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5-11-28 21:26 编辑 * J2 O0 d" Z8 D' u! W" A.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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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倦鸟归巢8 ^6 J5 Q5 k$ K, h
少夷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她的目光充满了锐利的排斥,并不回避与他对视,在他面前,她向来藏得很深,露出这样直接的眼神还是头一次。) b) R( D8 y. s* X0 M& _5 S: m
他反而笑得更深:“说来倒也是,扶苍师弟为你下界,你帮他了结因缘反而心伤复发险些陨灭,这一点咱们确实不大一样,我没你那么多顾虑。”
0 j$ w4 F6 y* V. I( x- u# B% M 陨灭,想不到有一天这个词也会被套在自己身上。! D; m5 H# v/ ^. |9 R
玄乙吁了一口气,松开他的袖子,声音平静:“你先走罢,今日多谢相救。”7 y0 q+ y, j0 w/ F
少夷将被她揪皱的袖子抚平:“我从来不接受口头上的谢意,给我再亲一下如何?”0 |! t$ V+ Z+ E( a7 Q) E5 [
玄乙淡道:“我的命都被你捏在手里,还有比这个更重的谢意吗?”4 M* {) }; ~* K. T1 X; u
少夷歪着脑袋想了想,失笑:“你竟又把我说的无话可说,哎呀,你这个小泥鳅。”
/ ^1 d, A+ s: I6 U# |: W 他拾起纸伞,慢悠悠合拢。此时风雪已停,天边银月变得极淡,晨曦幽蓝,他起身眺望一阵,负手道:“我已辞学,咱们怕是要很久见不到,你记得保住命,再出一次这样的状况叫我受到影响,我只能将心羽收回,随你陨灭了。”
8 j) m2 M- h" v& R 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又看了看玄乙,她重伤初愈,面色比平日里要苍白无数。
/ {# q# R8 t' i1 S 少夷眸光流转,轻道:“但凡下界了却因缘的天神,十之八九回归上界都会放下前尘过往,痴心本就是天下间最无用之事,伤人伤己,你啊,早些回去罢。”7 D9 c( H( R$ f" C6 r7 @9 y D
他御风而起,长袖如羽翼般一振,眨眼便看不见了。- y; `3 `0 P# L# }! a
玄乙背靠石碑,默然看着皇陵中弥漫的晨雾,心里不知为何,反而变得沉静而轻松,那些缠绕了她许久的喧嚣风声,都因为这次狠心而勇敢的面对,消失的无影无踪。1 }# B- M# \& u" x( f
她和阿娘不一样,她是烛阴氏。
, L+ U8 y) z. b! A" _- { 确实该回去了,她不会再去见扶苍,当然,或许他也不会想见她。
: n. X. H6 x8 W5 \! o. ^ 他们的时间太过漫长,漫长到变数实在太多,她给过他的伤害,如今也全部还回来了,那么到此为止罢。谁也不知道以后如何,可至少她得到过一份真正两情相悦的爱情,在这个浊气滚滚梦幻泡影般的下界,这些已经够了。
# S6 w6 e, a. k! z0 R h& m 玄乙揭开袖子,烛阴氏伤口痊愈慢,胳膊上被他啃出来的痕迹还在,青青紫紫的一块,幸好她的胳膊还没长龙鳞,不然非把他一嘴牙崩坏。
* P( V5 R2 a E1 f$ E$ E5 T4 r 她低头在那块痕迹上吻了吻,她爱的那个少年就让他这样安静地睡在坟墓里罢,她不去想另一个身为神君的他,不去想的话,感觉会好一些。; Z o2 u( j0 l#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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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H% }4 r% d) x; I- H 回到钟山时,玄乙第一次有种倦鸟归巢的安心感,说到底,这里还是她的家。
% I& H) f/ K! s( Y& X/ b7 U# n. J 她累得很,心伤初愈,飞回来花了好久,这会儿连头也抬不起来,只能坐在山门的青石上喘气。
6 o" m0 F- s9 T 她估计少夷往她嘴里喷的是什么激发凤凰心羽力量的东西,青阳氏向来神秘古怪的手段层出不穷,堪称神界之最。不过想必为了牵制烛阴氏,他也不会叫心伤彻底愈合,再生的力量实在不怎么够用,等齐南匆匆赶来时,她倦的都快睡着了。& ?& m2 ^7 i% C+ k
“公主怎的回来这样迟?我险些要去下界接你!”齐南又开始一惊一乍,絮絮叨叨,“公主在下界有没有遇到什么厉害的妖族?公主脸色怎么这样差?公主?公主?!”
+ ^( D, G8 v1 Y# a. E a. M 除非像那个乌江仙子失心疯了,不然哪个妖族愿意平白无故招惹烛阴氏?玄乙被他吵得脑壳儿都要炸开,举起一根手指,正色道:“叫神仆,抬藤床……”
5 u% R6 p( X. _ 一言未了,她忽觉头晕得厉害,软软地歪了下去。- O' U) S2 P8 T/ u0 U
好像有很久很久都没睡觉了,特别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身体坠入粘稠的黑暗之中,一点一点往下沉。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仿佛以前有过,可她偏又想不起来。这片黑暗令她安心而舒适,她不知自己在里面下沉了多久,忽然有一天像是触底了,身体微微一颤,睁开了双眼。
2 e5 w9 P! R( Y9 o" g# @, ^ 入目也是一片浓稠黑暗,唯有远处一点烛火摇曳,玄乙犹带睡意地眨了眨眼睛,这是父亲的掌中烛火,比早些年亮了许多,看来他的伤确实有起色。: j( i2 `# D( m( Q4 x1 S) t- t
这团烛火迅速向她靠近,紧跟着,钟山帝君略带激动的声音响起:“阿乙,你醒了,觉得如何?”
- J6 }$ i# ]3 L1 F! P, [& Z 玄乙摸了摸散乱的头发,讶然发现它们竟然长了许多,不由喃喃:“我……自然没事。”
0 |8 K$ Z! G, J2 d/ O 她就是累了睡一觉,怎么睡到长生殿来了?这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 \: L5 n# c9 L, H& o1 r- N “你已睡了两百年,可有哪里不舒服?胸闷吗?”
- @$ b6 Q: h: T6 E5 r4 Q1 _ 钟山帝君仔细打量她,目光隐含担忧。她幼年时受伤便是这样睡了一百年,想不到过了许多年心伤居然会崩裂。8 r% D0 V' U M3 Q
两百年?!她吓一跳,下意识朝心口按去,已经没有任何不适,和平时一样好。
" N+ t9 E* {8 i3 L0 X 这动作让钟山帝君面上闪过一丝怒色:“齐南竟敢叫你去替那个华胥氏了结什么因缘!简直荒唐!烛阴氏何时好心到去替旁人化解因缘了?!不然也不会叫你幼年之伤复发……”7 q) o/ D8 D. ?+ u2 d
他倏地住口,自觉失言,面色阴晴不定。
& x0 a1 h! o3 q 玄乙叹了口气,在床上坐直身体,道:“父亲,我幼年心口受伤,后来是怎么好的?”7 f; B" C( r; K; y2 }$ j& ~6 R
钟山帝君面色阴沉:“是齐南告诉你的?他越发大胆了!”9 b7 D* [& C2 v( m0 D4 c" b
“是我自己想起了一些片段。”玄乙看着他,“还请父亲解惑。”
- a5 t' U" b, V. a 钟山帝君阴沉的面色渐渐变得哀伤悔恨,长叹道:“既是忘了,又何必记起。你的心脏被万年火岩针所穿,命垂一线,只是上天入地也万法无用。那天你精神难得清爽了些,非要叫清晏带你去翠河,我没同意,但他后来偷偷抱着你去了一趟,当晚回来重伤便开始有了起色,睡了百年后便彻底痊愈,这……这一定是阿翠的神念在……在保护你……”; Q1 k4 i" @3 i# |1 m. ], ] O
他说到这里已是泪光闪烁,再不能言。$ y0 m j3 H5 `# c: y
怪不得他和齐南不知道凤凰心羽的事,看样子清晏刻意瞒住了。8 Q5 D# v. h5 h& [2 W9 p
玄乙停了一会儿,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凤凰心羽可治愈万物,父亲当日可有寻求青阳氏相助?”! j/ Q* A0 r; n/ g
钟山帝君道:“自然是去寻过,但青阳氏的穷桑城神秘无比,往往上万年不见一个外客,谁也不知落在九天之上何处,齐南寻了许久也没寻到,随后你的伤有了起色,因此也罢了。”7 d3 V6 {4 }, C* g. n2 u$ f) T; y
他不愿与她多谈这些伤心往事,撤去烛阴之暗唤来女仙送膳食,亲眼看玄乙喝下两碗粥,见她面色红润,这才命神仆用藤床将她送回紫府。
5 F5 t' C7 k+ L+ t, k, }1 m4 |3 c 玄乙在藤床上望见整座钟山云雾缭绕,与往日大不相同,不禁奇道:“父亲将钟山藏入屏障之后了?”0 ^; E- N( Y) M) |
侍立女仙恭声道:“回公主的话,帝君因着公主沉睡不醒,很是担忧,便放出屏障封锁钟山,不许任何外客打扰。”
1 b" ^- f p! G5 w, } 外客?钟山什么时候有过外客?玄乙摇了摇头,又问:“齐南呢?”$ N* `9 G k+ u' X
“回公主的话,帝君罚齐南神官每日在龙眠谷待满一个时辰才能出来,何时公主醒了才不受这项责罚。”0 Y2 Y- V# A! s! `5 T
怎么老是把齐南发放到龙眠谷?
4 D- q9 a, y1 j( H “让他到紫府来,就说我要见他。”
) M" J9 U( k( E5 h: U 想不到自己这一睡便是两百年,紫府里的冰雪早就消融,一派春光明媚,帝女桑红碧交织的叶片又在发出飒飒的清朗声。) G( [5 V# X) t3 r7 e
玄乙走去树下仰头凝望片刻,这才转身步入寝宫,环视一周,忽见床边多了一只小小木箱,以前没有的。
5 @, _1 I! X, i. P, ] 她将木箱打开,不禁愣住,里面是一件雪色外衣,是她那时候找齐南问青帝要的扶苍的衣裳,想不到他没送回去,还替她留在这里。外衣下面是一张写了字的白纸,神界清气环绕,白纸崭新如初,其上的两个“龙”字也墨迹淋漓,仿佛刚写上去的。( y3 N& }8 G' ^; [0 M4 o; ]7 k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齐南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见着她便是老泪纵横,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一把抱紧她。
2 A$ \; B* N8 {2 G7 ?3 x$ z “还好你醒了!”齐南哽咽,“我这把老骨头再禁不起被你吓啊!”' s E* v' R5 n: s2 ]
玄乙微微一笑:“哭什么?我好好的,睡过去两百年,你看我脖子上的鳞片都快长齐了。”0 c5 j9 f% O- p) R. c5 ~
她把他拉着坐在椅子上,弯腰用帕子替他擦眼泪,一面道:“这两百年有什么新鲜事给我说说,别老哭了,快把眼泪收收。”
& u* E7 C: g$ M, ^' C' r9 X# q9 W 齐南又握着她的手哭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别的倒没什么,帝君的伤势越来越见起色,还有就是……公主,帝君替你给白泽帝君递了辞学信,白泽帝君……”
0 N1 f* M; V( F. Z; ^' a “同意了?”
' u3 `( \6 `. [4 _' ` 齐南默然片刻:“白泽帝君没同意,只说公主愿意在家待多久便待多久,但辞学不行。这两百年他每年寄来一本册子,叫公主在家看。”' Z% }4 X+ G! W d) |) V
他指向书架下面多出来的一个木箱。
$ z" b4 P1 v( v+ `) u8 O 玄乙也不意外:“哦,他舍不得龙鳞。”
8 O( O- {) O! m& G$ }$ w- }- X 齐南又沉默了一会儿,偷偷看了看她的脸色,试探着开口:“还有就是扶苍神君……”
" c* ?9 c+ c1 N) M0 E! X6 ` 见她神色平静,他便稍稍安下心来,继续道:“扶苍神君了结因缘后灵性大增,一百五十年前开始一梦千年,公主……可以放心了。”
' t; b8 r7 Z0 W" p1 D1 E* r 玄乙笑了笑,没有接口这个话题:“我觉得我可以跟父亲学点术法了,齐南你怎么看?”, Z# n+ s: M& \4 N
齐南大是错愕,公主睡了两百年把脑子睡活络了?终于知道要学点东西啦?0 C/ P# W, N, |- \; a
“拳脚也要学。”他立即对她提出更高的要求,“哪有不会拳脚的烛阴氏!”0 r1 v. {+ p: a) S8 S2 G0 J
玄乙皱眉想了想自己云里来风里去,挥拳便揍抬脚便踢把神君们当麻袋打的莽夫模样,觉得实在无法接受,这一打漂亮衣服还怎么穿?头上金环怕是一晃就得掉下来了,还得穿软靴,她最讨厌软靴。
# Z# @: F* K5 J “……再说罢。”她随口敷衍。: ~% A1 y. h; y g- K
齐南叹了口气,基本上她这种语气就表示“不可能学”,他问道:“公主,你……回明性殿听课么?”% @9 q1 _6 `' n6 r. c* M; \
玄乙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去了,就在家看册子。”
8 Q$ y! c1 M5 x 齐南离开后,她将扶苍那件外衣抖开,拿在手里看了很久,随后捏起一只袖子,仿佛习惯一般,想去抠上面的云纹。
) c \1 }- N9 K& y 可她最终还是没抠,只将它叠整齐,和那张纸一起放进小木箱,放进抽屉最里面。* B+ F; }% C, D. C
玄乙取出一本白泽帝君寄来的册子,认认真真翻开。& Y! ]# {' O$ {* g* _# f8 {4 L- h" c
今天开始,她要做一个好好看书天天学术法的勤奋公主,这主意实在不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