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能停，但中国人的药真的快停了

低价药为何总是短缺？

监管部门多次出台方案严防低价药消失，但似乎“难挽颓势”。这不是政策不够力，根本原因可能是“严防”政策本身。

文/周作鬼

近日东方新闻报道，一盒仅售7.8元，用于治疗罕见的婴儿痉挛症的注射用促皮质素ACTH，在很多家医院已经没有库存，在黑市上却卖到4000元！

网上一片哗然，婴儿痉挛症必须长期用ACTH治疗，4000元才能买到一小盒，中国多少家庭能够承受？

婴儿痉挛症虽不常见，但低价药缺货已经成为当下最普遍、最迫切的医疗问题之一。极端离谱的黑市价格，背后是低价药停产、甚至大多数药品供应不及时的现实。上海儿童医院药学部副主任医师孙华君便表示：“目前这个药是没有库存的，像其他大多数药品也一样的，市场供应不是非常及时。”

当我们在网上嘻嘻哈哈地说着“药不能停”的段子时，药，真的快停了。

药品供应不及时，成了普遍存在的问题。

儿童的“救命药”在消失

“鱼精蛋白谁能找到现货？等着这个药做手术，请帮忙找找。”“不到8个月婴儿疑似患婴儿痉挛症，需注射促肾上腺皮质激素，求药！救命！”……这是人民网《生命时报》近日报道的医药市场现况，多款儿童“救命药”正在从正规市场上消失。冒险从黑市买药？10元一支的鱼精蛋白，被药贩子炒至上千上万元。

2014年4月，国家卫计委等八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做好常用低价药品供应保障工作的意见》，意在严防低价药消失。其中提到，心脏手术必需的鱼精蛋白、治疗甲亢的甲巯咪唑、麻醉用药氯胺酮等药品，已经是“一药难求”。哈尔滨儿童医院一位儿科医生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表示，在他的临床中，用于小儿麻醉的廉价药氯胺酮也消失了，使得麻醉效果很糟糕。

2016年5月，鱼精蛋白出现全国性缺货。鱼精蛋白是开展心脏外科手术等必须备用的药品，用于治疗因注射肝素过量所引起的出血，且没有其他药品可替代。

医生和患者都迫切希望政府尽快出台补救政策，解决低价药的药荒问题。但药荒问题早于几年前已经出现，每隔一段时间便因为患者无法得到药物治疗而登上头条，令人担忧。这几年，有关部门为此出台了不少措施，但诚如新华社近日“治廉价药荒不能只开方不下药”的评论所指，药荒这个“中国病”，一直没能得到有效的治疗。2010年，全国政协委员戴秀英在两会提案中引用一项对12个城市42家三甲医院临床用药的调查结果：低价药的短缺数量高达342种。

“廉价药品正以每年几十种的速度消失。”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中国医药企业家协会会长于明德曾公开表示。在市场和政策的漫长博弈中，一些药品消失了，而一些患者可能已经等不到政策调整和市场恢复正常。2014年初接受南方周末采访的一位患者妈妈，她带着孩子南南找遍全国都买不到治疗婴儿痉挛症的ACTH，由于得不到及时治疗，她的孩子连咿咿呀呀的笑声都难以发出了。

东方新闻报道，一盒ACTH的利润只有0.156元。

低价药缺货，问题是价格管制

这些药之所以停产缺货，原因很明显——药厂无利可图。据东方新闻的采访，目前全国仅有上海第一生化药业有限公司还在生产ACTH，但他们完全是贴钱在做，因为一盒售价7.8元的ACTH的利润只有2%，药厂只能从中赚0.156元/盒。原料成本、用工成本和运输成本不断上涨，生产这些低价药显然是一门亏本生意，以营利为目的的企业渐渐地就放弃生产了。“医药分开”后，低价的特殊药因为患者少和利润低，也慢慢从医院库存中消失。

细心看看各类低价药的断货时间便可以发现，药荒是随着“最高零售限价”政策而出现的。2000年，我国开始由价格主管部门对医保目录内药品和目录外特殊药品实行政府指导价管理。几年后，市面上陆续有一些治疗特殊病的药品，因为无利可图而被停产。据新京报报道，用于妇科止血的麦角新碱注射液（价格0.42元/支）于2003年断货，治疗血栓静脉炎的维脑路通片（8元/100片）于2004年断货，用于呼吸衰竭的注射用回苏灵（2元/支）于2006年断货，快速强心药西地兰（3元/支）于2009年断货……

据2010年的调查，低价药的短缺数量高达342种。

价格和医药监管部门多次出台方案严防低价药消失，但似乎“难挽颓势”。这不是政策不够力，根本原因可能是严防政策本身。

所以自2016年6月起，发改委正式取消绝大部分药品政府定价，让市场来决定价格。坊间担心，取消限价后，药价会大幅上涨。这种担忧有所不知的是，政府部门对医药价格的监管不止一道程序。由于有招标采购机制的约束和医保控费，医药厂商的议价能力依然不高。发改委有关负责人通过新华网表示，政府综合监管有能力避免绝大部分药品交易价格异常上涨。以往几块钱一盒的低价药即使涨价100%以上，依然赚不了什么钱。而在价格监管部门看来，100%的涨价幅度可能已经太大了。

低价药本身价格就极低，涨幅多少会被当作“异常上涨”？

中国市场的吊诡之处在于，由于法律法规不合理或不健全，这个市场的发展是不健康的。即使药价放开监管了，但药品制造的整个流程依然问题多多。2016年9月新华社《经济参考报》报道，一年多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局对待批生产的1622个药物临床试验项目数据真实性、规范性进行核查，结果发现81%的新药造假，“背后监管环节层层失守，药企、中介、医生等相关主体违规问题突出”。

“低价药”“救命药”的药荒，只是这些系统性问题中的一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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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思恐极，你喝的可是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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