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高贵的情感都羞于表白

你爱我，与我无关；但你怎样爱我，却可能会严重影响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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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马倩茹

《四月物语》中，榆野卯月为了暗恋的学长来到他所在的城市，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煮饭，一个人看电影。她享受这种暗恋的感觉，从来没有苦心积虑地计划表白。然而，日本纯爱电影如今已不再被现代人奉为情爱圭臬，这种古典爱情观反而被越来越多人认为“不现实”、“矫情”。

过去，爱情是含蓄的，表白时总是小心翼翼，慌前恐后。现在，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表白，“爱，就要勇敢地说出来”已经成了鼓励怂货的语言，“爱她就上她，上不了就硬来”这样的口号早就流行起来了。本应浪漫而诚挚的表白，现在却变成粗暴的语言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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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0 r2 @4 ]3 ~( e《情书》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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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墙”还是“人肉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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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福建一高校的微博表白墙发布了一男生求偶遇女生联系方式的微博，并配有一张女生在食堂就餐的照片。该女生看到自己被偷拍后，强烈要求对方删除照片，没想到却收到了令人大跌眼镜的回复——“因为你太美，所以不可以删，下次请你长的丑一点，我就可以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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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墙，初衷是提供一个可以匿名发表秘密的平台。由于“上墙”没有任何规则可言，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留言，于是“墙”上充斥着各种口无遮拦的恶趣味。粗略浏览就不难发现这些表白微博不外乎这些内容：偶遇觉得对方好看，求网友帮助找人，并附上一张路人偷拍图。

涉嫌侵权的表白墙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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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一见钟情”，是指见一面就有深入了解、继续交往的冲动，而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还要偷拍照片求人肉。真正高贵的人，情感充沛而热烈，但表白时往往慎重而谦卑。周国平式的鸡汤喝多了会醉，但有一句话倒是挺有道理的：“一切高贵的情感都羞于表白，一切深刻的体验都拙于言辞。”

偷拍他人照片然后扔上网求人肉，不但妄顾他人的意愿，还侵犯了他的肖像权。试问，会有一个女生愿意接受这样的表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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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为然者大有人在，将无聊时的发泄上升至道德批判层面未免太上纲上线了吧？许多人甚至表示“偷拍是觉得你好看”。难道我还要谢谢你用偷拍来对我表示欣赏？“喜欢”不是一个可以豁免侵权嫌疑的理由，否则，所有强奸犯都将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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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拍者雕塑。在日本，偷拍有可能犯“盗摄罪”。

“表白”还是“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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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共场所当众向对方表白，则是网络表白墙的线下版。哭天喊地，单膝下跪，烛光摇曳，众人围观，煽情告白。他们利用围观大众的“见证”给对方巨大的压力，从而“绑架”了对方，跟“你要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之类的情感胁迫一样令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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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葩说》第一季中，一名选手就在节目录制现场当众示爱求结果，还好蔡康永及时打圆场才缓解了尴尬的局面。但大多数时候，喜欢大团圆结局的围观群众都在忙着摇旗叫好。被表白者在众人的压力之下，也许会暂时答应对方，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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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教官向女学生表白，并强吻对方，围观众人反而起哄叫好。

花样百出的明星私生饭，干的是同一回事。“私生饭”这一说法最早来自韩国，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满足私欲而窥探艺人隐私的疯狂粉丝。随着韩流入侵，中国粉丝的偶像崇拜之风也愈演愈烈，“私生饭”一词不再为韩国独有。他们行为极端，偷拍、围堵、跟私人行程都是家常便饭。

这种喜欢，是一逞私欲而不择手段的“胁迫”——无论是语言上还是行动上，只能感动自己，但绝对恶心别人。而且，当这种付出得不到回报时，无法面对这种挫败的当事人很容易恼羞成怒，恶意攻击、散播谣言等报复行为屡见不鲜。电影《狩猎》中就有一个这样的小女孩，示爱失败后，编造了对方性侵自己的谎言。

, U* p+ l$ A* m5 B3 |电影《狩猎》，小女孩表白失败，编造了男主角性侵自己的谎言，在西方社会，这相当于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漩涡。

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我》中用本我、自我和超我构建了三元人格模型。自私的单向感情正是受到“本我”的驱使，由于缺乏“自我”与“超我”的约束，他们在爱情面前只会寻求本能欲望的满足，而不考虑对方的真正需要。

你爱我，与我无关；但你怎样爱我，却可能会严重地影响我的生活。“喜欢就是放肆，但爱就是克制”，像藤井树还给藤井树的书——偷偷夹了一张素描，像朱生豪情书中的落款——总是自觉配不起宋清如，像薇拉写给纳博科夫的告白信——纳博科夫不回信，薇拉只是一封又一封地给他寄信，直到纳博科夫提笔回信。在他们婚后的五十年，薇拉和纳博科夫始终保持写信的习惯。

在纳博科夫给薇拉的信中，他总是把她称为“我的幸福”、“我的春天”、“我的灵魂”。高贵的情感往往都带着一份谦卑，在心上人面前低到尘埃里，把心上人永远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 \! M9 `3 z2 O纳博科夫与薇拉夫妇。

（编辑：奉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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