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掌珠》作者:意迟迟

内容介绍：

    满京城都知道，连家二房的大姑娘若生脸盲得厉害。

    今儿梳个堕马髻她认得你，赶明儿另梳个，她就记不得了。

; E, H5 G, Q. _    但有一位，裹成熊，她也总一眼就能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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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们初见于彼时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却重逢于最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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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_4 v( d6 |. Y: _7 m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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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生上辈子双眼被一直蒙蔽，直到她姑姑去世，爹也为她而死，她才醒悟，看清了一切的人。保护继母，守护弟弟，要保住她爹的血脉。被逼下嫁与人为妾，却被囚禁，身上千疮百孔，被割去舌头，废掉双腿。从此如蝼蚁一般的苟延馋喘，可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她要活着看清她的仇人。直到她遇见了雀奴，雀奴救了她，拖着惨败的身体一直活着。遇见了男主。初遇他们谁都不知道谁，不知道姓名。男主活了三天，雀奴将他埋在院子里。第二年女主也死了。雀奴也将女主埋在院子里，缘分就此开始。

. B0 j9 V2 M# R 重生回一切都没有发生前，若生要保住连家，保住爹，手刃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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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男主，他们依旧不相识。因为一只小肥猫传递消息，开始有了交集，为了找到雀奴女主外出被拖进一桩案件里。男主破案。也许是命定的，女主从小脸盲，但是唯一能记住脸的表示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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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无意间透露了对男主的熟悉，男主开始产生怀疑，女主无奈说出前世见过。透露了前世。本以为男主不会信，却不料男主也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竟信了。也许这便是缘分。开始接近前世的肮脏，阴谋。可她什么肮脏没有看见过呢。前世她自己都已经肮脏透了，也看够了肮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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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注定了的缘分，让两人开始渐渐的靠近，越了解她便发现男主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而后在一起时便是水到渠成。本文的萌点就是男主的猫了，一只吃得特别的肥的猫，却意外的很灵活。来去于男女主的宅子。脖子上挂着锦囊。替他们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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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第一次传信，女主回了多谢二字，却被男主嘲笑字丑。基本也算是宠的，很多的阴谋在女主的先知下提前的破解。

# h0 i/ L! ?- K; J! f 女主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之一就是前世一直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的女人陆幼筠。这个女人可能全是全文的变态的人之二。另外一个是长公主，为了美貌，喝幼童的血，用血泡身体，用血做的胭脂。一切就为了美貌。一个为美而疯的人。陆幼筠觉得不公平，同样没有母亲，为什么若生可以活的那么肆意，那么自在，明明若生的爹是一个心智如幼童的人，可她依旧真的孝顺。她不明白。她想要看清若生的真正面目，开始筹划，开始接近她，最后杀了雀奴，来获取筹码。可一切败露她却死在了自己亲弟弟的手中。因果报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不懂爱，从来也没有享受过爱，她也不屑。爱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当从陆府下挖出数十具尸体，世人都感到后怕，蛇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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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两句

    掌珠完结了。

    整整两年又十天，漫长得像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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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从二十三岁，走到了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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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m- T0 \    心态，观念，想法，喜好，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剧烈的改变。我甚至想不起，自己当年写下掌珠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但我应当，是有想要表达的东西的。

9 a+ |9 D2 L: P5 x2 d% e    所以我写了至纯至善的人物，也写了穷凶极恶怀有心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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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c+ ]- i/ h' a1 P: y    这世界，是复杂的，是不公正的，也是饱是遗憾的。但这复杂里，还有纯粹；这不公正里，也有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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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归根究底，是个悲观主义者的乐观向往，骨子里，大约还是悲观的。

    所以雀奴会死，会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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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r* F' L7 _- S4 M    写到那段剧情的时候，我也曾犹豫过，是不是要换一种写法，让她活着，让一切都更圆满，但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按照最初的设定写下去了。

- m# W* q5 q. w" n9 L$ X    我知道，我一定是个大写的后妈……

3 \8 L4 B1 l: n+ q& x: R    可故事，不可能只有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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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喜剧，真正好的作品内核仍然是个悲剧。

6 f5 }8 U' V% e/ Z" D    不过这种观念，恐怕是不大适合网文的。网文的精髓理应是个爽字……所以我大概是个不合格的网文作者……

    算上写作速度，我就更加的不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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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h) m) U# o/ S" M    掌珠是我写的最慢的一本书，却也是我倾注心血最多的一本。

    写文至今，我在它身上花费的精力，是其余几本书加起来也比不上的。甚至于被不少书友认定为仓促的最后一部分内容，我也反反复复，写了五六遍，近四万字的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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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 r- g! w2 Q    可这些都不叫勤奋，也不叫努力。

% j  l: ^8 i- T3 }    如果写得足够好，不至于写那么多遍的故事提纲，更不至于天天推翻自己的想法却仍不满意。

    这一切，都只能够证明我能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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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V& B7 C% a0 M    这两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掌珠也同我开坑时预想的故事不大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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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0 k7 ~0 |! v$ ^- q    我大概，只写出了自己期待中的六分水准……

    但这六分，竟然就已经足够让我无能为力，可见我有多不足……

    我一直特别羡慕那些天赋型的作者，下笔便是故事，字字珠玑全是灵气，但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我只是个必须不断地写下去才能收获微薄写作经验的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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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我这辈子竭尽全力攀上的顶峰，也不过就是他们起步时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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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还是龟速地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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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从这条路上收获的，还有你们。

    那么多的赞赏，那么多的鼓励，还有毫不吝啬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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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我对自己如何没有信心，你们都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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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z7 D, C  i; d    人的一生是那样的短暂，死后能留下的，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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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想，我一直写下去的话，应该会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我的，你们的，还有这些我们一起书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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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u5 Q1 U' K7 e; G6 D    最后感谢一路正版订阅到最后的大家，《掌珠》成绩不佳，几乎没有收益，全靠有你们，我才能写到最后，且并没有将电费网费搭进去，实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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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些投票的，打赏的小伙伴们。

    没有你们，就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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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a3 A7 e/ Z( m    没有你们，就没有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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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o; r2 |9 E3 B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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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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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们一直在，谢谢你们陪着我。

    鞠躬，感谢。

  }3 I/ o% @2 I3 g9 y" Z    我知道，你们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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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o; t/ x1 J  }7 a. G0 l    笑，我也爱你们。

    挚友们，再见了。

第369章 终章（下）

    吉时到来，若生被人送上了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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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中的如意果，从沁凉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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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人生，亦自此开始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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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2 b- S7 H' ?! O: p4 f    轿外夕阳西坠，轿内黎明初现。微光聚积在心头，成了一把燎原的大火。那火焰中，带着铺天盖地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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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Y' i5 N* ?% N0 U/ x    锣鼓鸣，炮竹响。

" e; C7 `" y* N/ m+ j% |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苏家，天色已经大黑了。

    若生穿了身又笨又重的大袖连裳，顶着满脸的白.粉腻子，早已又困又饿，但仪式未完，她连妆也不能卸，只好耐着性子听媒人一样样地安排下来。

* P4 R1 Y3 c: h7 d    入了婚房，她端端正正地坐定，听着苏彧的脚步声朝自己慢慢靠近，一颗心竟是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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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w0 k1 R9 Q    她见过苏彧千百回，也听过千百回他的脚步声，可没有一回像今日这般叫她忐忑难安。

    伴随着媒人口中的吉祥话，她眼前一亮，映入了满目灯火——

4 y$ P2 v/ N" u% W- w    还有那个，终于成了她丈夫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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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来的疲惫和困倦一扫而光，若生情不自禁地弯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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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u2 J/ U: U7 h% v" b    她笑得那样得美。

    苏彧望着她，亦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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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n! E$ P# J% F3 ~, z! Q2 {4 \    媒人让人斟了酒倒在两只小小的金盏里递过来，“一盏奉上女婿，一盏奉上新妇”，示意二人同时共饮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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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有人上前来脱去了二人的鞋，以五彩丝绵将二人的脚趾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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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本从心系，心真系亦真。”

    “巧将心上系，付以系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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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悄悄的，低头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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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q% A$ ~! f% \+ B( x    一旁又有人上前来替苏彧脱衣，替她摘去发上的头饰和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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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w9 n/ u& `* m# D1 R0 W    她今日已不知叫人梳过几次头，梳掉的头发恐怕也有一把了。好在这回梳罢合发，便没有她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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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4 A, {6 h, I1 s: |. j    帐子落下，媒人终于带着人悉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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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听着外头没了动静，若生长舒口气，身子往后一倒，躺在了柔软的床褥上。她轻声嘟哝了句：“怪不得曼曼姐成完亲便说后悔了……这等繁琐，哪里是人干的事……”

    苏彧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见一碰便是一指头的粉，不由笑意更浓：“洗是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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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a+ ^7 q, u6 C' W4 ^+ s+ E    若生长长叹口气：“让人打盆水。”

9 \; i9 V6 |4 t  f( l/ n    苏彧笑着解开二人脚上的五彩丝绵，唤了绿蕉进来替她梳洗更衣。

    他自己，则避去了耳房盥洗。

    过得须臾，他自耳房出来，若生已经清清爽爽地换上了柔软舒适的贴身衣物。二人相视一望，若生面上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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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两个人都还好端端地穿着衣裳，她瞎面红什么……

    她悄悄地别开视线，落在了一旁燃着的龙凤喜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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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不是没有独处过，可今夜，似乎尤为不同。

% W/ G' Q9 z% c3 |' w    若生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那本姑姑硬塞给她的图集……她偷偷地翻看了两页……旖旎，缠绵，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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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3 k" v6 \) i% ?    她胸腔里的那颗心，拼了命的狂跳，似乎下一刻就会从她的口中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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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低低地笑，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处，烫得她一个激灵。她霍然转头，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双唇已被吻住。

6 _3 o, a7 s. b" L+ n& c    一声“五哥”被堵在了唇齿间，耳鬓厮磨，浑身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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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S" N* p& [    若生下意识地想要回应他，呢喃着，话语支离破碎，全变作了轻软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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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渴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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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T" e9 S    苏彧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脸上。

/ y1 o$ a3 e/ F) I$ e    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声音沉沉地笑道：“夫人带来的那本书上有一姿势，我瞧着颇妙，不若你我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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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j* L0 J8 h; M    尾音拖得长长的，缠绵入骨，说着话那手就悄悄地滑进了她的衣衫底下，贴着她发热的身子，细细摩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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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意识模糊地想，她明明将图册藏起来了……

+ A+ [3 \8 x$ s0 L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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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闭上眼睛，一下亲在他唇上，含含糊糊地道：“不成……得先试试我瞧中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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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被翻红浪，长夜无眠。

! a* L& H: ]+ F' T    当极致的快乐汹涌而来时，若生想起了他们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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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B% P$ x8 G5 m. D# w8 A    那样狼狈不堪的两个人，那样一段残酷又温柔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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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有重逢的这一天。

    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塞入锦囊，让元宝带着送还给苏彧的纸条上所写的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r% D' U/ E; a' \    她用尽全力，紧紧地拥抱住了苏彧。

    她的爱人，她的血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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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 c) I5 E! B( k    这一刻，他们密不可分，融为了一体。

    案上喜泪滴答，似星辰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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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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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 w7 e+ b# |+ W% e    一晃眼，已是隆冬。

    第一场大雪降落的时候，嘉隆帝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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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l  u5 a+ a0 [    昱王奉旨即位，改元大兴，又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腊八过后，苏彧收到了东夷的消息。拓跋燕，掌权了。他身负两国血脉，由他称帝，对大胤，对东夷，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开春后，两国平定了边疆，签署条约，从此交好，互不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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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Z2 t) u  ], z3 z3 X( b" P    大胤和东夷之间，头一回有了正式的通商之路。

    若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夏柔的信。她在春光中，拆开来看，信中是一如既往的细碎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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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柔在他们婚后再次离京远游，连过年也未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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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隔一阵便会寄封信回来，信中事无巨细，将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好玩的，吃了什么有趣的，皆一笔笔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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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U2 s5 J+ C    这时节，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走动难免令人担心，可夏柔连个婢女也不带便走了。

    若生说她是胆大包天，她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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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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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翻过一张纸，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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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张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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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E: Y' M4 J  r1 q5 O    画的是个男人。

    她疑惑地唤来苏彧，将小像递给他看：“这画的是何人？”

    苏彧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是拓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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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t9 f" q0 E: q- a    若生跳了起来：“什么？”

* G/ _' I" Z: O+ Q3 H    苏彧轻笑道：“你没听错，这上头画的，就是拓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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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瞠目结舌地低头去看，越看越是疑惑，这二人是怎么一回事？

& F' n( F7 U' F- c& L( Q! }    夏柔的来信里，竟附了一张拓跋燕的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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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O* l; w3 ]4 I$ }    她吃惊极了。

# H5 D* t+ G8 l    苏彧却来笑话她迟钝，说婚宴上我就看他们俩眉来眼去的，有什么可意外的。若生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下：“什么眉来眼去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苏彧挑挑眉，满不在乎地问了句：“你可知道她为何要给你寄拓跋燕的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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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3 A1 [# e2 G1 I    若生皱起了眉，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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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k6 U; y7 s; _5 _; c    苏彧指了小像上拓跋燕的穿着打扮给她看：“他身上穿的，是东夷衣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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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明白了过来：“她在东夷。”

' h4 c' Z& V1 b  y! I3 }    “你再看画中人的神情。”苏彧轻轻点了点画像上拓跋燕的脸，“他是笑着的。”说罢他又道，“柔姐儿作画的时候，拓跋燕是面向她微笑坐下的，神情自若，身体姿态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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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i) A* H! P6 i) f1 o    他笑着说道：“他们远比你我知道的更要熟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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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花开遍，碧空如洗。

3 `& T- Z7 E/ B- x- [  O; J    草原上的天空似乎尤为的辽阔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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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 H; y0 _. o0 }- U- w    拓跋燕策马而行，镶嵌着碧蓝宝石的额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坐在马背上，遥遥地望见了那个盘腿席地，在一片葳蕤间，自如地举起刀子切肉的大胤姑娘。

    他想起了当日在酒楼下的惊鸿一瞥。

    草原上盛开的鲜花，也不及她的秾艳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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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5 X3 k$ v9 U% K/ G    他下了马，走到她身旁，学她的模样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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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口吃肉的少女侧目望了他一眼，忽然声音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娶妻了么？”

) _- g  W0 }( x& `' a+ d: a! c8 t3 ?    他失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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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8 {- |+ U* u    她便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将手中弯刀递出，眼神明亮，声音笃定：“那就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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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8 `/ s5 x- v# }    拓跋燕仰头望天，目之所及，乃是他此生见过最蓝的天，如翡似翠，干净透亮。

    他蓦地转过身，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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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G/ Y  O) M2 X% R    那抹柔软，一直蔓延进了他心底里最深的角落。

    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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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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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C; s% H  ~# P3 n9 j( O# X    半个月后，苏彧带着若生回了重阳谷。

    那个他自小生活成长的山谷，小小的，只有一座朴素的小院子并一方矮矮的坟墓。

    他师父重阳老人，隐居于此，死后也不曾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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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子有不世之才，却视凡尘俗物为浮土流云，宁愿老死山中，也不为权钱富贵而折腰。多少人，想要请他出山，却皆被他一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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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N( M" U  h! M3 V    不过薄棺一口，黄土几抔，就地一掩便算了却了残生。

    那方墓碑，还是苏彧亲手安下。

    若生跟着苏彧，洒扫整理，安置妥当后去给重阳老人上了香。

    三炷香，点燃，甩灭，青烟袅袅，几乎要熏红人的眼睛。苏彧眼角有些泛红，跪在墓前，望着墓碑上的谢重阳三字，慢慢地道：“你说等我成家立业了，一定要带媳妇儿回来给你瞧瞧，一定要是好看的姑娘，一定要是善良的姑娘……”

1 Q2 X8 L1 \$ E) U1 i) R$ v% a- e    “你瞧，我如今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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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阿九，是京城连家的女儿。”

    苏彧絮絮说着话，将香插在了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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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活着，一定也会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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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拍了拍墓碑，站起身来，领着若生往小院附近走去。

$ v2 h$ I0 _. X, U: o    若生有些不解，望着春花烂漫的山谷问他道：“那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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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 \0 g: \) s    苏彧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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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初来重阳谷时，老头子让他爹买了一车的酒送进来当拜师礼。可那些酒，老头子一坛也不曾喝过。他指挥着小苏彧，挖坑，埋酒，笑眯眯地说，这是状元红。

& ~/ \* b! @! p    等苏彧哪天中了状元，才能挖出来喝。

    可苏彧走的，不是科举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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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P+ d  }" R6 K  j    老头子临终的时候，便嚷嚷可惜了那些酒，叮嘱苏彧，让他哪天成亲了便自己挖出来喝掉吧。

    如今时候到了，那些酒也该重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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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后，里头酒色橙黄清亮。

    倒出一盏，馥郁芬芳，甘香醇厚。

    若生和苏彧，在重阳谷里一呆就是一个多月。

    苏彧出发之前，告了长假。

' Y1 ?8 c9 v2 J. D    他们便从暖春，一直呆到了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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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W& ~' \4 [* g; n7 U) c    这日，他们在重阳老人墓前又开了一坛酒。丽日长空下，元宝看起来似乎更胖了，它原在一旁扑蝴蝶，突然间像是嗅见了酒香，急急忙忙地凑过来，口中喵喵乱叫，仿佛也想要喝。

( e5 ]. I0 L- K# H    苏彧微醺，笑着扫了它一眼，只斟了一杯酒递给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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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4 }$ X1 |( k" Y% c7 z' T    若生却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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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略显疑惑地挑起了眉。

- C$ I; `" G+ M( B$ P* e    若生粲然一笑，轻声道：“你要当爹了。”

) O' }, E1 q! c0 m; h0 L5 x) Y7 T    苏彧闻言，手一抖，酒盏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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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n$ v. ?0 K    澄亮的酒水带着扑鼻的香气洒落在花丛中，像清晨的露水，又像远山小涧中溅起的清泉。

    元宝蹲在一旁，悄悄地张望着，见两个主子一个看起来呆愣愣的，一个笑盈盈不知在说些什么，便歪头歪脑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小心翼翼朝那丛花靠近过去。

    到了近旁，它吸吸鼻子，将脑袋往草丛里用力拱了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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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K% K5 `9 ~1 I8 I6 ]! v    而后猛地一下，它扑到花上，伸出舌头狂舔了两下花瓣上的花雕酒，又像是被酒辣了嘴，它一下子弓起背来，龇牙咧嘴地扭头去看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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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5 Q' [* G, _- ~' k! @+ G. Z    ……

$ u9 L( e) }4 n4 }4 b    它那一向神色从容的主子，此刻正笑得像个二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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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

第368章 终章（上）

5 k; m) u' r* P* f2 V    暮秋时，夏柔回了京。

6 C7 T& `# ~! S" S" J$ W3 B    若生和苏彧的婚事，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 S( f" \8 d, O8 p" _: n    九月初六这日一大清早，天色尚未亮透，若生便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洗漱更衣打扮，样样都得花时间，实在容不得她继续懒下去。

    朱氏和云甄夫人一左一右，亲自动手，架了她在镜前坐定。

8 T) @/ W7 w" Y: _$ s9 V$ t6 u    若生睡眼惺忪的，狠揉了两把眼睛才终于清醒过来一些，望一眼镜中的人，她嘟囔起来：“不嫁了不嫁了……我再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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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g8 Y- ^: m% t    云甄夫人被气笑了：“听听你自个儿说的话，像话吗？”

    若生趴在桌上不肯动弹：“过午才来迎亲，何至于这般早唤我起来……”

0 S! e- z9 L* W1 A+ Z( ^3 x8 L  g    云甄夫人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背：“哪家新娘子像你这般懒散不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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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_. J5 U! U3 v) y( c    “那是因为她们心中有所期待。”若生打了个哈欠，“我对苏彧可早便没有了。”

    云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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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c! k9 _) r/ g    若生转过脸看向她：“妆也不必浓了，我什么模样他没有见过？左右出了门有盖头遮着，旁人也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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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得倒是美。”云甄夫人拽了她，向屋子里的其余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叮嘱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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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轻手轻脚，飞快地退了下去。

) l( M/ @6 w- `- x, z8 d( R6 x$ D5 p    若生望着姑姑的脸，忽然明白了姑姑要同自己说什么，不觉耳朵一热。她双手捧脸，掌下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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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等着姑姑开口，姑姑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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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捺不住，若生开口唤了一声：“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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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L1 ]: H: p. B( f    云甄夫人微微垂眸，蓦地一言不发地掏出本春.宫图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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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V6 I5 v+ W3 D" i7 L    若生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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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z9 E! y+ [    云甄夫人见她僵在了原地，硬塞的将图册塞进了她手里，一面道：“若委实不想看，也无妨，左右男人天生便能无师自通。”

    略微一顿，她又道：“女子也一样。”

    “床笫之欢，享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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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听得呆若木鸡，点点头，再点点头，到底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2 x1 G/ c7 ^! l  _3 a# H    ……

    晚些时候，窦妈妈从外头走进来禀报说，无极少爷回来了。

, e8 k' x3 F/ W1 r- e- a; N1 H. E    云甄夫人面露喜色，匆匆交代了若生两句，便先去了前头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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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本以为拓跋燕此番赶不来，没想到他还是来了，由此可见，东夷的局势怕是要比她预想的要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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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好事。

    她睡意全消，也跟着高兴雀跃了起来。

    没一会，朱氏领着人进来为她梳妆，一层层的粉往她脸上涂，直涂得雪白雪白。正好连二爷抱着小若陵过来看她，爷俩哈哈大笑，都说像个大白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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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陵如今能说会跑，口齿伶俐，学了他爹的口气嘟嘟囔囔地说：“越看越像。”

1 j- n6 j0 n* Z+ h( M; C    若生啼笑皆非，站起身来捏他的鼻子：“胡说八道的小东西！”

/ ^4 A: m$ x# _# E+ ^1 x# j    “我不是小东西！”若陵一脸不服，嚷着要连二爷放他下地自己走。忽然，他眼神一变，凝视着若生道：“阿姐，你为什么要涂成大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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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 B: S4 U. Z7 W& Z2 X( f$ q    若生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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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l* X# F' j    朱氏道：“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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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a. U' k$ X# p; r! y    “大喜？是什么？”若陵仰起头来，眼巴巴地看向了连二爷。

  c( n- w/ C' j. o" N+ N; W6 o    连二爷蓦地垮下脸：“你阿姐要嫁人了，往后她就不住这了。”他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像是要哭，却不料若陵抢先嚎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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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儿人小小的，嗓门倒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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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3 J: h5 }( c    他哭着上前来，紧紧地抱住若生的腿不松开，两眼水汪汪地看着她，小嘴一瘪，哭道：“阿姐，你别走……”

    “你不要嫁人，我长大了娶你，你别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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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0 R/ T9 o7 q    连二爷闻言一把揪住了儿子头顶上短短的朝天辫：“傻小郎，你长大了也不能娶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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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9 N1 b) I! F( h( j& t) I    若陵泪汪汪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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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二爷不料他还要问为什么，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只好说：“就是不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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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8 Q  E7 a8 f# X    若陵哇哇大哭：“不管，我要阿姐，我就要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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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4 T( E# r9 T    他缠着若生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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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E$ Y( S( {) s3 d! G    朱氏耐心告罄，懒得再看他们爷俩，嫌二人吵闹，索性一把抱起若陵塞到连二爷怀中，便将俩人都给赶到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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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o, o8 G/ k0 z9 b, m. m2 y. v( \    屋子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 T! ]" k- N5 o) i    日头高升，窗外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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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t- p; o5 Y5 n: ^9 i    朱氏亲自取来梳子为若生梳头。

    若生有一把好头发，乌鸦鸦的，油光水滑，生得又浓又密。朱氏动作轻轻地梳过一遍，笑着说咱们阿九真是个美人儿，说着眼眶也泛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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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 l+ W$ w* @+ \    若生知道她重感情，笑着握住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1 P0 {) }# E- c- q  d9 y    她说过，她要父亲活着，要若陵母子安泰，如今她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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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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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u0 B  G3 k" `    没有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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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d* N0 d: Z, c; Y    若生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自己另一只手的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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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上头彩绳编织而成的镯子，已有些发白了。她日夜戴着，从未摘下来过。仿佛这样，雀奴就还在她的身边。

    若生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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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 r6 Y/ F% j    时辰流逝，锣鼓喧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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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只是一眨眼，迎亲的队伍便到了连家。

    鞭炮声震天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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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家嫁女，十里红妆。

    苏彧着了官服，骑了高头大马前来迎亲。昱王殿下亲自作陪。抬轿的人，亦是苏家军。这样的排场，几乎没有先例。

    若生出门前，要拜别父母，可连二爷说什么也不受她的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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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D$ k4 N+ Q( @    众人面面相觑，再三劝说，但他还是不肯。

" v+ E; [! Y9 I    眼瞧着再拖下去怕是要误了吉时，云甄夫人只得逼他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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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这时，却已经隐隐猜出了父亲不受自己跪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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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舍不得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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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个响头，一旦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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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8 ^% }- C3 n    那杯茶，一旦吃过了。

) @  X  o5 \0 |( E    他就再也不能每日都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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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3 ^4 d, X, l9 W    他小儿心思，以为只要自己拖着不受跪拜，便能多留若生片刻，却忘记了，还有吉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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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了若生的茶，他只喝一口，便差点放声大哭。

    但他又不敢真的哭出声来。

! b& g- {2 G, e) X% }* W( M) M    他不能给阿九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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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K3 G% Q" |8 ~    连二爷紧紧抿着嘴，未能憋出一句像样的话来送别若生。他先前老老实实背诵了好长一段，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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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R. H) y    他的阿九，就要嫁做人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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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y, u' ~- l& Z, r6 M    连二爷终究还是落下了眼泪。

    云甄夫人站在那瞧着，眼中亦泛出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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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年轻人，悄然无声地递过一块手帕，轻轻地叫了一声“母亲”。

  j( u/ C* F% t    她满面震惊地扭头去看，泪水决堤，轰然而至。

第367章 母子

/ S1 c( L, k' M; q    她想见他，想得几乎就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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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要凭何种身份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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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3 |6 q8 }' ?; X5 V4 t    母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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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0 }3 B( f9 A4 O; s8 V    她明明一日也不曾做过他的母亲。她不曾喂养过他一日，也不曾照拂过他一回。他孤身一人留在东夷，顶着私生子的名头，从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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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2 S7 o2 o( w    她怎配见他？

    云甄夫人日夜忐忑，寝食难安。她是那样得想要见他，又是那样得不敢见他。她惴惴的，全无素日半分镇定，仿佛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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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 ^1 }" y+ M3 r* s    春日的阳光日渐和煦，天上流云徐徐，惠风畅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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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甄夫人这一日早早的便在园中等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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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前有一张石桌，石桌旁有两把座椅，但她一直身形笔挺地站在那眺望着远方，始终没有坐下。

8 v8 \- s; z( U  X& S. {    她的心高高地吊了起来，直到那个身影，一步步映入她的眼帘，才“噗通”一声沉沉下坠。

) H1 Y& Z+ x6 ~$ P' z& ]$ ?4 Z  c    那底下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一颗心掉在里头，翻滚下落，很快便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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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欢喜像滔天大浪一样淹没了她。

' x2 F" `  [' I$ Y1 r7 r4 P. \    她颤栗着，几乎要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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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问，不必想，只需要一眼，她就知道那缓步而来的人的确是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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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得那样高，那样得英俊，脚步平缓地朝她走来，像是一个梦境。

    一个绝美、绝妙的好梦。

% M8 L& t  M2 f    云甄夫人颤抖着将手按在了椅子把手上。

1 L8 V+ Z! @/ ]. ^+ W3 F    她头一次发觉，头顶上落下的春晖是这般的温暖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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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o7 Q- p) {- I    云甄夫人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轻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头，曾有过她的希望。在漫长的孕期里，她不断地乞求，愿他健康，愿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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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以不太聪明，也可以不太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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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一定要平安康泰。

    可是当她从疼痛中苏醒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却是一个死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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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灭顶的绝望，汹涌而至，她无力挣脱，只能随之沉沦。

$ z3 M, a" i6 [1 l    然而这一刻，她的希望回来了。

  X1 P! m2 U: \    他长成了一个高大又俊美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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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甄夫人眼眶发热，泪水扑簌滚落，像珠帘断线，又像大雨倾盆。

# c2 E$ h# J! Q8 E0 X/ k    她无声地痛哭着。

9 Z; W1 S  L; N; H) M+ e    千言万语拥堵在心头，临到出口，却只化作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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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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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的乳名。

    拓跋燕不觉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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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v2 ?( Y% K    暖暖春晖下，他面上闪过了一丝茫然之色。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南婆婆会这般唤他。南婆婆是他生父拓跋锋的乳母。多年来，一直保守着秘密，她直至临终，才将他叫至床畔，低声耳语着将过往悉数告知。

    他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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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7 O: @" P# ~! ]3 z. r' A  _% x& O    他的父亲。

0 h1 L6 R- I' p" ?. ]/ m2 v' A) e    他的母亲。

$ l  x+ I/ e( q! M, f7 M$ U0 e  M1 B    ……

  [: U! t8 T, \- C    南婆婆说，“无极”这个名字，是他父亲所取。

    整个东夷，如今只她一人知晓。

0 l8 d8 i7 p9 f9 S8 X    她又说，你母亲必是回大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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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沧桑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叹息道：“你生得，真像是个大胤人……”那口气，无比的惋惜，无比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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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 R5 N  S& m    他在东夷，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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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w0 ~& }+ y( m& W$ R    阎王索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南婆婆的声音越来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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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W' A& N' w4 C) I    她告诉他，他一出生，她便趁着他母亲力竭昏厥，依从他父亲的吩咐，用死婴替换了他。他的生母，连他一面也不曾见过。

    他禁不住追问南婆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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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1 ?' m5 \7 e    可南婆婆摇摇头，叹口气，只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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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p6 g: M- B2 o    她听命办事，从没有问过拓跋锋的理由。她以为那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所以她也觉得意外，觉得震惊。

    最后一刻，她哆哆嗦嗦地举高手，将半枚玉坠塞给了他：“是你父亲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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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保管多年，原该销毁，但一时不忍，念着也许有朝一日孩子长大了，会想要知道生母是谁，便留下了玉坠。

    这信物，本该瞒着他，她亦应将秘密带进灵柩里。

& f4 T# b; e: a2 F/ h* ?4 B3 h$ V    可人之将死，总觉有愧。

    她当年抱走孩子，带着拓跋锋的亲笔书信将孩子送到了拓跋锋同父异母的长兄手中。那个素来叫人害怕的男人，看罢了信，接过婴孩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终于说了一句“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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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1 K! A  Q' a$ {- r$ i    自那以后，世人只知东夷王多了个私生子，却不知死去的三王爷原有骨血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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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1 @' t7 W; I/ h    拓跋燕自幼处境困顿，时常受人欺凌。

    他能平安长至今时这般模样，是一路踩着荆棘爬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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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G* X0 m& c/ `    他并不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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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o7 t1 K5 f! p4 V( C) `    依他之见，即便生母还在人世，恐怕也不会愿意见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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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r  t1 |; `9 {5 Z0 l8 }    是以这一刻，他立在天光之下，望着另一头泪流满面的妇人时，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分辨究竟是何种情绪。

6 s: O% {4 g. l/ V- t8 Z    他行至石桌之前，自如落座，面上神情平静地唤了一声“云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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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7 B$ C# a" c    话音中，亦不见起伏。

# z( V% g3 z; x    云甄夫人却还是听得一个激灵。

    她的儿子，在同她说话！

    她情难自已，又恐失态，匆匆忙忙别过脸去拭泪，一面笑道：“我竟忘了让人备些茶水点心。”一面又忍不住侧目瞥他，询问道，“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府里的厨子手艺不错……”

- @$ G6 Y" Y! p: i! c2 m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同平时的寡言少语模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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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J7 V; v- o/ Y+ Z( N8 d    拓跋燕望着她，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 O: N9 t. t: _    他摇头道：“不必了。”

. B+ s2 U) h: Q1 `7 u2 u    云甄夫人攥着帕子，抹去泪痕，闻言也噤声入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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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燕笑道：“是您直接说，还是我问一句，您答一句？”

    云甄夫人微微一怔，亦很淡地笑了一下：“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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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往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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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5 I6 I7 u    她一点点，事无巨细，从头说起。

! Z+ v( Z. s( n$ Y0 @% k4 J  m7 R    那个时候的她，年轻胆大，龙潭虎穴也敢独闯，更别说东夷。她乔装打扮，孤身一人，化名潜入了东夷。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东夷三王爷拓跋锋。

    他们注定，是敌对的两个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

) g! k" R+ ]+ r0 s3 b    她设局接近他，想方设法，获取他的信任。可拓跋锋亦非常人，想要获取他的信任并非易事，她必须先向他付出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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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e7 Q, z4 O7 ?3 W- ]0 x    上佳的骗局，须得连自己一道也骗了。

2 g1 s6 ~/ n7 L2 }- t4 n% e& c7 g    她让他爱上了自己，可自己也一并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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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国仇跟前，儿女情长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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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D- r; N9 u/ Y; p, Y    她日复一日地这般告诫着自己，最后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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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了他的孩子。

# [) O6 @2 z/ `7 Q, Z, c8 E* ~% Z    她舍不得他。

    可她的任务，是拓跋锋的布阵图。失去了布阵图，拓跋锋必死无疑。她权衡、挣扎，最终还是选了家国。

8 o7 E4 z0 K/ X  M  E    东夷大败，退兵蛰伏。

4 |" g% ]! h0 _" [" U    她眼睁睁的，送了拓跋锋赴死。

/ L8 k2 H8 X- c+ I3 _    痛不欲生又怎样，她种的恶因结的恶果，自然再苦都得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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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z" L/ E+ f" F1 Z6 [    云甄夫人将往事轻描淡写地和盘托出，可眼里，还是当年的痛不欲生。
% {/ [# G" n& B9 O) }, E! {
' `- b0 ]' U9 u: Q! N/ a    拓跋燕游目四顾，望着连家的翠色葱茏，脸上神情是意外的平静。他的声音，亦很冷静，终了只问了一句话：“你当年，可曾真心爱过他？”

) ~: W' }5 C  ~9 j    云甄夫人微微一愣后，没有迟疑地颔首肯定。

    她当然，是爱他的。

    拓跋燕见状笑了起来：“他能那般设局报复你，想必是恨极了，然而不爱又怎会有恨？这般看来，至少我的存在，不是计划，不是阴谋……”

4 c- S. k  p0 }" |* v    话至末尾，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0 X* k1 }* ~9 {! {) u- z! g8 H
/ X6 y) \+ b+ ]% U+ _3 e5 D* R5 s! J    像是心中有大石落地，又像是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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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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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Z5 U$ S, R7 X$ L    这之后，他在连家住了三天。

    每见云甄夫人，必喊尊称，从未叫过一声母亲。他坦然表示，自己能够理解云甄夫人当年的做法和选择，他也能够冷静对待过去，但他眼下，不会叫她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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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如今，还只是两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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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血脉相连，也改变不了。

' b# C; [. j$ @1 `2 m    但他愿意在连家多留三日，已足够令云甄夫人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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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又有了活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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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不进厨房的人，褪去华服，洗净素手，日夜鼓捣吃食，只为让拓跋燕好好尝上一筷。

" t1 f3 c6 y$ F    连二爷知道以后很是嫉妒，但好歹记着若生叮嘱他的来者是客四个字，只悄悄地去了拓跋燕屋子附近偷看。

& }! j3 O4 e* x7 V    他想瞧瞧这外地来的客人到底长的什么模样，竟叫云甄夫人这般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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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k/ W% P0 U1 w( j    可他到了廊下，才一探头，就叫人给发现了。

    连二爷厚着脸皮装迷路，一边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瞄人，结果不看不知，一看吓了一跳：“你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他皱着眉头胡乱地想了一通，却没能想出什么，只仍是觉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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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燕见他又是皱眉又是嘀咕的，不觉乐了：“二爷寻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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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o* y( w0 A; y# C, N7 C    连二爷摸摸脑袋：“倒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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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y1 A# P9 I1 b, w- T    拓跋燕长身玉立，站在花荫底下，眉目深邃，愈发显得俊美无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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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二爷不知上哪儿摸出了两颗糖，忽然屁颠颠地朝拓跋燕跑来，一粒粒塞给他道：“吃糖吃糖，可甜了！”

    言罢，他仔细瞅瞅拓跋燕的脸，又可惜道：“啊，你生得真不错，但我只有一个阿九，不能许给你了，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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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燕是见过若生和苏彧的，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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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二爷见状板正了脸：“笑什么，我说真心话呢！”

& u1 v" H2 l& X7 k5 X$ d, }    拓跋燕乐不可支，笑得前俯后仰，脱口打趣道：“二舅舅你可以改主意把阿九嫁给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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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s4 B% T" b% I    连二爷听了后半句正要解释为什么不行，忽然琢磨过来前半句，不觉愣了一下：“什么？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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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燕也反应了过来，忙敛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 Q6 ^4 L8 s' {; W2 p    连二爷瞪大了眼睛：“我听见了！你叫我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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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揪着这声“舅舅”不肯放，追着拓跋燕跑了大半个连家，第二天拓跋燕要走，连二爷还拦着不肯放人，非让他再叫两声听听。

    正巧苏彧过来，他便一手抓了拓跋燕，一手拽了苏彧告状：“小五，这人要抢阿九！”

    没头没脑的，苏彧被他说的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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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燕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好声好气地叫了声舅舅。

    连二爷这才满意了，又转头去找云甄夫人问，这客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要管他叫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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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n% n/ J0 a9 z    拓跋燕对此却是毫不知情，见他终于走远，还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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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M# x' J- ]0 Q& t    他三两句将连二爷方才所言同苏彧解释了一番，感慨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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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失笑，莫名觉得眼前的人同自己先前所见的似乎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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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掏出一个香囊递给拓跋燕，微微敛去笑意道：“七皇子一路顺风。”

9 B7 l$ ~, ^2 m! c$ w/ r% q) Z6 q    拓跋燕郑重接过，道谢后展开来看。

+ t4 y+ n# t, {) Q4 W    里头是一枚闲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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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刻二字——璇玑。

' j: Q$ R8 C! ]5 C3 _0 K2 y    拓跋燕不禁笑了起来。

2 W( ]& |" d8 w" `- f2 N6 f6 `1 u# k$ o    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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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柄，帝位也。

第366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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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7 P2 i) ^+ g, @    若生在屋子里听得是哭笑不得，半响才摇摇头望向苏彧道：“东夷那边有消息了？”

    苏彧掏出一封信来：“今晨才送达的。 ”

. R; r$ e! ?5 g    一来一去，开了春，这封信才送到他们手里。

  f# I6 O* J7 V4 z6 f    他已经拆开看过，是以若生接过后便径直展开来瞧。

    信上内容十分详尽，她想知道的东西，几乎都有。当日她和夏柔一道在酒楼无意发现的人，果真不是大胤人。

    苏彧派出去的人，带着夏柔亲笔画下的小像，一路追踪到了东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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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并未掉以轻心。苏彧派出去的人手，堪称他手下最得用。然而就是这样，追踪调查的过程中，还是几次三番的被人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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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v; ^' ~2 l. G) V1 q% Z    这封信上所载的内容，得来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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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n1 ]8 K. K9 X& V# }    若生攥着信纸，低声道：“东夷王兄弟俩竟在同一年分别跟大胤‘女’子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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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O& w& }( K    是兄弟二人喜好相似导致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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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个人，见过画像的都表示极肖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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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Y2 {: r$ G# z9 m    一个巧合，兴许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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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接二连三的巧合，必然另有玄机。

4 @/ _: Q  [! ^3 A! o7 t    依照信上所说，她那日瞧见的人乃是东夷王的儿子，七皇子拓跋燕。

8 `5 K3 J8 O  ]! u8 Q    拓跋燕的生母，亦是大胤姑娘，据闻生产时出了意外，早早便已离世。几乎没人见过她，都说拓跋燕是‘私’生子。

# d2 h- `5 ^0 l" n1 `+ o/ V, d# E    因为母亲没有名分，因为母亲是大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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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p% q" f8 J/ U    他的身份，比起其他兄弟来要显得更为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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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也是因为无人可依，他才会长成东夷草原上的一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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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3 r9 P2 T! S; L/ V1 d    行事凶狠毒辣，令人望而生畏。

2 Z+ M; I/ D; G( X    若生回忆着信中所言，有些遗憾地道：“到底都是猜测，并没有确认的法子和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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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U8 P. G% v: p4 P4 y    苏彧接过话，缓缓道：“的确没有线索，但确认的法子，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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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猛地一惊：“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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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_8 @. K  b' Z" L) F    苏彧叹了一口气：“拓跋燕已经回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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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N6 ^0 U; n7 z3 v" g    嘉隆帝命不久矣，两国边境地带，已有东夷人蠢蠢‘欲’动。

    他上一次入京时便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但他还敢再次回来，可见是有重大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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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猎隼，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停下的。

$ Z: x* F, w9 f    苏彧道：“有一个最冒险，但也最快捷的法子。”

7 {! h! y/ v1 ~* V) e; S% u4 W    “直接联络他。”他还未明说，若生便已心领神会，“他既然随身带着那半块‘玉’坠，便证明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不是全然不晓。”

    若生摘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微微蹙眉道：“可这一切，都得在我当时没有看差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她将‘玉’坠递‘交’给了苏彧：“不过，这个险似乎值得冒。”

    苏彧笑了笑，摩挲着犹带她体温的‘玉’坠，道：“即便不为他的身世，也值得冒险一次。”

    嘉隆帝快死了。

    东夷王又何尝不是已经年老力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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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 D) b* d" j% u9 j    东夷的皇位更迭，恐怕也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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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u8 T$ }) a& M' f    他收紧了手：“试一试吧，成与不成，都好过眼下这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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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雷厉风行，几天之后，这半块‘玉’坠便回到了若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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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f( P( Q    与此同时，还多了一张‘花’笺。

    ‘花’笺上印着一个圆，朱砂似血的红，线条清晰。

! C& h. B2 _4 ?2 Q2 @3 y5 _% K    那是一块完完整整的‘玉’坠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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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带着它和自己的半块‘玉’坠去千重园见了姑姑。她将东西摆在桌上，一字排开让姑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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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z' Y/ D' A' s4 {8 I* L    但云甄夫人是一头雾水，半点‘摸’不透她的用意：“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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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拉着她坐下，轻声道：“主人出现，合该物归原主了。”

- X/ {( k, U$ ^0 k    云甄夫人愣了愣，然后猛然抓起那张‘花’笺置于眼下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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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E. f" b( I( q+ f1 T& n    她的眼睛，慢慢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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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抓着‘花’笺的手，在颤抖。

8 U! U) [9 J5 \4 E! Z( C    终于，她失声道：“这东西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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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便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如何碰巧瞧见‘玉’坠，如何派人追查，如何确认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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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o9 f: B+ W: x: j    云甄夫人听着原委，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去，终至惨白。

    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

- }% E8 C: u: m4 m5 ~    像是在问若生，又似在问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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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道：“他就将东西戴在腕上，明晃晃的。”

# e9 [+ f+ ?- J2 s' J2 ?    他知道那半块‘玉’坠是信物。

    他也知道他的生母并不像外界说的那般死于难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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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m: k( {9 {8 K+ f4 A5 A; G8 ~    若生继续道：“姑姑，您的无极，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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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甄夫人掌中用力，将‘花’笺‘揉’皱成了一团，讷讷地道：“他原是那样的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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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b/ E: g9 @    恨到不惜用个死婴替换她的亲儿，叫她饱尝失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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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8 ~; F  {9 S5 J7 p! |    他想必是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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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2 ]& ?3 v1 Q& @7 g( p" s6 h    恨她骗他，恨她是个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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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9 @& [% M% q& H, G% R    这一切，全是拓跋锋对她的报复！

6 A" ^* m, {, Q" l    世上再没有比夺走一个母亲的孩子，更让她痛不‘欲’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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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j1 S3 u, O    这是最最恶毒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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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x& X! }3 |* Y2 `  o    如鲠在咽，心痛如绞。

% s6 R' E* ~2 N( F    云甄夫人用力捂住心口弓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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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在她身后伸长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姑姑，不是的。他若只是恨你，便不会叫你生下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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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爱恨相加，才会让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 ?9 I: s2 z3 v3 N3 Q- t' p( K+ W    “也许他事后便后悔了。”若生将脸贴在云甄夫人的背上，听着她的心跳声，一字字地道，“若有机会能够反悔，想必他一定会的。”

2 t0 }! F' u  H, ?) f9 ?2 E    但她生产前夕，拓跋锋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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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7 T% a! l5 T    他在赴死之前做下的决定，必然是憋着一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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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x' I8 S: n9 n5 W$ Y) T    谁敢说他临死的那瞬间就一定没有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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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O# C( O, M    若生声音轻轻的：“姑姑，拓跋燕想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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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P  l" t  p% \    “他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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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h& B; I. V) j+ k    “所有的一切，前因后果，他都想知道。”

: n) T2 o; a, w1 i. [, y  j% W    云甄夫人无声泪下，自嘲道：“真相？真相是我害死了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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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是他父亲为了报复我这个骗子，命人以死婴换他，令我们母子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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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i% t5 d5 \    “这样的真相，不知岂不是更好？”

- D0 X; Y' ~' ^$ i    云甄夫人潸然道：“谎言伤人，真相更伤人。”

    若生松开手走到她身前，蹲下来，仰起头望向她，神‘色’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姑姑，不是的。”

    “任何事，知情总是比被人隐瞒要来得痛快。”

    “伤口化脓，不忍痛刺破挤出脓水，又怎能痊愈？”

# K6 u, M+ Y" ^- G: ^; I    “他既然已经生出了想要知道真相的心，就是您不见他，他早晚也会想方设法挖出真相。”

5 z3 B" q" T0 ?2 ]. r5 C" J0 w    若生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姑姑颤抖的手：“您若实在不愿见他，我代您去。”

    云甄夫人泪如雨下，满面湿漉：“我怎会不愿见他……”

第365章 离别

( m2 {, l( Y; y6 p$ f, V- w    小年将至，大雪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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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d/ F4 H; G1 K- ~    夏柔在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长跪不起。

2 K, y$ v4 f: ?4 z& `    事发已有三日，但对她而言，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般清晰。她在苏家生活了十几年，从牙牙学语，到如今长大成人，一直都是定国公府的表小姐。

    因为母亲早逝，长辈们待她一直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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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又以姨母最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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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m  s! p. u" _& c    是以她虽然是个孤儿，但却从未吃过一日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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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L3 f9 s3 ]& r, G    她原以为，自己的人生定然会长长久久的快活下去。可三天前，那场大火烧毁的，远不止那两间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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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K& i7 m) h. r: R* }8 n    她叫了十余年姨母的人，竟是她的生母。

' m1 S. y! i4 v+ N7 J. v3 t    她以为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却是可怕到令她颤栗的杀人凶手。

" |% A6 r4 d% W" C6 t4 x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她这样蠢的人？

; X* l3 J! n! A2 k1 F; L+ Q3 L1 m# y    夏柔在灵位前，俯身低头，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她是一个杀人凶手，一个胆小懦弱、可耻可恨到甚至不敢面对自己错误的杀手的孩子。

    事情败露后，伪装了十数年苏老夫人的李莞放火自焚了。

; ^0 z" E0 q% ^! {. a) }    没有一句认罪，没有等到众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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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f( X& o" k$ a* [+ G    更没有同她这个女儿解释一句话。

3 L5 O" g$ u- g. T+ M% Z    夏柔禁不住反反复复地想，面对这份偷窃而来的人生，难道她真是快乐的吗？她当年，该有多么穷凶极恶才能杀了自己唯一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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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o1 k8 F% b" B- S  ?    夏柔想不通。

& U3 w5 Q$ J- t* c* O    不管怎么想，都还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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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觉得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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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V" u; q4 R9 K1 x/ r* y. @    滚油炸心般的痛楚，像洪水一样吞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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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将李莞从火场里拖出来时，李莞还没有死。她望着那个该被她唤作母亲的人，木呆呆的，不知是要盼着她活下来，还是乞求阎王赶紧收了她。

  G+ v3 {$ m$ C: X& g    但想了一天一夜，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 A0 T3 j( F$ _" ~( \    她瘫坐在台矶上，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四表哥铁青着一张脸来回踱步，满心都是话，可一句也说不出。

    那瞬间，她连一声“表哥”都不知能不能唤。

    天色又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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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莞终究还是死了。

) n) A) h/ s. Z& G7 F- o    夏柔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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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D& z2 u' e$ ]    她一直跪在灵位前，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哭却觉眼眶干涸。

7 D- b  O. E# _" M4 @9 x    眼泪是倒灌的，一直流进心里去。

    又咸又烫。

    她猛地一抬头，发现苏彧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门。

    他就站在她边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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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阴沉沉的，他的人也阴沉沉的。不过几日工夫，他已像是瘦了一圈。面色苍白，垂眸看人的时候，眼珠子黑得幽深似井，带着两分森然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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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柔“咚咚咚”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忽然道：“五哥，我要离开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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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 _9 {: z    苏彧没有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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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B- S3 `/ Q6 d& {3 h7 C    有些话不必问，有些事不必谈。

3 ~: k5 ^- S1 K5 `" V- R" n- h' K4 C    他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 Y0 T. n3 p5 ?  k% U    夏柔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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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神色不变：“来年秋天，记得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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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0 d# i& T    夏柔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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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_1 S1 d* E    苏彧口气淡淡，面色平静：“九月初六的喜酒，不能落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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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柔闻言，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 k; ?9 n2 W) }2 f, m3 C    泪珠子，一颗颗地从眼眶里溢出来。

3 m% e% K1 `5 ]* X! i3 P    回家。

; R) h9 b2 S, }0 ?6 G    这里还是她的家。

  `# H* G$ Y  C0 V8 o2 o7 ?' B    她重重低下头，眼泪汹涌，呜咽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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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过了年，冬去春来，陆立展被处斩了。

    定国公府也动了几回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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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宅，阴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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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0 O' m! a$ \4 B) u    被当成妹妹埋了十来年，真正的苏老夫人，终于平静地躺在了丈夫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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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4 j( H$ g) w* ~7 h( L    早春二月的天，阳光渐艳。夏柔备好通关文牒离家远游，临行之际却不许人去送她。

' N! n& G! J7 i% {' d    若生没法子，只好偷偷地跟了她一路，见她行事稳妥，未见慌乱，才在目送她出城后折返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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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4 i7 J6 \: ~6 D, x    此后又半月，卫麟也离开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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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蛊案后，嘉隆帝所中之毒已被暗中清除，但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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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逆谋一事，令他元气大伤。

% |9 Q* ^0 b4 M! B3 D  V    他旧疾新病，一股脑地涌上来，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何况他已内耗多年。他终日郁郁，精神不振，病情加重，一日赛一日的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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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鬓边已是全白。

9 y2 K3 C3 w" d) k5 K2 [    才过完年，他便开始隔三差五地召了云甄夫人入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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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都是老话，是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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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絮絮叨叨的，翻来覆去拣了那几件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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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_0 u- m( ~" E    云甄夫人私下里忧心忡忡，和若生说嘉隆帝怕是不行了。

    这般恋旧，只怕是时日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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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听罢问她，皇上待永宁如何。

    云甄夫人道，如珍似宝，比待哪个孩子都好，是从没有过的慈和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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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y+ x4 y1 R- N- {    她二人年轻便已相识，她说是从没有过的样子，那便一定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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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不由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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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W1 Z" q1 P, X; Y    嘉隆帝的确要不行了。

    而她们都已看出来的事，近身留在嘉隆帝身边的卫麟自然发现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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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B. C- H5 V6 }8 C& H" [+ d    他心知这天下迟早会是昱王的，但昱王偏偏看他极不顺眼。永宁入宫后，他曾试图接近永宁，但却因此被昱王数次针锋相对。

( e. y$ G8 H. B% M) h$ V    昱王知他来历，见他再三变节，心下早已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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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麟一步步走来，终于在昱王这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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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9 F: `4 n4 E) a- r6 I    一旦嘉隆帝驾崩，昱王登基，他绝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倒不如趁早脱身罢了。

( x7 O- |  |. w+ y    因此陆立展一死，他便告病归乡，准备回平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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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M# d- p5 `' g% |% r    他素来果敢，激流勇退虽然可惜，但总好过丧命。如今裴氏一门已获清白，他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离宫这日，他出门，恰逢苏彧进门。

5 o6 M5 J* p' I6 F: |    他站定拱手，叫了一声苏大人。

    苏彧是知道他要走的，见状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裴公子。

    卫麟怔了怔才笑起来，道：“后会无期。”

    “不进京城，自是后会无期。”苏彧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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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麟再愣，后大笑而去。

8 `  u% r0 s; v: s    他听明白了。

3 Z8 l& K8 D! R2 d    苏彧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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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进京城，不必相见；若进京城，把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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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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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1 j1 b3 n6 l: v6 h! j, q* ~    这一去，定然再不回头。

    长空如洗，一望无垠。

    宫门渐渐远去，这天下，很快便要不同了。

' N  B  K% R$ W; B, v! A9 m    ……

. I. `( U% L, w7 J- u# k    这日午后，苏彧在连家见了若生。

    他们虽未完婚，但如今已不大避嫌。连家上下见了他，也都唤一声姑爷。

3 W% f5 `! f! `% U: {    连二爷听说他来了，更是跑到若生会客的屋子里，死乞白赖地非要留下一道说话。

    可若生二人要谈的是正事，且还不能叫人知道。

    他要留下，他们就只好闭嘴不说。

    连二爷自己嘟嘟囔囔地说了一通，见他们半天挤不出两句话，不由急了：“好呀！你们都嫌弃我！不想理我！”

    半是委屈半是不满。

  {" Q# H% A. g    他气鼓鼓地吃了一盘茶点，一把抄起懒洋洋缩在椅子上的元宝扭头就走。

    边走还边嚷嚷：“让你们说！”

    “没良心的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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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 k7 W3 g    “都是苏小五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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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坏了我的好阿九！”

第364章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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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N2 U* R6 O8 M    如今看来，倒是他当局者迷未能看透，差点出了纰漏。

    若他现在出事，莫管什么由头，只要四哥收到了信，就一定不会轻易相信。线索已在，若生也在，这事已不是一句“发狂弑母”便能搪塞过去。

    苏彧再道：“陆立展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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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面色惊变，忽然明白了过来，口中话语破碎，仓皇道：“你、是你！是你给我下了套！”

6 o) W$ A- v0 A    “你若心中无鬼，又何惧夜半叩门声？”苏彧愈发面容发沉，“我只问一句，当年父兄的死，是陆立展的主意，还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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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浑身颤抖：“是陆立展！是他！”

/ l  U* y+ Y' l0 x    她步履迟重地连连往后退去，直至退无可退，一下将后腰抵在了长桌上。仿佛这样才能站稳，她脸色发青地道：“我是被逼无奈，受胁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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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望着她，忽然嗤笑了声：“受胁？”

    苏老夫人以手掩心，声音低微：“是呀！小五，我从来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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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y3 s+ A; C' c    “我虽一直怨恨你娘，但她毕竟是我嫡亲的长姐，我怎会对她动什么杀心？当年是她自己说要与我互换身份，非我迫她呀！她意外身故，我顶了她的身份不假，可我这么些年来待你们兄弟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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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0 h  D+ k) x; y& n) Y/ U    “我对你们视如己出，可曾有过一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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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声音渐响，似有了底气：“只是我识人不清，叫陆立展胁迫，不得不偷取你父军情与他，但我从头至尾，无一分害人之心。你父死后，我终日后悔，吃斋茹素日夜诵经，没有一刻原谅过自己。”

    “我天天盼着陆立展能够伏法，但他手眼通天，即便现在身陷囹圄，谁又敢说他就一定不会逃脱？我想要买凶杀他，是为了万无一失，为你父亲和哥哥们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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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S" d4 _% E! _5 Y* A( [    她泪如雨下，言辞恳切，每一件事都圆的起来，每一件事似乎都不是她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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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0 b3 t' D% E1 v    若非苏彧早已洞悉她和陆立展的关系，这会恐怕也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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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2 B- U/ x4 ?& q    最严密的谎言，是真假掺杂最无耻的凶手，是杀人后沾沾自喜。

$ `: }# N2 W" z0 W! K$ ~# B    苏彧看着她，只觉万念俱灰：“陆立展怎会胁迫你？你少时为救他摔断了腿，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固然奸猾，但也惦念旧情。”

    “若不然，他当年不会借行商之口透露你的下落，而会亲自前来，借由此事同父亲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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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摇了摇头：“母亲做主要同你互换身份，更是无稽之谈。她不要丈夫孩子，一意孤行要同你互换身份？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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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你二人虽是双生姐妹，但自幼生长习性不同，纵然样貌相差无几，但旁的呢？说话、走路、穿衣打扮乃至一个笑容，都不可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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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互换，必定是经年累月的谋算。”

    “她为什么要这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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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D  U$ s' G8 g" r; z/ f$ a8 @4 \& Y% d    苏彧口气森冷地道：“她没有动机，你却有。”

    苏老夫人嘴唇哆嗦，脸色阵青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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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继续道：“至于父亲，恐怕是你心虚所致，疑神疑鬼，为保周全，才动了杀心。但若死在家中，难免要查到你身上死于战场，甚至半途，则绝不会牵扯到你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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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z- w- h6 \' n, R2 }    “而陆立展，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白能情报，为何不要？这个忙，帮了你，亦是帮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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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削弱定国公府的势力，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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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一贯寡言，但开口必是字字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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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鲜少听他这般长篇大论，此刻一句句听下来，只觉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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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 Z6 R, u( i    她罩门被破，无所遁形。

9 C; I& r% U$ _  R0 g    苏彧霍然起身。

    她浑身一震。

    苏彧道：“四哥最迟明晚将至，还望姨母静候。”

    苏老夫人闻言，六神无主，愕然唤道：“小五！”她急急地探长手臂来抓他的袖子，“小五！小五你听我说！我是冤枉的！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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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口口声声叫着屈，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却悄悄地摸上了烛台。

; }$ |" C3 t! p. J9 D% I  k0 Z6 K    鹤顶蟠枝，触手冰凉。

    她声泪俱下地道：“不论如何，你可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呀！”

; g) F9 u* K. v9 P) L  A  r9 {( o    苏彧挥开她的手，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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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台高高扬起。

. \3 b5 B( W% n: l* W    “哐当”一声，苏老夫人愕然地低头往下看去。

/ ^$ R' f) o& {* Q4 G' i1 M: T4 l    烛台摔落在地，滚了两滚，静止不动。

  B9 f1 [& z6 y+ z    苏彧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 R, e% H& W' y4 Z  `    苏老夫人只觉双腿一软，面如死灰地瘫坐而下。不过瞬间，她已如耄耋老妪。这是心知大势已去的崩溃，眼角眉梢皆满刻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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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O4 C: j0 B    等到人齐，便是发落她的时候。

9 f0 R) R6 o3 P6 s    苏老夫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

    她眼睁睁地看着苏彧走出了小佛堂，连门也不曾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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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毫不在乎会不会有人瞧见她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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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h6 O) S; q+ z( {    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料及她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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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空空荡荡，只有夜色寂静无声地回望着她，但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已经露陷，已经落网，再无遮掩过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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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2 b  i$ ?; \' m& w" a, n    可是她明明已经瞒过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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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T4 s0 h3 u* F0 \0 c) q4 {    真是不甘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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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轻轻抚摸着自己腕上伤疤，想起那底下原来是怎样的光滑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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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V+ n- C/ v, Z    她们姐妹俩，一母双生，几乎一般无二。

    连身量、声音都像得很。

4 o/ ~" p! v5 M4 u, G4 p    可姐姐的腕上，有块胎记，她却没有。她们小时，**娘便依靠这块胎记来区分她们。但时隔多年再次相逢时，她和姐姐的区别已远不止这一块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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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7 E- o) G7 z5 s+ }    明明她们的眉眼五官还是那样得像，可她们看起来却是这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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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优雅美丽，她却粗鄙不堪。

: D1 s: N4 H- e# l    姐姐是贵妇，她是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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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不知饭后上的茶水该用来漱口而非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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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j2 n' _( ^' M% A    她看起来是那样蠢笨。

, K1 R( q3 @' e' O7 D5 [8 h    她羡慕坏了姐姐的高贵。

/ K$ S3 l$ @; ?- {7 E3 o3 h( s7 j    还有那些财帛富贵、身份、名声、丈夫！
6 B  r: I3 l; E  m& I0 @( C3 C8 q8 G
5 ?) y5 q, _& [    那样英俊，那样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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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g4 v2 U/ S& y8 N& e: [    她嫉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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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6 I3 e) e" W5 V1 J    她们小时候明明一模一样，为何长大了，却变得这般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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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M8 z+ g0 u: P    似云，似泥，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入深渊。她在肮脏的泥淖里打着转，她嫡亲的姐姐却端坐在云端之上赏花赏雪。

    都是因为那场灯会，都是因为那盏兔子花灯！

# _! n6 [9 H+ n9 }5 _. U2 T& w    一样的衣裳首饰，一样的香粉脂膏，已经无法弥补她失去的人生了。她再不可能和姐姐一样。

    那个骗子，那个令人作呕的骗子！

5 s+ g* ~0 K6 {2 q& u) T    她们幼时同游灯会，她从自己手中拿走兔子灯时是如何说的？

    “你的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

    姐妹俩，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共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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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 Q5 a* f  n$ w' S    但为什么，到了那一天，姐姐却不肯了？

    胭脂水粉，衣饰财物，算得了什么？她以为只要给自己这些破烂便够了吗？

9 Z' r. m9 ?* H7 S# T6 r    那个虚伪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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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灯可以分享，为什么别的就不可以？

8 _; C8 h! a3 m$ B0 c    你的人生。

    你的男人。

" H( `8 X- ]$ e+ }, s    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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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B) \0 E3 \$ ]8 w# c    我都要！

1 _5 |6 R0 u% E3 `7 U# n4 s6 {1 M    你不给我，我便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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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v7 _/ F& u    她忍耐着，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一点点模仿长姐的习惯，说话的语气、神态，走路的样子、幅度喜欢的东西，厌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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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 d3 e4 T! l+ F    不断和长姐秉烛夜谈，一榻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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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 G( v, k    记忆，喜好，只要她想，她就一定能够挖出来。

; s; p) X4 X! V, Q: P- O) q    日复一日，久而久之，她终于学得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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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那一天姐姐的贴身婢女认错了她们时，她便知道，时候已到。她装了那么久的郁郁不乐，也该到“自尽”的日子了。

    她诱长姐入局，以蒙汗药迷晕她，再以烛火为剑杀了她，却让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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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巧姐夫人在军营，等到回来少说也得数月之后。

    待到那时，纵然最亲近的人有所怀疑，她也能够用“妹妹”骤然离世为借口敷衍过去。苦寻多年的妹妹突然死了，谁能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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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情有些细微变化，再寻常不过。

' G: s5 _& m* z1 l4 P/ m( v    她殚精竭虑，算计到角角落落，也真的成功瞒过了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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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4 |2 Q3 [' r! J" `! v    丈夫和年岁大的孩子，经年累月在军营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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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 b: M! l' a    小儿子苏彧，早早被送去了重阳谷，逢年过节才会见面。

    剩下的那些丫鬟婆子，被她逐日替换，很快便都成了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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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以为瞒天过海，永无后患。

    直到多年后，她一个不慎，吩咐厨房做了一道寒水镇才有的吃食。她慌张极了，这等错误，怎么能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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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松懈了，还是她骨子里仍然是那个狼狈不堪的粗鄙村妇？

    那日丈夫正好在家，瞧见后颇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她虽当场遮掩了过去，但事后还是越想越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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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2 v$ f/ J* z    如果他起疑了怎么办？如果他发现了不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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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R0 _5 w8 F    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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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V9 V9 C9 ~: J" z/ B    她并不是有意的。

8 e8 I  Y. L4 s. j* X    是无奈，是不得已，是没有办法。

    苏老夫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面上忽然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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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m7 C: z+ z- D9 m    随苏家父子的死讯一道送回来的，还有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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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F9 N2 k2 ?& u. {& c    信后附了一份菜谱，皆是寒水镇当地才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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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没有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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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N& N0 L* O, Q/ u" ^* D    他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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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着那道菜，只是以为她想念故去的“妹妹”了！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苏老夫人垂下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来。掌心下按到了一粒散落的佛珠，硌得人心里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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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脚步虚浮地往门边走，闭门，合窗，反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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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D5 p! E) u& j    然后她拔下香烛，点燃帷幔、神龛、佛像、还有自己！

# }) u' P: u& {    她跪在蒲团上，阖眼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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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间，仿佛又回到了她放火烧死姐姐的那一天。

6 ^( }+ K0 Z: z: G' t6 K    漫天榴火红，让人欢喜，又让人害怕。

第363章如果

6 J$ M4 V% l8 Q    苏老夫人偏着脸看向他，看着看着，面色忽然恢复了平静如常。她伏下身子，摸摸索索地将苏彧丢在地上的几张纸捡起来看。

/ J% y% k: k$ I! e    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字，有寒水镇，有李莞，有陆立展还有许许多多她都快要记不清的事。她几眼扫过，攥着纸张站起身来，走到佛龛前，就着香烛点燃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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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1 D; N6 z2 o0 G0 U- M3 ]    火舌倏忽变长、变亮，仿佛只是一眨眼，那几张满载情报的纸便被烧成了一团光。苏老夫人松开手，燃烧着的纸落入了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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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 M$ s8 Q0 w: w/ X    空气里散发出浓重的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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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g/ w1 C  ]6 ^: L: X0 ^    混着清幽的檀香，形成了一股诡谲至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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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0 i" b9 E+ C    她转过身来，弯腰捡起方才失手掉落在地的佛珠，捻动着，居高临下地望着苏彧道：“满嘴胡言，你这是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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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 X( g3 f9 W* b    苏彧嗤笑了声，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又掏出了几张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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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讥诮和愤怒：“摹写了无数份，你想烧多少便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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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板起了脸：“你听听你自个儿的话，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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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上去是那样的伤心：“你突然跑来说些疯话便罢了，怎地还冥顽不灵，不听劝了。”

: {) Y/ ]) L$ W, m" Z% G$ r9 m    苏彧垂着头，低低地笑：“棺中尸首没有腿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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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闻言，浑身一震，但仍强撑着道：“什么尸首，什么腿伤，人死了十几年，还能看出什么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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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肉，还有骨。”苏彧终于抬眼看向了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世上绝没有毫无破绽的案子。”

! N0 `2 ^. n0 l. P$ |    他的眼睛，在小佛堂通明的灯火掩映下，幽深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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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站在这双眼睛前，只觉得他的眼神锋刃一般的冷利。

8 P( M9 b* O7 i. K    她暴露无遗，只能退，只能躲，却丝毫前进不了。

    她蓦地摔了手中佛珠，重重地砸在苏彧肩膀上，咬牙切齿地道：“休再胡言乱语！”

    苏彧不闪不避，由得她砸。

" v' u: @& F& }0 P    苏老夫人见状，愈发龇目欲裂，往日的慈和温柔模样，丁点不剩。她在原地踱步，团团的转，口中自语般喃喃地道：“烂都烂了，还有什么破绽可验。”又说，“不可能有证据！不可能的！”

    忽然，她停下来，望着苏彧神色诡异地笑了起来：“即便你能证明棺中尸体不是李莞，又能怎样？”

    他仍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才是李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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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c+ T1 R( q# y4 }    苏彧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上。

    明明疑点就在眼前，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被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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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p* O+ H3 ]6 u. U    他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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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便认定他是无话可说，眉眼舒展开来，像有大石落地，轻轻舒口气道：“小五，你不要胡闹。”

( h+ r  _. \+ R, s2 m    可话音未落，苏彧已开口道：“你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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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5 I/ C$ E2 J/ E9 G) F2 ~9 c0 ?    苏老夫人猝不及防，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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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3 r/ X: i) s    苏彧慢慢的，低声道：“你伤在右腿，行走间虽同常人无异，但右脚落地时的力道却不及左脚。因为差异细微，即便站在你身后观你走路也难以分辨。但是，”他语气萧冷地道，“经年累月，你的鞋子上却留下了痕迹。”
! g# K( Y8 h+ g0 e1 L. d( |$ z% d3 C
& O. N3 M$ i) z' Q" V6 E    两只脚的鞋底磨损程度，是不同的。

    苏老夫人听明白了，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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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D7 f2 h% ?0 _+ C' v# A7 F8 B/ t    苏彧叹了一口气：“我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父兄身在军营，我亦远在重阳谷，府中人手早在那场大火之后便被更替了大半，谁也没有察觉不对。为什么，你要勾结陆立展谋害父亲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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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原是旧邻，早有交情。你年少时摔断腿，乃是因为救人，救的便是邻家小童。如今想来，那个孩子应该就是陆立展了。”

    “多年后，他在京城见到我母亲，又知道她在寻找失踪的孪生妹妹，于是便想到了你。”苏彧身板挺得笔直，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意，“当年前来报信的行商，只怕也是陆立展安排的人吧？”

    苏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知道他聪明，却不知他竟聪明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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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l( t: W' f    她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

    门外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小佛堂里的光明，似乎也跟着黯淡了。

$ U; ]9 G+ B( `! Y$ C    苏彧从地上站了起来，笑意虚浮地望着她道：“以陆立展的性子，没有亲自确定之前的事，他不会出手。行商出现之前，他必然去见你仔细询问过。那么，早在我娘前去寒水镇寻你之前，你便知道她会出现。”

    “所以从头至尾，你都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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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X# D5 w/ K1 z. y1 I' o    “撒谎？”苏老夫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了声，“真正撒谎的人，是你那令人作呕的娘！”

5 K1 I" m) \5 o  D( v  o0 _  h, k6 \" b    她拂袖一挥，大力地将案上香炉扫落于地。

    “哐当”一声巨响，外头的人也被惊动了。青鸯隔着门，声音里带着两分踟蹰，试探着唤了句：“老夫人？”

    苏老夫人大口喘息着，没有应声。

    苏彧的声音则冷得像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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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P& S# Z: {1 L9 H; |% K    门外一静，很快便有脚步声匆匆远去。

5 H4 J7 F1 Y: t0 A    苏老夫人吃吃地笑，忽然道：“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其实你根本半点不懂。你不过就是个愚蠢的竖子，同你娘一模一样的蠢。”她眯起了眼睛，眼角细纹重叠，将岁月和往事一点点碾碎，“若我说你突然发狂弑母，你觉得世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 b1 ?/ C" h0 ?- y    一个是自幼性情古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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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2 f2 {- k( I3 l    一个是年轻时同丈夫收留士兵遗孤视如己出，年老后吃斋茹素与世无争，一心向佛的柔弱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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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会更愿意相信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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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j0 v1 V! [% Q% b' I    苏彧默然无声地望着地上的香灰，良久才很轻地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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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在想，若生记忆里的那个他，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是太子少沔，还是陆立展，又或是他如今还未曾遇到的人？但不论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至蠢到中他们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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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弑母！真是有意思！

    苏彧抬起头，看向了那个他叫了许多年“母亲”的人：“您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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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d) }+ j( d( I0 c3 m3 m    苏老夫人愣了一下。

8 ?# f7 D- K% v- H  t    苏彧声音沉沉：“来见你之前，我已派人快马送信与兄长。”

& ?/ W" T) }( z- H4 t0 u" X    原本事情未了，他无意联络四哥。四哥脾气大，性子急，一旦在知道真相后发了疯，他根本治不住。管的了四哥的三哥又远在边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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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若生，让他一定要提前知会四哥。

第362章 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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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立展仇人众多不假，但他已然入狱且被判年后处斩，他已是个死定的人，何必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杀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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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凶杀人亦是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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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b: ?; r2 G  Q! R& p6 _    不论何等深仇大恨，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去杀他了。

8 _' p9 x. f4 T    那么，杀他的目的就只剩下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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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k" e; Y+ {6 W# P4 x    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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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立展身在牢中，想杀他，便只有买通狱卒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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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F, n& `4 ?8 o3 h    苏彧虽则早有准备，但满心希望不要成真。可这一刻，信报在手，明明白白的证据，再由不得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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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8 e9 s7 }/ m    他俊秀的手指不断摩挲着那封信报，目光变幻，愈显莫测。良久，他和若生交换着又各自看了一遍。若生虽不知他的谋算，但眼下见了信报再见他的神色，也隐约猜出了几分，不觉心头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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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着他，千言万语堆积在舌尖，却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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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z; R* x' |% Z5 E4 _, r1 U    苏彧亦沉默着。

; g; |! R6 d7 P    一阵风过，细雪飞来，拍打在窗棂上，飒飒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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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e( e0 R5 C    苏彧忽然道：“我要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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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v( M0 }3 z0 Y2 P% A    若生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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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眉，沉声，一字一顿道：“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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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w6 O9 P+ a" r5 J5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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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F! E. t8 Z2 G" `' M    当年他年岁太小，许多事如今回想起来全都模糊了。他只隐隐约约记得，母亲当初将姨母从边陲小镇寻回家来后，日夜精心照料，一分也不敢放松。

    但姨母不知是过去苦头吃得太多天性如此，还是实在不惯京城生活，平素面上并无多少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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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今日，苏彧想起她来，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一张郁郁寡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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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8 I- v" q4 z' d" d/ @4 g, F/ m$ \    是以昔年大火，除了母亲之外，人人都认定姨母是自尽的。

    可即便是母亲，终日说着走水乃是意外所致，也不敢说姨母就一定不是自尽。只是因为她不提，众人怕她伤心，也跟着不敢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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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于大火的人，面目难辨，肉身上的痕迹，更是无从判别。

' w) D* g* }) q% d+ m    哪怕案发现场，也极难分辨是意外走水还是自杀，又或是——谋杀。

4 W+ W  }: `; A. ?, L    当年谁也没有想到过第三种可能，这尸体自然也就无人验过。到了如今，尸身腐烂，余下的，只有骨头，按说更不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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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苏彧要查的，不是死因，而是尸体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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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年少时摔断过腿，即使皮肤上没有伤口，痊愈后未有病根，行走自如同常人一般无二，但她的骨头上，必然留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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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真相如何，拣了腿骨，一验便知。

    苏彧悄悄去了陵园，瞒着众人，启出了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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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后便再没有挖出来扰人清静的道理。何况这棺木里的，是他亡故的姨母。他说要开棺，守墓的苏家家仆都唬了一大跳。

1 c+ x* R( _. V) G& ^) K    他上有母亲兄长，这等大事，照理不是他能做主的。

    可苏彧向来性子孤僻古怪，他说要开，谁也不敢真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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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1 s4 S) m; n' Z9 }/ u. R) t3 z    但守墓的，还是悄悄差人去了国公府报信。本以为，府里不管哪位主子收到了消息，都会立刻派人前来。然而他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来。方才醒悟，自己派去的人，只怕根本就没能到达定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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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丝楠木的棺材终于出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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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弥漫着土腥气，被隆冬的寒风不断吹进鼻子里。

7 a' h8 K/ U1 i1 g- r, ~" c    守墓的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

9 |) ]) L( {4 s/ q    苏彧脸上，却半点异样也没有。

; {9 ~1 }" ?5 U$ w    他只是沉默地盯着棺木，像要透过那厚厚的木板将里头的人看个清清楚楚。明明还未见到尸体，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心便已经沉了下去。

6 ]" O9 a8 f$ I# ?7 \! d0 i    泥泞的深潭，一点点吞没了他。

, e/ w; G3 b* i& ]4 n    里头像有千万条手臂，密密麻麻的将他缠得严严实实。

$ A3 l8 T$ Z- \# j    他想要挣扎，可周身无力。

    只是下沉，再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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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雾遮眼，暗无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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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H" f2 |9 v9 W  U- N! W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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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仵作说，尸体双腿上，全无骨折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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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具尸体，不是李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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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J6 }* P( X# ^    这人，不是他的姨母。

    那么李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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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没死，又在哪里？

, v- u* A- ?1 }3 E: O, |  `    苏彧有些腿软。

    他扶住了桌沿，一张脸新雪似的白。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害怕。接到父亲讣告的时候，发现师父没了气息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慌乱无措过。

    舌根底下压着的姜片，辛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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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紧了牙关，低下头去。

$ v$ p( Z/ s, i/ ~$ N- S    面上一片湿冷。

    他想不起来了，一丁点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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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忆里的母亲，只有那个小佛堂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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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 m; a0 v. W1 J4 i    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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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从窗棂缝隙间透进来，带着两分冬日里罕见的暖意。但苏彧却觉得越来越冷，越冷越僵。他的身体，僵硬如同木石，只剩下胸腔里的那颗心，狂跳不止。

( J' t5 |/ x  d3 u: p: U) D    傍晚时分，夕阳渐没。

    天际泛出昏沉沉的灰白色。

, U5 W+ h" S- Q' r  Z, S    苏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往小佛堂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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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下的大丫鬟青鸯先看见了他，急急忙忙唤一声“五爷”便要去通传。苏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青鸯一怔，迟疑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佛堂里檀香幽幽，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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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m' f# x/ @$ V- A    上首慈眉善目的菩萨，却像带着邪气。

6 |& t& e2 ]" p4 L, J    苏彧的脚步放得很轻，一路不曾出声，径直地走到了苏老夫人身侧。他一撩衣袍，盘腿坐到了蒲团上。

2 }. ~: ^; i" J  X& Q" A    苏老夫人霍然睁开眼，转头望来，见是他，松口气笑嗔道：“原来是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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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B. ^: o0 a9 |    苏彧抬头向上看，看着菩萨的脸，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道：“世人总说，菩萨能够洞悉世情，洞悉人心，但为何，好人却总不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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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夫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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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面上喜怒不辨，语气仍然是淡淡的：“我娘她……待你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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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 h. m5 `& j; Y    苏老夫人望着他，闻言双目一瞪，手里的佛珠手串哗啦落地。

    她胸口剧烈起伏，脸上阵青阵白，半响说了一句：“小五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苏彧并不看她，口中缓缓道：“是应了那句升米恩斗米仇，还是因为怨恨？”

. @. {& w9 H2 a" T    “那盏花灯明明是你的，却被她拿走了。如果灯在你手里，被人找到的也应该是你，是不是？”

    “如果你没有被拐，你就还是官家小姐，你的人生也会截然不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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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根究底，那一切都是她的错，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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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彧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一把掷在佛前：“所以合该杀了她取而代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