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花开春暖》作者：闲听落花

第341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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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放下手里的邸抄，转头看着正玩得开心不已的两人，阿笨挥着手里的木剑，跟着程絮仪念着‘父……啵’，程絮仪拿着只布偶，一边找着阿笨的剑，装着打来打去，一边笑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 D! o1 H7 E6 l& o  “小阿笨，是父之过，养不教，父之过。”
  
8 i+ t3 ~7 c) e1 I  程絮仪极其耐心的念着，阿笨突然丢了手里的木剑，转身爬到李小暖怀里，仰头看着她，委屈的嘟着嘴叫道：
  
2 q7 l+ J3 R7 s  “父……渴！”
  
  蝉翼急忙转身示意着奶娘，李小暖摆了摆手，抱着阿笨，亲了亲，
  
1 z/ |* _6 x! L2 v  “阿笨是不是想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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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 \+ l( Y/ C" b( Q) v, U* a  阿笨急忙一上一下重重的点着头，嘴巴扁了扁，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李小暖忙搂紧了阿笨，轻轻抚着阿笨的后背，温和的安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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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y3 Z) c6 ^3 a# I+ i$ h  “父亲去打坏人去了，父亲也想阿笨啊，父亲昨天还给我们阿笨写信呢，小阿笨要是想父亲了，咱们就给父亲写封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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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 W3 i; _! y2 o8 V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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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高兴的拖着长音答应着，程絮仪忙跳下榻，一边笑一边帮着蝉翼摆好纸笔，李小暖抱着阿笨，贴到他耳边，低声交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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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 a% T3 J8 m) S4 ^0 V6 M  “不准叫父亲名字，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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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伸手搂住李小暖的脖子，连亲了几下，讨好的说道：
  
  “笨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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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被他亲的倒不忍再多责备，抱着他挪了挪，靠到榻几前，取笔濡了墨，小心的塞到了阿笨手里，程絮仪跪坐在旁边，伸手按紧了几上的宣纸。
  
  阿笨抓着笔，极其认真的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画到一半，笔软软的乱划开去，翘了只尾巴出来，阿笨欣赏了下，接着东一笔西一笔，画得纸上横七竖八的一片乌糟，直到笔上蘸的墨用尽，才回身将笔递给李小暖，长长的舒了口气，
  
  “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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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接过笔，递给蝉翼，伸头看着阿笨画的乱七八糟图，一边笑一边夸奖道：
  
  “阿笨这信画得真好，父亲看了肯定高兴，咱们让人给父亲送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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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k1 F5 j6 t. d" e$ q  说着，折着宣纸，阿笨伸着手，兴奋的帮李小暖胡乱按着，两人折好，李小暖将‘信’递给蝉翼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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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q" ?7 c( y  “先收好，等会儿和家信一起让人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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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1 W1 [  {8 O  “嫂子真要把阿笨这信给哥哥送过去？”
  
" W. O/ P' H2 d7 Q% w: `# v  程絮仪惊讶的问道，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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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5 h; q# b* s7 r7 Y  “这是阿笨写给他父亲的信，自然要送过去。”
  
  阿笨听懂了话，看着程絮仪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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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坏！”
  
. ?# B) G. r) d  蝉翼失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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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Z7 m+ j! K+ ?  H5 Y7 i  “三小姐又忘了不是，可不能这么说阿笨少爷不喜欢听的话，小少爷早就听得懂好坏话了！”
  
  程絮仪忙笑着跟阿笨认着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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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L8 Q6 d* V  V& J  “是姑姑说错话了。”
  
" R6 ~8 d7 ?, u% E; R  门外，婆子禀报着，老太妃和王妃从宫里回来了，李小暖忙下了榻，打发了程絮仪回去，穿了衣服，带着阿笨迎了出去。
  
  老太妃脸上带着丝倦意，换了衣服，抱着阿笨开心的说笑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王妃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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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和小暖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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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j9 |6 \4 k% Y7 w2 C. P  王妃看着阿笨，依依不舍的站起来，李小暖瞄了眼满脸倦意的老太妃，笑着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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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既有话要交待，倒是把阿笨先送回去的好，他如今可学会传话了。”
  
  老太妃搂着阿笨，笑着夸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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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阿笨就是聪明，这么大点孩子，没他听不懂的话！”
  
  李小暖笑着也不答话，只上前抱起阿笨放到地上，王妃不等老太妃和李小暖说话，抢着说道：
  
& j# s; t6 ~4 U  “我带阿笨出去玩玩去，来，阿笨，跟祖母到花园里去玩好不好？”
  
- C2 D* v/ `% }  O  阿笨兴奋的蹦跳着答应着，王妃弯着腰，扎着手，紧张的盯着斜着身子，一路小跑着奔了出去的阿笨，也顾不得告退，急急的跟在后头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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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D% |; A6 l4 X$ b0 U  老太妃满眼笑意的看着两人出了门，转过头，招手叫着李小暖，
  
! K8 l6 S  R, S  {% B$ r  “过来坐这里。”
  
! L1 ~" I1 Z7 G3 [  李小暖示意着白嬷嬷，白嬷嬷带着屋里垂手侍立着的丫头婆子们悄悄退了出去，李小暖侧身坐到老太妃身边，缓缓给她捶着腿，看着老太妃，等她开口说话。老太妃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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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然是为了北边难民的事。”
  
  李小暖低声接道：
  
  “我想着太后这个时候请人喝茶，也就是这事了，老祖宗，这事，倒正正巧，去年夏天，古家大姐姐说是丰年粮食必便宜，倒不如收些进来存着，我就应了她，又拿了些银子出来，让她去收，倒真是收了些粮食进来，现就存在古家二姐姐和大姐姐在城外的几个陪嫁庄子里，您看，要不，先把这些粮食拿出来？”
  
5 S& S; `- X- `5 Y% C  老太妃直起上身，伸手拍着李小暖，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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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说，小恪能娶了你，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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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抿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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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7 c5 ?; M. `9 m8 y! I( p* q  “老祖宗这话，可一定要当着小恪的面再说一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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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不光当着小恪的面，当着你公公婆婆的面，也要多说几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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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大笑起来，李小暖一边笑一边嗔怪着：
  
* R  G+ |- x; ?* H7 Q7 m3 D; L  “老祖宗又笑话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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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笑了一阵子，李小暖往老太妃身边挪了挪，低低的说道：
  
6 z% t& {- z6 o* I, h  “老祖宗，这施粥的事，我想着，一边由咱们府出面，用您和太后的名义各设几个粥棚，一边古家大姐姐出面，用先李老夫人的名义，您看呢？”
  
  老太妃斜睇着李小暖，伸手点着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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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丫头，心眼就是多，就这么着吧。”
  
  李小暖笑着答应着，也不敢多耽误，陪着老太妃又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出来，命人去请了古云姗、古云欢和严氏过来，细细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几个人回去，连夜忙了起来。
  
0 T' Q! f3 l7 L5 l' B0 y! A. ?  第二天凌晨，汝南王府、古府、郑家就调了府里大半仆从，赶在头一批出了城，到城外搭棚、埋锅，运送粮食，到中午，浓浓的粥饭就煮了出来，京城府衙的衙役们一早也得了府尹的吩咐，跟着出来，鼓着锣，拿着水火棍，张罗着维持着秩序。
  
4 A; Y9 U) @% N& K& p1 m% B  靖北王府的粥棚，只略晚了一线，也一家家搭起来，煮了浓浓的粥饭，开始施粥，紧跟着，镇宁侯府、钱家、唐家、敏王府等等人家，当天下午也出城找了地方，搭起了粥棚，第二天，京城各家也都跟着摆出了大大小小的粥棚子，太后和汝南王府老太妃都捐了首饰银子出来施粥，但凡还施得起的，谁不要来捧个场？这样纷乱的时候，谁敢不出来捧足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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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北门往两边，施粥的棚子隔几步一个，直摆出一两里路，饥饿的人群有了口吃食，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寻着背风朝阳的地方，搭起窝棚，只等着朝廷的大军传回喜报，就转回家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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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中，诚王妃带着诚王和陇州知州赵远明的尸首，在几百名程恪派出的兵丁的护卫下，从北门悄悄进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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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9 s6 j8 e) w; b  诚王妃面容憔悴，形容消瘦，坐在车里，将帘子掀起条缝，往外探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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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 }2 i: m- J7 R5 ?  京城北边几里外，就驻满了衣衫破烂的男女老幼，架着高高芦棚的粥棚冒着青烟和热气，成了最显眼的地标和中心，那些低矮的窝棚围着粥棚散布开，在初春的料峭春寒中，一片仓惶心酸的热闹。
  
  诚王妃头抵着车窗框，默然看着外面，离车子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光着脚，捧着只缺了个大口子的陶碗，飞快的跑过来，跪扑在地上一堆破絮中卧着的老婆子面前，满脸笑容的将碗送到婆子面前，婆子支起身子，从身边又拖个瘦弱的看不出男女的孩子，托着碗送到孩子面前，用手指往孩子嘴里塞着已经凉了的粥饭。
  
4 X0 b# o! `' M8 X6 s2 j  诚王妃放下车帘，垂着头静默了片刻，转头看着偎在自己身边，瘦的眼睛都大了起来的周婉若，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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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若，母亲准备把嫁妆都拿出来，换成银子施粥，替你父亲赎一点点罪孽，往后，你出嫁，出嫁……了，就将就些。”
  
  “我也有些银子，我也拿出来，母亲，我不要，我有母亲呢，母亲别难过。”
  
  诚王妃抬手抚着周婉若瘦削青黄的脸颊，满眼哀伤绝望的看着女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赵远明的尸首由礼部送至已经白茫茫一片、哭声震天的赵府，收殓入棺，摆起了灵堂，李小暖陪着老太妃，当天下午就到赵家哭祭了，各家紧跟其后，虽已傍晚，赵府门前却是车马如流，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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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Z, c: t+ @) t  第二天上午，皇上陪着太后，过来祭奠了忠魂，皇上和太后走后，赵家上下更是脚不连地，往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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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王府大门紧闭，只留了一个偏门供下人出入，寂然的正殿内，架了具黑漆漆的棺木，却连支白烛也没有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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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T5 p; D! Q  正院也是一片漆黑，只有东厢，亮着豆昏黄的烛光，烛光静静的燃着，偶尔猛烈晃动几下，照得榻上木雕泥塑般的诚王妃仿佛动了起来。
  
/ N7 _# Q9 k' p1 s  靖北王妃穿着件黑斗篷，斗篷帽子裹着脸，跟着羽箭，影子般转进垂花门，进了屋，羽箭掀起东厢门口的帘子，靖北王妃看着苍老木然的端坐着的女儿，嘴唇抖动着，半晌才勉强抬起手挥了挥，进了屋，羽箭放下帘子，轻手轻脚的退出屋，静静的守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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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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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y) T& ]) c& ?  初升的太阳跳出地面，由苍凉而温暖，阳光洒满京城各处，诚王府也一样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温暖中，周婉若带着两个丫头，沿着花园小径，脚步稍稍有些匆忙的往正院赶过去，一早去给母亲请安，被羽箭拦了回来，她这心里就惶然着，一刻也安宁不下来，这几个月压在心头的阴霾，就是刚听说父亲暴亡时，散去过片刻，转眼间就又聚笼在心头，威压着自己，母亲，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没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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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婉若转进垂花门，正屋门口，站着一群陌生的丫头婆子，周婉若顿住脚步，疑惑的看向迎出来的羽箭，羽箭面无表情的低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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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f* r  z, Q0 W" T% T. H! A, D  “汝南王世子妃来看王妃。”
  
9 l% G+ n# Q  L' P! Z3 w' J, r  周婉若愕然半张着嘴，立即反应过来，拎着裙子，急步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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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T1 b* w  ?; ?  屋里，李小暖和王妃对面坐在榻上，王妃半垂着头，面前的几上放着两封信，一封裹着明黄面，那是进上的折子，另外一封装在信封里，封口处却还支开着，李小暖直直的坐着，满眼悲悯哀伤的看着诚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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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絮仪拘谨的斜坐在李小暖一侧，见周婉若进来，急忙站起来迎了过去，周婉若满腹心事，几步奔到诚王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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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
  
$ m( u: y* C3 X: u# C) F  诚王妃不等周婉若说完，抬手止住她的话，面容沉静中带着解脱，示意着她和程絮仪，
  
  “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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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o. ?! q& X$ Z$ V2 v; q  程絮仪拘谨的斜坐着，周婉若坐在榻沿上，下意识的伸手拉着诚王妃的衣袖，李小暖怜悯的看着她，诚王妃拍了拍周婉若的手，安然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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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你托付给了世子妃，往后，你视她如我。”
  
  周婉若恐惧的睁大了眼睛，李小暖移开目光，垂下了头，这样的生离死别，是她永远不想面对的，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诚王妃伸手揽过周婉若，轻轻抚着女儿的后背，声音平缓的交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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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8 i% c) F# C6 |8 b2 B  “我留了封信，仔细交待了你哥哥，你是个懂事的，往后你和你哥哥成亲，只看着人好明理就行，旁的……”
  
' O" k/ x# ^% j0 T  诚王妃顿住话头，转头看着李小暖，神情安宁中带着丝笑意，
  
  “您就多费心，我这丫头我倒不担心，就是世远，那是个楞头楞脑的傻子。”
  
  “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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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7 m. p& p7 D4 E1 K+ H' K  李小暖低声答道，诚王妃低头看着低低的哀哭不已的女儿，不再理会她，取了榻几一侧放着的封泥，仔细封好了那封张着口的信，掂起来看了看，递给了周婉若，
  
! b, r9 \( Z* u. R7 Y8 c" M, k& d  j  “皇上已经调了你哥哥去北边前线效力，过几天就要回到京城了，把这信给他，把母亲的吩咐也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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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9 s" [5 T, T, Y6 X! s- e  周婉若接过信，一边哭一边点着头，诚王妃也不看她，转头看着李小暖，
  
  “你带她去住一阵子吧。”
  
  李小暖低低的叹了口气，起身下了榻，程絮仪看了李小暖一眼，忙上前扶着周婉若，口吃的劝道：
  
# x0 {1 c3 C9 J9 y0 A  “婉若，我??????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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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o- D6 s- g; Y2 O9 C- A' W  周婉若死死拉着母亲的手不肯松，诚王妃眼神宁静的看着女儿，温和的低声吩咐道：
  
  “去吧，跟世子妃去住一阵子，这院子，也要交还给宗人府，往后，等你哥哥回来，再说吧，不要哭了，记住母亲的话。”
  
  S, e( l$ C. {3 @  李小暖站在榻前，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周婉若，闭了闭眼睛，转头吩咐着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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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候姑娘上车吧。”
  
% }; K) b  A9 m  O+ T3 S% e  羽箭眼泪扑簌簌落着，跪在地上，冲着诚王妃重重的连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垂着头，也不看诚王妃，抱起周婉若，跟在李小暖身后出了门，程絮仪弯腰拣起周婉若的帕子，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出了垂花门。
  
  李小暖看着羽箭抱着周婉若上了车，程絮仪好跟在后面爬到了车上，才扶着蝉翼的手上了车，车子晃动了下，出了诚王府，往汝南王府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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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翼倒了杯茶，小心的递给一脸阴沉的李小暖，李小暖挥了挥手，蝉翼将茶放到一边，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 r6 ~& M4 ^1 I" s  “少夫人，就没有别的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
  
  李小暖沉默了半晌，伤感异常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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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间的女人，能有什么法子？诚王，那是谋逆。”
  
  蝉翼小心的看着突然激愤起来的李小暖，李小暖直起身子，半晌，突然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倒在靠枕上，
  
  “王妃是个奇女子，到底救了儿女的性命前程。”
  
  “她也不用死啊，为什么一定要死？少夫人不是说，诚王是她杀的么？她立了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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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5 x+ q" \; Y! x- q1 R: T  蝉翼低低的嘟嚷着，李小暖靠在靠枕上，身子软软的随着车子晃动着，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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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6 U- a# u; w" r$ c$ I; E  “这世间，岂能容得下妇杀夫？不杀，于她是谋逆大罪，杀了，她就是杀夫之妇，也难容于世间，遇人不淑，就是这样，她死了，才能全节，她的一双儿女，才能活的好。”
  
  蝉翼眨着眼睛，跟着李小暖叹着气，
  
6 ^+ y8 C/ h$ l5 r4 P, e2 E  “男人混帐，倒让女人抵罪！”
  
  李小暖往后靠着，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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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王妃看着哭得几乎晕死过去的女儿被抱着出去，突然抬手捂着不停抽动的脸颊，半晌才勉强自己平静下来，仰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叫了金翎进来，往净房进去了。
  
: l0 [% B- u- V9 v: ^  金翎带着人，侍候着诚王妃沐浴洗漱，穿了王妃大礼服，诚王妃缓缓的走到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正屋，盘膝端坐在坐榻上，伸手接过哭成泪人的金翎手里的赤金块，放到嘴里，直着脖子生咽了下去。
  
  诚王妃的遗折，是明折，由礼部呈进了宫里，皇上叹息了半晌，依着诚王妃的意愿，明发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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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Z7 L8 ^6 U5 Q- c  ]; ~  几天后，林怀业陪着周世远，风尘憔悴的赶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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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a+ K$ W  V. l  诚王府一片颓败之气，正殿内，一左一右放着两具黑漆棺木，周婉若一身重孝，孤零零的跪在右边的棺木旁，哭的已经没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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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e. E& e- Z6 {" a  程絮仪寸步不离的陪着周婉若，兰初带着十几个汝南王府的丫头婆子，随身照顾着，外头，是靖北王府和林府的管事，带着两府的家丁婆子，忙着些不得不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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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王府的仆从下人，还安然留在府里的，也就是跟着诚王妃去过陇州府的几个丫头婆子，聚在周婉若身边侍候着，余下的，几乎都涉着谋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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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I% [8 I' E5 M( k" c( p& |  阔大的诚王府，除了放着棺木的正殿，其余各处，都被刑部抄检过了，用封条封着，那威风八面、风光无比的诚王府，片刻间，就凋零的仿佛要断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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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L* G0 M: o& A  周世远在诚王妃灵前跪守了一夜，隔天一早，旨意就传到了诚王府，诚王周景诚谋逆，贬为庶人，诚王妃已义绝诚王，以亲王妃礼归葬皇陵，发配周世远至程恪军中效力，周世新附逆不悟，通缉天下，周婉若至福音寺，为其母守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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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王谋逆大事，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落了幕，日夜提着心的京城权贵们长长舒了口气，新朝最大的危机，大家都算是安然熬过了。
  
  归葬了先皇，信王上了折子，求守先皇陵，周景然立即准了信王的折子，信王妃汤氏端坐在榻上，看着垂手侍立在榻前的侧妃钱氏，淡淡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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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d) A9 S$ \% L  “明天一早，我和爷就启程了，这府里，就托付给你了。”
  
$ g* }3 K) P; S. z" Z0 C  G6 O2 e; U  钱氏转头看着面色青灰，随意的歪在信王妃对面的周景信，周景信看着王妃汤氏，满脸讥笑的说道：
  
  “我要死，你们就拼死拦着，为什么要拦着？啊？汤相和钱家，都是聪明人家，多少识实务？！你们怕什么？我死了，你们一个个都能好好的活着，如今我要去守陵，你也要跟着，跟着做什么？”
  
  钱氏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汤氏垂着眼帘，也不看周景信，只接着吩咐着钱氏，
  
  “我和爷这一去，也就没个回来的时候了，几个孩子，你看着安置吧，我的嫁妆都在这里了，也交给你收着。”
  
8 p' x* V' e# |" h6 K) T( N' J  C  周景信脸上的讥笑更浓了，钱氏胆怯的扫了眼周景信，看着汤氏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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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Y- L! C  “王妃，还是我陪爷去守陵，您留下来看着府里，您知道，我是个没本事的，性子又懦，这府里，我怕撑不起来，还是我陪爷去，您看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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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 x3 S+ I% z8 v  “哼！如今陪着爷，可不是好事，这还要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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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氏转头看了眼周景信，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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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你去守陵，倒不是为了你，大嫂子是为了两个孩子，我也不过是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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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 L, P* z+ x9 B$ a7 Z  汤氏说着，也不理会脸色铁青的周景信，转头看着钱氏，低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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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9 ^. c" z- g, e! Y* g  “这事我仔细想了无数遍，就是想着你是个没本事，性子弱的，才留你守着府里，从前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多……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交给你，我也放心，我和爷去守了陵，皇上对咱们府上，也就没了心结，你性子又懦也胆小，钱家，连着敏王府，你父亲和古家又亲近，我和爷走后，你约束着几个孩子，安稳度日，一个平安是无碍的，咱们如今，不过求个平安。”
  
  汤氏闭了闭眼睛，
  
  “我也想过死，倒干脆，可我和爷死也死不得，不该死的死了，也是要连累了孩子。”
  
- F" z; C. }% T/ k/ A3 H5 E3 X  汤氏声音哽住了，周景信仰头倒在靠枕上，睡着了一般闭着眼睛，眼角慢慢渗出滴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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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新朝
  
  诚王暴卒，诚王妃自杀，周世远至程恪军中效力，信王夫妇请了守陵，程恪军中捷报不断，这一轮新老交替在悲与欢中落了幕，新皇政令于元徽朝各处畅行无阻，大小官员们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着要给新皇留下忠心能吏的第一印象。
  
  三月初，随着程恪大军一路往北推进，聚集在京城周边的无数难民开始在沿途官吏的安排下，陆续返回满是疮痍的家乡，重建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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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Q8 L$ P/ R  ]  三月底，参加省试的各地举子挤满了京城，古状元的文集成了人手一本的必备书，听说皇上亲笔抄了古状元显灵在陇州城墙上的诗，赏给那些大臣们，听说六部正堂上，挂的也是这首诗······听说······所有的听说，都昭示着古状元的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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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j2 H+ m" `- d( W  汝南王一直紧绷着的心渐渐舒缓下来，四月里，殿试张了榜，新朝头一批新鲜的血液迅速补进了六部及各地地方，朝局一天比一天稳固，汝南王找了机会告了病，周景然也不多留，新朝需要新气象，汝南王的告病，昭示着新皇的某种态度，汤丞相身子骨也不好起来，奏了皇上，调了随云先生的学生，做了十来年安抚使的赵仲明进京，接掌户部，辅助着汤丞相调度军需，严相也上折子告了病，却被驳了回来，更替也要慢慢的一步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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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远侯林应龙三月里生了一场病，没熬过去，离了世，世子林懿德袭了爵，泣血上书，扶着林应龙的棺木，带着全家回乡守灵去了，林懿清升了刑部尚书，林怀业进了户部，林氏族里，眼看着林家二房一夜间骤然崛起。
  
  靖北王世子杨远峰调任北三路巡检使，郑季雨升了礼部左侍郎，接旨当天，郑祭酒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仔细想了一夜，第二天上书皇上乞骸骨，荐了钱继远做国子监祭酒，周景然准了郑祭酒的折子，命他在京致仕养老。
  
  汝南王病休回府，精神着重新张罗起汝南王府第一等的大事：教导聪明绝顶的小阿笨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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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u7 w: b0 S$ m/ f8 `  阿笨已经一岁半了，眼明手快，只要睁着眼睛，就片刻不闲，老太妃只盯着他泡药澡练吐气，旁的，砸了什么那都是小事，王妃一来眼睛腿脚都跟不上他，二来，见不得孙子嘴角往下哪怕只撇上一星半点，不等阿笨哭出来，她自己先心疼的掉眼泪了，就这么着，阿笨就成了王府第一祸害，唯一能管得了他的，就是李小暖，可偏偏李小暖正里里外外忙的片刻不闲，一时也顾不上管教他。
  
" _1 ^8 f0 Y# l* D2 A1 J. q  汝南王接了这么个祸害到手，头痛了半天，在阿笨咿咿呀呀的‘父之过’中，灵机一动，想起了阿笨那是有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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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汝南王就抱着阿笨，骑着马往唐府寻随云先生上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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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 F1 j! l$ _- ~. y9 y! ^  唐府后园，凉风徐徐吹着，汝南王和随云先生对面坐着，品着茶，聊着些闲话，看着刚刚睡醒的阿笨转来转去的看了一阵子，伸手抓起旁边几上的一本古书，摊在小胖腿上，似模似样的认真看了起来，随云先生挑着眉梢，满脸得意之色，
  
+ l: H+ l' a4 G& f$ O  “这孩子就是得跟着明师才好，你看看，这不过几天功夫，就这样喜爱读书了，才这么大的孩子，若不是我，若不是我这满园书香，别处、别家，谁能把弟子教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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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南王‘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只见阿笨长长的舒了口气，举起手里的古书，清楚的说道：
  
  “看完了，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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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已经极麻利连撕了几页下来，随云先生一声惨呼，扑过去夺下阿笨手里的书和撕下来的书页，心痛万分的捧在怀里，点着阿笨，阿笨两眼汪满了泪，委屈万分的撇着嘴，只等他敢责备一声，就要放声大哭起来，随云先生眨了几下眼睛，猛的转身点着汝南王怒吼起来，
  
  “那混帐小子养的混帐小子！你赔我书！这可是孤本！先贤手书啊！”
  
: p4 \7 ?& `1 \  汝南王高高扬着眉毛，看看满脸委屈的孙子，转头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的随云先生，眨了几下眼睛，又转头看着阿笨，紧绷着脸训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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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r5 ?0 }0 J0 ?5 K  “混小子，你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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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C$ j6 E0 J8 ^( v  阿笨急忙左右转着身子，没看到老祖宗，也没看到祖母，阿笨忙在榻上爬了两步，站起来，张着胳膊，满脸委屈的往阿爷怀里扑着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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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E8 M, k+ }- z6 ?  “阿呀，陈呀，师之惰。”
  
8 V4 i6 ~/ r$ \3 T  汝南王呆了片刻，一把抱起阿笨，大笑着点着随云先生，得意万分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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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没有？听见没有？教不严，师之惰！明明是你这师父没教好，还好意思怪我的乖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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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h2 N" f, F8 J1 S8 T6 |4 t  随云先生一口气闷在胸口，看看手里的破书，再看看阿笨，又转头看着得意的摇头晃脑汝南王，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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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北方各族被尽数赶出了北三路，程恪带着大军，一路追击过去，他要一鼓作气，打散了北边各部的元气，打得他们几年内都没有实力扰边，北三路经此大难，须得有几年太平日子，以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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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周围的难民在沿途官府的资助下，陆续返回了家乡，城外的粥棚一天比一天少，最后一个粥棚拆掉后，礼部会同户部，计算汇总着各家各户各个粥棚施粥的粮食银两数，呈进了宫里。
  
  施银最多的，是诚王妃，施粮最多的，是古云姗，周景然慢慢翻着看到最后，伤感的叹了口气，诚王妃的银子里，除了她的嫁妆，还有靖北王妃的嫁妆，这是为诚王赎罪，更是为儿女积福，古云姗的背后，是李小暖，只有她，才能有这么多的银子，才能有这个眼光见识，赶在去年丰年收粮存粮，存下了这么多的粮食，两浙路商人肯将手里的粮食平粜给官府，也是因了她，周景然站起来，走到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满池早绽的粉荷白莲，好象就是从那一年起，他就爱上了这荷花莲叶，那荷花，亭亭玉立，风姿绰约，有她的形，却没有那份灵动。
  
  他知道她的用意，更不忍违了她的心意。
  
/ h2 R5 f2 G+ C1 r- }3 O% p  表彰的旨意很快自宫中传下，古云姗大义为民，几倾其所有救助百姓，可作民妇之表率，封一品宁国夫人。
  
( h" j& x  O  u8 W/ e  隔几天，太后去福音寺还愿祈福，特意叫了周婉若进去，陪着上了香，细细说了半天话，又命她陪着吃了顿素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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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春节以来就大门紧闭的金家，因为古云姗的封诏而显得更加沉闷，金老太爷病骨支离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小孙子清晰缓慢的念着邸抄，慢慢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垂手侍立在床前的儿子，声缓气短、念叨般说道：
  
  “金家······等了两三代的机遇，就这么毁了，毁了······古家二女婿，那个郑季雨，升了礼部左侍郎，你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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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x7 y+ k- q. }# \" F  金老爷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郑祭酒是个聪明人，有大智慧······激流勇退，为儿孙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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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 t; C2 r* a  金老太爷失神般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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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聪明人······要让路······当断则断！”
  
  金老太爷眯着眼睛，望着屋顶，半晌，猛的转头看着金老爷，冷冷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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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T5 @) [! E" n( h7 `  “郑祭酒能为儿孙让路，你可做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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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老爷忙跪倒在地，哑着嗓子答道：
  
  “父亲吩咐就是，儿子就死了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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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E6 J" l" c0 z  “不用你死，我死了，金家，全部基业，家主之位，就交给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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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老爷愕然看着父亲，金老太爷看着二孙子金志庆，缓缓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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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 ^" b- t& r  “古家恼着金家，汝南王世子妃······”
  
: o5 u# A) j9 [2 g! h# z  金老太爷骤然感慨万分，
  
% I* [* [1 ^' a+ |' ~4 `  “李家！李家女子！拔尽江南地气！先李老夫人，令人敬仰，世子妃······李氏小暖，青出于蓝！生生把个死人翻成了神！把古家翻成了元徽朝一代名门！她恼着金家，金家这几十年，就没有出头之日！”
  
  金老太爷用力过猛，引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金老爷忙膝行上前，抚着父亲胸前，金老太爷喘过口气来，看着儿子和二孙子，叹着气交待道：
  
  “置于死地而后生，金家一脉，全在墨儿和玉书身上，还有砚儿，女子亦不可小视，看看李家这两名奇女子！我死后，你带着全家返乡守灵，就老死乡间吧，志扬，让他剃度出家，替我守一辈子坟地去！小妾庶子，不要记入金家族谱，让人带到南边交给你弟弟，带着出海，不要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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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老爷哽咽着，流着眼泪不停的磕着头，金老太爷狠狠的瞪着他，
  
5 f$ P& y4 O# E0 G& u  “你听好，老子的话，你再敢违了半分，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你那媳妇，再敢妄为，老子一根绳子勒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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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 N- U/ o2 M+ T9 R  金老太爷喘息着，半晌才透出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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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H  \* r) }% z! z% g7 w  半个月后，金老太爷病死，临死前由礼部转了遗折，要儿子为自己守灵十年，要长孙金志扬为自己剃度守坟。周景然愕然之后，笑了一阵子，又感慨万分，在折后批了个朱红的‘准’字。
  
; P2 p: N& ]" c# w  第344章 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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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继远做了国子监祭酒的头一件事，就是明折上书皇上，要为古志恒正名，折子后，附了自己为古志恒写的小传，洋洋洒洒上万字，自许为平生第一得意之作，周景然将折子发给了严相、汤相和六部，却未置可否。
  
  这折子和小传，翻抄到了邸抄上，刊行到各路，短暂的几天沉默过后，请求正名，甚至表说古状元显灵的折子，雪片般飞进皇城，周景然应天顺时，下了诏书：‘······先皇甚敬之，曾屡遣内侍私祭······’追赠太师，谥号‘文正’，责礼部四时祭祀，允陇州、越州建祠以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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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 U7 l5 M  直到年底，程恪才带着亲卫，风尘仆仆的自北三路返回，周景然由千月等人护卫着，悄悄出城，迎出了几十里外，礼部却没有什么得胜庆贺大典之类，皇家骨肉相残，以致百姓离苦，是没什么好庆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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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带着阿笨，早早等在了二门外，程恪在府门口下了马，疾步冲进大门，迎着李小暖，满脸灿烂笑容，阿笨在李小暖怀里扭着头，好奇的看着程恪，见他一路冲过来，忙伸出两只胖手挡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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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不！”
  
  李小暖笑着拍着阿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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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父亲，不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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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 \& F# t0 \0 i1 _2 I" g  程恪伸手从李小暖怀里接过阿笨，
  
& C' m. m1 M2 \5 _: [  V  “这么重了？！你哪里抱得动，往后别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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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U% l1 ^" g0 `  阿笨伸手揪着程恪的耳朵，一边用力往外扯着，一边恼怒的大叫：
  
  “负坏！不要负！”
  
  “臭小子，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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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忙将阿笨往外举着，李小暖笑着拍着阿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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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4 P' `8 x' O$ a  “母亲抱不动你，要是不让父亲抱，那就自己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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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笨委屈的嘟着嘴，掂量了片刻，乖乖的窝在了程恪怀里，程恪一只手抱着他，空出一只手来牵着李小暖，一路低声说着话，往瑞紫堂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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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B* x/ O5 R: j! u7 C& e& E  酉末时分，奶娘抱了睡着的阿笨回去，程恪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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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4 c  U; ^2 T7 t3 k  “这臭小子天天都这么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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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L  J; g; u  “平时哪里抢得到，今天不过是你回来了，老祖宗、父亲和母亲让他多跟你亲近亲近罢了，平时，一早上老祖宗要带他练吐纳，午饭母亲一定要看着，吃了饭父亲要带他去先生府上念书，晚上回来，隔天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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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A0 J! T- c0 z+ \  程恪心不在焉的听着，伸手揽过李小暖，一边低头亲吻下去，一边含糊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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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好······小暖，我想你，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你，你想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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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 B) B& K; W3 G  屋角晕黄的灯光笼着满屋的温暖和暧昧的气息，李小暖赤裸的上身泛着层密密的汗珠，伏在程恪胸前，声音绵软含糊的仿佛汪着水，
  
, J7 K7 m7 c8 S' l- R- J  “我累坏了，明早要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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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U* _( Q" h' s+ ^7 Y  “嗯，明天我替你告病，小暖，让我看看你，就看看······”
  
7 w: N$ r  M, |. T  ······
  
  第二天，李小暖勉强爬起来时，已经是辰正过后了，程恪神清气爽的靠在床头，伸手揽过她，轻轻笑着，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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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d0 S- ?" ^7 @$ ?. C3 T  “什么时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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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呢，还早，小暖，让我看看，就看看······你别动，你歇着，让我······就进去一会儿······”
  
  蝉翼带着小丫头，远远守在正屋门口，看着太阳一点点升高，昨天爷吩咐过，没听到召唤，谁也不准进去，这会儿，都日上三杆了。
  
+ f: c. _1 g2 H5 ^# H+ E* w  程恪和李小暖起来，沐浴洗漱，略吃了点东西，程恪换了件银蓝底缂丝长衫，看着李小暖换了条银蓝素绸十幅裙，一件银蓝底绣粉红芙蓉齐腰短袄，满意的点了点头，蝉翼取了两件银蓝缂丝面紫貂斗篷，侍候两人穿了，程恪轻轻揽着李小暖，出了院门，在二门里上了车，往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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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侍引着两人，一路往后花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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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1 y  H+ a. L) i9 i  玉液池旁的暖阁里，周景然穿着件银白翻毛长衫，挥着只钓杆，正在戳来戳去的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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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S6 K% u" M  程恪牵着李小暖，跟着内侍进到暖阁内，就要跪倒磕头请安，周景然扔了钓杆，不耐烦的挥着手，
  
2 N; K6 e2 @2 Q% e: y  “不要跪了，快起来，跟你说了是家宴，还跪来跪去的，你也不嫌烦！”
  
  程恪也不理他，顾自拉着李小暖行了磕拜礼，站起来，又长揖到底，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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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l9 t  _; i) D  “皇上的家宴也是国礼，马糊不得！”
  
% b( W: p# R+ C4 N: B  周景然脸色沉了沉，转头看着李小暖，
  
  “妹妹别跟他学着！”
  
# @( N/ K1 k7 [- I& r( `  李小暖谨慎的看着周景然，心念微动，笑着答道：
  
  “嗯，我听四哥的。”
  
- ]( |& p9 C. ]! _6 R  周景然大笑起来，点着程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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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说，你跟小暖比，差得远呢，到底是个俗人！”
  
  周景然笑着让着两人坐了，内侍送了各式新鲜菜肉，又放了只红铜锅子上来，周景然指着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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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羊锅，还有鹿肉，这是胶菜，小暖说过，这火锅，少不得胶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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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7 C7 X0 a* Z2 v  李小暖含着微笑站起来，
  
  “四哥，要说吃这锅子，我最有心得，还是我来侍候，这哪个先放，哪个后放，可也是有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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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J3 c! y; x, I4 T  周景然挑着眉梢，
  
  “这有这讲究，上回倒没注意这个。”
  
  l1 y( i1 Q. G% H" e/ Y  李小暖站起来，从内侍手里接过酒壶闻了闻，笑着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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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2 p7 Z  “有上好的黄酒取些来，再切些姜丝，要多多的，取一两冰糖，再取把大些的银酒壶来，就放在那边红泥小炉上，现煮现喝才好。”
  
& E3 l) K3 i- V9 h1 Z0 r! U1 D5 Q  内侍瞄了周景然一眼，急忙退下去，片刻功夫，李小暖要的东西就都端了上来，李小暖看着人煮了壶热黄酒，亲自执壶给两人斟了大半杯，周景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舒服的吐了口气，
  
; j; b2 u! L9 x# e1 W. ^  a' m  “嗯，黄酒这么喝，果然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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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k! u* r, h1 w# a( t3 H  李小暖站在桌边，一边斟着酒，一边侍候着涮着火锅，周景然喝了两杯酒，示意着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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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G6 @- B' A  “学会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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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k0 H! C$ c& p1 a  李小暖笑着将酒壶和涮火锅的长筷递给旁边的内侍，坐了下来，周景然也不让李小暖喝酒，只和程恪一杯杯喝着热热的黄酒，说着些朝里朝外的闲话，李小暖安静的听着，也不多话，看着两人喝得微熏，让人取了三碗碧粳米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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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6 a/ p( |: i0 u: q  “四哥天天辛苦劳累，这一日三餐，饭一定要吃些，米谷最是养人不过。”
  
  “小暖还掂记着四哥辛苦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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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U4 `1 `! g4 x. c1 V) ?  “嗯，四哥做的可是天下最累最苦的活，饭要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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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仿佛不经意的答道，周景然呆怔了片刻，伸手接过碧粳饭，程恪瞄着周景然，轻轻咳了起来，周景然转头看着满脸苦恼的程恪，突然心情大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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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a- U/ ?! Y4 \3 x/ R2 e9 Q2 v. b9 J  内侍撤了火锅，奉了茶上来，周景然笑眯眯的看着程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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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k$ @! G& g  “听说先生看到阿笨就头痛？”
  
$ d5 k5 m7 }3 t9 p  程恪呆了下，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皱着眉头，掂量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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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大事，就是阿笨爱撕书。”
  
+ h6 @* Z4 Z3 l; b. l  g2 B. \  周景然瞪着眼睛，一口茶呛了进去，半晌才大笑着说道：
  
, L* o8 w1 t. I1 o. f  {7 i  “真不是大事，就是撕书······也就是撕书！”
  
! e9 {. b/ S2 x, U: H  “四哥不要笑，两岁不到的孩子，能懂什么？别说书，就是银票子，照样说撕就撕，他眼里，都不过是拿来玩的东西罢了，那张纸，是古书，是银票，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都是大人眼里看到的，小孩子可看不到这些，倒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四哥那几位皇子公主，只怕也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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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然渐渐敛了笑容，挥手屏退了暖阁内侍候的内侍，看着李小暖，慢吞吞的说道：
  
: i8 M; ^4 H+ i- g  “你四哥的皇子公主，个个超凡脱俗，不会说话就知道孝敬你四哥，不会走路就知道心怀天下。”
  
  李小暖听着周景然话语里的冷意，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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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B* u) U" n  “皇上也是从皇子过来的，四哥也知道，皇子，毕竟和百姓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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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然抬手止住正要说话的程恪，直直的看着李小暖，
  
8 T" [' v5 G, I  “小暖，四哥知道你与这世人不同，你说，皇家，真就没有父子亲情？”
  
3 N: z' h6 y5 x$ J# N  李小暖看着周景然，沉默了片刻，低低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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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W# Y5 X1 k* }3 p$ F0 Y  “四哥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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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3 F9 [2 r; L" u) Y1 k& X  周景然缓缓靠到椅背上，茫然看着窗外清冷的湖面，暖阁里静默的让人心慌。半晌，周景然才转过头，满脸苦涩的看着李小暖，
  
7 h9 P1 ]$ Y' D7 F$ O4 T5 d  “你看的明白，无论如何也不会嫁入皇家？”
  
1 s' Y! {% X: B6 g  “嗯。”
  
& n- \* N  F% Q- i! \  程恪眼底闪过丝明了，垂下了眼皮，李小暖满眼小心的看着周景然，低低的嘟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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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四哥这棵大树，日子好过，阿笨也不用多出息，不学坏就好，就是别让小恪再出去了，要不，让我跟着一起去。”
  
/ O. r. i% u3 n, d% n/ ~  周景然眼睛慢慢睁大，点着李小暖，
  
  “你！”
  
  ‘你’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抚着额头往后倒去。

  

  C  n* `8 ]0 I) m# n, _: J

第345章 更替
  
  三人喝着茶，说了半天的话，周景然又陪着两人去万寿宫给程太后请安，万寿宫是太后的居处，程太后虽说并不愿意搬离蕴翠宫，却也没多说半句，礼法规矩，于她，更要守好。
  
: C9 }. z1 M+ _; i  万寿宫里正热闹着，贵妃孙氏、戴氏、淑妃张氏，新纳的几位嫔，带着两个皇子一位皇女，都在万寿宫里承欢凑趣尽着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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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9 P" R3 ]  W( Q7 z! l$ p  随着内侍的通传，正热热闹闹说笑着的殿内一下子鸦雀无声，连刚满周岁的二皇子周世静也小心的伏在奶娘怀里，安静的一声不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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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N8 W9 U  李小暖心底伤感的感叹起来，到底是帝王之家，只有礼法规矩，程恪在殿门口顿住脚步，垂着头，就要往后退去，这满殿的妃嫔，他跟进去，似乎并不合适，周景然转过身，一把拉住程恪，漫不经心的说道：
5 @1 h0 @6 |, s2 ^' {+ k" R* ~  
4 a+ _# G9 b* U) E0 Y* i; M6 h, b  “你也越来越迂腐了！”
  
  程太后从正中榻上直起身子，招手叫着程恪和李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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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这边，我正要有事要问你呢。”
  
  程恪连声答应着，满脸笑容的跟在周景然身后，往殿内进去，孙贵妃、戴贵妃在前，引着众人曲膝给周景然见了礼，程恪和李小暖垂手让到旁边，等众人见好了礼，才上前几步，给程太后磕头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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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B1 R' V* y- Z% \9 A1 N: P3 f  周景然坐到榻前的扶手椅上，看着两人磕头请安，程恪磕了头，起身退到周景然身后，垂手立着，李小暖含着温婉恭敬的笑意，退后几步，恭恭敬敬的给孙贵妃、戴贵妃和张淑妃曲膝见了礼，孙氏和戴氏瞄着程太后，亲热的扶起李小暖，张淑妃瞄着戴氏，也跟着亲热客气的让着李小暖，孙氏亲亲热热的上前拉着李小暖的手，将她引见给几位新晋位的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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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然和程太后说着话，仿佛根本没看到旁边热闹的见礼和引见，程太后看着正将李小暖引见给几位新进嫔妃的孙氏，暗暗叹了口气，儿子这后宫，竟没个真正识大体的，汝南王世子妃，未来的汝南王妃，应酬结交宫里的妃嫔做什么？程太后微微直起身子，招手叫着李小暖，
  
  “你过来，坐这里，有件事，我正要找你问问。”
: k& Z7 b+ M* e  O- J7 X6 b/ Q  
  李小暖忙转到榻前，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满眼不安和惶惑的看着程太后，程太后失声笑了起来，指着李小暖，转头看着周景然说道：
  
, Q, B8 R( @/ D# P0 q  “你看看她这样子，我还没说话呢！”
  
: R9 }! M2 R5 A( x1 W  周景然看了李小暖一眼，笑着答着太后的话，
  
  “阿笨又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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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I% [. @3 U- W7 |& _  “那倒不是，前儿你让人送的那对金丝雀，我想着是南边的东西，母亲必定喜欢，就让人送到瑞紫堂孝敬给母亲了，昨天一早母亲就打发人来，说要再讨一对那样的雀，可巧那金丝雀就那一对，我不过想问问小暖，换一对旁的鸟雀可成？你倒说说，换什么样的雀儿母亲能喜欢？”
* O* \  c+ q' p, T! ~: A* w& x  
  程太后说着，转头看着周景然解释道：
/ P, x2 _0 G! V/ M! e4 j! M2 L+ a  
' R, J1 g5 B0 Q* a  “母亲的脾气喜好，就数小暖最知道不过。“
. z: E3 K* A& d* h  
5 `+ t1 K6 |. W  r2 Y( r8 p  李小暖抬手按了按眉间，心虚的看着程太后，低声说道：
  
: e, I4 ?# I9 ?- {4 _- z- @  “太后······不用费心，不用······糟蹋了那些雀儿，昨天我已经让人捉了对麻雀送过去了。”
  
1 g. w7 O$ |$ [. }  程太后惊愕过后，慢慢挑起眉梢看着李小暖，
  
7 I( E  G( L% x5 F  “又是阿笨？这回又胡闹什么了？难不成把那对金丝雀给吃了？”
  
  r, W: ?6 s% k, p8 }. g  “嗯，炖了汤了。”
  
  周景然刚接过内侍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没来及咽，一下子喷了出来，内侍忙上前接过杯子，周景然从内侍手里拿过帕子拭了拭手，笑的脸都红涨了起来，转头点着程恪，
2 D' x& i( }, L* O+ M- S  
' ^# y' j# Z, S  “我一向看你是个粗人，如今再看起来，你倒是个极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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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一脸苦恼的的看着周景然，程太后抬手揉着额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孙贵妃小心的打量着众人，陪着上前凑趣道：
( L4 s* V- Q" A7 [, W  
  “听说阿笨还喜欢撕书，这可真叫焚琴煮鹤了。”
  
  周景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渐渐敛了笑容，转头看着孙贵妃，突兀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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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今天好些没有？什么时候诊的脉？调了方子没有？用的还是上次的方子？”
  
$ U3 c% j- H, i9 t) _  孙贵妃呆了下，张口结舌的怔在了那里，她已经十来天没去过皇后宫里请安了，程太后目光深深的看着周景然，直起身子，看着孙贵妃吩咐道：
  
0 v! G" e4 N' L; N; s" X: J2 Z  “皇后病着，你和戴氏既主持着后宫，就该多关心些，脉案药方，都要多用些心才是，若是皇后精神不济，倒也不用天天过去请安，免的扰了她静养，可大礼不可废，隔个三天五天，也要过去问个安，好了，这会儿时候还早，你们几个就过去皇后宫里请个安去吧。”孙贵妃脸色苍白，退到戴贵妃旁边，引着众人，曲膝告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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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6 S9 t4 h2 }. k. w5 `  李小暖微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皇后孟氏长期卧病静养，就连元旦朝贺这样的大礼，也称病不出，安静的仿佛没有这个人，孟家的几个兄弟却极受重用，孟皇后两个兄长，如今一东一西驻守北三路，已经是军中举足轻重的大员，皇宫内院，讲究的是平衡，有宠无子，有子无宠，无子无宠的，娘家便可得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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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 N) N1 j  李小暖陪着程太后，随意的说着些家常里短，发愁着老祖宗对阿笨的溺爱，苦恼着老祖宗越来越旺盛的精力脾气，周景然舒适的靠在扶手椅上，慢慢喝着茶，也不说话，只听着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程恪垂手侍立在周景然身后，无聊的看着李小暖。
  
7 J2 E) s, c# v, r! P" ^6 a2 b  李小暖陪着程太后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才告退出来，到宫门口上了车。
  
( d" V; z$ H1 W9 T  程恪揽过李小暖，李小暖抬手取下头上重重的步摇，靠在程恪怀里，舒服的松了口气，程恪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低低的安慰道：
  
# d4 |3 R  I+ P* w9 m2 o  “别担心，咱们家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也不是一年两年、一代两代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d, D+ W, p! T5 Y) f# Z* T# L  “嗯。”
  
  李小暖往程恪怀里挤了挤，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程恪揽紧着她，声音里带着丝笑意，接着说道：
  
/ Z; w" Q2 i  L6 i) Z  “小景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岁，就算只活到先皇那个年纪，也还有将近三十年呢，你放心，我自小和小景一处长大，他知我，我也知他，我听你的，往后咱们两个天天寻欢作乐，看着别人建功立业就是。”
0 ?. Q2 j' N+ b$ x" ?, J3 U( g  
6 H$ c9 `% l2 |: m$ ~  “我不是担心你，是阿笨。”
  
/ E2 L& L" [4 o' m( R  李小暖蹙着眉头，低低的说道：
1 G; a- m# G3 H0 F( l8 s  
  “皇上性子过于清冷，后宫······这样，你看看，就没个能和他说得上话的，如今的皇长子和皇次子，唉，你看看，姑母根本看不上那两个孩子，我也看不上，阿笨是个极聪明的，我是怕······”
% U) D0 p" l+ M- W  
  李小暖抬头看着程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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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胡闹些，我也没管他，这会儿，胡闹比懂事好。”
  x: R" X  n* E2 T; P  
  “嗯，主弱臣强······”
  
: }7 Z" m: G, l/ x! S4 g, s5 W  程恪沉吟了半晌，低头看着李小暖，
  
  “现在说这些还早，过个十年八年再看吧，阿笨，胡闹就胡闹，有分寸就好，父亲和我商量过，想过了年就让我袭了爵，原本······”
  
  程恪笑了起来，
" u' J7 o! K* l) o3 C; d  
  “原本父亲打算着带老祖宗回南边终老，如今倒也不用着急这个了，老祖宗有了阿笨，是哪儿也不会去的了，过了年，我先陪你回趟下里镇，前儿回来时，我跟皇上给岳父岳母请了追封，大约过了年就能下诏了，我陪你回去一趟，再去上里镇住几天，回来再弯去杭州府，你不是一直想去杭州府看看？咱们一路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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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 `4 J' Z5 G6 p8 F  “还有苏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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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眼睛亮亮的兴奋起来，
  
1 E% t- ^4 F9 Q" d% {0 J) G  “好，咱们把两浙路玩个遍再回来，回来袭了爵，就不能这么出去游山玩水了。”
  
0 \( y6 E1 ?' A, k7 n: f  “嗯。”
  
8 ~8 {7 O, o; ^$ X5 u' a* H, |7 z" W  李小暖伸手勾着程恪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下，程恪低头温柔的吻着她，吻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9 r; ]4 m3 f3 m: B7 A: ^! J' b% z# }' V  “你放心，万事有我呢，明年让父亲陪着老祖宗和阿笨一起回趟南边，那是咱们的根，还有好多事，晚上我慢慢和你说。”
  
% ]6 s# g) ?( \  隔了一天，周景然突然下了道诰封的旨意到汝南王府，一通‘顺先帝遗意‘如何如何，封李小暖为安福大长公主，李小暖接了旨意，倒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这大长公主，元徽朝历代都是嫡出长公主才能得封的尊号，封给她算什么事？再说，她要这大长公主的虚名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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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有了这个头衔，她再进宫，就只要给太后、皇后、皇贵妃三个人见礼就成了，李小暖吩咐兰初收了大长公主的那些衣饰、车辇，兴奋的准备着春节和节后回去上里镇的事了，她和程恪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人赞成她带上阿笨，程恪不肯带那个混小子，老太妃和王妃，甚至王爷，是异口同声的担心阿笨太小，‘可受不得路上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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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返乡
  
  出了十五，挑了个吉日，程恪带着李小暖，足足带了几十辆车的日常用度的东西，带着亲卫、长随、小厮和丫头婆子，一行一两百人，浩浩荡荡的启程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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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f0 P4 x  m. r  李小暖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有些郁闷的看着程恪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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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p+ @" H* d  @' v4 P  “就咱们两个，怎么就收拾了这么多东西出来？要这么多人跟着做什么？咱们不是说了轻车简从，悄悄的去，悄悄的回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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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不就是悄悄的去，这才几辆车，哪有几个人，从前我和皇上去上里镇，明里暗里，上千的人呢。”
  
  李小暖斜了程恪一眼，不再纠结这车从车少、人多人少的事，转身伏在程恪胸前，笑眯眯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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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离京城远了，你带我骑马吧，这春意盎然的好时候，骑马踏青最好不过，我还没骑着马踏过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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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这容易！你说往哪儿踏咱就往哪儿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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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R0 m# E3 X8 l; a4 ^  两人一路上走的极慢，慢慢走慢慢玩，直走了差不多两个月，才进了秀州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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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前就赶到秀州府的管事接出了秀州地界，请见了程恪和李小暖，仔细的禀报着：
  
' R. S* C2 n' n! `/ K, Y  “遵了少夫人的令，先老爷夫人的墓没敢大修，就是照着原来的略做了些修整，过了年，小的看到礼部的追封，又让人在先老爷夫人墓前了，依规制加盖了放祭台享堂，也没敢太过奢华，就是祭田上头少了点，小的将的方圆五里内能买的地都买下来了，也没有多少，少夫人看，要不要再扩一扩，买到方圆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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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u5 U' w, p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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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翻着手里的地契，大致算了算，笑着说道，程恪打发走了秀州知州，转身进来，看着管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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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o& {" u+ F: N2 S5 T  “住处可安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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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爷，田窝村没有能落脚地方，小的在下里镇上找了家客栈包了下来，已经打发人里里外外擦洗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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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不过就住一个晚上，这样就行。”
  
7 {9 F0 z+ ~, g; l7 S2 H; k  李小暖拉了拉脸色阴沉下来的程恪，转头看着管事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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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了下里镇，我和爷坐船去上里镇，晚上歇在云浦镇的云间客栈，你去和孙大管事说一声，让他打发人先去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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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急忙答应着，小心的退了出去。
  
  李小暖看着管事出去了，看着程恪叹着气，
  
0 G4 p" Q% d2 |7 Z! i  “出门在外，总有这样那样的不便处，这已经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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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B7 b0 x7 o& j) t4 o; X  “我带兵打仗，露天也睡过，倒不在乎这个，我是怕你住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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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x# S. m9 z- G0 n' d  T  程恪揽着李小暖，怜惜的说道，李小暖失声笑了起来，仰头看着程恪，一边笑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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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x# P8 s% N: m  “我头一趟回田窝村，晚上是住在船上的，极小的一只乌棚船，挤了三四个人，那个时候住着，觉得真是没有比那再好的地方了，如今跟那个时候比，也是没有比这再好的地方了，再说。”
  
* f% t$ r4 j- g  李小暖伸手挽着程恪的脖子，满脸笑意，声音软软甜甜的低声说道：
  
5 t! |% i9 N0 ~! {  c4 D  “跟你在一处，在哪里都是最好的地方。”
  
  程恪低头抵着李小暖的额头，满足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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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y+ i* a( f  隔天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两人就离了客栈，坐了轿子，往田窝村赶去。
7 X' K& v+ ~4 x& ^! J" K  
  田窝村里早就安排妥当，李家族长，年近七十的李老太爷，带着阖族的人，半夜就赶到了田窝村祖坟地头，等着李小暖和程恪了。
  
  李家祖坟这风水，看来真是最旺姓李的女子！李老太爷伤感的看着祖坟地感慨着，年前先李老夫人那份荣耀，虽说他也被越州知州专程请了过去，荣列其中，虽说先李老夫人是李家的姑娘，可说到底，那是古家的荣耀，腰杆挺的最直的，是那古老头儿，李老太爷这心里，总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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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刚过了年，又是一个李家的姑娘，好歹这回追封的，是真正李家的子孙，唉，虽说这还是托了李家姑娘的福，可到底不一样的多了，如今李家的姑娘倒是个个抢手了，可这李家的男儿，也得有个出头冒尖的才行啊，到底，家族振兴，靠的是男儿！
  
  程恪下了轿子，也不理会跪了一地的官员族老，回身捧了李小暖下来，才抬手示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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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吧，不必多礼，我陪内子回乡祭祖，该遵家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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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太爷堆着满脸笑容，眨了眨眼睛，忙转头看向秀州知州黄大人，黄大人躬着身子，极客气的让着，
  
5 Q5 r: K8 b7 l0 _* p  “老太爷请。”
  
/ e  H/ \8 L- r9 ^& A0 z$ q( T  这汝南王世子和大长公主回乡祭祀，却要遵家礼，这要哪能个遵法？他也没头绪，更不也做主。
  
; I( W% |8 T6 T( m1 D  李小暖含着笑意看着眨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众人，忙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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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 Q  R; W0 K# I  “家父家母的坟茔，一向是我大伯照应着的，今天还是请大伯过来主持这祭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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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2 \4 ^; w2 }  李老太爷眨着眼睛，急忙转头问着旁边的儿子，儿子奔出去，不大会儿，引着六十来岁的瘦小老者疾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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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O' x3 c. [$ S! Y0 |% T  李小暖忙示意着兰初，兰初会意，急步过去，扶着老者，笑着说道：
  
/ g$ [7 L( ?' k" b  “老太爷慢一些，要是磕着碰着些，可就是少夫人不孝了。”
  
  李老爷尴尬的放慢脚步，躬着腰，恭敬的扶着大伯，也跟着连声说着：
  
  “老太爷慢些，可不敢着急。”
( n  N2 ]8 j+ d  
  李小暖迎前两步，笑盈盈的曲膝见着礼，
  
  “给大伯见礼，好些年没见了，大伯看着硬朗得很呢！大娘身子可好？”
  S2 k" `- H' |1 F( M# {% W  
6 B7 [( ~5 ]& B  大伯停住脚步，仔细看着李小暖，一张脸笑得如同盛开的菊花，
  
  “是阿末家小暖回来了？”
2 T3 H/ [5 Z( k3 t, h  
& c5 k/ Z7 m' I) f# h4 w7 w  “是！”
  
  李小暖清脆的答应着，上前扶着大伯，指着程恪，笑嘻嘻的介绍道：
  
  “这是阿末家女婿。”
  
  程恪满脸惊奇的看着李小暖，听了李小暖的介绍，急忙长揖见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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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h4 D9 j& q+ Q$ d  “程恪见过大伯。”
  
  大伯仔细看着程恪，转过头，看着李小暖，迟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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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n) o6 ?  “不是说你嫁的是位王爷，这么年青的后生，看着可不大象个王爷。”
  
  “大伯别管象不象，咱嫁的是人，又不是那王位，您只看人好不好。”
  
  李小暖一边笑一边认真的说道，大伯又仔细看了看，
  
  “倒是个好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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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大人上前半步，满脸笑容的凑趣道：
  
  “老太爷，这可是个真正好的后生，能文能武，去年平了北三路叛乱，把北边的强盗打回老家的，就是您这位侄女婿呢！”
  
+ u# B$ h. T7 f& F3 ]' `& Q  大伯愕然看着笑容可掬的黄大人，一时紧张的不知如何答话，李小暖明了的笑着，扶着大伯，让着黄大人，一边往前走，一边问着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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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身子可好？两个嫂子呢？您又添了几个孙子孙女了？”
  
' z0 k: Z4 _, x/ V# i* p  “就添了两个男伢子，倒添了三个女娃子，你大娘，走了，前年就走了，一场病，没留住，走前还掂记着你呢，大前年我去了趟上里镇，听说你跟着古家进京了，往后的事，就没打听着，也不知道你好不好，就是年前，咱村里来了个大爷，才听到你的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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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y- e8 g3 F/ X; {# Y  大伯絮叨着说着话，李小暖脚下滞了滞，低声说道：
  
  “等会儿大伯带我去给大娘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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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听到你的信儿，我就去跟她念叨过了，她活了五十多岁，也是喜丧，年纪大了，都得走，你也别往心里去，别难过。”
  
  “嗯。”
" ]4 j8 }! N; n& t9 ?  
, E3 b9 o- `% N# n) g1 Y8 z+ p  李小暖低低的答应着。
  
6 ^& z3 r: L# b/ F) b- a  一行人走到李庆山和李连氏坟前的享台前站住，享台周围站满了护卫、长随和小厮，大伯引着李小暖和程恪，行着磕拜礼，黄大人和李老太爷领着众人，跟在后头起起伏伏的磕着头，周围虽然乌压压站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只有大伯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 h  {6 X' k: ?  
  “阿末啊，小暖又来看你了，小暖女婿是个好后生，小暖长大了??????”
4 l! B$ S  K4 l& d# d$ _  
  李小暖祭了李庆山和李连氏，站起来，双手合什，闭着眼睛暗暗祈告了几句，又转过去祭祀了大娘，才退出了坟地。李小暖歪头看着程恪，低低的说道：
  
& h% `; |+ ]/ y/ ?. W  “我想去大伯家喝杯水去，你去不去？”
  
  “嗯。”
  
  H' R( B* M3 N3 J# w  程恪含笑答应着，李小暖笑着和大伯说了，挽着大伯，程恪紧跟在李小暖身后，黄大人和李老太爷等人随后跟着，一行人进了村子，一路往大伯家院子里走去。
  
- j# m! U: [/ o1 i" H8 y" ?  程恪端着盛满热水的大碗，站在院子里，看着坐在小凳子上，一边一口香甜的抿着碗里的茶水，一边和大伯说着话的李小暖，想不明白，这么脏的碗，这么脏的水，小暖是怎么咽下去的？！
2 o7 F, V0 B: C  T  
" i  e+ _2 }1 W  _. b; k# H  李小暖将置下的祭田托给大伯管着，细细的大伯交待了，
  
' U: F' |; X, g& Y- }  “??????这些田，除了一年四季的祭祀，旁的，大伯看着分给村里贫困孤寡之家，若有爱念书的孩子，也资助些，就交给大伯管着就是，隔个一年两年的，大伯就打发大哥大嫂或是二哥二嫂进趟京，去汝南王府找我去，说说话??????”
' `( g$ E( [9 k% R2 x5 [' m: t; n1 c  
& v+ c. Q2 p" T* n. T6 |  说了一刻多钟的话，李小暖才起身告辞出来，命人叫了李老太爷，回到客栈，叫了管事过来吩咐道：
$ S. p8 b+ E- i; |  
  “你和李老太爷商量着，置些祀田，再找处合适的地方，建处书院出来，都交给李老太爷统总管着。”
2 a2 O' }6 B5 U# N+ {  
' g/ U% r" f7 z6 e  李小暖转头看着李老太爷，温和的说道：
  
3 w: W/ Y8 d2 q( k  W; D  “先李老夫人常跟我说，李家聪明肯学的孩子不少，只是过于穷困，李氏族里又无力供这些孩子念书，李家才一代代凋零至今，我如今置了这些田产，就当做书院的供给，往后，李家子侄都可以进去读书，你和几位长辈商量了，制个章程出来，往后列到李家族规里去，这才是长久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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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y% H" Z4 W7 _& j8 Y  李老太爷急忙答应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妥当，李小暖也不和他多说，又交待了管事几句，就让人送李老太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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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私语（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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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X4 q2 B2 E8 [- I  第二天直到辰末时分，两人才收拾停当上了船，程恪吩咐随行护卫的船只都跟在后面，‘你们挡在前头，还看什么景？’
  
* R$ t& q8 c& `' `' U8 j  两人悠悠然坐在窗户四开的船舱中，李小暖指着沿岸的景物，笑着和程恪唧唧咕咕的说着从前年年清明回来扫墓的件件种种，暮春暖阳懒懒的照着，夹着两岸花草香味的微风吹过船舱，轻轻扬起李小暖长长的裙裾。
  
  傍晚时分，夕阳红红的照着，染得水面一片灿红，船头划破水面，激起无数碎金片绿，跳跃舞动，程恪揽着李小暖，迎风站在船头，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云浦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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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岸上随行的护卫和打前站的管事、婆子、丫头，早早就赶到了云间客栈，已经打扫收拾妥当了。云间客栈的码头上，客栈孙掌柜紧张的额头冒汗，跟着几名管事伸长脖子等在码头上，从接了大长公主和世子爷要住到他这客栈的信儿，从里到外，他就没片刻安宁，这天下数得着的尊贵人儿，点明了要住在他这客栈里！这真是祖上有德，往后，他这客栈，这云间客栈，可就是闻名天下的客栈了！
& J  z- J+ B; R- f  
% {/ {1 X% Y$ I- S/ b  孙掌柜咽了口口水，伸长脖子看着远处那一串黑点，来了！孙掌柜又咽了口口水，从接到信儿起，还没等他打发走客栈里的客人，秀州知州黄大人就赶到了，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知州这样的大官，还有位大人，也不知道是谁，看黄大人那恭敬样子，只怕是杭州府或是京城的官儿，那客栈也轮不着他打扫了，他的客栈也不让他进了，先是几位大人，后来是那些管事、婆子??????
3 z6 H& f' d) J1 P2 {  
  听说这大长公主是下里镇李家的姑娘，这李家真是祖上有德，这嫁出去的女儿还一个个这么照顾娘家，先头上里镇的李老夫人，这回是大长公主，这姓李的姑娘，怎么又成了皇家的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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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B8 _7 o- b7 j3 \# B  孙掌柜的胡想乱想着，眼看着那一长串的船只缓缓的靠在了码头上，孙掌柜重重的咽着口水，悄悄在衣服上抹了抹满手心的冷汗，紧紧盯着旁边的管事，半垂着头，也不敢看船上，只紧盯着那管事，他进一步，他也进一步，他停，他也停，他长揖，他也长揖。
  
" a7 p* s$ F% f0 P8 R( h' J: S  一角月白丝绸长衫移到眼前，旁边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声音，象是在和他说话：
  
- B, o( }- P, n" k( y( \  “烦劳孙掌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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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烦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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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掌柜急忙摆着双手答道，程恪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管事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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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W# s: v# l  “多给些银子，只怕他这客栈这几天都没做生意了，别亏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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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答应着，拉着孙掌柜，往后退了半步。李小暖转头看着四周，指着拴缆绳的石桩，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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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还和十年前一样，倒没变，那个石桩还在那里，我除服那年回来的时候，朝云就是躲在那个石桩后面，跟着我进了客栈，后来就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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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转头看着那根半人高、粗陋古旧的石桩，挑着眉梢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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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4 |  x. i5 K6 Y  “这是她的福份，若不跟了你，哪有今天的际遇？现如今京城厚德居的云大掌柜，说起来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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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想着当初厚德居年年不挣钱的尴尬，扬声笑了起来，低头说着话，揽着李小暖，缓步进了客栈。
  
% l; Q2 d  I: j$ o& Y$ P! s8 C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到上里镇古家码头时，不过巳初刚过，古家族长古老太爷、越州知州黄大人，两浙路宣抚使韩大人，古家管家等人将狭小的码头挤的满满的，李小暖戴着帷帽，扶着程恪的手下了船，跟着已经归乡养老的孙嬷嬷，径直去松风院歇着了。
  
  程恪和古老太爷、黄大人、韩大人等人见了礼，让着众人进了古府，陪着众人吃了午饭，将周夫人托付的事情交待了，又应酬了半天，才送走众人，回到松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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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8 q% p7 `/ a  古家后园里，满塘的莲叶刚刚舒展开，浮在碧清的水面上，清新的让人心痒，两人在古府后园里四处闲逛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回到松风院，吃了饭歇下。
  
  第二天一早，程恪和李小暖一身素服，出了古府，上了车，往古家祖坟去了。程恪先代皇上私祭了李老夫人和古志恒，才和李小暖一起祭了两人。
  
/ ^( a6 u4 x1 L: P  李老夫人没有和丈夫合葬，而在埋在了古志恒墓地后面，一如生前，母亲站在儿子身后，怜爱而骄傲的看着儿子，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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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 C, b* F4 V  李小暖站在李老夫人墓前，看着墓地后已经郁郁苍苍的松柏林，呆了片刻，转头看着程恪低声说道：
  
  “我想和老夫人说几句话。”
  
  程恪点了点头：
  
( ~$ a" [# O7 ]0 ]& p- l0 m. o  “我到享堂那边等你。”
  
5 I% ~9 `, S+ e8 y* ~" I9 Y1 b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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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 n6 W5 P1 l- v  程恪抬了抬手，周围随侍的丫头婆子轻手轻脚的往后退去，只留了李小暖孤单单的站在了李老夫人墓前。李小暖拎着裙子，往前走了几步，跪坐在墓碑前，伸手抚着墓碑上刻着的红字，这个世间疼她最多、知她最深的人，已经成了墓碑上的红字，这些年，她总恍恍然觉得，如果有一天她回到上里镇，回到瑞萱堂，她还在那里，笑着叫着她“小暖回来啦“??????
  
  李小暖头抵着墓碑，眼泪如滚珠般落下来，半晌，才抬起头，带着泪，低声说道：
  
$ Q4 K! X" [( C$ f2 K4 |  “老祖宗，小暖回来了，您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年前，他们都告诉您了，徐家回乡下祖宅住着去了，就跟咱们当年一样，不过您有希望，有媳妇，有孙子、孙女，有小暖，他们没有，他们只有个儿子，我已经让人把他阉了，老祖宗，您因为儿子受过的煎熬，他们正在经受着，您说过，死其实不苦，苦的是活着的人，我就让他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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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长长的吐了口气，手指无意识的划过墓碑，仰头看着青砖垒成的坟茔，沉默了半晌，往前挪了挪，仿佛要靠老祖宗更近些，声音压的低低的说道：
  
, a  L5 M3 w) a3 R! V) q  “老祖宗，说不定您就在哪里听着我说话呢，我看不见您，可您肯定能看到我，我知道，人真的有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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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9 a+ I" }7 {8 W# q# d/ [. v  李小暖顿了顿，仿佛在想着怎么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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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您走了没有？您在听我说话么？老祖宗，我不是小暖，不是李小暖，我其实是一缕魂魄，从一个您不知道的地方来，就象一个没喝孟婆汤就转世的人，带着前世，所以我比别人聪明，老祖宗，您还在吗？走了没有？
  
  昨天我回去祭了父亲母亲和??????小暖，小恪给父亲母亲请了追封，我已经给小暖做了好多场祈福法会，希望她下一世幸福美满，比我活得好，我还让人给李家建了族学，买了族田，好供族内子弟读书，老祖宗，我就是李小暖，是李家的姑娘，和您一样。”
  
  李小暖长长的舒了口气，站起来，看着坟茔告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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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k" B" A3 t5 o( F6 F  “老祖宗，我要回去了，下次来看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小恪回去就要承了王位，往后，我就出不了京城了，老祖宗，您放心走吧，我会守护好古家，象您那样守护着古家。我走了。”
  
  李小暖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正要转身，坟茔左边突然旋起阵剧烈的旋风，卷着土，卷着那些烧成灰烬的纸钱，卷成直直的一条，呼啸着冲向天际。
  
  程恪两步跃了过来，把李小暖往后拉去，李小暖倒在程恪怀里，眼睛紧紧盯着那股旋风，哽咽着叫道：
  
5 f  c/ j6 {' W8 ]( |$ g9 m  “那是老祖宗！是老祖宗！她听到我说话了，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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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满眼敬畏的看着已经远入天际的那股旋风，弯腰抱着泣不成声的李小暖，大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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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_/ f2 o" v6 O2 _, P1 p  下午，李小暖一觉醒来，程恪正坐在床边看着本书，见她醒了，忙扔了书，低头看着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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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p0 x( K  “好些没有？”
  
( Y4 x4 F) W2 h" t8 f- C3 \$ y2 ?  “嗯，好了。”
  
4 Z" ]( E; P% K; c0 _2 J. g  李小暖支起身子，
  
& l; ]! E; I# _  “什么时辰了？”
  
7 K/ a' O5 ~' s0 b2 N  “申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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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见李小暖神情舒缓，放下心来，笑着说道：
  
/ Z" n  {! F, m# v0 C9 E  “刚才管家过来说，今晚上里镇要放烟花唱百戏，听说是镇上的几户大姓出的银子，说是为了庆你这位姑奶奶回娘家。”
  
  李小暖挑着眉梢，兴致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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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0 E% }  b* I  “咱们赶紧吃了饭看烟花去！上里镇但凡有什么热闹事，必是在文庙那儿的，文庙边上还有家卖鹌鹑馉饳儿的，他家的鹌鹑馉饳儿最好吃！”
  
  程恪被李小暖的兴致引得更加兴致勃勃，李小暖起来洗漱后，换了件月白绫满绣折枝绿梅百褶曳地裙，一件淡绿素绫夹衣，程恪穿了件月白缂丝长衫，两人吃了饭，从侧门出来，护卫、长随扮作路人跟着，兰初带着几个丫头婆子，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侍候着。
  
' X% [" Q# _+ R* _  {1 x& t  程恪揽着李小暖，过了一座桥，前面就是镇上最热闹繁华处，夜幕已落，街道两边，家家屋檐下挂着通红的灯笼，照得街道红亮而喜庆，街道人流如织，不时看到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年青女子，三五成群，低声说笑着，顺着人流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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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引着程恪，顺着人流往文庙方向行去，一边走，一边说着笑着，和他说着当年在上里镇看过、经过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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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L% O6 |5 X# [  两人转过几个街角，远处一片灯火通明，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轰然叫好声，不时传来。
  
  文庙里，正中搭着戏台，正在唱着出不知什么戏，程恪和李小暖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疑惑起来，兰初上前两步，笑着低声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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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6 n8 z; y9 T& B/ A  “爷和少夫人怎么没听出来，这唱的文曲星下凡历难，说的可不就是咱们家古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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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n# }2 A# V: I# j; @  李小暖惊讶的半着嘴，转头看着程恪，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来，程恪抖开手里的折扇，掩着两人往后退过去，边退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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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2 h, q0 B0 L2 l" @1 ?. [  “许你说，就不许人家唱？也不是坏事，唱就唱吧。”
  
  李小暖一边叹着气一边摇着头，跟着程恪往旁幻术百戏一家家看过去，走了十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响亮清脆的叫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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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5 n7 s8 Q# X: y6 C  “卖鹌鹑馉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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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急忙拉着程恪往前奔去：
  
  “快走，馉饳儿来了！就是他家，我吃过一次，记得他的声音，咱们去买馉饳儿吃！”
  
  程恪笑着揽着李小暖挤过去时，馉饳儿摊前已经挤了满满的人群，李小暖拉着程恪，掂着脚尖探看着，流着口水排着队，程恪低着头，笑意盈盈的眼里，只看到了李小暖。
  
$ U# s, m$ m) S( u4 u  两人慢慢排到前面，李小暖将手伸到兰初面前：
  
  “十个大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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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说边转头看着程恪，笑盈盈的说道：
  
7 ~+ N+ M4 K9 O* ]% O0 u( e  “这馉饳儿大，咱们两个吃一串就够了。”
  
* |& Q' N' i' ?! s0 W: z  摊主利落的扎了两个馉饳儿，拿着张枯荷叶，包着递给了程恪，李小暖指着醋碾子：
  
1 c4 _$ y$ @  A; x2 r  “蘸这个！我喜欢吃醋！”
  
  程恪笑得手都抖动起来，勉强蘸好了醋，退到旁边，将馉饳儿递到李小暖面前，李小暖就着程恪的手，小心的咬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示意程恪也吃，两人站在街边角落里，你一口、我一口吃着馉饳儿。
  
$ i! H4 f6 @# F% F  C" [8 S! V: G  远处，一声声沉闷的轰响，瑰丽的烟花在半空次第绽放，李小暖靠在程恪怀里，仰头看着远处的烟花，半晌，悠悠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程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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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能跟你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程恪眼睛亮亮的低头看着李小暖，突然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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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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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烟花明明暗暗的照着相依相偎的两人，温暖而安宁。

番外：


秀州越秀驿外，驿长和几个驿卒被客气的赶到了驿站对面，驿长却不敢就这么回去，驿卒自然也不敢走，几个人袖着手，伸长脖子看着驿站门口，整齐的如同一群吊着脖子的灰鹅。

驿长看了半天，结实油亮的大车来了一辆又一辆，不是装的东西，就是仆从，车子来的太多，驿站里停不下，就结成阵停在驿站外，也不知道这是哪位大人，就是个四品的堪合，可看这作派，哪象是四品官，至少是个一品，一品也没这个气势，看那几个婆子，那气派，跟那些诰命夫人不差什么，还有这些长随，得有几百个吧，个个精壮，看样子还都是练家子……

驿长正这琢磨间，一辆四角包铜、围着靛青绸围子、宽大非常的车子在驿站门口稳稳停住，一个一身素白、眼神锐利、帅气非常的中年人利落的从车上下来，回过身，伸手扶了个穿着银白连帽斗蓬的妇人出来，驿长和几个驿卒看直了眼，虽只是背影，可那份风姿已经能让人看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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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R) C5 j5 j- l0 P8 s4 u: C5 c中年人牵着妇人走到驿站门口，妇人停住步子，仰头看了看驿站大门上挂着的匾额，侧头和中年人不知道说着什么，中年人听了妇人的话，笑着点了下头，依旧牵着妇人的手，转过身来。

驿长和驿卒半张着嘴，一群呆鹅般看着妇人，天底下真有美成这样的人!就是天仙也比不上!

“傻啦？没听到爷问你话呢？”旁边一个长随抬手在驿长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驿长被打的跳起来，忙闭上嘴，咽下差点滴出来的口水，往前冲了一步，忙又站住，抬手扶了扶帽子，拉了拉衣服，一眼扫见那妇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只紧张的不知道先抬哪只脚!

驿长晕头涨脑的扑前就要跪倒，妇人笑着抬了抬手，声音软糯动听的如黄莺出谷：“地上脏，别跪了。”妇人话音未落，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长随上前一步，伸手拉起了已经跪了一半的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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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姓李？”妇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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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4 u, Z9 d/ Y9 z! v& K: F' U) I+ o“小人姓木子李，不不不，是子木李，是木子李……”驿长紧张的满头大汗、语无伦次，中年人皱了皱眉头，不满的‘哼’了一声，妇人却笑出了声：“下里镇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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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3 A# Y" [1 i2 y8 V“是!”驿长又咽了口口水，腰却直了直道：“我们李家是秀州郡望，不光是下里镇李家，这二十年里头，我们李家出过一个榜眼，三十一个进士，就是越州的古家，也没我们李家出的进士多，当今汝南王妃，也是我们李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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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我知道，你怎么没进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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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5 t  z3 E, ]5 u“小的资质差，写不来文章。”驿长老实道，妇人和中年人对视了一眼笑道：“这越秀驿你管的不错，帐目清楚，房舍整齐干净，后面还开了菜园，种菜养鸡，料理的很好。”

驿长愕然抬头看了眼妇人，妇人说完，仰头看了眼一直低头看着她的中年人，两人一起转身进了驿站。驿长塄哈哈的抓了抓帽子，左右看着忙碌的仆从仆妇，瞄着个面善的，拉了拉问道：“你家大人到底是哪家大人？”

“哪家大人？你要不是姓李，我们夫人能跟你说这半天话？我们夫人就是你说的那个你们李家姑娘。”长随摇了摇头，一边笑一边说着忙去了。

. S5 C2 {/ B4 W1 X7 T3 Z驿长圆瞪着眼睛，呆站了好半晌，一把抓下帽子，兴奋的满脸通红。
: h1 P& H+ }/ B0 Z  _6 D
- E9 N6 }& L/ {8 [. j3 L! J程恪和李小暖并肩进了上房，去了斗篷，李小暖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趟才坐到榻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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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 S/ e% o; L) C: k“这秀州和二十年前竟没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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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P7 a2 S* ?“能有什么变化？不过二十年。”程恪背着手，满腹不安的来回踱了几步，挥手屏退屋内众人，侧身坐到榻上，看着李小暖焦虑道：“我还是放心不下，你真由着那俩小子？我说把囡囡带着，跟咱们一块回南边，你就是不肯，我昨天一夜没睡好，阿笨胆子大得很，他真不是说着玩的，我越想越不放心。”

“你怎么跟个妇人一样？”李小暖白了程恪一眼道，程恪急道：“这不是妇人不妇人的事，皇上从小就跟阿笨不对付，在阿笨和阿呆哥俩手上不知道吃过多少亏，这也不能怪咱们儿子，皇上从小就笨，从立了太子，他就惦记上咱们囡囡了，咱们囡囡还小，就是不小，也不能嫁给他这样的……他哪配得上咱们闺女？这皇上即了位，咱们倒拍手走了，把他们兄妹三人孤苦伶仃留在京城，我越想越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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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李小暖郁闷非常的叹了口气，用手指点着程恪的额头气恼道：“我问你，你家那三个祸害长这么大，吃过谁的亏没有？”

/ S  A  I. z0 v“谁能让他们仨吃亏？没有!”

0 Z1 y. _, \; a' L“那就是了，那你还担心什么？”

8 ^7 b5 B; l: [5 T) P9 ]; K“我是怕……”程恪话到嘴边又忙咽下，抬头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道：“阿笨胆子大，你净教他那些什么人性佛性的，他真做得出来!”

“做就做了。”李小暖眼皮也没抬的淡然道，程恪跳起来，苦恼的转着圈，连转了好几圈，突然停住道：“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回去帮帮那俩小子，真论行军打仗，他们还是历练少，我回去给他们压脚掠阵!”

9 g) a$ o. }& M7 J% E李小暖被程恪一句话说的呛出咳嗽来：“你真是!四十几岁的人，怎么还是这么毛糙？你回去做什么？先皇尸骨未冷，你就掠阵夺人家儿子江山去了？也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再说，要是阿笨自己料理不了这事，你就是帮他掠下来，他也坐不稳，好了，你就安稳些，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有什么信不过的？再说，千月也该到京城了，明天祭了坟，后天咱们就轻装赶去南边，千月到了京城，咱们得赶紧过去南边，那边才真要你压着阵呢。”

“唉，我总觉得对不起先皇。”程恪勉强压下心里的担忧道，李小暖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先皇什么都好，就是没把儿子教好，四个皇子，一个不如一个，个个都是烂泥，先皇也知道，要不然走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说。”

4 {  Z4 J. Y5 Q# Y' ?- }0 s“嗯，先皇那话说的，象是都预料到了一样。”程恪伤感道，李小暖垂着眼皮，半晌才低声道：“大师走前，到宫里去过一趟，我陪他去的，他说……”李小暖停了停才接着说道：“最后看一眼周家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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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怔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先皇多年修行……他也看开了。”两人沉默了片刻，李小暖挪了挪，将头靠到程恪肩上，程恪伸手搂住她，李小暖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咱们就在南边终老，象老祖宗那样，先皇待阿笨堪比亲子，阿笨是他教出来的，必不会亏待了这天下百姓，你别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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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5 d  P9 l7 X9 E, z“嗯，孩子大了，由不得咱们了，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吧？”程恪一口气没叹完，突然高挑着眉梢，兴奋的建议道，李小暖气的白了他一眼，用一个‘呸’字回了回去。

( ~* l/ P3 A8 X6 s) B  x京城汝南王府，新任汝南王程瑞风端坐在上首椅子上，右边扶手椅上，坐着小名阿呆的程瑞林，程瑞林长相酷似李小暖，生得太好，稍稍显得少了几分英气，比起哥哥，程瑞林这坐相就没法说了，侧着身子，一只脚蜷起蹬在椅子上，塌着肩膀，手里抓着把瓜子磕的节奏分明，程瑞林旁边坐着一身利落骑马装的囡囡，囡囡长的极似程恪，只一双眼睛象极了母亲，这会儿晃着脚，一对黑水银般的眼珠兴奋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坐在对面的千月皱着眉头看着程瑞林，再看看程瑞风，又看看囡囡，暗暗叹了口气，汝南王府的这三个孩子，个个特立独行，没一个好惹的，也是，有那样的爹，那样的娘，想不特立独行都难。

“囡囡，哥听你一句话，这旨意，你接还是不接？”程瑞风看着妹妹问道，

“不接!”囡囡答应极快极干脆，程瑞风点头道：“那好，你回去吧，我们商量点事。”囡囡磨蹭着挪了几步，原地转了个圈，看着程瑞风笑道：“我知道你们商量什么，我也很厉害的，别落下我!”

; j2 o- U; s" g3 U7 A7 g“那哪能，全靠你那眼泪水淹七军呢。”程瑞林吐着瓜子壳调侃道，囡囡白了他一眼道：“哼，怎么啦？我就眼泪多，淹不了七军，也能把你淹了!”程瑞林忙抱拳过头，以示求饶，囡囡又叮嘱了一句，转过身，脚步轻松愉快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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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烦您多盯娘和爹他们的行程，等他们平安进了南边地界，咱们再动手。”程瑞风看着千月道，千月点了点头，看着程瑞风问道：“都好了？”

“嗯，也没有都好的事，总要艰难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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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r4 u1 a4 z: n# r“不过是些迂腐之人，这皇上若有先皇一半德智，咱们也不用尽这个劲，唉，先皇那么英明神武之人，怎么生了这么几个儿子？啧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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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h1 M5 `2 s1 Q李小暖和程恪回到南边祖宅，没等安顿下来，京城巨变的八百里快递就送进了府里，李小暖和程恪对着那份短短几行字的密报，齐齐叹了口气，把儿子教成这样，这算是教好了呢，还是没教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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