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言情]《美人为馅》作者：丁墨

1 d( r5 v0 f0 v0 `+ G" s1 P

# x4 q% c/ g/ l8 ~5 }  e. E在外人面前，韩沉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英俊冷酷，生人勿近。他似皑皑霜雪般皎洁清冷，又似黑夜流水般神秘动人。然而在白锦曦面前，韩男神屡屡破功了……
- N1 v* V% Z( o% ^8 n有一天，白锦曦问他：“为什么你抽烟抽得这么凶？”他淡淡看她一眼，指着胸口：“因为这里需要东西填满。”
* j0 V. O. x( v( ~3 k  {3 i白锦曦鄙夷：“卧槽，用烟来填肺啊？”韩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心！”
! d7 K. }5 N! f+ }“如果不想我这么抽烟……”他抓住她的手：“就用你的心来填。”
/ \: J( o( D  s) L$ \“……我考虑一下。”
他是最好的刑警，也是最坏的刑警。他心中一直住着个固执的老男人，经年累月不知疲惫地深爱着她。

4 k$ g" ^9 Q. J" n+ X* }2 |

转载请保留当前帖子的链接：https://www.beimeilife.com/thread-4307-1-1.html 谢谢

第一章 美人依旧

6 o$ \, h4 o3 z8 W( a1 q# H5 O1 t" t太阳升起时，江面笼罩上一层磅礴而隐约的金光。远处的江轮，一艘艘从桥下缓缓驶过。暮霭散去，天空划过飞鸟。城市逐渐崭露出轮廓，如同巨兽在晨光中抬起了头。

4 L+ K- n, R. _# [& ?八月，江城。
' V+ ^, f: F. M, g
3 {* e1 g' q. {3 O: Y6 C7 C炎夏已至。
' ^4 [$ T6 [( T2 |3 X( D7 E8 J  g
& O$ ^4 h7 {/ v# b: A/ D9 j" i( N白锦曦觉得自己分明呆在这个城市最热的角落里。
( b: }+ P% \+ N% u6 ?6 ?) M
素sè夜总会的后巷，闷热简陋的面包车中，她已经在里头“蒸烤”了一整天。

# N1 W! m9 B8 ?- v) J# }4 b她烦躁地用手撸了撸黏糊糊的长发，不让它们被汗水粘在脖子上。身旁的周小篆，一脸的不赞同：“既然行动不方便，就别留长发。老大，你干嘛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一根筋啊？”

& G& h8 H( l0 r* p6 v白锦曦淡淡一笑，没答。心中却想：你才一根筋！老子好歹是分局警花，还上过电视，形象很重要。你懂个屁。
: o! x$ R5 }  _
两人相对无言，继续憋着劲儿淌着汗，原地埋伏。
: }' I! ~8 ^3 |8 x0 o
* h' T' d4 F( S, x9 M% }这次的“扫黄”行动，是由市局统一布置，全市范围大张旗鼓展开。白锦曦和周小篆虽是刑警，但他们所在的官湖派出所，是个不足三十人的小所。所以一旦有大规模行动，都是所有人一哄而上，不分工种。今天，他们所就负责“围剿”这家疑似有黄赌毒活动的夜总会。
6 |* z- |7 t) W! m8 @# u5 u7 e
好容易，天黑了。
) R4 p& b6 E1 N: D% d0 V3 y1 ?1 d1 V) f# v
华灯初上，空气里终于透出丝凉意，隐隐夹杂着不明的香气。
2 J" y6 `, c1 ]0 H% Z# m3 n  I
9 n$ R/ o) s5 n( t- C/ f两个路人从巷子口经过，俏生生的脸蛋，吊带热裤、长腿细腰，格外惹眼。周小篆忍不住感叹：“你说你们女人夏天穿那么少干什么？知不知道是性侵案、抢劫案高发期啊？都是这些白大腿惹的祸啊！”

- `! X$ p# j) t; _却没听到白锦曦搭腔，他转头一看，她正转头瞅着车窗玻璃，捋了一下刘海，又抬了抬下巴。周小篆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比较什么，忍耐地开口：“咱能不那么臭美吗？”
5 q1 C. H9 I9 @7 m5 Q1 K5 O1 b
4 B1 A, A' f: r$ \/ z! o白锦曦：“不能。”

) R, ?' q: P  R' Y* l“靠！”

这时，沉寂许久的对讲机里，终于传出一个洪亮而富有激情的中年男声：

“各小组注意！我是所长。五分钟后展开行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让市局的同志看看我们官湖所同志的风姿！谁拖后腿、掉链子，扣谁下月奖金。完毕！”
$ K! k( q3 O" v1 w0 U, l
( a* a" s9 P) S: `! [$ W白锦曦和周小篆虽然平时跟所长插科打诨惯了，这种紧要关头，还是都立刻敛了笑，对表、整理手铐警棍、倒数计时。
8 H* [0 g. m- O8 T
行动开始了。

所长一声令下，十多个警察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将夜总会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白锦曦和周小篆动作最快，别的警察刚冲进大堂，他俩已经甩开数名驻场保安的阻挠，一跃跳进吧台里，一把将企图通风报信的店经理扣在桌上。
9 C# x+ [& _0 C$ B7 Q) n3 l
6 h. |% v* t; ]: n& [7 J场面立刻被控制。
8 q, g/ u0 E/ }9 c! C8 W, B2 U. s! F
大厅里的音乐戛然而止，小姐们簇拥而立大惊失色，雅座里的客人们面面相觑。
  @: @% t0 ?' T+ R- a' R0 N
) t, n- k" l( Q: C9 x. }, b白锦曦对这些“小鱼”没兴趣。她跟一阵风似地带着周小篆，迅速又冲上二楼，开始一间间包厢的突击排查。
0 H4 u. `! ]: Z3 T
2 M" U$ p5 n6 ~——

  t" ]# p: y" U3 z( F是在清理了三间不堪入目的情sè包厢、一间颓乱荒糜的吸毒包厢后，白锦曦发现了异常。
% C' I2 ^( T$ D0 f
别的包厢，小姐、嫖客、吸毒者……全都闻风而动、夺路而逃，整条走廊乱成一锅粥。唯独尽头这间包厢，始终房门紧闭，安安静静，好像根本没有人。

而当白锦曦蹑手蹑脚走过去，耳朵贴到门上，却听到了一段空灵、诡谲又激荡的旋律。

《Hunger》。
  ?. R5 p( E3 W5 |# Y( J1 Q: }8 ^. I
' {5 w; c+ F. X' L. b0 s电影《黑鹰坠落》的主题曲。

( K2 T& j4 w$ k" r门缝里还飘出咖啡和香烟混杂的气息。
; o( g0 b" o% k, U8 T
咖啡味很浓郁，绝不是夜总会常用的速溶咖啡，而是现磨的。香烟味也很重，看来有人闷在房间里，抽了很多。

白锦曦从腰间抽出警棍，熟练地在手里掂了掂，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即使穿着警服，那模样也实在又美又拽，走廊里被扣押的客人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 h! }9 d9 L  @' X4 }周小篆跟在她身后，捏着嗓子轻声问：“老大，撞门？”

“费那劲儿干什么！”白锦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是刚才从吧台顺来的。

“咔嚓”一声，门缓缓被推开一条缝。白锦曦就跟只猫似的，贴着门缝刚要往里探，身后周小篆激动的声音已经传来：“不许动！警察！”

' I8 m: ?9 e5 F! R白锦曦可真想踹他一脚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房间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搞不好就藏着个大毒枭，也说不定对方已准备好刀枪立马就要火拼，立功的时候就要到了啊！谁知周小篆破嗓子这么一吼，他们还能有什么先机？

骑虎难下，白锦曦只好也把警棍用力往前一挥，大声喊：“警察！都别动！”

) b  h5 e2 e8 t8 _4 t房门已经完全推开。

一个身段窈窕的旗袍美人，站在房间正中，惊讶地望着他们。她约莫二十四五岁，长相俏丽，眼神清澈，但眉宇间风尘味儿也很明显。

白锦曦迅速扫视一周。

好家伙，别有洞天啊。
+ f- p: x% C+ i% Q$ j
4 j: j# G4 ?: a" M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一间非常幽静雅致的古舍。素白的窗棂旁，一盆清俏的兰花正在盛开。梨花木卧榻旁，悬挂着两盏八角琉璃灯，将整个房间映得朦胧古意。一侧，还有座巨大的红木屏风，勾勒着江河日月与星辰。
% ?/ N' T4 k" P& F
周小篆有点被眼前所见震住了，一时没吭声。

6 a5 a% p6 L) r3 f, P' I白锦曦示意他先把小姐带出去，自己则望向屏风之后。

8 ?# C* Y% W0 I& N2 J" T那里还坐着个男人。
/ N+ f  o! g( Y# f( `2 g- k
屏风遮住了他的大半身形，白锦曦仅能透过四周的楼空格，看到他穿着纯黑sè的衬衫。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膝盖上，双腿轻轻交叠。烟草和咖啡的气味，就从他的方向飘来。
9 W* P" m" M' I; ?! f3 X( o, c
这时，那小姐却侧身避过周小篆的手，有点焦急地开口了：“警察同志，我们只是在喝茶聊天，没做别的！”

. c2 k  U  J/ I0 W3 Q白锦曦和周小篆都看了她一眼。

不用白锦曦交代，周小篆已沉下脸低喝一句：“警察办案别废话！出去！”

3 C3 {. o$ G% H6 D% j3 w谁知那小姐竟然不买账，一扭头，看向白锦曦：“你们有办案权，我们也有隐私权。我们没做违法的事，你们……你们就不能打扰。”

白锦曦看着她，笑了。
* ^2 P0 ~7 R& K0 K# J
+ z1 A/ W+ Z4 n嘿，这小姐，有点意思。
2 |4 C$ r: S8 L
% s; E- s6 D4 `' A2 ~$ C思思显然对屏风后的男人极为维护，又说：“我们真的没做什么，你们……”
4 |- h( G# d$ ?3 \' V
周小篆也有点头疼了——当警察这么久，还第一次遇到小姐要求警察不要打扰嫖客的。
% s7 C6 u* f4 ^
* X# Z, J" M' N; j白锦曦却笑了笑，冲思思点点头，然后果断看向周小篆，声音又冷又脆：“带出去！再啰嗦就上拷。”

思思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温柔漂亮的女警，做事如此简单粗暴，瞬间瞪圆了眼。但也不敢再说什么，担忧地往屏风后望了一眼，就被周小篆拉了出去。

很快，周小篆又回到屋里，带上了门。
. _. X' b! Z4 c& g# C1 l
两人一起看着屏风后的男人。

白锦曦：“出来。到警局去录一份口供，有没有违法，不会冤枉你。”

" A8 m1 c" x/ p: |& O周小篆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以她平时横着走的性子，这种时候早冲到屏风后，把人揪出来。今天居然耐着性子，还跟人说明解释？

  P# o" k) P) u# j其实白锦曦早已有判断——从思思的表情反应来看，他们很可能真的没做违法乱纪的事。但一个男人，在这种藏污纳垢之地窝着，能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在做什么？难道真像刚才思思说的，盖着棉被纯聊天啊？
  Q7 b2 `  T8 f% ?. k
  W2 a+ \0 h6 J+ P; m4 |' W于是白锦曦的好奇心，也被充分激发出来。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身上肯定有事。

所以她才赔上耐心，试探一番。
. O. A7 z7 w9 G' v5 R  Q" f3 L
短暂的沉默后，男人开口了。
* k9 V3 ~* \/ Y- e" [) Q
: v% M, e0 x/ G& D. N( ]( T3 L/ w% B然而白锦曦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语气回答她。

8 `# @3 i' A# v& C/ t8 M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冷漠、不悦，以及一丝高高在上的清傲：

“你们是那个分局的？”

白锦曦一愣。
9 O7 L* ]! W- j
8 `4 m6 C+ R9 `. ?身后的周小篆心直嘴快，已经中气十足地答道：“我们来自官湖派出所！”

白锦曦：“……”
: q8 U% \4 h, M+ _9 l( r; b
) T/ F+ ~$ F8 g7 k她真想用目光杀死他啊。现在情况不明，那么实诚做什么！

- L/ R& b+ k& Z/ g周小篆也反应过来——他干嘛向一个疑似嫖客的人自报家门？而且条件反射得就跟在向领导汇报似的。他伸手挠了挠头，在白锦曦凶巴巴的目光中，乖觉地不吭声了。

1 B; k3 p/ j, v0 n白锦曦的耐性也快耗尽了，正想拔腿走过去，腰间的对讲机却突然响了。

“咳咳……小白？”
) t+ d; o. ]6 A
白锦曦：“所长？”
7 g7 ?. O, _* i1 S5 r, [& w- O$ d
# j8 y. }! a: v1 `" h所长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严厉：“你和小篆，立刻从那个房间出来。人不能动。不许问。”

白锦曦和周小篆同时愣住了，又同时抬头望向屏风。

人不能动？不许问？
1 Y; r" R, U/ x# J" |2 K! g9 e8 X
两人扭头齐齐往外走。
2 J, ^8 G! F: [1 _* |
只是走出房间的一刹那，白锦曦忍不住回头。却发觉屏风下的双腿直立着——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5 w* B" A7 {, l2 M迷离的灯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男人长长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在满屋古香古sè景物的映衬中，那身影无端端透出几分寂静孤绝的味道。
# _5 q& e" `5 [4 h
——
5 B# W0 j. `( |, _$ l3 C1 ]0 @. g
这晚驱车撤退时，周小篆问：“老大，今天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 C  ?" P5 _2 ?白锦曦答：“这还用问？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卧底，要么就是连所长都不能得罪的人。”
! X5 `3 o' M" n9 g) a: m
周小篆恍然大悟，又说：“那我们要不要去问问所长？”
+ `! q: l3 P' v2 O! a: P; g4 W3 p4 f
“不问！”白锦曦答得干脆，“所长那么神神秘秘，肯定问不出来。他想说自然会说。”

# k4 I4 X1 V; q+ Q1 U周小篆“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感觉那人是有点像黑社会。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黑社会，还是卧底。”
! \" D0 F! ?6 b% W% ~
; q$ Y& N/ Z; C2 ^' c' x" n, t白锦曦没出声。
8 b. v- r4 P6 [) q
9 E8 B7 E) m* k黑道的人？卧底？
3 b, G  w! z+ l- }6 u/ x
那气场，还真的有点像。平静中难掩张狂，疏离中透着挑衅。

反正不像是个好人。

——
9 e5 N  ^5 Y* e8 r, L
) E5 e1 o% j( m5 |7 [" f夜总会绝大部分的人都被押回了派出所，门口也贴了封条，引来无数路人围观，一片惨淡狼藉。
  \& F) x7 b$ i+ `" u. j' {9 N+ F: M
( P! S& \9 J* }; B思思是唯一一个安全留下的小姐。她当然知道自己幸运至极，全是沾房间里那个男人的光。
) v! W( b: w3 C2 h: C! h4 m/ l& h3 m
6 R1 C6 r* R) S! i4 R7 B' X4 J2 E0 [等警察都走了，她才偷偷溜回那房间。男人还在喝咖啡，坐在空旷的阳台上，望着城市的灯红酒绿。他的表情在夜sè里有些模糊，手臂垂在椅子侧面。指间夹着根苏烟，旁边的烟灰缸里已是满满一堆烟头。
! C/ g3 U/ [  n( p4 F0 s# Y
5 |0 }2 l, R: E! Z思思下意识不敢靠他太近，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关切地问：“那两个警察没有为难你吧？”

( W) N& K6 I' g+ _男人微微一笑：“没有。”
+ |' j; f- k/ e9 }
2 v8 J7 F6 X0 A8 M2 D7 Q思思松了口气：“今天来的那个女的，挺出名的，是警花呢，听说破案很厉害。我还怕她会揪着你不放。”

男人深吸了口烟，没答。
, \! i5 L1 d7 G
思思想了想，又说：“不过她还真是漂亮。这么漂亮的女警察，真厉害。”

! N  V) o3 t, g' X* o, Z4 L男人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地答：“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女警察。”

第二章 上下其手
6 D6 `" B# r# ^3 `( ^" j" X
清晨六点，白锦曦睁开眼。
0 j$ `. X9 L- E" `8 f1 x! u, ]
5 D- w- i- G- @- _8 \$ t眼前是灰白老旧的天花板，墙角的电风扇哗哗地吹着。几样简单但是色调温馨的半旧家具，沐浴在晨光中。窗台上放着盆小小的观音莲，碧绿如翡翠，静静绽放。

白锦曦伸手摁了摁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坐了起来。
/ F# R7 H% M) n, c
她烟瘾大，但又一直担心哪天牙齿和手指被染黄不好看。照例纠结了一会儿，才从桌上烟盒抽出一根，坐在床边吞云吐雾一番。

又是新的一天。

) t5 b/ F  @0 E) i3 w% a白锦曦独居在老城区，楼下全是热气腾腾的早点铺子。她买了碗粉，站在街边就开吃。邻居老头老太太路过，全都笑呵呵地打招呼，还有人塞给她两个肉包子。
# k" ^7 A) t; c0 c( ~5 w2 X
这时手机响了，周小篆充满怨气的声音传来：“老大！你到哪儿了？可别又忘了今天的任务！”
8 ~4 M7 |9 h& ]# N
& J" C3 I1 ^+ d( n, U$ G& _( c0 N白锦曦一个激灵，语气却很淡定：“没忘啊，你到哪儿了?”

$ R% r0 ?4 `. W; ?: ~8 H“我已经到官湖二小门口了。”
# f& K( {$ v4 W" `4 a& e
8 \; r( \) c# U# y* p" O. d# x0 S, H白锦曦伸手拦了辆出租:“我马上到。”
' ~5 l  ?  Q6 o! W2 r; K
坐在车上，她还是没想起，今天到底是个什么任务。
6 p7 T! A8 F% S) S7 Q) b
' \: K8 L3 F, o6 i4 x5 e自从四年前，她从警校毕业后出了一次事故，记忆力就出了点小问题。经常丢三落四，有时候还会忘掉所里头天布置好的任务。

( F: U& V8 `4 y好在她忘的基本是些小事。重要案件，她却像是有一种本能，将任何细节都铭记于心。加之有周小篆从旁提醒协助，迄今为止，还没耽误过正事。

到了小学门口，看到警服笔挺，头发还明显打了啫喱、梳了大翻的周小篆，白锦曦终于想起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
2 V, s! h$ ^' p" |% j
——
- ^" |. p' D) L6 B9 G6 ?# p4 m* t
学校小礼堂。

/ O/ s, Y, t- y$ V% x2 D. N“祖国的花朵们”显然对来做治安培训的两位警察很感兴趣，围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几位老师则微笑站在外围，气氛热烈而活泼。

一个小男孩问周小篆：“警察叔叔，你开枪杀死过坏人吗?”
4 C5 ^$ y/ k7 |* \1 ~  h
这问题略暴力，所有孩子都好奇地等待着。
# n9 j) G" a, c3 _6 }' B% |
周小篆先摸了一下他的头，纠正：“叫哥哥。”

' e, I' _" m) `) h6 q+ V“哥哥……”

周小篆这才抬头环顾一周，特别有气势地答道:“当然，我抓到过很多坏人。”
' X7 ?- K  \8 q) h' ]& Z3 X
掌声响起，周小篆收获无数孩子崇拜的目光，沾沾自喜。一旁的白锦曦讥诮地勾了勾嘴角，那意思是:真会避重就轻啊，你根本就没在实战里开过枪吧。

周小篆也十分镇定地瞥她一眼，那意思是说:乌鸦别笑猪鼻子黑，你的枪不也蒙了一层灰?

2 G0 Q6 ~  B+ g+ M* h' F1 s江城近年无大案。两人虽破获过几起强奸案和杀人案，但罪犯基本都蹩脚得不行，现场留下各种线索和证据。哪里用得上枪，直接埋伏抓人就行了。周小篆甚至很有预感，他会跟局里其他几个老刑警一样，临到老也许都没开过一枪。

这时又有个小女孩问白锦曦：“姐姐，是不是当了警察，就会像你这么漂亮?”

  L4 i) Z: l6 G4 g( M所有人都看着白锦曦。

她愣了一下，笑了。蹲下与小女孩平视，一脸认真严肃地答：“是的，今天的小朋友们都特别漂亮，穿上警服一定比我好看。”

下午，两人驾车从小学离开。周小篆边开车边感叹：“老大，我刚才真怕你说实话——今天的小朋友都长得不好看。”
& I5 [+ ]/ P: i  B( g
7 d0 @& y) ?7 k- \# b白锦曦静默片刻，笑了：“怎么可能？孩子的心是世界上最单纯最干净的，我怎么忍心让他们有一丁点难过?”

周小篆闻言微怔。

有时候，他觉得老大这人挺复杂的。平时看着又酷又拽，毛病一堆，臭美又自我。但某些时候，她总是蹦出一两句柔软到你骨子里的话语。
/ M1 C, R1 n5 {) K6 u; A6 [
柔软中透着沧桑，令你也不由得心生唏嘘。

2 ~0 @+ R  h# D  W) v# ]1 S白锦曦安静呆了一会儿，烟瘾却又犯了。

然后突然就想起昨天闻到的苏烟。

7 \, ]* o2 {2 H那气味清冽又浓郁，混杂着咖啡的香味，令人印象深刻。
7 L% {1 ^  |2 `6 L4 {
; D" f  M, e6 C她眼珠一转，转头看着周小篆：“去素色夜总会。”
8 u- x: z3 b# j( Z% Z
周小篆一愣，随即露出为难神色：“真要去？”那可是局长不许他们招惹的人。

“去！”

他就不多说了。
5 l/ _1 E: R: N
白锦曦为什么非要一探究竟呢？本性使然。她的地盘，来了这么个敌友难辨的人物，即使明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她也得把他摸清楚。
9 ^, l: h) g9 D  T' Y2 M: T1 O
+ v8 G5 H$ P$ R% G( H$ b) L——

6 A0 H8 D% a1 M4 @7 M暮sè里，昔日金碧辉煌的夜总会，此刻黑灯瞎火，一片灰暗寂静。白锦曦昨天拿的钥匙还在，两人轻而易举溜了进去。
1 D0 i4 p2 l2 t. R
! L9 k. e+ y! h0 R  H+ W3 k# W% \一楼大厅满地狼藉，二楼雅间也是空荡安静，一个人也没有。白锦曦让周小篆在楼梯口盯梢，自己孤身去探。
8 r, E: c- _5 \3 ~
缓缓推开那间包厢的门，眼前所见与昨天并无二致。肃穆的屏风，清幽的兰花，一切古香古色，静谧如梦。

0 F  u' x3 ^, L  P  D, W+ ~天色已经全暗，将整个房间笼罩得模模糊糊。她蹑手蹑脚走进去，带上了门。
4 {( {) Y( g* y8 y# f8 q
房间里没人。她凭多年的刑侦本能，就能确定这一点。所以她放松了不少，打开手电，开始在房间里翻找查看。
7 h. y( w' \3 x. J9 N* f0 C
红木卧榻上搭着件男外套，白锦曦轻手轻脚拿起，挨个口袋翻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又原样把衣服搭回去；茶几上还有半盒没抽完的香烟，白锦曦拿起闻了闻，别说，还真好闻，是顶级货。可惜对刑警来说太贵，她从来舍不得买。

恋恋不舍地将香烟放回远处，她又看到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眼睛一亮，用戴着手套的纤长手指拈出一颗，放入证物袋中封好。有了DNA，还怕查不出他的底细……
$ _# o8 e) P' G3 k
  L2 \* p4 M9 O9 [& R9 [8 H8 \白锦曦动作一顿。

& s  ^2 R4 V/ j" K因为她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寒意侵袭。

9 l/ A7 S0 \6 }; u或许是房间里某种气息的细微改变，或许是某个几乎轻不可闻的声响，又或许是直觉使然，她心中产生一个很强烈的念头——

背后有人。
3 _7 E5 `* \4 B" J0 p$ ]
/ Z9 |# q6 ?( l& U0 W* n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某处，或许在她踏入房间时，他就蛰伏着，一直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6 F* r- Y  G0 J/ r- \6 A& ^
白锦曦只觉得身上每根汗毛仿佛都竖起来了。毫无疑问遇到棘手的人物了，反侦察能力居然比她还要强……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感觉到某种气息骤然从背后逼近，伴随着极轻极快的脚步声，以及……
; {, g$ D8 p! ~2 R
一阵拳风！

7 z* E. |/ C) ~+ \( s- V" i他察觉到她的停顿，先发制人了！
" S* x& \! [' `$ i: g) ^, W' r* ]
转身已经来不及，白锦曦果断将手上的东西一扔，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臂，想来个狠狠的过肩摔。
$ m1 w+ a8 G0 E
6 E9 W$ I1 Y) G* b' k“哼……”黑暗里，听到男人低低嗤笑一声。白锦曦心中叫糟！下一秒，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朝双臂袭来，竟被他顺势反扭住胳膊。

& o; e. k. q8 \: ]* `白锦曦瞬间站立不稳，倒向了面前的卧榻。她果断抬脚踢向男人的膝盖。男人大概没想到她在身体失衡的情况下，还能完成这样小角度高难度的攻击动作，吃痛地闷哼一声，身子也一歪。
  [& Q& E5 ]4 ?& i7 f. p
+ z9 T% e. k& t* _+ Z7 }白锦曦心中一喜。

然后……

; G# S* W& l% L2 a' Q# q她就感觉到一具温热的男性躯体，结结实实朝自己倾倒过来！

夜sè静谧，房间里越发昏暗。窗外夏蝉的鸣叫，一声声清脆传来。

白锦曦仰面躺在卧榻上，虽然两人是一起摔倒，但她半点上风都没有占到——双手都被男人扣住，身体也被他压制，一时间动弹不得。

白锦曦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2 }1 h, y4 u; q# n- g% s$ ?6 _夏天衣物单薄，她穿的还是短袖，能清晰感觉到男人手臂上柔韧的肌肉，与她的手臂摩擦着。他的十指修长而有力，带着微微的凉意，紧扣住她的手。而他的腰身与她紧贴着，大腿也压住了她的腿。她感觉到了他的重量和力量，也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以及某种夹杂着烟草味的、属于男人的气息。
0 @- P* g0 D; K5 y2 s( X0 k# `7 p
/ y- J# x8 ^/ D& A1 O而他的脸就在相隔不到一尺的上方。那是一张英俊而模糊的脸，她只能看到大致轮廓。然而他的眼睛漆黑而锐利，隐隐藏着一丝戾气，居高临下逼视着她。男人温热的呼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喷在她脸上。

白锦曦的脸陡然红了，暴喝：“放开我！”

男人根本不理会她，右手一晃，已经多了把雪亮的小刀。
* w1 j3 X1 E4 T6 q
" g9 @' R. }9 ~; ?, r白锦曦心头一寒。下一秒，那刀锋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与刀刃同样锋利的，是他的眼神，幽黑、迫人，仿佛也浸了一层霜雪。

2 ]5 C8 i4 U/ U6 x) Z“为什么查我？”他缓缓问。

白锦曦的脖子已感觉到轻微的刺痛，暗暗咽了咽口水，嗓音清脆地答：“好奇而已，也是职责所在。这一片是我的辖区，你神神秘秘的，不弄清楚我怎么放心？”

男人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嘴角微勾。
' H# X4 P8 g( s; c6 t% c
& C6 T( t3 q  P“无法令我信服。”他淡淡地说。

——

五分钟后。
$ y" ^% }, d8 L4 x, L' a; G( [9 x8 y
这绝对是白锦曦的刑警生涯中，最耻辱的时刻。
+ ?4 g+ r+ e% t. \% [
1 Q: q. F, a( f/ L, Y# C8 ], y她竟然被他用尼龙绳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而他在相隔一米远的沙发坐下，动作沉稳又平静。

白锦曦忍了忍，压下心头火气，脑子里也快速盘算着：这顶级包房的隔音效果明显太好，他们在里面斗得天翻地覆，外头的周小篆却一点没听到；周小篆也是个轴的，看她这么久不出来，也不知道来望一眼……
: K. Z+ k7 Z" b0 d2 `1 B) o
; I* X* n0 ?9 H) e$ C: C她抬头，再次看着对面的男人。

黯淡的光线里，这次她看清了，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衬衫依旧是暗色的，身躯高挑颀长。而他的轮廓依旧模糊，但脖子直而修长。

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主，绝不会对她怜香惜玉。
. X% f' v+ @$ {$ j3 a0 M4 t
这时，他偏头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就夹在指间，手垂在沙发侧面，那姿态慵懒又冷酷。

, y& e( r# m- k“肯说了吗？”他问。

“我说的是实话。”

, H( r7 _+ c' V' o% _6 x5 o/ c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那就这么呆着吧。”他缓缓起身，走入了一侧的洗手间。

白锦曦看着他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
7 n) D; ]- ?: o2 o6 U4 a% y, y" ^+ Z
6 ?5 G3 H. w# J2 Q( i' X4 E男人很快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6 T7 ?/ t9 H1 ~  Q
$ H7 L5 Q- ?+ y. X1 T望向房间里的第一眼，他就怔住了。然后伸手打开了灯。

5 ?/ Y$ u* a1 P* E9 O1 V. m室内瞬间透彻明亮。

" M1 ?  t6 ]/ u) n- F5 I. C7 R: }正中一张空荡荡的椅子，尼龙绳胡乱扔在地上，人已经跑掉了，大门洞开着。

, j) j$ E% z. b# @) |男人静默片刻，忽的笑了。
1 E$ n4 @( g/ B8 ]5 K# `3 q* t: J9 N
——
7 |8 o. ]) T% G* D! P9 w
7 H/ P& z  [# f0 @周小篆是跟在白锦曦身后，一路冲出夜总会的。看到她满脸通红、泪流满面，周小篆彻底惊呆了。

* H1 A, G/ a, ~2 a, z) C/ ~+ _, h而白锦曦吃了大亏，又怎么肯跟旁人讲，丢面子？于是她一路沉默，脚步敏捷，只有眼泪依旧默默地流着。直至回到后巷警车旁，才实在忍耐不住，将一直垂落身侧的右臂送到周小篆面前，呜咽着吸了吸鼻子：“帮我把胳膊装回去……疼死了呜呜！”
2 F. D8 ^7 }$ H
周小篆大吃一惊：“怎么弄成这样？”原来是疼哭的啊！

1 W$ s  d0 d0 K他扶住她的手臂：“忍着点啊。”

5 l- q: ~: y* _) s( E“咔嚓”一声脆响，白锦曦一声惨叫。

周小篆心疼地将她送进副驾：“到底怎么回事？
/ T* f  M; m2 D) d; t3 i
白锦曦：“……不小心撞的。那人没留下任何线索，什么也没查到。”

“哦。”周小篆虽然难以置信，但想想也是，老大身手这么好，怎么可能吃亏。自己大大咧咧撞伤的可能性的确更大。
( x  z$ [* Q$ \, |) m; ~# }1 p
白锦曦抱着胳膊望着窗外，却是越想越憋屈：要知道她刚才卸胳膊的时候，比现在装回去还要疼多了！

第三章 法医司白
# b1 V! }! y/ g' p' D% c
! w8 _$ w9 F) R白锦曦坐在桌前，神色严肃地沉思。

正是上班的点儿，有刑警走进屋，顺手就把她脑袋一拍：“小白，想啥呢？又记不住早上吃没吃啦？”
3 o: X0 B* c5 c: ?
  V1 Y1 T$ E; j9 a# ^话音刚落，众人哄笑成一团。白锦曦瞪那人一眼：“去你的！”

( _3 D; d" |8 n( ^9 i0 Y$ f# Z9 z; u上班铃响，各归各位。
7 u) `9 t4 K2 Y- A/ ^
2 l! F$ A' p- f, `7 _: W最近大事没有，杂事不断：户籍管理、治安纠纷、偷窃案，还有年轻女孩报案被人跟踪滋扰……相比之下，几个刑警闲得无事，显得十分轻松。

周小篆椅子一滑，就到了白锦曦跟前。

“老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6 h6 M* m# @/ q8 y# a( S! D
2 z6 h9 m5 C( H: u* Y白锦曦往桌上一趴，两颗脑袋凑到一起。
. S/ G7 }4 }4 l% `# r! E, d5 S
7 _+ p0 O9 |- K: W3 l“你去找那个思思，探探。”她小声说。

. o  k" A, b" p) B- a周小篆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思思”就是那个小姐。他为难地说：“老大，你怎么还跟那男的过不去啊？”

5 _4 e6 M. j& U$ R8 u, l2 i白锦曦没出声。

  R6 U$ Z% K4 Q3 z# ]他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微变，仔细打量她：“你不会是对那男的有兴趣吧？”

白锦曦一愣，他已开始嘀咕：“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坏？活脱脱的惊鸿一瞥烂桃花啊这是……”
* z, L6 @5 D1 E# S* {1 E
9 t. D& I: X/ `4 q2 L, w8 G白锦曦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就砸在他头上：“闭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去查！”

周小篆却继续哼哼唧唧：“我是提醒你！太关注别的男人，可别让徐法医知道。你忘了上次你被那个抢劫嫌疑犯搂了一下，徐法医当场就变了脸。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星期都没搭理你。忘了？”

' l6 T5 R  p! P! S+ x5 e! z% n/ T白锦曦正弯腰捡书呢，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白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跟徐法医是纯洁的友谊关系，他当时是担心我受伤。”
% N7 W0 ?, f; _% s1 H
, `6 Y  v. D0 v3 |周小篆却不以为然，撇撇嘴，一脸狭促的走了。
# N1 ]" s$ T( H+ k! j* U2 o, @
——

3 J9 U9 n$ L' Y/ N+ `$ k+ I1 i% r1 K官湖派出所坐落在江城的西郊，其实就是幢灰白色的小楼，门前有个大院子，栽种着茂密的香樟树，凉快又静谧。

临近中午，大伙儿张罗着去吃饭。白锦曦刚要起身，就见办公室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刑警们全都笑着朝来人打招呼，有几个还不忘朝白锦曦挤眉弄眼。

0 U$ K4 r; ~0 r# E# I- f. R“徐法医，来了啊。”
+ i$ e6 D/ v' R0 d% g9 P
0 J7 d( p8 y% U! q6 L“徐法医，又给小白送饭啊。”

4 A2 q' N: p9 S- @5 n( `, n' y“小白就不跟我们吃了，徐法医，回见啊！”
$ a4 I4 P/ F5 \5 i4 F/ w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篆早上还念叨的法医徐司白，此刻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单手插在裤兜里，提着几个保温饭盒，斯文又俊朗地站在门口，微笑跟众人寒暄。待人都走完了，才转头看一眼白锦曦，径直朝她走过来。

1 ^! q" j: ~& ?; p0 e$ v白锦曦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走近。
( A2 E2 D: u0 k. v6 _5 {
2 Q. \2 G# @8 s' W' ?0 ]/ R“你不用老给我带饭。多麻烦。”

话虽这么说，眼睛却瞟向他手里的饭盒，鼻翼也微微翕动，忍不住去嗅到底是什么的香味。

4 b% P! C0 q5 G& s9 P0 }徐司白像是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吭声，眼观鼻鼻观心，慢条斯理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然后抽出两双黑sè竹筷，递了一双给她，最后在她对面坐下。

“外面的饭菜不干净。”他的嗓音温润而平和，“不如我做的。”
3 P& {% h# u3 e
“谢了！”她忍不住笑了，端起饭盒，开始大快朵颐。

3 x3 w5 R& X( u* w. b6 ^  g徐司白吃饭跟工作时一样，安静、专注，挽起衬衫袖子，举止气质清雅沉稳。白锦曦也只有跟他吃饭时，才安静得像一位淑女——没办法，他不讲话，也不喜欢别人太吵。

很快两人就吃完了。

1 L$ p! |* \4 P(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又慢慢喝了口水，然后将饭盒一个个收拾好，整齐放回袋子里——全程照旧不喜旁人插手。
4 U# Q5 y4 I6 h& R5 h* G
最后他拎着一叠饭盒站起来，依旧是单手插在裤兜里，清隽高大的样子，温和望着她：“走吧，带你去看尸体。”

“怎么说？”
! k3 M7 [, ^) p
- g  o3 K1 R4 X7 ]他的脸上这才露出淡淡的笑意，眼眸仿佛也多了几分清澈光泽：“今早刚到的一具，生前死后被施加了五种不同伤害。你应该没见过。”
. P7 \9 C5 H$ O
; z/ I  j  x" G1 g( l9 B白锦曦眨了眨眼，也笑了：“好！”

  {; `, I4 y$ b: F$ v——

白锦曦跟徐司白的交情，要追溯到三年前，他从外地调任本市。因为一宗凶杀案，两人就此认识。在他之前，白锦曦还没遇到过技艺如此精湛、知识如此渊博的法医。

) t3 y; z9 R% V* N& s0 M$ g刑警虽不用管法医鉴定，但掌握的相关知识越多，对破案越有好处。白锦曦发现了他这个“大宝库”，自然就带着周小篆，往他那里跑得很勤。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0 y7 B+ e" `. w5 c) g
而徐司白生性寡淡，也有几分淡泊名利的味道。整日就在尸检所、警局和宿舍间三点一线，枯燥而专注地生活着。所以他虽然年轻、英俊、又有才干，甚至已经在江城警界慢慢有了一定声誉，却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女孩子追求他。

白锦曦成了他唯一的绯闻女友。
6 G+ ~# [" H9 h$ K) L- D+ q
) H7 `; i5 |/ V) ]9 C但在白锦曦看来，两人不过是因为意气相投彼此欣赏，走得比较近。而他虽然外表清冷，对朋友其实是纯善而真诚的，所以对她比寻常人也多了几分关心。
/ ~6 L7 U+ t+ H5 e
- i2 Z; h; _: U$ P1 Q至于男女朋友？没影儿的事。
/ R, M+ U/ c  J) Z( u
# R% f$ O9 x, j. U# ]$ a——

白sè雪佛兰平稳行驶在阳光灿烂的街道上，徐司白坐得笔直，双手扶着方向盘，连开车都如此认真。
3 M. b3 z: X% ~5 d+ p0 a: Y
“看我干什么？”他突然开口，眼睛还看着前方。

; Y6 e, A2 C+ R% e$ u& s白锦曦笑笑：“老徐，我刚才想，将来要是咱俩都没人要，干脆凑合过得了。你可以继续爱你的尸体，我也可以继续爱我的暴力犯罪，互相理解，不被人打扰。”
( e5 P" Q. b' D1 L
7 `' e$ p1 O7 |徐司白微微一怔，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继续望着前方。

) f" A, a; s2 |. e. \+ _1 r9 @( [“这种事我不会凑合。”他说，“如果我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全心全意对她好。你也不应该有凑合的念头。”

白锦曦无所谓地笑笑，转头望着窗外。
* U# K  M) @6 z# g: g0 p
——

  f8 l0 l  ~. t$ Q3 ]尸检所在一幢青砖白瓦的老房子里，距离官湖派出所不远。正值午后，走廊里一片寂静，偶尔有人声和脚步声传来，也是轻微的。即使大夏天，整幢房子依然透出种阴凉肃静的感觉。
8 [: ]. @5 }4 x' i& l8 h9 P
0 O+ J1 ?* W) M. L9 S" K0 p徐司白带着白锦曦一路穿行，很快就到了更加冰冷安静的停尸房。
5 b. c( [; z; |$ O( C" y
这里一片素白。
% T! H, }# V6 S& u2 y
7 c0 H- |; \7 H: f: ?7 z6 ]- O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灯光，白色的金属棺。

唯独床上的尸体，色彩斑斓。
7 o  U/ z* F; y( C' Y
8 D: U( o/ v  g6 b) [徐司白的助手小姚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笑呵呵为白锦曦递上白大褂和手套：“锦曦姐，有什么需要招呼我。”
, ~, k% p7 M0 |5 O0 l
: B$ m0 V' i8 k  N" C“谢了。”白锦曦笑着接过，换好衣物。一转身，就见徐司白已经背着双手，站在尸体旁等她。白色大口罩外，只露出湛黑的双眼。

- I3 s8 a; ~  ], D" n众所周知，徐司白平时解剖鉴定尸体的速度是极快的，又快又细致又准确，所以还有个“江城第一快手”的称号。不过今天带着白锦曦，他却是一处一处伤口，一个一个器官，仔细辨认、鉴定，再解剖。

+ @- i& `/ h4 M8 n# Q# X+ m偌大的停尸房里寂静而寒冷，时间仿佛流逝得格外慢，只有两人偶尔的讨论交谈声，打破沉寂。
: {! j! c( t! ~$ e4 b$ g6 S6 H0 R8 I
# v+ C6 C# t. V! Y% B# H8 `' Z+ x“这是哪种凶器造成的？”白锦曦指着尸体右侧大腿的伤痕问。
) Y8 c% Q* }  d
徐司白就站在她身侧，正将之前的分析结论记录到报告里。他神色淡淡扫一眼那伤痕，反问：“看不出吗？”
5 C" |' e/ S: B% {7 M
6 K  V$ F. h7 G- ]! ~% W白锦曦摇摇头。
! _9 ]% Q  q8 J
他放下本子和笔，弯腰俯近，仔细观察那伤口。
4 l# t  [& b# w' L, B
“这种伤口边缘呈放射状，有皮革状硬化现象……”他低喃道，“这是刺伤……”
$ {7 R1 i# ^7 C& L7 U3 A! k# N$ D
$ a. f$ z' X$ T) r& T' l; M* b“哦，这样啊。”白锦曦刚要直起身子，一转头，却发觉徐司白的脸就在离她很近的位置。乌黑的眼眸，柔软的短发，衬得肤sè越发白皙。额头有极细的汗珠，沿着侧脸缓缓滑入脖子里。
; [+ c: \9 @3 ?! H
白锦曦愣了一下。

+ |$ v  k: P6 w- F& u' l不仅是脸，为了近距离观察伤口，他的整个身躯都俯低下来，紧挨着她。她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微微的热气，淡淡的香皂味，还有法医身上特有的那点福尔马林的味道和血腥味。

5 M" z* n3 P1 j  i- R7 L这时，徐司白似乎也注意到她的沉默和走神。他转过头，近在咫尺地盯着她，那笔直的鼻尖都快擦到她的脸了。不过，他的眼神就跟看一具尸体没什么差别，平静又冷静。他自然而然地直起身子，问：“怎么了？”

“没什么。”

7 s( I) O$ I9 s! P+ v事实上，也许是因为跟男人没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刚刚跟徐司白意外靠近的那一刹那，她竟然条件反射似地想起昨晚，被那个男人全方位压制在身下，几乎寸寸肌肤骨骼相贴那一幕，以及烟草、咖啡、男人的呼吸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她立马收敛心神，将那倒霉催的一幕从脑海中挥去。
6 T( s* G" U* }% {% a$ _& g
2 V% [9 J% c! Q* c1 n  `徐司白瞥她一眼，移步下一处伤口。

9 R5 ?7 C# n5 [3 p2 B6 \$ `  [1 D( x然而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跃得欢脱的名字，正是周小篆。
1 q& t( ^5 s' L
5 l8 a$ w9 q+ p白锦曦立刻站直了，冲徐司白笑笑：“我接个电话。”摘下手套，快速走入一旁的玻璃小隔间。
8 t" _5 I/ w- v6 Y  m0 T0 e
“喂，老大！”
/ J; m$ h4 v: R3 l+ A2 X
$ R( k; g  M5 W5 i+ y白锦曦看一眼不远处的徐司白，他正抱着双臂，耐心地等待着她。
2 d' N  c7 y0 F
* i5 U7 N# I6 Z  c/ A0 K  H“怎么样了？”她压低声音问。
% W/ a$ e6 E: t  K! X2 Q0 w
. m( M/ t+ m* X% Y“没。”周小篆叹了口气说，“那思思可不是好对付的，嘴可紧了。我在她那儿晃了一整天，啥也没问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 W$ C  O3 L/ W3 o
“不过思思说，那个男的，有话带给你。”

- T2 `- N7 p, L, P, \- R) {白锦曦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什么话？”
' w6 t* O% a1 f3 g7 p7 i
“挺奇怪的话……”周小篆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说，“他说：‘如果还有人多管闲事，卸掉的胳膊就别想再装回去。’”
) d8 \9 `5 J3 i
“……”

白锦曦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第四章 第一个梦

周小篆是在一条小巷里，找到思思的。

" n( E/ X. f' T  X; h$ w老城区的巷道曲曲折折，一间不起眼的小门脸，堆满杂货和零食。思思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素颜朝天，坐在柜台后招呼生意。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夜晚那个妖娆的女人。
4 k4 M# ]& T, q- x1 I  O# L9 x
这让周小篆挺意外的。

夜总会小姐干副业的不少，但大多是售楼小姐啊、车模啊，或者有的干脆还是大学生。开个小卖部，安安分分挣点微薄收入的，还真没见过。
' d" ~8 [) m8 [: z" s* C
% o: s* B" i! R# h* M! M更让他意外的，是思思看着年纪不大，居然还有个儿子。两三岁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直抱着她的大腿喊妈妈。而她每次抱起男孩，表情柔和得都要化出水来：“豆豆乖！豆豆要不要吃果果？”

) k2 \4 q: I$ D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思思也不例外。
( p" R% f6 L, J
7 _- x# \# ~/ h1 v) K8 R, _“美女，拿包烟。”一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站在门口吆喝。

$ D( \  K' o9 u/ l“哎！”思思放下儿子，弯腰从柜台里拿出包白沙，一抬头，却瞥见了不远处的周小篆。
4 n" n! |7 g3 E: R6 ]/ V7 K
0 W- \# W& [- g- ?$ v周小篆立刻冲她笑笑。

思思扯了扯嘴角。
. ]! N8 q7 s6 C$ _) {# C2 e5 R
——

思思把孩子哄睡着了，转身叉腰，忍耐地看着周小篆：“警察同志，要我说几遍你才信——那天我们真的就是喝茶聊天，没做违法的事！”
) a2 R  F3 k* R4 l, J
3 k7 ~5 l& k: B1 x# z) L周小篆当然不信，但又不好再逼问。而且现在看到孩子，他也有点不忍心为难她。于是眼珠一转，采取白锦曦时常教导他的迂回战术。

“那个……思思，你这小卖部还不错啊，又要带孩子，一个人看得过来吗？”他跟她拉起了家常。

思思一边整理货架，一边很敷衍地答：“还好。”
! W2 B) |7 f% V6 W& T$ Z5 ^( G
“以后我也多介绍些人过来光顾。”周小篆诚心诚意地说。

思思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整理货架。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形容的大概就是他俩。之后几乎都是周小篆自说自话，思思爱理不理。关于那个男人的问题，更是一问三不知。

# g3 y. x2 e) r8 U" v/ ]' U8 @最后临出门时，思思却叫住了他，说：“今天早上，‘他’给我打过电话，说如果警察来找我，就带句话给你们那位警花刑警。但这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传话。”
5 J) Y9 c2 c' {( r9 C
……
# }  O: p( I# L1 V9 n( b; K4 u& y
$ x, x- o  p' N# L2 a1 @( k) X周小篆将“他”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白锦曦时，她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捏紧手机站在停尸房的小隔间里，半天没吭声。

那头，周小篆还在装模作样地试探：“老大啊，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什么卸胳膊啊？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

5 m: k4 Z2 Y5 g8 _+ L“回头再说！”她直接挂了电话。

/ _1 M  g+ a& ~- G3 G一转身，就撞上徐司白两道清冽如水的目光，探究地望着她。
; P2 }1 k) e9 |8 ^
白锦曦面不改色将手机收回裤兜：“局里有事，我先走了。”

徐司白点了点头。
# y* w6 n: d8 b1 X% t9 C
# x$ h1 B6 P: {4 a7 ]白锦曦其实就是被人惹毛了，所以难以再专心研究尸体。她噔噔噔就下了楼，跳上辆公交车走了。
0 p( o$ z5 q7 ~2 g
  D( U3 p8 n- k9 T: A7 }$ o- N此时正是夕阳斜沉时分，一点点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冰冷的屋里。徐司白并没有因为白锦曦的中途退场而受影响，一个人继续完成剩下的解剖工作。
! I- C0 g7 U  Y  R4 k
1 e' f9 y, L$ c+ p6 }一旁的助手小姚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了：“徐老师，你都不去送送锦曦姐啊？”

: S: K% h1 t- k& ?: i7 A; U徐司白手里的解剖刀一顿，然后继续深入，淡淡答：“她不需要人送。”

小姚：“但是……老师，你可能整天搞研究没注意哈，公安机关吧，男女比例非常失衡。尤其那些刑警，个个都跟狼似的，难得她跟你关系这么好……”
8 N! s5 ?; O# X+ l
徐司白转头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小姚：“……你怎么还没成为她的男朋友啊？”

' v. H1 s1 J  a( t& l徐司白微微一怔，笑了。他的嗓音也如落日的余晖般平静温和：“我跟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可是！”小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如果喜欢她，就应该鼓起勇气追啊！”
5 ]) B" S+ q  P0 Q
5 p! K: P8 h6 `% {  F; f! ^- Q徐司白却依旧只是一笑，低头继续钻研面前的尸体去了。

1 f0 x1 U" g9 ?* B4 \. g——

夜幕徐徐降临。
) h, y; R  S( A6 |+ |
, L( r% _, |' E$ _$ d- J: \这个夜晚，江城的降温了。空气中有了阵阵凉意，令人心旷神怡。
! t+ I4 X, g+ R% m9 l6 N( L6 T
' C7 Z% f- i1 n9 l# A3 v可白锦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 X' P! c" C9 _9 c5 u  }7 ~. m, W
如果有人继续多管闲事，卸掉的胳膊别想再装回去。

- B' \/ @+ f- s) W6 n: S0 k她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黑暗中的男人，是用怎样冷酷的神态，说出这句话。

她决定明天就去找所长问个清楚。这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暗暗发了一会儿狠，她盯着灰白老旧的天花板，迷迷糊糊间，忽然又想起四年前在医院苏醒的那一天。陌生的医生、陌生的护士，遗憾地对她说：“白锦曦，你的父母在这次大火里全部身亡。因为长时间缺氧，你的大脑也受到伤害。记忆可能永远也不能恢复。”
! q: [" \7 e: M* W! f
$ {) N3 o2 \4 r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块荒芜的地方。而她在二十一岁那年，变成一片荒芜。然后重新开始耕耘栽种。妈妈长什么样，爸爸长什么样，她不知道，也不记得。当人生飞来横祸，毁掉你所拥有的一切，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那种茫然空旷的滋味。

$ |  R4 a* d) l( r- Y她闭上眼，陷入睡眠。
. u# a0 C" g# J. y
从来都是一夜无梦。
# A) D' T9 c. M  Y+ r
$ T0 m/ @9 `9 c2 t- B9 D6 O——

6 A7 ?2 w' J/ L8 l' \* H1 l( G水声。

5 x7 Q; q. n. f轰鸣如雷雨般的水声，从丛林深处传来。
( A/ E5 J; a8 Y; \, L
8 G1 e/ J2 r# N1 ^$ b0 k她拨开荆棘和草丛，一步、一步、又一步，离那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

那是一座瀑布，奇高无比的瀑布。白色的水带，像一条河流般，奔腾而下。

瀑布下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她好奇地问。
7 q+ X0 z' w1 y7 T4 U4 D
, a0 y2 P6 U, i9 B+ ]男人上身穿着件暗蓝色T恤，黑色长裤。双手搭在膝盖上。
9 c: ^4 g9 O4 i9 n
瀑布奔流而下，而他一动不动。

“你是谁？”白锦曦又问了一遍。
, m) ?& N7 y& J" i
0 j( m. z5 M( v" r, a4 S0 B: u% J他缓缓转头，望着她。
/ \, l2 D6 s+ I( m1 l/ h3 q: E
. [1 r8 X" `- j0 s白锦曦呆呆地望着他。
$ a! ^% d  r2 Z6 D9 a
! {, }5 [: O' H' H7 w6 E5 j那是一双漆黑的、漆黑的，仿佛望不见底的眼睛。

9 ^2 u5 E6 T* A6 \7 V7 j慢慢的，那眼中渗出了泪水。

白锦曦呆呆地望着他。一种难以名状的悲痛，突然就揪住了她的胸口。

& N* w6 u; n, d; M" j! r. y' f像是不受控制般，她哽咽着，泪流满面。
+ t. h1 X) |% q: d; Q5 M+ D+ j
这时，男人忽然慢慢抬头，看向她身后。
# k! @! Z7 x% n
她也转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另一个男人。穿着白色连帽衫、白色长裤的男人，正手持一把斧头，狠狠地、一下又一下砸向地上的一个人。那人瞬间脑浆迸裂，成了一团血泥。
9 h; S+ u4 t1 U
而后，凶手又转而砸向地上另一个人。

“你干什么！住手！”白锦曦大吼。
3 x2 D' g; _( j! M9 X
: s& d' d! P9 C6 l/ c4 N* T凶手动作停住，缓缓起身，转头看着她。
3 r! Q9 G, b* g5 C: H0 a- U3 Y
  A  |+ F' G* N9 V: p/ a1 }' F: C满身血污，眼神如鹰。
, p( N' `3 r" K0 P  A# G1 u
下一秒，他已经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高高举起了斧头。白锦曦拼命挣扎，结果四肢都被他抓住，完全动弹不了。

. O  e; s3 A2 i8 b- t6 {/ J男人阴冷的面容仿佛死神降临，手上是浸满鲜血的黑色利斧。他嘴角微弯，露出讥讽的笑，突然低头，重重朝她吻下来。唇舌热烈纠缠，只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4 T! a8 `- P0 R9 D& T9 [0 S
! K$ d* B8 M2 n……

白锦曦猛地睁开双眼。

& Y) l# L! \8 ~. W6 U眼前依然是灰白的天花板，窗外已经露出鱼肚白。空旷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死尸般的静静躺着，满脸泪水、汗流浃背。而一旁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一片雪亮，铃声狂响不停。
7 ^6 N* z7 R% g) t
卧槽！这是个什么鬼梦！
6 q5 j5 t5 _( u9 ^- E* k
+ L1 d; U6 o% f/ v% M2 g% [白锦曦一下子坐起来，伸手擦干泪水，抓起手机：“喂？”

, u  Q: t- ?; t2 {周小篆急促而凝重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来：“老大！道里巷10栋昨晚发生了一起强奸案！”

第五章 刑警韩沉

这是星期日的清晨，巷子里还有淡淡的薄雾。几名片警站在事发民居楼下，周遭一片肃静。
, O3 A/ ]/ c! ?! d0 q! R6 ]5 n+ w
周小篆将警车停在巷口，白锦曦面无表情掏出工作证别在胸口，刚要下车，他却飞快看她一眼：“老大，哭过了？”
# m8 I  Q: v7 k0 P' ?; @5 z
白锦曦抬头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
6 o/ G- H8 o% S) [
“唔……”她一脸晦气地推开车门，“梦到我被一个杀人魔……”声音一顿：“打了。”

) p; j& r! z1 }+ ^周小篆“嘿”了一声，快步跟上她，嘴里还不忘唠叨：“谁让你整天看那些血腥的电影啊连续剧啊？那怎么样，你打赢了没？胳膊没被卸吧？”

白锦曦抬起一脚就踢在他身上：“滚蛋！”

——

这是一幢年久失修的老楼房，大多出租给周围上班的年轻人。案发地点，是二楼的一套普通民居。

踏过阴暗的、贴满小广告的楼道，白锦曦在门口站定。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名刑警戴着手套脚套，在里头勘探。

白锦曦挑开警戒线走进去，周小篆紧随其后，还小声嘀咕：“昨天那思思，就住这附近。”白锦曦的方向感一向差，听他这么说，脑子里也没概念，于是含糊“哦”了一声。

; F* f$ u- x" k+ ^5 O/ ~“小白。”“小白。”刑警们都跟她打招呼。
- K6 b- @) t# K" Q1 ~# ?4 c2 d
9 `8 P# l$ u2 I' B- R白锦曦点点头，问：“有什么发现？”问这话时，她的目光落在满地狼藉的家具和物品上：客厅的窗户是关着的，显得光线yīn暗；衣帽架被推倒、衣物散落一地；一个鲜红绿叶缠枝大花瓶，破碎在地上；布艺沙发全部被划破，茶几上扔了把剪刀；甚至电视机都被砸破，满地液晶碎片，中间多了个大窟窿……
4 J5 r. d9 H+ b! a( F' X
& r4 i9 t) Z- P4 e$ h; W# S“受害者叫马小菲，25岁，在距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大周百货上班，是个销售员。平时跟同事朋友关系很融洽，没有男朋友。”一名刑警答道，“据马小菲所说，最近跟人没有矛盾，也没有仇人，应该是陌生人作案。案发时间是晚上11点左右，她下班回到家里。罪犯尾随她进屋，用这个将她制服。”他将两个小证物袋递过来，一个里面是几根白色尼龙束带，另一个是块黄色胶带。
' g: o* P$ u4 V. W( h8 Q
# \; k- S/ x4 H% J' D都是常见的、易购买的东西，用来捆绑四肢和封住嘴巴，一般人还挣脱不了。

“受害者看到凶手的样貌了吗？”周小篆问。
5 C3 ^, s" C+ W) R6 W
那刑警摇摇头：“没有。罪犯带了个黑色面罩。”他往卧室一指：“马小菲现在就在里面。”

- C6 }/ b& z* Z6 H+ @& p白锦曦和周小篆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透过虚掩的房门，可以看到个年轻女人，身上披着件警服，单手捂住脸，坐在卧室的床沿上啜泣。面前还蹲着个女民警，正柔声安慰她。马小菲长发凌乱，依稀可见清秀俏白的侧脸。
. O' J- `  {) ]/ W+ I
白锦曦示意周小篆留在客厅，自己走向卧室。

2 \  S# n8 Y& F8 H3 d* ]( w8 y0 ^# I客厅和卧室间还有一小段走廊，廊道上的窗户也是关着的。一个刑警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检查地上的痕迹。白锦曦原本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忽然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 z- ~: [, @+ z4 O
. T* ~3 @  q8 R6 J那刑警的背影有点眼熟，但她一时想不起在哪儿看到过了。
1 T  Z7 `: {0 K: L+ j$ I
" ^% _3 ~0 w- r; u! d他穿着件黑色夹克，身材格外的高。很多刑警把夹克穿得矮矮墩墩，只见壮实不见曲线。但他不是，皮质精良剪裁合体的外套，更显宽肩窄腰、体态修长。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可以看到脖子和侧脸的线条，白皙而修韧。

9 e/ ^! _& n2 n0 A" }$ V) s' T他正伸手触碰墙上被打砸出的一些痕迹，手上戴的是薄薄的黑色皮手套，白锦曦很少看到有刑警戴这种手套，透着种冷肃而利落的味道。

白锦曦又看了他一眼，先走进了卧室里。

' ^0 _8 g9 H8 s" F4 c——

, Y! W2 ?+ B* L. X$ Y“关于他的样子，你一点也没看到？”白锦曦坐在马小菲面前，轻声问。
) {: X# M( M) X  ~$ V/ B; O' q
5 ~1 ]- l2 z/ O- C' o  N马小菲含泪摇摇头：“他要我闭上眼睛。我不敢睁开。而且他戴着面罩。但是……看身材，不认识……”
" Z6 v; k6 z4 ]3 V+ T3 ~0 L
6 }2 R+ a# q0 `/ u% G. C1 O白锦曦点点头：“没事。没看到样子，我们也会抓到他。”
  _* }6 p* Y  ]4 Z
; G% A  U3 ~, r( U, _马小菲再次伸手捂住嘴，脸色发白，泪水不断滚落。

她再次想起了那耻辱和恐惧的一切。在被那个男人拖进卧室，扔在床上，绑住手脚后，她的噩梦就开始了。男人先是扣住她的双手，从正面毫不留情地进入，令她陷入痛苦而迷惘的深渊。

而后又命令她转身趴着，从背后又来了一次。她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洞开的窗外，漆黑的城市，冰冷的月光，不知何处传来的隐隐古钟长鸣，绝望如瀑布般将她吞噬。
8 J* e( |" e7 i
6 l+ H% z. T2 u最后，她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男人却忽然命令她再次躺下来，然后他在床边蹲下，开始长时间亲吻她的双腿之间。这令她更加难堪和煎熬。

, \, x& }2 }9 }# {, s……
7 u0 i# [8 D3 _) X" _
' B" l, k) Z2 ]9 z& \“对了……他戴着手套。”她回忆起这个细节。
" ~: n* U+ _! K. x
: N* \0 l2 d4 @9 i0 R2 e9 H白锦曦点点头，看着她身上遍布的淤青和红紫伤痕：“这些都是他弄的？”

马小菲含泪点头：“他一直在拧我、掐我。”
( k% z* g* {* L
“明白了。”白锦曦继续低声问，“他有开口讲过话吗？”
: H" N/ L7 A& ~
“没有。”马小菲的声音弱得像小动物，“他一直没有说话……”

  [% J! Z* u9 n) ?——

白锦曦走出卧室时，神情有点呆，连门口的周小篆叫她，都没听见。

周小篆立刻敛了声，一脸严肃地在后面跟着。队里其他几个刑警，也知道她破案的习惯和节奏，下意识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9 [" }% @" Z5 y( G3 d# T- [: \, g
3 h/ O+ O) J$ p) R: P9 `白锦曦一直走到客厅正中，才抬起头环顾一周。刚要清清嗓子开口，结果一眼就看到刚才那人的背影。在这一群差不多高傲胖瘦、样貌普通的男刑警里，他格外醒目。

7 _0 c( H4 ~# s6 l6 P2 e他站在窗户前，正用手指触碰墙面上的半个模糊的、不成形的脚印。白锦曦不由自主又一次注意到他戴着黑sè皮手套的手，修长、干练又帅气。
1 y7 v2 W! X+ c6 h4 h/ J" p
' k+ b' @9 n! A1 Z) M白锦曦朝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身旁一名年轻刑警，声音不大不小：“这家伙是谁？”

那人继续观察墙上的划痕，没有回头。
* s5 y- g- }8 s, b3 ]
年轻刑警：“哦，是自己人，报案人的朋友。”

1 m* y' D5 |: O# _; M1 @这时另一名民警带着个年轻女人走进来：“白警官，这是报案人思思，笔录做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 J, @4 i0 e1 C, H
白锦曦和周小篆同时愣住了，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女人。波浪长发、俏丽面容、疲惫神色，不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思思？而思思也看到了他们，似乎不怎么意外，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笑。

1 T$ P) P* E5 R  Q+ f白锦曦和周小篆霍然反应过来，同时转头，望向窗边的男人。
/ V2 p% F! B! @7 i. w, ~- A; n0 f# s
“思思是马小菲的好朋友，也住在附近。”年轻刑警还在解释，“出事后，马小菲第一个打电话给她，她就跟这位……韩沉警探，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 k5 X4 |5 l, G2 N; ~' `然后他话音未落，在场所有刑警、民警，全都抬头看向窗边的男人，表情不可谓不讶异。

! ~2 V% G" T" g4 y7 A5 @“韩……沉？”有人出声，“不会是省刑警队的那个韩沉吧？”
5 |. p  C  p- q( n( F" o9 {; J: B
  R9 [' Y% [$ |, r: v白锦曦也瞪大了眼，紧盯他的背影。

那韩沉背对着众人，站了起来，转身。

“不好意思，就是那个韩沉。”
" u: N2 ]2 D! B. Z+ g
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缓缓而出，十分动听。

语气却冷淡无比。

; j# f* j4 A8 N) I太阳已经出来了，光线从窗户投射进来，照亮一地狼藉，也将他的身形面容，映得清楚分明。

众人都微愣了一下，包括白锦曦。
2 @4 K4 n* m# `# H# n6 r/ o" X
; I+ Y# e+ {5 C5 y8 L- M9 M9 z那竟然是一张非常年轻而俊美的脸。眉色乌黑而均匀，眼眸修长。挺拔笔直的鼻梁下，是微抿的薄唇。只是他生得身高腿长，黑色夹克里是暗色衬衣，又戴着黑色皮手套，整个人便有了种冷峻肃杀的气场。
  D9 `- ^" L3 M$ o: E
1 E8 S' p; D  [8 v不像个刑警，倒像个年轻帅气的杀手。

而他环顾一周，目光最后落在白锦曦身上。那双眼，尽管深邃漂亮，睫毛浓密，漆黑的瞳仁里却仿佛蕴藏着冰冷的光泽，像是没有任何温度，却又锐利清透，直视人心。
; b  l% `5 u* [" J! M1 S0 N, W
白锦曦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 r* e: G6 ]$ N* S
6 H8 Y8 q! b5 W+ Y1 A韩沉。

0 n7 t6 x0 g5 U7 I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 t& ?1 O, Q9 F' L
: U# o9 J6 p1 i$ i! c  F: W' F- \破获过无数大案要案悬案，整个K省有点资历经验的刑警，谁没听过他的名字？也只有刚刚那个菜鸟年轻刑警，懵懂无知。
; `0 \, Z5 O% j2 N5 k2 Z$ E
却没想到，他就是韩沉。

K省第一神探，刑警韩沉。

现场的气氛明显变得有点怪异了。

; A9 M5 J, V; n( M  A2 `+ V刑警们面面相觑，似乎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惊讶有之，兴奋有之，忐忑有之，疑惑亦有之。自己的一亩三分田里，突然来了这么尊大神，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

2 I8 Q0 W( d2 [# [4 I而那韩沉摘掉手套，塞进口袋里：“你是现场负责人？”
( B6 n3 b; G% a+ \# F: h
他是地道的北京腔，儿话音有点重，吐字圆润，又带着一点北京青年讲话时玩世不恭的味道。
# \, Y; f* C; u, {
“嗯。”白锦曦鼻子里含糊应了一声。而旁边的周小篆，已是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古怪表情。

“过来。”他走回窗边。

白锦曦跟了出去。

包括周小篆在内的其他警察，看他俩走到一边去了，就都开始继续各忙各的。不过耳朵全都竖着——听他们在说什么。

窗外是碧蓝的天，太阳已经从云层中露出了脸。
' Q$ W) M* r7 u+ A5 F! m
8 q; B; P6 _0 w9 W白锦曦瞥一眼外头逐渐变得喧嚣的老城，转头看向他。
/ q4 q5 N% j( ]3 k) d1 g( H$ L
( f5 [& e3 K" f7 m* B首先注意到的，居然是他的眼睛。修长、深湛、睫毛细密而乌黑。其次却是他搁在窗台上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暗色衬衫的衬托下，有种利落而冷酷的味道。
8 [8 \; I, k8 m( f' C8 c. g
他也看着白锦曦。
, J0 w( P) ]* t, W4 n, P
: T5 M: K) G) n5 B% L, d目光清冷。
1 R2 x1 Q* M! @; r
% b! |0 F+ _. W' v5 P/ c“我不说废话。”他的嗓音低沉有力，“这个案子，有三点……”

白锦曦忽的笑了。
; Y! Q, J$ Z/ _. Q8 D
. j9 _' M/ x  v2 g“你就想说这个？”她干脆地打断了他。

韩沉抬起乌黑的长眉，定定地看着她。
  \4 l2 j7 _7 ?5 f6 T' n! j+ N" ?
/ L5 v$ b# @; C- G' k而其他所有刑警，都停下手里动作看过来。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白锦曦双手插裤兜里，站在韩沉面前。身段娉婷，下巴微抬，姿态倨傲。那双美眸微微眯着，要多拽有多拽的样子。
. X, |( p; w0 p
白锦曦一扭头，看都不看韩沉，走回众刑警中间，不紧不慢拍了拍手，又清了清嗓子：“好了。我来说一下案情，都听一下。”
$ U! j: N8 p& s6 [) Q. e, S% T
1 p6 W1 j. ]* j2 D! ~( D& z0 P) t2 X$ F所有人看了看她，又看看韩沉。
! n" ~. d. ~4 A: x: P- K
白锦曦神色严肃：“我不说废话。这个案子，我已经有了……”嘴角露出一丝笑：“三点结论。”

这话一出，在场的刑警们都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又看向韩沉。
# b/ ?! v# f& ?* m0 \
然后心情突然就有点燃了！
1 s- ~* |/ O) W: T  ~
3 Q( |& b2 H$ R2 _白锦曦是谁？官湖派出所的第一草根神探！

& w2 E5 w3 }' W- P4 ^  l9 m大伙儿都见识过她破案，所以现在才这么服她。除了所长之外，一帮大老爷们儿默认她是头儿。
* U2 P9 T6 b! M" o0 n" s3 U
9 ]4 |  T: s% V' t* V& _3 s& A而韩沉虽然声名赫赫，但终究今天是第一次见。对基层刑警们来说，他就是个“传说”，一个不那么真实的神话。
" l, O! d: |1 G- T: {5 d2 `; ?# }
" f9 f1 q& \" D% h+ K" ]. x4 y$ Y如今白锦曦此举，明显是不把韩沉放在眼里，意在挑衅这个神话。
) G: D" P5 [. h: E
* ?7 Q0 H  u4 \他们能不燃吗？
0 _. X# w( D# Y% M1 D* r
而白锦曦又看一眼韩沉。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仿佛越发幽沉了，幽沉地盯着她。

那么乌黑深邃的一双眼，看着居然有点渗人。

: h+ X/ i1 T3 Y2 z" h" x4 {; |白锦曦决定继续无视他，神色傲慢地环顾一周，开口了：
* \3 T0 F9 I4 p
# g4 E; e2 O8 }8 X) H7 W7 C“三点结论：

/ B0 n6 w. }0 i6 I) _4 Z一、罪犯居住在案发现场周围五公里范围；

7 f1 n2 d9 g3 l, ]0 T( ~3 I+ H) X二、他的上班时间比较灵活；

三、他的职业是——工人、司机或者快递员。”

第六章 最初之战
" w. j& \# P! V3 N7 d
关于韩沉，其实还有种种传闻。

7 {- U& r( Z7 I% E  z有人说，他是最好的刑警。
- ?9 r# h5 F7 k, m: L" l1 l8 D2 U
; h# `$ k  t/ i  @出神入化的刑侦能力，心狠手辣的个性，铸就了这位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神探。据说他曾经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只为抓捕一名头号通缉犯，最后通缉犯被抓时，情绪已几近崩溃；据说任何命案到了他手里，没有不破的。曾经有困扰地方警局数月的难案，他到犯罪现场走了一圈，就确定了嫌疑犯……有一位跟他合作过的老刑警说过：你不能不服韩沉。他的大脑简直跟精密的电脑一样，逻辑计算能力和细节洞察力惊人，速度也快得惊人。
! R! C$ r# s/ |
但也有人说过，他是最坏的刑警。

虽然惊才绝艳，但也恃才放旷，性格乖戾。据说他本来是公安部首批特聘青年专家，最年轻的一级警司，是要留在中央机关工作的。他却非要跑到地方上来做一名普通刑警，令公安部领导大发雷霆；

据说他跟省局领导和同事都相处得不怎么好，因为他为人孤傲不群，跟谁都不亲近。办起案来又跟不要命似的，跟他合作累死累活，没人受得了。

还有，他经常动不动就请假，消失几天十几天，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做什么，非常无组织性纪律性。
+ `8 _8 A* i! P$ Z3 M2 Z
甚至还有人说，他时常流连红灯区，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情人姘头满天下。不过这一条只是未经证实的传闻，否则他早就被开除出公安队伍了。

……

. ^) F, g  s! H3 ^- I% a1 Q盛名之下，白锦曦也曾脑补过这位大神的容貌。那必然是一位铁血铮铮、脾气古怪、放荡不羁的纯爷们儿啊。
& c8 x# T, G  o: ]6 [* z
当然，她也脑补会夜总会那男人的样子。感觉应该是个三十来岁的成熟男人，搞不好脸上有道疤，左手少根手指什么的。

谁知道两者合二为一，居然长得他这个模样。
( y% m$ w$ I1 X& ~* p
俊美青年，冷酷肃杀，戾气十足。

; Z: V( K  y( [, H5 z7 c白锦曦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传闻”。

8 Q* O; f) M( N7 j- O2 z她一向遇强则强，遭遇他幽沉迫人的目光，却更觉斗志昂扬。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是她习惯性的小动作，一般神探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癖好和习惯），在众刑警期待又鼓舞的目光中，开口了：

“根据受害人马小菲口述，最近她跟人没有情感纠纷，利益纠葛，也没有人和相处不愉快。她对罪犯的体态也很陌生。当然，我们依然要进一步排查她的人际关系。但结合以往同类入室强奸案的特点，极大可能，是陌生人作案。
! [2 \/ g# u% y0 s
; n4 {9 t5 r1 A% g( ?9 T: n我们的辖区，没有发生过类似手法的强奸案，整个江城也没有听闻过。所以这应该是罪犯第一次作案。考虑这一带是老城区，地形非常复杂，不熟悉的人甚至还会迷路；而他策划这么精密的入室案件，前期必然需要大量的跟踪踩点工作。所以我可以判断：一、他极有可能居住在附近，或者在附近上班，重点搜查五公里范围内；二、他有足够多的空闲时间，并且比较灵活，才能便于他踩点作案。”

. \. |6 x7 _  Z8 I$ j3 N/ o5 N( L3 ?众刑警点头，这是比较常规的结论。大多数案件，都是附近的人作案。而韩沉立在窗边，眼眸中暗光一片，没有说话。

3 Y1 l( y0 N0 N7 }; m# V5 b白锦曦继续说道：“第三，如果能确定是陌生人作案，那我们要找的，就是一位司机、工人、快递员、送水员……诸如这样，兼具力量和技巧性的工作人员。

因为整个过程中，罪犯表现出明显的大男子主义倾向和愤怒的情绪。强奸过程，无论正面入还是背入，他都对受害者强势绝对控制；他对受害者施加了不必要的肢体伤害，我想那样能帮助他发泄情绪，获得快感；他还对现场进行了不必要的打砸，我们并没有发现财物失窃……

想象这样一个男人：身体结实、具有力量，压抑的大男子主义，对现实愤怒和不满，这样的男人，在日常生活中也许看不出他的端倪，但他更可能会选择一份，能彰显男性特征和力量的工作。加之他使用尼龙束带、胶带制服受害者，手法十分灵活，上班时间又灵活，所以我更相信，他会是一位卡车司机、搬运工人、或者水电工……等等。”
  c  U0 X4 y- C5 T8 r+ g' G
这一番长篇大论，众刑警们都沉默了。
9 `* [3 g' c) J0 t) k# ~8 c, |
而韩沉也沉默着，只是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俊容看起来依旧冷酷而淡漠。

$ L. L: y: |7 t- y; e过了一会儿，周小篆激动地开口：“老大，你说得太好了。”白锦曦冲他笑笑，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一旁的韩沉。约莫是他们的表情着实有点嚣张，韩沉眼中竟然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 X2 q' v; }' v+ I! U0 b, O
# h% g7 i4 |( m) I3 o# D- o他笑起来，自然是比不笑更好看的。乌黑的瞳仁里仿佛也蕴藏着熠熠光泽，冷寂动人。
2 T( \2 g/ p, e1 L5 L( q: s
但白锦曦在他手上吃过亏，此刻看到他的淡笑，不由自主心里微抖了一下。
) {( J9 j; ~4 h3 R
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朝众人一笑：“干活吧。”

) M. j* L# q3 }- [/ ?. G6 o; U9 N众人齐声“哦”了一声，继续开始忙碌：现场勘测的勘测；打算去周边群众家寻访的寻访……

白锦曦原本跟周小篆要走向屋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已经完全被他晾在一边的韩沉，做恍然状：“哦对了，来自省局的韩沉神探，差点忘了问，你还有什么高见？”
0 E3 V* v$ n" a% o, ^  q$ g) y- s! `4 J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众人这也才察觉被白锦曦的推理所吸引，竟然把这尊大神给忘了。

$ r$ c; W, D% t3 t" o他们全都停下手里动作，望向始终沉默的韩沉。
( Q" \7 `, T3 f3 A' N* U
白锦曦也望着他，眼中的笑意浅浅的。
5 P9 S- k7 w# W0 h# W, t- f
4 R' |) s1 Z9 R5 P5 ?& `5 f浅浅的全是挑衅。

韩沉没有说话。

2 G- L! D$ ^3 G1 G' e一只手搭在窗台上，目光冷冽地望着她。

1 n$ V  O  q& s1 h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根烟夹在指间。另一只手拿着火机，没有打火，只是长指灵巧地玩转着。

两人对视片刻。

白锦曦突然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
# @  u6 Z" l# S9 |. `# x5 P* o
0 N- l1 ^9 v) S* h  P2 T- Q好吧，超级神探，也不过如此。她就知道大多说传奇，只是徒有其名。被她打败了吧？被她震撼了吧？没话说了吧？

她扯起嘴角，转身打算跟周小篆离开。其他人看冷场了，也都纷纷转头，开始忙自己的事……
1 [2 [% c0 J) m
“现场有三个……”沉稳、有力，带点卷舌的北京腔，再次响起，“明显疑点。”

# o& t2 h2 Q& H# s% J白锦曦的心猛地一跳，跟众人一起转头，看向韩沉。

他那白皙的下巴微微抬起，隽黑的眼睛盯着白锦曦，彷如深渊般寂静迫人。
" N9 y1 K9 n4 X. S$ o* Q
: u* D7 I0 q( u$ ~1 m“疑点一：罪犯最后用嘴，让受害者获得高~潮。这在强奸案中，十分少见。为什么？”
3 x6 b# U8 }6 s* J. U' {
/ @4 [2 v+ T- k  x5 \9 n9 X) D% S他的嗓音又缓又沉，那样俊秀的长相，却有这样低沉动人的声音。
- o8 P0 U- G/ a
众刑警一愣，白锦曦也微微一怔。

+ s0 x% F7 \" k$ D. O! f“第二。”他将手中的烟放入嘴里，“他为什么要对现场进行打砸？也许是因为……”他抬眸瞥一眼白锦曦：“你说的愤怒，也许是为了掩饰别的东西。”
( Y9 X: G; Z, B8 k/ _  E
7 ?! Y& b6 J  i9 k/ O$ M0 c. [刑警们纷纷点头，白锦曦扯了扯嘴角。

“第三。强奸时，他为什么要打开卧室的窗户？”韩沉低头点燃了烟，淡淡地说，“傻逼么？”

白锦曦完全愣住了。

/ Q0 _7 I& C3 }  [/ A5 d第一个直观感觉，是“傻逼”二字，从这么俊朗貌美、气质清冷的男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当真有点违和。但他说得特别自然，玩世不恭的北京腔带着卷卷的翘舌音，又冷又狠又酷。

第二个，就是他说的开窗问题。

周围人际混杂，治安不好。案发是在半夜，马小菲一个女孩独居，楼层又低，平时不太可能窗户大开。现场勘测结果，客厅、走廊等处的窗户也是关着的。根据马小菲的口供，唯独强奸发生的卧室，窗户被罪犯打开了。
' B7 Q2 g: c* j$ l' m1 b2 A0 ^5 W
7 s4 {  J7 f% y" e开窗就会有视野，隔音效果也会变差。不利于作案。

0 G. M7 M" J9 W; m罪犯为什么要把窗户打开？
  h+ v0 i  O3 S# {
众人陷入苦苦沉思，韩沉却已含着烟，看也没看众人，径直走出门外，伸手虚扶着一直等候在外的思思的肩膀，下楼了。

( y, L0 p$ {0 D% o——

& k/ H, ~% v) M, _- X思思是在半夜一点多，接到马小菲的求助电话的。

她们是邻居，平时关系也不错，有时候思思还把孩子丢给马小菲带。黑夜中马小菲惊惶失措，就想起了平时性格独立强韧的单亲妈妈思思。

思思赶到现场后，也十分害怕和震惊。她问马小菲要不要报警，马小菲也是性格独立的女性，痛苦之余，含泪毅然点头。

% l& E# M# w9 [& h, B思思首先打给了韩沉——她知道他是刑警。
! {% T2 V, u' x2 b
之后，警方就陆续赶到了现场。
& c2 y5 _9 r( ]
. ^2 ]0 m. H# M1 t2 K' G站在楼下，思思扶住马小菲的肩膀，转头看着韩沉：“顾大哥，我先陪她去医院。你……”
$ j3 S9 u# K  l  G7 M
/ b# o/ p" J% z& @* _+ @: \韩沉点了点头：“去吧。”

救护车和警车很快驶出了巷子。楼下还有两名片警值守，大概也听闻了神探驾到，特别客气地朝他打招呼。
+ A+ l) d" x* l/ B
: a; O. ?+ W3 ]4 l) }4 U: _韩沉点点头，靠在楼道里，继续把烟抽完。

——
: q! T& K" t+ R) ]1 b0 G5 Q8 {
6 B/ U4 Y6 ^( w白锦曦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5 a+ P4 H: Z8 e6 D* h
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在街道和屋舍四处涂抹上斑驳色彩。韩沉就站在一片阴影里，外套已经脱掉了，只穿件暗色衬衣，黑色长裤，一只脚向后踩在原本就颜色难辨的肮脏墙壁上。
, X9 F7 I4 ?0 [2 M
他低着头在吸烟，修长白皙的指间，烟雾缭绕。而他的侧脸线条分明、五官干净漂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

/ ~' H2 w' q0 b只是，光看他夹着烟的那两根手指，都有种颓唐而冷酷的气场。
0 _5 w7 `) v: Z$ x" S2 T6 g
* y% q1 E; Q) N- S8 H2 ^白锦曦脑海中闪过个念头：他看起来的确是最坏的刑警。
0 W  L' }# u- r* ^' u& g
1 f- I- M8 W. x" P( Y察觉到她的注视，韩沉抬头看过来，依旧是乌黑动人的澄澈双眼，呼吸间缓缓逸出白色烟气。

白锦曦双手往裤兜里一插，目不斜视从他面前经过。

( [* Y; ^: S6 c0 ~' ]擦肩而过。

“疼哭了？”低沉的嗓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 p8 _. R1 _# V2 ]白锦曦一愣，陡然反应过来。
0 B: j: I1 W+ @% V& L
她今天顶着对红肿的眼睛来上班，除了周小篆，别的刑警也都多看了她几眼。这家伙……疼哭了？
/ }* `  f2 [7 `+ V( {! C* F2 x" Z6 J- C
她的胳膊……

. m0 l% A' G1 N) k6 f& G竟然在奚落她……
1 N. H$ r. h: y# b4 a
白锦曦停步，原地深吸口气。

猛然间身手如电，侧身就用胳膊压住了他的脖子，“砰”一声就将他压在了墙上！而他竟然没什么反应，任由她一击得手。修长的双眼微垂着，静静看着她。
% n; t  M6 E5 H" I0 A+ g# v
这动静太大，前面的两个小警察惊讶地探头过来，面面相觑：“白警官……”

要知道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向彪悍粗暴的白刑警，把看起来俊朗安静的大神探，给摁倒在了墙上。

白锦曦根本不理会他们。

楼道口很狭窄，两人的身躯几乎紧贴着。由于他太高，白锦曦必须微微踮起脚，才能刚好牢牢压住他的脖子。整个人也“钉”在了他怀里。
" o/ j. _# p% @0 i9 O
% z. ~, N! x/ J5 ?$ g而他显然半点不慌，平静地盯着她。隔得这么近，白锦曦才发觉，他的瞳仁极黑极大，竟像是孩子才有的眼睛。难怪隔得远看，就不由自主被他的眼睛吸引。

! d5 H( {' G3 o$ I$ L; _6 f9 r不过白锦曦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嘴角勾起冷冷的笑。
* _! u% o. K1 M5 A
“我一般不这么暴躁。”她原本清脆的嗓音压得又低又狠，“但有的人太狂太拉仇恨，我也没办法。”
0 C8 h  [! \$ o6 A% P  z
他看着她，不说话。

7 v1 x6 G1 \2 {, l  W: L这沉默叫白锦曦有点不爽。有种一拳头打下去，却不知道对手到底是什么路数的感觉。

她刚要松手，他却抬起眸，眸中仿佛初次遭遇那晚，浸满霜雪般的寒气。
7 q( B1 X+ h: |) f) k
* l% r6 D4 T. ]0 Q0 r) S  J: z( `“我一般也不威胁人。”他缓缓地说，“我在素色查的是私事。如果你再多事……”他声音一顿。
) H& c% W/ w7 }1 ?; }0 r
% J2 N1 ?( O& Q! J+ |. s; o5 t白锦曦微愣。

+ l" j6 J% J% }9 F猛然间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朝自己胳膊上袭来。

她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 i! n8 f4 k; e4 O& @( J! @5 I* @
他连手都没抬一下，就这么原地直起身子、胸口骤然往前一挺，力气竟然大得白锦曦两只胳膊都压不住。

# s5 b/ g1 h" q  K2 m9 f, K% Q坏了！白锦曦条件反射松手就想跑，但是哪里还跑得了？转瞬间她眼前一花，脖子上就多了只有力的手臂桎梏——她竟被他反手压在对面的墙壁上。

7 k2 P' N( Q& F! E; w2 u! t- B楼道窄而阴暗，有阵阵发霉和灰土的气息。白锦曦狼狈地被他压在墙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下意识想抬腿踢他，可望着他黑黢黢的眼睛，莫名居然有点不敢。

而他像是立刻察觉了她的想法，眼里掠过冷淡的笑意。

白锦曦咬牙切齿：“你混蛋！”

/ g" K7 K, V, D% ^" z( X# \他脸色淡漠，目光幽黑迫人。

  J8 r8 B; `7 y; k( G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目光正对着目光，呼吸逼迫着呼吸。
6 O% H: f9 k' b6 r3 D4 z2 }2 |
白锦曦执拗地紧闭着嘴。

她知道他在等她服软。
+ N: x/ k/ V& ?1 r$ f
这个阴森又冷酷的家伙。

$ B4 w3 B) Q' g# L1 g, J但是她不想服软。

一秒、两秒、三秒……

/ A+ R4 M3 m$ l0 X. g7 B6 L9 s“锦曦？”
2 Q5 b7 n) e: c, {  M# }
一道清冽而温和的嗓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4 ?* {0 V* z1 Q" W韩沉和白锦曦同时转头望去。

, A9 i. j2 T* @楼外空地上，穿着白大褂、戴着头套手套的徐司白，眉头微蹙望着他们。

第七章 你的残缺
; f$ X1 [. u2 f% G2 z; _
1 U1 Z- }5 i6 Z7 l; K韩沉又看了她一眼。

( F$ s( [$ F: I6 A9 D/ K这才倏地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 Q3 G7 w7 D& q" N
# H0 G4 A: d  i4 j白锦曦恨恨瞪着他，伸手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转头看着徐司白：“你怎么来了？”
9 V$ M7 {5 H5 H1 r% a$ `& q
徐司白这种重量级的法医，一向只在命案现场才出现。
& M' s+ d( {- y& |# Z+ U
阳光透彻而明媚，徐司白站得笔直。白皙清隽的脸上，眉头依旧皱着。
4 @$ I( P0 H5 m1 \
“今天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他答。

; {! F6 S, K: S. J- N& h% i白锦曦点点头：“强奸案，有点棘手。”
0 Y* I# K0 x) S' _# F4 `2 Z* Q
说话间，他已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哭了？”

白锦曦真的有点无奈。
! i3 c. ]6 W! ]3 e9 n2 O$ D! u
怎么今天人人都关注她的红眼圈。

她笑笑答：“没有，你看错了。”
6 S  w: I0 s) {/ X) _
徐司白盯着她，漆黑清澈的眼眸，如两汪安静的深泉。
0 Y$ l7 C/ }2 G7 t
片刻后，他也慢慢笑了。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而是看向她身后，目露探究：“刚才那人是谁？你怎么跟人杠上了？”

/ U3 D8 _+ e; e5 }) [; L* S4 S白锦曦也转身望去。身后空荡荡的，韩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 E; X/ ~& a; E+ j/ N6 g, f3 j
她叹了口气，答：“一言难尽。”

% a0 ]7 w. R* q! |7 H——

一小时后。
: t" }8 J% E# m* Y4 H/ d
二楼，案发现场阳台。
! B6 R6 \5 q# R' w1 P
3 c( ?  p0 i0 w) u# R* Z6 }白锦曦站在阳台上，极目远眺。
0 i6 m) w0 \+ }7 s
老城区低矮的民居像混乱的棋盘，纵横交错，在阳光下显得一片灰秃秃的。但这里又是政府重点扶持的经济新区，所以又有无数高楼大厦环绕而建。老旧与繁荣，和谐共存。白锦曦看久了，还觉得挺顺眼。
& u) t& h7 T1 t
) ]  g3 y. k" F* J. n徐司白摘下手套，推门走出来，跟她并肩站立。
5 W# G1 v0 a2 G% i
: ?2 w5 _! y& R; M0 o“有什么发现？”她问。
* Y6 g: r( V9 p. y% h, h
% l  D8 M) x6 h0 U; h' w徐司白摇摇头：“是个谨慎的人。”
/ e9 ^" S# H/ r7 i& s/ Z0 ~9 f7 @% s
9 {" _$ B( r! P& b8 o7 C% i他说的是罪犯。
# X5 @. Z# @4 s9 i$ z8 z
白锦曦点点头，补充：“冷静、自制、计划完善。”顿了顿又说：“目前监控录像和现场鉴定都没线索，群众走访也一无所获。他也许会再次犯案。”
' N" Y) U3 N% {( h# G8 g2 B
徐司白沉默不语。
9 ?0 q* j1 S; X3 b6 @3 ]
过了一会儿，他问：“韩沉提的几点疑问查了吗？”
+ A: q+ o1 @% b5 m1 c
! V8 V6 \6 t" o, @在现场呆了这么久，他自然也听刑警们添油加醋讲了刚才韩沉与她的推理PK。

“那几点还要深入调查，没有头绪，挺棘手。”说到这里，白锦曦转头看着他，淡笑，“说起来，我是在夜总会扫黄时遇到韩沉的。”

韩沉的风流传闻，徐司白自然也是听过的，闻言照旧轻蹙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 d" W9 b' p8 v  b# ]& |4 a' ]+ Z
+ R8 B0 n4 \' u8 Y( W* ^白锦曦却话锋一转，说：“不过，我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事。甚至可能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否则不会这么……”

戾气十足。

没错，尽管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

, K( f& N+ Y8 m' n( {但他举手投足间，总令她感觉到某种自我放纵和沉沦的气息，某种压抑的戾气。一个最好的刑警，沉沦在他秘密的世界里。
9 r2 B0 `2 ~  @; L8 q
然而韩沉微怔了一下，挑眉看着她。
7 p) @1 d; ?3 I$ Y2 _& A
“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他淡淡地说，“无论任何挫折，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都不该自甘堕落，去那种地方。那是对今后伴侣的不负责任。”
7 t/ a. v: |# {6 `9 n6 b/ D
$ \% f0 b$ l8 k( f5 {- u这下换白锦曦愣住。

他一向性子淡，对不相关的人漠不关心。今天却难得地对他人发表了如此严肃地评价。白锦曦忍不住笑了，伸手戳戳他的胳膊，狭促地问：“说得冠冕堂皇，难道你这二十多年，就从来没为这样的诱惑动心过？”
4 W+ x0 ^" s1 Z( @3 {; ~% `- P9 A
/ O# I& [) E1 H太阳已经完全升上高空，碧蓝的天空云层尽散。阳台上有徐徐的清风吹过，城市一如既往的繁荣而忙碌。
7 d8 d0 K- ?! v% ^# }
. F7 o/ q9 A: Q3 y8 Q徐司白看着远处，神色平静而认真：“我向你保证，从来没有过。”

——

没日没夜的监控、蹲守、盘查、探访开始了。
$ ^( Y& B' u' }' G% c* Q9 r
尽管白锦曦的犯罪心理画像，给出了罪犯可能的范围；横空而至的大神韩沉，也指出了一条可能的明路。但刑警们想要获得进一步的突破，就必须从大量繁杂琐碎的工作入手。

& p# O7 M" S& J隔周周三。

正午，阳光炽烈。
$ N7 w* a, g- K3 S6 V3 \' I
白锦曦跟两个刑警靠在车里，汗流浃背，一身疲惫。

# W1 A0 q# x; |5 k; H6 k上午的群众走访刚刚结束，调查案发地点周围是否有目击者和可疑人员。可惜依然一无所获。老城区监控摄像头很少，罪犯显然也对环境很熟悉，他们筛查了所有录像，没有线索。

周小篆抹了一把汗，愁眉苦脸：“老大，这得查到什么时候去啊！怎么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 c- n7 `, f' B. j# X9 [8 j
白锦曦眼睛还盯着车窗外那片沉寂的民居，曲折的小巷，零落的行人。她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答：“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看一眼已经喝空的水瓶，丢给周小篆：“去，买几瓶冰的来。”

. Y7 ?" h2 c( t+ P0 i. W“哦。”

周小篆拉开车门正要下车，看到前方走过来的一个人，眼睛一亮。
# w, B  l" i% w5 Z7 i- Y3 q
1 H  A1 B# t, z5 {: Z“徐法医！你又来了！来给老大送什么好吃好喝的？”嗓门大得隔一条街都能听见。
( A8 J) V6 ^* l
+ V" U. R/ ~( b* n1 t0 S9 G白锦曦和另一名刑警同时转头望去。

午后阳光耀眼，透过片片树叶漏下来。徐司白穿着套休闲便装，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不急不缓朝他们走来。对于周小篆的打趣，他只是微微一笑，从塑料袋里取出瓶奶茶和两个山竹，拿在手里，剩下的都递给周小篆：“你们自己分。”

: P3 X6 m) e, t! X& ]周小篆打开一看，都是些冰饮和水果，不由得喜笑颜开：“谢谢徐法医！”转头特别客气地朝白锦曦说了句：“也谢谢老大！”
2 t" h, v+ q, ^$ C' n. ?
白锦曦懒得理他的揶揄，单手托着脸，冲徐司白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周小篆却朝另一名刑警递了个眼色，两人都下了车，提着冰饮水果躲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去了。

; |3 `* |) W, J! F+ O) t+ ]把车内的空间留给他们。

# X8 ^% |: ]: V- U2 @$ _# I3 @* [徐司白扶着车门，低头看着副驾驶位上的她：“累吗？”
! t/ l: X  e& |2 m( G/ N6 H
白锦曦伸了个懒腰：“还好咯，就是不够睡。”
/ f* t9 h, A: y7 c) U/ D) b
* U+ D4 ~/ ]* W2 I0 C/ E徐司白笑了笑，将手里的奶茶和山竹递给她。白锦曦快活地接过：“谢了！烈日送山竹，礼轻情意重。”

( e0 F) v2 E" \5 U4 c( D; s徐司白脸上再次泛起笑意。
. G0 `* @- r. I7 K* V# E! O  T: ^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站在树荫下，眉清目秀，笑容温煦，牙齿洁白，看得白锦曦有点晃眼。

9 w5 s) m% B6 Q5 d! b( Y她拍了拍身旁座位：“站着干什么。”

# }1 R; `- a+ {# y3 F徐司白拉开车门坐进来。

9 ^( Z& ~* l  N- N车内空调轻轻吹着，白锦曦三下五除二干掉山竹，又拧开奶茶喝了好几口，心满意足往后一靠。
# s7 u8 T" S5 U9 H7 l
2 {9 `3 x* @" ]  S徐司白本就是个很静的人，双手搭在膝盖上，侧眸看着前方，一直没说话。
1 c. P/ L" |1 f% N$ |
. M8 m2 ]$ g  [! y/ ?白锦曦静了一会儿，开口：“我前几天做梦了。”
' n1 J: {$ R5 K
. I; N. U, x7 Q. [5 W徐司白微怔。

  i6 H- e) M% W“你知道我从来不做梦的。”她轻声说。

“嗯。梦到了什么？”
% k6 d# m2 _; B  q0 H7 W& t
白锦曦静默。

+ B6 @  @7 T" Q梦中的情形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森林深处的瀑布，眼中含泪的男人，手起刀落的杀人魔。还有那个疯狂纠葛的吻，以及铺天盖地的悲怆。

1 I; _& U- R# F. U! ~/ R她笑了笑，答：“具体记不清了。但我感觉跟以前有关。”转头看着他：“徐司白，你说我的记忆，是不是要慢慢开始恢复了？”
# ~5 R9 C7 y* `
徐司白一时没说话。
1 j$ K5 |# ^" l6 T: C$ s2 P2 l
+ [! C4 h$ `3 z9 g3 k! J+ p他望着她，目光平静而温和。

! k% Z2 n% E% Q. n“没有记忆的人生是残缺的。”他缓缓说，“你一定会恢复记忆。”

6 V+ U! h+ \  d. r; m( T) m( T很少看到他用如此重的语气，强调什么。白锦曦的心顿时一阵柔软，鼻子也有点发酸。
) P" ~) }! t" ~+ N3 g
两人都没说话。唯有他的目光，始终注视在她脸上。

清亮而专注的目光。
# r0 T1 f; L$ t7 P2 G
白锦曦突然感到一丝不自在。

她转过头去，笑了笑：“好了，我睡会儿。昨晚才睡了三小时，困死了。”

" |1 w" q; R: Z- z8 I5 i0 E; }  Z“嗯。”他答，“午安。我走了。”

“慢走不送。下次别来了！天太热！”白锦曦看着他推门下车，清瘦的身形好像一棵高挑的树。跟来时一样沉静而洒脱，背影修长、渐渐走远。

白锦曦闭上眼，戴上眼罩。

心中默念：做梦做梦做梦！
$ i% ~' W) I" C5 r2 \8 j( C
很快就陷入沉睡。

只可惜跟这几天晚上一样，睡得好酣畅，连只蚊子都没梦到。
2 k) K5 i2 J: K; n* x) _3 Z
  e: I" x, z9 ?, x——

后半夜。

- k* s1 d# j5 w" B2 b. d2 m8 ^6 L整个城市已经完全沉寂下来。老城区的灯火稀疏，偶尔有夜行的人，步伐匆忙而零碎。绝大多数人已陷入沉眠中，惶然不觉外间的事。
. `) j) j" b; o# X; I9 v8 Z6 y
韩沉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坐在思思的小店中。指间照旧是一根香烟。透过重重夜幕，望着巷尾安静停靠的那辆警车。
& S" J- ^$ m% b! l  h
- K  r4 t- X# ^思思从内间走出来，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乌黑俊雅的眉目，只是那眼神极为凉薄。他长腿交叠坐在一把藤椅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夹着细细长长的香烟，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冷肃气息。
7 o; g3 V$ f7 x. g& S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属于黑夜的男人。

思思走到他身边，站定，笑着说：“豆豆终于睡着了。”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问道：“那些警察还在通宵值班？真不容易。”

2 _4 U2 }  F7 B4 _+ f/ e5 l' r“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事。”他淡淡地说。
6 L. z: h4 R( o/ i& Y2 L! f
思思：“韩大哥，你的事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清岚市？”清岚市是K省省会，也是省公安局所在。

“这个案子完了就回去。”

4 K3 f% _! U  @  K2 B6 c: l“哦。”
7 o" B' |: Y8 ]4 a* o) e% {
9 m2 a% N1 O, w- j) p韩沉长眸微敛，吸了口烟，问：“你什么时候换工作？这附近治安不好，考虑孩子，最好换个房子。”
+ o/ R9 G0 K2 W
- E9 I3 o9 R: ]3 w; a思思脸上绽开笑容：“我明白的。存够钱就换。”

韩沉眸光清亮地看她一眼：“钱不够我有。”

思思却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韩大哥，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为了我们不相干的母子。谢谢你，你是好人。但是不能再麻烦你了。”

) x) T  h- N  j( w- C9 ^韩沉就没再说话，轻轻点了点头，眼眸微阖着抽烟，继续望着夜色萧条的远方。

思思看着这样的他，莫名感到有点难过。
4 [: K& V" c1 }8 j
" F- V- p  H& r4 k5 {. D大约是一个这样英俊而正直的年轻男子，形单影只地坐在深夜里，这样沉默而寂寞，会令任何女人都感到不忍心吧。

思思想了想，又笑着说：“有你留在这里帮忙，小菲的案子一定很快能破……”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见韩沉眼睛盯着街尾方向，眸中一片寒意，完全没听她说话。

: \$ e) [) c3 h+ h! A思思意外地也望过去。

% w( b* P( _' }; s" c5 W只见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影飞快拉开警车的门，跑了出去。瞧那身形样貌，不正是白锦曦！
$ [) C2 ~$ q* e5 ?0 M/ ]
8 b+ J# p  \2 F( e) l5 y! A& ?" q而她身后车上，其他两名刑警神色十分紧张。其中一人发动了引擎，另一人是周小篆，他跳下车，对着对讲机低吼：“道南巷5栋发生强奸案！重复：刚刚接到报案，道南巷5栋发生一起强奸案。所有人马上向该方向包围！”
4 N' \' b  m% m; s  N
思思惊讶地捂住嘴，一转头，却见韩沉霍地站起来，将烟头往地上一丢，拉开门也冲了出去。

第八章 英俊混蛋

+ H% q5 D( i4 Y' ]天空中没有月亮，厚重云层如同化不开的墨，堆积萦绕。
/ |) B; t6 P* b0 O. E8 D
/ O* d. ?/ U! O4 }, H$ H) `子夜的小巷，如同梦境般幽深。
7 ]7 U) `( c/ i. ]8 V' D( ^
白锦曦拼命在奔跑。
% @( j/ Y6 y1 I+ ]+ X2 m, o  b
0 ~, a5 B& p, g# {  [头顶路灯的光线恍恍惚惚，她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四处同时响起的、同伴们的脚步声。

这里离案发的道南巷5栋，只有区区数百米的距离。所以尽管还不清楚案发具体时间，但一接到报案，她就如离弦的箭般，跑了出来——如果罪犯还在附近，决不可让他逃脱！

然而这一切，也许是徒劳。
0 r) M- V0 F/ ?4 N! i% S; _
她已经跑了足足三条巷子，依然一无所获。而对讲机里，其他同事也没传来消息。

3 \5 S# N- K" f% N# N白锦曦本来就是个路痴，跑来跑去已彻底晕了。她喘着气，在一个岔路口停下，看到路旁一座四层的废弃待拆小楼，倒是眼睛一亮。

周围建筑大多低矮，这幢楼算是最高的。
& l  m& L) I. w0 u8 c: R5 G
她决定爬到楼顶去，俯瞰追踪。
, F" f9 M0 B) M: U+ u* h
1 l( T7 r# y; x, f* n谁知刚往楼下走了两步，就听到路口传来沉促有力的脚步声。
1 t' E, S8 E) R9 @. M
1 p. B2 \7 e3 F, V白锦曦一个激灵，睁大眼看着来人方向。
+ O3 L7 v- O$ q0 z1 K! B
" T- g& Q* N; ^4 ?' ^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从路口拐了出来。

6 g6 h) _& @* H: s% l$ @步伐矫健、身姿修长。

5 z$ w4 N: ^0 A9 u容颜俊美而醒目。

不正是韩沉？

6 E9 M5 \; ~# g7 ^2 T他也看到了她，深邃的眼睛里没什么表情，一拐弯，就上了那幢四层小楼。
% t, Q5 U- T- X1 O5 x0 ?: t! H; E
白锦曦一怔，也快步跟了上去。

楼道狭窄，连阶梯都是残破崎岖的，弥漫着一种酸臭发霉和灰土混杂的气味。白锦曦虽然一向胆大包天，但其实是有点怕黑的。这么巧撞上了韩沉，听着他稳健的脚步声就在前方，倒是半点不怕了。下意识紧跟着他，很快就到了三楼。
+ v5 F: _+ a: p6 N" r2 [9 E; h, j
) Z) x: g, y$ G# A6 t谁知一上三楼平台，白锦曦就傻眼了。
0 f- F3 M8 I% l) H/ l3 D
- ?3 C0 j, {) H+ f5 m( a韩沉站在离她一两米远的位置，看着眼前的景物，也没吭声。
9 J  x3 z, P, w& B
6 L- P5 P. w$ X' S) I原来整个四楼，已经被推土机推掉了一半，只剩半边，秃秃得像个土山包。关键他们面前还是一堵笔直的土墙，大约有两米多高，挡住了对面的视线。

8 E9 r6 I5 b  b- e: q6 B2 }周围没有借力攀登的地方，单凭一个人是爬不上去的。更何况她还有点恐高。

$ B. A* E$ H) b2 Z: s, n白锦曦转头看向韩沉。
& Y* T- D- j7 d8 l9 x, H
7 c$ M: \4 z0 O4 q7 _; u楼顶光线很暗，他的身形轮廓也是模糊的，这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有一种暗黑冷肃的气质。尽管隔着几步远，白锦曦却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还有低促有力的呼吸声。很明显，她已累得快趴下，他的体力却绰绰有余。

  E  `& n( r) h  Q9 N; Q) x这不是白锦曦第一次见识他的体能和力量。两相对比下，她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加之新仇旧恨还没算清呢，于是话一出口，语气就有点冲了：“还等什么？托我一把，我再拉你上。”
2 [* K4 {; @( P6 @$ \
7 W& B7 N( _5 D6 Z+ U韩沉转头看了她一眼。

! t2 M! d# R% Q( X- P表情淡漠。

“不需要。”

' i6 t0 d5 P) ~4 A9 `7 J/ b8 P0 |8 [白锦曦一怔。就见他眸色专注地盯着前方，高大的身形突然伏低，做出起跑的姿势。而那漂亮沉湛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冷意。
0 r+ F! G. X8 \# J& o3 N
4 c  W6 S; J$ b: M; c白锦曦吃了一惊。他不会是想自己爬上去吧？
: m$ r6 f) z" ]: V) `
这念头刚闪现在她脑海里，韩沉已经把它变成了现实。颀长的身影如同夜行的黑色猎豹般往前一窜，一双长腿敏捷有力地蹬在那墙面上，手臂一伸抓住了墙顶，一下子就翻了上去。然后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笔直地站在了墙上。
5 K( `, A5 Q8 S, v# M" ~5 b3 O3 a' L
" I4 S( X9 L- ^; o白锦曦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拍墙：“喂！拉我上去！”
$ @) F9 ]3 x: b2 t
( u! k* _) G8 H5 g1 I2 e9 @韩沉转头看了她一眼，没理。
- y2 J' m* {  C7 W( |4 ]
白锦曦一口气差点没闷在胸口，立马双手叉腰，抬头瞪着他：“韩沉！不拉不是男人！”
3 I1 F$ l8 P: i9 W% }
0 v9 R: A" d; ]- S这话竟然有点杀伤力，因为他再次转头，俊美如雕塑般的脸，居高临下看着她。

% Q/ Q6 p7 S2 |8 H3 S$ A白锦曦虎视眈眈、毫不示弱。

' h$ I# U- y& M: D- |4 b, w他淡淡开口：“我是不是男人，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了？”
2 r$ E5 k: E+ j, B
白锦曦：“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9 J8 j2 u8 v8 w: Z! T
: S" D* \( Y( ~6 j9 r  V6 R黑夜中，他的唇角似乎微勾了一下。
! V5 L3 Z+ L" o" s0 K' C/ [
到底是有求于人，白锦曦也不跟他斗嘴了，只瞪着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他又看了她一眼，在墙边蹲下，伸出了一只手。白锦曦心头一喜，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掌心温热力气很大。白锦曦借着他的力量，一下子就翻了上去。
% e6 l8 Z& a3 I" h& K% |% x
- _, x1 s# Q2 [/ k# V" ~刚站稳，他那只手就松开了。白锦曦拍了拍灰，也跟他并肩站着，眺望前方地面的情况。
2 }$ @# z, o3 t6 H
情况并不乐观。

视野之内，路灯数盏，道路曲曲折折四通八达。可以看到很多家庭被惊动，亮起了灯；也可以看到数名警察在巷道里穿梭，警灯闪烁。
7 ^3 J# v. F, U9 w
9 h5 c  g; g! Z2 a5 e9 m! M但是没有那个人。目力可及的范围内，没有白锦曦想要找的那个人。

% Z: X' n0 o/ A( B6 H/ H% K2 E他应该是高大、结实、年轻的。如果他还在这个区域内，那就应该正步伐匆忙地躲开警察的搜索圈。她如果看到他，就一定能认出他。

9 \/ x5 |" M+ P% N但是没有看到。

0 X# }% T/ P; N# J% q白锦曦已经累极，也不顾形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让他跑了！”

韩沉依旧如夜色中的树，高挑矗立，嗓音沉冽：“早跑了。”

+ ^: N' ^0 f  q- `9 l这一点白锦曦是同意的，点了点头。

他们是接到报案就冲出来，但谁知道受害人是在罪犯离开多久后报案的呢？也许是刚刚，但也许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6 ]% R7 e- }6 P' }* t) ?% }
- t) f, e7 @1 O2 B他们只是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

两人都累了，一时谁也没做声，原地休息。

白锦曦下意识看一眼他冷峻的侧脸。

没想到他俩居然还有这样相安无事坐在一起的时刻。

感觉着实有点怪异。
8 Z- T! F( p1 `
“嚓”一声轻响。
  Y& @& P) J# L9 \- u( m4 D) u
白锦曦抬头。

火苗跳起，是他偏头点了根烟。依稀的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黑色衣领。那乌黑修长的睫毛微阖着，表情淡漠得仿佛夜色中的浮雕。

1 ^/ \/ [% D0 g他伸手甩了甩火柴，丢在地上，一脚踩熄。
6 O  Y5 A1 P) Q* `
白锦曦闻到香烟味儿，咽了咽口水。

  [) I5 }. E5 n8 P& H6 s- {% u6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头看向她，鼻翼间喷出淡淡的烟气。

白锦曦：“给我也来一支！”

4 x+ |6 X  q% J$ c5 F7 F他一抬手，将烟盒火柴丢给她。白锦曦一把接住，抽出一根，低头点燃，也开始吞云吐雾。
; L. c. |* t; C  h. O& h& a
抽上烟，感觉就舒服多了。紧绷疲惫的神经仿佛也得到缓解。白锦曦再看他，也顺眼了许多，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又跟你的红颜知己在一起？”思思好像就住在附近。

& F& k* o  G; N韩沉抬头看了她一眼。
. K4 {6 F& B4 E# S3 T. k
那眼神有点冷。

8 U8 V' B1 X( N' Z" ~! W( L“不是。”
9 Y/ [  O! j$ B2 q2 `2 R
白锦曦：“什么不是。”
/ e- R( k, N6 p6 V$ g4 r* f9 e
“她不是。”他将烟头戳熄在地上，站了起来。转身走至墙边，纵身跳了下去，动作又轻又稳。
- ^! o1 g- j' t2 x0 S  ]8 Y
  {4 m: |0 H7 c+ l白锦曦看一眼他的身影，转头继续抽烟。
* e% d' u; d$ B% w; W$ p
突然间反应过来，浑身一僵。
! ^7 b( e8 O2 C  K' n
* R7 M9 D* O7 ?: R9 ^糟糕了……

: w8 K  \. i( |, i  `还得跳下去！
1 f7 Y3 t5 Z, W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立在墙边，不动了。

4 x2 @6 G! r( r  A  |+ }/ V$ @& D她恐高。

这算是她的一个小秘密。因为失忆，因为睡梦中总是黑漆漆一片极端压抑，所以她害怕所有漆黑、空旷，摇摇欲坠的地方。

以前每次出任务，需要翻越攀爬，都是周小篆接住她。可今天小篆不在，又是晚上，更何况她还有点怕黑……
; t7 S1 l- p1 n/ d
9 t, @6 A+ T! ?6 w3 ?& ]这时，下面的韩沉已经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都快到楼梯口了，终于察觉不对劲，转头望着她。

四目隔着半空，遥遥对视。他身形沉静稳健，而她畏畏缩缩站在墙头。

) |/ C5 o+ d! p- k5 `一切尽在不言中。
, u, y+ {4 Z" r. n& ~( I1 v" R+ B% q1 D
他忽然转身，又走回了墙角下方。
, X- [. Y- w4 j% x
% M" f5 N( J# g) Z9 k+ m白锦曦愣愣地望着他。

0 \) c7 s$ @9 Y2 F# }“你恐高？”他问。
! R* Q/ M) }* m/ V1 ^0 C( K) h' b7 ?
: z# ]; M9 r! x* P要白锦曦嘴上承认自己的软弱，那可比登天还难。她抬头眺望远方，很有气节地答：“怎么可能？我只是不喜欢站在高处。”偷偷瞟过去，却看到韩沉嘴角浮现极淡的笑意。
: H3 x6 i  M, @9 H2 M6 @
: u+ Q) N, J6 `, `. k“成。”他淡淡吐出一个字，转身。

“等等——”白锦曦急了，“别走！”
. g7 _3 U) `! \* X- P
' C; {- h* Q6 n; \7 B/ L* s" N他停步，再次转头看着她。
7 Y9 L4 F# ?' I1 B( E0 Y! o( p
白锦曦忽然觉得有点憋屈。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可是她怎么能主动开口，要他伸手帮忙接住她的！人争一口气，树要一寸皮啊！

/ J, b5 O  B2 T( X可她要怎么下去？
% [. Q; D4 q2 C: L1 ~  Q- e( T, U
9 r) X9 k7 ]7 C" I, Z7 H打电话叫周小篆来接，也很丢人啊！回头整个所里的同事又都要嘲笑她。
, ?  x+ G$ J5 u3 A' C' \
- k! |2 }, X4 V. i3 c( @* f正纠结着怎么开口求他，突然就看到他静静地朝她伸出双手。
; u% T: O; C0 W/ P# F
“下来。”
# B7 X4 N- e+ n$ y. `7 S) F
, m5 p  D) {# C白锦曦有些意外，望向他平静的容颜。
/ C% k  x9 j. S# s' l  [
这么……好？

$ o- ]& s( @& X. r4 x“你会接住我？”她半信半疑。
& B& \: G4 r, `0 \
, C- W( j9 v5 ]7 {他看她一眼：“会。”

简洁有力的一个字。

( A1 p8 y: c% `她也不犹豫了，望着他的方位，准备跳了。

“我来了。你可接住了！”她不忘叮嘱，“摔坏了我查不了案，损失的可是广大人民群众！”

“你到底跳不跳？”他打断她。

4 Q" I1 `- T0 j, I6 b1 P白锦曦就闭嘴了，深吸口气，干脆把眼一闭，往他的方向一跳……

短暂失重的感觉，令她的双腿微微发软。轻盈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她听到了自己因为害怕而变得略略急促的呼吸。
' {7 C7 h9 Z& i
一双有力的手，突然就抓住了她的腰身。她瞬间中止下落，身体被他稳稳接住——比周小篆那下盘不稳的家伙，不知道稳多少倍。她的双脚还没落地，就被他这么悬空接在了怀里。
7 Y8 d; r0 z: j/ L; A" G0 n" Q
( B, b1 J; C" I  u白锦曦心情彻底一松，飞快睁开眼。

眼前首先看到的，是他黑色衬衫的衣领，以及修长白皙的脖子。因为隔得这么近，他身上的热气更加明显。还有阵阵汗味，夹杂着香烟味儿，但并不难闻。

“好了。”低沉温和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竟似乎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她有没有听错？安抚？
) J+ @4 A7 N) _
9 f' m; {! r7 T  ^$ t下意识抬头看着他的脸。

) |# @! N- b9 T- ?- w4 ]; d他也低头看着她，蓬松的短发，挺拔的鼻梁，深湛的双眼。也许是第一次被异性抱着，还隔得这么近，有这么一刹那，白锦曦竟有点发怔。

而他的目光，似乎也有片刻的怔忪。

白锦曦原本是想开口感谢他的，可大概是因为被他抱着很不自在，一开口就变成了懒懒的痞痞的奚落：“怎么？舍不得松手了？呵……哎哟喂！”

, v, K9 e, R$ k——韩沉直接把她丢在了地上。
7 G9 f* H6 k! o  ?
“你！”白锦曦一骨碌爬起来。
- b; Y2 _) |$ @; o
  B  ~$ i0 @1 n/ l+ x, t2 ^他却已神色淡漠地转身下楼：“舍不舍得，都轮不到你。”
( ~6 d% `9 {  h* i# w$ K7 @
白锦曦：“……靠！”

  f8 K5 y' Q/ O* p% f% l——

/ _6 p% ~) |# F, \; K# A道南巷5栋，案发地点。
8 h/ a8 f! c8 p5 G
" j+ e- e9 y8 K4 X/ f! @  a楼下已经停了几辆警车，几名民警朝匆匆赶来的白锦曦点头示意。她的脸色越发冷肃，快步走上楼。韩沉跟在她身后，一路引来不少侧目。

一踏进三楼案发现场，就看到周小篆脸色凝重地走过来。他看一眼她身后的韩沉，也有点讶异，但没有多问，而是沉重开口：“受害人叫纪雅馨，二十六岁，也是百货公司的柜台销售员！作案工具、手段一模一样。受害者身上的伤也如出一辙，但是比上回下手更重，多处淤肿扭伤。”

4 z# G" n% M8 f0 A白锦曦和韩沉走进屋，看着满地狼藉，以及坐在里间抽泣的受害者。
4 C# q" N4 Q8 S2 y% \+ q) y
: r! x- u. @: H0 ?# T9 l“并案调查——”白锦曦神色冷肃地说，“百货公司销售员连环强奸案。”

第九章 我的能耐

3 i3 N% d" V# m3 B# q第二名受害者，叫纪雅馨。
5 t& S# x# z$ o& K6 A/ o
" v7 T7 \; f( [, [& I纪雅馨最近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3 c/ R0 H, J4 U! X) S$ P但那是一种很不确定的感觉，她也没什么证据。报警她觉得警察肯定不会管的。

她是百货公司香水柜台的销售员，领着不菲的薪水，生活独立而自在。就是每天下班很晚，商场10点关门，再盘点结算，回家就得11点多了。

) q% ?& V: a# |0 `$ f那个跟踪者，就出现在她夜归的路上。

& Y& J$ s' [6 Z" z$ Q+ B' P' s% l阴暗幽长的小巷，狭窄无人的拐角。她总能听到一个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远远的跟着。可是一回头，却空无一人。
2 a* v! w6 }$ \9 ~% \$ A
9 ~: _, t" T% s( p4 g6 _“会不会是恰好有人经过呢？”同事这么问过她。
- G7 X: i3 j! c0 W" X& l3 O
她摇摇头。
) ?8 a2 }% W9 h" K5 {- C1 W8 m5 t
她敢肯定，那是同一个人的脚步声。
; I$ x( K  k; N+ k& F
但纪雅馨并不会太紧张慌张。
0 B# `3 a: b" U+ |; d% d
她长得不错，自小觊觎追求者也多，也有纠缠不休的人。这个人也许只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大不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图谋不轨，她也不惧。她包里常备防狼喷雾，反应也很敏捷，性格也很好强，一向没吃过什么亏。如果他真的敢做什么，她绝对能保护好自己，并且报警。

* {) U5 x2 D) D9 ^; ~8 D3 t怀着这种念头，纪雅馨一直警惕提防着跟踪者，也尽量跟同事一起下班。过了几天，她就发现那人再也没出现了。
2 ~0 D' @2 ]5 P' Q) N
$ H( t1 W2 l7 `" J1 N! w$ B想必是已经退缩了。
& ^& V2 g' p& U' e2 \
她也就没把这事再放在心上了。
0 @8 ~+ \2 L5 a4 Z
这天是星期三。

纪雅馨离开百货大楼，已经是夜里11点半。平时同路的同事，今天有事去外地了，所以她又落得一个人。

不过她并不在意。
& _: R* I- q+ K$ N
一路回家也很顺利，她专挑路灯明亮的大路走，身后也再无那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她家住在三楼。夜已经很深了，楼道里安安静静。她意外地发现，今天二楼和三楼的灯全坏了。她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小手电和钥匙，哼着歌打开了门。
0 }* a  J6 T0 d6 r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的全身突然泛起一层冷意。

) c2 b- B9 X& L: E% y) b. `因为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低沉而平缓。
. h0 G+ E) P# z! Y
9 q. r1 n  V5 n5 ]就在她身边很近很近的地方。
: j5 r* J  n) f. P
% w& s# J- s! [5 g0 p/ L纪雅馨几乎是全身僵硬地转过头去。

她看到堆满杂物的楼道旁，一个高高的男人，贴着墙站立着。无声无息，仿佛鬼魅。
/ Q( D9 `" |# C1 q! ]
7 C6 t  f4 _# k& F: f纪雅馨全身的血仿佛都要冲到头顶，心脏快得仿佛也要跳出来。她拔腿就往屋里跑！
- q9 A* J* |; N9 G& F( t7 l) p5 c: Z
晚了。
5 `6 N/ t8 t8 ?& J( v$ q
男人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令她连求救都来不及发出。

门在男人身后砰然关上。灯打开了，她被男人拖着往卧室走。她拼命挣扎，却被男人钳制得更牢。她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抬头，却看到黑色面罩后的那双眼睛。

双眼皮，眼珠很黑。平静、深邃、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任何感情。

直到当她被他绑在床上，脱光时，他的眼神才有了变化。
. R# n8 v2 t# i% ^8 y9 v" e0 t
变得……
' ^4 W- k) O8 h: T+ b' Q* Y  W' D
3 B, b2 O/ G7 m; o5 h7 Y) H温柔？

$ L/ r* f0 n  N9 I$ Y; W  H一种很深很深的、压抑而哀伤的温柔。
9 Q* j) H% j- Y7 O
& A! g, {5 m; z6 H6 ~( x/ d" h纪雅馨绝望地平躺着，看着他起身，打开了卧室的窗。幽长钟声传了进来，仿佛预兆着她的沦落。他还调暗了卧室的灯光，令一切变得柔和而朦胧。最后他还去了客厅，打开了电视机。

4 v: ^" k" ?8 y4 x0 o电视里正在播放午夜新闻节目，小小的音量，令一片死寂的屋子变得热闹起来。
% e1 B/ K- x5 i2 O! v
然后他终于回到了床边，开始缓缓地亲吻抚摸。

# C7 d" g: y6 [3 y: [, w纪雅馨露出哀求的眼神。

& Y' p) R1 r( k/ i3 H& c3 P她已经认命，只求他不要再对她做其他伤害。

男人与她目光交错，他很敏锐，读懂了她的眼神。
8 i" Q9 a- p: q6 L3 \
然而他却移开了目光。

# s) s- \+ d; ^然后毫不留情地、重重地在她身上阀挞肆虐起来。

4 n0 E8 M2 r. Z0 ^. `" T——

0 K8 A1 ]- t# ^; k- X7 A2 d白锦曦从纪雅馨的房间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门。

5 [2 H5 q* k, f+ d  R# `' e抬眸望去，刑警们都忙碌着，气氛紧张而沉重。

她默立了一会儿，走向独自蹲在客厅一角的那个男人——韩沉。
7 v( E0 X* T2 L) r1 J. t
他跟上回一样，戴上了黑色皮手套。单膝跪在地上，俊美又利落。他正专注地盯着地上的某些痕迹。因为眉眼专注，看起来倒少了几分肃杀之气，更显眉目雅致。

白锦曦刚走到身后，他就察觉了，抬头看着她。

说实在的，每次被他的眼睛这么盯着，都会让白锦曦微微有些晃神。约莫是容颜太盛，而神色又太冷。
$ t* M3 J, H/ g" c, X3 g8 y
5 m9 O. ?. S1 ~她开口：“有线索吗？”
, p3 u$ w5 X2 M+ i5 A) D( h  C8 h
他转头继续看着地面：“快了。”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却叫白锦曦微愣。

快了？

他快破案了？

白锦曦一下子蹲在他身边，瞅着他。
* x5 l: W3 `6 E% @
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轻淡：“你不懂。”

白锦曦倏地瞪大眼。

靠，太瞧不起人了吧。
  O# Y3 a# b: V% X  M: h8 S, {
7 J5 M% H. `; e! T白锦曦静默片刻，再次开口：“给点烟！”语气很冲——这才是她来找他的真实目的。

: V  g& n* r( n1 O% W6 ~她平时不带烟，在家也严格控制烟瘾。此刻强烈地想要抽上一口，自然垂涎他身上的好货。
$ j5 ?% J3 C( `
, L! Q8 |9 I3 i韩沉正低头触碰地上的一处痕迹，闻言头也不抬，心不在焉地答：“右边口袋。”
4 k% q  }& Y" V
: J& p; }9 S5 G1 Z2 O* V" B白锦曦心想这还差不多，直接伸手进他口袋摸。
% \% f  [3 H6 ?% _
) h( R5 L5 a) E男人的口袋很暖和，而她的手指在半夜里冰冷无比，一放进去，她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在里头摸了两把——到手了。

6 X' Z1 n4 {+ F/ F5 |. ^% n6 k" A手腕陡然一紧，被人抓住了。
. Y& O7 d1 Z* _  c
6 [4 B  i- ^) V  l2 D韩沉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牢牢捏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白锦曦讶异地抬头，就看到他眼神沉冽地看着自己。

“别乱摸。”他将她的手丢到一边。

白锦曦：“……”

, `0 x  D! K6 h9 j谁摸他了？

0 K3 U9 @' R. H2 S7 }; J* k静默片刻，她却一脸惋惜地开口：“摸都摸了，这可怎么办啊？”
' X8 t" X2 Z  y/ U. j$ @( T
韩沉原本已继续开始勘探，闻言抬头盯着她。
( E- @; ]$ L; n0 s7 p
4 |. c( I; }& h) b1 l白锦曦却不看他的脸色，转身，身姿洒脱地走向阳台。
3 q! V+ D& I0 o
. E$ |! ~6 ~3 @  D& F3 I5 W; h% u0 }——

# X' J, T; o  b- s天还没亮，夜空漆黑沉寂。没有星星，稀疏的灯光点缀其中。整个老城区看起来就像是佝偻的老妪，陈旧中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但依然真实的存活着。
1 V7 L5 _7 f+ J7 R# e
1 o6 W- ^8 J# v! K8 L白锦曦借着灯光，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烟是顶级的苏烟，银色漂亮的盒子，还剩下大半包。而且他看起来烟瘾很大，一天要抽不少。普通刑警的工资并不高，韩沉如果不是家境不错，就是把大半收入都花在抽烟上。

那样的话，他活得还真够浑的。

& O5 ?1 Z0 O2 I3 X再说了，传闻中，他不是情人满天下，经常流连于红灯区么？

刚才那么守身如玉，跟个刺猬似的，倒不像个摧花老手的作风。
$ ~( ?& y  u1 D: r. g/ K  K3 i
0 q( o- J9 \* `  c- O, [9 d8 {; c* G9 R难道名不副实？

白锦曦又拿起火柴看了看，细细长长一盒，盒面上印着串英文，火柴头都是淡蓝色的，有种怀旧而静好的味道。她抽出一支划燃、点烟。

: s7 y" l# Q7 U3 j: R1 A7 ^8 {6 F9 T" W吞云吐雾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将烟头戳熄。望着满满一堆烟灰，又有点懊恼没管住自己。

' Q3 r6 E; v4 n8 b7 o5 v( b再看向手中的大半包烟，毫不犹豫地又拿出了十来根，塞进口袋里。这才将剩下的跟火柴盒放在一起。

转身，推门进屋。

几个刑警已经把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正在等她碰头。韩沉也结束了勘查，靠在玄关，神色淡漠地沉思。跟众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 s/ l2 K0 ^; L1 k$ K6 t5 m$ C
$ ]3 y% q" o& T! q+ M白锦曦扬手将烟盒火柴丢还给他，他伸手一把接住。

  _: j& L8 j: m1 f" y1 a) V& q大家都是老烟枪，一摸就知道烟少了多少。他看了她一眼，目光锐亮。
! i0 O) c& [) j
& K4 l! F! i$ v- O% L/ W白锦曦却假装没看到，转身走到众刑警中间：“开始吧。”眼角余光瞥见他把烟盒塞进口袋，没有再看，于是心头一喜。

情况可以说十分糟糕。
% W2 u9 O9 [. q  e& ~  P  l
没有目击者，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拍到东西。这名受害者跟上一名受害者虽然职业相同，但是在不同的大厦上班，彼此并不认识。

现场也没有发现罪犯的任何指纹、脚印和毛发——显然他又戴了手套，并且举止十分小心。
( b" I6 E- ^& F5 T, l4 P7 H) l% S
# m  ~0 @- l, s2 @9 k2 `: |最后，所有人都说完了，就等白锦曦。而韩沉始终沉默着。

5 ^  H- Q- p* X* a% Q由于是第一次遇到连环作案的罪犯，并且反侦察能力很强，连周小篆都有点担忧：“老大……怎么办？”
" \! ^5 y2 u$ N! n+ D: u) d
白锦曦抬眸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们，静默片刻。
* T7 g# ?0 m) Z
嘴角再次浮现惯有的微笑。
6 F5 I% q! B% c+ P4 p. m2 K
周小篆顿时眼睛一亮。

$ H4 v! H  o! F5 Q6 A白锦曦又看一眼众人身后的韩沉。而他也望着她，照旧是那冷峻淡漠的样子。只是眸色专注，似乎也想看她怎么破案。
/ N) v' J! S  S
白锦曦想起他刚才的鄙视，斗志陡然高涨了！

哥哥哎，你说我不懂。可我要说，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我的能耐啊。
5 g5 o- N7 V- y" d
, z0 |% e2 [, b  ~* S- A- V! [# Y, F6 B她环顾一周，嗓音越发清脆响亮，有条不紊地开口：

, g" g7 D9 A7 c4 |/ Y1 U7 F/ Y8 e“罪犯为男性，25-30岁。高中学历，高考落榜；

相貌普通、身体结实，属于男性特征比较明显的身材长相；
6 g' r3 r# D. F* ?3 w
男女关系不佳，离婚、或者被长期同居的女友抛弃；
$ w# T* Q' n! b; s1 Q5 z
酗酒、打架、赌博这几个恶习，他一定有其中之一或者更多；

, Y! c! l3 X5 s7 W; D  r遵循上次的结论，我依然认为他就住在附近五公里范围内，甚至可能从小在这里长大。他会经常性购买sè情光碟。盘问街头兜售碟片的小贩，可能会有线索。
* N/ X5 g9 V6 t5 M
3 b0 h* ^5 n( \( [9 b他从事的是工人、快递、司机……这样比较男性化特征明显的职业。可能具有一定的技巧性，并且他的工作表现可能不错。如果是司机，他会经常超车、飙车，询问交通部门可能会有记录；
* n, W, V+ G4 c
案发时间是周三和周六晚上，并且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观察、跟踪受害者。所以他的上班时间一定比较灵活。重点排查案发两个晚上的不在场证明。
0 l/ @! L: W1 q1 h* Z* f+ m4 W% l
8 p6 C+ i' N( @  u5 Z立刻联络各个片区和街道的民警，按照上面的条件，进行交叉排查。这个区域内，同时满足上述条件的男性，不可能很多。明天中午以前，我们必须拿到嫌疑犯名单，阻止他再次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