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城里飘,难免不挨刀。堵车像小李飞刀,人人都中过招。再牛的老司机,也会迂回走过一些错路。
以我个人经验来说,让人气急败坏的,是主路和辅道的选择。高能塞车之际,车尾巴红灯闪烁,有人在焦虑地按喇叭,空气里都闻得到要吵架的冲动,马路依然沉默,车子一动不动。
一塞车,就恨不得车子能飞起来。最好绕过前面和你一样郁闷的车主,有条捷径翻山越岭,一键到达。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岔路口伸过来给你,你顺脚拐进辅道,惊喜地发现,辅道简直像个光天化日下的公开秘密,知道这条路的人还不太多,车少,甚至一路空旷。
你眼角的余光瞟过去,主路上的人还一动不动,而你已经轻快地在心里哼着小曲,一溜烟超越层层车流,一股得意的暖流从小腹向上直达喉头,那个愉悦和酸爽哦。
但有些时候,辅道不会好好配合,堵得更死。
因为天然窄,如果那天聪明人又太多,你会发现,进辅道简直就是进入了一个圈套,挤得严严实实,还无法疏导。
这时,你就会惆怅懊悔地看着主道上的车渐次散开,而自己陷在一堆钢铁侠里动弹不得。
——切,说这么复杂,绕这么大个弯子,不就是走错一条路吗。谁还没错过啊。
这个时候司机的情绪是否稳定,很重要。
有人会想,没关系。不就是堵车吗?哪天不堵?咱们正好刷手机,聊个五毛钱的天。
有人会一拍大腿,哎呀怎么搞的?我早就想过不要走这条路,你看人家的车都走了,我还一动不动。你傻不傻!
这会儿,你就要开始堵心了。谁也不是人肉GPS,不是每条路都稳准顺,总有不流畅丶停滞不前的时候。人生路丶人心路,堵了都难受。
言归正传。我有一个起点不低的朋友,在国企内刊做总编。鉴于刊物传达的是公司核心精神,所以她实际上是大Boss的助理,薪水层级都不低,见到的没有小人物,经历的都是大事件,自然眼界也水涨船高。
她结婚很早,老公是大学同学。所以在遇到一大票年轻有为丶且单身丶且对她有点意思的中年才俊的时候,她已经是罗敷有夫,腾不出身来。其间也动心过一两次,但考虑到孩子丶父母,也狠不下心,最终没有实施任何重组项目。
时光流逝,她家男人却有些走下坡路。眼看着别人越来越红火,自己却有点越来越差的意思,不免心里有些着急。回想起来,当时的好多选择都是错误。并且错得很具体。
错在太早结婚,没有等一等更合适的人,比如说公司现在的同事,随便一个都比现任强。
错在和同学结婚,当时大家都前途未卜,也不知道谁是青蛙王子谁是癞蛤蟆。如今鸡肋般进退不得,离婚了可惜,往前走又难受。
错在没有多买两套房子,还卖掉了一套出租的公寓。再如何努力奋斗,也不如做闲散人员炒炒房。现在工作看着风光,但加薪再多再快,也赶不上房价飞涨。
错在一头扎进股市,股神没过两天瘾,发财梦就灰飞烟灭丶钱财化水,中产几乎变赤贫。
她总是这么错错错丶莫莫莫,总是追悔莫及,觉得昨天没有过好,今天也没办法好好过,觉得明天也过不好了。一切付出都不值得。
作家马德说,别去问生活值不值得,你当时愿意,便是值得。
所有的决定,都离不开当时丶当地的时代背景。每一个选择,都是彼时在权衡比较之后,做出的优化结果。
以我这个朋友来说,结婚时候,心情也是哼着歌的。只是世易时移,总会有更好的人,更好的可能性。
每个人都经历过岔路,也不知道哪一条会更顺。买房还是卖房,嫁张三或者娶李四,去做哪一份工作,是出国还是不留洋。关键的节点上,谁都可能走错,谁都已经走错过。
你我都是凡人,用肉身肉眼在世界上行走观摩,谁也没法确保自己不出差错。况且,活成精密仪器,又有什么意思?
人就是这样啊,跌跌撞撞,不蠢长不大,长大了才知道自己的蠢。所谓的傻,是人成长必需的成本。
当你以结果为导向评价丶以得失为权衡标准,再牛的人也找得到足够证据,实证自己的失败和错误。当你把人生当经历而不是考试,再平凡的人,都能发现,每一段过程都有意义。
很多时候,纠结于对错,比选错更闹心。像一道判断正误的考试题,你本来觉得对,犹豫着又觉得不对,几个回合后出了成绩,一看自己原来的答案居然是对的,心情更糟糕。
在“我错了”的情绪里打转,才是真正的错啊。
前几天看到李宗盛的走心广告,他回顾了这些年住过的地方,包括那些蹉跎沮丧虚度过的时光。点睛之句在于——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人走过的每个城市都相通,走过的每一步都相连。一步一步,带我们到今天。
《苏菲的世界》引用一位哲学家的话说,如果我们从未生病,就不会知道健康的滋味。
有些禅学意味的摇滚歌手郑钧,复述他师父的话说: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各种感觉。
曾经无心品味的茶丶匆忙敷衍错过的故人丶无意中选择的那条路,都是自己和过去的连接,会在气血和气质里留下痕迹,带给我们各种感觉和况味。
那些所谓的“错”,就像生病丶饥饿一样,是生命的另一种营养。一味的抱怨,不停的指责,持续的投诉,才是侵蚀美好的毒药。
因为——根本没有正确的抉择,我们只不过是努力奋斗使当初的选择变得正确。选择做什么没有传说的那么重要,选择做好才是真正重要丶且任何时候都适用的选择。
正向丶积极丶乐观地思考和行动,才是有效的纠错。毕竟,不管是主道还是辅道,在堵得再一塌糊涂的地方,也总有那么一个时刻,畅通无阻。
也像蔡康永说过的,人生若是踏错几步,就当在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