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云答应了她的邀请。 她好像在等贵客,心中忐忑不安。。但她还是把爷爷留下的清寂古朴的紫砂壶里,泡着上好的碧螺春,馥郁的香气令满室生香,判若别境。她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换掉它。碧螺春固然甘甜醇美,可这样的日子,喝迷迭香更适宜。风铃摇晃,欢快如同年轻女子清脆的笑声,婉约悠扬,青翠欲滴。如此美妙,若不是清风使然,那便是,他已到。果然是他!, “知道你要来了,我特意泡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后来想想不妥。它的香气太过霸道,扰人清净,于是换成了迷迭香,你尝尝,味道刚刚好。”她为他斟上一杯,花香四溢,静谧安宁。 他轻笑:“迷迭香的花语叫做回忆,你真是一个精致的人,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紫菱端起茶杯,淡然道:“精致的是这座城市,不是我。我只是在习惯它。” “你,还好吗?”紫菱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他却回答:“好与坏的界限是什么呢?功成名就?身体安康?香车宝马?软玉温乡?如果这是界限,那我不很好,很不好。”他说的凄凉。 “我一直忘不了她。我想她,我的洛莹,这些年一直都在想,想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想得食不下咽夜不能眠。想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她消得人憔悴。” 紫菱想宽慰他,心底却是一叹:“不是我打击你,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如此这般,又是何苦?知你者,谓你心忧,不知你者,懂你何求?已逝多年的人,又有多少魂留?” 又加一句:“这世间的事,说来也怪。惜惜念念的,早已没了踪影,只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过眼云烟的,却痴痴守侯,只待得云开见月明。” “陌云,你愿意听我讲一真实的故事吗?” 陌云好奇的点点头。 屋内茶香袅袅,紫菱的思绪穿过绵长的时间,飘得很远很远,飘过了山,飘过了河,飘回了那绚丽如花的似水流年。 “这个故事年代有些久远,当然没有远得像发黄的旧照片。。。那时我的年纪大约二十一二岁。那一年秋色正浓……” 此刻他们正处在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光景,天的胸膛仿佛被刺破了,流出玫瑰色的汁液。 紫菱讲:“在我身边,曾经有一个男友名叫文洋。他约我去打羽毛球,在医院外一棵树下等我。远处看他,线条刚毅的侧脸浸润在橘红色的余晖中,仿佛暧昧不明。鹰隼似的眼睛望着天边紫绯斑斓的晚霞,淡艳的霞光落进去,将那双黑曜似的瞳仁染成了神秘的紫檀色。几片姜黄的秋叶,随风拂过刀削似的下巴……正是那暮寒秋迟的时候,幽渺的街道,凄迷的树木,淡褐色的房屋,还有远方鱼鳞似的彩霞和紫黝黝的天空,都成了他身后的背景,将他整个人嵌在一幅名为《秋暮》的油画中,如此的触目惊心。看着纷纷侧目的路人。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他,紫菱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不适应他修剪得锋芒毕露的寸头,不适应他高大健硕的身体,不适应他充满霸气不容置疑的手势,尤其不适应那双眼睛,总让她想起天上的鹰,地上的狼,动物凶猛,生人勿近。 紫菱望月兴叹,没想到自己这么轴的主儿,最后还是没挺得住可聘美诺曼底大登陆的狡猾攻势,乖乖被他攻城掠地,吸纳收编,做了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一年多。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身名贵的文洋早就等在门口。穿着红色制服的门童眼明手快的打开车门,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秀气的小靴子,俏皮而干练。然后是与靴子的长度配合得恰到好处的七分低腰牛仔裤,ETAM这一季的新款。时尚干练的腰带跨在不盈一握的柳腰上,造型艺术的卡扣闪闪发亮。上身一件窄腰小外套,复古的款式,袖口镶着绢丝,八颗排扣全都敞开着。里面一件纯棉低领小T恤,紧身的剪裁勾勒出紫菱大小适中的胸部。脖子上随意搭了一条丝巾,既保暖,又有型,流苏若有若无的遮住胸前的春光,让你想入菲菲,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从头到脚没有名牌,除了那条牛仔裤算是有个正经的牌子,其余都是“银座”淘来的杂牌货,如新杀的狗肉,即使美味飘香也上不了台面。可紫菱坚信一点,只要发挥自己独特的品位和格调,在衣饰的千军万马中搭配得当指挥若定,杂牌货也能赢得过正规军哩。 文洋宠溺得亲了亲紫菱的额角,一脸暧昧甜蜜。风吹得落叶沙沙作响,他们的世界瞬间的沉默,仿佛只是一秒,仿佛地老天荒。 这是一个堕落的年代,有人被桃花迷了眼,有人在江边湿了鞋,但总有栽草的人,用文字和韵律在红尘岸边筑堤守望,守望着滔滔流年。 ”以后你别再到医院门口接我了。”上楼的时候,紫菱对文洋说。 “为什么?”文洋一头雾水。 “我可不想被别人说三道四。” 一向不怕天不怕地的荣紫菱,还在乎那点流言蜚语?” 紫菱皱皱鼻子:“我当然在乎,这可是我的饭碗,你要是不要我了,下半辈子我可就靠它了。” 紫菱想:“男人这种事,该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不是你的,强留也没用。干脆无为而治,以不变应万变,自己也落个清净。” 这是一次此城少爷聚会,文洋说他和紫菱有事先走一步。 “什么事啊,有没有需要哥儿几个效劳的地方?”辛唯虽然口无遮拦,但就是这点好,讲义气。 紫凌笑了:“今天这事儿,只怕你们帮不了。” “切,就没有我们办不了的事儿,说吧,你们到底要去哪儿?”一个个都是人尖儿,嚣张惯了,口气横得能吞下一头牛。 紫菱将他们挨个扫了一圈,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宾馆。”此话一出,全场哑然。 过了一会儿,那个叫辛唯的嘿嘿一笑,尴尬的挠挠头:“这事儿,是帮不了。” 文洋在洗澡,紫菱一个人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奔腾不息的江水。那夜幕下黑压压的江面,谈不上意境,却勾起了她的思古幽情。不知夜泊秦淮该是什么样的光景?是不是像书上说的,分不清哪是天上的星月,哪是水里的灯火。曾经纸醉金迷的秦淮河如今只怕也萧瑟了吧,退却了往昔糜烂的萧声和酒香,只留下沉寂。 很好的一段文字,只是不知道在这个物质化的年代,还有多少人能体会这种守望者的孤独。 文洋有心带紫菱见家长。但他们还年轻,谁也不想过早走进围城,这事就暂时放下了。 就在几周后,紫菱和文洋与几个哥们儿出游,开了三辆车,他们在最后。文洋开一辆小轿车,紫菱做副驾驶,辛唯坐后排,紫菱说到休息的地方与辛唯换位置。 但在下山时,辛唯说;“文洋,慢点,这段路况不好,容易出事故。” “我想慢一点,可是,我慢不下来。” “辛唯,车刹失灵了!”文洋对坐在副驾驶位的凌凌和坐后面的辛唯喊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们的车像离线的箭顺着弯曲的山路冲下去,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坡。眼看就要失去控制了…… 文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边的凌凌推出了车外,接着,大喊:“辛唯,开门跳车。太晚了,后面车门打不开了。当文洋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头朝下被卡在驾驶位上。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凌凌像疯了一样拉扯着汽车被卡住的门,嘴里大声呼喊着什么,表情是那么疯狂,眼神是那么绝望。 可惜,文洋听不到。只闻到越来越浓重的汽油味。 轰的一声巨响。 火…… 大火熊熊燃烧,被困在里面的文洋和辛唯 如在地狱一般,全身上下的皮肤,从头皮到脚趾仿佛被无数把刀子切割着,皮肤和肌肉渐渐脱离了骨骼,散发出腥腻的焦味。 文洋爱的女人,她没有事,只受轻伤,他在意识模糊之前,真的很庆幸自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可以变得那么英勇,如果死的是凌凌,我该有多伤心呢?但是可怜的辛唯被救出来时,已经是个火人。 文洋和辛唯被几个哥们拉出来时,两人都失去意识。” 紫菱讲到这里,眼睛望着远方。眼眸深处蓄满了悲伤。。。 ”文洋静静的在医院病床上躺着,孤独的等待死亡的来临,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老天垂怜,还是上帝慈悲,他竟然看到了紫菱,看到那个让他苦苦痴恋了一生的凌凌的身影。” “我就站在那里,站在时光深处,站在生命尽头,我还是他感到的那么干净漂亮,只是我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他慢慢的伸出手,隔着冰冷的空气,隔着生死轮回,隔着爱断离伤,向他至死不渝的爱情和信仰,慢慢的伸出手去。 文洋,你知道吗?我爱你,爱到纵使天地变色,宇宙洪荒,我也只想牵着你的手,陪你走向世界的尽头。” 他从裹满纱布的缝隙里默默地注视着我,好像说:“这一刻,我只想看着你,牢牢记住你的样子。因为我这一生无论对错,只有对你的爱浓烈到让我自己都心惊的地步。或许在你眼中,我的执着不过是无聊的生命中一点自私的幻想罢了。可为了这狂热的幻想,我耗尽了一生的热情,至死不变。” 紫菱慢慢的闭上眼睛,有水滴在文洋的脸上,好像春天的细雨,暖暖的,轻轻的。 “他知道,那不是雨,那是紫菱的泪水。。 文洋在第二天走了,二十二岁。辛唯因不堪忍受烧伤后的残酷折磨,自杀了。" 陌云,在那些日子里,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一切消失不见,只有文洋的宠溺的目光,和拥抱我时,身体上的温暖。 还有辛唯那调侃的神态。。。他是多么的无辜,竟也在二十二岁早逝了。 我一下失去了我的恋人,还有我们最好的朋友。在那黑暗的日子里,我不知如何度过来的。。” “我记忆犹新,但他们已走了这麽久,我一直在心里纪念着他们。我这活着的人,一定要继续走下去,而且不是消极的混日子。那些已经逝去的朋友若天上有知,一定希望他们爱的人要幸福。” 陌云突然明白了凌凌给他讲述的自己经历的往事的意思。他也明白凌凌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去追踪多年前的少女的情思。绝对不会嫁给他了。 从那以后陌云把那灵堂彻底清理了,只在像册里才能找到洛莹的照片。他拓展了自己的公司,投入了工作中。。但再也没提出与凌凌结婚的事。 凌凌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他们只能是好朋友。在生活上要走自己的路。。。 完—— |
作者:枫叶君, 前新华社资深编辑,驻外记者,所著长篇小说《移民》
(特朗普确认,将于北京时间7月6日中午12:01分,对340亿美元的中国商
周立波微博发文回应唐爽挑衅“推出唐爽做挡箭牌,可怜可悲可笑”。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