诗词样样精通，极得顾家上下宠爱，更何况她的外祖父家乃泉州望族，其父如今正为礼部侍郎，可谓顾家族中地位最高的女孩子，顾汐儿与其相比，就如同丫鬟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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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 M7 S& O/ \& u, b那一世顾十八娘这样的人自然没机会接触到她，印象里她也就是今年嫁与保定侯三子，离开建康到泉州去了，说起来，这样近距离的站在她面前，还是头一次。

灵元先一步跨出，挡在顾十八娘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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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洛儿年纪虽轻，眼力犀利，一眼看出这个削瘦少年不过是仆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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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你这小儿，什么身份，敢站在我面前。”她收住脚，微微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灵元。

0 _4 T. [; O+ P1 s& T7 Y' x/ u“他是我朋友。”顾十八娘伸手轻轻将灵元往一旁拨了拨，声音清冷，毫不客气的迎着顾洛儿的视线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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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k7 G$ x* b& y  g% @' {这丫头果然嚣张无礼！顾洛儿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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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是谁？”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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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  B: s& R4 T+ V. K“知道，顾洛儿小姐。”顾十八娘淡淡道。

“既然知道我是你堂姐，为何见了我不施礼问好？”顾洛儿柳眉微竖，沉声喝道，“如此不同礼仪，不知尊卑长幼，你的母亲是怎么教你的？是你母亲不通礼教还是你懵懂未开化？就算你的母亲不知，你的哥哥呢？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之后，解元之才，难不成不知道扶母教妹之责？”

这一番话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简直就摆明了直指她一家人都不知礼仪廉耻。

饶是顾十八娘已经猜测到她来意不善，也被震惊的脸色微白，身形一晃。

  D  b) _) f, a5 y站在顾洛儿的顾汐儿心里一阵痛快，还是大堂姐出马，非同一般，身份气势皆压人一等。

4 ~7 P+ f3 q3 D( m8 C顾十八娘从来没见过如此犀利的女孩子，更难得的是她说这段话时神色端庄肃穆，气势威严，如果不是顾十八娘实为二十多岁的灵魂，再加上这一段的历练，只怕要吓的惶惶哭出声了。
  f' V# l% b+ g# @# H. p, V+ Y9 S: r
2 F& Y; _* h9 o) ?8 ~7 _& m不亏是将来嫁入侯府的人，顾十八娘心里念道，那一世她模糊的听顾乐山夫人郭氏隐隐提起，顾洛儿的外祖父本有心让她入宫，无奈皇帝龙体微恙，停止了三年一次的大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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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d$ U( q" ]' z, s( s顾十八娘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顾汐儿，见她神色得意洋洋，心知必定是她在背后挑唆，

这等女子，外厉内荏，不明是非，善妒易恨，长舌挑唆，无风起浪。

% ?% u4 p; ~2 C; t/ D& ?再加上自己当初顶撞族长顾长春，想必已经被其家人恼恨在心，而自己一家人自从顾宝泉事件后，就基本与族人无来往，这顾洛儿一直没机会见到她，这一次终于遇上，定要趁机发难。

0 f" B2 \7 Z6 Z家族之中辈分严明，世道之上，等级森严，这是无可回避的事实，所以当日信朝凌用此话训斥顾汐儿，顾汐儿恼羞成怒却无以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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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u) w9 t& |没想到今日此番话又落到自己身上，念及如此她忍下一口气。

) x8 I7 C+ t9 T0 j“见过洛儿堂姐。”顾十八娘低头说道。

+ ]6 }8 W3 |2 k- H, O0 b) [$ g/ Y! Q见她低头无话可说，顾汐儿高兴的几乎要大笑，好啊，顾十八娘，今天也让你尝尝这滋味，看你怎么嚣张，别以为哥哥中了个解元，自己开个药铺，就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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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 U& v- f2 C“你可知错？”顾洛儿沉声问道。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看过来，纷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灵宝早松开了手里的风筝，见势不妙撒脚跑去找顾海了。

: u# f5 A: T9 Y9 f灵元站在顾十八娘身后，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恨不得将面前这位小姐的脸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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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女子，怎么会有人如此高傲咄咄逼人？见她的穿着打扮华贵，气度非凡，这就是身份吗？这就是地位吗？

没有身份地位，就只能蝼蚁般任人踩踏作践吗？

顾十八娘咬了咬下唇，低头道了声是。

3 k" ^( {+ B& x) Z“你身为书香门第之后，大家闺秀之躯，就该学习女工琴棋，为母分忧家事，学侍奉理家之道，偏去抛头露面做匠人之技，不知进退，不知避嫌，与那些商贾浪荡子相交，对自己的堂姐逞凶斗狠，你可知错？”顾洛儿双手端放身前，看着顾十八娘，继续问道。

顾十八娘抬起头，显然正努力压制着怒气，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 x9 ~8 E& f- x6 Q8 e8 U  t“长幼有序，哼，说的好，我就是没读过书，也知道所谓长辈亲族，该是扶老携幼，而你们呢，你们无视老族长遗命，先是要夺小姐家的房子，又夺走其维持生计的商铺，怎么那时候不说尊卑长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这些金食玉羹养着的小姐，竟然反过头来指责小姐自己谋生？难不成，你们要她饿死才对？”灵元跨上一步，指着顾洛儿的鼻尖喝道。

2 t, ]8 i; s/ [( x# t顾汐儿大怒，跳过来伸手打下灵元的手，“你什么东西？敢跟我堂姐这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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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洛儿倒是神色微变，冷冷看了灵元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 I6 `/ }- T; f3 J4 i/ m目光再看向顾十八娘，更为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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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闺阁女儿，如何与这等男子相邀游玩？”她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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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元咬紧下唇，他什么都不是，他也没有足以对抗这些尊贵小姐的身份，他跳出来说话，对顾十八娘无半点帮助反而只会让她更添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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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药铺的伙计。。。。。。。”顾十八娘深吸几口气，因为压制翻腾的怒意而将手心掐出了血。

* `( p9 N$ q6 P& \0 S“伙计，哼，你果然是自甘下溅，去做匠人，你的母亲竟然容你如此行事，真是有辱我顾家门风，不配做我顾门之妇。”顾洛儿打断顾十八娘，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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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句不配做我顾门之妇传入顾十八娘耳内，她的脸上猛地血色全无，竟踉跄一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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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4 d' P& G8 }  D这句话，这句话，就是母亲为表清白自尽后，那些族里的长辈们曾说的话，他们说母亲不配为顾门之妇，不配进祖坟，不配与父亲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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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6 x( Q. X6 N' a+ w. h她以为解决了顾宝泉那个混蛋，今世就再也不会听到这句话，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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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w  I( q. D  E& p) T5 G+ N“洛儿堂姐，我不过是谋生而已，怎么就是自甘下溅了？难不成只有睁眼饿死。。。。”顾十八娘看着她似是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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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7 Y4 C& y! y" M( g( [9 a1 J“没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顾洛儿铮铮说道，微微抬着下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方要再说话，就听顾十八娘一声厉笑。

# x8 g9 K+ M3 l' @- n这笑声响亮，包含着几分满满的怒意，站在四周的小姐们不提防，竟被吓得打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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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个自甘下溅，”顾十八娘看着她，一扫方才的隐忍退让，双手一抖，跨上前一步，直直看着顾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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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尔等女子，不过是在家靠父母，出嫁靠丈夫。。。。”

+ M7 S' ?. z/ _: K* {0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食皆是依赖他人而得，靠的恭顺父母之言，靠的是取悦夫家之举。。。。。”

“尔等一没挣得功名，二无挣得钱财，所取所得无一不是他人所赐，有何洋洋得意自高自大。。。。。”

“我瞧与那烟花巷青楼贱籍卖笑悦人赚的衣食之女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番话毫不停顿的一句接一句的砸过来，原本气势逼人的顾洛儿顿时脸色大变，鲜红的嘴唇发青，待听到她竟将自己与青楼女子并列，双眼一翻，不由身形一晃。

顾汐儿等人完全吓呆了，她们从来没听过有人这等责骂与她们，也没想到这个责骂她们的人竟然是顾十八娘。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5 v& t+ T0 B, K7 b% M( y1 T% b7 \“尔等沾沾自喜，我来问你们，你们可曾想过，一旦失去父母庇护，失去夫家宠爱，可是惶惶无助？身份？我看那时你们的身份还有何用？能给你们挣来一分钱一寸衣？”顾十八娘并未就此而止，她站稳身形，冷冷看着眼前的花容惊变的少女们。

第一百零五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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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突遭背弃犹如天塌地陷的滋味她亲身尝过。

一个人将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于他人，就如同无根的浮萍，再难听点，就跟那卖笑贱籍一般，喜怒哀乐全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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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 u# i! p& r- T7 }3 k$ K9 f“你们竟来笑我自甘下贱？我告诉你们，我顾十八娘一食一用，皆是亲手挣来，就是天皇老子也夺去不得。”顾十八娘将衣袖一拂，一字一顿的说道，“尔等女子，瞧我不起，我亦瞧不起你们，既然两看生厌，不如不相见。我自会避开你们，请你们日后也不要来招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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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7 j3 E% b: n* H, A4 T. V1 ~说罢一拉灵元，转身大步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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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顾洛儿声嘶力竭，怒喝一声，“你好大胆，看我去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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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族长是不是？”顾十八娘猛地转过身，冷目相对，神色凛冽，“去告，去告诉他，我的堂姐们嫌弃我自谋生路，嫌弃我没有饿死守节，嫌弃我没有对尔等的嘲讽欺辱卑微相待。。。。。。”

1 C) d- J5 Q6 r; {3 ]' F说罢冷笑一声，“除了告诉家长，你还会不会别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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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洛儿等人神情如同见到鬼魅，面色忽青忽白身形微微哆嗦，看着顾十八娘竟一句话也说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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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气的，而是突然发现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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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 F( a! k/ O) t) x4 T+ v1 @) x貌似她最后的那些质问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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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z! _2 s/ I! Q. ^这个念头从顾洛儿等人心底隐隐升起，等大家意识到这一点，羞怒更添几分。

; D1 H3 e1 T0 ]8 h/ o5 f顾十八娘转身大步而去，没有回头再看那些人的表情，方才一番话真让她说的畅快淋漓，对于这些原本瞧不起她们的人，根本就无需客气，讲礼节，瞧不起就是瞧不起，无论你是否知礼守节谦卑谄媚，对于这些侮辱自己，侮辱家人的人，她顾十八娘绝不忍气吞声，更不会跟他们讲什么长幼尊卑，你们让我不痛快，我自然也不会让你们痛快。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在大家的印象很穷很没本事，如果她有顾洛儿家的权势，抑或三奶奶的财富，如何还会受这等女子间的闲气，没有人敢像对待蝼蚁一般对待他们。

4 J  _; K1 E; U8 ?- S+ C+ Q# O“十八娘。”

顾海大步跑过来，将边哭边跑的灵宝远远的抛在身后。

' k( o* }' d% Z  y' N* A“她们。。。”他沙哑着嗓子说道，一面抓住顾十八娘的胳膊，细细的查看她的神色。

0 Z# `3 j" y- o1 K却见顾十八娘神色淡然。

$ |- Y2 w: ?3 j( I; X8 Q“无妨，女子们的置气斗嘴而已。”她含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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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2 p7 ?" L0 Y' N+ x& U+ L. E顾海沉目细看她一时，才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头，“好，我的妹妹就要有与一般女子不同的胸襟。”

- T2 j& L% t* R0 p! e2 G. s顾十八娘一笑，灵宝跑近了，抱着顾十八娘就哭。

顾十八娘大笑，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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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I9 Y. U% b& O9 a" S“倒像是你挨了骂一般。。。”她笑道。

) p* O5 y$ ^8 N6 r灵宝哭声更大，“我宁愿她们欺负我。。。”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顾十八娘笑道，一面回头看了眼灵元，见他依旧神色郁郁，似愤怒又似自责，“只是可惜了灵元送咱们的风筝，都飞走了。”

“我再买送你。。。你们。”灵元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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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C' C* {4 D. ~1 X) a: X6 ~; ^9 Y“好，说话要算话，我可记下了。”顾十八娘笑道。

  y: ?: Z( r6 S3 o2 o灵宝破涕为笑，嗔怪道了声小姐你想的都是什么。

灵元点点头，顾海则松了口气，看来妹妹果真没有吃亏，不过，这事总是让人添堵，一定要发奋努力，挣个好前程，让娘和妹妹出人头地，再不会受这等小女子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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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d. ?+ \: D- z8 E3 o" q6 k, Y看着顾十八娘一干人走远，顾洛儿将红唇几乎咬破，胸口剧烈起伏一时，一句话不说转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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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汐儿等人回过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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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子骑马站立在一旁，目光在她们身上扫过。

顾汐儿抬头看了眼，见其中一个相貌英俊，想到方才一幕必定落入这人眼中，这一下她顾汐儿在建康的脸面是彻底没了，心中不由羞愧交加，忍不住用手掩面加快脚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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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沈安林忽的一击掌，沉声喝道。

2 a9 p4 e$ k5 z4 J! d身旁男子则依旧一脸震撼，看着那远去的顾十八娘的身形，感叹道：“我的天，这女子好重的戾气！这世上竟有这等女子，不似闺阁小姐般矜持守礼，亦不似市井女子的粗鄙，方才那一番话的实在是狠、准、妙。。。。。”

: D+ }  F! {# P沈安林的视线牢牢的落在远方，随口接话道，“。。。她说的那些话，或许还没人如此想过，就算有人想过，也从没人说出来过。。。。她敢想也敢说，好一个畅快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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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 d. U+ ~% @. U- @他和友人无意中经过，因为认得是顾十八娘的身形，因为两次相见，这位顾娘子煞是让他印象深刻，总觉得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因为疑惑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不由经心，看到她在，便忍不住调转马头，往这边过来，没想到看到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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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日见识过这女子的凌厉眼神，今日又见识了这女子的凌厉话语，那些话语，一字不拉的全部传入他的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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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几口气，只觉得心依旧如擂鼓一般剧烈的跳动不已，热血在他的身躯内四处飞驰，这感觉就如同第一次上战场大败金贼得胜的时刻，他甚至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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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p0 {2 Y, B" g/ C/ ]9 A这女子方才那陡然释放的精神意志就如同一支箭嗖的射中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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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这个女子，是跟他一般的人，但是，她比他厉害，因为那些话他只是夜夜诛心，却从来不敢对恨的人这般痛快的说出来。

也许有一天会说，是的，有一天他会说，不止会说，还要用最凶狠的眼神将那妇人杀死。。。。。。。但那一天什么时候来到却不知道，也许遥遥无期，也许功败垂成。。。。。。。

“顾家娘子。。。。”他喃喃几句。

“这个小娘子看上去文弱端庄，没想到原来是这等利害，”身旁的男子摇头笑道，“也不知道谁家娶回去，那可就热闹了。。。。想必必定会夫纲不振。。。。”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身旁的沈安林忽的一扬披风策马而去，方向正是那利害小娘子一众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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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洛儿虽然没占到便宜，但顾十八娘等人也没了踏春的兴趣，灵元和灵宝先去牵马赶车，顾海和顾十八娘在后漫步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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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_9 i( z4 Z& O& Q$ N# ]“这么说哥哥今日特意来陪我游玩，是因为过几日要跟顾渔一起进京求学？”顾十八娘听了顾海的话很是惊讶。

“母亲问我，我原是放心不下你们，特来借这个机会来问问你的意见，”顾海说道，略一停顿，“但看到今天此事，我必是要去。”

/ \3 v, \& {- Z2 j0 x5 G他抬起头，神情平静，目光透着坚毅。

0 m8 O6 c7 N$ [+ |' U2 c; A- Q/ h5 B辞家别亲千里求学，为的正是家和亲人，在这世上，什么都是空谈，只有具备真切的能力，不被人踩踏的能力，而这一切不是说说想想就能得来的，必须努力，起步越晚越要比别人付出多得多的努力。

顾十八娘一阵沉默，她明白顾海的心思，也很骄傲欣慰，但是，她总觉得不安。

“和顾渔去？”她重复一遍。

顾渔这个人，对他们有着奇怪的莫名的敌意，并且命运似乎已经背离既定，但谁敢保证命运不会杀个回马枪，将历史上不该存在的这个解元抹去。。。。。。

顾海看出她的忧虑，沉默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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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y4 j4 Z: I“十八娘，人都是会死的。。。”他肃容说道，“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命运，但，怎么死，每个人却是可以选择的。。。。。”

死这个词，还是刺激到顾十八娘，她的双手不由在身前攥紧。

她想起来了，这句话不久以前哥哥也说过，在她以为已经改动了命运却突然不得不回建康的时候，那时候她几近崩溃。

% q' f" Q0 f* O0 A8 _8 }% U是的，人都是会死的，只是早晚，这个命运结局还真的没有人能够逃过。

% S( j. _5 t$ V; d: i8 s8 ^% J$ Y“你说那一世我早早的厌学放弃了学业，所以一事无成，而这个结果则是因为我自己做出厌学的选择，再然后你说我贸然跑去为娘报仇，中了贼人奸计而死，那么这个贸然就是那一世我的选择，你瞧，这一次，我做了不同的选择，结果自然也就不同，但死是永远不会变的结果，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结果，只是早晚而已。。。。。”顾海背负双手，缓步从容而行，一面说道。

7 M  T, W- e  f5 R; g% T4 M# f/ ]6 G: I顾十八娘只觉得头脑一个激灵，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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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T$ }6 F8 u3 ?4 N( m& \选择不同，结果不同。。。。。

因不同，果不同，这就是因果？

7 R) U% q' H* K- P耳边忽然响起那了然和尚的声音。

  `( n9 b1 B! F: @; {9 O% C“女施主，既然摘得，何不睁眼细看？细看一番，许能看到此花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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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睁眼？难道她一直闭着眼？细看能见花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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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娘？”顾海关切的声音将她唤回神思。

顾十八娘忙冲他笑笑，示意他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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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v% }$ L! y“我知道你总是在担心，担心我们会如前世般枉死。。。。”顾海伸手帮她抿了抿被风吹乱的发丝，“十八娘，我们已经做出新的选择，选择了不同的路，至于结果如何。。。。你也说过，竭其心，尽其力，虽曰未学，子谓之学也，十八娘，不管怎么样，我们努力了，就算依旧是死，但跟那一世的死也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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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呼吸急促，一瞬间有些恍惚，她觉得思绪有些混乱，脑子里很多念头在闪过，她想要抓住什么，却总是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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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  b( w/ I. ?( V, F不一样了吗？哪怕结果依旧是死，但命运也是不一样了吗？只要选择不同，结果就不同了，命运已经变了吗？

  q2 s& \# J/ I3 E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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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娘，这只是我想的，”看着妹妹脸上浮现的疑惑迷惘，顾海有些担心，忙拍了拍她的额头，“只是我瞎想的，对或不对。。。。。”

“不，哥哥，你的想法不错。”顾十八娘摇摇头，凝神看着他一笑，“你安心去京城吧，你走了之后，我会好好想想。”

妹妹同意了，顾海脸上浮现明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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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他沉吟一刻，“那些小人不要理会，不要与他们争闲气，任他们笑或闹，待咱们扬眉吐气时，便是他们低头服输日。”

顾十八娘点点头，才说声哥哥你放心，就听身后马蹄急响，马匹带着疾风从身旁卷过。

顾海忙伸手将妹妹拦在身后，沉脸要呵斥这个冒失的骑者，却见竟是墨披风金甲衣的沈安林正勒马停下。

$ \; D5 X" `! n+ D) Y顾海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停了。

第一百零六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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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知道顺和堂是沈家的，但他并不知道这不是顾十八娘和沈安林今世的第一次见面。

; ]+ u+ @, E: m- |" d/ t5 a" X  I收购顺和堂全由彭一针出面，如果可以，他希望这辈子妹妹与此人再不相见，只有不见，才能忘记，忘记那噩梦般的过往。

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是意外？或者缘分？或者说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顾海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妹妹挡在身后。

9 l% L$ o* M# k' t% `“顾娘子。”沈安林的在马上拱手说道。

$ [& H0 A8 ?4 H. I( q# Z2 o' T这句话让顾海一愣，他转过脸看妹妹，却并没有见妹妹如猜想的那样情绪失控，神色淡然，只不过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沈公子。”顾十八娘淡淡道，言简意赅，没有要继续谈话的意思。

5 b# [5 h6 J6 X2 G& G2 m0 A他们已经见过了，顾海立刻反应过来，旋即释然，想沈安林那一世乃是做到大将军并脱颖而出袭爵位的人，必能察觉彭一针并不是收购顺和堂的真正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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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v7 O, y" |+ ]' m对于一个建康人来说，想要查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个人还多少有点权势。

3 L3 m) t3 t/ i“这位公子想必就是顾解元？”沈安林下马，冲顾海含笑招呼。

# z3 Y2 X/ A9 X% j: W* s没有意料中的士子该有的谦和有礼，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视线扫过自己，其中的寒意让沈安林不由一怔。

  K( D, v$ a6 j% Q. R8 ^他们兄妹两个有着相似的面容，并且此时还有这相似的眼神。

这种眼神对于沈安林来说，很熟悉。

9 g6 q3 p% K; ^3 c$ z冷漠，只有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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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E- h; |+ g9 @3 }按理说这个时候该由顾十八娘介绍一下沈安林，然后顾海还礼寒暄几句，这样他们就算是正式认识了。

但眼前这两人一个毫无介绍之意，一个毫无寒暄之礼，冷漠的两双眼就那么扫过他，如同眼前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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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就此便进行不下去了，沈安林目光在兄妹二人身上转过，忽的一笑，拱了拱手，竟也不再多说话，翻身上马打个转去了。

: e" r+ ?9 d# L9 }6 L0 m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走了，顾海和顾十八娘倒也有些意外，二人对视一眼，忽的都笑了。

) S( I& O2 J4 R! j3 J7 N1 w这事想想，果真有几分好笑。

8 g. l  x  S4 f6 s3 m4 M抬手制止顾海开口，顾十八娘含笑道：“哥哥，你放心。”

顾海看着她神态安然，提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下，他放心，如今的妹妹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 D' z: S; v" A) K看着并行离去的兄妹俩背影，勒马站在远处的沈安林嘴边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眉头微微凝结。

( u5 P9 X" \& K& a. `0 r- i0 o一个人对自己的敌意可以理解为意外，但两个人陌生人都如此，就有些不对了。

9 l" ^$ t, ^: Y沈安林虽然还猜不透到底原因何在，但此时的他至少肯定一点，就是这两兄妹与他一定有过节，或者说与他们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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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7 V) E, @$ c' M" C% q( k5 X过了三月十五，顾海启程的日子就定下来了。

“小伙子，此去高中。”刘公笑眯眯的将一个盒子扔给顾海。

顾海慌忙去接，感觉沉甸甸的坠手，可见里面价值不菲，忙躬身施礼。

“我可不敢当，你如今见了官老爷也不用如此大礼。。。”刘公哈哈笑道，侧身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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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顾海，这一次连曹氏和顾十八娘都走过来，施礼参拜，虽然谁都没说话，但其中殷殷之情竟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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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咳了一声，扭过头，“你们这些读书人家就是虚礼太多，老儿我都浑身不自在，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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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x5 j; t4 a6 P$ c' j0 `他转身走了，身形想比与前一段更加佝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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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8 f% p/ k7 J“他老人家今年高寿几何？”顾海忍不住问道。
8 b/ z' P8 B( H' ~+ C
. m0 ]5 j5 s* J+ K4 D顾十八娘摇摇头，刘公具体的年纪只怕没人知道，有的猜测七十多有的猜测一百多。

“十八娘，虽未拜师，但要待之如父。”顾海转过头，整容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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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笑了笑，点点头道：“哥哥放心，我已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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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将整理好的包袱抱出来，逐一让曹氏看，带的各色衣服可妥当。

) G% R- G* U8 `9 X2 e6 t, b! N“少爷过年也不回来吗。”灵宝看到其中有冬衣，不由问道。

曹氏板着手指道：“会试八月，殿试在明年三月，如果顺利拜师，会试考完必是要更加进学，不敢就此回来，过年才能回来，所以冬衣还是要带着。”

灵宝点点头，神情也颇为不舍，又问跟少爷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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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两个小厮，都是识字的。”顾十八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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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p# y) N+ A) Q8 s8 y/ L“就是差个小丫头。”曹氏在一旁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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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我跟少爷去。”灵宝忙说道。

4 D  v/ o# x1 G" b, y  ]顾十八娘瞪了她一眼，“谁允许你辞工了？”

灵宝嘟起嘴，她自然知道顾十八娘如此是不愿意让她做使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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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U7 b3 K8 a“灵宝心细，留在药铺帮忙，这样我才好放心。”顾海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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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这才露出笑脸，点了点头。

三月十八，天下着蒙蒙细雨，两辆马车从顾家巷子里缓缓驶出，身后跟着举着各式伞的人们，走在前头的是以顾长春为首的男人，后边则是黄世英和曹氏等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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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匆匆的路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视线都会落到那两辆一眼就见不凡的马车，以及马车前站立的两个丰神俊秀的少年。

“各位族亲请留步。”顾渔拱手施礼说道。

男人们又说了几句吉利话，便都退后了，让妇人们上前。

黄世英看着顾渔又看看顾海，面带欣慰，殷殷嘱咐道：“虽然有旧友写的帖子，但先生性情冷僻，能否有师生之缘，还要看机缘和你们的造化，万不可就此托大，定要谦虚谨慎，才不违求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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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渔和顾海忙躬身施礼说声是，黄世英这才满意的点头，退开几步，早已经哭的双眼红肿的曹氏忙上前，才开口说了一句海哥儿在外要就又哽咽的不能言。

顾海抚着她的肩头低声安慰。

* J; y, {# A" m# S$ @% Y  i顾渔在一旁面带微笑，跟族中几个年轻人交谈，目光似乎不经意的扫过这母子二人，一丝哀痛在眼中一闪而过。

学业有成，金榜题名，高官厚禄，功成名就这一切他都可能会拥有，但只有母亲，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而这个明明什么都不如他的少年，却偏偏总是拥有他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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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l6 l0 q) |! x9 y, c“渔少爷。”

  s* z9 }6 j- P* E* M) N一个轻柔女声在他耳边响起，顾渔转过头，看着一身雪青春衣的顾十八娘含笑走近，身旁的年轻人知趣的走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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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T0 l$ Z- J2 p. _' q3 H“十八娘女红不善，小小心意还望渔少爷不要嫌弃。”她递上一双布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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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色布袜，料子考究，上面绣着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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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m1 {. g, p他并没有接过，低头看了眼，指着那花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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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的有些不客气，顾十八娘却丝毫没在意，反而更添了几分笑。

7 ]! }6 A% R; a8 _, `6 H+ m8 T“是桂花。”她笑道。

2 r4 Q9 j" c- h( T8 k3 z“哦。”顾渔声调拉长，嘴角微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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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p7 e1 K+ S“取其意略其形嘛。”顾十八娘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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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渔但笑不语，伸手接过，“有劳你记挂了。”

“毕竟是亲堂哥，这是我该做的。”她低声说道，微微施礼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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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x* B4 ]  e* e- h, X% s" R  {顾渔一笑，手中传来布袜轻柔的触感，只觉得心里被扎了下，亲堂哥？亲儿子，亲兄弟又如何？他这十几年来，这些所谓的亲人何曾给他做过一件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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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2 W4 K  t7 v念及如此，手中竟似握了炙碳，转手丢给一旁静立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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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小厮伸手接住，没听到指示，忙抬头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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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渔静默一刻，转头又看了眼那小厮手里的布袜，才低声道：“收好吧。”

: C( Z! ?( L! y, @# w顾海走了后，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又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顾十八娘的技艺在刘公手把手的指导下飞速提升，药铺的生意自然越来越好。

& r5 B. {4 o% ~5 D顾家巷子里，挂着劳生二字的宅子里一片翠绿，其间来往仆从众多，打扫的收拾花木的各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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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大门一声响，一辆马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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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E* I! q% o“夫人回来了。”仆妇们立刻接了过来。

穿着灰兰色府绸对襟衫的曹氏先由仆妇扶着下车，顾十八娘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道：“娘，那我去了药铺里了。”

自从顾海进京去了，曹氏除了每月一次进香拜佛，越发不出门，在顾十八娘的行为影响下，族里那些聚会邀请，她慢慢的也由不自然到自然都推了，她行事如此低调，让那些想要说媒或者拉关系的人都无从下手。

“晚上早些回来，哦对了，做了补汤，给刘公他老人家带去。”曹氏说道，一面吩咐人取来，“你不是说他最近咳嗽很厉害，我特意让放了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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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8 a, \% m3 h2 U1 W& S  _2 l6 X顾十八娘就笑了，要说药膳还有比刘公更懂的人吗？不过她很快就收了笑，这些日子相处久了，的确发现刘公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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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4 R+ |% \她凝着眉头进了药铺，见彭一针正给一个病人开方子，灵宝在柜台用算筹算账，药架上依旧空荡荡的。

. Q, h6 }6 q( W5 u“十八娘来了。”二人都笑着打招呼。

“你可给他诊脉了？”顾十八娘低声问道，一面往内堂使个眼色。

彭一针知道她的意思，摇了摇头，“那老头。。。。咳那老先生，脾气古怪的很，我还没提，他就瞪眼，我觉得我趁早别问。。。。。”

顾十八娘眉头更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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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十八娘，你也别太过虑，他老人家就是行家，哪里用别人看病开药？”彭一针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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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g% J  z% t- U5 I这一段刘公似乎咳嗽的很厉害，于是顾十八娘要他看病吃药，被刘公没声好气的骂了顿，但她依旧不放心，彭一针觉得她这完全是庸人自扰，虽然说医者和炮制师傅是两个行当，但像刘公这样的人物，只怕一多半的大夫都比不得他。

顾十八娘哦了声，笑了笑，灵宝将一些药行的订单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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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 s; r6 g8 q“有几味药没有。。。”顾十八娘一目扫过，说道，“让灵元去买来。。。。”说到这里忽的想起好像这两天没见到灵元，“你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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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t% V% h+ S9 W. g7 z. ?8 z抬起头才发现灵宝脸色不是很好，似乎心神不宁。

“哥哥？”她回过神，有些踌躇，“他跟春大哥他们出去了。。。。”

春大哥是他们兄妹逃难路上认识了，都在建康城混，靠着与人打杂为生，就是当日给灵元扮仆从的那些人，采购药材时灵元就会叫上他们，算是患难弟兄，感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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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 i( |& u. |+ g1 @/ M顾十八娘闻言不以为意点点头，将药材单递给灵宝，“你见了他们就让他们去买。”

灵宝说声是，顾十八娘便进去了，做了半日药，才说服刘公喝熬的补汤，正想着怎么说服他让彭一针诊脉，灵宝的哭声由远及近传了来。

* J7 _% T# l1 T" N0 y: V& Y% u“小姐，小姐，哥哥，哥哥不见了。。。。。”她一头闯进来，跪地大哭。

第一百零七章   赌气

“…只带他去过一次，后来再没有和咱么一起去过….”

  e( r0 }0 ]+ L' `1 N8 I1 s; C粗布衣衫的汉子春三站在顺和堂内，小心的说道，再听到一旁灵宝自始至终没停的哭声，更是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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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们并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常去赌场？”顾十八娘沉声问道。

春三忙点点头，脸上自责满满。

“小姐，我们要是早知道，哪里能不劝着，大家日常也就是找个小场子玩个几两银子图个乐…..”另个汉子忙说道，苦笑一下，“…咱们自然知道，指望着赌场上发财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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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D: W# M" @6 G4 c谁想到灵元这么个精明的人怎么就信了….

: X0 A: \" I  S8 s2 K$ y9 A6 C堂内一阵沉默，只有灵宝的哭声更大。

“都怪我都怪我。。。”她掩面痛哭，“哥哥说要学着做生意，我就当真，我怕小姐你知道了心寒，会恼了哥哥忘恩负义…他日日在外不回来，我只当他真的去做生意……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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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A* W8 ^1 W% h6 S顾十八娘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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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H$ ]% P. m2 V5 J6 {她知道灵元这孩子一直很要强，先是一心要报恩，接着又想自立，是她疏忽了，没有早些明白他想要做一番事业的心思，早知如此，借他些钱去创业，也不至于让他妄想靠着赌博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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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6 N4 i. P! D) S! z, z* \7 u) X灵元已经没消息三天了，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是春三，在一个赌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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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找些人，把整个建康的赌场都翻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他。”顾十八娘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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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落，先前派出的家院以及雇的闲汉回来了几个，跑的气喘吁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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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打听到了。”其中一个抹着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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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顾十八娘和灵宝齐声问道。

位于东刘巷子里的流云堂是建康城最大的赌庄，此时天近正午，虽然里面没有夜晚那么喧哗，但也热闹的很，守门的打手们熬红这眼，打着哈欠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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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边的一个包厢里，却并没有外边一般闹哄哄的推牌掷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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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褐色衣衫的顾十八娘安静的坐在一边，听对面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说话，灵宝站在一旁，神情恍惚。

, n9 O, D3 w5 n$ d+ C“….真不知道是顾娘子你的人…”八字胡面上带着几分歉意，“早知道那小兄弟是你的人，咱们必会出面打个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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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V! S" Q8 _% _赌场药行，都是生意人，对于自己这个同一个阶层的有名人物，大家都心里有数，所以顾十八娘的名字对他们来说不算陌生，也知道她在药行界有什么影响力，因此流云堂得堂主亲自接见，听闻她来找人，立刻吩咐手下人彻查，不到半日就问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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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灵元的确来了这里，三天里，跟人豪赌，最后自然输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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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兄弟也是，任人打骂就是不说自己身家何处…”八字胡看了顾十八娘一眼，说不上是叹息还是佩服，“…其实也就区区千两银子，如果他说了，就是我们流云堂替他出了也是出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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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Q% p# R0 g+ u$ l- \他说着话摇头，再一次表达歉意。

“您客气了。”顾十八娘勉强一笑，起身谢礼。

室内一阵沉默，灵宝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只默默流泪。

9 P0 L: l3 M. H. N: i/ J& S$ B别说流云堂出得起，她顾十八娘就出不起么？只不过他们谁都明白，灵元之所以咬紧牙关不说身家，就是不要人知道自己是顺和堂的，他宁愿被打死，也不会再去顾十八娘前面丢人。

有如此志气，何必走这一步？

顾十八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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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她稳住心神，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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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v& G6 e% o7 Z) m“是这样，咱们赌场规矩是不干涉赌客私事纠纷，那几人打骂一顿，见始终问不出小兄弟的身家，又怕打死了更是得不偿失，就…”他抬眼看了眼顾十八娘，停顿一下。

0 Z  s9 U0 \  S/ |0 F眼前这个小姑娘，清瘦纤弱，巴掌大的小脸上，却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再跟一旁那个形神俱散的小姑娘一对比，更觉得不是同一个年纪的。

是因为不是血亲关系才至与此，还是心思沉稳隐忍情绪至此？

“您请说。”顾十八娘颔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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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兄弟卖了…”八字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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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到哪里去了？”顾十八娘问道。

% Y6 i& e0 _# N  H' b7 o八字胡摇摇头，“这个，恕在下不知，不过顾娘子放心，我已经派人打听去了…也许尚未离开建康…”

灵宝闻言身形一晃，终于撑不住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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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闭了闭眼，似乎没有察觉灵宝的晕倒。

“那些人是哪里人？”她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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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胡有些为难，赌场规矩是不能干涉赌客私事，有仇也好有恩也好，决不能偏袒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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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的规矩。”顾十八娘看出他的疑虑，说道，“放心，我不会打打杀杀让贵堂难做。”

见她如此说，虽然规矩归规矩，但关系还是归关系，还是要灵活变通的，八字胡一笑，便将那几人的来历详细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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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 ~, u" `$ {/ u, |) z& {走出流云堂，春三等人都很是难过，只有顾十八娘似乎没什么变化。

“将灵宝送回去…”她吩咐道，又加一句，“送我家去，让夫人派人好好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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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 w: {( {. K; [家院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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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9 i* m( A7 t“你们也再去打听打听…”顾十八娘回过头对垂头丧气的春三等人道。

“是。”几人忙点头应了，心里的很是难过，都暗自悔恨那次不该带灵元去赌钱，再不然不该合着帮他赢钱，如果不是那次赢钱，想必灵元也不会就此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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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不大，找个人不难，小姐你也宽心…”春三几人又忙安慰她。

* ~: l3 k" @7 l# w1 S* `! N, \; ]5 }建康不大，找个人的确不难，但想流云堂那样四通八达关系的堂主都含蓄的说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那就真的怕是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顾十八娘只觉得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堵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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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她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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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8 Z! W( g- k+ _$ W, u* n) q“小姐..”春三等人你看我我看你，又鼓起勇气低声道，“…灵元他这孩子就是倔了点…他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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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4 }/ H1 G说这话看着眼前明显比灵元还小的姑娘，再想想人家说的话做的事，顿时觉得更为尴尬，磕磕巴巴的要求情的话便说的更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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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望小姐给他个机会……”几人垂头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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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i9 h, R4 a! O1 I' M$ j. @, O) Q$ L人家救了你的命，又给你们立足的机会，你却不懂珍惜，想要自己脱开人家去做生意，最后自己害了自己，还要人家来救…….

换作是他们，只怕也再不会用灵元这样的人，更何况人家这个小姐又不是找不下伙计。

可怜灵宝…..几个汉子眼泪都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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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顾十八娘依旧低声短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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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显然不愿多谈，春三等人便低着头忙告辞走了。

“小姐？”家仆在一旁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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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c; p顾十八娘回过神，“你们先带灵宝回去，顺便让彭大夫去给她看看…..我自己随便走走….”

' i: m# u: i6 w: y家仆忙应声是，并不敢多问，才被买来不久的他们也知道，虽然眼前这个人是家里的小姐，但在家里的地位绝对是说一不二，完全就是一家之主。

7 c  |  Q, b9 ?  ~5 g' U看着马车走远了，顾十八娘才慢慢迈动脚步，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就是想随便走走，以疏解心内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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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k. \+ n3 R; f% s; v1 i: \她真的没想到灵元会如此，赌钱？十赌九输，这个道理就是她这个从来没下过赌场的女人都知道，他怎么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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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9 J4 t' G8 }想要做生意挣钱？难道就不能跟她开口说？不就是本钱，难道她会舍不得给他？一直以来，她都说过不会把他们当仆从，他们是自由的，想走随时都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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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退一步说，就是输了，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性命难道比脸面还要重要？竟然死不松口，不提顺和堂，不提她顾十八娘，不来找她……宁愿被人卖了，也不肯开口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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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c1 o0 w$ y' n6 \好吧，她不算他什么人，那他就不想想，灵宝怎么办？

午后的春日暖洋洋的照在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言笑欢欢，顾十八娘却只觉得怀里如同捂着一块冰。

她心神恍惚没有看路，猛地被人撞了下，不由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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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n/ m! u7 t3 W4 u: h) U1 z% E男子的怪叫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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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走路没带眼睛啊…是不是故意沾我们风流倜傥的刘少爷便宜呢…”一个颇熟悉的声音阴阳怪气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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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抬头看去，那声音忽的戛然而止。

“..顾..顾娘子啊…啊..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信朝凌调笑还挂在脸上，态度却是大转弯，恭敬的手忙脚乱，同时抬手打了那个捂着胳膊还要唉幺唉幺装腔作势的公子，“…眼长狗身上了，怎么走路了，快给顾娘子道歉…”

“不是吧，凌少，一句话对两个人说，哪有你这样的…..”公子又忙捂住另一个胳膊，跳脚喊道。

' _2 \1 \- {* F8 p6 r, k+ f顾十八娘忽的忍不住笑了。

“顾娘子，您没事吧。”信朝凌松了口气，忙又问道。

顾十八娘已经收了笑，没有说话，冲他点点头举步而行。

$ J* {$ S/ I. o6 x0 |+ u% [2 K“你个重色轻友的…”身旁的公子抬手敲打信朝凌的头，“….待会别想哥哥帮你开配，让你输个屁滚尿流…回去被你爹打的屁股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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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0 x/ o6 ]8 Z& F0 M“我会输？”信朝凌得意的声音在后响起，“难道我那建康城赌神的封号是大风刮来的吗？你这家伙以后少跟我飘红…..”

他的话音才落，就见原本已经走过去的顾十八娘突然又转了回来，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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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问道，眼中闪闪发光。

9 g% n' f0 N* P0 _1 n9 m信朝凌一时有些结巴，“什么…真的假的？我对顾娘子您的敬意是….”

“我是说赌钱。”顾十八娘不耐烦的打断他。

# l" }7 b# Q9 Z8 w& d信朝凌眨着眼张着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4 \$ T* Y5 S9 \) _4 v7 [" e西湖赌坊是建康城一间以高雅格调著称的赌坊，当然，一个赌坊实在没必要论什么高雅与否，此时一间可容纳数十人的豪华包间里，三个三十四五，银盘大脸，操着外地口音的男人正冒出一头密密麻麻的汗，身上穿着的上好长衫已经被揉搓的歪歪扭扭，就差脱了打赤膊，没有任何高雅的格调。

三人紧张的瞪圆双眼，已经不顾形象的操着外地口音大大大的喊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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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H/ n6 z- s/ {/ B( T. q“开！”伴着庄家一声怪叫，骰盅揭开，三粒骰子滴溜溜的转了一通，最后在屋内所有人的注视下，停了下来。

四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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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1 x  X, t三个外地人面如土丧，咬牙切齿的捶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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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钱给钱，来来，愿赌服输。”信朝凌脸上笑开了花，伸出保养极好的少爷手在三人面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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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对视一眼，再看看眼前空空的桌面，方才这里还堆放着每个人将近万两的银子，怎么就输的身无分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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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们赢的啊?

& @( A" I" f4 j* _+ \) f6 b3 Y“你小子耍诈！”其中一个胖男人蹭的跳起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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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b( ~) C6 ?/ `' ?* T4 p信朝凌翻了个白眼，跟着周围听差的打杂的茶水的小厮们一起发出嘘的声音。

“你当着西湖赌坊是你们山西土旮旯里的散场子啊？耍诈？”信朝凌阴阳怪气的说道，一面扬声对外喊，“庞三爷，了不得了，有人要砸你的场子喽。”

9 g+ d. M/ V( \看到屋内众人一脸鄙视，三个男人顿时没了底气，一起抹了把滴答滴答下来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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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j. t& p3 ^6 D5 l. l他们兄弟三人一路而来，还从没输的这样惨，确切说，还没人跟他们赌的这样野过，那刚开始的劲头，简直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玩，连眼都不待眨一下的，像他们这样久经赌场的人都忍不住心动，才节节拔高了赌注，以至于不过连输了三局就将赢的钱外带本钱全赔了进去。

这次是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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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 |9 A/ F7 U7 I. S, h“公子，我们认输了。”三人忙换了脸色，低声下气的说道。

在赌场上可不能赌气，什么时候该横什么时候该软，可都要掌握好了。

+ _# N, d/ B$ a* d“这才对嘛，来来，拿钱吧。”信朝凌笑眯眯的说道，手在三人面前晃了晃，只晃的三人眼晕。

他们现在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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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公子宽限几天，我们这就回去跟你拿去。。。。”其中一个赔笑说道。

“回去？回哪去？你们撒脚往山西去了，难不成要小爷我到山西追债去？”信朝凌一收嬉皮笑脸，瞪眼道，“不行，赌场规矩债不过夜，现在就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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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我们真没有啊，”三人哭丧着脸，恨不得叩头作揖，“宽限几天，不过几天，就能送钱来，我们三人不都走，留下一个给小爷你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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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话没说完，就被信朝凌啐了一头。

! W+ [1 y! L1 X- W) [3 H9 n“好哇，输了钱不想给，还要小爷我白养你们孙子，没拿着便宜的事没钱，没钱你跟老子下什么注，喊得跟大爷似地。”他大呼小叫道，一面挥手，“去，去，找人贩子来，没钱，就同你们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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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更与人乱哄哄的应着是，三人只当他开玩笑，于是又把钱多加了一成，只求宽限三天。

没想到真的有人贩子进来了，三人顿时傻了眼，这小爷来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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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l1 \/ |9 m. j: e“不是，我说小子，我们三人就是加起来也不值百两银子，只要是三天，我们就能给你三万两银子啊，你你。。。。”三人都急了，看着信朝凌像傻子，这小子脑袋不会被驴踢了吧？

' d3 `7 D) l) G6 r8 l# }3 G/ f“还别，小爷我就看重现在这一百两银子，还真不想那三天后的万两银子。。。。”信朝凌一副欠揍模样，瞧着腿摇头晃脑的说道，说罢还笑嘻嘻的补充一句，“小爷我就是赌的这口气，让你这穷小子耍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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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A+ |/ T: R三人一愣，觉得这话有点耳熟，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几个粗壮的护院七手八脚的架起来。

- m8 Z6 f& _" ]& ^1 N: C4 h“我有钱我们有钱。。。。”三人大惊失色，张嘴乱嚷，被各自塞了一团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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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w3 t5 A: c& f' g“有钱，有钱还欠我赌债。”信朝凌拍拍手站起来，“去，没钱还进什么赌场去，给我卖到运河堤上去拉纤，告诉周老四，我只要本钱，给个七八十两银子就成了。”

. B  Z4 [1 ~, w众人齐声应着，扯着乱扑腾呜呜嚷着的三人走了。

+ _  a" L9 e6 X: D4 B: r! P室内一瞬间恢复了安静，这时有隐隐的琴声传来，倒有几分高雅的格调。

- j. E5 o. X8 X! t4 D“顾娘子，你看这可满意？”信朝凌揉了揉脸，将神情调整端庄，拉开一旁的玉兰花隔扇门，对着里面端坐的顾十八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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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q* o1 n+ m' G  z! ?0 D这里之所以叫西湖是因为赌场内有一个小湖，此时隔扇厅里窗户大开，裹着一件墨绿披风的顾十八娘怔怔看着临窗的小湖，细眉微凝，面色冷冽，丝毫没有出气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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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0 s  A1 {1 c8 g4 s. D3 t灵元的消息几经辗转打听出来了，确定是上了前往扬州的船，据说是卖去盐场做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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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e! ^: ^3 Q5 V" }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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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W  X: M) I0 o/ _“多谢你了。”顾十八娘转过头，对着信朝凌施礼。

信朝凌受宠若惊，忙还礼，还要说话，看顾十八娘大步走过来，披风随着抖动飞扬，露出里面褐色暗花织锦缎衣衫，从他身边走过。

8 `8 a: w$ d, T5 P, {4 {“顾娘子，这钱。。。”信朝凌只觉得一阵幽香拂过面颊，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忙拍着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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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本钱给我就成了，余下的都是凌少爷你赢的，自然是你的。”她停下脚，转过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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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朝凌自会走就会玩骰子，但今日这一场一注万两银子进出的手面，还是头一次，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待听到赢的钱都归自己，愣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来。

“不，不，要不是你顾娘子给我提供本钱，我哪里玩的这么大。。。。。”他回过神，结结巴巴的说道。

家里人看他不成器，虽然是少爷身份，每个月到手的钱还不如自己爹的一个妾拿得多，他信朝凌又风流倜傥红颜知己众多，花销大得很，每月能玩一注百两银子的都是大手笔了，从来没有人如此大方的抬着成箱的银子任他赌。

1 j9 j# _% t0 @% I( a; G# I/ o跟往日的战局相比，这才叫赌，这才叫赌神，从今以后，谁敢说他信朝凌不是建康的赌神，都活该被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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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朝凌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眼睛辣辣的，他真想扑上去抱着这位慧眼识人才的顾娘子大哭，然后再插香歃血盟誓，结为兄弟。。。。。。。

  Q( F# X* \0 ?  U7 P他没形象的抹了把鼻涕，再看好兄弟早已经没影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他乡

过了几天有关灵元的消息传回来的也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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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d7 M3 F; v3 o2 ~; M“….那盐场的老板因为人手够了，就转卖了一批，有往京城的，有往西北的…..”一脸风尘仆仆的小厮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下。

消息到此为止，这就是说，不知道灵元被卖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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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手里依旧拿着卷书，似是老僧入定一般，透着浓浓药香的室内陷入一片静谧。

7 T! A7 C/ y  n; m/ g  F7 ]$ }& M" d似乎过了许久，垂着头的小厮才听到一句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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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忙答道。

“幸苦了，去账房支十两银子。”顾十八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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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 ?' K0 B, `/ C9 M十两银子小厮大喜，但想到主家此时的心情只怕算不上多好，忙强压制着，叩头道谢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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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又陷入一片静谧，直到夕阳西下，伴着天际最后一丝光亮消息，黑暗笼罩了室内。

“小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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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a+ _: Y2 N: x& w  B门外响起仆妇略有些焦急的声音。

. z* d0 F" z# q# l3 r3 e; L小姐的书房以及药房都是不可以随便进去的，所以仆妇虽然听不到回答，但也只敢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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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门内传来淡淡的问询。

( K$ O0 M, H- O$ g“小姐，灵宝姑娘要走，夫人拦不住，你快去看看..”仆妇忙答道。

门咯吱一声开了，顾十八娘大步走出来，向客房去了。

. B0 v* t8 Y3 v" U“我一定要去找哥哥，不管去那里也要找到哥哥…夫人，你成全灵宝，灵宝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和小姐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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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门就听见灵宝沙哑的哭声。

" c9 G( \/ H# [2 a“你这孩子，快起来，不是不让你找哥哥，你怎么找？”曹氏无奈的扶她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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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只是哭，不肯起身。

“你要是去，就是辜负了你哥哥的心意。”顾十八娘走进来，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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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听这话一愣，流着泪抬头看顾十八娘，见她依旧面无表情，心内更是惶惶羞愧。

“小姐，”灵宝欲语泪先流。

. E1 D7 ]* W! ^8 M  c“你哥哥如此行事，为的是发财立业出人头地，为的是可以保护你，可以让你们过上不被人任意欺凌的生活……”顾十八娘看着她说道。

" Y4 w: _3 z* Y- M6 d只不过路却走错了….

她伸手将他们兄妹从临死边界拉回来，但他们的命运，却原来还是由自己选择的，不是她能干涉的。

灵元本就是个倔强的人，这几年来，家破人亡颠沛流享，受人欺压，心里已经埋下了改变这一切的信念，恰好前几日又受了顾洛儿那鄙视不屑的眼神话语的刺激，终于催化其破土而出势不可挡，由于势头过猛，反而如同飞蛾扑火。

要说飞蛾扑火，她跟他倒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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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H4 F4 l( V+ ^“想挣钱想自立，跟我开口，就那么难？”想到这里，顾十八娘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 x$ I  G; W+ x0 g0 Z0 x0 ~灵宝呜呜的哭声将顾十八娘的思绪拉回，伸手抚了抚灵宝散乱的头发。

“灵宝，你哥哥之所以走的这么决然，还是为了你。”顾十八娘声音缓了缓，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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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抬起头，眼中一片不解。

( p, ?+ Y' C, {% J/ r“你想，如果你哥哥当时说出了顺和堂，说出了我，我自然不会吝啬那千两的银子赌债…但，”她穿过身，目光投向门外，廊下院灯都已经点起来了，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但你们还有脸面呆在我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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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宝手掩住脸伏地啜泣。

( _  F; X; M5 w/ ]3 k6 o$ f6 J. L7 \他们怎么还有脸面呆下去，就是做牛做马卖身为奴只怕也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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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决然的走了，就是想要给你一个留下的机会。”顾十八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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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G( C7 h) s* D灵宝哭声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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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c# W7 x# m“所以你要好好的跟着我在这里，别胡思乱想，别做没用的事，你自己一个人出去，能找到你哥哥？倒把自己搭进去，这样，这辈子就别想再见你哥哥了。”顾十八娘伸手将她拉起来。

灵宝面色苍黄，眼肿如桃，神情恍惚，就如同又回到那里当街乞求路人相救的一刻。

% O* M2 Z+ R' M, {“再说，只是被卖了，又不是被杀了，只要人还活着，总是会找到的。”她伸手抚了抚灵宝的头发，只觉得眼底发酸，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灵宝，你是个好命的….”她喃喃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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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又说这句话了，这一次灵宝不似当初那么迷惑，而是将嘴唇抿了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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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说的话都对，小姐说她好命就一定好命，哥哥一定会找回来的。

: ?: X+ o8 e/ h3 o) f) _$ l“我已经托了各家药行，这些药行在各地都有分行，让人画了灵元的肖像，多加时日一定会找到你哥哥….”顾十八娘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 ?& R/ p3 }5 p/ X“多谢小姐…”灵宝跪下又要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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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3 {. l5 L+ F7 `, X+ M“不用谢，只要以后有什么事好好跟我说就行。”顾十八娘苦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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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 Z$ F2 K灵宝跪在地上，头垂的更低，掩嘴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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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时候，京城里的顾海一大早就收到了家里送来的书信，他站在窗前，就这满树绿荫看完了信，因为初夏闷坐读书的枯燥乏乏之气一扫而光。

顾十八娘的信中说了灵元的事，这并没有扰乱了顾海潜心静学的心境，反而让他心里更踏实，这恰好表明了妹妹并不是只报喜不报忧，这样他在外才更放心。

& w- B. {3 v) `他看完信，沉思一刻，走到桌前几笔在纸上勾勒出灵元的形容。

  y" d, _6 {- e" H8 ]! I: H“来人。”他放下笔唤道。

门外的小厮立刻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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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 S5 y: T2 _1 Z1 p& w, ?“你们看看，记下这个人，出去的时候留心点，见到了告诉我。”顾海将画展给他们看。

$ _$ ^" a( D; i4 M2 ^: [' p# T两个小厮并不多话，点头狠狠看了两眼。

, [; L( @* @  q/ q“少爷。”客栈的一个伙计贼眉鼠眼的溜了进来，冲顾海点头哈腰压低声音道，“竹轩楼的那位少爷出去了。”

1 \9 q5 ^- Z. h顾海闻言一笑，伸手从桌案上抓起一块碎银子，扔给那小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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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少爷。”小伙计接住，笑眯眯的道谢，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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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 D$ k4 ^$ E0 q6 b+ D“少爷，我去备车。”小厮立刻机灵的请示。

“备马。”顾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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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街道，就看到顾渔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 C& h2 g/ f& U- |“渔少爷，真巧，你要出门？”顾海打马在车旁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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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8 F9 m0 H) D, o$ j五月的京城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车上都换上了薄纱，里外都能清楚的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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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x% c8 W$ X$ p, @穿着一件素白夏衣，玉簪挽发，越发衬得面容白净的顾渔似笑非笑的透过车纱看过来。

; V1 ]* A  A" h" `' I$ w“是啊，真巧。”他说道，摇着折扇，发丝随风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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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1 J  H, z( J+ q; W) Z“我们的帖子已经投去李先生处许久了，却是迟迟没有回信，不如今日去瞧瞧如何？”顾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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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也正有此意。”顾渔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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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无话，车马在宽宽的街道上并行，顾渔的两个书童站在车后，而顾海的书童则骑马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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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8 q- f7 A- ^( J8 ^$ L% j虽然来了京城有段日子了，但因为伺候的公子都是待考的学子，也没心情游街逛景，难得出来一趟，书童们的眼都看不过来，摇头晃脑面露笑容看上去才有些年少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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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华，果然非我建康可比啊。”顾海说道。

, m, H# a' Y# ~: Z顾渔点点头，笑道：“花销也比建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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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n$ {- D8 V$ M- M5 p  b说这话嘴角微翘，看了顾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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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f/ q! |  T8 H) g顾渔面无异色，只点头称是。

“不过，海哥儿无须为此费心，家中自有聚宝盆嘛。”顾渔折扇轻敲笑道。

“还是要勤俭节省才是，毕竟你我如今都是靠别人养着的…”顾海转过头，对着他整容说道。

想说我是靠十八娘，难道你以为你是靠自己？

  b+ E* n8 X$ k" ?! t顾渔面上的笑容不减，闻言点头称是。

街道上人多了起来，顾海便催马前行让出路来，直到这时，顾渔的嘴角才微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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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俭？你要勤俭何必跟着我来这家最好的客栈住？何必花钱买通客栈的伙计打探我的行踪？

如果不是个绣花枕头，何必怕我甩下你？也想要拜师李建周，跟我耍心眼……顾渔啪的合上折扇，你还嫩了点。

5 e8 ~$ V' U2 U9 [3 m5 ~" v$ z他们来到云梦书院时，门外一如既往的派着长龙，来自各地的学子操着各种口音在闲谈静候，交流着谁谁又被李先生收下了的小道消息。

9 [. ?9 R+ ~4 M; I+ F/ n, `0 m# \1 u这是他们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连帖子也没送进去，第二次好容易送进去了，却让他们回去等消息，这回去等了将近七八天，实在是不能等了。

$ ?# D  j1 }2 M& P0 ]( p顾海一下马就紧紧看着顾渔，见顾渔跟一个小厮说了几句话，那小厮就往人群中挤了去。

“人还是这么多啊。”顾海几步走到顾渔身边，轻轻擦了额头的汗感叹道。

顾渔点点头，“李先生名满天下，自然引得诸位学子慕名而来，能不能拜在其门下尚且不论，单能见上一面谈上几句，也是获益匪浅啊。”

顾海的面上浮现几分忧虑，这么看来，黄世英托的旧友帖子只怕没多大功效，或许他们该另寻名师安心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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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想着看向顾渔，见他神情一如既往，不由心里暗自笑了下，想要看出这小子的喜怒哀乐简直是大海捞针…..

不知道黄世英还有没有给顾渔另外的交待….这个念头他已经想到过，也知道顾渔根本就没打算与他相扶相助，所以才特别要打探这顾渔的行踪。

# q3 a+ H6 T" I) B6 G. H这小子绝对没可能避开自己另找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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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稍定，见方才那个小厮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穿着长衫的男人走过来。

. t, a7 P0 ?/ A: }; N“可是建康顾存之？”来人含笑问道。

! |1 L6 n( M' ~: D9 h/ r顾渔忙躬身称是。

“你的文章写的不错，请随我来吧。”男人面带赞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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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知顾海吃惊，连四周的人都哗然起来，纷纷询问这少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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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c3 r  Q! i# J8 Z# V7 s2 \顾海神色变幻，看着顾渔也没说话，一咬牙抬脚就跟上。

3 F3 P6 j% T3 ~“这位是？”那男人察觉，打量顾海问道。

“这是我建康的解元…..”顾渔一笑看着顾海介绍。

; X7 |' {' z/ B+ X& @4 x$ F0 a此话一出，那男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解元他见过多了，摆摆手竟示意顾渔不要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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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7 h( ~/ ?6 J- Q' U“这位士子，先生要见的是顾存之，还请你在此等候。”他态度谦和但却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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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y" p6 Q9 U/ t顾海咬了咬下唇，看着顾渔对自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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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 Z; v3 ~“对了，我投帖子的时候，觉得此等大儒必不是俗人，识人察物信眼见为实，因此我另附上一篇习作，因为临时起意，忘了给海哥儿你说，没想到先生会看在眼里，真是意外….”他用折扇遮挡一下，侧头低声说道，“…真是白白浪费了海哥儿你打赏的那些银子…..”

说罢，一笑，拱拱手，转身跟着那男人飘然而去。

顾海脸色变幻，怔怔站了一时，深吸了几口气，转身走出长队。

“少爷..”两个书童忙跑过来。

) W5 n& w" C! \8 d  K, A+ s! R$ Q“走吧。”顾海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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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L* C) {+ f两个书童看他面色不善，互相对视一眼，乖巧的谁也没多话，应声是就去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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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站在大路上，将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这顾渔果然对他不善。别说同宗兄弟，就是同一个建康出来的，也该相互扶持才对，竟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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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7 G' }: s8 B% ~8 Y, J也罢，天下得不到名师指点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就没有人成就一番事业？

8 S; y2 M% ?2 O4 e6 C  c因为走神，并没有发现有一队车马走过来。

, z  Q- L3 W# Z, ?) w8 r* W七八个衣着鲜亮的青年，均骑得是黑色骏马，拥护着一辆看似简单却吸引人视线的马车缓缓的驰来。

这是一辆朱红色由两匹白色骏马拉着的马车，门窗一色黑纱，隐隐看到内里一个端坐的高瘦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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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毫无配饰，但随着马车的走近，却散发出令人不可忽视的尊贵之气。

“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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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低沉的喝声将愣神的顾海惊醒，抬眼就见马队逼近，忙避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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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k: O* M) ~4 x. x来这里的学子们要么骑马要么步行，坐马车来的少之又少，又带着如此多护卫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车里坐的是什么人？顾海不由向隔着没几步缓缓驶过的马车投去好奇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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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端坐的身影似乎也正转身，向他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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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 A. A% J/ j/ G; n, Z马车眨眼而过，云梦书院门口排着的长队忽然散开了一条路，有两三个男人从内飞奔而出，迎着这俩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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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掠过他们直向内去了。

“少爷..”牵马而来的书童低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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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9 h8 q8 W4 i* Z1 S顾海收回视线，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跟他都没关系，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自己苦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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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他拿过缰绳，要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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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1 a  c. ]+ S3 I. H) X8 k" m“请问，是顾海公子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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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有些讶异的转过身，看来者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打扮跟带顾渔进去的那男子一般，神情和蔼，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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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建康府仙人县的顾海公子吗。”他又忙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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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县？顾海面色有些古怪，确切说，他是建康府的，仙人县这个地方，基本上只在提起他父亲时才会提上一句。

, O, d, v" U6 H( y1 _“我是。”他压下惊讶，点头答道，心里猜测莫非是有仙人县学堂的旧人来了？大家乡试的时候自然也见过，但这次到建康来，还真没遇到过。

' z7 n) G0 J/ v9 u  m; s那男人闻言松口气，笑容更加可亲，伸手做请，“公子请随我来。”

他的方向指的是那门口有无数学子排队静候，此时已经大门紧闭的云梦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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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q* E0 T* y/ X$ r2 J顾海直到走进去，还有些晕乎乎的，如同踩在云里雾里。

古树参天的一个正堂外，站着好几个学子，其中有顾渔，他正与几个人闲谈，忽的看到顾海进来，万年不变的神情终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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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进来了？”他惊讶失声。

顾海绞着眉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第一百零九章   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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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m3 }: D, y7 n1 s# Y顾海就这样进了云梦书院，成了建元六年李建周大儒十名弟子之一，他和顾渔都心知肚明，这一切可不是黄世英那托人的帖子可以办到的。

; b$ G/ v/ @8 O$ p: S/ P- t1 {顾渔掩饰不住惊奇的旁敲侧击几问，却问不出所以然，干脆收了客套的笑，转身走开了。

- W+ R* G' u3 k9 E+ \看他吃惊又愤愤的样子，顾海很解气，但心里同样很不解。

! n+ O  ?$ P2 Q) j# G" ^2 K  G( P他找机会问那引自己进来的男人，那男人只是说有人介绍，但至于这个人是谁，却是半点不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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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4 g* ~) g( c) a6 A7 ~2 R8 T: D1 f这个人到底是谁？顾海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在写给顾十八娘的家信上，也只得按下不提，只说顺利进了云梦书院。

看完顾海的来信，已经许久没有开颜的顾十八娘脸上浮现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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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哥哥已经拜在李先生门下了。”她拿着信，以从未有过的轻松步伐走进曹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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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H: C4 m( h. \* |0 i# M曹氏正跟着两个仆妇挑选布料，准备做新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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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4 q1 x' \4 O6 Z( r. k0 ^; T, s“恭喜夫人。”仆妇们立刻应景的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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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_# o1 Q! X& I) |“多谢佛祖菩萨保佑。”曹氏喜得两眼泛泪光，合十念叨。

1 z7 z. \( w4 y/ l“得去谢谢三奶奶..”她说这话就整了整衣衫，要往外走。

/ L1 _# X1 [. Q顾十八娘点点头，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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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写了什么？”曹氏一面理发鬓一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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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没什么，就是吃得好住得好，一切都好…”顾十八娘又看了眼信说道。

; C6 v7 R: P1 h9 H8 D. p7 L显然，顾海是报喜不报忧。

# }+ h  p- \. E' J这是顾海第一次独自离家这么远，出门在外哪里有在家舒服。

“幸好有渔少爷作伴…有个照应…”曹氏感叹道。

顾十八娘一笑，皱了皱眉头，要说担心的也正是跟这个渔少爷作伴，可是如果不跟他，便也没有这个拜大儒为师的机会，命运还真是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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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求哥哥大富大贵，只求平安无事。”她不由看了眼曹氏屋内供的佛，喃喃自语。

# _4 Y% ~1 N4 j$ e3 s* m和曹氏一起走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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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4 P3 M) \7 O) l9 I  c“跟着夫人，半步不许离开。”顾十八娘再一次低声嘱咐四个仆妇。

$ R+ M9 S+ U' {' h仆妇们对于这样的命令已经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9 J. \/ G/ z2 j4 q$ j“是。”大家郑重的低头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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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t8 k3 x4 l- R5 N: f: y坐着马车从巷子而过，见顾长春家门外车马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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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来客人了？”顾十八娘问道。

赶车的家院忙回道：“回小姐，是顾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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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1 Q5 e5 g3 e顾老爷也就是顾长春的长子，也就是顾洛儿的父亲，礼部侍郎顾承重。

! U, i) J7 V7 |1 [# i顾十八娘哦了声，掀起纱帘看着又一队车马过来，下来许多衣着鲜亮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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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8 R4 u9 ~9 m" ^7 i“还有，泉州的亲戚也来了。”家院又补充道。

- K, G3 `, t7 Y: j$ B* W' G! V顾十八娘满意的点点头，她们母女妇道人家，不方便出门乱逛，因此选买仆从时，特意挑了些获罪大户人家的那些年长的仆从，果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打听消息有一手。

被丫鬟仆妇拥簇着得顾洛儿从门外跑出来，扑到一个年长妇人怀里，笑声远远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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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顾洛儿小姐的姨母，朝廷一品诰命淑芳夫人，这一次是去探望驻守北边的丈夫归来特意路过….”家院接着说道。

果然来往的都是权贵，顾十八娘放下车帘，马车穿过街道而去。

“小姐来了。”灵宝跑过来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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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N7 p' |& B9 F. Q! x6 A她的精神始终有些恹恹的，原本才圆润起来的脸几天时间又消瘦下去。

顾十八娘抚了抚她的头没有说话，灵宝低头掩饰泛红的眼圈。

; n# `$ n& E* g2 Z( d“这是鹿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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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P- d6 |/ ^/ W顾十八娘看着刘公递过来的鹿茸，略一思索，伸手拿起一块瓷片，轻轻的开始刮去茸毛，随后在面前的小灶火上一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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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P$ r  Y# j. W  r& [# O) F啪的一声，刘公手里的木棍打在她手上，手背上立刻显出一道红印，顾十八娘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手里的鹿茸依旧牢牢的抓在手里，并没有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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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P) x- N. \+ n7 |: N, x她低声说了声是，便将鹿茸方才一边，重新拿起一个，重复先前的动作。

两三次后，刘公终于嗯了声。

- l1 v; b& e( J% o“背。”他负手说道。

3 r' A; w( P& c0 r0 p“去毛者，挂、刷、烫、挖、撞五法，刮者茸毛类，刷者枇杷、石韦等叶绒….”

语调流畅，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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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将这五法挨个做了一遍，端着各色药摆到刘公面前，顾十八娘有些忐忑的看着他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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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的脸皱巴巴的根本看不出喜怒，他眯着小眼逐一看过，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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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顾十八娘有些紧张的问道。

“还算可以吧。”刘公不紧不慢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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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脸上的笑意就忍不住散开了，这可是学药以来，刘公给她的最高评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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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M# L, w+ J* ^" E8 N' k“瞧你，还高兴，”刘公白了她一眼，“这么久了才有点长进，你还好意思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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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D: ]( l& F  }( j2 ^顾十八娘哈哈笑了。

笑意一直到她往家走的路上还没消去，脑子里一边又一边的将所学的技艺演练，忽的听外边人马车队杂乱声，自己的马车猛地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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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h8 D5 f' P. f“怎么了？”顾十八娘掀开车帘，看到已经到了巷子口，对面正有一队车马走来，身旁还有仆从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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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2 S, {- K8 m“小姐，是泉州淑芳夫人的马车..”赶车的家院眼尖，忙说道。

顾十八娘沉吟一刻，道：“咱们退后让路。”

家院应声，忙调转马头，才退到路边，淑芳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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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l. K( ^0 z9 b9 g1 a$ m顾十八娘无心查看，放下车帘。

“顾湘。”忽的听外边一声清喝。

9 V  H. |% @, F$ J这声音很是熟悉，顾十八娘心不由一沉，她掀起车帘，见淑芳夫人的马车已经停下，车帘被丫鬟打起，露出其中端坐的顾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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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x% Y& l- j+ ^她的神情肃重，下颌微微抬起，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 B* ]7 t: s9 i1 U! C* J5 k( f不好，这是要找自己麻烦。顾十八娘心里沉吟，旋即一声冷笑，她的麻烦自始至终都没少过，还怕多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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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这就是我堂妹顾湘。”顾洛儿忽的转开目光，换上亲切的笑容看向坐在身旁的妇人，含笑说道。

顾十八娘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见这位淑芳夫人年约四十，正眯着眼养神，听到这句话，猛地睁开双眼，看了过来。

( q) F9 a, g$ G6 o1 d- T“你就是顾十八娘？”她猛地喝道，声音响亮，带着朝廷贵妇的威严和气势。

" `) Y; j! d: _' _顾十八娘低下头，说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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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还不过来跪下见过淑芳夫人。”陪侍在一旁的一个妇人断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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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一怔，抬起头看向她们。

4 W! R8 w" a/ G- V8 e1 o跪下？

3 l8 u& I8 Z& i( M' r3 z0 }淑芳夫人面如无表情，顾洛儿嘴边带着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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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听说你去做了匠人，莫非将十几年的小姐礼仪就此都忘了不成？”淑芳夫人慢慢说道。

! J' Q1 d% Y8 m  E: f顾十八娘看向顾洛儿，这只会搬弄口舌是非的女子。

顾洛儿并没有避让，而是毫不掩饰用就是我告状的眼神看回来。

' P2 K: L1 ], x: V# ]& k如果顾洛儿没有叫住她，没有向淑芳夫人介绍自己，倒罢了，但现在她已经引荐了，见了这样御封的夫人，跟其他的富贵妇人不同，如果曹氏在，因为其夫曾有官职，可以免跪，但顾十八娘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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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顾洛儿是一般的小姐，跟她口头相争没什么，但跟这个淑芳夫人却是绝对不能硬碰，要不然一个大逆不道压下来，吃亏的绝对是自己，还没出处伸冤。

, ]1 r: ~( s# i  t# I- Q  A5 G顾十八娘便起身下车，低头站在车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了。

“顾湘见过淑芳夫人。”她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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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j+ T& ~# @( F8 U“你这个姑娘，听说家里有个几个钱，就目中无人，飞扬跋扈起来？”淑芳夫人看着她，皱眉说道。

% V: o6 q- @' b6 H9 @; \4 b; U看来顾洛儿并没有把那天挨骂的全部内容都说出来，想来也是，她就是想说只怕也说不出口，顾十八娘心内猜测。

) \6 Q9 N  p  F7 b“小女并不敢…”她垂头答道。

“敢不敢的，我自看得出来。”淑芳夫人打断她，目光扫过眼前跪在地上的姑娘，见她穿着打扮倒也不张扬，只是脊背挺直，放在膝头的双手关节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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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W5 ~# P( |( M+ `# W- b果然是个倔强的丫头。淑芳夫人不屑的哼了声，此等暴发户她见得多了，以为有几个钱自己就高人一等天不怕地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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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儿你也是，什么人也都往你跟前带，传出去，累坏了你的名声。”她嗔怪的看了眼顾洛儿，懒得再理会地上的顾十八娘，摆摆手，车帘放下了。

: b0 Z- o6 a+ o- A* ~, G顾十八娘低着头，听着马车起步。

“十八娘…”顾洛儿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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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看到顾洛儿不喜不怒的神情。

0 L$ ?% b) V+ W6 c/ K; R: ]“我就是靠家里，靠他人之势…..”她压低声音，看着顾十八娘慢慢说道，“你有本事，不靠别人，那又如何？我还是可以让你站，也可以让你跪，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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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q) G9 B! @; d$ @/ \今日是借着淑芳夫人，以后顾洛儿就是保定侯府的媳妇，虽然不是长房不能袭爵位，但讨个诰命夫人不是什么难事。

顾十八娘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 \; d- F& E4 k* _. i“祝你永远靠得住。”顾十八娘淡淡答道。

: K. ^" R: l) D8 p1 L- m. s* X“承你吉言。”顾洛儿淡淡回道。

马车驶过，顾十八娘站起身来，轻轻抄了抄衣上的土，无视四周躲闪的视线，慢慢向巷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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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她走过去，围观的人都议论开来，按道理顾十八娘见了诰命夫人的确应该下跪，但一般来说作为亲家熟人，这个礼节完全可以免了，只要淑芳夫人一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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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起来，淑芳夫人并不愿意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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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是故意要顾十八娘丢丢脸了，大家议论着猜测着，再看巷子里，那姑娘的走的依旧稳稳当当，似乎方才的事并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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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0 {$ Y5 `5 D) ?" u' i  r; N曹氏带着人急忙忙的迎着她跑过来，仆从们信息灵敏，告诉她说有人为难小姐。

“十八娘怎么了？”她问道，看着女儿神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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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方才淑芳夫人路过，我与她见礼，娘，没什么大惊小怪。”顾十八娘含笑说道，伸手揽住曹氏的肩头，往家走。

“果真没事？”曹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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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一笑，展开手转过圈，“你瞧我哪里有事？一根头发都没掉呢。”

2 `- |7 U. M: S+ t% G曹氏心底泛酸，转过头，说了句没事就好，声音却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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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f, D5 Q/ Q. t) `3 A就是有事又如何？她这个做母亲半点帮不上女儿，只会拖累女儿。

顾十八娘拍拍她，没有说话，视线看向巷子的那头，心底的火苗终于冒了起来，在眼里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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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A, b8 c7 }0 n. L2 @你借你的势来让自己高兴，那我自然也可以借我的势让自己高兴，人活一世还不就是为了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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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4 u0 c9 q' z4 K$ ?“对了娘，我正要与你说件事，”顾十八娘与母亲携手往家走，“我想，老族长留给咱们的那个香料行是该拿回来了。”

, J" b7 E$ j: r7 K$ A! G曹氏愕然的看向她，那不是说笑？是要来真的？

2 Q# q5 n- S5 q5 ~) h听着下人的回禀，同样愕然的还有顾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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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说什么？”他站起身来，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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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z. O( ^8 N& y此时的族长议事厅里，正进行每月例行的会议，宽大的屋子里坐满了人，乱哄哄的很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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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7 R: v# l, z3 B但当下人回禀顾十八娘求见时，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十八小姐说，她今日来是要老爷兑现去年的…话….”下人说出这话都有些结巴。

1 @8 T" q, m4 h8 z' I去年的话，听上去是很没有头脑的一句话，但大厅里的人突然都兴奋起来。

' s3 E7 z& |! z顾十八娘，去年的话，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立刻让那件似乎已被淡忘的事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胡..胡闹”坐在最后的顾乐山猛地站起来，抖着稀疏的胡子道。

“怎么能说是胡闹呢…”坐在前排的五老爷咳了一声，“乐山，你这么说，好像那一日族长也跟人家一个小孩子胡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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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3 Q+ l- a# U! L2 S0 K, ~+ u顾长春脸色黑了几分，看了那老头一眼，心里暗骂一句老东西。

他前几天才知道，就是这老家伙故意掩下了老族长丧礼时那份与顾十八娘相关的丧仪帖子，二千两银子的丧仪啊，要是他当时看到了，香料行的事也许就不会拖成今日这个境地，那日之后他就会找个机会软和一下了，哪里会像现在拖久了想软和也没法子软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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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 \& F7 y3 B6 B. L; H到底是让她进来还是…顾长春十分为难，如果不让她进来，好像自己怕她似地，很丢人，但如果让她进来，她真的证明有资格拿下香料行…那自己也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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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今天是丢人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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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怎么能如此行事？太嚣张，太狂妄太，不知进退。顾长春心里愤怒渐浓。

大厅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还有嬉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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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顾十八娘并不是那刘公的徒弟，不过是机缘巧合留下那刘公在她药铺当炮制师傅，像这等炮制师傅都是付很多钱的，有的甚至能占药铺盈利的九成，就这样还很多药行恨不得抢过来当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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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4 y. a! M. g* U想她顾十八娘无根无基，指不定那个药铺就是全属于那刘公了，她也就是顶着名字，能赚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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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1 a; u$ m* `再说这段日子也铺张的够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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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顾长春再一次做了一个令他后悔的决定。

5 R6 g+ Y) |; q* V# I) ]“乐山，将香料行的账本拿来。”他沉声说道，一面一抬手，“请她进来。”

大厅里顿时哗然起来，这就是说，来真的了大家都激动起来，好戏开演了，顾家立族百年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好戏啊

下人应声下去了，不过是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大厅里的人忍不住向外看去，莫非还来了很多人不成？这可不是论人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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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p3 M0 q' M2 y两个青衣小厮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了，大厅里的人都忍不住站起来，不明所以的看向那个箱子，紧接着又一个箱子被抬了进来……..第四个箱子被放在地上，喧哗的大厅已经安静如夜，所有的视线都放在那并排安置的大檀木箱子上……

  ?- D2 k% c( d! ~$ n" p9 W: S那里面不会是…..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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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爷爷，顾十八娘有礼了。”柔柔的女声传来，穿着淡黄衣衫，粉黛不施，朱钗不戴的顾十八娘迈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