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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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A8 }# k9 K6 Q, B第三百二十八章：前世

    顾锦朝带着孩子睡下了。

    半夜的时候才听到屋外有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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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点了烛台，给孩子盖好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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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在前一进的书房里和别人说话，时不时传来几句笑语。听说顾锦朝过来了，陈三爷有点惊讶：“……你怎么不睡了？”

    书房里江严向顾锦朝拱手请安，先退了出去。

4 y0 ^% i: r$ A  c% _" x- D& @    顾锦朝把斗篷解开，问道：“长兴侯府走水，是谢思行出什么意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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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_6 j- ~. M! |    陈三爷喝了口茶，示意她坐下来说话：“我们搜查到天亮才把人找出来，没事，现在已经把他关到刑部大牢里了。犯下这么多条命案，他肯定是难逃一死。”

    抓到了就好，顾锦朝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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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后来又去做什么了？这时候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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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好像知道她疑惑什么，笑了笑说：“老师叫我去说话了，毕竟动静闹得太大了。”

) o- \/ w( @- o, @    他起身走到窗扇边，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莲花石座的灯亮着。

    他微眯起眼，觉得风吹得有点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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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要变天了。

$ E2 d/ C9 D  A/ L9 _3 q) k    张居廉最后看他一眼，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他很多次都看见过，可以让人不寒而栗。

3 r! R! `& |* g7 T  A    袁仲儒也曾和他同窗共事，张居廉何时对他心软过？

% o( `  r* }: Y  `$ @2 R+ s2 O) T9 c    顾锦朝看他沉默不语，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地喊：“三爷，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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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才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有话要问你。”

0 `% \3 {7 F9 h# S" o! G    他转过身直视顾锦朝，神情很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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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点点头：“我知道。”她也沉默了一下。“正好，我也有话想对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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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看到她突然冷静下来的神色，心里低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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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j) A! ?2 Z% w    他现在不应该只把她当成妻子来看待，顾锦朝有很多秘密，甚至她自己也从来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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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8 f5 l  _0 m0 d    锦朝喜欢白瓷茶杯，斗彩的、青花的这些都没有看到她用过。他自己没有什么习惯，也就由着她了。

$ P: r, L3 v/ Y" F    “长兴候宫变的那天，睿王被长兴候斩于刀下。当时我觉得很奇怪，是谁给叶限通风报信了呢？”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当时想过萧游，他和叶限多年师徒，不可能没有情分在里面。但是后来我又觉得不是，如果真的是萧游反叛，他根本就不会让长兴候去禁宫之中。所以肯定不是萧游。”

0 k2 g* U/ C+ y1 E: m2 q" Y- i    他指骨分明的手握着茶杯。递到顾锦朝手上。

    顾锦朝有些惊讶，随即心里一紧。

    陈三爷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她一直都这么认为。但是她毕竟帮的是叶限，她不知道陈彦允会怎么想……也许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什么都要坦白了跟他说。因为他即将面对一场浩劫。

9 J/ a+ y" f8 T4 f: o' m    虽然谢思行死了，但是张居廉还没有。陈三爷总有一天会和张居廉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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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i5 s! _+ [    她镇定下来，轻声说：“不是萧游……”

6 \: K; B+ V) r    “的确不是萧游，而且萧游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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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看着杯中的茶叶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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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认为叶限的背后还有一个人。是这个人在帮他。而我一直试图把这个人找出来……可惜我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一直在我身边。”他抬起头，很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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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a0 o, C6 b, ?0 _    “锦朝，怎么会是你呢。”

* S$ F. e  F, K    原来他一直想找的人，就是顾锦朝啊。她夜夜与他同榻而眠，自己却还在满天下的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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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3 Z5 K& k- G) z' l4 ?" w( d( v' e    难怪那天他问起来，叶限的神情显得惊讶又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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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x  Z( y; q9 n    的确是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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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一些事。”锦朝叹着说，“只是我知道得不多。那次帮他，也是偶然在外祖母那里。听到了睿王他们商船运送兵器的事。”顾锦朝知道三言两语是不能搪塞陈彦允的，她想把一切都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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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应该信任陈三爷。

  w& u1 b# ~* Y" ^0 {: s1 G( ?1 `    “我说的事情。可能有点难以理解，但都是真的。”顾锦朝说。

    如果他不相信她，她根本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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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心里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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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q' t+ N; }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我知道……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也就是能预兆先机，但我也不太确定。上次您受伤的时候，我就假托过佛祖。其实也不算是假托佛祖，这些事或许是佛祖在里头呢。”顾锦朝只是笑，“但我一内宅妇人，不懂命数不懂朝堂，我就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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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l) d4 l& U. T4 _    比他想的还让人震惊。

6 J4 t5 S* e' X4 J- R9 M! }    锦朝能预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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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R0 i0 ?  S" w3 Z: f    陈三爷直皱眉：“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过？”

    顾锦朝摇头：“和您说我都会犹豫再三，别人我半个字都不透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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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听后思考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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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0 y) I/ ]- k7 o+ L+ Z+ o    他试探着问：“如果……我要问陈家会繁兴多久，你能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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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k4 q+ U! _- J    顾锦朝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可能发生的事。而且这些事有可能会变。例如我知道纪二表哥可能会娶永阳伯四小姐，最后他却娶了五小姐。这我不能预料到。而我看到我母亲会死，我努力想改变，但是她最后还是死了。这都说不定的……”

    陈彦允听后又沉思很久，才问：“也就是说，你也只是知道可能发生的事。而且还很不全面。但足够让你给别人预警了。就好像上次你说我可能会受伤一样，是不是？”

    顾锦朝才点点头，她觉得这样解释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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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5 B% T" [/ Z$ \2 S2 k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我便放心了，这还不算什么。你要是真能通晓古今，才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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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2 \5 M9 a    陈三爷这个反应她始料未及，顾锦朝有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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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了摇他的手：“我还以为……您希望我知道很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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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9 r4 T. n* l- f4 q    陈彦允却果断地摇摇头：“慧极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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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那街边算命的，算得多了还要折损寿数呢。也不知道锦朝这个本事，会不会折损她的寿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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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到这里，难免还要叮嘱她：“要是没有必要就不说了。像你表哥的姻缘，那就是别人的定数。你大可不必去看。方仲永你总该知道吧！”

    顾锦朝才笑起来，继续拉着他的手道：“您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可以和我商量，说不定我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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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却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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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被匪盗劫持的时候。让雨竹跟我说，要我提防老四和张大人，也是你看到的结果了？”

1 d# V: C4 ]7 t" ~2 [3 l/ E    顾锦朝又摇摇头：“这可不是！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的话，我会让您提防的。这我是一点点在猜，因为……”顾锦朝不想说陈三爷死的事，就先避开了。“陈家的永昌商号，外祖母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她跟我说的。永昌商号的生意有问题，四老爷和织造太监勾结，搜刮民脂民膏。永昌商号的丝绸，都是从织染局里面出的。用的也是税丝和服役的工匠，所以价格才如此低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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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1 ^" p1 n$ R' t    “我当时就想，织造太监是从司礼监派出去的。而张大人和司礼监秉笔太监冯程山关系匪浅……四老爷在这事犯了大错，要是被张大人握在手里，那恐怕是要用来威胁您的！”

# Q- ?7 g1 B: i    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还敢动税丝，这显然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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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M$ q6 @) D# g9 H* @) D    陈三爷的脸色一肃。“这事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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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点头。

1 |: h+ L  y2 C! v8 Z% j    恐怕陈三爷也想不到。陈四爷会在背后咬他一口吧。被自己的同胞兄弟背叛，谁又能想到呢。

5 o& I1 b2 n0 s3 v) L) Y# v; f; g    “他是在怨我啊。”陈三爷看着烛火辰时，好久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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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他做官吗？”

    他原来说过啊。顾锦朝道：“您说是因为陈四爷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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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N; e: w0 i$ z    陈彦允只是笑笑：“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是他曾经做过的一件事。”

( A9 s; ~' F& l/ {, }    顾锦朝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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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h& V% U" G4 e7 D    “他杀了老五——”陈彦允的声音压得很轻，“他以为没有人知道，其实我是知道的。那时候老五溺水身亡，他说自己在书房里写字。其实我去书房找过他，他根本不在里面。他从荷塘回来，袖子上还沾着几粒泥点。老五的生母李姨娘还没有死。哭得很伤心，他还去安慰了她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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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老四。简直觉得不认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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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和老五很要好，娘也对老五很好。他心里其实很不满……但是我猜不到。他竟然会痛下杀手。而且还能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去安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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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苦笑道：“我也有点私心。一个这样薄情寡义的人，要是以后真的功成名就了，会怎么对我们呢？”他慢慢摸着顾锦朝的脸，“所以我不愿意跟你说，也不想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顾锦朝搭住他冰冷的手背，心里很感概。

    其实不算是陈四爷杀了陈五，他只是见死不救而已。但是这和杀有没有区别？

    顾锦朝真的不知道。

# q- ~. X) A3 |& R/ i: l    要是看见顾澜在池塘里扑腾，说不定她也不会救，肯定转身就走了。淹死人了也和她没关系。当然她和顾澜的仇太深了，她是恨不得自己把顾澜退下池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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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 y  h1 q6 V2 B    “这事现在还没人知道，您和陈四爷说说，总能够把问题解决好的。”顾锦朝安慰道，“现在太晚了，您还是先睡吧。这几晚您也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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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身要吩咐丫头给他热水，陈三爷却拉住她。

    “锦朝，我以后的下场很惨吧。”陈彦允看着燃到末尾的蜡烛，轻轻地说，“不然，你不会这么注意这些事了。我以后会怎么样，身败名裂？还是会被人所害？你可以告诉我。”

    顾锦朝想到他的死，还是觉得心里发堵。

" f* M3 X7 c( K- p& D  ~- n$ M5 P    “会没事的……有我在呢，您说是不是？”她勉强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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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w8 {  ^! k3 k7 u6 I8 }    陈彦允却笑了笑：“你说过。你看到你母亲可能会死，你用尽了办法也没有能救她。”他闭了闭眼睛，声音低哑了很多，“如果我真的要死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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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R7 i3 T) E! \    他握着顾锦朝的手却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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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q7 f: ~% [' b/ Z    风华正茂，权势在握，他却已经要思考死亡了。

    顾锦朝辩驳道：“但是……长兴侯爷本来也是要死的，但是他却没有！您不要多想，这一切也不是没有变数的。”虽然她所知道的事，大部分都没有偏离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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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不会告诉陈三爷这句话的。

    他嗯了一声，伸手用力抱紧她。

+ h1 @; s$ e2 t# }1 \' g- y- M" Q第三百二十九章：后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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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细密，槅扇外的荷池里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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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7 s- J' u. J2 `7 l& r& Z* T    朱骏安裹了件灰鼠皮潞绸内衬的斗篷，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看书。

    鎏金仙鹤香炉飘出缕缕香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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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抬头，只看到两个内室垂手站在书房外面，难免要问：“陈大人还没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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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2 M8 e0 w  b    守在他身侧的冯程山笑道：“皇上您别着急，陈大人正和张大人商量事情呢，一会儿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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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骏安看向冯程山：“商量什么事？他和朕说好了要午时三刻见的。”

3 |! _  x: F# t$ u; N* {    冯程山面容白净，垂手恭敬地道：“老奴也不知道，不然老奴立刻就去催催陈大人吧。只是现在内阁议事的时候，老奴贸然进去传话，就怕打扰了几位大人商量国之大计……皇上要请教陈大人，总应该就是几句话的事，多等一会儿倒也无碍，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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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骏安握着书页的手捏得发白。

    半晌他才笑了笑：“既然陈大人在和张大人议事，朕就先等等吧。”

) o8 i* b: {2 K4 }6 s# H    冯程山让人端了碗红枣川贝银耳粥上来给朱骏安喝。

2 s3 p# p5 D# L/ s% f- c! T9 ]    朱骏安端起碗，喝了一口就皱眉了：“怎么这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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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程山又道：“这是庄嫔亲手为您熬好的，刚才才吩咐人送过来呢！这川贝只有珍珠大小，相当的好，皇上您前些日子有些咳嗽，喝这个正好。”

9 Q" w, x: t1 Z+ k' b2 B    朱骏安今年已经要十五了。

    要是寻常的皇子，现在应该都有好些侍妾了。快些的说不定都有孩子了。

; Q3 L5 B  m  u9 u8 ?    不过朱骏安自登基以来就选过一次秀女，他又不喜欢后宫这些事，后宫妃嫔寥寥无几。这庄嫔就是张居廉的侄女。选进来之后与母亲为他立的一妃一嫔地位相当，还隐隐有超然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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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奴才不就是迫不及待地要讨好她吗！

    朱骏安不喜欢庄嫔，不是因为庄嫔长得不好看。而是庄嫔总是想管他的事，但凡点滴都要过问。他心里很烦，却又不敢说出口。何况太后也告诫他。外戚专权是大忌，现在张居廉的势力已经太大了，要是再让他把后宫给把持了，他就真的是个傀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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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5 o) H% }/ t    这个位置坐得真窝囊！朱骏安心里很屈辱。他连个臣子都召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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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E; h& ^7 Z* S3 v5 k' E    他实在受不了这个甜味，喝了一口就把银耳汤放在旁边，继续看书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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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1 w: K1 o6 k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陈彦允就过来了，张居廉竟然也跟着来了。

) i7 s8 H4 W  G  _' m& n    “微臣和张大人议事过晚，来得迟了一些，还请皇上见谅。”陈彦允拱手道。

    朱骏安清秀的脸庞露出笑容：“我的事是小事，迟些时候问也没有关系！倒是没想到张大人也跟着来了。张大人最近来得少，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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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廉站起来拱手：“皇上要是想念微臣，随便叫人来唤一声就可以了。今天微臣也是想来看看，皇上的书读到哪里了，听说您前几天在读《吕氏春秋》？”

    陈三爷也坐下来，喝着茶听张居廉指点朱骏安读书。

    昨天他才和大理寺卿监审谢思行那伙人，谢思行等几个判了斩首，其他判了流放。今天张居廉找他就是问这件事。虽然有十多条人命在上头，但毕竟只是个小案，张居廉大可不必过问。他却和着自己说了半个时辰。到朱骏安这里来可不就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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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B8 Q6 m9 r    张居廉站在朱骏安身侧，鬓边发白，浓眉长入发鬓，不怒自威。

    “……‘尝得学黄帝之所以诲颛顼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为民父母。’盖闻古之清世。是法天地。皇上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朱骏安脸发红：“我才刚开始看几日，哪里懂是什么意思。”

' M6 j/ H$ R% [+ C1 l; A; N- f    张居廉笑道：“臣原来教皇上读书的时候。皇上就是这个性子。读书的时候不通其义，又怎么能把书读好呢，您说是不是？这句话是以黄帝教导颛顼为榜样来说的道理，上有天，下有地，只要按照天地的准则治国，就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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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骏安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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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廉收回手喝茶，笑着看向陈彦允：“可见他没把你教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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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又站起来，淡笑着谦逊道：“我和老师比自然是远远不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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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廉也淡淡道：“你那是客气话，当年你中探花的时候，可是名动北直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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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低头，就看到朱骏安的书案上摆了碗银耳汤：“我看这汤都冷了，皇上怎么不喝呢？可是不合胃口的缘故？”

3 N. g2 G6 C# j" C$ [7 X    朱骏安哪里敢说实话：“这是庄嫔给朕做的，我自然喜欢喝……就是晌午多吃了半碗饭，现在没有胃口罢了。”

$ |) `& d% ~  R: _    张居廉笑道：“庄嫔虽然才貌不及别的嫔妃，但是性子温和，又做得一手好羹汤，能尽心伺候皇上最好。上次庄嫔还托话给她母亲，说和敬妃一见如故，就是宫殿不在同一处，两人说话都不方便。皇上要是看庄嫔能尽心伺候您，不妨让庄嫔和敬妃住到一处去……”

    不同等级的妃自然各有各的住处。

% Q1 w0 o$ Y- ^  d6 }; K# |    他这是要为自己侄女求个妃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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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低下头喝茶。

) R. |9 f# X+ B8 H1 S    朱骏安却反应了片刻，然后脸色发白。他艰难地说：“朕回去和母后商量一番吧！”

1 V8 U! f2 b/ @; ]6 e  \    张居廉忙道：“微臣也只是随口一说。皇上要是觉得她不够抬举，可千万别看了微臣的面子封她。微臣不该说这些后宫的事……也就是想起侄女一时间失了分寸，还望皇上饶恕！”

0 r4 A1 f% \' g7 _    朱骏安点头：“朕知道，不怪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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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m. e6 [. s( h    他的语气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 j0 A& j! T3 z    张居廉却好像没有发现一样，样子十分的恭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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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看到朱骏安的手背的筋都紧绷起来，知道他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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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毕竟还小，耐性又能有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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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2 h& e* C1 n5 e    陈彦允又想到顾锦朝说的话。他这两天忙着论谢思行的罪，还没来得及去处理陈四爷的事。不过他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如果陈彦文真的和司礼监有勾结，肯定是张居廉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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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欢被别人掌控，不论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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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张居廉真的做到这个地步，他就不用留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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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廉已经老了。这些年的作风越发的昏庸，他手底下的势力倾轧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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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张居廉毕竟做过他的老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张居廉对他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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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可能立刻就狠得下心。

    陈彦允心里也有重重的顾虑。

    ……

; D, {! w: E  o8 w; A( g8 L    顾锦朝在看着陈玄越写字。

    他的馆阁体写得很不好看，歪歪斜斜的，好像被风吹过站不稳一样。

    顾锦朝看了半天，无奈地摇头：“我原以为你的字写得不好看是装出来的。倒没想还真是……等三爷回来，我让他找几本字帖给你描红吧！”

3 O# d4 \9 E0 p  o    陈玄越也很无奈：“婶娘，我没办法了，说不定我就不是这块料呢！”

2 D1 u4 K  U! N# [1 |& g    “你想躲懒？”顾锦朝揭穿他，把他练字的东西都收起来。“熟能生巧，苦练之下就能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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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越痛苦地唔了声，往后仰躺在罗汉床上。

) G3 ]$ m1 `. U: A/ x7 r    长锁在罗汉床上翻来翻去和自己玩，他学会翻身之后经常这么玩。还一定要别人看着他玩。

1 o6 `) B" u/ V+ y. i    看到陈玄越突然倒下来，他好像挺好奇的，翻过身瞅他，还用小手揪陈玄越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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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越抓住长锁的手，把他抱进怀里笑眯眯地道：“小长锁。九哥带你玩飞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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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p. B4 W' A    飞飞就是抱着长锁转圈圈，他最喜欢别人和他玩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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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锁好像听懂了，对着陈玄越直笑。

1 f& Y7 i5 o* C$ L5 [+ _) ~& I( j    顾锦朝阻止他：“你才多大的力气。别和他玩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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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 C' [1 p# O    陈玄越说：“婶娘，我这都练了这么久了，没事。我也不把他抱得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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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N3 d. C( Y3 U! \# b    说的也是，他跟着鹤延楼的师傅学，这大半年个头窜高了很多，已经和陈玄新差不多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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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H' u% _/ q+ D) B& X    陈玄越就盘坐着抱起长锁。和他玩了一会儿，长锁高兴得咯咯直笑。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很好玩。玩累了就赖在陈玄越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到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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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越额头都出汗了，朝她笑笑：“你看，你要相信我不是！”

3 ~$ f' z" T/ `/ M7 {7 W7 H    顾锦朝懒得说话了，让丫头打热水来给他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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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 x& S7 w    她也长高了不少，穿了件粉樱花的短褙子，十二幅浅色湘**，粉雕玉琢的小脸，娇娇俏俏得像花一样。

    她一来就拉住顾锦朝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您这些天没回来，我都不知道去哪里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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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问她琴练得怎么样了，她又跟着新来的绣娘学绣艺，不知道有没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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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陈曦和顾锦朝说完了话，她才坐到罗汉床上。看到陈玄越抱着长锁玩笔，小声地问他：“九哥，你在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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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越抬头看她，挑眉笑道：“怎么了？”

    陈曦却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她红着脸喃喃地说：“就是问问……”

    陈玄越转过头不理她，淡淡地说：“问来干什么。”

0 I( n, F8 i1 |  Y7 \7 }7 ]% T    陈曦愣住了，她觉得九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好像不傻了……但是那种感觉好奇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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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W+ _- ?( L+ o6 m! @& [    长锁却向陈曦挥着小胖手，呀呀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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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去找了本书进来，喊了陈曦过去：“和你九哥说什么呢？”

    陈曦摇摇头不说话，顾锦朝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奇怪，难道发现陈玄越的事了？

9 [1 k4 ]5 `5 E1 p3 v8 ?    陈玄越这么一直装傻也不好，顾锦朝想寻个机会，把陈玄越的事说出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机合适，而且又关乎陈彦文，她想等陈三爷把陈四爷的事解决了再说。

7 U, P2 j, \2 C第三百三十章：心狠

      冯隽和江严在宁辉堂前接了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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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从马车上下来，边解开披风边往书房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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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隽和江严跟在他身后，等他在书案前坐下来，他垂手站在陈三爷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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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静静地沉思了片刻。

2 \/ |2 }; K. p1 y    他在想很多事，张居廉、朱骏安、叶限……迟早会有冲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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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 w( ?$ P    冯隽上前一步，低声说：“三爷，您吩咐让我们查四爷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嗯，你说。”陈三爷点点头，闭眸细听。

& D/ z8 H" K* G* f0 O; ^) Q    “四爷……的确和司礼监有勾结。他在扬州的丝厂其实只挂了个名字，永昌商行的纻丝、罗、绢都来自于扬州、苏州等地的织造局。四爷的收成有三成是分给织造太监的，又有三成在陈家明面的账面上。其余四成四爷都秘密转到别的地方了。四爷还利用过二夫人的商铺来转移这些账面，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 e9 t, B1 n$ H2 {% w4 ?    江严接着说：“按照您说的，我们查过四爷和张大人有没有接触。四爷倒是没有直接见过张大人，不过他和张大人的三舅子吴子擎来往密切，两人常约了一同去喝酒，一般是在聚仙酒楼。问过聚仙酒楼的伙计，两人喝酒从不叫人作陪，也从不请客，一向都要关在房里好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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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R* H6 x8 p3 ~  B. N    “永昌商号的勾结织造局，**相当的严重。四爷和织造太监胡广、冯安合作已有一年余，吞下的银子不下十五万两。而胡广、冯安也利用四爷做过别的事，在北直隶为其大行方便。藏污纳垢已让人惊心了。”江严拿出一本帐，轻轻地放在书案上，“人情帐都在上面。三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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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拿起来翻了几页，他的表情变得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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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账本扔回书案，他淡淡地道：“把陈彦文叫过来吧！”

    江严应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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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文被江严请过去的时候，正在尤姨娘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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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h' d- Y% I    尤姨娘要拉着他喝酒，他就着尤姨娘的手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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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姨娘又从床上翻起身。软软地趴在他身上，附在他耳边嘻嘻地笑：“要不要妾身把那两个丫头一起叫进来……”

    陈彦文兴致并不好，他觉得陈三爷最近太古怪了。他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说：“你倒是不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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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姨娘笑道：“妾身不是夫人，就是吃醋，心里也是以老爷为重。老爷高兴妾身就高兴了。”

8 P4 H. f4 `( b4 R, n# u- Z* ]/ q    陈彦文最喜欢她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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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b2 D/ L* U- h; @+ x! h3 v    果然他的脸色松缓了许多，复搂住她的腰：“行了，不用别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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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z" z' @7 Q8 B! T    两人正低声说着荤话，就有小丫头通传说喊陈四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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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I" V2 e- N# e1 |    尤姨娘满心的不乐意，拉着陈彦文的衣带：“肯定是夫人喊您过去了。妾身不要您走……”

1 J- [# M; `% o9 S/ m- s    陈四爷很平静地摸着她的背脊：“才说你不吃醋，眼下就开始了。”

    冰冷的手指让尤姨娘的背脊发寒。

    她娇笑着搂陈四爷的胳膊：“您难道想走吗？”

    外面的人又说了一声，陈四爷才听清楚是江严过来了。

    他一把挥开尤姨娘，皱眉道：“胡闹，外头的是江先生！”尤姨娘也才听清楚，连忙拉上滑到腰间的肚兜，伺候陈四爷穿衣裳。这一通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

    江严看到陈彦文出来。笑着拱手：“四爷让我好等！三爷在宁辉堂等您，有要事相商。”

    如果不是要事，也不会晚上来喊人了。

( }' @+ |- e9 A7 \* P) x& {    陈彦文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是在宁辉堂。平日陈三爷找他，都是直接在木樨堂里说话的。今天却是在宁辉堂……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他心里已经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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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文到宁辉堂的时候，陈三爷在练字。

7 h3 {8 p' q; S3 B    陈三爷惯用左手，笔仿佛游龙走凤，手腕上的佛珠串纳在袖中。隐约可见。

; U# \( z' E) a9 p7 T. _9 P    陈彦文看到这串佛珠，不由得问：“已经有段时间不见三哥戴佛珠了。怎么又用起来了……”

    陈三爷练字的时候不说话，因此也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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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文低声说：“我记得我曾送过三哥一串佛珠。虽然是常见的样式，却是高僧开光的。为了求那串珠子，我还亲自去了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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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搁下笔。

+ N4 Q6 G3 p1 B# Q    抬起头看着陈彦文：“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

    陈彦文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三爷一本账本就扔了过来。

    陈彦文下意识接下来，有些疑惑地翻开。他一页页地看下去，脸色越来越差，嘴唇也紧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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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廉许你什么好处？”陈三爷淡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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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文拿着账本，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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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问一次，许你什么好处？”他的语气很轻。

    陈彦文笑了笑：“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发现这些账目，那就肯定知道我和司礼监的事了。是啊，这些都是我做的。你能干什么呢？你都断了我的官途了，还想送我去坐牢吗？就算是送我去坐牢也丢的是陈家的脸，不过你倒是能落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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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只小他一岁的弟弟，说话向来都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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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8 f2 H. C  }/ w    陈三爷却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断你前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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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就算给你前途——你也要不起！你心思太狭隘了，也太薄情了。我大概也猜得到张居廉给你什么好处了。那好，现在我问你，你就恨我恨到想我死吗？”

) X$ G: e: b; g! x" J  j    “死倒是不至于啊。”陈彦文阴柔的脸上神情很平和，“三哥你是君子，你有谋略。我和你不一样，况且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早就真的被你弄得无还手之力了吧！张居廉只是想用这事要挟你，以后要你为他做一些污秽的事时，你不好脱手。我心里明白得很。但是我不仅没有阻止，我反而还纵容了……陈家就我和你是嫡出的，嫡出前途的相差能有这么大。你知道外人说我什么吗？”

    陈彦允轻轻地说：“我为你们做牛做马的，偏偏士农工商里头我还是最低的那个。我明明也是两榜进士，偏偏要沾得满身铜臭，我就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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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u4 v5 F6 y! Y+ k$ X- ^5 i9 b    陈三爷笑道：“你不愿意做？我倒是看不出来！永昌商行多少内账到你私库里，我就不说了。你私底下用我的人脉做过多少事，我可曾问过你一句？你真的当我不知道吗？”

    “我若是想把你弄得毫无还手之力，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和我说话！你觉得你能干吗？要是没有陈家，没有我，你能做起一个永昌商行？你刚开始经营陈家产业的时候，有多少亏空？又是谁来堵的。陈彦文，你问过自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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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文脸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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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 q6 p3 L$ K/ G0 y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有能力的。只不过是因为陈家，因为陈彦允，他没得前途罢了！谁想到陈三爷竟然能说出这些话来，他冷冷地看着陈彦允，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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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服气？”陈三爷觉得好笑，“那行，我不和你说这些。”

    他走到陈彦文身前，站定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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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不是我的胞弟，不是娘的儿子。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你吗？”陈三爷手背在身后，语气很平静，“你当年害五弟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心狠。偏偏我还是信你了，你知道做这些事会让我落入张居廉的手中，一辈子为虎作伥，甚至可能会害陈家，你还是没有停手。我现在就问你，你还当不当自己是陈家的人？”

    三哥知道自己害了陈五，害了那个明明是庶出，却比自己还受宠的孩子。

! x) n) k9 f  s2 z; B( o- o; o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说。

    这份心智果然是常人不能及的。

/ \1 v; y/ k, f+ q" s    陈彦文依旧不说话。

! B& _) m& X9 W    多年积攒的恨，他根本就不可能一时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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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J, f. `: W4 {( b    良久之后他才叹道：“血浓于水……我虽然……但是我自然当自己是陈家的人。张居廉说过，要是你不行了，就让我去做官。我到时候照样能保住陈家的富贵繁荣，我还不至于这么狠心，想要害陈家。”

    这些话他竟然都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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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听得想笑，他这个弟弟，说他心狠是真的狠，说他天真愚蠢他也是真的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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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7 G  h8 Z; ^    陈彦文却不觉得自己可笑，沉默了好久才问陈三爷。

+ x3 `+ Y, f9 G) k( j# {9 ]: D9 N5 d    “反正事我已经做了，你想怎么办？”

    “这就不需要你关心了。”陈三爷淡淡道，“从今日开始，你还可以照看陈家的生意，不过我会派人来接手，不会让你再负责了。我知道你不甘心，你回去后给我好好想想。血浓于水是你说的，再怎么样你还是陈家的陈四爷。我最后问你……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隐瞒我的？”

    陈彦文目光一闪，他笑了笑：“你还肯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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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v4 h1 z2 @3 F  M$ K! [    陈三爷沉默。

    他缓缓地问：“你应该问问自己，你值得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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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0 B% V, z3 Y    陈彦文说：“三哥，你说我心狠，其实你自己不也是多疑得很吗。咱们谁都别说谁，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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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4 b3 Z" F( N9 F" g$ x    他站起身，拍了拍直裰的下摆，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然后慢慢走出了宁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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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 q$ F* }" Q    外头有人通禀，采芙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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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这么久都没有回去，顾锦朝让她过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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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说：“我这里还有点事，吩咐完就过去了，你让夫人先睡吧，别忘了给她多加床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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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J9 g# A2 p* K; O    采芙笑着应喏回去了。

    陈三爷看着槅扇外黑沉沉的天，心思沉重。

* i6 f" p( M% z. S$ Y第三百三十一章：权术

6 G$ A4 V/ F( X+ z4 u4 d    陈四爷回来后闷声去了书房，摔了好几个花盆花瓠。他最喜欢的那扇嵌紫玉的大理石围屏，都让他摔得开裂了。王氏被声音吵醒，披了外衣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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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仰躺在东坡椅上，闭着眼直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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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U9 T' R# X2 G' U, j    王氏不敢问他的话，只能轻声招了婆子进来，让她们把东西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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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B4 ~- T2 s5 U    他却突然厉声道：“谁让你们碰的，都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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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T) f9 h  C. W: N) l( y: E    王氏吓了一跳，连忙带着婆子先退出去。

    她一个人坐在西梢间里，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不是去尤姨娘那里过夜了吗，怎么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王氏叹了口气，还是把贴身丫头石榴叫了进来，让她去尤姨娘那里问问。

    蒋妈妈给她端了碗热汤进来，王氏喝了口汤，就忍不住掉眼泪。

3 j% w1 ~2 e5 M& d, h' V    蒋妈妈轻轻地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您掉眼泪又做什么呢，值不得啊。”

4 `: P! j; |% S  v    王氏叹道，“就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才觉得苦。”

0 r8 Y/ U9 Y, ~    蒋妈妈说：“等少爷长大就好了吧！”

/ [6 U9 v4 H% I7 Z$ P    王氏默默地不说话，她也只能这么劝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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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回来了，说是陈三爷找四爷去说过话了，而且跟着陈四爷回来的还有两个护卫，是陈三爷身边的人。现在就在院子外面，守着寸步不离。

; {4 g8 i1 J2 A& z0 I6 n    和尤姨娘没有关系……王氏算是松了口气。又疑惑起来：“三爷和四老爷说什么，让他发这么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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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却有小厮过来传话，说陈四爷找王氏过去。

    王氏和蒋妈妈对视了一眼，才站起身朝陈四爷的书房走去。

    陈四爷看到她进来。指了指椅子：“坐下来，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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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看到他前所未有的严肃脸色，心里更加忐忑，小声地问：“四爷，是不是妾身……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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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四爷不耐烦地皱眉：“你听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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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K6 k  a, X7 `5 ]    “你听着就是了。别说话。”陈四爷接着说，“我被三哥剥夺管家的权力了，以后陈家的一切事宜我都只能参与，不能决定了。我在做商行的时候，转了很多暗账到四房里，你把这些东西看管好。以后在娘面前。你就低调些，别太显露了。”

" f1 k5 x  @2 H  J# b( f+ M    王氏听后一怔，下意识就想问。陈三爷怎么会夺了陈四爷管家的权力了，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有什么矛盾在里头？她看到陈四爷阴沉的脸色，才把话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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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A- w; S. `) w    “是。妾身知道。”她站起身屈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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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四爷闭上眼，挥了挥手：“行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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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打开槅扇后，又回头看看他，看到他躺在东坡椅上休息，才轻轻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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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S+ P) ]1 N/ i- U0 B3 O    第二天醒来，顾锦朝看到陈三爷靠着床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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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今日十五沐休。

# J& Y. \/ C) v& ~5 K  _( b; e0 G' X. R8 ^    “醒了？”他依旧看着书问她。

! O5 T: o# P- o4 V    天气渐渐地冷了，被褥里倒是很暖和，他靠着床还没有起来。只披了一件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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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 g, E7 z" o; j" L. [    顾锦朝嗯了一声：“您倒是醒得早，昨晚不是睡得很迟吗？”她又问，”昨晚您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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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下眼睛看她，顾锦朝的脸映衬着大红色的挑金丝鸳鸯迎枕，显得十分白皙。

    陈三爷说：“昨晚处理老四的事，他倒也没有狡辩。都承认了下来。我派了护卫贴身监视他，以免他再有异动。只是他留下了的扬州丝厂的事很麻烦。昨晚和江严谈到很晚才定下来。”

    顾锦朝支起身，拉住他的衣袖：“那张大人知道后。您不就……彻底和他撕破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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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淡笑：“早在我去救你的时候，就和他撕破脸了……现在只是时机问题，他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明面上做什么，要只是更忌惮的话，那就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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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F% k3 ?; q5 l' [, U    顾锦朝犹豫了一下，才问：“您决定要和张大人为敌了？”

- ]; [  X1 e; z! b: x4 c* x    张居廉做了他数年的老师，顾锦朝很清楚。要真的说起来，张居廉还是有恩于陈三爷的。

7 |( t$ R: N& V3 N; v7 p: s3 m' J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陈三爷笑着说，“官场无父子，何况是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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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 S  C9 |: Z- C    他终于还是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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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y! Z8 _3 ~6 w    顾锦朝握紧他的手，轻声问：“那您打算怎么做？其实……我倒是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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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9 U" r  f& J/ u9 v    他合上书卷：“老师的门生满天下，党羽无数。如今又把持内阁，寻常的方法根本撼动不了他。”陈三爷看着顾锦朝，“你要是有法子，你就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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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问起来，顾锦朝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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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然知道一些事，但和这些擅长政斗的人比起来，她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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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f5 f# C! R# h  \5 T# s" i    顾锦朝想了一会儿才说：“您说过，张大人本人虽然不贪墨，但是他的亲信却仗着张家的势力横行，卖官鬻爵，不如就从他的亲信入手，先逐个击破。等张大人手底下无可用之人的时候，再动他也就容易了。张大人手里没有兵权，靠得也是人脉和权势，要是撼动了大树，恐怕他也支撑不住。”

    顾锦朝说完也觉得太理想了，她脸一红，又补充道：“我之愚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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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听后思考了一下，笑着跟她说：“倒也可行。只是细说起来问题也不少，抓其党羽受到张大人阻挠怎么办？要是党羽没抓到，反倒引起朝堂动荡怎么办？老师手里虽然没有兵权，却和五官都督府的都督交好，不然他能仅凭权势就如此作为。等到真的要动兵权的时候，无论是常海还是叶限，恐怕都阻拦不住他……就算这些都不说，我要想一步步把老师的党羽除掉，没有五年是不行的。到时候我也死无数次了。”

# ^) H# _, R  x7 j    顾锦朝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说。

! q- P6 Q, X% M4 E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她语气低了些，“你何必当真呢！”

. k' w3 @, B+ g+ n5 Y1 Z2 ~1 F    陈三爷抱歉地笑笑：“好好，我不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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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俯下身抱住她，叹道，“所以要动他，必须要直掐咽喉，一击致命。要是没能杀得死让他有还手的余地，谁都别想活……”

& {* D* O  _) L1 E% x    顾锦朝听得很认真，问道：“难道……您要派人暗杀张大人吗？”

0 ^: M& }8 S" ?- K    陈三爷摇摇头说：“暗杀他？老师比谁都惜命。府中豢养死士不下五百人，随行都是高手，而且日常饮食极其注意。原来不是没有人想暗杀他，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他精通此道，才能活到现在……”

" J" R5 _  E5 ?8 F/ X    顾锦朝皱眉：“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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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h9 {4 o* _$ U0 s! O5 J- D/ O    “等着看吧。”陈三爷亲了亲她的脸，低声说，“我需要时机，如果要是等不到，我就要自己制造……锦朝，你知道兵之大忌是什么吗？”

1 E0 y& i) ]! ]7 k: b6 E7 f: p    顾锦朝看着他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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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躁。”陈三爷说得很轻柔，“谁先急躁了，谁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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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半躺在他怀里，感觉到他胸膛的心跳。

    这是一个玩弄权术的世界，而这时候的陈三爷离她很远。谈笑间就能决定生死，有能力玩的人并不多，因为太过残酷。

8 J; h. Y+ m$ O* D) N; V, b1 B8 r    ……

    等到了中午，顾锦朝才和陈三爷一起去陈老夫人那里。

! g# n* r7 B0 G    陈老夫人抱了长锁逗他玩，长锁咯咯地笑。露出刚长出一点的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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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长牙的时候喜欢咬东西，长锁就是，拿着什么都要往嘴里送。

    王氏和葛氏坐在锦杌上，葛氏笑着看陈老夫人逗弄长锁，王氏却笑容淡淡的。其他几个孙媳妇围着说话，两个哥儿正是闹腾的年纪，在檀山院里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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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夫人笑着拿了瓣苹果给长锁，他咬得满手都是口水，陈老夫人给他擦都来不及。要把苹果从他嘴里拿走了，他还不同意，拖着陈老夫人的手指就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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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把长锁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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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夫人才笑着说：“他眼看着又重了些，钰姐儿都要满一岁了，个头还小小的。”

    孙氏正抱着钰姐儿，钰姐儿坐在她怀里乖乖的，玩着一个手摇铃。

1 y! W6 O! F1 v& M    孙氏笑了笑：“是麟哥儿长得快！以后肯定又高又壮的。”

    长锁可怜兮兮地看着母亲的手，抱着她的胳膊呀呀地说话，好像在问她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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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颗小小的乳牙特别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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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e6 a% i3 J5 o0 {/ n    顾锦朝把汗巾包着的苹果块递给旁边的乳娘，才笑着道：“他吃得多！”

2 o. l5 ]9 C# I" N. @; R    “娘，我有几句话跟您说，您请大家先去堂屋坐吧。”陈三爷突然道。

    陈老夫人有些疑惑。陈三爷来这么久都没说话，她还以为他没有什么事……

    她让别的媳妇都先去了堂屋坐。

    王氏的脸紧绷，她自然猜到陈三爷要跟陈老夫人说什么。肯定是要说夺了陈四爷管家权的事！她看了看顾锦朝，她倒是神色自如地抱着孩子，她肯定是知道的……

9 U% r4 B: r, d! a    为什么陈三爷要夺陈四爷的管家权？王氏完全想不明白，陈三爷如今身在内阁，更加没空管家里的事。陈四爷是他的胞弟，除了陈四爷，难道还有更好的人选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已经走出次间了，还想往里头看，却被顾锦朝拉住手，笑盈盈地和她说：“四弟妹替我抱着长锁吧，他现在倒真是长重了，抱得我手酸。”

. E; r1 b: T+ z7 X" r1 {    难道乳娘不能搭手吗……

    王氏又不能问，只好帮着抱住长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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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N; e# s0 I  G% R6 M    等她们到了堂屋坐下，丫头又端了瓜子、盐水花生等吃食上来，王氏就更不好去槅扇外面看了。顾锦朝又跟她说着长锁的事，她也只能笑着应和，却显得很心不在焉。抓了把瓜子慢慢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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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P" {' o- s5 a% ~第三百三十二章：管家

    “你要夺了老四的管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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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4 A0 o: h4 W; j    陈老夫人听后一脸凝重，“难道是他做了什么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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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 F) b- `    陈三爷边喝茶边说：“他那个商行不太干净，以后查起来很麻烦。”

    陈老夫人想了很久，嘴唇微动：“那……不让他做这些，又让他干什么去？这管家权你要交到谁手上，难不成是老六？老六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1 Q! ]" y: H/ O% G0 V! n+ C- i& q6 J    陈三爷说：“您放心就是，我自然会派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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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8 ]+ y! c- v! D& K$ U# O    陈老夫人听着还是不放心，站起来慢慢地来回走动。又停下来跟陈三爷说：“彦允，你也知道你四弟的性子，狭隘又喜欢记恨。当年你没有让他继续做官，他心里已经不高兴了……现在在这样，他肯定更不愿意！你们是同胞的亲兄弟，要比老二和老六更亲，你知不知道？”

    陈三爷已经知道陈老夫人要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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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夫人虽然宽容大度，对庶子和待嫡子一样的好。其实只有她心里才清楚，这两种好是不一样的，她对庶子是宠，对嫡子是管。旁人看来自然都没有区别，甚至觉得她是待庶子好。但陈老夫人知道根本不是，做母亲的哪里有不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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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文肯定还做了别的事，不然老三不会这么对他！

    陈老夫人面容严肃地问：“彦允，你认真告诉我，老四究竟做什么了，是不是害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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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s/ E( Q2 A. _8 Y    陈三爷本来不想告诉陈老夫人，她听到肯定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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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P  q2 P5 H. g- i    但是她问起来，陈三爷也不会刻意隐瞒。

8 o: l$ W, i9 K    他叹了口气：“老四勾结司礼监的人，捏造我的把柄。如果这些东西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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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i2 M- D2 t: y    陈老夫人脸色苍白，喃喃道：“这如何可能，他怎么做这样的事！”

) U1 V! Q. b% S    朝堂上的事弯弯道道，她是搞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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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5 \. F6 B8 G: y9 t    但是她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那你要怎么办？”陈老夫人问他，“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 h0 n1 m$ R2 b9 p    “没有什么可问的。”陈彦允只是说。

+ E6 p& d$ O4 v' @" Z    陈老夫人坐下来：“他也实在是糊涂啊！再怎么说也不能勾结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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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夫人说了这句话。看到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

/ A% r- X, {: [9 x* q1 ]    她心里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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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在这些事上是毫不留情的，自己儿子的性格，陈老夫人最清楚。但是兄弟倾轧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她拉着陈三爷的手叹道：“你想怎么对他……老三，彦文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他就是性子太狭隘了，你惩戒他几句。好好地讲讲他，他总是会听的。彦文也是而立之年了，早该明事理了。”

    陈三爷表情平静，声音淡淡的，“娘。您放心吧。我就算不顾虑他是我兄弟，总还要顾虑他是您的儿子。只是夺了他管家的权，以后随时派人贴身监视他而已。我还不会对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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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夫人又补充道：“娘不是不明白你的苦衷，只是兄弟相残不是好事。我来训导他几句，母亲的话他总是会听的。他这些事做得也确实过分，你夺了他管家的权力也好！”

    陈三爷只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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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z0 b2 h/ c' d$ s    陈老夫人的脸色很疲惫。“我这一生，为数不多值得称赞的事，就是把你们哥几个拉扯大……你们也是争气。特别是你和老二，从来不让我操心。可惜我做人失败，老四成这个样子也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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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叹气：“娘。我心里明白。所以我也给老四留了情面，料想他也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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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夫人紧紧地握住陈彦允的手，心里也觉得难受。

7 }" J# Z8 q1 m0 t4 o: g    陈四爷不再管家的事很快阖府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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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  b& }+ S, @- M    大家连待王氏的态度都微妙了很多。

    陈四爷常被陈老夫人叫去说话，回来就是练字赏花，倒真是赋闲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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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就是入冬，年关也近了。

    因为陈四爷不再管理生意上的事。内院里杂事也多了，顾锦朝都更忙了些。

: ^) f% V1 o7 A, d6 t! Z    她抱着长锁在院子里赏新开的腊梅。长锁穿着件嵌狐毛领的小袄，像个毛茸茸的球一样。

    顾锦朝抱了一会儿就抱不住他了。要把他交给乳娘。他却转身就朝外扑。

    是陈三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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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把儿子接在怀里，听着他呀呀地说话，不由笑着问他：“你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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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锁又愣愣地看着父亲，既听不懂父亲说什么，又被吸引了注意，要伸手去抓他六梁冠上的珠子。

3 \& o" m- G- b, ~: O    顾锦朝笑着往屋里去，西次间烧了地龙，很是暖和。

    她给他解了斗篷递给了旁边的丫头。

    “……周浒生最后还是没事吗？”

) w, v. o5 E% w9 l- X4 h  g    陈彦允任孩子抓他的珠子，最后干脆把六梁冠给他玩。“他没事。”他和顾锦朝说起这件事处理的过程，“……老师也是越来越糊涂了。亲自叫了大理寺卿和都察院的人去说话，把这事压下来了。那小厮当场翻供，周浒生也就被开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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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2 b/ u) K% Q2 E% `: T    “那您都收集好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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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G3 R" l5 F' a* y! O. H0 y, z    陈彦允说：“自然的，这事的确太颠倒黑白，朝廷之上为之震惊的人不少。”

    顾锦朝听后松了口气。

    周浒生的案子，是她记得的相当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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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 }) k# i9 t0 @    因为当初包庇纵容这个人，陈三爷的行事作风一度为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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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0 N7 O# H* B- X3 r    顾锦朝清楚地记得，万历三年，张居廉的外甥周浒生强占了刘新云的次女为妾，并打死了刘**的乳母和贴身丫头。刘新云递了折子上去，还没到内阁，就被都察院网罗了贪墨的罪名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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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R' T# f6 [' k& n) t8 p: P$ a- Z    陈三爷力压所有为刘新云上书的折子，更把几个牵扯较深的大臣降职贬谪，再也没有人敢为刘新云喊冤。后其全家流放宁古塔。而周浒生不过是被张居廉罚了一个月的禁足。

    顾锦朝现在才想明白，当初陈三爷做些事，应该是被张居廉所胁迫的。他那时候有和制造太监勾结的证据在张居廉手里，不得不帮他做这些事。甚至他给张居廉做这些事，本就是张居廉想彻底的染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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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些事都威胁不到陈彦允了，自然这桩冤案也就不会牵扯到陈三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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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 z, X/ {/ B5 o    “他还真是活泼，性子像你。我小时候可从来不会这么调皮。”陈三爷笑着抓住长锁的手指，“要是你给父亲玩坏了，也够麻烦的！”要把东西从他手里拿走。

    长锁却咯咯地笑，露出两颗门牙。

7 M2 z0 k8 R5 T1 a. h/ ~7 F1 {  b* g    顾锦朝笑着说：“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自然也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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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你挺好的。”陈三爷突然凝视着她，轻轻地说。

    顾锦朝正把袜子从笸箩里拿出来，这是给长锁做的冬袜。听后她愣了愣，抬起头看向陈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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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w9 f; H- z  R  b2 o    陈三爷却抱着长锁把他起来玩。父亲的手臂有力，举得又高又稳，长锁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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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看着窗扇外细碎的小雪，嘴角也露出笑容。

& w4 M% }/ Z) D/ c    她希望这样安宁又温馨的日子能够一直长久下去，一直都不改变。

    后天就是顾漪出阁的日子，顾锦朝要提前一天就回顾家去。

" u& R2 j- k  g( o0 g    她跟陈三爷说了，陈三爷想了想，就叫了管家过来，拿了好些东西让锦朝拿回去，说要给她的妹妹作添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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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c# z5 q0 M    永昌商号被查封后，陈家的事陈三爷都交给这几个管家在管，顾锦朝也常见到这些人。管生意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有时候还帮着顾锦朝管她的铺子，今年的收益都多了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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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大事难免还要陈三爷决断，他也比原来更忙了，眼看着人都清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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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现在又在管外院，帮不上他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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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4 s  O/ T( H& k; T+ z    一会儿回事处的管事还要来回话。顾锦朝吃过了午膳，等着在书房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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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5 k& n# k% ^: Q    回事处的管事来的时候，陈三爷在庑廊下看书。管事看到陈三爷也在，忙十分恭敬地拱手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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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z/ Z/ f( O    陈三爷摆手示意他不要多礼，慢慢合上书跟他说话：“……老家是芜湖的？”

    管事笑着应是。

1 c% f6 k% c2 `2 [: N$ S* y) I6 e    陈三爷点头：“那地方不错，太平府的知府我还认识……你现在在回事处做事，是谁提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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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 Y# \/ H& E    “原先是二夫人提拔我来帮刘管事的……刘管事走后太夫人才赐了我管事的身份。”管事回答得很恭敬，小心地说，“现在受三夫人重用，小的很尽心尽力。”

5 s5 k& y% O. {+ c0 y: y    “那便好。”陈三爷微微一笑，“三夫人还年轻，她要是压不住你们，那我就要出面帮她说几句了。”

4 g' Z: Q  h' p    “这是万万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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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1 \1 P: e2 i9 @1 n    这管事听着胆都要吓破了。“三夫人虽然年轻，但是做事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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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到了顾锦朝的书房里，满头都是冷汗。

. k1 r* y/ t* m; |  r  J3 q( \    顾锦朝还不知道这茬，只感觉这管事比平时还恭敬，半点不敢造次。

    她接管外院也是前不久的事，秦氏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她自己铺子上的事也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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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没人暗中给她下绊子，顾锦朝管起来还是相当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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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有点纳闷地看了管事一眼，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明日就要出发去大兴了，等和管事说完话，她就去向陈老夫人辞别了。

    陈老夫人还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最后又让人开了箱笼，找了一对赤金嵌镂雕白玉的镯子给锦朝，要她给顾漪当添箱，“……你的姊妹我不能亏待了，等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包喜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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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r3 M% x4 a    顾锦朝笑着应下来：“这是当然的，肯定不少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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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知道顾漪出嫁是个什么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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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疏远

    大雪棉絮般不断地下，皇城之上灰霾的天压得很低。金笼雀替，琉璃飞檐，越发衬得周围的灰暗。

, s, Q8 C/ K" N* K# l9 ^    “三爷。”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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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回过头，看到是梁大人拾阶而来。

( L/ E. O5 T; A3 ?- L    梁大人几步走上汉白玉台阶，笑着向陈彦允拱了拱手。

1 F+ C/ z/ |4 N! [8 {9 h    “这雪越下越大，一会儿下朝后恐怕还回不去了。”

    “每年这个时候都下得大。”陈彦允拢了斗篷的衣带，慢了几步等梁大人跟上来，两人一起朝皇极殿偏门走去。内里设有歇息的地方，有火炉有热茶。供大人们暂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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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限远远就看到陈彦允入了偏门，他也抬头看了看不断飘落的大雪。车夫戴了一顶毡帽，正在用小笤帚扫青帷车盖上的雪，和叶限说话：“世子爷！看着天这么沉，恐怕还要下好几个时辰呢……”

1 y6 S9 E! j8 B0 ]    叶限收回目光，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他抱着手炉慢慢朝皇极殿偏门走去。

    皇极殿内陈设长案、香炉、蒲团。鎏金匾额，两侧依次放着太师椅。

8 c) I& a" l" V, M9 Y9 Q    张居廉也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知道陈彦允进来了，头都没有抬。

    陈彦允先拱手请安，喊老师。梁大人则喊了首辅大人。

& S2 U$ u7 c& K6 k    张居廉只是笑了笑。

    两人分开坐下，陈彦允也没有什么话说，安静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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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b8 r. s. B( V% g    偏门里坐的人却都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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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 _- \! |! i3 U0 O    谁都知道，这几个月来陈大人和张大人关系僵硬，特别是周浒生的案子里，传闻说张大人暗示陈彦允帮忙。他却笑着推辞了。张居廉这两天基本没和陈彦允说过话，倒是陈彦允还要每天给他请安喊老师，似乎并无两样。眼下两人如此生疏，可见传闻不假。

    陈三爷能有今天的地位，在内阁中虽还不是真的次辅。实权却与次辅无异。其中肯定是有张居廉的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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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从此后陈三爷就要被冷落了？众人心里不由暗自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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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要开朝的时候，张居廉站起来，梁大人伸手想要虚扶他，却被张居廉淡淡地拂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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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大人不必多礼，我还是能站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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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临面色一红，心想张居廉莫不是不满意他和陈三爷同行？可是他平日和陈三爷关系好。两人还时常品茗聊话，也没有什么忌讳的……他有点担忧地看了陈彦允一眼。

; Y! H8 c* k' W" s    陈彦允鬓发光整，戴六梁冠，依旧是绯红色朝服，显得人高大整齐。气质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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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是宠辱不惊的。

    张居廉那边的人看到张居廉这样对梁临，更不敢和陈彦允搭话了。三三两两走到他前面去，有些和陈三爷交好的，或者是做过他的部下，都朝他拱手笑笑。户部侍郎李英慢慢停在他身边。这李英是陈三爷亲手提拔的，原在湖南常德做知府。他轻声说：“下官这话虽然多余，却也想说……您也不必在意张大人，下官无论如何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咱们这些人知道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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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听后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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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陈彦允心里很清楚，他和张居廉关系不佳，肯定会影响到他在张居廉派系中的地位。所以他也不在意这些事。倒是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是倾向于他的，除了他自身的原因，肯定还有张居廉的原因在里面。估计很多人也看不惯张居廉现在的行事风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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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声说，“不是说话的时候……李大人先往前走吧。”

    李英才应了是，往前走去了。

* N* u# f4 p: G8 ]6 E3 V    陈三爷就落在了最后面，他走得很慢。只是身旁无人，显得背影有些孤独。

    叶限看到陈彦允落在后面。就慢慢跟了上去。“陈大人似乎瘦了些啊，没有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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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回头看叶限。笑着说：“我倒是觉得世子爷好像长胖了些。”

" u9 @" o) d6 W$ G4 C  e. S, C$ Y    叶限说：“我吃得好睡的香，没什么忧愁的……不过陈大人恐怕有点发愁了吧！前几天还和你亲亲热热，参加你儿子的洗三礼。现在就横眉冷对了。别人看了也依壶画瓢，视你陈三爷如洪水猛兽了。要是昔日风光不再了，你陈三爷该怎么办呢？”

; z" K/ g6 `- Z6 ?& q; Y    “世子费心了。陈某更艰难的时候都有过，风光不再也不算什么。”陈彦允淡笑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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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爷去看过周浒生没有？”叶限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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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是真的要陈三爷回答，微微一笑继续说：“还好有张大人这么个舅舅，不然周浒生从大理寺出来，肯定要脱层皮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呢。就是可怜刘新云了，难得的一个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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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q( y2 b3 g; _    “世子爷想说什么？”陈彦允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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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和陈大人闲聊而已。”叶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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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只是笑笑：“陈某的权贵不用世子爷担心，多谢世子爷的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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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拱手先走一步，朝前方走去了。

6 q3 D+ S( b  B6 }, A, y    叶限皱了皱眉。陈三好像真的不在意张居廉一样，难道是他猜错了？这其实是陈三的谋划？那他究竟要谋划什么？

    朝会按例没有什么大事。

    陈三爷站在文官的第二列，张大人正在说河西走廊屯田一事：“……微臣前几年推行开垦荒地，以解决河西军粮不足的问题。如今土地清丈之后，河西屯田多余一万余顷，征税多出十万石粮食，已足够满足甘肃镇守军之需。北方蒙古各部和西番又正在交战，不扰边疆，国泰民安。”

    朱骏安坐在龙椅上，清秀的脸上出现几分笑意：“那还是张大人的功劳在里头，如此以来，主持开垦的工部司庾、户部司庾皆进官一等，奖励黄金五百两吧。”

/ P; }) O; {1 d% }3 v    文华殿大学士兼任礼部侍郎姚平出列，道：“微臣有奏。”

3 M. V2 u* u% G' l: z$ B; O9 M    朱骏安看殿头官一眼，殿头官就高声道：“奏。”随即引奏官接了奏折，先递给朱骏安过目。

( D# P. U/ a5 T2 w3 X- d7 [    姚平继续道：“微臣请为张大人加太师衔。张大人劳苦功高。鞠躬尽瘁，多年来辅佐皇上，掌邦治，良政为民。而今天下安康，百姓富足。张大人辛勤功劳也足见成效。且张大人曾为帝师，盖有太宰之贤。太师之名名副其实，故微臣为张大人请太师之衔。”

* T0 {: B8 w8 Y7 [& s- x    陈彦允抬起头，只能看到张居廉官服上的仙鹤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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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几位官出列同意了姚平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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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骏安也抬头看了看**臣。张居廉原来就加封的是从一品的太子太师衔，那还是先帝在时加封的。如今他功高至德。要请加太师衔了。虽然只是虚衔，但是这地位的尊贵又不一般了……

& _% g+ R! [; }+ q& v    朱骏安看向张居廉正要说话，张居廉却跪下道：“臣有异见，臣为皇上操心乃是臣子本分，着实不用这些虚名。还请皇上三思。”

, g+ }! ^4 S, n" G    朱骏安觉得手里的奏折都发烫了。

% F- M- K: N  H5 K% |    “爱卿请起。姚大人所言有理，我应该要慰劳张大人的。”朱骏安说，“请司礼监冯程山来拟旨，加封张大人为太师衔，赐黄金三千两，俸禄加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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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回荡着他稚嫩又端正的声音,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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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3 F' o5 G    ……等朝会完了，皇上驾起，诸臣退班。

    众人均纷纷向张居廉道贺。张居廉也露出笑容，拱手还礼。

# W( J- a, |8 g2 Q6 |    陈彦允身边跟着詹事府詹事，笑着迈过门槛。与他低语，又远远落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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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廉却停下来等陈彦允，微微一笑：“九衡，你不向老师道贺吗？”

    陈彦允说：“自然要的，只是想等老师有空的时候再说。”

    张居廉笑了笑：“不用等。你也明白，如果不是老师在你也没有今天。老师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他这句话说得很慢。远远走在陈彦允身后的詹事都听到了，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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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知道。”陈彦允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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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浒生的事就算了。以后老师的话，你还是听听比较好。”张居廉手背在身后，“你还不够老，要懂得顺从谦逊。其实想顺从的人是很多的。”

    陈彦允微笑：“老师教训得是。”

/ x, N% y. d" c8 q' [5 F  r5 ]9 r    张居廉虚手一指：“走吧，松蓬下还有集会，你也敬我几杯酒。”

    众人又拥着张居廉要往文渊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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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人正拾阶而上，先是詹事眼尖看到了，有些惊异：“那……那不是刘大人吗！”

    只看到一个着青色右衽圆领官服身影，戴二梁冠，清瘦而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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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5 }( q# ]- B. j    他走得很慢却很稳，一步步登上白玉台阶，年过五旬，只比张居廉大了一岁，如今却是满头的灰白，人也好像苍老了不少。大雪不断地落在他身上，好像压得人都站不住了。

4 Y5 E7 m7 m* i    有人又小声说：“不是正在查他贪墨一事吗，怎么还来朝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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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皇极殿门口的侍卫上前几步：“朝会已过了，这位大人请回吧！”

    刘新云颤抖嘴唇道：“有人在午门阻拦我……不然我是赶得上的。我要见皇上，烦请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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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应该已经认出他了，语气也不再客气了，“刘大人，皇上已经回乾清宫了。您现在是待罪之身，还是回去待着吧！再说朝会时间都过了，您也见不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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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阻拦我——”刘新云低声说，“你……你帮我传一声话……”

3 M  P# O* c0 E; C* @0 d    他的话还没说话，侍卫就笑了：“刘大人，您年老体衰，听不明白了？朝会都散了，您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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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L4 C* o8 m0 D; o; H1 ?    “我女儿要死了，我恐怕两天后也要下狱了，你就不能让我见皇上吗？”

    侍卫却不耐烦起来，推了他一把：“您有什么话我也不懂，别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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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新云却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侍卫没想到他身子这么弱，有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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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F/ z( H- z1 {* e$ U    刘新云却双腿一屈跪了下去，慢慢摘下二梁冠，朝着皇极殿的大门磕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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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7 z7 Q2 z4 t    “皇上——”他怕皇上走远了听不见，高声喊道，“皇上，微臣有冤啊！微臣有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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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J: ^, ^& u3 O% v    嘶喊的声音颤抖着，下一句他已经抑制不住哭起来。

& C: s* j) ]& k; ~2 u5 H    “张居廉是个狗东西啊！他包庇侄儿行凶，害了微臣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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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F3 i  ^6 R6 {& l! C    “奸臣当道啊——皇上——”

4 M# E) l  g( f8 Y& \4 w/ f: t    刘新云的额头很快就红肿了，他好像要发泄什么一样，重重地一磕，顿时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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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Z; X$ G- ]5 `- m' M; M& A    皇极殿外太安静，这嘶哑的哭喊声空荡荡地回响着。

    天上依旧大雪飘扬。

    张居廉淡淡地叹气：“我看刘大人是痛失女儿，精神失常了。”有人要去拉刘新云，张居廉示意他不要过去，“让他喊吧，累了自己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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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 b- }+ h7 c1 \8 U    也不再理会刘新云，朝文渊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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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看着那片刺目的血红，闭了闭眼。

; ]" F# e% n+ K( z# [( _    他想了很多东西，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手纳入袖中，继续向前走。

3 H* m6 ]% f& M) {/ o+ `: c( u& ?    所有人都把这绝望的嘶喊声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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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骏安让抬轿辇的内侍停下来。“朕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

7 b* r& p3 g8 E5 e, F2 D* F: j& T    冯程山过来笑着说：“皇上，您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要不老奴让人去看看？”

) j( K/ B- n# e! D    朱骏安摇摇头：“是喊冤的声音——回去看看！”

% {; S6 F6 G4 N. E9 u' f9 W0 k# N* N" G    冯程山只得叫内侍掉头。

    等到了皇极殿，朱骏安下了轿辇。他只看到地上有一滩血。他问守门的侍卫，却说是刚才有人闹事，已经拖下去了。朱骏安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 L! m3 ^+ V5 V( u" N& r2 p    这年轻的小皇帝站在原地，冷风灌满了他的衣袖，久久地没有动作。

+ A0 Z; e( B+ J! M第三百三十四章：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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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下午回到大兴的时候，顾家已经是张灯结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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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L% b2 h) v' ~) g    徐氏忙得团团转，搭棚试灶、布置嫁妆的。都来不及来接顾锦朝。

# C$ N$ K, w+ U$ g& n    顾德昭知道了，就亲自到月门来接长女，兴致勃勃地要看外孙：“……麟哥儿跟着你来了吗？”

    外孙出生后顾德昭只见过一次，上次见还是个襁褓里头的奶娃。

( n& p8 t& L' ~1 v& a% G) p* U    顾锦朝难得看到父亲这么高兴的样子。他穿着一件很精神的褐红色直裰，头发梳得很整齐。她笑着说：“跟着来了，乳娘抱着呢。”正好乳娘抱着长锁下车，长锁不认识祖父，睁着眼睛好奇地看他。

    顾德昭一把就把孩子抱过来：“咱们麟哥儿长得敦实！”抱着他呼了两下，长锁又不怕生，搂住顾德昭的脖子笑嘻嘻的。顾德昭更加喜欢他了，抱着外孙招呼女儿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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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V7 C9 r0 Y) ^$ k    顾锦朝跟在他身后进了垂花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影大步朝她走来，抱了她一下，满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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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姐！”是顾锦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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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把他拉开一些，端看他的脸。顾锦荣越长大就越像父亲，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现在他要和自己说话，还要低下头。看上去还真是个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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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回来了？”

    顾锦荣笑着答道：“我现在跟着几个先生在远游，已经不在国子监里面了。夏天还去了山东济南府，又去曲阜拜了孔子庙。”他看到了父亲怀里的长锁，长锁穿着小袄，戴着帽子。赖在祖父怀里看舅舅。顾锦荣看了好一会儿，跟顾锦朝说，“长姐，麟哥儿像你小时候啊。”

/ v# g3 i2 D% V+ h' j/ W+ w    顾锦朝笑他：“你还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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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荣认真地说，“我当然记得。长姐十岁的时候在斜霄院的小花园里荡秋千。把母亲种的那株粉色的芍药花踩死了。你戴了个嵌南海珠子的金项圈，那珠子有拇指指甲大。”

    这些事顾锦朝自己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她踩死过母亲的芍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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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G1 \+ [- Y1 n3 v# ~+ W    顾德昭想起顾锦朝小时候的事，露出怀念的神情，笑着说：“……那时候你才到我的腰高。小小年纪，凶狠得很。还不要你母亲的嬷嬷给你梳头。”她那个时候就像离开窝的小狗，拼命龇牙咧嘴做出凶狠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顾家太陌生了。

% u$ f( R% H/ j7 r! B6 @' u    顾锦朝还记得那个梳头的嬷嬷，她身上有股很浓的胡味，她那个时候很不喜欢这个嬷嬷。

5 h0 H- E7 G* V# j    想到小时候的事，她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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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锁看到母亲笑。也咯咯地笑，伸着手要母亲抱他。

    顾德昭难得抱到外孙，才不会放到顾锦朝手上。“麟哥儿，跟着祖父去吃枣糕好不好呀？”他跟顾锦荣说，“你带你长姐去拜见祖母吧，我带麟哥儿去吃东西。”

0 M0 y- C2 K+ g- E    顾锦朝让长锁的乳娘跟着父亲。难得看到父亲这么高兴，就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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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E" C" D$ U+ a; z* P2 m    顾锦荣路上跟她说顾家的事：“……二伯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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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皱了皱眉问：“他不是做了东安县县令吗？”

4 r. V! X9 W. d    顾锦荣点点头：“是啊，做了半年就不行了。二伯父自己身子不好。好像又得罪了东安江家的大爷，辞官回家了。现在在家里整日和二伯母吵，要不就是去姨娘那里过夜。把祖母气得不行！二伯母原来闹着分家。现在也不敢分了。”

. r( ?7 x6 P0 ?* j    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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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_9 e* M( r    顾锦朝听后一怔：“祖母的意思呢？以后要分家的话，你们岂不是要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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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X1 m% X  w$ E; b3 {, Z    顾锦荣笑笑：“你别担心！吃亏不了，母亲都把放在祖母那里的账本拿回来了，现在家中是她和二伯母一起主中馈，二伯母又还要操心二伯父和怜姐儿的事。没空管中公。不然这次漪姐儿成亲，哪里能办得这么大？祖母又一向不在乎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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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 L! V" a& w2 s" e6 @* t7 W    徐静宜是个相当有本事的人。顾锦朝前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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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冯氏那里，五夫人在伺候冯氏梳头。棠姐儿坐在炕头玩七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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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4 r' a1 {( G2 h" v    冯氏看到顾锦朝来了。表情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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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像是激动，又像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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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k# T3 q0 u. r; k: {$ U    五婶娘抱着棠姐儿要她喊人，三岁的棠姐儿已经能甜甜地喊二姐、三哥了。叶氏现在对顾锦朝也没有原来的忌惮，笑着说：“你和你祖母说话，我去让小丫头端几盘点心上来！”抱着孩子出了西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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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氏拉着顾锦朝的手，过了好久才叹气：“算了，算了！我也什么都别说了。漪姐儿要成亲了，你们姐妹向来亲热，你去和她多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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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a) g( e" f# y    既然她没什么说的，顾锦朝也就不问了。她站起身向冯氏告退了，才带着顾锦荣去顾漪那里。

7 ]) a0 M. g9 k, E# g4 r    嬷嬷正在教顾漪出嫁之后的事。敬茶要注意什么，认亲又要注意什么，在别人家做媳妇不比还是姑娘的时候随意，一是侍奉公婆，二是侍奉夫君，要恭从温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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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3 K; v( M- B8 l( I    顾漪听得脸色通红。顾汐也不好意思听，避去了花厅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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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 y2 m( M0 q    听到顾锦朝来了，两人都很高兴。顾汐现在长大了，性格也稳重了不少。

    顾锦朝笑眯眯把自己准备的一套金满冠头面、一套成色上好的玉件给她。又另外拿了陈老夫人、陈三爷准备好的东西，“这些都给你做添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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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3 B9 K4 \    顾漪都吓到了：“长姐，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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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都是她的私房，多也不嫌多。又是私底下给顾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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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都让顾漪的丫头收起来了，笑着问她请的全福人是谁，又请了谁给她梳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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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U5 q& k! x0 b8 n' ]' l# [    三姐妹一直谈到晚上，乳娘抱着长锁来找人。还带着顾德昭送给外孙的几方端砚、青花笔洗、一把狼毫笔。说是要给外孙识字的时候用。顾锦朝有些无奈，这些东西不好带不说，在陈家的库房里说成堆积如山都不为过。不过好歹是父亲的一番好意。

; C6 A5 z, g3 V; K  I    宾客陆续的来，晚上就已经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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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0 y; R! t) n# N* A" x" c: @: c    顾锦朝看到了顾怜，她是和姚文秀一起来的，还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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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9 R; j5 i, c4 a    父亲官职被贬之后，顾怜性格反倒是收敛不少。因祸得福，也没有被休回顾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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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7 B( d4 f9 K    徐静宜指了顾怜怀里的孩子给她看：“那就是兰芝的孩子——现在该是兰姨娘了！是个男孩，养在顾怜名下，说是平时兰姨娘连孩子都看不到。我看按了顾怜下手杀顾澜的狠劲儿，说不定以后还要除兰姨娘，去母保子。她也算是有个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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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R  j$ j5 E! f1 X    顾怜抱着孩子过来跟顾锦朝说话，果然是成熟了不少，说话也没有原来咄咄逼人了。

: g) u5 q: N) M6 f# b    姚文秀跟在她身后，笑着拱手：“……如今得叫您一声陈三夫人了！陈三爷没有跟您来吗？怜姐儿还说陈三爷可能来，我还想要和陈三爷说说话呢。”

    顾锦朝看了顾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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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7 g. v7 Q8 F' ]0 e    顾怜有点尴尬地躲避顾锦朝的视线。

    顾锦朝才温和地道：“他有事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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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 F" B- V    姚文秀点点头：“自然！陈三爷日理万机。也难得见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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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姚文秀离开后顾怜才松了口气，低声说：“谢谢你了。”

0 i( O4 w' {* b6 q$ I1 W9 |; U    “不客气。”顾锦朝只是说，“三爷确实也是有事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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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_7 p0 }# U- a! X    顾怜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原来面对顾锦朝是怨恨不甘，但现在就只是尴尬和不适应。她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就避开了。

    顾锦朝照例是歇在自己原来住的院子里。

    长锁玩着母亲床头解下来的络子，躺在母亲怀里，看到母亲在出神。还要抬起头咿咿呀呀地引起她的注意。要她陪自己一起玩。

    顾锦朝却让采芙把窗扇撑起来她往外看，这一天都在下雪，也不知道陈三爷是不是留在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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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e: d  [2 y3 K# ^$ z) c    ……

    第二天就是亲迎。

4 u) o7 X, e) Z. f) I: L! d6 _; R  q    顾锦朝陪着顾漪梳了头。在正堂看到了来迎亲的杜淮。相比几年前，杜淮已经长得高高大大了。穿着件红色团花纹圆领袍子，身姿俊秀。他给顾德昭、徐静宜敬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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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荣活动了手脚，笑着跟顾锦朝说：“你出嫁的时候，我还不能背你上轿！现在就能背漪姐儿了。”

    顾锦朝把她肩上的雪拂去：“雪天路滑，小心别绊到了。”

2 O4 q! I6 _; S) W( H: F" F    顾锦荣高声应了。把顾漪背上了花轿，又放了一次炮仗。几个婆子领着丫头去门口洒桂圆花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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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出嫁的那天，父亲看着你的轿子出门。心里难受极了……站在中堂外面好久都没走。”顾德昭突然跟她说，“我还以为嫁女儿都是这样的。现在漪姐儿出嫁了，我心里却很高兴……我也想不明白了。”

    顾锦朝听得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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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M" O0 m% C1 H$ A6 ?& k    徐静宜看着他们父女，笑着说：“大好的日子，快别说这些了！一会儿东跨院还有席面要吃，朝姐儿，你和我一起去吧？”

    顾德昭看着徐静宜，露出淡淡的笑容，跟顾锦朝说：“……你跟着她去吧。”

: X, A7 P6 m3 M1 p( R& r4 Z; k    徐静宜和顾锦朝刚出来，却看到有几个人进了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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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d) `4 t) v* N7 h) l    这几人穿着程子衣，看上去孔武有力，正是陈家的护卫。而且神情很严肃，在宾客中相当显眼。

; Y+ L% E: [- V' S7 f    顾锦朝一眼就把这些人认出来了，是陈家的护卫。带头的好像是陈三爷身边的一个幕僚，好像叫冯隽？

* Q& t+ S5 ^4 K, N* r8 E    他们怎么到顾家来了？

( D; \4 Q& O  z8 G/ L& U0 d    管家已经把人领了进来，正好看到顾锦朝在。带着冯隽上前来给顾锦朝请安。

    冯隽头戴纶巾，看上去还很年轻。在陈三爷的幕僚团中，他显然是相当年轻的那一种。就是因为年轻，所以能力才更出众，不然也不能混到这个位置了。他拱手道：“夫人，府上有急事。烦请夫人找个合适处，属下跟您说清楚。另外，三爷说让属下立刻送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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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陈家肯定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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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神色不变，问道：“三爷可说是什么事了？”

- H5 C4 C: Y' M2 U: W    冯隽只是道：“事出紧急，还请夫人上马车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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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中毒

5 ]1 [' t' v8 {: p" V    顾锦朝向父亲和冯氏辞别了。

    顾锦荣有点失望，他还没有和长姐说几句话。又约好等过了年，还要顾锦朝回来看看。顾锦朝笑着应下了，看到徐静宜站在父亲身侧淡笑着看她。她拉了徐静宜去旁边说话。

8 ?2 n1 D( z2 T% a) t    “您的身子……就没有动静？”

    徐静宜愣了愣，她没想到顾锦朝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顾锦朝只是说：“你不要在意我，也不用在意我的母亲。我知道父亲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但是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那时候你嫁给我父亲……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

    徐静宜听着顾锦朝的话，眼眶渐渐发红。她握紧了顾锦朝的手笑笑：“我知道。”她随即又说，“这样也很好，过得平平稳稳的，你父亲也对我很好。是真的。”

4 K9 v3 R( X9 o, J, ^; D# q4 s    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顾锦朝觉得自己说到这里就够了。

$ Y$ L1 N- e4 |7 r; F) }    她向大家道别了，才抱着长锁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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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的护卫立刻护送顾锦朝出了顾家的门。

, W1 p; E8 u) b6 |+ [' E' o    顾德昭别过脸去，他年纪渐渐大了，总是见不得离别。何况又是长女，他对长女总有种依赖的感觉。

# |1 T7 e  Y/ R    冯隽在路上把事情给顾锦朝说了。

    是陈老夫人病倒了，非常突然。昨晚上郑嬷嬷扶着她在庑廊下走路，突然就站不住了，等醒过来又开始呕吐腹泻，而且头疼欲裂。

    仆人立刻去告知了陈三爷，他很快就带着人过去，大夫查出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

    陈老夫人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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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已经让人把老夫人日常用的东西都收起来细辩了。这毒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现在陈家的人都看过了，虽然只有老夫人有病症，但以防万一，三爷还是要您也回去看看……”冯隽解释道。

    顾锦朝想了想说：“那太夫人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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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k& Z& z: N4 j6 G" Q+ ^/ f    冯隽道：“属下不擅长药理，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季大夫说。老夫人这症状颇像那些江湖上丹药服用过多的术士，初只是脸色苍白，食欲不振，盗汗失眠。然后就是腹绞痛，呕吐腹泻……严重了就要要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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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前些日子也失眠，总是提不起精力。还以为是睡得不好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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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色一白，低声问：“三爷是不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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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j" Z$ I2 A+ G6 A: O2 j    冯隽却拱了拱手：“夫人莫要担心，三爷只是担心，还是让大夫看了才知道。”

    顾锦朝嗯了一声，把怀里熟睡的孩子抱紧了些。

    人一旦开始怀疑自己有病。好像什么都不正常起来。无端的敏感，哪里有个痒，哪里有个痛都要被放大。

: F$ y- W* B6 \, u: H    顾锦朝原来是不怕死的，但是现在却很怕。她不由得想笑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但刚开始的敏感过去了，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过是个慢毒，就算真的中了毒，也不至于立刻就要死了。倒是陈老夫人中毒这事让顾锦朝开始深思起来。

    在她的记忆中。是根本不记得陈老夫人中过毒的。如果她记得，肯定要提醒陈老夫人注意。

    那也就是说，这些事情已经渐渐的开始改变了。

    究竟会是谁给陈老夫人下毒？如果是人为。必定得是她身边的人才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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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走得很快，但是再快也要半天才能到。顾锦朝想得累了就靠着迎枕休息，等再被长锁的哭声吵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宛平了。顾锦朝叫了乳娘进来给孩子喂奶。

    马车拐弯进了榕香胡同。

    陈三爷在一字影壁等着她，看到她下来就立刻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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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一夜没有休息，下巴冒出了胡渣。顾锦朝被他抱进怀里。她闻到他身上温和的檀木香味，心都平缓下来。忍不住要问：“娘还好吗？”

/ z+ Z. _7 n2 |  N$ n- H" p    “嗯，喝下一碗牛乳粥。没有再吐了。”陈彦允都没有让她回木樨堂，而是带着她立刻往宁辉堂去。

    “怎么不回木樨堂？”顾锦朝立刻想到，木樨堂可能已经被陈彦允封了，现在正在彻查。

    “三爷，是不是我也……”顾锦朝有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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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打断她的话：“会没事的。”他亲了亲她的发，“听话，让大夫检查一下……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紧绷的神情却没有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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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由他牵着进了宁辉堂，季大夫已经等着了，还有另一个长相白净，年约四旬的男子。拱手给顾锦朝请安，陈彦允给她介绍，这是他们这边很擅长用药的人，姓宋。

    先是这个姓宋的问了顾锦朝几个问题，顾锦朝如实回答了，他很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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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c1 B, H+ n: v9 @    陈三爷在旁边陪着她，看到这人表情犹豫。他心下一沉：“是不是夫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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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F8 g  x9 }1 o    “像又不像的，我拿不准。”宋先生说，“没准头的话，我不敢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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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大夫搭了锦帕给顾锦朝听脉，过了会儿却松了口气：“没事没事！”

    “那究竟是怎么了？”顾锦朝连忙问。

    季大夫笑起来：“尊夫人这是喜脉，病状倒是相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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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喜脉……竟然是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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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一时间愣住了，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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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3 X  K- G5 C6 G    陈三爷还不敢放松，又让季大夫再听了一次，季大夫这次更肯定了：“就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了！老夫行医多年，这是不会弄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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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F0 {# Q' t; C9 j    宋先生也笑了笑：“是喜脉就好，既然是喜脉，夫人应该没有中毒之虞！”

' G2 F5 c- C$ m. d" ^+ k    陈三爷这才放松下来，让两人先出去了。

    顾锦朝看到他眉心微皱，忍不住去抚了抚。陈彦允抬头看她，拿下她的手亲了亲：“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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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是不是太忙了？”顾锦朝说，“你总是挺累的。”她挨着他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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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只是道：“你不要担心我。现在老师忌惮我，朝堂上也多有辖制。做事比平时累是应该的。娘现在又中毒了。我是真怕你有事，才把你叫回来的……我耽搁你喝喜酒没有？”

  ^; s4 D: _# V6 I8 N) M7 U    顾锦朝却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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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手环住顾锦朝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背，低声跟她说：“夫为天。我总要为你撑着天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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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嗯了声，难道是因为怀孕了，她觉得自己情绪又丰富起来，忍不住因为他的话眼眶发红。她说：“又是喜脉……长锁还没有一岁大，就要给他添弟妹了吗？”

    “要生下来，两个孩子可以一起玩大。”陈三爷却很温柔地摸着她平坦的小腹。“一会儿你去看娘，也给她说说，她肯定会高兴的。”

8 J! e; N( f3 y1 W/ _    顾锦朝没事，他也就放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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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多事之秋，这孩子选择在这时候来。却也是麻烦。

    但孩子的到来总是让人高兴的。

    顾锦朝去见了陈老夫人，秦氏和葛氏正在伺候她。王氏自己这几天不方便，就没来照顾老夫人。

    陈老夫人前几个月起就一直身体不好，但请大夫来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大病，人老了这样那样的毛病就多，所以本来也没当回事，结果中毒至深才发现。现在余毒很难清除。幸好那姓宋的非常厉害，说慢慢调养，还是能好转的。不到要人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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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O" n! T0 a: I0 j    顾锦朝看到陈老夫人的手背，瘦得连青筋都看得到，一阵心惊。却也不敢告诉陈老夫人，只是笑着陪她说话，服侍她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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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7 I2 z4 Q* @    等到了晚上，陈三爷才说木樨堂没有问题。她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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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_5 k( F) y8 m; |# b, |    俞晚雪来给她请安，也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顾锦朝和她说了会儿话。等陈三爷回来的时候又是深夜，顾锦朝连忙问他事情的进展。

0 Y5 m5 U- C9 @. V2 E    “……伺候娘的下人都一一盘问过了。吃食、日常用物也都仔细检查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陈三爷告诉她，“既然找不到，只能先把娘挪个位置，暂时到半竹畔去住。”

    顾锦朝又问：“那些枕头、被褥、香囊什么的呢？”她曾经在宋姨娘的枕头里下毒，立刻就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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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C8 D: }' o8 k3 G0 Z) e    陈三爷笑了笑：“放心吧，说到怎么下毒，他们比你精通。”

* V8 T3 t1 h) U! z' z    他手下那**人也是训练有素的，这些日常接触的东西自然会考虑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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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就服侍陈三爷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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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她抱着怀里，摸她的小腹：“现在时候乱，我怕没有精力照顾你和我的孩子。”

: [9 {3 S$ [! I; y    顾锦朝笑笑说：“我和你的孩子自己活得好好的，不要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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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她耳边叹息：“你真的不要我照顾？”

5 e1 D! k5 U; v$ ~8 M: l! F! F    她想到他的所谓照顾，脸也薄红。别过身往被褥里钻去，要睡觉了。

    他连被褥带人整个抱在怀里，微笑着说：“好吧！你现在有身孕，我暂时放过你。等你什么时候要我照顾了，再来和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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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已经不答话，不一会儿却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就这样也睡着了，果真是累了……

    她回转身子为他盖上被褥，看着他的脸相对而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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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陈三爷把搜查范围扩大到整个檀山院，护卫差点把檀山院翻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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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朝再去照顾陈老夫人，她气色已经好些了。

1 ]$ U9 v/ _8 h8 d0 l2 ?5 B3 @    因为陈老夫人的病来得急，陈三爷也请了几日假，过来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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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1 o4 E0 [' s  y    陈老夫人拥着被褥，半躺在温暖的炕床上和两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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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为她削梨，又一块块地喂，陈老夫人叹道：“这么多年了，你也就这时候喂我吃过东西！”

    陈三爷笑笑说：“您要是喜欢，我以后常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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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夫人伸手要接过他削剩下的半个梨：“内阁的事这么忙，我拖你几天已经不好了，你可不要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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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0 U* H( k- R. @. c    陈三爷却突然捉住母亲的手，看到她袖子里露出一串檀木的佛珠，质地应该很老了，颜色发黑。

    顾锦朝注意到陈三爷脸色有变。

2 q4 q8 E9 |0 T! q    陈三爷把这串佛珠解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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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夫人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这珠子，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是我送给你的，那个时候，颜色还没这么黑。”陈三爷缓缓地说，“这东西，是有人转送的。”他站起身说，“锦朝，你先陪娘说话吧，我有点事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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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0 g! s3 |' T. z6 \    顾锦朝点点头，他拿着那串佛珠出去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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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那串佛珠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顾锦朝心里一阵疑惑。

% B' ^) I4 t5 Y; m    再过一会儿，秦氏就带着几个儿媳妇过来了。

    半竹畔风景虽然好，但是地方毕竟是偏远了些，屋内的陈设也很奢侈，老夫人住不习惯。秦氏还指挥着几个婆子把屋子里的围屏、象牙拣花、杭绸织金的垫子给换了。摆了老夫人常摆的那尊檀木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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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E% g/ }. b) j$ A% ]    等人坐定了，秦氏和顾锦朝说话：“三弟妹，眼看着年关来了，等二老爷他们回来了，府里面又该忙碌起来。现在娘生病了，倒不如我照顾娘，外院的事就由你单独打理……你觉得如何？”

    顾锦朝点头：“二嫂照顾娘，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怕我有管得不好的地方，还要你提出来才是。”

2 ?% A! v5 _" A* O# ^. S& Q  u    陈老夫人笑眯眯地道：“我倒觉得你管得很好。我人老了，就喜欢热闹了，还盼着他们回来呢。”她慢慢叹了一句，“要是我这身子骨有什么不适，恐怕她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4 _1 T2 U1 M8 j    沈氏连忙说：“祖母有佛祖保佑，自然是福人天相！”

    陈老夫人只是摇头笑笑，“而且老四这几个月也沉闷得很，我这病成这样，他也没有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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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笑着说：“四叔许是太忙了。”陈四爷究竟出什么事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人敢说。

    顾锦朝觉得陈彦文也的确过分了，陈老夫人怎么说也是生养了他，竟然连看都没来看。

9 Q2 A. g+ l9 Z0 Y9 U. u4 D    陈老夫人又问沈氏：“献哥儿没跟着你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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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哥儿昨日去找他八哥玩，今天非要吵着跟他八哥一起去陶峰馆读书。我想着让他去听听也好，就让嬷嬷领着他去了。”沈氏答道。

2 h" x! E0 E6 S3 [' V9 C. E( f    等过了年。献哥儿也要跟着去陶峰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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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X4 Y9 O% Q    陈老夫人点头：“没来也好，我还怕过了病气给他们。”

0 ^. J2 I( j" G( o) H& Q    秦氏听着陈老夫人的话，笑容有些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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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E+ ]& U& y+ ]    顾锦朝喂了陈老夫人喝药，想到自己那里还有事，这里有秦氏伺候。就不着她操心。先向陈老夫人告退离开了。

/ |# [6 Y+ P* [    等顾锦朝回到木樨堂，正好看到那个擅长用药的宋先生过来，这人笑着给她拱手请安，进了前一进的书房里。顾锦朝想了想，先让婆子嬷嬷回去了，只带着采芙往书房里去。

    书房外面守着陈三爷的护卫。为首的客气拦下她，说是陈三爷正在里面和人商量事情。

    顾锦朝只能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着正堂那块春和景明的匾额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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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宋先生出来之后，却脸色凝重，脚步飞快地离开了书房。

    护卫才过来请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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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看到陈三爷坐在书案前面。面前摊开着本像账本一样的东西。他闭目仰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那串颜色微黑的佛珠。

: \+ Z: m, [4 U# F/ n5 _4 a    顾锦朝轻轻地走到他身边，拿下他手里的佛珠串看了看：“这质地像是老山檀的……”

7 z+ F  i+ o) s$ \7 Y5 _- G    陈三爷却把东西从她手里拿走：“你不要碰这个。”

; Z% s1 f2 w& R2 ~& s: J: C: F    “您怎么……”顾锦朝略一停顿，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是……”

    这串佛珠有问题？

3 v, u& G4 G: f8 }$ V3 j    “您刚才说，这佛珠是您送给娘的。可是这佛珠有问题？”顾锦朝有点疑惑。既然是陈三爷经手，那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陈三爷笑着叹气：“这东西是别人送给我的……你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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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 ~8 _2 E- Z% n# l    他把玩佛珠串的手慢慢停下来，目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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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H- f7 K& V    顾锦朝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别人送给陈三爷的东西，他自然要防备的。但是陈三爷同时也是个很重视家族的人。他不会防备自己的亲人……

2 X$ z$ j0 |) x- ]    难道这佛珠串是陈四爷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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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陈彦文去山西五台山，就给我带了这串珠子。说是请灵岩寺觉悟法师开光的，那就是相当珍贵的佛器了。”陈彦允慢慢说。“但那时候……我正好刚遇到你，后来又娶了你。这东西我就没有用了，转送给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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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4 |+ k0 e$ _1 m/ p* ?0 }4 h    他可能怒到极致，顾锦朝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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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看着陈三爷，他脸上明明带着笑容，眼神暗沉。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6 o- J# o# c8 V! D0 l, f- V    她的心也冰凉冰凉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被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陷害。都不会好过的。便是运筹帷幄如他，又怎么敌得过亲兄弟这背后的一刀？

8 ^9 B) I6 u' b+ J$ X& k    “也是我连累了母亲！”陈三爷叹了一句。“我本来还以为，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总不至于到手足相残的地步……现在想想，还真是我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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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d) T0 }4 Z1 D0 p- A    顾锦朝沉默了好久，才问：“是因为我……您才没有用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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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g+ a( O1 f$ f3 O    陈三爷颔首：“我本来也不是真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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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陈老夫人觉得佛经让人宁静，他耳濡目染的，也跟着信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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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西是慢毒，不会真的要人性命。但是能让人的身体越来越差……顾锦朝觉得自己可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了。为什么陈三爷后来身体越来越差，为什么他会最后死在谢思行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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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后离开的时候，顾锦朝没有去送他。

9 g; w4 y( q) T5 X% ]+ ?    但是他经过自己住的院子外，顾锦朝看到了他清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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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好像真是很单薄。幸好他骨架大，还撑得起那件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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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一时有点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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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低垂着眼看着这串佛珠，镂刻佛祖金身的那颗珠子，上面还印着佛号，他缓缓地用手指摩挲着。

4 R1 m" m: y8 G; T$ R5 ^    其实在他身边就是这么可怕。就连亲兄弟就能抱有杀心，更何况是师生呢？对着你笑的手，转手就能再给你一刀。今天还能把酒言欢，明天就是刀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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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忍得一点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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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 A; Y4 j/ u) p2 D, K8 u    “锦朝，你先回去歇着吧。”陈三爷把佛珠收起来，“我去找陈四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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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T9 ]* f9 Q% m3 G6 \/ H' U: S) a    顾锦朝嗯了声，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过衣架上的灰鼠皮斗篷给他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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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出了书房，外面陈义带着人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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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堂屋外面，看着他带着人消失在暮色中，四周林立的护卫如此肃穆。木樨堂里半点声音都没有。

4 q- }! ~) f9 i4 ~! x# K    最后一丝亮光湮没天边，屋檐上只留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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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H  r& C( p; {" e/ E+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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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已经在床上躺了半天了，躺得头都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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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信这几天她总是虚软无力，就不好动弹。尤姨娘倒是过来服侍她，陪着在旁边做一些针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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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t, }& s9 p8 h) a+ j    王氏由小丫头服侍着喝了一碗红糖水，叫了蒋妈妈问：“四爷呢？”

    蒋妈妈答道：“好像是在书房里，您要是有事，奴婢去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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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只是摇摇头，她就是随便问问。

    她靠着潞绸面掺金丝的迎枕，看到灯光下尤姨娘的侧脸。娇嫩又美艳。

9 s, A. G) q) q' I' H. J    王氏模模糊糊地想起顾锦朝的样子，竟然觉得这两张脸略有重合。她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再这么躺下去精神就要不好了。伸了手对尤姨娘说：“你扶我起来走走。”

: a+ [' G& o$ e( s! N* b9 }( N, W    尤姨娘忙放下针线。有些惊讶，仍然伸手去扶起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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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四爷有四个姨娘，最受宠的是她，而且她也生了个儿子。但就算如此，她敢在陈四爷面前邀宠撒娇，也不敢在主母面前造次。

    王氏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她，她来伺候王氏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没想到王氏还真的要她伺候。

    她细声问王氏：“夫人想去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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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指了指外头的回廊，沿着回廊过了夹道，就是陈四爷的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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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 I/ _( |) o& J    尤姨娘就虚扶着王氏出门了。身后跟着端杌子、拿汗巾的丫头，回廊两旁种了好些棕竹，王氏驻足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书房那头有动静。

    蒋妈妈探身看了一眼：“好像是鹤延楼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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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皱了皱眉，让尤姨娘扶着自己再往书房那头走了几步。却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书房里。正是陈彦允！平日跟着他的幕僚江严也进去了……护卫就把守在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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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什么事了？

    王氏心里觉得瘆的慌，陈彦允亲自来找陈四爷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人过来。

    前不久就说要剥夺陈四爷的管家权？现在陈三爷还想干什么！陈四爷做什么事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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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8 N& O8 e* X7 z+ Y    她推开尤姨娘的手，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书房里有重物摔落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怒喝：“你究竟要干什么！”好像是陈三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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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 ]0 i+ O" Q    王氏吓得手脚发软，连忙扶着廊柱，不敢再靠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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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妈妈过来扶她，她喘了口气说：“赶紧和我去老夫人那里！”

$ i3 x( E5 B* ^! k5 F* w# S    这事得要陈老夫人来说，不然就凭陈四爷……他还能斗得过陈彦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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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妈妈连忙扶着她去了半竹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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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拂落到地上了。青釉冰裂纹的笔筒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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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t% m- O! E$ n    陈四爷怔了怔，这才抬起头看陈三爷。“我能干什么……我这都被你软禁了，你还想怎么样？”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知道你现在朝堂不顺，难道你想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不成？”

5 n4 B/ _) n4 X$ C2 O8 ~    他从来没见三哥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彦文心里有些惧怕，却握紧了颤抖的手，继续笑道：“这该我问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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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r! c: J8 m/ z  M) {    陈三爷却什么都没说，啪的一声，那串珠子扔到了案桌上。

    陈四爷一看这串佛珠，脸色都变了。

    “虽然没什么意思了。我还是想问你，这东西究竟是谁的主意。你还是张居廉？”陈三爷淡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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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 A0 P$ _. S0 C第三百三十七章：软禁

    陈四爷默默的不说话。

, {% X! @1 g& y; W! R8 n; K    陈彦允背着手走到他身前，刚才陈四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一时发怒拂落了他书案上的东西，手被笔山的缺口划破了皮，那口子割得还挺深的，血慢慢地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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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l+ O' p- N- p; S  E) u    江严看到后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拿东西去堵。

; |* y1 t2 i: X/ Q2 L% ]' }    他只看到陈三爷手上的血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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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被发现的吗？”陈彦允说，“母亲病了，你就不想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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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Y' b" [6 `9 ~& ^    “我已经这样，看不看又何妨。”陈四爷不耐烦地抬起头，“你又想说什么。”

    陈彦允笑了。

. [5 c7 D; E/ v3 n* D. I2 l! Q2 y    “老四，当年你送我这串佛珠，我还念你是兄弟情深。又想既然是觉悟法师开光的，就转送给了母亲。”他叹息道，“却没想到差点要了母亲的性命！你这东西既然是为我准备的，恐怕也是算计好了的。母亲身子太弱，受不起这毒性侵蚀。要是我的话，顶个五六年还不成问题。是不是？”

    陈四爷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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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转送给了母亲？”

    他闭了闭眼睛：“我说母亲这病怎么如此蹊跷……还是你陈三爷的福分啊！连母亲都能代你受过。”

6 H/ x. Y3 A$ [) j" a( Y    陈彦允静默良久，轻轻地问他：“你就是这么想的？”

    陈四爷淡淡地说：“我没有想害她，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我虽然对她有不满，却没动过这个心思……这难道不是也有你的错？你要是不要佛珠送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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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陈三爷扬手一巴掌打得偏过脸。

    无比响亮，打得他半个脸都木了。

6 K3 v  Z2 O+ |5 T3 Z9 q0 m$ Y+ {/ h    陈四爷尝到嘴巴里的腥甜。目光冰冷阴狠地看着陈彦允。心里的屈辱、愤怒、不甘心不断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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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g( C* e* I# g. U    “你凭什么打我！”他压低声音，不断地喘气，“你当我是的手下还是儿子，这家里你是爷，我难道就不是？用得着你教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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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n1 k9 I% I; ?: l' {6 Y    “长兄如父。我代父亲教训你。”陈彦允冷冷地说，“更何况你简直畜生不如——”

9 ~3 u9 t  w+ B$ d/ c    陈四爷站起来，他慢慢笑起来。

+ {* Z: g/ h9 |2 F( X    他摸了摸脸，竟然摸到了血。

$ c4 T( c$ J( K* ?* p% S. u1 f    “你不是想知道谁提的主意？那我告诉你好了，就是张大人的主意。其实三哥你不必如此，你常年习武。这慢毒是杀不死你的。张大人还不想害死你，我也不忍心真的看着你死……你看，张大人是不是什么都想到了？”

    “其实在你刚入内阁的时候，张大人就想压制你了。张居廉首辅的地位是从曾安桧那里夺来的，他最忌惮这样的事了！他许诺过我的位置……我当然知道张居廉是利用我。他说的那些未必会应允。但就算是利用吧！我也不太在意了。”陈四爷反问他，“三哥，你断我前程的时候，想没想到有今天？你看不起的弟弟也有可以害死你的时候？”

* _7 D  l$ t" N- o    “我确实没有想到，”陈彦允也笑了，“就算你赢了吧。那你知道赢了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你发现后我肯定没有好下场。三哥，你要杀我就杀吧。”陈四爷反而坦诚了，成王败寇。他一点都不惜命，“杀了我一了百了，以后你弑亲的名声传出去。你说谁还敢惹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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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杀你的。”陈彦允抬头看着陈四爷。

    “——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出这屋子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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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杀他，也不打算杀他。比死还痛苦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陈彦文什么都没有尝过，他就敢说想死了？他辛苦了半辈子护着这大家子的人，看看他面前的弟弟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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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2 k6 [1 Z7 B  l# S. h' X+ t    他觉得什么事都简单，对什么都不满。殊不知没有他护着。他陈彦文就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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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h3 W: `& h1 t7 Z* I    那就让他尝尝这种日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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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c% J  T( d" H1 Q5 G/ n    陈彦允接过江严递过来的汗巾擦手上的血。吩咐说：“以后陈四爷身边不准人伺候，一日三餐你们送过来。就给我关在这里。不准出一步。也不准别人来看他——除非经由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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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相当于是软禁了。

    陈四爷瞪大了眼睛，陈三爷却不想再理他了。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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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1 J) e+ i$ [. o2 Q, o9 Z    他走出了书房。立刻就有护卫进来了，把他书房里的瓷器、铁器，但凡能造成伤害的东西都搬出去了，几个多宝阁也没剩下，书房就变得空落落的。唯余下炕床和一张长几。

6 R9 w2 i% L3 t( p- M2 Q% Z# }    江严亲自搬着一尊紫檀木的佛像进来，放在了长几上。笑着拱手说：“三爷说了，您以后要是没事，就多多念经拜佛，好打发时间！”

    陈四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江严说完就出去了，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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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四爷住的院子和王氏的院子是通过夹道相连的，寻常时候仆人往来都很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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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的仆人很快就被清理出去，夹道也有人把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但这时候已经过都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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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7 n, L9 u    王氏去和陈老夫人说了，陈老夫人却没有在意，她是知道两兄弟有矛盾的。让王氏好好看着陈四爷，寻常的小事就不要再管了。王氏回来看到不对，这把手严得连她都过不去！心里火急火燎的，绞着帕子站了一会儿，觉得事情太严重了，又要朝陈老夫人那里跑。

    这下陈老夫人听了才知道事情严重了，刚开始还只是闹矛盾……怎么现在又软禁起来了！让秦氏扶她坐起来，伸手直道：“快……找老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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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太急，还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陈三爷刚去前院片刻，还没来得及把陈四爷的事吩咐下去。陈老夫人就派人来喊他了。

) |) k4 V- C. h7 y. p+ }; e    他用汗巾扎了手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就匆匆赶完陈老夫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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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陈老夫人知道是儿子害了她，恐怕还会伤心。她本来就身子弱了，要是再气得好歹该怎么办！陈三爷想等她缓缓再跟她说。知道陈老夫人找他过去，恐怕是有人去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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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5 X. k- a% r6 ?/ N* f3 X2 k    他先跟娘说几句，她也应该能理解的。

    陈三爷到半竹畔的时候，陈老夫人半躺着。丫头喂她喝冰糖炖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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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J; @! E0 H$ H: E7 K, D    他坐在她身边，顺手就接了小丫头手里的碗，让她退下去。

    陈老夫人一勺勺喝下汤，这冰糖的滋味实在太甜了。等剩下半碗的时候，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喝了。

; Z9 k, S( ?6 q' H. S' L    陈三爷站起身替她理了被褥：“要是困了您就先睡吧，我在这儿陪着您。”

# A6 D7 ~" U# d4 m    陈老夫人点头后却不肯休息。扯住了陈三爷的衣袖说：“老三，你老实告诉我……你想怎么对彦文？”

* c* x3 g' l. K( R    陈三爷沉默了一下，只是说：“等您养好了身子我再跟您说吧。眼下他的事不要紧。”

    陈老夫人旋即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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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从小到大我就觉得你有主意，想要什么、想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自己的章法，原则性很强，从不会因为别人劝阻你而改变。我觉得你这样很好，从来没有管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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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闭上眼睛，重重地叹气：“但你又为什么……要把这套用在自己兄弟身上！彦文他便是有错，也就是勾结司礼监贪墨罢了，剥了他的管家权已经够了，又何必再把他软禁起来呢！”

' C" s  ]. S% S0 B  @    陈三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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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有点对不起老四的……”陈老夫人觉得刚吃下去的汤泛起浓浓的苦味。“你和你二哥都是好的。这孩子却从小性格偏激，是我教导无方……但他终归是你的弟弟啊！就算他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没有也对不住他的地方？我就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咱们陈家是一大家人。世家若是想要繁荣昌盛，那必得要齐心协力啊……母亲本来没有说你的资格，却也不得不提两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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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彦允站得笔直，低头看着陈老夫人那张苍白得惊人的脸，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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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Y+ W& B# C6 ?6 u    陈老夫人却揪着他。声音低哑：“你还是放过他吧！彦文是你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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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p; [3 l3 d( j    陈彦允觉得自己站得有点僵硬了。

    他压低了声音：“母亲觉得，我是那种冷血无情。对亲人也不留情的人？或者是反复无常，想放过别人就放了。但等到心血来潮，又要再折磨别人的人？”他笑了笑，“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

    陈老夫人没有听明白。

    她是听到刚才王氏来说了，才想到陈四爷的事。也没想到陈三爷对他还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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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其中还有隐情吗？“我怎么……老三，你究竟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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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爷却不再说下去。

    “老四那边，我肯定是不会再放他出来了。”陈三爷说，“我明天会来看您的，等您身子好了也可以去看老四。老四就算被软禁着，也没有少吃少喝的。你不要担心他，也不用劝我了，现在陈家既然是我当家，那自然什么都要听我的。”

- V$ D# y' y& G2 W    陈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开了。

    她刚才想说的话都不敢再说了，心里隐约明白过来，陈彦文应该还做了什么事，才让老三愤怒了。

    老三不让她知道，应该有他的道理才是。

6 a/ f3 f# `' z# J! p5 z( Z    那老四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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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 R, l; g% C& v! o. v% I    陈老夫人有些后悔，她不该没弄清楚事情，就跟老三说那些话。要是真误会了他，这该有多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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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g* J0 a! O' D- h3 f+ ~5 l    ……

$ m5 z3 e& }. f9 D2 h7 r  S    顾锦朝正陪着长锁玩，教他说话。长锁坐在她怀里，掰着小手指头呀呀学语。学一会儿就累了，顾锦朝喂他喝了半碗羊乳，拍着他的背哄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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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_) O9 Y; @6 N0 w    她亲了亲他红润的小脸蛋，把他抱回了暖阁。婆子已经把火炉子点好了，乳娘守着他睡觉。

; d5 m9 x  s, F    顾锦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三爷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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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 e2 O/ C( n    他看上去有点累，靠着迎枕闭着眼睛。解开的斗篷放在旁侧，屋子里的丫头都让他屏退了下去，空无一人。只有炉子的炭火烧得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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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w9 \- z& G. G- Y    顾锦朝也听说了四房那边的动静，走到他身边，还没有说话就看到他手上缠着汗巾，浸出一团暗红的血迹。

6 ~: C! c- r6 }2 a    “您的手怎么受伤了——”顾锦朝连忙并了步坐到他身边，捧起他的手解开汗巾，好深的一道口子！怎么都没有包扎！眼看着皮肉都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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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朝高声喊了采芙，要找纱布疮药给他包扎。

. k5 ~) w" ]* M) M0 s. y" [7 ~1 E    他静静地看着她，顾锦朝有点焦急又责备地说：“您真当自己身子骨好，就不在意这点血了！就这样任它流……要是伤口化脓了怎么办？”

7 g# f8 `6 ]  Z! }, V8 Y+ K    “不叫人进来。”陈三爷低声说，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顾锦朝觉得他的目光太深，撞进去就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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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有点不对？总觉得这寻常的平静里，好像有点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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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目光却平静又温柔。

+ m0 ]4 d6 u: s; w( y    他亲了亲她的眉心：“我想这样和你呆着。顾锦朝……”他连名带姓地喊她，很慢，又相当的郑重。

    顾锦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喊他，想到陈四爷的事。她只是笑了笑，正想安慰他什么，却被他吻住嘴唇，这一切都很慢，但他的手臂用力得不容她挣脱，她却反手也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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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Z* r  y5 Q9 Q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觉得，但是陈三爷心里肯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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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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