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小旅馆 之五 姐弟（3） 青青，这个当年的阿华，是在一年前与现在的美国先生结婚的。 “你怎么认识这位先生的？”我好奇地问。 “说来话长，” 阿华告诉我，这位白人先生是她最初来美国时，在飞机上的邻座，叫威廉姆，在中美之间做服装生意。阿华在飞机上为了练习自己的英文，大胆的向威廉姆问各种问题，比如圣盖博市在哪儿，在哪里可以免费学习英文，而喜欢音乐的威廉姆也乐意与这位有歌唱家背景的姑娘说话。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谈话热烈的朋友。飞机到洛杉矶时，他们留下了相互的电话。等阿华安顿好自己，想找学校上学时，拨通了威廉姆的电话。威廉姆介绍阿华去成人学校学习了会计助理课程，很快找到工作。有了经济支柱，阿华才得以到大学进修自己喜爱的音乐课程。阿华对威廉姆感激不尽，从此成为好朋友，慢慢的，阿华隐隐约约感到，威廉姆在喜欢她。可是阿华心目中的男朋友是她在朋友家认识的有点忧郁眼神的画家托尼，一个中国青年。她和托尼迅速恋上了，同居了。威廉姆把阿华的男朋友也看做是自己的朋友，忠实地做她们两人的朋友。只要托尼一胡闹，威廉姆总是帮忙阿华找回托尼。托尼赌钱太多，阿华帮他还钱，家里有时连吃饭都有问题时，威廉姆借钱给她救急。阿华不想用威廉姆的钱，她怕还不起这份人情债。威廉姆总是说，“我的生意现在顺风顺水，给你救急的能力还是有的，等托尼将来好好画画，成名了，你再还我这份人情吧。”没有一点趁火打劫的意思。阿华心里把威廉姆当作自己的男闺蜜。 “托尼呢？” 我问。 阿华告诉我，三年前，托尼离家去赌场时，她已经灰心，想从此离开这个让他痛苦不堪的小弟。偏偏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以为有了孩子，托尼会从此收心，安安静静的与她过日子，哪晓得托尼回家后一听到阿华怀孕的消息，不但不惊喜，反而破口大骂阿华想用孩子来拴住他，阿华想等几天托尼的情绪从输钱的沮丧中恢复后，也许就能正常思维，没想到，托尼竟指责阿华的孩子是与奸夫的野种，而这个奸夫，就是阿华在飞机上认识的威廉姆。 当托尼一口咬定说阿华肚子里的孩子是威廉姆的“野种”时，阿华彻底失望了。她没跟托尼打招呼，第二天一早，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与托尼同居的那间小屋。 几个月后，她生下了托尼的女儿。 “你还爱着托尼？你这个傻丫头，生活不是艺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爱情是重要，但是良心更重要，你为这个没良心的男人生孩子，他会养吗？你的将来怎么办？”我忍不住数落起阿华来。 阿华又带孩子，又要上班挣钱养活自己，一时陷入困境。这时，威廉姆找到了阿华。 “阿华，如果你不嫌弃，嫁给我吧。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会一辈子保护你们的。” 在最困难的时候，威廉姆的伸手，使阿华几年来对威廉姆的歉疚和感激彻底被融化成一片柔情。她带着托尼的女儿，嫁给了等待她几年的威廉姆。 威廉姆对阿华的女儿视如己出，在阿华身体完全复原后，鼓励她开自己的独唱 乐会，而音乐会的所有费用，都是威廉姆包干。 “阿华，感谢上帝，让你遇到威廉姆这么爱你的男人。你后来又遇到过托尼吗？” “我刚开完音乐会，就在到托儿所接女儿的路上碰见了托尼。” 阿华回答我。 “阿华，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托尼满怀希望的问阿华。 阿华平静的回答；“这孩子是我的。” “你告诉我实话，究竟是谁的？”托尼声音大起来。 阿华说：“我从来都对你说实话，可是你不相信。现在我对你还是说的实话，你信吗？”阿华压在心底的怨恨开始冒出来。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确认你是一个没有担当，不懂珍惜的人。”阿华尽量压抑自己不要大声说话吓着孩子。 “总有一天，我会让女儿知道，谁是她的亲生父亲。” “没问题，只要你不会让女儿觉得你是一个在困难面前抬不起头的男人，就大胆地来认女儿吧。” “阿华，你这话有点狠呢，你不要这样刺激托尼。” 我担心地劝阿华。 “他如果不受一点刺激，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刺伤别人的。” “阿华，不瞒你说，当初在小旅馆时，我就觉得，你们也许分开了，反而会各自找到一条生路。因为你们都还年轻。” “是啊，两个人在一起，只有爱情，没有面包是不行的，何况，他来到美国，出现 文化休克，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看不到前途，我给不了他一个走出休克期的办法， 剩下的只是互相折磨。” 阿华说到这里，眼中涌出泪光 “想通了这一点，我也就释怀了。现在，我只是希望他重新施展他的才华，找到他最好的归宿。这样，也不至于女儿将来长大了，问起她的亲生父亲时，我无法说出他的真相。” 从此，我和阿华成了好朋友，看着她和威廉姆一天天把女儿带大。威廉姆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把阿华的女儿当亲生孩子爱护，一家三口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时不时也有托尼的消息传来：常常回国，在国内开画展，画风渐渐从晦暗变得清新明亮。也许，他记住了阿华的那句话：“没问题，只要你不会让女儿觉得你是一个在困难面前抬不起头的男人，就大胆的来认女儿吧。” 或许，托尼和阿华只是在人生路上交叉碰撞了一下的两颗星，他们不能够同行，但是毕竟平行向前走着人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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