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打火机与公主裙》作者：Twentine

第四十一章

0 q7 U. _- R, n) [; _# [3 k　　护士拿着检查结果过来，问：“谁是家属？”

　　朱韵抢在付一卓之前说：

4 p: L' S0 C- @1 `' s　　“我是。”

　　护士招招手，“进来。”

　　屋里有办公桌、护理床、电脑、绿色植物，还有一缸小金鱼……普普通通的医生办公室，现在在朱韵眼里却神圣万分，她恭敬地坐在凳子上，等着医生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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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五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眼镜微眯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半晌悠悠地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 K! O4 }1 c% q8 ?6 ?' k' N　　朱韵连忙回答：“IT……”说完怕医生不好理解，解释道，“就是计算机行业。”

0 R; B! e$ S4 p5 T$ B+ O　　医生点点头，了然道：“怪不得。”

　　朱韵看他语气不急不缓，猜测情况可能不严重。果然，下一秒医生就说：“你安心啊，没什么大问题。”

. R9 M* k! [4 B2 F7 o6 A+ q& n　　朱韵这口气总算咽下去，整个人像虚脱一样靠在椅子里。

2 i! ~6 D1 G8 p# v　　“紧张啊？”医生看着她，“你们都这样，全是事后紧张，之前折腾的时候想什么了？”

　　朱韵：“是我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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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s" |/ @( z1 t" I+ I; A: H　　医生说：“他现在是颈椎骨关节炎，俗称颈椎病，症状已经很明显了。冲他这肌肉僵硬程度来看，这应该算是沉疴旧疾了。要我说你们这个行业真是不要命，年年都得猝死几个。”

　　屋外的走廊里，付一卓看着医生办公室的门，蓦然开口道：“你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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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O4 e' a0 V2 \" k+ a　　田修竹站在旁边，也看着那扇关紧的门。

　　付一卓说：“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爱我弟弟，她在李峋身边跟在别人身边是不一样的。”

8 t3 x! @2 U1 a9 h2 X% K　　田修竹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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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5 q& g& j: t' a　　医生推推眼镜，对朱韵说：“这患者肯定警察感觉头晕头胀，他长时间高负荷工作，大脑根本得不到放松，他睡眠质量肯定也差，没有这么干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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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他经常后背疼。”

　　医生：“废话！你天天保持一个坐姿你后背也疼！”

3 U& t5 i9 |- h! _. o, ?9 x　　朱韵被他凶得一抖，说：“那他今天晕倒的主要原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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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一边给她比划一边讲：“肌肉疼只是表象，脊椎才是根本，他后背僵硬，血液到肩膀送不上去，但大脑又高速运作，长时间需要高氧高血气，这么一冲突，不晕才怪。”

/ o* v8 d- p" n" V　　朱韵：“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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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生几番攻势下，朱韵买了一大堆的药和营养品，还办了张医院的理疗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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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2 u+ |. R9 d9 n* I2 p, t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朱韵一眼看到站在走廊里的田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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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刚好中午。

　　李峋的情况确定后，朱韵的情绪也平定了。在阳光照耀下，她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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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他，低声说：“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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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u/ `& \* Y" H3 ]+ Q' D　　田修竹笑道：“哪句？”

8 p& e9 e! |' A　　朱韵：“哪句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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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L4 g2 f! S+ M2 \　　——他身体状况不太好，全靠一口气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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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A$ E& A4 \# P$ x& p　　——没人有用不完的精力。

　　——能平静健康过完一生是最难得的。

% O& C/ c8 ]: w　　人总是在大喜大悲之后，才能大彻大悟。朱韵虽还没到了悟的境界，却也看开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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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修竹忽然问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 M+ |! P2 T7 a0 L% c- x' u( ]　　朱韵点头，田修竹又说：“那时你对整个展览的画都视若不见，单单看着我的名字那么久，我觉得我们很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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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此时再回想当年，就像一段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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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6 m  Y1 T9 z4 E: z1 K9 D　　田修竹：“你知道你最打动我的是什么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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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4 |  @; g) }' X9 {  f  Z0 a# M　　朱韵摇头。

) o7 ^% c) I% {- p* ~" V3 [; f　　田修竹：“是我找帮忙给美术馆升级系统的时候。”见朱韵不太懂，田修竹补充道：“你在那幅叫《嶙峋》的画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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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发怔，田修竹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人看见？”

0 d( v' R0 |' p  K7 o　　那天他们本来约在晚上七点在美术馆见面，讨论系统设计细节，但田修竹临时有事，去得晚了。等他到的时候，就看见朱韵在那幅画前流眼泪。

) Q  I% i, i) D. ]; z: f　　她穿了一身偏男款的衬衫，深色牛仔裤。因为天热，她解开了两颗扣子，黑色的长发随意扎着，落下几缕搭在白衣上，显出几分夏日的粘稠。

) q+ }4 `' P& A# e, C2 `9 X　　她双手插在兜里，安静地看着那幅画，安静地流眼泪，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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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修竹对美术馆的画了如指掌，他对朱韵讲的故事也了如指掌。

9 q4 D* u( j5 Z$ i( G5 |3 }　　“那太美了。”田修竹温柔道，“我那时最动心，也最难过。朱韵，我决定放弃了。”他看着她，微笑着说，“我说放弃，你有没有觉得轻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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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低下头，她手里还拿着开药的账单。田修竹抱住她，本想再感叹几句，却被怀抱里的手感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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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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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自己没注意，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体重。

" g! W7 \; N# T! b1 v　　田修竹说：“为爱拼命很美好，但倒在工作岗位上就不浪漫了，你要注意身体。”

　　她点了点头。田修竹忽然觉得有点不舍。世上痴情的女人有很多，可将感情、理想、事业，命运一系列东西捏在一起还扛得住的女人，实在少之又少。或者她其实根本扛不住，她只是拼尽全力在尝试，李峋扮演输送能量的一环，他在她就有无限的勇气，他不在她便不堪一击。

! G+ K/ m/ P6 N; q% C' E4 V　　朱韵一直是个矛盾的人，既脆弱又骄傲，防备心极重。她习惯于躲闪逃避听命于人，直到李峋出现。他从一个奇怪的角度全方位百分百地契合了她的需求，她才能安心张开羽翼，借他送来的东风，一飞冲天。

# I: \0 X- Q- X" ^6 X　　付一卓说得对，有他没他，她完全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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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j3 h. q4 Z& o% D& @/ O　　田修竹在朱韵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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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了。”

　　朱韵将田修竹送到医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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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d$ |& ~' c" L# U　　她想，这样的事才适合今天的天气。有惊无险的求医，和安静美丽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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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回到病房，付一卓坐在床边陪着李峋，见朱韵进来，对她说：“护士给他打针了，说大概十小时后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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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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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放也陪在李峋身边，朱韵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公司不能没人，这里我留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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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放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朱韵提醒他说：“董总他们那你去说一下，告诉他们没什么大事，就是睡觉太少累晕了。”

　　张放离开，剩下朱韵和付一卓，朱韵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付一卓旁边，两人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李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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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付一卓说：“你看这像不像遗体告别？”

　　朱韵啧了一声，“你当哥的能说点吉利话吗？”

: b$ k$ B* n2 [$ L$ [. i　　付一卓：“我小时候就说我弟是个跳舞的料，他非不听，偏要去当脑力劳动者，看看现在弄的，三十不到就有白头发了。还有你，”付一卓又看向朱韵，“都瘦成什么样了？你的看点就是凝脂般白皙柔软的身体，微胖为美，要是瘦成竹签那就俗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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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C, ~" J! j! |  O+ t/ W　　朱韵转头看他，“你说谁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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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L; d; N/ y/ N! G1 M/ z( ?( ?　　付一卓：“你看我弟都躺在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

% i0 p# b, H& ~　　朱韵不语。

　　付一卓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拼什么拼成这样，命都不要了，对你们来说钱应该没那么难赚啊。”

7 O" Y5 W5 J, l& ~2 {4 T) T　　医生原本告诉他们李峋大概会在十小时后清醒，没想到七个小时他就睁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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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一卓去外面买吃的，朱韵经历一天大起大落，心力交瘁，趴在床边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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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R0 B4 n4 n( f0 Q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李峋已经背靠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1 {* E( X1 u+ h' ]0 t0 N  O　　朱韵睡得脸有点麻，她揉了揉，坐直。

& _* a! r. K: X　　屋里太静了，灯是惨白的颜色，房间里有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朱韵刚醒，脑子转得有点慢，她缓了一会，将手边的检查报告拿过来。就在这时，李峋低声说了一句：“我警告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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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的手顿了一秒，接着将报告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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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接过报告，又说：“所以我不会停的，我不会放过他，你不要劝我，我不想跟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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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行。”

　　李峋看着她，朱韵说：“停不停你自己来做决定，但你必须换一个工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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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皱眉，朱韵说：“医生说你颈椎病已经比较严重了，你不能再这么没日没夜地工作，我给你办了一张理疗卡，你要定期来做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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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4 p) p2 _4 f( d　　李峋：“不做。”

8 Q" H8 W4 A* M6 @3 a# {7 d1 H; d　　朱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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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又愣了愣，朱韵说：“不做理疗也可以，我去公司旁边的健身房给你办卡，你一周至少要去三次。两个选择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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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4 b+ K* q* U0 p3 `. ^　　李峋重新看向朱韵，觉得她好像在这短短七八个小时里换了个人一样。

　　朱韵：“选啊。”

　　李峋凝视她一会，无谓道：“那健身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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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在心里骂，理疗卡的钱又白花了。

. R6 X$ }. f# \1 {　　可惜想把李峋的生活习惯掰过来是极其艰难的，李峋对工作以外的其他事都不上心，信口开河，今天答应的事明天就反悔。

　　他黑起脸来特别吓人，一般人根本不敢忤逆他。只有朱韵无视他的狂躁症，一三五按时带他去健身房跑步锻炼，李峋不去她就直接关他的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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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举动十分危险，很容易激怒他，全公司除了朱韵，谁也不敢碰李峋的电脑。

　　李峋发火最厉害的时候险些将显示器砸了，但还是没用，依旧被朱韵拉去健身房。后来朱韵还特地向董斯扬申请买了几个新显示器备用，董斯扬竟然也破天荒地同意了。

　　起初他们吵架的时候张放他们还很紧张，后来慢慢都习惯了，李峋再怎么吼大家也无动于衷。反正他们知道，等李峋喊累了，还是要去健身房的。

第四十二章

　　朱韵一边着手改变李峋的生活习惯，一边还要接着做法律准备。李峋听话时还好，他要一倔，朱韵的工作节奏就会大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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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斯扬曾给朱韵提议，“你不如给他介绍个女朋友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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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提议，李峋和朱韵都装着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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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x* X/ w7 b　　在朱韵的胁迫下，李峋还算锻炼得不错，人一运动起来，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李峋工作效率更高，骂人也更有劲了。

　　在本公司项目的法律流程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吉力公司的新游戏《完美女友》开始进行宣传造势。

　　“够快的了。”朱韵站在李峋身边，看着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玩美女友》的宣传视频，吉力最舍得花钱的地方就是宣传，整个项目的投入有六成都落在宣发上。朱韵看着那玩法介绍，冷笑着说：“还真让你说着了，一模一样，就换了层皮而已。我们什么时候起诉？”

' Z3 ^: E. Y2 k+ H/ z　　李峋：“不着急，等他游戏上线，大赚一笔再说，让你做的准备都做完了？”

　　朱韵：“早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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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N2 R1 g6 ]. G: I　　李峋侧头看她，朱韵：“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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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 Z" v9 ~9 m" S6 q* n　　李峋勾着嘴角冲她邪笑了一下，风凉道：“没事。他这游戏上线时间选得不错，证监会审核的时候正好是营收高峰期。这段时间你去联系一下其他公司，所有跟方志靖的项目有版权纠纷的公司都跑一趟，他们愿意代理诉讼最好，我们可以承担所有费用，不愿意的话也无所谓，尽可能多地收集材料证据。”

9 ], e# v; |) J8 R* Q( g. G( R　　他一句话，朱韵又开始天南海北地跑业务。跟吉力公司有版权纠纷的实在太多了，遍布在全国各地，朱韵每次出差前都会找赵腾，叮嘱他帮忙监视李峋锻炼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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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Y% n) ]. {　　朱韵不在的时候李峋确实容易偷懒，赵腾不敢打断李峋工作，只能偷偷告诉朱韵，然后等着朱韵千里之外的连环夺命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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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美女友》三月底上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营收额就爆了表，结果五一劳动节当天，吉力公司收到了法院的起诉状。

1 r" `! F5 F0 X: `7 m　　这不是吉力公司第一次收到类似物品，吉力公司收到的律师函都快能订成一本书了，所以他们的法务并没有太当回事。

3 [+ C* |# `. X6 b' n. c% |# `# E& Q　　方志靖坐在办公室里，旁边隔着两个位置是高见鸿。高见鸿神色困顿，皮肤苍白，他手压着太阳穴，似乎在强力地忍着疼痛。

　　他们面前都放着起诉状的副本，高见鸿说：“上面写得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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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a. U5 O# \% ]3 Z* a; o　　方志靖笑着说：“算是吧。”

　　高见鸿放下手，看向方志靖。“你直接用了他的源代码？”

　　方志靖：“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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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头瞬间震痛，他闭眼强忍，咬牙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 Y- s3 }& c  o7 e5 U　　方志靖：“你天天给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写程序，让你开会你也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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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U/ B6 @+ x6 R; m　　高见鸿盯着方志靖，“我们之前最多是扒风格套用核心玩法，你再怎么样也不能直接搬用源代码，几乎原封不动，简直太丑了！”

: ?- u, v9 g' A# r2 ~% Y$ y2 {　　方志靖不屑一顾道：“网上开源的游戏代码多了去了。”

" s/ f; r# {5 I; a; D  o. |$ `9 r" v! l　　高见鸿怒不可遏。

　　“多了去？你以为是贪吃蛇连连看！？李峋这套东西完全自主编写，上哪多了去？照搬源代码，还是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你胆子也太大了！”

　　方志靖冷笑着听完，高见鸿看他那样子，头更疼了，额头渗出几滴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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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p* q9 ?* ?- A4 _　　“照搬源代码丑，套核心玩法就不丑了？”方志靖尖讽地反问，高见鸿咬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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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5 M0 H$ |; W8 q! [5 I* Q　　方志靖冷冷道：“高见鸿，你知道你这人最大的问题在哪吗？就是干什么都半吊子，好也半吊子，坏也半吊子。去年宣传《七国争霸》，抹黑赵果维的稿件你敢发，说她丈夫收学生礼金的稿子你就私自扣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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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c' {6 p& w  X$ k/ I9 q) ?　　高见鸿暗压疼痛，说：“那是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而赵果维确实因为授课问题跟其他教授有过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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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靖再一次冷笑，“哦，那她有不和到我们说得那种程度？”

: b3 K1 U- r  {4 _# ?　　高见鸿又说不出话，方志靖对于他的哑口无言很是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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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社会好人也容得下，坏人也容得下，就是容不下你这种半吊子，两边都看不上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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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2 H/ U7 S6 `　　高见鸿气得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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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s! c- S% G" |* W　　方志靖理了理领口，镇定自若地说：“我既然用他的源代码，就考虑过他起诉的问题。我不怕他告，国内现在积压的游戏版权官司打十年都打不完。谁叫我国环境好，用户只看产品不管别的。我照搬源代码确实有点风险，不过也无所谓，侵权官司成本高赔偿低，举证还难，小公司根本耗不过我们，你看着吧，不出一个月他们就会撤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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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3 O) d" K) r7 x　　他表情坚定，斩钉截铁。

' V2 T( K5 ^" ?- W% |$ q4 f% Z' d2 D　　高见鸿听到最后气急反笑，他食指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缓慢摇头。

3 I3 t: [% h  G* r9 |　　“你照照镜子，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信。”他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我跟李峋共事三年，从没见过他放弃过什么。不过我也不会现在就泼你冷水，我很期待看到你‘耗死’他的那一天。”

　　方志靖坐在椅子里阴毒道：“那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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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最后说：“我提醒你一下，他的资金链绝不是飞扬公司那么简单，他有个哥，还有轻红乐队那个主唱，财力都不弱，关键时候都会帮他。”

" p1 c  @& x; Z; o& g# A" o5 l　　方志靖：“任迪也是你的大学同学，怎么你所有同学都帮他不帮你？”

9 V7 C8 B% B- @0 Z: E! A　　高见鸿摇摇头，经过一番谈话，他越发晕眩，眼前发黑，扶着墙往外走。这时门口忽然闯进来一个人，高见鸿险些被撞倒。吴真行色匆匆，一脸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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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高？”她着急地说，“我听说飞扬公司起诉我们了，真的吗？”

　　高见鸿被她撞那一下头更晕了，他压低声音对吴真说：“跟我回家。”

  G6 z' b$ M3 z7 y　　吴真：“都这样了还回什么家，你们开会了吗？事情严不严重，有没有想到处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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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4 ]. |: P- h$ m3 \/ v# i4 `　　高见鸿忽然大吼：“我让你回家！”

　　吴真被他这嗓子吓得心口砰砰跳，她印象里高见鸿一直是个温声细语的人，还带着点理工科男人的谨慎木讷，他从没跟她这样说过话。

/ q' V6 A) o# t8 E  l& }; C' P) D2 V( d　　她本就着急，被一吼之下火气蹭蹭往上窜，刚要吵，方志靖在旁说：“你们先回家吧。”他给吴真使了个颜色，吴真压下火。“那走吧，你先在楼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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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先一步出门，吴真回头瞪方志靖，方志靖说：“你最近别跟他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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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  i5 v/ e. i$ Y　　吴真：“你还心疼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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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2 k+ k/ B% a3 E　　方志靖：“李峋那边提起诉讼，不知道他是打算弄到什么程度。万一他瞄准的是证监会审核的这段时间那就有点麻烦了，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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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真问：“怎么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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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靖往门口看了看，仿佛虚弱的高见鸿还站在那里。方志靖眯起眼睛说：“如果他们真的不撤诉，你老公的病或许能派上用场。”

　　吴真皱眉：“什么意思？”

2 i/ G1 G0 ~$ f: s2 p- \　　方志靖冷笑道：“再怎么说他跟李峋也是老同学，一起创过业，关系非比寻常。李峋对我恨之入骨，对高见鸿却不一定，咱们得留一手。”他看向吴真，“所以你最近别跟他吵，真气死了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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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F' _! g. d- ~* I! c　　又过了一星期，方志靖担心的事情果真发生了。

　　他从法务那里得知，飞扬的态度跟之前那些状告他们的公司比起来算不上强硬，但他们就是无论如何都不接受庭外和解。李峋和朱韵并没有直接露面，跟吉力接触的是他们委托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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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x, Z3 A0 e9 H　　法务告知方志靖，飞扬委托的事务所国内名气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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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打这官司肯定要赔死了，就算最后真胜诉了拿到的赔偿金也不够付律师费的。”

: m. d! G# o! J, O& X0 v: x　　方志靖看着法务提交的材料，眉头紧锁，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烟灰缸，里面插满了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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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 w3 g1 U　　法务说：“方总您放心，找这么贵的律师，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不过说真的他们倒是挺认真，还搞了一堆公司联名，挖了一堆证据，应该都是为了最后的和解要价。方总我们一定要沉得住气，他们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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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T* P6 o( X5 x9 \; [　　“闭嘴！”他打扰了方志靖的思考，遭到凶恶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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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R# s; d* n# A- J1 D　　方志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落进了李峋的套里，吴真确实够骚够漂亮，但李峋不是泛泛之辈，哪能这么轻易被偷到源代码。怪他失察，之前“破解”了李峋的加密U盘，他还春风得意，暗暗嘲笑李峋选择的加密方法老土得掉渣，现在想想全是陷阱。

& v$ Q- a2 k+ A5 T* M　　方志靖憎恨李峋，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但他也怕他。自从李峋出狱，他就隔三差五做恶梦，要么梦到第一次竞赛时遭受羞辱的那刻，要么梦到第二次竞赛时眼睛被打瞎的瞬间，不管哪个，他醒来后都如同惊弓之鸟，几天缓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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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j; n! a6 _; [! `6 V0 P2 a' r, v　　仿佛老天嫌热闹不够一样，没过多久，证监会要求“聚鑫玩具”补充材料，怀疑本次重组的标的公司未来盈利能力存在重大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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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3 G9 W4 ^6 c　　方志靖也染上头疼的毛病了，他马上联系吴真，让她去找李峋。

, J& `! a2 ?& Z/ O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们撤诉，我们上市决不能受影响。让他们开价，和解赔钱我们也认了，先缓下这口气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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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真也有点紧张了：“不会有大问题吧，我跟他接触下来没觉得他有太大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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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看出个屁来！”方志靖怒道，“你记着，找到他和那个叫朱韵的，把高见鸿的病往死里说！”

　　吴真：“就同学一场而已，那点人情值几个钱，要不……”她一咬牙，“要不我直接陪他几次得了，估计比老高的病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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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靖心里大骂她脑子是稀泥活的，他字字句句叮嘱道：“你别给我节外生枝，就拿高见鸿的病说，有的没的全往他身上揽，我看高见鸿最近几天状态不好，一脸死相，你最好说服李峋能来见他一次，肯定效果更好。”

  _3 k8 Q& V+ q; c　　吴真还是有点担心，“光这个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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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2 S" a, }4 W- l; i9 e2 @　　“这个不行别的就更不行！”方志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行人车辆，“他那个姐姐基本就是在他跟前咽气的，他对身边人死一定有阴影。别看他平时行事决绝，其实感性得很，我这次偏压他会手下留情！”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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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 I& k" [3 x9 ?; o. Z( }! e　　比李峋更早见到吴真的是朱韵。

# Q3 o" u  X$ ?8 `: a7 \+ T+ F　　那日朱韵上班，在公司楼下见到了蓝色的宝马车。朱韵曾在吉力大楼门口见到过这辆车。

　　她上楼，吴真果然等在飞扬门口。吴真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波浪发，大长裙，红红的嘴唇艳丽非常。她抱着手臂站在飞扬公司门口，右侧的头发撩至耳后，像是在拍杂志海报。

　　朱韵走过去，吴真也看到了她，倨傲地说：“李峋呢？”

) a; D" [6 o% g　　之前李峋工作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住在公司，自从被朱韵强行健身之后，他的生活作息改善不少，晚上也开始回家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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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没来，你有事么？”朱韵问。

. x# ^9 q- [5 J　　吴真上下打量朱韵，“你跟他什么关系？”

　　朱韵：“吴小姐不如直说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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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1 M' Z" V/ m  N6 D9 `　　吴真不动声色地翻了朱韵一眼，“我又不是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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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对她没来也没什么好印象，两人相看两相厌。朱韵开门进屋，吴真也跟了进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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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接了杯温水，打开电脑，她看了一眼时间，刚刚七点，李峋应该再有半个小时就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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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 W/ ]1 O0 Z: v9 [( Y　　“你们为什么不撤诉？”吴真坐在沙发上问。

　　朱韵没有回头，反问她：“为什么要撤诉？”

6 Q2 T( A8 s: {6 H5 |　　吴真：“你们太蠢了，这注定是个赔本买卖，就算最终胜诉了拿到的钱也不够付律师费的。”

+ F1 {1 U% n; d7 [2 k- ]# l  `3 x2 y　　朱韵：“你还得加上一点隐性得利，譬如你们上市失败带来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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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V0 c9 O5 z- x) L: c4 C: I　　吴真站起来，“你们果然是瞄着我们上市去的！损人不利己，太阴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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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J& N- z& F$ u% A　　朱韵：“这词我们可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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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真：“做生意讲究双赢，就算吉力上市失败，钱也不会滚到你们这来，你们疯狗一样咬着人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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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敲着键盘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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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真讨了个没人理，又道：“老高好歹也是你们老同学，你们就一点过往情分也不念，宁可自损八百也要拉着别人垫背，你们怎么这么绝情？”她看着朱韵背影，哼笑着说，“那么冷血的人怎么只关了六年，关六十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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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S: c# c3 U6 g( ^3 [　　朱韵回头，“你再说一遍？”

　　吴真不甘示弱地拔高声音，“我说他这种人关六十年才好！关一辈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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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大步走过来，“你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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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 c3 @) D" k: }; l; Q　　吴真甩开包，瞪着朱韵尖声喊道：“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 N* l2 u' S/ Y8 }# ?: R& s　　朱韵扯着她的胳膊往外拽，吴真没想到她真敢拉她，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朱韵后脑勺上。朱韵大怒，也不往外赶人了，回身就去掐吴真的脖子。

　　“你在哪撒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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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真气得眼中血丝密布，一边大骂一边卯足力气抵抗朱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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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道里，李峋和侯宁外加赵腾凑了一趟电梯上来，一开门就听到走廊里的厮打叫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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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腾蹙眉，“哎呀，这不是朱组长的声音吗？”

　　他们拐了个弯来到走廊里，看到飞扬公司门口站了好几个人正在看热闹。赵腾先走过去把人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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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r5 B2 R2 J　　“你们是飞扬的人吗？都堆在这，上你们的班去！”

4 J% k. c8 W* Q& t; X0 t　　屋里，朱韵跟吴真打得不可开交，两个女人像疯了一样想致对方于死地。赵腾看得瞠目结舌，马上想要去拉架，胳膊被拉住，他回头问李峋：“不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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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s+ e$ |  V  W' J　　李峋流氓兮兮道：“你对你组长有点信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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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跟吴真体格相仿，两人都不是干巴瘦的女人，而且吴真的气质比朱韵还更冲一点。不过朱韵从小养得好，力气都藏在白嫩的肌肤下，身体素质奇佳，在起初的混乱过去后，她慢慢占据优势，最终给吴真摁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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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嘴角不自觉地一弯，手松开，让赵腾过去拉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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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E, I# D: j4 w9 a　　吴真输了一阵，眼睛通红，她看到李峋来了，冲他大喊：“你个卑鄙小人！处处算计别人！”

　　侯宁反手关上门，李峋走到自己桌边，吴真从地上起来，胸口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大幅度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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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Y  P: M  O- n　　李峋靠在桌旁抽烟，侯宁和赵腾都回到自己座位开始工作，朱韵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她脖子上被吴真挠了一条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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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n) \0 z0 N. ~, g  R5 \　　李峋：“方志靖让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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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4 v# d0 @0 T" _　　吴真：“你别管谁让我来的，你开个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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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u/ j( M* i% s; h　　李峋笑了，“什么价？”

. M, j" L+ M+ y2 P$ A. y% a　　吴真：“这样耗下去咱们谁也捞不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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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轻松地吐出一口烟。吴真看着他，在经过刚刚跟朱韵的缠斗之后，她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妆也花掉了。本来想着或许能勾他一下，但现在看来行不通，只能用方志靖说的方法了。

　　吴真捡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叠东西，扔到李峋面前。李峋也不捡，面无表情地看着。

; \4 e3 k; H2 z+ p; t　　朱韵刚从洗手间出来，听见吴真说：“这是高见鸿的病例，还有他的CT片子。”

% D2 Q# x5 r. m: m% P5 T　　朱韵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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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H. p0 c* x9 P5 E　　吴真：“不是方志靖让我来的，我自己来的，我本来不想说这些，但真的没办法了。高见鸿马上要动手术了，现在这样他怎么放得下心，你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不行？”

5 s+ W4 j# `, Z( H7 O1 f/ q　　李峋沉沉地抽烟，一语不发。

　　吴真往前半步，“你就当做个善事，老高怎么说也跟你们是同学，我听说你们之前还组队一起比赛过。”

, c' u% o  ^6 F7 L& M. }5 U　　李峋冷笑，“你听谁说的？”

7 B0 H% B3 ^0 Z: o+ X+ n8 ]/ {8 v　　吴真：“不用听谁说，你们三个当年的合影照片他一直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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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神色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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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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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R& N7 \" _) X　　赵腾从座位里起身，李峋说：“把她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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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腾：“好。”他过来送客，吴真到了门口还冲李峋喊：“你跟我们和解吧！周五来公司我们细谈，你见一见高见鸿！你给他一次机会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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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U; e3 l: l# m) q- z7 p& t　　门再次关上，屋里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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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 ]% S& }# R6 c- [+ a% M" N　　朱韵捡起吴真留下的病例，李峋低声道：“扔了。”

  R: M' @- w* K. q) z$ u, X" g$ W1 T: ^　　朱韵看他一眼，将病例扔到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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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b% h$ g+ H　　李峋冷笑着问朱韵：“我看着像好人吗？”

0 s$ X( q, P/ f5 ~' E& l  X7 F　　朱韵摇头。

　　李峋：“那方志靖哪来的信心觉得我会配合他？”

, x" p6 W( F- p9 G% S& h0 x9 x4 v　　朱韵：“你觉得是方志靖让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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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当然，高见鸿心气不低，他想跟我正面决胜负，绝对不可能因为生病就跟我低头。”

* ]' H! R8 ]: C& Z6 j1 d1 \$ F　　朱韵看着他的脸色，说：“那周五我们也不用去了吧，我这就发个邮件回绝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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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李峋冷漠道，“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他们既然给我扣上‘卑鄙冷血’的帽子，那我不小人得志一次也对不起这个名头。”

" U' s5 l! _# |8 F' S; `) ^　　他说完狠狠掐了烟，转身离开。因为脸过于阴沉，赵腾都没敢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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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 k4 _3 Z* ?8 w　　朱韵有点分辨不出李峋的真实想法，她隐隐觉得李峋并不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可她也知道他这口气还没咽下。

　　朱韵给吉力的法务打电话，告诉他们李峋周五会过去。法务将事情通知方志靖，方志靖听完一松领带，胜券在握。

) B) S3 S6 p0 F- [3 d' A# D# L4 v　　吴真问方志靖：“或许他只是来嘲笑我们呢？”

% [4 r( N1 k" a  t4 l, R* N. U  S　　方志靖呵呵笑，“李峋不会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他要真是下定决心拖到最后，压根就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他来就说明已经动摇了。”他嘱咐吴真，“周五的时候你跟我谁也别出现，就让高见鸿跟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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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C4 J% V0 ~　　吴真有些担心，“老高那人倔得很，他一门心思要跟李峋较高低，我怕他拉不下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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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志靖：“这个你不用管，我去跟他说。”

; A9 r/ z$ ]( r% P  I; ^% Q5 I3 X　　方志靖说服高见鸿的过程非常快，前前后后不过三分钟。

) A; A# y+ h- r* n* r4 e* q　　“你要做手术真有个三长两短，吴真怎么办？”这是方志靖开篇第一句话。“人家原来好歹也是个小明星，跟了你，你至少得保证人家衣食无忧吧。公司如果顺利上市，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至于李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咱们缓过这阵再找机会办他也来得及，你千万不能赌气。”

　　高见鸿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坐在椅子里，看着窗外。方志靖等了一会，只当他默认同意了。

( n% j' c, [+ T7 ^　　周四的晚上，李峋临走前对朱韵说：“明早来接我。”

) A, S3 |0 y8 I9 r　　朱韵看向他：“要我陪你一起去？”

　　他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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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朱韵睡得不踏实，她做了个梦。梦见大一刚开学时，她睡午觉迟到了，手忙脚乱跑去教学楼。从教室后门溜进去，坐在一个不听课只闷头敲程序的男生身边。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也没听见，在她想提醒他的时候，他身旁另一个男生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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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午后的阳光很美，很安静，也很温暖。

　　周五上午，朱韵驱车去李峋的住宿地接他。他跟侯宁住在一起，搬离了一开始的小居民楼，换成了离公司较近的一处公寓。朱韵买了早餐放在车上，李峋看似胃口不佳，没有吃。

　　李峋喜欢起早办事，他们约在早上八点，吉力的员工都还没来齐。朱韵想起距离上次来这栋大楼已经过去很久了。门口的前台也换人了，见到他们，问道：“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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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冷着脸站在一旁，朱韵上前道：“我们来见高见鸿，约好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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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g1 [" M! }1 A0 p% p　　前台打电话确认了一下，对朱韵说：“二位请上楼，高总在六楼会议室。”

  C) [4 Y# y$ N, I5 C+ {) e　　朱韵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问了李峋一句，“要我在门口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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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冷笑：“为什么在门口等？你不想进来看看他的表情？”他大步流星进了会议室，朱韵默默跟在后面。

　　屋里只有高见鸿一个人，他坐在椅子里，看起来精神还可以，不像得了大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 }1 q. ~; s5 s5 H/ J8 d　　李峋坐在高见鸿对面，点了支烟，好整以暇等着对方先开口。

0 v7 X8 s4 b* j# |. m: K　　高见鸿递过来几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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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同意和解么？”他一开口，声音明显能听出强撑的虚弱感。“同意的话我们商量个赔偿金额。你们也不用拖，现在是吉力的弱势时期，你们还能加点筹码。等审核期过了，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不可能跟你们和解。真耗起来鱼死网破你们半点便宜也占不着，不如趁着现在赚一笔。”

　　李峋不紧不慢地抽烟，对他话中内容置若未闻，扬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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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 D: K2 g. P# G* @( }　　“服吗？”

　　高见鸿薄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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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6 }9 a9 ^+ ?5 M8 G8 |2 o　　李峋身体前探，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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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咬牙不语，李峋道：“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在这屋里见面时什么样吗？这一年多盯我盯得开心吗？下绊子下得舒服吗？你拿我当风向标没问题，但你爬山的人不能忘了山有多高。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你就一次也没有赢过我。”

) x. m/ g0 |7 k6 n2 P# ]　　他紧紧盯着高见鸿，越说声音越大。

9 f: h& j+ f5 S( j! a& B( P; g　　“不管是校内考试还是校外项目，是系统软件还是小小的游戏，你都没赢过我。以前不可能赢，以后也不可能赢！”

( h8 G/ e; R; [　　朱韵坐在一旁，手放在桌下，指尖因为李峋的话轻轻抖动。她很少见到李峋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好像每一句话都不容置疑。

　　李峋：“我给过你机会让你选择，你偏要跟我作对。想要和解，可以，你告诉我你后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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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说一句，高见鸿的脸色就更白一分，他紧紧盯着李峋，头部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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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问你后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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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y# f7 N3 h3 A8 }/ s6 R' [　　他的声音穿透了整层楼，旁边两个大办公室的所有员工都放下手里的工作，还在走廊的人也不敢走了，周围静悄悄，落一根针都听得见。

　　高见鸿被他一句话吼得打了个晃，他将手里的文件甩到一边，再不管那些责任和义务，狠狠地按住桌子，声嘶力竭地喊回去——

　　“没！”

% O7 L+ F' t, z$ W' Y　　两个男人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面对峙，谁也不肯认错，谁也不肯低头。

　　朱韵垂眸，心跳得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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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k7 r9 u! z　　“好！你现在说不后悔我勉强还看得起你！”李峋指着他，最后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单枪匹马爬不了山，你现在把这话记住了——我从来不需要爬山，我在哪，哪就是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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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久久安静，朱韵抬头，惊见高见鸿流出鼻血。她起身，“高见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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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也知道自己情况，他拿手胡乱一抹，可血怎么也止不住。朱韵看向李峋，李峋还是那副阴狠的表情，见高见鸿流血，他神色似乎更为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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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血擦不干净，干脆也不碰了，手撑在桌边，很快西服和桌面满满都是血迹。他咬牙凝视李峋，说什么也不肯移开目光。

+ e$ |6 b8 p; Z4 n6 J+ u　　先离开的是李峋，他仿佛受够了这一切，摔门而去。高见鸿在他离开后再也支撑不住，仰头倒在地上。

第四十四章

　　朱韵拨了急救电话，叫来吉力的员工照顾高见鸿。等她出去寻找李峋的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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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站在路口，周围的路人都向她投来惊恐的目光，一个男孩上前问她：“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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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 a5 C6 A　　朱韵低头，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身上全都是血。她摇头，轻声说了句：“不用，谢谢”。

9 ^2 P7 n2 x/ U2 \6 S9 L　　朱韵开车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回到飞扬的时候是中午，大家正在准备吃饭，朱韵扫视一圈发现李峋不在，向侯宁打听，侯宁说他一直没回来。

. j  X( w( p9 J2 c5 R　　“组长吃饭吗？”赵腾正在订外卖，朱韵难得感到疲惫。“你们吃吧，我不饿。”她去董斯扬那请假，“我有点累，今天下午不来了。”

. f& n% p, {2 w* [　　董斯扬坐在真皮大转椅里看着她，“稀奇啊，你竟然请假。”

4 [4 J" q  W! X, m" j) W　　朱韵：“就一下午。”

& o" U% r. o- b  `- W) n　　董斯扬：“你们去吉力了？谈出什么结果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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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z3 ?' ^8 m" H. x2 T' G　　朱韵摇头，“没什么结果，等李峋跟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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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R( b$ j5 c　　朱韵回到家，躺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有些晃眼。明明是自己的床，朱韵却觉得很陌生，究其原因大概是她从不在珍贵的工作时间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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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静下来。阳光足够温暖，朱韵渐渐睡着了。等她一个大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全黑。她站在窗边向外看，天跟从前一样，一颗星星也没有。

; s- C# i# K% x8 T　　人在醒来的那一瞬间身体最轻，因为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所有的事情又重新铺满大脑皮层，身体又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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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打了个哈欠，临时起意去看场电影调节心情。她洗了个澡，正擦头发的时候，门被扣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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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一愣，回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在网上订购什么东西。

　　“谁啊？”

　　门外没人应，朱韵向猫眼看了一眼，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外面，低着头。

' V9 y, G4 |0 m& j　　朱韵瞬间认出来人，打开门。

5 y* m9 D# ^- I　　“李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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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打开的一刻，朱韵闻到浓浓的酒味。

) Q% ~3 ?! K, H: w+ k1 y: ^　　“……你喝酒了？”

　　她看不清李峋的神色，但他看起来俨然已经醉了。

　　“他为什么不后悔？”他低声开口。

* _3 U* D8 y- w- b; i　　朱韵没听清，“什么？”

( D7 L$ |. ?  c　　李峋抬眼看她，“我问你他为什么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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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光有点吓到她，血丝密布，双眼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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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他就那么恨我，死也要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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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J1 @/ ^8 q! g/ K　　朱韵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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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看着沉默的朱韵，忽然咧嘴笑了，这样的目光配上这样的笑容，着实癫狂。

; S( D6 u: }! {& m　　“他太蠢了，他怎么可能赢得了我，他自己知道，他全都知道……他比你更清楚我的实力，我随便弄一弄他就吃不消。”因为醉酒，李峋有些语无伦次，他说着说着忽然一顿，看着朱韵，“如果我逼死他，你会怎么看我？”

　　朱韵：“高见鸿得病不是你的错。”

　　李峋：“不是吗？”

　　朱韵又说不出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很能理解高见鸿，或许他跟她一样，也过过一段死循环的日子。他们三人都曾被同一件事逼到走投无路，李峋被一道铁栏隔绝于世，外面的两人，一个选择逃避，一个选择一条路走到黑。

　　李峋：“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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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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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6 E- }. {0 o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李峋发火了，他狠狠地说道：“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别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让我猜，我现在不想猜！你是不是你也站在他那边，觉得我做错了？！”

1 c/ f+ c, r, i4 L　　朱韵没料到他会忽然激动起来，隔壁的门开了，朱韵的邻居是本校研究生，跟朱韵很熟，他戒备地看着李峋，问朱韵：“怎么了？”

　　朱韵摆摆手，把李峋拉进屋，对研究生道：“没事，是认识的人。”

4 c! u, Z7 r" A; \9 t! }; o3 m: h* T　　朱韵关好门，回头去冰箱里拿了罐醒酒药，倒了两片，拿着水杯过来。

+ h. `7 Z" s' A& b: C　　“先把这个吃了，你怎么喝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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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盯着那两片药又陷入思考，朱韵操纵机器人一样把药放到他手里，又托着他的胳膊肘把药放到他嘴里，然后把水杯放到他嘴边。

6 s# I: }! Y! f8 T! Y$ A: y5 x　　“喝。”

　　李峋醒过来一点，冷冷看了朱韵一眼，一饮而尽。

　　朱韵接过他喝光的杯子，李峋一屁股坐到床上，低头点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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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夜色浓厚，朱韵站在床边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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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我做完一件事，不管成功失败，都会很兴奋，调动积极性去做下一件事。”李峋半根烟抽完，声音低哑地说，“但这次我什么都干不动，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7 m' O, R7 T: T% v- \　　朱韵：“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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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X2 O+ d; x: l　　李峋：“你觉得还应该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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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这件事你自己决定，旁人没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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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w; K& c( I' U  v! X　　李峋看着她，“我现在是在问你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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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7 S  H# [0 j3 {9 }　　朱韵静了静，说道：“小事我可以帮你决定，但这不是小事。在判断事情走向上你比我厉害得多，我不给你添乱。我唯一一条建议是希望你在冷静之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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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无声地看着她，半晌问道：“如果放他们一次，方志靖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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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天平有倾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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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说：“一码归一码，以前你带我们做事，都是盯着那条最宽最准的路，而现在却只盯着方志靖，他根本不配你这样做，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浪费时间。”

0 w1 T7 I5 _( ]/ G　　李峋又点了支烟，低沉地问：“你不想弄倒他？”

( p- P' Q6 ^4 ~' {8 P% |3 ?　　朱韵抱着手臂，“你出来前我觉得弄倒他最重要，但你出来后，我觉得你的发展和未来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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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5 M1 l% a6 Q　　她曾看到李峋在下班后读Oculus的VR报告，也看到过他研究新的搜索算法，但都只是泛泛而过，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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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厌恶方志靖，厌恶得要死，可她更怕李峋陷在一块泥地里。如果他们现在不收手，而高见鸿也真的在此期间不幸离世的话，那将来李峋对待感情恐怕会更偏执。况且以他的实力来说，只做几款小游戏太屈才了。

　　朱韵说：“江湖不大，圈子很小，我们早晚还有再交手的时候。”

4 t- [; h$ M5 g0 D! C　　接下来就是李峋漫长的思索时间，他坐了足足二十分钟，最后眉头一紧，小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 R$ a9 q. Y9 M5 O8 l: T　　朱韵：“啊？”

. k0 `/ H$ M8 w" v  H2 @9 ^' u, B6 ^　　李峋眉头越来越紧，手按着胃，朱韵惊讶道：“怎么了？我给你吃的奶蓟精华片，专门醒酒舒肝的，还是进口的啊。”

' p; [9 K' y) p2 l8 A% B# N　　李峋钻进洗手间狂吐，朱韵重新将药拿出来检查，一点问题没有，她回到洗手间门口，对里面猫着腰吐的人说：“你是喝得太多了。”

　　李峋吐完在洗手池洗脸漱口，掀起自己的衬衫擦了脸，回身出来，一头栽在床上，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精疲力尽。

! Z, C8 L; z* W　　安静了很久很久，他低低的声音终于从被子里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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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w( N/ }) h/ Y" O! p　　“跟他们和解吧。”

3 d. O4 x, Q4 _7 i　　朱韵看着床上修长的躯体，李峋疲惫地说：“你去跟他们谈，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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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好。”

7 i$ o! D% t6 f/ Q　　李峋：“我们接下来要开拓公司规模，你给我狠狠敲他们一笔。”

. U; \7 Q( `/ ?1 u) t　　朱韵：“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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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b: p4 C, |, }: g5 F7 b) W　　他接着闷在那，看起来还是对这个决定有点不甘心。朱韵去洗手间整理卫生，出来的时候李峋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但呼吸的频率明显慢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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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走过去小心看，发现他睡着了。朱韵的床头有个小台灯，她将灯调暗，坐在一旁看书，过了一会李峋睡得越来越沉，朱韵尝试将灯彻底关掉，李峋并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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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8 X1 O* _( {  e8 p$ ~( r, r6 C- |　　看电影的安排完全泡汤，朱韵蹭了边躺在床上，感叹幸亏床够大。李峋一个人四仰八叉地占了四分之三，只剩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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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拉窗帘，天边没星星，可月光却很亮，李峋做完了决定，让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朱韵觉得今晚能睡个好觉。

　　可惜事与愿违，朱韵又做了个梦，梦里泰山压顶，风雨欲来，让人透不过气。她在梦里使劲奔逃，不住地喘息，越喘越压抑，最后她睁开眼……一道黑影压在她身上，挡住所有的月光，气息急促，带着烈酒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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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蚕丝睡衣裙，李峋的大手从她裙摆下面探入，顺着她的腿向上。他的动作太过流畅，全靠她洗过不久柔软顺滑的身体配合。

　　李峋很沉，夜将男人的力量放大到几近无限，朱韵在思考之前身体先一步滚烫起来，他的手有魔力，摸到哪哪的皮肤就紧缩起来。“……你酒醒了？”朱韵声音颤抖，他扣着她的手腕，用脸摩擦她的脖颈，头发刮在她的脸上，那触感比她自己的头发硬了太多。

2 j, N; G% ]" r/ i6 a: v　　他完全沉浸在肉体带来的舒适里，迫切地触摸她每一寸身体，她下意识地缩紧身体，但他的膝盖顶在她双腿之间，她合不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6 \+ m" ]" e! O* O/ g- g2 y　　他喝了很多，又没有洗澡，身上味道很重很沉。朱韵不敢用力呼吸，不敢让他的气味在她肺腑之内安营扎寨。她仅剩一点力气扶着他的肩膀，问他：“你酒醒了吗？”

　　他逆着月光，声音嘶哑，“现在问晚了……”

　　他的手托着她的下颌向上，因为醉意，他手下很重，嘴唇贴在她的喉咙上，“我说过我喝酒你就走不了了。”他听不得朱韵说话，自顾自地嘀咕，“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老子不是柳下惠，你让我进屋之前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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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屋前是谈工作，为什么谈到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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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太久没有摸到这种柔软的触感，他像个醉鬼一样沉沉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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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怨告一段落。

　　清清账本，公司给了，人也饶了，折腾一年多，他好像什么都没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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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3 [+ |( P8 I( z( O" h7 b　　他到底算赢算输。

　　他想不出答案，便用力嗅她锁骨的地方，那味道香得他浑身的血都朝下涌。于是他也不再清账了，咬着她，喃喃道：“算了，把你弄回来，我也不算赔……”

　　他的酒气吞吐到朱韵的脸上，她后背发热，好像跟着一起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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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v5 h+ _5 W9 g6 |% _. c& c　　醺意放大了五感，她掌下坚实弹性的触感抵过了一切思考。横跨了黑暗沉寂的数年，他的身体带着一股禁欲的性感，让人忍不住抛开一切顾虑。

　　无所谓理性，也不管后路，春宵一刻。

5 P- o$ n  L4 H( k　　她记得当初是他说，有些话不能酒后说，有些事不能酒后做，轮到他就不适用了。别人不能耍酒疯，轮到他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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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抬手在他背上狠狠抽了一下，她的动作让李峋暂时停下。

- c2 o7 X% n  R9 O% I  O$ n　　黑暗中，只余两人的喘息声。

- `4 i7 n# y# O- N8 j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问了句，“你想我了么？”问完不等朱韵说话，马上又道，“算了，不重要。”他手向下，分开朱韵的腿，整个人压在朱韵身上。他的嘴贴在她的脸边，因为情绪激烈，他每次呼吸幅度都很大，胸腔腹部，一下下挤压着朱韵的空间，让她喘气越来越困难。

8 V0 i" S* K8 ]# I& K, D　　“床单湿成这样，你总归不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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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9 g5 ~5 G% @" ~% x; d　　他最后这句推论让朱韵在黑暗中如同火烧。

第四十五章

　　冲·动·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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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g$ J* S; ^. k　　这是朱韵五点钟睁开眼睛时第一句涌入脑海的话。

　　她轻轻转头，看到某人盖着被子趴在一旁，只露出肩膀和小半张侧脸，被子因为他的呼吸均匀地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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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q8 p# |# L( B　　床单上一片狼藉，屋里空气也不好，弥漫着一股宿醉男女的味道。朱韵脸上滚烫，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下地，偷偷拿了浴巾进洗手间，门关紧。

2 E7 z( a% a9 A0 e$ ^) H　　这个时候他要是醒了，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1 ?- h- a  n5 h　　他们昨晚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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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l% c2 c4 {8 D% X* R　　藕断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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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不是这么缠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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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L# _% |! ^　　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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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 b; r$ `, n$ |　　过程未免太不正规。

　　难道只是都市男女在寂寞深夜约了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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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头痛欲裂。

% r; m5 O$ Z: ?, x! h+ D/ p　　热水从淋浴器里倾泻而出，洒在她的身上。她清洗自己的身体，却又觉得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洗掉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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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水珠淅淅沥沥，头顶的热气挥发蒸腾。

　　她想起刚刚临进洗手间时看到的他的睡颜，他衣冠不整趴在床上的样子能柔软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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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V: r- F8 s: L- H　　李峋对她而言是个特殊的存在，亦或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他跟所有人都不同，世间没有任何理论可以阐明他，也没有任何道德能够束缚他。在她的世界里，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是一切的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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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v5 P+ P5 ?5 m- g　　水流滑下她的身体，她想起柏拉图曾提出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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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的人都是两/性人，自从上帝把人一劈为二，所有的这一半都在世界上漫游着寻找那一半。爱情，就是我们渴求着失去了的那一半自己。”

% b5 z' j% G& a2 u5 x& Z' K* U$ m: B　　他拥有她缺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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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心、勇气、力量、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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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像她那样容易迷失沉沦，他永远有坚定的方向，永远不会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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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迷恋跟他在一起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也能鼓起勇气面对一切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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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着洗着，被热气一熏，朱韵的眼眶蓦然发酸。

　　在李峋出狱之后，一直到昨夜之前，朱韵都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谈情说爱的事，她将帮助他的事业放到第一位。就像高见鸿最开始说的，他们现在不是大学生了，所有的拼杀都是真刀真枪。而拼得久了，朱韵有时会觉得跟他真的只是同事了，觉得自己已经成熟到就算哪天李峋真的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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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太看得起自己。

　　女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能脆弱到什么程度，除非碰到唯一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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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关掉淋雨，拿着浴巾，纤细的手指捂住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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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昨夜只是个插曲，她不想那只是李峋醉后找人发泄，她希望那时他在清醒状态下做的决定，也希望他是以珍惜的态度来对待她。

, i5 ]; S8 y7 K7 r$ d6 x　　她希望他们还可以有后续。

; c3 d7 h5 u7 n- A5 q　　朱韵使劲擦了擦脸，换好衣服。

　　推开浴室门，李峋正靠在书桌旁抽烟。

　　朱韵仃住，她不知李峋什么时候醒的，他手里的烟已经抽了一半了。清晨的光从他身后照进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他刚醒还有点迷糊，本是盯着床边的台灯发呆，听到动静，转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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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声音沙哑地说：“我喝完酒，第二天脑子反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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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站在五米之外看着他。

　　“我从来不跟女人表白，以前我喜欢上谁，总会想办法让她自己找上门来。”

4 S6 d2 g: [) j; y1 D7 X　　他的语调跟这清晨很像，平静，又稍稍带着点倦怠。

　　“但我现在没那么多精力了。”他放下烟，看着她。“咱们也认识很久了，我就单刀直入问了。朱韵，以前爱怎样就怎样吧，你要不要重新跟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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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D. j, u- ?　　朱韵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有种走到人生彼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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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你永远猜不出他下一秒要干什么，只有等他真正干出来的那刻你才会意识到，他选择的时机是多么准确，多么完美，多么不能拒绝。

　　“如果……”在李峋刚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朱韵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吼一声——

　　“要！”

　　李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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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R4 S! @2 g; H　　这嗓子来得太突然，李峋手里小半截烟灰直接被她喊折了。

　　朱韵攥着浴巾的手力道惊人，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什么委婉成熟矜持，此时全是狗屁了，机不可失才最重要，她不能给他后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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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H( z5 T9 T& Y" K  m　　“要！我要！”简简单单的词说得朱韵心潮澎湃，她极力克制自己。“我要跟你在一起，李峋，咱们和好吧！”

# x+ A. w1 K0 Z8 d　　李峋一顿之下，神色又轻松起来，他晃回桌旁，把最后一小段烟放到嘴里，幽幽道：“原来表白是这种感觉……”

　　她目不转睛看着他，听他欠嗖嗖地说：“真他妈简单。”

/ f7 @7 e5 h- O: f, ^0 p" j　　朱韵看他得意的神态，心里砰砰直跳，还搞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鼓起勇气过去抱住他。她穿着平底拖鞋，耳朵刚刚贴在他锁骨的位置，她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比自己稳重得多。

  Q" Z7 m' W9 C# U8 c- {　　李峋轻笑，喉咙微微震动，他没有回抱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她奉献的温柔。

　　“想我想得快疯了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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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5 |, D" m; j) @$ l　　朱韵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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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不可一世地笑。

　　他的烟不知何时已经熄灭，腾出一只手，托着朱韵的下颌让她抬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安安分分的同事形象塑造得不错？”距离太近，他的掌控力更强了。朱韵刚刚洗完澡，脸蛋白雪透红，小巧柔软，李峋淡淡道：“可惜你一看我就露馅。你不找我复合，是不是怕我拒绝之后就连同事都没得做了。”

　　光从后面照过来，在他的轮廓上镶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她看得清他脸颊上每根细小的绒毛，他也看得清她眼中每缕虔诚的爱意。他靠得越来越近，最后的声音隐匿于唇齿相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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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 u8 G: R& L9 p　　“其实你不用怕，只要你开口，我也就答应了。”

　　他们准备在晨曦之中忘情亲吻，说是“准备”是因为最后一刻停下了。朱韵推开他，说：“你先去洗个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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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觉确实诱人，但味觉实在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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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_6 N& L0 s　　李峋懒洋洋地翻了一眼，从她手里拿过浴巾，进了洗手间。

. I8 g% R  R3 V+ H4 l+ a/ b4 F　　门关上，朱韵听到淋浴的声音，她一头倒在床上，裹着被子翻来覆去转了好几圈，幼稚得像个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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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响了，是邮件提醒。朱韵拿过来一看，是吴真以个人名义发来的，上面有几张医院的检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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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 j! z# F' d3 p  Y　　李峋冲澡速度很快，他没有换洗的衣服，直接将浴巾围在腰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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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W& ?. n5 h- p/ b　　说实话他的身体比邮件有看头得多，但这种时候朱韵觉得还是应该展现一下自己的敬业心。

　　“吴真发来的，高见鸿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了，她这是催我们呢。”

　　李峋用浴巾围腰，拿了条朱韵的手巾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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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就催吧，反正已经决定和解，再跟他们计较这些事也没什么意思了，能快就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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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那我等会就去跟他们谈。”

& l$ r& _4 e: m. X2 \　　李峋嗯了一声，“董斯扬要搞装修，然后要招一批新人。”他拿下毛巾，随手拨了拨发梢，“等董斯扬这阵折腾完，我打算拉一轮投资，你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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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b/ ^- ~3 f　　朱韵惊讶：“你终于要拉投资了？”

　　李峋瞥她一眼，勾了勾手指，朱韵凑过去坐到他身边。李峋按住她的脑门，胳膊稍一用力，朱韵像个不倒翁一样躺倒在床上又弹了回来。

! [' y0 n7 M& u8 t; Y1 L, T　　朱韵捂着脑门，“以我们的团队想找融资很简单，就看你想找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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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h7 p+ ^' C9 [! \0 g　　“哟，”李峋调笑道，“从去年年底开始就是互联网创业公司的融资寒冬了，朱大小姐这么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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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我信心再满也比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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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又冲她勾手指，朱韵这回不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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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花花公子》上线的时候就有很多投资方来找我们，不过都是往游戏方向发展，都被你回绝了。”朱韵说。

　　李峋：“宁缺毋滥，我们要做的行业需要投资方有很强的实力，不仅是财力，还有其他资源。最好是根深蒂固的大集团，能够渗透各个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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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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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看她一眼，“开互联网大会的那个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2 n; [; O( ^* \* r( P　　朱韵顿了顿。

　　“华江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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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江集团建立与八十年代中期，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逐渐形成了由商业、文化、金融等领域共同组成的庞大帝国。在去年评选出的“中国民营企业500强”里，华江集团位列第五。其创始人，今年64岁的企业家姚乃贤曾经四次被评为中国年度经济人物。

　　朱韵：“华江集团最近有投过什么互联网公司吗？”

; H2 b5 S: E0 U9 Y5 B$ w* C  d　　“没，但是应该快了，这是大潮流。如果他们没兴趣为什么要揽下互联网大会和政府的颁奖典礼。”他捏了捏她的手。“你怎么这点嗅觉都没有。”

　　朱韵被他捏得浑身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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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t" y/ B% {" C　　李峋淡淡道：“我们选这条路没有那么容易，小公司陪不起，投资人一定要有眼光，信任，和耐心。”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朱韵坐到他的腿上，他们的手拉在一起。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低声说：“我们也需要这些。”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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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8 q# e2 B5 b8 y+ p8 ~' R　　官司的后续是朱韵处理的，她只向李峋汇报了最简单的结果，吉力赔偿和解金一千二百万。

　　李峋似乎对这个数字不太满意，朱韵说：“对于游戏行业来说这已经算是天价了，国内很少有手游侵权案件能赔付到千万以上。”

　　李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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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Z/ O. Z; ]& E　　朱韵处理和解速度很快，她想快点解决这件事，也好让飞扬公司可以彻底鼓足劲往下发展。而吉力为了证监会的审核更是着急，方志靖难得大气，连合同都没签好就已经拨款，打钱到飞扬的账户上，他不敢直接露面，让法务催着朱韵快点撤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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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边的共同的火急火燎下，只用了四天，事情就基本办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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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3 t4 T7 [2 E1 R　　签完和解协议书的当天正好是周六，朱韵从吉力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天色正好，蓝天白云，绿草青青。她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委托的律师团队负责人来到她身边，跟朱韵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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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张律师，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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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律师三十六七，国字脸，面粗身细，声音浑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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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经理别这么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事情能圆满解决是最好的。我听说飞扬公司要拓展规模，公司要做大，法律团队一定不能少。”

　　朱韵：“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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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律师笑着对朱韵说：“我们服务过很多创业公司，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飞扬，如果朱经理将来要找法务代理或者咨询顾问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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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N) i: H0 _, {4 `3 A　　张律师离开后，朱韵又在路口站了一会。她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吉力大楼，看到楼顶最上方悬挂着的“L&P”的巨牌，感慨万千。

　　这座大楼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L&P”的真正含义，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牌子里蕴含了多少热情和理想，以及多少情意绵绵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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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响起，李峋打来电话，朱韵告诉他和解书已经签完了。

　　“你现在在公司吗？”朱韵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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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0 c) u9 M% o3 v( R: Y　　李峋：“不在，董斯扬正弄装修，现在公司乌烟瘴气根本进不了人。”

　　朱韵：“要不出去吃顿饭吧，庆祝一下。”

+ x- O- K  I2 w) v6 F2 r　　李峋冷笑道：“庆祝什么，庆祝公司被人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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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4 G! R$ l' f  K# O0 `　　朱韵：“……”

　　李峋低沉阴狠地说道：“从小到大只有我抢人的份，没有人抢我的份，这账我记下了。”

7 p3 N( Z; e8 ~8 R　　李峋大部分时间都是风驰电掣雷霆万钧，只有极少情况下会像个小孩，对于没达到自己目的的事耿耿于怀。

　　朱韵劝慰他说：“这段时间公司装修，你也休息一下。你现在在哪，我等下回家，你要不直接在我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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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懒洋洋道：“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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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g5 y  R8 ]9 K+ [+ h　　自从他们那一炮打响之后，朱韵行动迅速，将住宅钥匙新配了一副给李峋。

　　朱韵放下电话开车往家走，赶上堵车，她满脑子想着等会带李峋上哪吃饭。李峋对于吃喝完全不在意，她从没听他特地提过喜欢吃什么。

　　就在她盘算着家附近哪里有不错的饭店时，手机又响了，朱韵下意识以为是李峋来催，看也没看直接接通——

　　“堵车了，你再等我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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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W2 D& z" E　　“等谁？”

' r, |# _1 F2 `# Y9 ^- c! a' k( ]　　朱韵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手掌瞬间紧了起来。

　　母亲声音平静地问：“你让谁再等你一会？”

　　朱韵一惊之下都忘了看路况，前面好不容易松了几米，后面的车狂按喇叭催促。朱韵慌忙把缝隙堵上。

- L# y3 q. g# A8 w. D8 C; s9 e　　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一听那语调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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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我看网上田画家回法国开画展了，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9 |! K$ V9 K9 T" n4 `5 m, ^# G　　朱韵手掌搓了搓方向盘，低声道：“妈，我有点事要跟你说，等我下次回家——”

4 v  G8 h; J2 J　　“不用下次了。”母亲打断她，“不劳驾你回去了，我就在你租房门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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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什么？”

+ J. u7 x% P+ S4 o3 H) Y　　母亲淡淡道：“你慢慢开车，不着急，咱们确实应该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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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完挂断电话，看向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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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g# y5 ], d: g3 {+ d　　门开着，李峋站在门口，他原本是在屋里一边看书一边等朱韵。

　　朱韵母亲放下手机，对他说：“李先生，我跟我女儿谈话，你也要听着？”

( s8 M0 o+ y* W6 `' N) h　　李峋没说话，回身拿了那本没看完的书准备离开。朱韵母亲叫住他：“钥匙呢？把钥匙留下。”

　　李峋回头，将兜里钥匙拿给她。朱韵母亲接过钥匙装在包里，又说：“李先生，这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给你留足面子。我希望你能适可而止，朱韵是绝对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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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A: @; x9 O4 S" r: h& I　　李峋道：“你可以提你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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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5 P7 z& p. R; J! a　　朱韵母亲面容严厉。

) M* E$ E. f4 r2 Y　　“我的条件就是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朱韵从小听话，自从你出现后她就像中了邪一样，我们全家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消停几年，想不到你又出现了。李先生，你真成了我家的劫数了！”

　　朱韵母亲跟朱韵身形相仿，保养得当，能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她从事教育行业多年，有股浑然天成的刻板气质，说一不二。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也不想跟你吵，你自己跟她分开，我们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不可能交给你。”

　　李峋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听完了她的话，静了好一会，最后说：“你是她妈妈，你的话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听完。”他看着朱韵母亲，缓缓地说，“我说了你可以提条件，我会尽力满足，这是我唯一能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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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母亲见李峋油盐不进，神色一冷。

　　“提条件也可以，我们家对女婿要求也不高，家庭美满，门当户对就行。我不求你大富大贵，但朱韵从小很乖，基本没有犯过错，要求对方出身清白也是理所当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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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静静看着她，朱韵母亲又道：“等李先生什么时候抹去自己档案上的污点了，再把父母请来，到时我们两家坐一起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你觉得怎么样？”

　　李峋听完，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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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n6 P2 ^  N- K; i8 f　　半个小时后，朱韵赶回家。她到家时门还敞开着，朱韵小心进去，看到母亲端坐在书桌旁，手边是她带来的一堆慰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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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C; v% R6 t1 F9 _　　朱韵：“怎么没关门呢……”

' {8 N' V) s  n. `2 e; a* O　　母亲看过来：“还需要关门？你这屋不是谁都能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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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被噎得一梗，她给母亲接了杯热水，母亲一口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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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 j# }5 K) s+ {) }6 o2 C　　朱韵：“挺久了。”

　　母亲：“他一出来就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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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 N3 u) [3 H$ P1 ?  U　　朱韵：“……”

　　他要一出来就找她还好了呢。

　　“不是。”朱韵说，“是我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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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拍案而起，“朱韵！”

  S& l" X4 Z4 V  h　　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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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5 x* B3 L" h( Y9 t　　朱韵预想过很多次这件事暴露后的情形，等真的到了这个节骨眼，她发现自己的状态比预料的好很多，甚至都没怎么紧张。她得感谢老天将时间安排得这么巧妙，不久前她跟李峋重归于好，这件事带给她的力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5 B; f( {  l/ `, I　　她对母亲说：“妈，我们心平气和谈一下吧。”

　　朱韵跟母亲讲了李峋出狱后的事情，包括他们一起在公司创业，还有未来的发展方向。母亲刚开始时怒火中烧，瞋目切齿，随着朱韵将漫长的故事讲完，她已经气得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了，闭着眼睛，一手撑着头，不住地摇晃。

2 p( f4 @0 `3 v( x6 i: t/ w　　“朱韵，你太让我失望了。”母亲声音抖动，显然被刺激得厉害。“你为了这么个人连爸妈都骗，我还真的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听清楚，家里不同意！放几年前我们就不同意，更别说他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牢了！”一提李峋坐牢的事，母亲又是一阵急火，“坐牢，天啊……我们家什么时候跟这种人来往过，朱韵你真的胆大包天了，什么人都敢接触！”

　　朱韵：“如果一开始不认识，那这种情况的人我肯定不会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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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0 u* r. K' |# l+ d) E　　母亲：“你认识他又怎样？能掩盖他坐牢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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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我认识他，所以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妈，他坐牢是事出有因的，方志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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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 f: n$ J' l; v7 ^. Q. X, V　　母亲厉声道：“方志靖品质再坏也有限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如果不是他先在比赛里坏了规矩他们能结下仇吗？他自己行事偏颇祸及亲人想往谁身上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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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静默几秒，说道：“当年我们都有错，所有人都付出代价了，李峋确实性格很极端，但他现在已经在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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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 E4 D; P" `, ?　　母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改也改不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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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朱韵认同地点了点头，她看着母亲，认真地说：“他怎么改也改不掉骨子里的那股劲。所以不管时隔多久，我总是那么轻易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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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被朱韵发言的语气神态震惊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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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窗户，轻轻地落在朱韵的发梢肩膀，温柔地鼓励着她。

　　朱韵有时会觉得这世界就像是个战场，每个人都在其中挣扎，有人战死了，有人放弃了，有人还在战斗着。

　　战斗需要强大的的实力和勇气，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她只能做一个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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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还记得吗，当初我最难受的那段日子里，你跟我说过，我之所以觉得他好，是因为我见的人太少。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多优秀的男人我也见过了，可再没有哪个人能像他那样吸引我，一个都没有……”

第四十七章

  m) C$ `2 A7 Y  ~. m  T　　那天朱韵跟母亲谈了很久很久，母亲临走前对她说：

　　“朱韵，只要我还活着，这件事你就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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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勒令朱韵马上辞职，跟李峋分开，她把手机放到朱韵手里，让她打给李峋，朱韵说：“我现在打电话只能问他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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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严厉地盯着她，“你不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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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静了静，低声说：“妈，我已经不是学生了。”

　　母亲愤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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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离开后朱韵灌了几大杯的水，她一下午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还没有结果。朱韵猜测母亲接下来可能会给她物色新公司和相亲对象。母亲一直自持身份，干不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而自己也快三十岁了，有足够的生活资历和财政自由，母亲再也不能用将她锁在房间的方法来限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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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朱韵又觉得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窗外夜幕降临，朱韵想念李峋，开车直奔他的住处。侯宁开了门，他也因为公司装修的原因没有上班。

; f( j/ c! u: J1 J7 E　　侯宁穿着旧旧的体恤衫，看着朱韵说：“我们没叫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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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0 ]' C, e2 O# D8 f% o/ U$ F2 m　　朱韵：“……”

　　她拨开侯宁往屋里进，侯宁在后面嚷：“有人非法侵入住宅！李峋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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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面积不小，百十来平，开阔的简装房，地上堆着几个懒人沙发，李峋正窝在里面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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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走过去，弯腰盯着那本书。

% |1 B' F# D# K5 d. L　　“这书好像是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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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头也不抬地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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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 X2 m% m0 a! V　　朱韵想了一会，说：“没有。”

( T* G0 I' b4 `  M0 B! B$ d4 F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侯宁在后面说：“咱们能别这么旁若无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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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隔着朱韵看向侯宁，侯宁接收到他的目光，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嗫嚅几下还是收拾双肩包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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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k5 K2 y1 ~: D7 U　　门一关，屋里重归平静。朱韵坐到另一个懒人沙发里，问李峋说：“公司装修得怎么样了？”

　　李峋目光落回书上，说：“还得一段日子，正好旁边两家公司黄了，董斯扬把房子一并租来了，一起装修。”

+ A: g7 m& J, [　　朱韵：“那家快递黄了吗？”

　　李峋瞄了她一眼，“你想搞黄它？”

8 p& k" X# j1 J  }8 M! T7 N4 c　　朱韵：“他们每天在门口堆太多东西了，每次消防检查我们都跟着一起罚款，整层楼的人都希望他们搬走。”

　　李峋挑了挑眉，手里又翻过一页书。

6 J- l' g+ l9 ~: ?# N9 J9 [　　“再有半年吧，这层都归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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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O* _7 g3 \3 a1 ?　　朱韵悄悄努嘴，她最喜欢看他漫不经心做决定，比他说情话时更诱惑，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全化成了风月。

' r, e; g& j5 u" x　　屋里又重归安静，只剩一页一页的翻书声，过了好一会，朱韵轻轻开口。

% ~; G3 @. z+ Z; i) H/ t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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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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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静静看着他，李峋又看完一页书，抬头笑道：“你妈可比你厉害多了，怎么把女儿教得这么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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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8 p2 D4 f/ D6 b9 J　　朱韵不满意，“谁怂了？”

1 R0 y# K+ E- s! U　　李峋耸耸肩，朱韵说：“我妈一直当老师，当了几十年，思想很顽固。如果她话说得过分了，我替她跟你道歉。”

5 z8 U3 l# w8 }' Z5 s　　李峋再次从书里抬眼，神色有点轻佻。他冲她勾勾手指。朱韵费力地从懒人沙发里撑起，刚靠近，被李峋一把拉住手腕。她失去平衡叠在他身上。李峋捏着她的脖子，朱韵感觉到一股温热阳刚的气息靠近自己。他的声音若有若无，搔得她的耳朵奇痒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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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 j/ A9 Y+ l7 g, `4 D　　“公主殿下，是不是又拿我当豆腐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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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知道他在逗她，还是沦陷了，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配合。他捏着她，揉着她，百般把控着她，深蓝色的懒人沙发随着他们的动作变换各种各样的造型，最后像泥沼，把他们整个裹在里面，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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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帆布里的粒子在耳边沙沙作响，朱韵被李峋压在身下，他书扔到一边，埋头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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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N5 S8 i3 w2 B, L' @' x　　没有陷入工作的李峋味道很好，她猜他白天应该洗了澡，身上竟有种年轻时的清香，但胡子没刮干净，磨得她的脸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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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疼也是好的。

0 Z: t* R# ~" l* E  h' H" N　　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的一切都成了好的。

　　她开始觉得他什么味道她都喜欢，就像品尝是不同度数的美酒，有时酒饮微醺，欲醉还醒；有时昏天黑地，烂醉如泥。哪种她都接受，只要是这个牌子。

　　“你总闻什么？”他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离开一点，两人鼻子贴在一起。“以前你就喜欢闻我，属狗的？”

: y/ G' x) y' o: Q; D　　朱韵拿膝盖顶他以示不满，刚好蹭到他蓄势待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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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一手按住她，一手解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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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周围荷尔蒙指数飙升，朱韵感叹年长的好处，抛开了所有小资小调，办起事来只求高效。他们脱得精光，肤色一个雪白，一个暗沉。折腾了一阵，他们都发了一身汗，搂在一起和稀泥。

3 _) \( B6 M6 Q% N/ I　　没过一会，他们已经分不出哪一滴汗水属于谁了，李峋长出一口气，准备干活。

( `5 Z( ], {/ H' B3 Y* Z　　说是“准备”，是因为他们又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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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手机响起，她本没打算管，想着等它自动消停。可它一直响，不停响，响到最后手机没消停，李峋倒是消停了。他懒洋洋翻了个身，躺在沙发里，随手摆了摆示意她先接电话。朱韵跃过他的身体，从地上捡起包。没想到竟然是高见鸿的手机号。

　　朱韵狐疑地接通，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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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6 P! E, f3 h/ f1 F1 n- f+ E　　“请问是朱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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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n2 ?8 o, I. C& _　　朱韵嗯了一声，“是我，你是哪位？”

　　女人说：“您好，我是二院肿瘤科护士，请问您认识患者高见鸿吗？”

　　朱韵直起身，沙发里的李峋瞥过来一眼。

! P* N. {- h; k( A* \3 v　　“认识，怎么了？”

$ K: M5 h) P: Z8 @; v9 Z# f　　“是这样的，今晚他要做手术，现在已经做完准备了，但患者说什么也不肯进手术室，他说想要见您一面。”

: I: k( a7 G) j) ?　　屋里很静，电话里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出来，朱韵看向李峋，李峋神色不明。

　　护士说：“……您看您要是方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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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没做声，等着李峋示意。李峋起身，赤着身体去桌旁拿烟，点完火，打火机扔到桌上。朱韵对着电话小声说：“好，我马上就到。”

* p, H/ P$ c5 M8 c5 p7 m  b5 C8 w9 P　　挂断电话，屋里一时又静下来。朱韵低声说：“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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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N7 f% \' \9 }4 K　　李峋：“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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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 _  _) C9 `; V　　朱韵看着他宽阔的背，“你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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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E3 E8 A. i　　李峋回头，“他是叫你去，你问我干什么？”

# c0 Q+ t1 s5 _6 u& R- M/ k　　朱韵拿着手机，看着李峋黑沉的眼睛，说道：“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这个电话是想打给你的，他想见的是你，只是不敢说。”

　　李峋又转回头，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朱韵开始穿衣服，她穿得很慢，给李峋留出充足的时间来思考。等她最后一件衣服穿上，李峋这支烟也抽完了，他掐灭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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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M6 m7 b6 N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5 d2 o; F8 H- E- E0 G　　朱韵披着夜色驱车前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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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x+ F2 j; m+ i8 r3 j  N　　李峋不去的结果并没有太出乎她的预料，虽然他饶过吉力这一次，但更多的是为了解放自己。李峋性格格外执拗，他内心有一杆属于自己的标尺，高见鸿已经被他归在尺度之下。他曾给过他机会，可他践踏了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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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朱韵来到肿瘤科，找到那位联系她的护士。小护士年纪不大，领着朱韵往病房走，一边走一边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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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就是不肯做手术呀，疼得都快晕过去了。”小护士正说着，走廊里忽然传来争吵的声音。小护士眉头一皱，加快步伐。

* s: S" i1 G) a　　病房门口，一个老人正跟一个年轻女人厮打。朱韵远远看过去，那波浪的卷发，长长的裙子，不是吴真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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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六十来岁，跟吴真比起来体格消瘦，她在气头上，扯着吴真的衣服，眼红耳赤。

　　“有你这么做人的吗？丈夫还躺在病床上你就满嘴都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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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真拼命推她，“你别碰我！什么满嘴是钱，你能不能听明白别人怎么说话！我问他公司股权处理的事，这都是为了家里好，你还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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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人应该是高见鸿的母亲，她嘴没有吴真利索，只能手下更用力地攥着。小护士冲过去拉开她们。

　　“你们家属注意点！这里是医院！”她严肃地说，“还有其他患者在住院，如果你们不能保持安静就请离开。”

　　吴真第一个看到朱韵，她气喘吁吁地拨开高见鸿母亲的手，高跟鞋咚咚地往外走了。高见鸿的母亲捶胸顿足，病房里走出高见鸿的父亲，过来安抚她，高见鸿的母亲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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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7 x0 n$ n0 Q7 X$ @　　“我当初就说不能找这种女人当媳妇，就是引祸进家！现在好了，扫把星，从她嫁进来见鸿哪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每天拼命赚钱给她花，结果她就这么回报我们，就这么回报！见鸿还得了病！全都怪她！都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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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4 M) I* T# C　　高见鸿的父亲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他扶着自己的老伴，说道：“现在就别说这些了，你也小声点，让孩子听到压力更大了。”

　　他抬眼，看着朱韵，说道：“你是朱韵吧？你也长大了，跟照片里都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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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您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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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的父亲说：“认识，你们以前大学的时候比赛照的照片，他一直都留着。那阵他总提你和那个姓李的孩子，后来就不说了。”他的语气沉痛又衰弱。“你进去看看他吧。孩子，叔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叔求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一定让他宽宽心。”

　　朱韵看着这对年老体衰的夫妻，点了点头，低声道：

% t7 E5 W* k6 a3 R6 u6 Z+ x　　“我知道，放心吧。”

第四十八章

　　朱韵进去病房，高见鸿的父亲在后面帮她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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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B6 n0 Y5 r) H　　门一合上，所有的纷乱嘈杂都不见了。单人病房的配置很好，墙面是浅浅的粉色，窗台上也摆着植物，整洁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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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躺在病床上，朱韵第一眼见到他感觉有些陌生。为了做手术，他的头发已经全部剃掉了，鼻子里插着管子，脸颊消瘦。

9 B5 ?) H0 X6 B8 f　　他很虚弱，但意识还清醒。他看着朱韵进屋。

; Z. ?1 l  K  U- `5 E$ q# K- z- p　　“他不肯见我。”他插着鼻管，说话很轻很慢。

　　朱韵走到他身边，说：“你不要多想，安心做手术。”她站得近，高见鸿看她的视角有些费力，朱韵拿过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3 B5 x1 ]. g4 u. I9 m% S
/ a. h, x: ~$ T% f0 Q　　他的视线也随之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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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W0 Z. Z$ n7 ~! l+ J　　“吴真跟我妈吵起来了？”他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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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就说了几句，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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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我妈总觉得，是吴真给我带来了的厄运……人遇到不顺的事，总要找个怪罪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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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Q8 n; `2 x& J  W　　朱韵还是那句话，“你安心做手术，其他的事都等痊愈后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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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好一会，他缓缓地问：“你们为什么要撤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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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_! ]$ b6 x, H! i6 P5 ^　　朱韵：“这是公司所有人共同的决定，我们得考虑以后，如果消耗太大得不偿失。”

: m2 m2 I& @; y; w& S7 ]& ?　　高见鸿听着，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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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P( y. y7 V( s, }. d" q* q: ]5 k　　“不，你不用安慰我，没有什么共同决定，至始至终只有他能做决定。”

　　朱韵静默。

4 Y( s1 O6 a9 n* t; k" S　　高见鸿喃喃地重复着：“从来就只有他能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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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眉头皱起，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朱韵连忙起身，“我去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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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出声费劲，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朱韵。他紧紧看着她，脸色发青。

' g! d+ v3 I! R7 m( s　　“他还不如狠到底，这样我死也死得有缘由，现在这样算什么？”因为头发剃光，高见鸿头颅上的血管更为清晰可见，他强忍着疼，头上渗出汗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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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告诉我现在这样算什么？他是原谅我了？”

　　朱韵扶着高见鸿的胳膊，“你冷静一点。”

2 ?9 u1 u4 K) y1 c　　高见鸿摇头道：“他不应该原谅我，我是真的想将他踩进泥土里，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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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N4 {9 P2 t　　窗外刮起了风，夜的黑铺天盖地。

　　高见鸿攥着朱韵的手腕，力道奇大，朱韵不敢推他，也不敢太过刺激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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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而久之，高见鸿的手慢慢松开了，他脱了力，躺了下来。

2 Q, }) E) {# E4 T8 C! Y  E, d0 P: B　　他说：“但一开始我就知道要失败。我知道我赢不了他，他也知道，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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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朱韵终于问了句：“那为什么明知道赢不了还要跟他比。”

　　高见鸿没有回答，他好像在回忆。许久后，他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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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G: j$ m: p6 B5 }6 k　　“是我告诉张晓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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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没听懂。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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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喃喃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我太生气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个姐姐，他什么都没有说过，我们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我太生气，我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放弃所有机会去跟他干，他就那么轻易放弃了。我知道张晓蓓恨李峋，我也知道她认识很多媒体，我就打电话给她。我把李峋所有的事都告诉她，我还说他故意勾引领导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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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立在一旁，乍闻陈年旧事，神色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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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见鸿自顾自地说：“等我酒醒的时候，新闻已经发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判那么重的刑跟舆论有没有关系，那时我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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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t) B3 M+ k6 a　　他一直碎碎念着，声音很轻，也不管朱韵听不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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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我谁都不敢说，我一直想忘了，但总忘不掉。我总是梦到我们三个一起去蓝冠公司的那天，其实那天我也紧张得想吐，但你比我先吐了，只有他不怕，还有心情站在一旁笑话你。可我醒来时你们都不见了。”

2 x( x. p, e. y- [　　他说着说着，目光移向朱韵。

　　“我总想到以前的事，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越想头越疼，越疼就越恨他！我们本来不会是这样，是他的错，是他先放弃我们的。他问我后不后悔，我还要问他后不后悔，你去给我问问他后不后悔！”

　　高见鸿越说越激动，大声吼叫，满头虚汗，身体大幅度地颤抖。朱韵托着他，声音抖动地说：“高见鸿，我们都有过错，但我们都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你没必要非逼着自己扮演这样的角色。”

& W: `) _7 W& y6 d$ g: V　　高见鸿已经听不清朱韵的话，他用最后一丝力量把她拉到自己唇边，颤颤巍巍气若游丝地说：“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的话，你就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0 p: W, A) w. ]5 k　　屋外狂风大作。高见鸿脱了力，晕躺倒在床上，朱韵冲屋外大喊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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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n& v& l4 x, e　　拖了三个多小时，高见鸿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亮起的那一刻，朱韵两腿打颤，扶着墙壁蹲了下去。

- \' W  I! h6 G* p) z: ~  t　　高见鸿的父母靠在一起相互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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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要进行好几个小时，朱韵跟高见鸿的父母告别。她驾车从高架桥回李峋的住所，桥上灯火通明，左右两侧星星点点，万家灯火。

9 B6 Q) M% U$ i. p　　朱韵将车窗打开一些，风一瞬间鼓吹进来，吹乱鬓角的发，吹散霓虹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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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N& c  d1 M3 z! @) _3 E　　为何年轻时的情感这么容易烙在心里？爱情、友情，还有那些天真幼稚的梦和誓言。看似忘了，其实全在心里，长大了碰到更成熟更完整的，却总没有那些零零碎碎记得深。

0 c6 E. R4 J7 C* r7 J; S; I5 f/ K' x　　这一件事，虽称不上完全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但影响力也不容忽视，多年过后翻开来看，苦辣酸甜仍然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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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u, r" Z! E. S　　李峋会后悔吗？

　　朱韵可以替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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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

6 s3 L* n, v! h$ d/ S! U% W2 }　　至少他嘴里永远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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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前半辈子太孤单了，孤单得差不多只剩下自己。他倔成一块石头，错都很少认，又怎么可能说后悔，否定曾经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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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7 C" H* R　　但他会用另外的方法表达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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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始终相信他的心是软的，而且会越来越软，像长大的孩童，或者熟透了的桃子，越来越香甜，越来越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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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寓，屋里黑着，李峋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他手里夹着一支烟，跟她走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穿上了长裤，上身还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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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走到他身边，离着三四步远的时候，他侧过眼，张开右臂，朱韵走到里面，他又合上，刚好抱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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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

　　朱韵在他头顶轻轻亲了一下，说：“高见鸿已经开始做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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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8 w7 v4 s1 [% j3 O4 b　　李峋：“你没等到结束？”

) {/ ?- m7 Y5 w7 C" h　　朱韵：“没有，要等好几个小时，我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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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冲她懒洋洋地笑了笑，朱韵看出他有点疲惫，说：“你去洗漱一下吧，早点休息。”

　　李峋把烟掐灭，缓缓站起，走进洗手间鼓捣了一会。他出来后轮到朱韵。李峋这公寓应该是首次出租，装修很简单。他刚出狱的时候还有收拾东西的习惯，一两年过去全都完了，一切回归原样，该怎么乱就怎么乱。

　　朱韵看到洗手台上放着的牙膏，捏得乱七八糟，是最浪费的用法，她拿起来扭了扭，折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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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已经在床上了，开着床头灯，手里是从朱韵家拿来的那本书，已经快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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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得专注，朱韵出来他都没有察觉到。

% E- y8 t( n, d7 J5 m9 E　　朱韵觉得这是他的一个优点——他一个人久了，永远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会寂寞无聊，空虚以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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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L8 g- r- e" P0 l8 l' ?6 R$ w, L　　她悄悄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天马行空地想着。

　　现在看着帅，安安静静像幅画，那以后呢，老了怎么办。朱韵稍稍勾勒了一下，一个七八十岁的孤傲老头子，满头花白，张嘴就没好话，不过因为他年轻时取得了较高成就，所以周围人都敢怒不敢言，大家不理他，他也不理大家，每天自己抽本书，在没人的地方看……

　　好像有点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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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美电影里的变态老头杀人狂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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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李峋不知何时发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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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9 K9 _- x5 E' J8 Z　　朱韵老老实实躺在一旁，摇头。

　　李峋已经习惯她这样了，也不追问，淡淡道：“你就憋着吧，小心将来胸下垂。”

- D" N/ v4 Q  L; O% j3 d& U　　朱韵伸手掐他，李峋抓住她的手，将书放到一边，准备去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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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u8 n2 V+ G# N0 O/ m+ z& i% i　　就在他拧过身子的一瞬间，朱韵忽然问了句——

4 {, k3 I  z7 M" E- t　　“李峋，你想要个孩子吗？”

% i7 t* w  o. k" J/ F9 a　　灯在那一刻熄灭，房间一片漆黑，一片安静。

　　这沉默让朱韵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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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她感觉到李峋转过身，她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他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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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E4 M' d) p' `　　他问：“你想拿孩子应对你妈？”

　　朱韵：“跟那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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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那为什么想要孩子？”

　　朱韵：“我想让孩子跟你做个伴。”

　　让一个不曾体会任何世间疾苦的，崭新纯净的新生命，跟你做个伴。

　　他没说话，久久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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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 R/ F3 A( U　　朱韵说：“你比我还大半年，明年就三十了，年纪也差不多了。不过这都看你，我们刚在一起，你的事业也没有稳定。哦对了，咱们也还没结婚，连准生证都没有。”朱韵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发言实在是冲动，倒在枕头里，“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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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为什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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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p! O5 L. }( u. O, W' |& w3 }' B1 {　　朱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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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 x& [5 @# g　　李峋：“我要，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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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

" Q- ^: w/ C- f　　他又说了一遍，“生吧。”

3 m+ j  t2 j2 ]: E. }& I1 A2 Y　　朱韵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支起身子，犹豫地说：“那就、就这么决定了？”

5 S* _& ]% v9 ]& y　　李峋：“嗯。”

　　屋里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清清嗓子故作沉稳道：“好，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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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他们没有做，李峋从后面抱着她睡觉，抱得朱韵发了一身的汗，他也没有松手。

第四十九章

; K( R: f" A: m/ W# u　　凌晨的时候，朱韵接到电话，是高见鸿的父亲打来的。

7 u8 ]& Z5 ~/ J" s　　老人家在手机里哭得像个孩子。

　　“手术结束了，成功了，谢谢你了孩子，叔叔谢谢你了……”

　　朱韵刚从睡梦中醒来，浑浑噩噩，只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不错的消息，连连称好。

　　她挂断电话，眼睛涩得睁不开，转过头，李峋也醒了。

　　他维持着抱她的姿势，还没醒透，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天边蒙蒙亮，一片寂静，偶尔有鸟鸣。

　　朱韵小声说：“高见鸿的手术成功了。”

( |5 C! Z0 q' e5 U　　李峋没说话，神情慵钝，好像还没从睡意中回过神。朱韵面朝着他，伸手将他抱住，这稍稍有点费力，李峋的身材看起来匀称修长，但其实块头还挺大的。朱韵的脸颊蹭到他的胸口，闭着眼睛说：“我之前就查过资料，这个手术成功率很高。”

9 o- ]8 n8 h0 [! o　　她感觉他胸腔微微一颤，他好像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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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动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朱韵仰头，就近闻了闻他的下巴，然后又亲了亲。这一亲让李峋也活泛起来，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往朱韵身下摸，朱韵换了个角度把他搂得更紧。

; z! H  B1 J" a. ~5 u　　他们睡了一夜，精力充沛，缠缠绵绵地打算搞点事情。

　　就在这时，门被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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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宁哐哐凿门，在外面大喊：“李峋快起床！我已经让了一宿了！这是我们合租的房子！我有使用权！你不能这么不地道！”

　　李峋的脸顿时黑下，朱韵拨开他，“起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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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i. v3 C. V/ J: E; A) d+ ]/ d　　她去给侯宁开门，侯宁神色萎靡狼狈，朱韵皱眉道：“你昨晚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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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2 S3 l2 a1 ~$ N　　侯宁愤愤：“网吧！”

  M1 h( P* M: W/ k　　朱韵：“你怎么都不知道找个酒店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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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宁瞪她：“你管我？”他背着包挤进屋，左看看右看看，在自己的电子设备前检查来检查去，谨慎地问：“你没动我东西吧？”

4 O% U) o1 a) o　　朱韵冷笑，“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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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 q2 j% K: w  B* V& `6 R- [　　李峋换好衣服，朱韵问他：“饿不饿？”

1 [" u7 N- i2 x. j* q) i$ |- u7 k　　侯宁在一旁说：“我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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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f' T5 u' B8 d　　朱韵看他一眼，拎起包，“走吧，出去吃饭，然后去公司看看。”

　　他们在楼下早餐摊简单吃了点，李峋的食量比以前有所提升，两个馒头几碟咸菜外加一个茶叶蛋和一杯豆浆。朱韵喝了碗八宝粥，侯宁吃油条。吃完之后朱韵开车载着这两个没有驾照的男人去公司。

　　正好是上班高峰期，电梯堵得如同便秘，朱韵三人爬楼梯上去，从九层开始，楼道里就堆满了装修废料。朱韵边走边问：“这不会都是我们公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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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 S1 S& R+ H6 S　　侯宁冷嗤：“是，董斯扬搞了大工程。”

　　到了公司楼口，走廊里传来叮叮咣咣的装修声，朱韵走过去，董斯扬的真皮大靠椅拉到了走廊里。他手边放着壶菊花茶，正翘着二郎腿当监工，神形颇像古代的老财主。朱韵小心着脚下，往旁边看，董斯扬合并了旁边两家公司的地盘，全部打通重建，现在已经有了基本雏形。

7 W5 @6 {" }2 F3 Z' Y　　让朱韵万分惊讶的是董斯扬这个大老粗搞装修竟然弄得像模像样，整体风格十分现代感科技化，全屋以白色为基础，搭配灰黑，背光采用高级的水银色，充满了流线感，看起来整洁又流畅，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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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肯定不是董斯扬自己设计的，朱韵悄悄问李峋：“花了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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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不用管多少钱，你感觉看起来怎么样？”

　　朱韵：“挺高级。”

7 x/ A7 l' q' e　　张放嘴上围着大口罩，正在公司里指挥装修，赵腾和郭世杰不知去向。

　　“我给他们放假了。”董斯扬对朱韵和李峋说，“你们也有假，等公司装修完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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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I: V9 p% |! i　　朱韵夸他，“你这装修搞得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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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k5 P, R% g9 m　　董斯扬斜眼过来，训斥道：“没大没小，怎么跟老板说话呢。”

  D* Q) I# {  q3 c, R4 Z　　朱韵：“……”

　　董斯扬从怀里掏出一支U盘，“看你这么敬业，给你安排点活吧，来，拿着。”

　　朱韵接过，“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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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i, J" ^! z4 Y: M+ I& o9 V2 M, c　　董斯扬：“简历，这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张放电脑里，你先看着，挑挑有没有能用的。”跟朱韵交代完，董斯扬起身对李峋说：“来，上次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完了，华江有投资IT公司的苗头，估计后半年吧，不过他们现在具体还没确定……”

3 Q4 I8 n$ R! p" j- O. E2 M0 |　　董斯扬跟李峋商讨拉投资的事，朱韵受不了公司的乌烟瘴气，带着U盘去对面商场的咖啡厅。U盘里有几百份简历，朱韵仔仔细细筛了一遍，别说，还真的有不少高质量简历。

　　这放到以前，朱韵刚来飞扬的时候简直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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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投入工作，大半天过去了，在朱韵埋头挑选简历的时候，母亲打来了电话。

( K; P# `8 u" e, g* z1 b* ?　　朱韵看着手机上的来电号码，扣上电脑。

9 ]$ H* n  M( v0 O( L+ ?　　“喂？妈。”

8 {" H7 h( {; [3 [# L) ?4 C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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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啊。”

　　“你上什么班，我让你辞职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3 x" n+ _5 z; }　　朱韵挠挠脸，决定不跟她正面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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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t0 {5 x" R9 D+ _/ d* ~　　“你马上回家，我有事跟你说。”

; ?: l' \$ G: X* k- u　　“电话里不能说吗？”

　　“我让你回家！”母亲严厉道，“你要不怕我找到你们公司去你就拖着！到时候看看谁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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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B  g& J9 x, ?　　朱韵：“……”

　　其实她倒不是很怕母亲找来，母亲只会在私下发火，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做出出格的事。不过她确实需要回去一次，她得跟家里把话说清，不能将问题视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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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Q8 x4 r; T　　“好，我明天就回去。”朱韵承诺道。

1 R3 I- P& q# ?  O/ r6 }% K　　放下电话，朱韵深呼吸，靠到沙发里。她顺着玻璃窗，望向万里长空。天色渐晚，太阳西下，云朵慵懒的躺在天际。

+ P, e1 G5 S$ Q; _6 }1 ~　　她不清楚李峋跟董斯扬谈到什么程度，没有打电话打扰他，只发了条短信。

　　董斯扬正跟李峋开会，公司里没处坐，董斯扬强行征占了快递公司的大厅，董斯扬正在跟李峋说华江集团最近透露出的投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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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已经不少公司找到华江了，涉及各个行业，什么娱乐、服务、互联网金融，要什么有什么。”董斯扬看着李峋，“你那家老对头也有份。吉力过证监会的审核是迟早的事，估计明年就要挂牌上市了。他们的起点比我们高，是想直接拉华江入股。”

　　李峋懒洋洋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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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J; S; N& E: j& i8 Z) M1 [　　董斯扬：“所以我就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撤诉，朱韵想撤诉我能看出来，你我是真没看出来。”

4 \( [1 z  \7 j" a+ U　　李峋自嘲一笑：“其实我也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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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斯扬又要说什么，李峋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来，是朱韵发来的短信——

$ x; W$ x( m& E3 G1 D　　“我先走了，可以面试的简历我已经发到公司邮箱里了。明天我要回家一趟，会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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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回复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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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斯扬接着跟他谈投资的事，越谈越觉得李峋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董斯扬问。

　　李峋摇摇头，他脑中总是闪过刚刚朱韵短信里的“回家”二字，这让他想起当年他们分开的那天，那天她也是要回家，也是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说很快就回。

  k* j' d8 K; Y　　李峋扯了扯领口，董斯扬问：“到底怎么了？”

8 a6 ?  ~6 R  u4 B( ~  q　　“没什么，今天先到这吧，明早再说。”李峋皱着眉头起身，低声咒骂，“该死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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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_- @6 V: m8 M　　朱韵在家收拾东西，她没打算久回，只带了两件随身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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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I) @6 h2 P1 Z- H8 t1 u5 }0 e　　门被敲响。

1 r' g) C/ v5 c# e4 C- R　　朱韵瞬间知道是李峋来了，他敲门的方式跟所有人都不同，音量普通，却极为不客气，咚咚的声音像是人在说话一样，催着你快点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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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把门打开，李峋堂而皇之里进来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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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问：“你怎么来了，董斯扬那边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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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 S0 ]# N/ s9 ?$ O　　李峋：“结束了。”他周围看了看，一眼扫到朱韵正在打包的行李袋上。“你要回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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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还不清楚。”

　　他哼笑一声。

4 w% q( s9 W' i; _  h$ X; U) N# ^　　朱韵：“我争取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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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y$ U( ~+ h+ o　　李峋看她一眼，“早点是几点？”

/ }7 r) p3 A. b2 i　　朱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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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几番揣摩，终于从他的神态中看出意思。她凑到他身边，胳膊肘小小地碰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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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k% h7 R1 S8 e3 o0 j　　“舍不得让我走？”

0 b* Z2 B9 F8 E  O4 ?7 f　　她调侃的功夫不到位，李峋神色未变，她自己倒是红起了脸。李峋看她躲闪的目光，总算是满意了。他拉着她的胳膊，转身给她压到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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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o- b6 }6 B0 O　　朱韵神经反射性一抽，李峋已经着手脱她的裤子。

# g8 T: s, D2 F$ Z: q　　朱韵惊道：“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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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生孩子。”

　　他用最简洁的三个字成功点着她的火，她开始嫌他扣子解得太慢，拍开他的手自己上。她小声念叨：“这回不会有人来了吧？不会再有电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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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V; x) J9 v6 C* P+ t　　李峋：“你把耳朵塞上就行了，有电话也别听，谁来也别管。”

　　他趁她脱衣服的功夫扫了眼桌面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 m' R# W3 _* Z/ ^　　朱韵将衣服甩到一旁，说：“是我在美国上学时研究的电子病历，停过一段时间，想整理好了再给你，看看有没有帮助。”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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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8 O, D) `　　那晚李峋睡在了朱韵家。

6 v8 g+ u/ W3 ~/ j; P- G& L6 A5 Z　　这一段开门炮后，他们俩个都累得说不出话，朱韵还好一点，李峋是真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半天没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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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7 A) L: U! ^4 S6 y6 ]0 C　　IT理工男的通病。

　　朱韵捡起地上的衣服，李峋躺在床上，胳膊压着额头，闭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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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T1 m/ T+ k9 ]" Z: y& ?2 r3 v& b　　“后背没事吧？”朱韵关心地问。

　　李峋散漫地瞥了她一眼，脸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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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t! {6 ~: W- Q) a2 c　　朱韵好心解释：“我是怕你太累了，你这几天一直在忙，都没锻炼。”

. `1 q* v8 K6 @( C' g　　李峋稳重地说：“我操/你就是锻炼。”

　　这嗑简直没法唠。

　　朱韵：“出去走走吗？”

　　李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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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4 i( Y, Y' Q- F1 Y/ O8 B" H　　说完翻过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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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眯着眼睛看他，这人也是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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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收拾完东西，回到床边，用手压了一下李峋三角肌的位置，硬得像石头。

4 \% m& t3 P1 Z% ?* ~5 @　　他缩了缩肩膀，朱韵：“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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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9 e' Y' \. L/ u& e　　他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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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i. H+ }- c( l　　男人饱食餍足之后只剩下懒。

　　朱韵又按一下，他又缩了缩肩膀，朱韵一巴掌拍过去，“痒还是疼，说句话！”

　　李峋头埋在她软绵绵的被子里，说：“疼。”

1 Y  M! Q/ i6 N' [- g　　朱韵心里又酸又气，恨不得抽死他，她捏着他的后脖颈，咬牙道：“让你锻炼身体，让你锻炼身体！我五千块钱给你办的健身卡你才去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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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被她晃了两下，一抬手，看都没看直接掐住朱韵的脖子，给她拉到床上。

6 E0 s2 t8 A2 F' s0 c: X8 T3 J" d: k　　他附身，她仰壳，他占据无限优势。

　　李峋低声道：“你再跟我嘚瑟？”

% M/ g: B# C, e0 E, M, N　　朱韵喉咙被他拿着，一动不动，他的大手顺势又揉了揉。她又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被汗一激，那股沉甸甸的体香越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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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r- _5 o- [( U- W# c/ p　　他懒散地看着她，“你有功夫念叨这些不如来点实际的。”

　　朱韵死鱼一样从他魔掌里挣脱片刻，艰难地说：“什么实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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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爷：“譬如给我按摩按摩。”

& z5 r$ \: j5 I2 j. a, i3 F　　朱韵考虑片刻，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给他搞“实际的”。李峋的背很硬，尤其是肩膀的地方，朱韵只要稍稍用一点力，他的肌肉就疼得紧崩起来。她只能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地来。

+ U9 D8 i; u9 ]" C4 h2 E, a; R　　她按了一会，李峋说：“好了，歇着吧。”

; D! {; |# C3 f0 }; T4 b/ ?# e　　朱韵：“没事，你趴着就行了。”

5 T% K2 W8 E2 ]& |9 k( g% m　　李峋被她按得困乏起来，“你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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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不啊。”谁像你似的年纪不大老化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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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V4 k$ B8 O. o) n　　李峋的声音越来越低，颇为不满。“为什么你不累……对了，你躺着所以才不累，下次你在上面……”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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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m! V7 g- n- I　　朱韵关了灯，悄悄躺在他身边。

　　他们睡了一个很美很长的觉。

　　朱韵忘了拉窗帘，醒来的时候，五点的晨光铺在李峋的后背上，那一瞬间，朱韵忽然产生了一种即使生命在此结束也不错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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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起来，背靠着床头，抱着膝盖，像个小孩。

　　她一转头就能看到他的脸。

- I6 y6 d/ X' W! [7 `( X: x" ~　　朱韵一生也没有熟记过谁的睡颜，包括所有朋友亲人。唯有李峋，唯有他那张略带疲倦的熟睡的脸，在她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1 X0 P, E9 ?  ]　　他的许多存在，都好像老天刻意安排。让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弥补她错过的种种遗憾，和她缺失的种种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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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注视着，缓缓睁开眼，第一眼没有看到人，眼神自动向上。

　　朱韵正等着他，她对他说：“李峋，咱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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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醒，眼睛发涩，还不能全部睁开。

8 T4 D6 ~  A$ x  r　　朱韵又说：“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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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闭上眼，脸重新埋到被子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听到一声颤颤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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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X  o3 B　　下午，朱韵开车回家。

　　家中气氛再一次如同冰窖，母亲拉架子等她回来教育，从朱韵进屋的那一秒起一刻不停。

　　母亲明令禁止不许朱韵再去飞扬上班，她给朱韵拿到一大叠的公司资料。

　　朱韵默不作声看着。

: w! d) n8 B+ I6 {+ e" c4 I5 N　　母亲问她：“你跟田画家联系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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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他都回法国了还联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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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0 N. J2 k$ {: Z; Q　　母亲思忖道：“我看他对你很认真，都来过家里拜访了，你跟他也认识那么久了，再去试一试，也给两边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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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笑道：“你当人家什么啊，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那可是知名画家，追求者有的是，我总不能死乞白赖去求人家回头，你也知道你女儿脸皮薄啊。”

　　母亲蹙眉道：“那你怎么就能死乞白赖求那个混蛋回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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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平静地补充：“他是例外，全世界我只能跟他不要脸。”

　　母亲:“朱韵！”

+ c* {' n) v; |& l$ j　　母亲摔了手里的茶杯，朱韵窝在沙发里，一边听母亲愤慨叫骂，一边在心里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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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坐在客厅的朱光益开口了，他神色严肃地说：“朱韵，那个画家你实在拉不下脸也就算了，我甚至可以容你再玩几年，晚点找男朋友。但这个李峋是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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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朱光益严厉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些坐牢的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又在里面待六年，变多坏都有可能！爸妈现在拦着你是怕你一脚踏进火坑里，以后后悔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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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R& C, E4 G: V& d+ s$ ^$ c" U: g　　朱韵没说话。

　　父母连番轰炸了一个多小时，朱韵听得眼睛直冒金星。母亲看她也听不进去了，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交给朱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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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 B5 E- T# s! u6 ~) Y1 G　　“你不想去找田画家也行，这是你王阿姨给你介绍的，我看就约在明天，你去见一下。”

/ C) I2 I- r4 x4 {　　朱韵一愣，接过手机，里面是张照片，一个周周正正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对镜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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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G' K. M5 v/ ]8 v　　母亲在旁介绍：“这是中科院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员，姓吴，跟你一样大。你看看长相，是不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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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看着照片，评价道：“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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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W" j/ ]9 z4 c2 i5 J　　母亲：“那当然，他爸爸我也认识，一直到他曾祖父那辈都是搞科研的。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大街上随便就挑个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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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H6 D4 G- U' y0 ?: F$ Q! x$ N　　朱韵很想顶撞一句——谁说李峋是大街上随便就能挑出来的，你去挑个试试。

+ K0 ]8 Z7 c1 u3 m+ ]% T　　可为了避免更大的冲突，她还是闭嘴了。

　　她看着手里这位吴研究员的照片，观其眉眼忽然有些熟悉，细细一想，好像跟田修竹有几分相像。

1 s$ }  E- }- ~　　母亲是真的喜欢田修竹这个类型。

　　“那就明天见面了。”母亲帮她做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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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N2 }8 e9 f7 I0 [& c　　朱韵：“我不想去。”

　　母亲：“你必须去！”

　　朱韵想了想，开始讨价还价：“去一次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不干涉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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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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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那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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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i$ c2 O8 _" ]- m* D% j　　母亲气得直迷糊，“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哎呦我这血压……朱韵你想逼死我是不是，你好不容易听话了几年，怎么那个混蛋一出来你又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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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1 x( [- _$ @, P2 e. J* ~  m　　朱韵见她真的怒火中烧，起身倒了杯热水，被母亲又是一摔。

　　场面陷入僵局，朱光益让朱韵先上楼去，他沉声说：“你好好想想吧，你也不小了，得学会对自己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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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吵了两个多小时，外面天都黑了，吵架时没感觉出用了多大力气，等安静下来，朱韵才感觉到自己的耳膜嗡嗡地震。

/ a. Q/ j% F; G, Z, w- V) x9 c　　好在她已经这么大了，母亲没有再用没收手机这种小家子气的方法对待她。朱韵关好门，给李峋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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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快就接了。

+ O9 j) `' p- h* M( D) j( _　　朱韵问他干嘛呢，李峋说正在整理她的电子病历。

　　朱韵：“你动作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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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懒洋洋道：“你再多磨蹭几天我就把你没做完的网页系统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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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再”，她刚回来第一天，她早上才求得婚好吧。

6 W; O7 W8 v% `4 N. H　　一想到求婚，她的脸不由自主烧起来。

7 |% f. m5 o/ i　　“朱韵。”他低声叫她，朱韵轻悄悄地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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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敲着键盘，淡淡道：“你不用跟家里闹太僵。”

　　朱韵：“我知道。”

　　李峋：“你爸妈不同意也正常，往后慢慢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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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韵不想他在这些问题上过多消耗心神，转移话题道：“我的电子病历弄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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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峋哼笑两声，“凑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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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 m' E4 R! B0 x' I; v　　朱韵撇嘴。

　　李峋：“这是你哪年做的，只在网页上弄，都没有给移植移动设备做铺垫。”

　　朱韵：“刚出去的时候弄的……”

　　李峋又表扬了两句，“整体还可以，医生、药房、实验室、保险支付……该有的都有了，以你刚出去时的水平来看已经发挥得相当不错了。”

; g; g& \* n$ m$ B0 N2 i; r　　朱韵：“我怎么感觉你在损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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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0 C; S/ x& w" t　　他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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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y8 X. m* b" x　　朱韵躺在床上跟李峋聊天，她的房间好多年都没有变过，安静的夜和锁紧的房门让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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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裙子等待除夕的鞭炮希声，光着脚溜出去，在天寒地冻地中奔去见她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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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那时相比，她现在的心情平静很多了，他们两人都平静很多了。甚至在谈论到未来规划的时候，也不像从前那么血脉喷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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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平稳而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就如同默默流淌的夜河，缓慢而汹涌，大势所趋，无力可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