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美声：陈九《我的内心，我的梦》朗诵 继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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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内心，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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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 九

（美文节选）

我很羡慕国内专业作家的美妙人生，他们故事编得好，文字有个性，每每读他们的作品都让我深感惭愧，但不光这些。更重要的是他们潇洒自如的作家范儿，出门采风啊，请创作假啊，不干别的也能养家糊口呀，这种肃然起敬的社会地位呀是我的梦想，我的理想国，只有神仙才能这么活。海外写作根本没这个好命，很尴尬，周围当你是二百五……。靠写作怎活，海外华文报纸的副刊，千字顶多二十美元，一万字给你两百块，一万字那么容易写吗，人家还未必采用。要怎么说海外作家女士多，不打工也没人怪，闲着也是闲着，能当作家何乐而不为。男人不同，男人按说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老小靠你活，你倒当作家了，纯粹找抽型。

有个作家朋友，跟太太定居纽约。头几年见面还递名片，作家某某。他一递名片太太就翻白眼儿，后来还是离了。他让我给他介绍对象，我一提是作家女方就说，九兄你想害我呀，还嫌我命不够苦吗？所以光作家不行，媳妇都说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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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就清楚了，在海外坚持中文写作得有荣辱不惊的气度。有一次我们老同学纽约聚会，我是人大工经系毕业的，同学中很多是干金融或做生意的，他们凑一块儿最爱聊股票，房子，要么高尔夫球，滑雪。我没这经验，插不上嘴，一口一口喝茶。过半天有人问，九兄，还写着呢？听着就像还劳教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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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像国内作家那般潇洒，海外写手连作家之名都难以承受。不管写得如何，出门遇见生人，你最好别用作家介绍自己。如果有人问，你是作家陈九？我得赶紧声明，喜欢，只是喜欢……。写作毕竟不当饭吃，不当饭的事都算业余，业余就什么都不算，业余京剧演员叫票友，业余作家也只是爱好者，不算作家。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自嘲，现实生活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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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由作者提供：作者）

不光在海外不算作家，回国更不算。国内是中文之正统，是一条五千年不断的汉文化大河，我回国就觉得自己是小媳妇回娘家，不敢吭声。文字这东西看似形而上，其实它像韭菜大葱一样是从土壤里拱出来的。海外中文写作远离母语环境，本来就先天不足，既缺乏比较又难有借鉴……。对于海外写手来说，与其忙着孤芳自赏，不如抽些时间多关注国内文学界的发展变化，让文字感觉连着国内的脉搏，这才是越写越好的捷径。国内的好作家好作品太多了，像打喷嚏一样，哈嘁一片，哈嘁又一片，不必都看但不能不看，中文的根基在国内，瓜儿离不开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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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没面子也没里子，在海外坚持中文写作确实很不容易。为了写下去，我必须努力工作，让妻子儿女有体面的生活。在美国我读过两个硕士专业，一个是国际事务，这个专业未能让我找到体面的工作。另一个是信息系统管理，这个学位才给了我养家糊口的本钱，成为一名公共部门的主任数据师。这个工作好坏兼半，坏的是责任重大……，好的是，责任大工作相对稳定，收入也相对合理，小康生活不必赊账，妻子能安静画她的画，她是一位画家，儿女能用上新款手机。这样我的长夜就安宁了，我可以当之无愧躲到角落里，不接电话，别人叫我我敢装听不见……，尤其在我施展变身术的时候，我在偷偷将自己变成故事中的主角，随着情节一同飞翔，乘着想象的翅膀在无边的自我中翱翔，把从小到大的恩爱情仇，把所有通过阅读和道听途说获取的信息符号，浸在情感里，再像撒尿和泥一样重组，一个光屁股小男孩在残阳如诉的绚烂中，纯净地玩乐。别让漂泊的恭卑暗淡我生命的意义，别让逼仄的文化氛围刺伤我的自尊，让一切孤零零的感觉滚开，把所有赞美和轻蔑置之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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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C& Z& N' s（照片由作者提供：作者与妻子）

我的内心是我的梦，是五彩云霞空中飘，天上飞来金丝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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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正是我当下的写作状态，一个幽灵，一个孤独的幽灵在纽约徘徊。我在纽约从事中文写作二十余载，经历过很多写手往往来来潮起潮落的过程。但无论如何，仍有不少人执著行走在这条无助的寂寞之路上，包括我自己。有人说文学是功利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看未必。我的感觉恰恰相反，海外中文写作虽说不伦不类没皮没脸，但起码有一利，我们写作的动机是纯粹的，因为热爱，为构筑生命而记录情感，能发表固然好，即便无人欣赏，只贴在自己的博客上，还是会继续写下去，这正是海外中文写作经久不衰愈演愈烈的原动力。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对孤独的逃避，一种内敛自省的苦渡，清风明月的独白，是无边无际的安静与放手，是为保持内心平衡，不被平庸的居家生活逼得去偷情或到大街上放枪，而给自己创造的宗教。我觉得自己是一部蒸汽机车，所有煤炭都已填进炉膛里，就这一锅了，一槽儿烂，能烧多久烧多久，能跑多远跑多远，把所有滚烫的世俗抛开，天地悠悠长风浩荡，让我的多情和丰富在内心开花结果，然后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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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由作者提供：作者）

如果说我是荡起双桨的小船，心底绝无“小船儿推开波浪”的浪漫轻松。只愿孤舟苦渡，早日成为伟大中华文化的沧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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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陈 九

旅美华裔作家，美国《侨报》专栏主笔，居纽约。《小说月报》百花奖，《长江文艺》完美文学奖得主，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和日文，并收藏于耶鲁大学图书馆，纽约皇后图书馆等主流图书馆系统，被誉为“海外华文实力派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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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 诵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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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 ?' _! ]0 W( P4 a# L! \天津市人,祖籍山西大同,高级记者，资深媒体人。 曾为下乡知青、工人、电台编辑记者。有多篇广播作品获国家级、省级大奖。爱好文学、音乐、朗诵，薇电台“风尚故事”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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