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娇娘医经》作者：希行

% y; t$ R% x+ x* J' p& L3 g2 B文案：
1 d6 C( o: I+ Y, l9 `
9 T( E. O' `  x" M; Y8 W程娇娘的痴傻儿病好了
但她总觉得自己是又不是程娇娘
她的脑子里多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 M5 ^$ A+ N5 {+ O" b; y作为被程家遗弃的女儿
8 ^# J9 O" h, n1 q她还是要回程家
: s) D3 M$ P2 U/ w# Z不过，她是来找回记忆的
可不是来受白眼欺负的
  ?+ |) ]" x8 n" d7 J# N" Y0 ]1 a
; h5 \8 g5 _& A作者自定义标签：古色古香、前世今生、日久生情

书评：
2 Z8 W! D3 E/ S% C" V
《娇娘医经》是本评价非常两极化的书，喜欢的爱不释手，不喜欢甚至完全读不下去。
2 j; q2 B2 ~0 c- \* f1 f
我个人还是挺喜欢这本书的，同样是这个作者的《名门医女》就完全没有读下去，开头就觉得幼稚，没有看的欲望。看了《娇娘医经》却觉得作者进步了许多，至少情节的设置上吸引人了，文笔也比以前成熟了。
% V( U* y' q  v& [$ }' _
, r& \8 ]3 L, k7 Y& ]1 k  ]我也挺理解那些不喜欢这本书的筒子，因为女主的金手指开得太大了。女主穿越，上辈子她就是那种开了天眼能够预测天命的人，她们家族保着一个皇子登基，她也被封了皇后，但这位皇子在大位已稳之后，出于对这个家族的惧怕，以及对女主强大的知天命能力的恐惧，将她家灭族了。最恶心的是他还挺爱女主，爱到既要灭了她，又要挖出她的心陪着自己，变态男呀。女主就是这么背负着血海深仇，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的一个和她们家族有点关系的痴儿身上。痴儿一天天长大，开始爆发出可怕的能量。她教会了自己那个很平庸的丫鬟如何待人处事，如何掌握一手好厨艺。这个丫鬟备受瞩目，别人都以为是丫头本身聪慧，挖墙角挖走了，她又重头做起，给新丫鬟起了同样的名，教了更大的本事。她的医术约等于起死回生，她的厨艺精彩绝伦，她的书法引各方士子膜拜，她送给义兄的礼物被当作宝物呈给皇帝，而皇帝龙心大悦，因为那是重型武器，足以保证他的队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好吧，这个金手指确实开得太大了些。而且女主还有那么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当然所有对不起她的人，确实都是够自私、够卑鄙，女主是无辜的，自然要反击，但虽然全都有原因，可这种情节多了，肯定会有读者不喜欢。
' C+ I9 J7 s, S' x1 ~5 i0 z: ~
说了一堆为什么有人不喜欢，好像我是吐槽这书似的，其实没有啊，我是推荐这本书的。我也不喜欢金手指，我也不喜欢睚眦必报的女主，之所以喜欢这篇文，是因为以上情节虽然都有，但我居然觉得强大的女主很可怜。她看上去什么都行，什么都能，但这人心是冷的（是呀，被那个渣男挖走了啊）。比如她很孤独，抓住一点亲情就不放手，用劲气力去保护那些对自己有情有意的人，这些地方写的还是很到位的。另外，情节设置上还是相当好看。比如女主的义兄牺牲了，但功劳被抢，女主为了替义兄讨公平，先是大出殡，将用独家秘方酿的酒送给旁观的路人，这种酒只送不卖，若想喝只能等第二年的祭奠活动。女主又亲手写了他们的墓碑，因为那手名扬天下的好字，引的天下士子都来学习、描摹。于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女主义兄的故事，而且期待第二年的祭祀活动了。这些情节中，女主的金手指确实大开，但我没觉得讨厌，因为情节设置是新颖的，作者写得非常吸引人，我就不会去在乎情节是不是不可信，是不是做作了，毕竟，好看啊！～
3 _( d0 r; c% B( Y
3 z/ _# e0 j( W  z2 L+ {8 a其实穿越啊、宫斗啊、军营啊这种故事已经有万千了，能差出多少去呢，之所以有的被推荐，有的被吐槽，关键就是好看不好看吧！
8 Q- \4 S% l% ~# Y; o0 }/ `

. j# Z+ j5 x, X! Q% b/ W7 C# y[书评] 多年磨砺终成华章——评希行的《娇娘医经》
  V6 L6 G$ d6 c8 ?( d, i

我熬了三天，把《娇娘医经》看完。吸引我的除了精彩的剧情和独特的女主人设，还有其中短短话语间透出的人世况味。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以下三句：“还在，还在”；“疼不疼”；“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手在，命在

因女主程娇娘所建立的太平居影响到自家生意，窦七仗着有京城靠山的支持，派人把太平居大厨李大勺的右手给砍断了。众人赶忙把李大勺从城郊送到城中女主家医治。李大勺的妻子阿宋嫂则在众人都慌神的时候，还记得找到自己丈夫的断手抱在怀中，从城郊一路走到城中，把脚都走得血肉淋漓，人都快要失去知觉，口中只念道：“还在，还在。”

. w: u1 d) l/ i& Z% N& l  F9 _8 A

李大勺一生唯有厨艺能称之为本事，他的右手是他的立命之本。大厨，是他的人生中屈指可数的尊严所在。这些其他人都不懂，只有阿宋嫂懂。丈夫被前东家辞退一病不起，最后还能重新振作，靠的是一手厨艺。如果没了右手，没了可以施展厨艺的机会，丈夫的人生就毁了。所以她能在饱受惊吓的时候还守住一丝清明，抱着丈夫的断手。“还在，还在。”李大勺的手还在，他的尊严还在，他的人生还在。

+ N& p" B- c) |9 X

掌掴人心

与女主一直交好的陈丹娘，在其亲姐陈十八娘的算计下，被太后赐婚成为痴傻太子的太子妃。纵然其父陈绍不愿接旨，但碍于十八娘的算计及自己的忠君之道，最后还是选择了奉旨而行。

这时候全文最爽也最虐（我个人认为）的情节出现了。

/ w# k6 e! A0 C6 ~0 F& h# l( B# d: L

女主驱车赶到陈府，连掌四个耳光给陈十八娘，质问她“疼不疼”，还毫不留情地羞辱了她一番后扬长而去。

疼不疼？

陈绍听到下人报上女主的质问，静静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下，又一下，自己掌掴自己。疼不疼？你有什么资格说疼？不是你嫁给傻子，耳光不打在你身上，你有什么资格说疼？

难道真的只有把女儿嫁给痴傻太子吗？不是的。但陈绍不舍得。比起成全自己的忠君之道，女儿的幸福是可以舍弃的。而女主的质问，终于掌掴到陈绍的心上：你终究只是个玩弄权术、党同伐异的小人。所以到了故事的最后，陈绍写下认罪书，自尽了。

命运与意义

0 |, M9 V2 V+ }9 H2 w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其实是个问句。“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吗？”徐茂修守城被外敌射杀而死时问过，李大勺被砍手时也问过。徐茂修虽然被女主所救，最后却难逃一死；李大勺虽然重新振作，但被砍右手似乎也无法再次掌厨。命运仿佛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但真的一样吗？当初徐茂修是个逃兵，重伤几乎不治，但最后他死在战场上，不是以逃兵之名，是以英雄之名。他洗脱了耻辱，洗脱了包袱而死。而李大勺呢？当初只是被东家辞退就能要生要死，之后虽然右手不再能掌刀，但他却能精心苦练成为难得的左手大厨。命，真的没治吗？

这就是我觉得《娇娘医经》好看的地方。作者不只是讲了一个故事，其中还包含了很多哲学道理：人生，不能看结果，要看选择，要看意义；选择不同，意义自然不同，哪怕结果一样，人生也是不一样的。

5 X; F6 _$ U, m最后再推荐几句
, ?4 ?( I; S6 R
5 Y) F7 N: M# D: C其实《娇娘医经》的格局很大，宅斗朝争到自我的成长、认知都有涉及，作者从前擅写的医学内容反而大为减少。女主性格独特却十分有魅力，男性角色也写出各自的深度来，虽然感情略少，但主线情节非常精彩。同时，作者也没有疏忽配角，于细微处埋下很多引人深思的伏笔。如作者对三个半芹的称呼，虽然故事中三个半芹都叫做半芹，但作者写作时却以“半芹”“丫头”“婢女”作为区分。联系到最后的结局，不得不说，这样的处理当真十分巧妙。

看到好的东西，总忍不住对人夸赞，希望人人喜爱。

转载请保留当前帖子的链接：https://www.beimeilife.com/thread-7461-1-1.html 谢谢

第一卷  初来
! O1 w- J# K9 t% b
第一章 诡夜

　　梆子敲了三下时，灵堂前的人更少了。

　　两个丫头往火盆里扔了一把烧料，打了哈欠。

* E4 I; k3 W& ]5 B& q! s 　　“姐姐，我们也去眯一会儿吧。”其中一个说道。
( T2 m' ]9 G) K$ @% B! b" D
. r9 ^; A8 F, v6 W+ P4 Z 　　“这不好，咱们也走了，就没人给少夫人守灵了。”另一个带着几分迟疑说道。

* @! @. D2 h" ]" L  o 　　先前那一个丫头撇了撇嘴。

4 Z3 q: k2 ~% }2 l! \; b 　　“谁让少夫人早亡，生的姐儿这么小，能哭两声就不错了，更别提孝子孝女伺候了。”她说道，一面再次拉那个丫头，“走啦走啦，一会儿就回来了，连大少爷他们都不管，咱们怕什么。”
  w/ ?) s* O; i; k# n7 C  W
! u% L1 j, K8 K" [" a) h- O　　那丫头便也起身了，二人说着话走出去了。
  R6 k1 D/ E$ t' B4 p
　　“所以说什么好都不如自己身子好，早早死了，挣了什么也是给别人的….”

/ @7 {2 w/ f: `2 Z) o$ O9 P　　夜风吹进来，林立的丧棒纸扎垂花刷刷响，雪白的灵堂里更加的空寂。
7 l8 f- L4 i& Z- k" N
　　还未上漆的棺材前的火盆里最后一张烧料跳跃几下化作一片灰烬，三炷香也就要烧没了。
4 B- G" z, k, H6 i( K7 e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小的还没有桌子腿高，看着眼前的棺材得仰着头。
5 y% P" g" f$ e7 C7 @! F
) _& L  m, ?1 ~3 e5 q% p 　　这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有着大大的眼睛，粉嫩的脸蛋，只是身上的袄子穿的歪歪扭扭的，头发也散着。
0 U3 x  r' K" H9 p  @# ~6 _8 }+ l
( I# y* E2 N, ?" J 　　她怔怔的看着那还没有封口的棺材，慢慢的走过去，扶住架着棺材的条凳，两三次失败后终于站了上去，她的手扒住了棺材板，慢慢的站起来看向棺材内。

1 R6 a! M$ a: ^# Y8 s 　　灵堂里明亮的白烛照耀下，一个年轻的妇人安静的躺在棺材里。

　　银盘脸擦了铅粉，越发的白净细腻，高鼻樱唇，阔额长眉，乌发云鬓，上簪九翅衔珠金钗，深蓝的精美刺绣云锦寿衣，项上挂着的彩珍珠足足绕了三圈，在白烛跳跃的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 Z( o, l( Y: {- {+ B
　　小女孩伸出手。
5 f" \6 v; \* p6 s9 O
* L0 t! t/ c- r( x- h. F3 _ 　　“母亲，母亲，起来，抱抱。”她喃喃说道。
- Q# S) W. ~$ W/ A' v! m
; y  I3 x" ~9 S; Q1 {) R7 s 　　小小的胳膊勉强架在棺材上，别说拉到那里面的人，就是伸进去都困难。
, G$ V$ `" I( c6 v3 W9 R
+ u& m7 E- {+ S9 X 　　她踮起脚，一次又一次。
0 Y* Z% C/ D+ L( t: q
　　一声尖叫划破了灵堂的肃静。
7 X+ R( a5 D) {8 a3 M
　　小女孩转过头，看到两个丫头站在灵堂口，惨白的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 O1 P4 q! R9 Z1 A) j$ r4 Q 　　“母亲叫我呢。”她说道，伸手指了指棺材，特意给两个丫头解释。
) i0 |) @/ s, a2 v+ R
; m% m/ {* O) f3 q9 F 　　这句话终于击碎了两个丫头的神经，发出一声惨叫瘫软在地上晕死过去。
+ t& T5 H0 S) Y6 c% X* K" x# g8 ?
　　占据了整条街的王家大院的喧闹瞬时蔓延开来，让初夏朦胧的月光都变得摇曳零碎。
5 z1 U5 c8 h% A; w
　　王家大宅的最西边，有两三个小院落不属于王家所有，城中河从这边蜿蜒而过，让这里一年到头都是水渍阴暗，苔藓遍布。

1 V$ l/ R: M$ W; `( n 　　急促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起，打碎了这里的宁静。
- A. j2 f9 ~  B6 V7 [2 f
4 S9 j' l0 \) t9 b  w' y4 Y# K 　　脚步声声停在了一个小院落，窄窄的门庭挂着两盏灯，夜色里投下一片柔黄的灯影，照着门前停下的人。

　　这是一行四人，两男子两妇人，其中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锦绣包被。
4 d5 K7 L, Q/ {- x# ]4 g
　　似乎是走的太急，他们停下喘息一刻后，才有一个男子上前敲门。

　　灯下的木门越发显得旧的苍白，男子的手才扶到门上，吱吱呀呀一声响，门自己开了。

　　夜半里这声响这突然的开门，让原本就紧张的四人同时吓得哆嗦一下，两个妇人还忍不住后退一步，带着几分惊恐看着开了半扇的门。
0 N, M" n& F+ z3 h9 E9 o
0 U4 A# f1 X- d 　　灯光洒进一半，越发衬得余下的黑暗更加的渗人。
- C" z" }# D$ x$ I- s+ s; ]
8 H: e) d: ~/ X/ _( N; e$ J/ V 　　“程家…娘子…”男人牙关微微打缠说道，“晚上…也不关门么…”
% \  k) K% E3 h
" G: _0 q) N5 D, P$ d/ Z! X" ^　　说话的声音缓解了大家的恐惧，抱着包被的妇人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
$ u0 I- d) s- X$ F" C8 S" y
　　“程家娘子..”她看向门里轻声喊道，“程家娘子…程啊..”

; m1 Y  y: j" C. b( T2 |　　伴着话音陡然变成低呼，大家看到门里的黑暗处飘来一盏灯笼，同时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 x/ r( {  Q8 Y4 C; ~' {
　　“你们是来求医的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问道。

* h" t. j6 B1 X; D3 h 　　灯笼走近，大家便看到其后是一个鹅黄衣衫的豆蔻少女，凤眼高鼻红唇，唇下一点美人痣，灵动鲜活可人。

　　阴森恐惧一瞬间散去，门外的四人一颗心落地。
! L. A+ v6 `' B1 b! u
　　“是啊是啊，这么晚叨扰娘子了，我家小娘子有些不好…”抱着包被的妇人忙上前，掀开包被。

　　一个女童露了出来，趴在妇人的肩头，睡得沉沉。
9 e5 x# k+ L. d1 Y
4 F/ B) I% z5 J: [! y! T, D 　　鹅黄衫少女探身看了眼，点点头。

　　“好的，请随我来。”她说道。
" I0 Y  Q/ A" |9 ^
　　四人便忙都进门，鹅黄衫少女回头伸手阻止。

) u+ D) y! B6 M, }2 I* d 　　“只她一个人带孩子进来就是了。”她说道。
1 J7 Y2 t6 u1 Z  h4 B1 B
　　两男人一个妇人便站住脚，看着那妇人抱着孩子进去了，灯笼远去，二人也消失在黑暗里，如同被什么猛兽一口吞噬一般。

- P8 p$ Y" q7 G% ]# s 　　昨日下过一场雨，碎石路上有些湿滑，又是临河阴暗位置的宅院，空气里湿潮的气息格外的浓厚。

( i- {6 N. W% m3 A, [ 　　小小的宅院，也不挂灯笼，两人就靠着那少女手里拎着的灯笼行走，四周的黑暗越发压人。
% u: h; x; k2 |* k; G; v
7 m, s. k1 q& p# `# q 　　“叨扰你家娘子这么晚…”抱着孩子的妇人忍不住开口，似乎只有说话这种压抑的感觉才能舒缓。

1 v+ I* d4 y& B( p9 X 　　“无妨。”黄衫少女清脆的答道，带着她穿过穿堂，将灯笼往后移了移，“小心台阶。”
$ R  y  x0 a& x' Y  Q# v& S
) T- P; a, w+ L1 {5 F4 Z　　妇人微微踉跄一下，及时的倒步站稳，再抬头便看到眼前黑蒙蒙亮着一盏灯，视线适应后，才看到自己站到了一处房屋前，屋里亮着灯。

) ^. T4 O* h) z; \/ V 　　少女快步上前，推开门。

　　门内的灯光倾斜而出，妇人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微微侧头一刻之后才再次看向门内。
) i6 x) x4 j4 R9 _
　　中厅一盏美人宫灯，其后一张六折云纱花绘屏风，隐隐透出其后侧卧的人影。
' H1 @" M" ]! h0 a  ^8 M
" f! \+ T% e- O; _7 H# d. O 　　这就是那位程娘子吗？

　　“娘子，有人求医。”少女已经走进门去，轻声说道。
& P; E3 D  k& I' q* o4 B
9 R" o0 k) R! P. t( f! }! S4 v 　　屏风后侧卧的人影缓缓抬起身，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乌发如水幕般倾泄而下。

+ x8 ?6 _: e, A: M: P" r9 X2 ~ 　　“让病人进来吧。”

) \( y# A$ f/ b- q　　柔柔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

. w: z" S4 }- u 　　妇人松口气，抱着孩子就要迈步。

) ~( R  g0 o# H0 F 　　“你站着别动。”鹅黄少女忙说道，自己快步出来，伸出手，“把孩子给我吧。”

　　妇人迟疑一刻，把怀里的女童递给少女，看着她抱着孩子进去了。
9 z. b3 ~2 E! v- x# I& ]: Z% D; s
　　门并没有关上，妇人可以看到少女将女童抱着转到屏风后，灯影映照在屏风，一个女人的侧影投在其上，她似乎穿着宽大的袍子，随着伸手甩出一片阴影。

　　短短一眼，少女就弯身抱起孩子走出来。
4 T- b$ G2 j9 p
　　妇人忙伸手接过，看着怀里的孩子依旧如同来时一般面色潮红的沉睡。
, e# X" z7 o1 s1 b- ?1 O+ H1 \  H
　　“陡然受惊风邪侵入所致，已经施针了，无碍，不会再抽搐失禁了。”屏风后女声柔柔说道。
8 Z% c7 }8 S4 x9 }) X7 N, m3 S5 V0 o
　　妇人大惊大喜，惊的是自己什么都没说，这边就知道病情，喜的是仅此一句就足以证明这位程家娘子果然医术了得。

　　“多谢娘子。”她忙忙的施礼，一面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叨扰娘子了。”

. l3 `* W& Q! f4 M. t/ U- v7 c( S　　她的话音未落，屋子里的女声打断了她。

　　“这小孩子倒不算病，你们家有病的是躺在棺材里的那位呢，你们，真不打算给她治一治了么？”
8 Z! l' R  `1 q+ t& S9 g1 }" ~
　　什么？

　　妇人惊愕的抬头，看着屏风后又恢复侧卧的人影，因为手拄着头，身躯呈现出起伏，与暗夜、橘灯、云纱花影交织在一起，呈现出诡异的美感。

: |) s9 |; ]( [# p 　　棺材里的死人，还能治？
# T' S# Z$ r5 ?2 z8 K( J7 F# r9 f
; w! S7 _  ?. Q: t% y 　　这程家娘子说胡话了么？

　　五更时分，奶妈小心的掀起帐子，锦被里睡着的女童似是被惊扰，微微的抖了下手，奶妈顿时屏住呼吸紧张起来，但女童只是抖了下依旧安睡。
9 n  R& l; l9 F% T% g
! F# @' H& _( q8 S3 M5 Z0 f 　　奶妈便伸手到锦被里摸了摸，女童依旧没有醒来。
- E) v) Y. B# _
$ E( h9 _9 i9 ?" c& ` 　　奶妈松口气，放下帐子，转过身，看着身后一**花团锦簇的女人们。
# K" A7 w2 Z2 y% `0 |  s
　　“怎么样？”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急切的低声问道。

　　“回老夫人，媛姐儿没有尿，也没有醒，从回来后到现在一直睡着，其间没有惊搐。”奶妈也压低声音说道。
1 }1 o+ E+ m) k0 o/ o/ I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女人们都如释重负。
4 i. B0 r& `; e
　　老夫人摆摆手，自己先走出去，其他人忙跟出来。
& N8 @) E$ }6 ?! Z+ J
　　外边天光已经微亮，院子里挂满了白灯笼，来回穿梭的都是穿孝的，看的人心沉重。

　　“刘道婆来了。”有仆妇疾步而来低声说道。
( L" X! r/ G5 h3 W" f$ X# ]3 s/ g& C
- ]* Q% L/ T6 n7 G3 I  Q8 ? 　　老夫人面色沉吟一刻。

　　“让她先候着吧，看看情况再说。”她低声说道。
5 K7 Z- \+ R& ]
　　家里丧事，这时候请来道婆收惊，外人看了还指不定怎么传闲话呢。

　　真是头疼。

# F1 r4 @  d; |  f  p6 i' ~) b 　　好好的媳妇怎么突然跌了一脚，跌了一脚偏偏就没气了，要命的是，这一脚是在自己屋子里跌的，更要命的是那时候她们婆媳起了争执。

4 P0 V, m& k. S5 A$ G1 G 　　“那程家娘子说..”老夫人想到这里低声询问奶妈。

　　话音未落，外边忽地传来哭声，在天要亮未亮的时候，尖锐的女人哭声格外的渗人。
! @4 Z0 B4 X9 o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 C1 j, I# _4 a, x$ Z 　　“亲家的人来了！”几个仆妇慌张的跑进来说道。

$ L& E, q: U, X, N3 n 　　站在灵堂外，亲家大舅爷几乎肝胆欲裂。

　　突然接到妹妹的死讯，一家子差点惊的炸了锅，老父亲听到消息直接晕了过去，看这架势，说什么也不敢告诉母亲了，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安抚了家人，大舅爷带着兄弟三个并妯娌家院杀了过来。

　　满目的缟素让他们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待进了门一眼看到空荡荡的灵堂，悲伤的亲家等人几乎气晕过去。

$ D% M$ [5 @1 q1 \- b0 x( f- l1 J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别说哭灵的人，灵堂前的香火都断了！

5 e! O. q" R  X/ B2 n 　　死了都被欺负成这样，生前还不知道如何艰难呢！
9 q' w! j1 |) l
. r! T. e3 h; G$ [3 `2 W 　　慌张迎接出来的妹夫顿时被小舅子们围住，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8 U' J$ H9 p  N. [' \8 b
/ t$ i. q0 L6 K; x 　　“亲家老爷，不是不守着，是闹鬼..”有仆妇们抖着腿喊道，试图解释。

  `2 n3 z9 I7 f& j* C, u7 x 　　“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害死我家妹妹，现在又装什么鬼！”亲家的女人们也扔了往日贵人做派，哭骂着，又指着自己带了的仆妇家丁乱哄哄的赶着这家的下人们打。

+ z: t$ h# _( Q4 Q3 C! x 　　灵堂外乱成一锅粥。
( p5 K2 u* b- D! g6 h" Y
　　看到这一番情形，从后边过来的老夫人等妇人们吓得不敢出来。

　　但这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 {6 Y7 n3 ~+ T2 R
4 x7 I7 K3 A  ?% ~ 　　“老夫人，天就要亮了。”仆妇焦急的提醒道。
' _9 A+ B6 n& u; A& G/ ?
' U% V2 @2 m5 V8 P" P* i% a 　　家里这般闹腾，街上肯定都听到了，等天亮引来更多围观！

! S5 {. B/ }& @ 　　老夫人手脚发颤，耳边听得外边亲家们已经闹着要报官了，这要真是闹到官府，他们家世代的清名可就毁了！
9 Z# [6 A7 \1 M8 b" ]
　　几辈子的清名毁在自己手里，那她死了还怎么见列祖列宗！

　　作孽啊！

　　“老夫人，怎么办啊。”媳妇仆妇们纷纷催问。

* n2 z* \" \9 h5 I0 x 　　怎么办？这时候怎么办都没法办！除非人没死！
3 y/ p0 s+ a9 S" \) m" w( v  N" F
: K. m" _+ o; D# d 　　人没死？
! b4 r: ^$ @! S7 d" J
　　老夫人一个激灵。

　　“奶妈奶妈！”她转身喊道，“快去请程家娘子！”

第二章 请医
! U1 j+ u: n( m" E/ A1 c+ E( x
! _. j; W) D- B" k, ? 　　“亲家老爷，你莫要闹！”

　　老夫人拄着拐站立在院门外，看着鸡飞狗跳的灵堂，在她身后是一群神情战战强作镇定的妇人们。

　　这个时候也就别说什么男女回避了，再回避，连给老夫人撑场面的都没了。
/ N3 S1 m9 c6 X. q( r
　　“亲家母，你敢出来了？”亲家大舅爷喊道，“来的好，咱们这就去见官！”

: u8 s* E: x0 V; B6 r$ v8 Q& V　　“亲家侄子，你误会了！”老夫人一顿拐杖沉声说道。

　　“误会？”亲家大嫂站出来了，用方才一番哭闹而沙哑的声音冷笑，“老夫人，人都死了，这误会不误会的，不是你说了算？谁知道你是为了要给我们姑爷纳妾还是换个新夫人啊？”

　　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她就知道这事瞒不住。
- U- z% V( v% G; b4 K$ A4 ~
2 x& G7 N& K# l1 U5 N# X2 o2 r 　　儿媳之所以会躺在棺材里，是因为在她屋子里摔了一跤，摔一跤是因为二人起了争执，儿媳负气转身疾走，负气转身疾走是因为自己与她说给儿子纳妾的事。
4 d  }0 |; a/ a0 x3 a
. K8 `0 Q5 S: P, E- U# T 　　这有什么错？儿子是家中长子，成亲这么多年，至今一个儿子没生出来，女儿倒是一个接一个，难得这不是家里女人不行，她这个当娘的难道不能为了家里的香火再给儿子纳个妾吗？
5 g! w8 z# B0 |. F
　　这香火大事天经地义！

$ j; C2 b! C8 b$ L 　　她有什么错！

　　唯一的错，就是儿媳死在她屋子里了！

　　老夫人攥紧了手里的拐杖，手心密密麻麻的都是汗。

* Y0 Z$ y9 ?3 R" o6 l 　　“云娘没有死！”她一字一顿说道。

# c: e% ~; \. r  o1 M 　　此言一出，满场的人都愣住了。
% r7 Q6 ?6 f+ `6 g
　　先是站的最近的人愣住了，紧接着一个传一个的都愣住了。
% b7 e$ h& t6 N+ {+ {/ l  l. i
, g( r. S6 {6 W! T 　　晨光要亮的这一刻，院子里的灯笼也失去了光芒，青蒙蒙的一片，对面站着的人似乎都看不清对方。

0 i2 r; ~4 Y; K; i6 R. m1 h 　　此时的老夫人在众人眼里就好像云里雾里一般。
4 Z0 w8 l  Y/ D8 N; ]8 O
　　“你说什么？”亲家大老爷喊道。

: K) f- e) ?1 C3 I( h: f" z6 c2 P 　　“我说云娘没有死！”老夫人开头说出来，接下来的话就顺畅了。

　　不顺畅也不行了，此时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3 L$ c0 a8 a& d, j. [7 {
7 h, q2 k  V7 W 　　这次大家听清了，不仅亲家的人惊愕，连自己家的人都吓呆了。

　　老夫人受刺激疯了？
! I3 ]6 Q; Y. T+ ]* t
　　被揍的狼狈不堪的姑爷护母心切，从地上跳起来，一把就揪住亲家大老爷。

　　“我母亲有个好歹，我和你们没完！”他喊道。
3 k6 P* y9 V# {. D) _3 b' h$ a! a
8 N/ V" e5 W5 ^# Z; `# f7 j1 z 　　现在换自己占理了，一瞬间他心里竟然有一丝狂喜，我不用怕他们了！

　　眼瞅两边又要打起来，老夫人顿着拐杖提高声音。
/ A3 k& r2 ]4 N' S) d' @, E" x
　　“都给我住手！没听到我的话吗？云娘没有死！她是病了！这是在给她治病！”

　　屋子里两边的人都坐下，丫头们上了茶就忙忙的退出去了，以免主子们有什么不妥的言谈举动被看到。
$ L1 h/ J: L  {3 O
　　人多口杂，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还是关起门来解决的好。

　　“你说摆这大的阵仗，是为了治病？”亲家大老爷问道，目光扫过对面的人。
6 Z( M& A/ P# o" r7 N* w: a
( P/ g: m6 k: o- ~8 o1 c 　　“是，这件事除了我和那位大夫外，没人知道。”老夫人整容说道。

　　外间有仆妇脚步匆匆进来，在亲家大嫂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亲家大嫂把手上的茶杯立刻就扔桌上了。

5 i* L* r' J# Q* o/ {8 e 　　“亲家母，你莫不是当我们都是傻子么？”她冷笑道，“人都看了，气都没了，身子都僵了，还什么治病！你没病吧？”

　　“程家娘子说是病，那就是病！”老夫人气势也不退让，肃容说道。

4 {, f* \* g0 G) l1 L 　　看着老夫人的神态，不是疯了，就是确有此事。
: v; B9 L+ C( H, W6 U
' m" Z4 y: U! _8 {& r 　　亲家大老爷一众人不由对视一眼。
5 w7 t4 V6 |: {/ m; _* H1 F
　　“程家娘子是谁？”有人问道。
8 q, a1 Q6 x9 F; `
　　程家娘子是谁，这话问出来，一时没人回答。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在两个月前，空了许久的隔壁临河宅子租出去了，人似乎是半夜搬进去的，街坊们都没看到是什么人，后来第二日才看到有一个小丫头出来采买，和和气气说话柔柔软软，是南边江淮的口音。
0 u* f: D: I' ]" H7 [+ F
3 [0 d. |9 k9 E( ~1 G$ \8 {4 [! j% h' P 　　“是大夫？”亲家大老爷插话问道。
* e: C3 k" c) U
　　站在屋子里回话的门上仆妇迟疑的点点头。
, v. E9 n6 S; v! H
" _' n% |4 L  I7 f 　　“原本也不知道，前一段东街哑巴家的小儿子高热不退还满口的胡话，找了刘道婆看了只说不行了，哑巴一家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时候，那程娘子的丫头正好路过，说这病她家娘子能治，哑巴一家只要听到能治两字什么都不顾了，抱着孩子就送去了，果然上午送去，下午就醒了还吃了一大碗饭，第二日便好的下床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了。”她说道。

& i, b* n  {/ R4 a3 S0 o 　　门上的都是粗使婆子，最喜听风传雨说东道西，这种神奇街坊事是最爱不过的，说到兴起不由指手画脚口水四溅。
4 ~: g5 i1 ~& Q( x9 A0 G$ [# F
( X' g+ n4 e, x  e* g9 K4 Z% v+ r 　　老夫人重重的咳嗽一声，那仆妇才醒过神，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忙缩头住口。

　　哪有女人是正经大夫的，不过是得了某个应症的偏方罢了。
# |! L! x' e( p1 o
　　亲家大老爷不屑。

　　“不是的不是的。”仆妇觉得这是有损自己消息灵通的面子，忙大着胆子摆手说道，“不止这一个，后来还有东市杀猪匠家的老娘，贪嘴多吃了桃儿，泻肚泻的人都没气了，是程家的丫头买肉时听伙计说了，便又请了她家娘子，下午抬去看，晚上送出来就没事了，第二日还能拄着拐看孙子呢。”

5 S0 W7 ]5 Z( ?2 \　　亲家大老爷皱眉。
& L5 {% x/ ^# Q$ C
　　门上的仆妇说起话来跟刮大风似的，讲究的是抢话头，练出一身的好本事，此时见那亲家大老爷皱眉，便做个喘息，立刻又开口了。

　　“自这以后，程家娘子可出名了，好多人要来求医呢，不过程家丫头说了，她家的不关门，来求医的只管进来便是了，只是有一条，非不治之症不治。”她说道。

　　这话让屋子里的人都好奇起来。

　　仆妇在这时候喘口气。
. d) M6 j6 |! w7 f( ]1 l' c' \
　　“什么叫非不治之症不治？”亲家大老爷那边一个妇人忍不住问道。
& o$ b/ [& ~$ y+ n; G1 @2 d
& ]& ~8 e1 d+ u# w7 r, h( z; | 　　现在的话头由她做主了，仆妇稍微松口气，看来门里还是门外的人，其实都一样。
, Z0 M; c" e  O- \
6 j" x3 R, X; a7 X' ]2 V 　　“也就是说，那些头疼发热咳嗽什么的碍不着性命的病她不看，自让去找医馆，只是那些被医馆判为不治之症待死之人她才医治。”她说道。

: k( `- y$ ^# g8 L6 O 　　此话一出满屋子里都惊讶。
1 H: R2 M$ R4 ^2 h' h2 U/ \
　　“这话说的真狂气。”夫人们纷纷说道。
$ }4 Y! n: y4 `# w- O
( ]; t; D( l  r, T  B 　　“那不是狂气。”仆妇忙又说道，“程家娘子说了她妇道人家，不便行医之事，不过是看不得众生生老病死之苦，不得已而妄为。”
; n5 l( P6 `1 N6 [
　　听她如此说，便有几个妇人忍不住念声佛说慈悲。
' u- M* [+ K7 y. ~: T
- @1 g3 F5 W! v/ H8 M 　　也只有这些妇人们信这种慈悲之言，亲家大老爷以及姑爷都微微撇嘴。
3 u% y$ Z: d$ L4 e" j. V. e" k5 E& T( e3 j
& T6 o* G  m1 w2 B( O& J 　　好一个不便行医，好一个以退为进，欲绝还迎。
9 g6 E- L0 U5 B* d; P# W
　　“这些日子去求那程家娘子的人，果然都是病重之人，且都好了。”仆妇最后收了话头。

　　屋子里一阵低声交谈。

0 ~' E$ D' g- P9 h8 |- o1 N* b- x 　　这世上奇人异事很多，看似荒诞不经，也不可一概论否。

: }2 e& O, R/ g0 A 　　“那我妹妹这时算是怎么回事？既然如此了，为什么还不快救治，弄这些做什么？”亲家大老爷沉声喝道。
9 ]- b8 E  o5 }  Y- M& h% i  \
+ I' B* `/ u; C% _! s8 e 　　“冲一冲。”老夫人脸不红心不跳说道，看亲家大老爷眉头跳，忙又补充一句，“是那程家娘子说的，而且还要真的不能再真，要不然起不到作用。”
, c8 _" _( y  S  P- w3 ~% N
  o/ q( ^. J' |" P# ?　　“那她到底是巫还是医啊？还冲一冲！”亲家大老爷说道，面上青筋直暴。
' [0 K6 ^- U' L' T
　　冲一冲，差点冲死他爹娘！有这样冲的吗？
+ i1 Z! J0 }$ n6 W9 e2 e: y9 B
) u! K! ?6 C3 y3 ]' v3 J/ b 　　“我不是大夫，我不知道。”老夫人神情淡然的说道，“我只想救我儿媳的命，别说用丧事冲一冲，就是要我跟着躺棺材里也使得。”

' h1 r8 T: ~, [　　看着老夫人肃穆端正的神情，亲家来的妇人们心里竟忍不住一丝惭愧。
4 @: g9 h  a2 u, C9 E- M2 L
( T$ o3 u& {" r2 e) l 　　这样对儿媳连最忌讳的事都敢做的婆婆，世上能有几个？

" y/ Z( B, p9 C: a 　　亲家大老爷咳了声。

　　“话说的漂亮没用。”他冷笑说道，但神情已经不似刚来那般不可遏制非要拆了人家的家。
5 }; L! `2 l) u9 s( x6 |6 G: O
0 Q3 G7 P) V; r- Z2 c' c 　　在场的人都松口气，但旋即又提起一口气，看向老夫人。
+ O7 U2 `5 S! F) J. W* e
1 @9 n- K6 i" x, N 　　是啊，话说的漂亮可不管用，关键还是......

　　“怎么程家娘子还没请来？”老夫人竖眉喝问道，“天已经亮了！”

8 m* ?! s8 U1 R+ X　　门外脚步声响，媛姐儿的奶妈跑进来。

　　“程家娘子来了？”老夫人忍不住站起来问道。

: O. M0 u) z9 Y- K 　　那程家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在场的人都忙向外看去。
$ Z0 Y. M  O6 z) I9 T1 q
　　门外薄雾渐退，晨光初现，空空无人。

　　“程家丫头说，她家娘子因为病体未愈不出门，所以让咱们把人送过去。”奶妈结结巴巴说道。

　　门上的仆妇还在，闻言不待吩咐就忙凑热闹。
# |" i: N; z0 m6 O
　　“对的对的，程家娘子从来不出门，都是把人送进去，还每次只能留一个家人陪同在场。”她忙点头说道。

8 D/ `" d% F% A 　　“那快把人送去。”老夫人忙说道。

　　如此更合她意，免得亲家的人问东问西问出马脚来。
- z% ]; \1 O3 b$ H) \7 _% Q
　　下人应声是就要走。
+ L" N8 d7 H+ L, S
0 }) m! Q+ R  L$ g$ B 　　“等一等。”亲家大老爷又说话了，站起来，看着奶妈，眉头拧在一起，“你方才说什么？那程家娘子病体未愈？”
( ]) e, b: g& Y2 n% w  ^: P
　　奶妈点点头。

　　那家丫头是这样说的。
0 p+ O4 H; a: f
! c2 z, w1 s( ]7 W! N 　　“她自己都病体未愈，还治什么不治之症！”亲家大老爷冷声说道。

第三章 复生
, t6 K5 }; M: s+ K. o
( R3 c: b1 ?9 ~# t6 l# l 　　“我家娘子有病没病管你什么事？再说了，医者不自治你没听过吗？”

　　丫头站在门内，看着门口气势汹汹的男人，面对质问，气势并不示弱。

' @: O/ U( K' H' F4 _ 　　“你们要治病又不是我们要治病，难不成我们还欠你们的不成？爱看不看！”丫头哼声说道，伸手指了指门外，“把门让开，别堵着我们家的门！”
, `5 H/ L3 s4 w: }2 Y
# x6 |5 r  q  l: W　　亲家大老爷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爹还没人这样训过他，气的吹胡子瞪眼。

7 ^! q8 H! A1 c 　　“亲家侄子，你可别再闹了，耽误了云娘救治，这，这算谁的错？”老夫人在一旁说道。
. o1 O' ?  ?/ \* w1 t& {
1 X+ S, h% o! O4 f0 ^) E4 C  ` 　　亲家大老爷更是一口气憋住。
. f% ?) {) G- z) j) g
  _  e* T# y( s, p- u" y 　　什么叫谁的错？他妹妹这般竟然成了他的错？
5 c0 k( o( h  y  K# i2 `1 {
　　“我要跟着进去。”他咬牙说道。

  V% k& c7 s- h  ~8 K8 M. \ 　　“这不好吧，还是让辰郎跟着去。”老夫人说道。

　　身后的儿子立刻站出来，催着四个男人抬着用黑布罩着的棺材往里走。
; |2 @6 I: I* d0 M" e6 \
　　“不行，你们亲娘儿子外姓人，我的妹妹自然要我陪着去才好。”亲家大老爷冷笑说道。

, S  K6 u6 U9 c) k6 S1 L9 P' y5 J 　　那边程家娘子的丫头转身先进去。

　　“只能进来一个相陪的，把人抬到堂屋来就退下。”她说道。

　　虽然是夏日，但走在这间院子里，阴冷潮气弥散，亲家大老爷穿的屐鞋走的小心翼翼，只怕鹅卵石铺就小路上的青苔滑到自己。

0 z+ b5 r2 W, {1 j; S) V! z 　　棺材抬进堂屋，丫头立刻赶着人退出去了，又拦住要进屋的亲家大老爷。

　　“你在外边等着，我家娘子治病不见外人。”丫头说道。

8 _/ ^( D- K% ]! n( [ 　　这什么规矩！亲家大老爷瞪眼。
0 G1 h- X$ R1 ^) b- k+ Q& i  ?
8 T* r9 D% ?  G 　　他才瞪眼，那丫头也仰头叉腰一瞪眼，抬脚进去啪的关上门。
6 G& V! q4 U  N/ a  k
　　亲家大老爷到底是个君子，还做不到非请而入，更何况还是女人居所。

　　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走动的声音，却并无人说话。
( T, d# d( y/ W5 ~8 v9 C
　　神神叨叨的，巫啊还是医啊。
5 K! R; F+ P7 O5 k/ B) h4 r
6 N( @9 \) F* X1 g+ f6 a( a5 i; a 　　亲家大老爷负手在院子里踱步。
3 _, ~- V. U! h3 i
　　这叫什么事！
* ?0 D; e5 z" o7 k/ \9 l- ]8 ]
　　而门外老夫人等人也没走。

　　“母亲，你说的是真的啊？”儿子低声问道。

　　老夫人鼻子里舒了口气，没理会他。
" m4 N) a- X" o4 n: a1 x
' m; Y; O1 j6 V 　　“老夫人。”奶妈忐忑不安的凑过来，接着打扇子低声说道，“这成不成啊？要是不成。。。”
! H4 y  m( _% Z
* ~; d* l7 h" b) K5 o　　“不成？”老夫人看着小小的木门，一间影壁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内里的景致，她攥紧了拐杖，从牙缝里挤出话，“不成的话就去告她庸医杀人！”

　　外地人，一主一仆，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对付不了吗？再说，这也怪不得她，是她们自己非要跳出来揽祸的。

　　亲家大老爷在院子里跺了才两圈，门就被打开了。
% j4 g. L  l4 ]4 b1 _9 ~9 c+ i6 `
# `  r$ [+ \& Z) ?" ~6 J9 f 　　“去叫人抬走吧。”丫头出来说道。
& S2 ]4 h$ x' v3 ~9 D+ ^
　　“怎么样？”亲家大老爷急问道，一面向屋子里看去。
9 B$ |1 @9 G9 H' l" w. @2 V/ Q, u
　　棺材还原样摆在堂屋中，并不见其他人。
% J9 `' W6 @8 x1 P9 o* d
3 M7 r5 V. N; z; D; { 　　这屋子里真的有那位程娘子吗？该不会自始至终只有这丫头一个人装样子吧？
% H2 h0 m: G& d7 U7 L
. P2 }7 {& K" e  T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猜疑，念头才闪过，屋内响起木屐走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屏风后，这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因为穿着宽大袍子的缘故，一时间看不出胖瘦长幼，只站了一刻，女子便坐下来，丫头挡住了他的视线。
9 p2 F. m. F1 g$ ?/ @  O. _. c# u* `
　　“喂，叫人来啊。”丫头不悦的说道，似乎对于窥视自家娘子很不高兴。
- }7 e$ p: _& n
$ Y9 `2 y( A! ]  b* v 　　亲家大老爷收回视线。
3 H5 d/ ~3 I$ g8 {& ?
9 H8 V! b4 L, W 　　“治好了吗？”他问道。
; W6 c  B8 h) N
　　“基本上好了，就差一个药引子了。”丫头说道。

4 b+ j% Z1 x0 e+ G, C8 [ 　　四个粗使婆子将人抬到床上退了出去。
& ?# e! U$ P) V! I7 F% t
# l: @, i8 M! M3 ^ 　　老夫人以及亲家的男女都围过来，看着床上的女人。
% f7 N! p4 f3 K5 q# f( c, w6 G& o
　　女人还穿着敛衣，手脚扎着草绳，安静的闭着眼，跟在棺材里没什么两样。

　　屋子里的人忍不住打个寒战。

　　“衣裳..换吗？”有人忍不住说道。

　　换什么，万一没活，岂不是还要再装殓一回！
7 S# A* n5 e) F# M: p* @
: }2 ^+ v1 Z! |( v. O4 t 　　老夫人没回答而是转身看亲家大老爷。
* X6 O6 g* n- H& j/ o
　　“说要什么药引子？”她问道。

: Z' H3 J* B* G5 B0 Q 　　“云娘常用的梳头镜子。”亲家大老爷皱眉说道，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神情。

　　老夫人才不管这药引子多么稀奇古怪，连死人都敢说能治的稀奇事都说了，还有什么能惊讶到她的。
1 H* C+ T& {  Z, r! \% v
6 U$ A4 _  c" J: P1 i% Z9 w4 L 　　立刻有仆妇取了夫人常用的镜子来，这是一个圆月形的黄铜镜，莲花雕纹，点翠镶边。
1 d" Q( S  E$ t! P3 k
6 Y& d  N5 `/ T' S$ d, _ 　　“说压胸口上。”亲家大老爷说道，语气有些焦躁又无奈。

　　两个仆妇便忙小心的将铜镜抬到夫人的胸口。

& R* }- |' ~3 n: X& D 　　“镜面向下。”亲家大老爷又想到什么补充一句。
  E# g# m0 `, |' x4 f$ g. c$ j
　　两个仆妇忙掉个头，将铜镜面向下压在夫人的胸口上，便忙站开了。

; f2 A# f. `7 B. ]2 m 　　守着这个死人，可真是觉得浑身阴寒。
4 Q" X! u+ ?# R" f$ U
- [" ]& p/ n$ |8 }) U8 b 　　屋子里一片静谧。
4 ~; J" C$ |* P8 z: J+ u
6 v9 A, B* v+ h6 { 　　“然后呢？”有人忍不住问道。

- @3 W/ s# e9 a. a8 I1 a, ?& D 　　“等着。”亲家大老爷没好气说道。
' d+ ^* h- R) H$ p4 T. u- r
; [5 ]4 d9 Q+ M 　　屋子里便又安静下来，几乎连呼吸都不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床上的女人身上。
! M* k4 ~3 [2 O* R8 x+ q
　　一刻钟过去了，屏息的人们再熬不住，集体吐口气。

　　床上的女人还是那样躺着，一动未曾动。
8 H5 S& U2 v! {# L. e/ r* u
+ g0 _- i5 K5 S 　　“去看看有气了没？”亲家大老爷说道。

　　一个仆妇迟疑一刻，带着几分畏惧慢慢的站到床边，小心的颤抖着伸出手在女人鼻息下一探。

　　“没..”仆妇收回手，面色白白的摇头颤声说道。
. H0 y. w+ h4 i) |% O
　　屋内众人各自变色。

; q' x' H0 D! D/ \ 　　“亲家老夫人！这件事闹够了！”亲家大老爷喊道，积攒的怒气再次爆发出来，抓起茶杯就要砸地上。
# P9 }. {5 F! m# B) c
0 j3 y% E, C; Z 　　就在此时，屋子里响起一声女人的喘息。
2 [# l* z. \; a
1 E0 O4 Q( Z6 G7 Z5 r) h0 W, s 　　这喘息又重又长，就好像一人憋气许久一般。

　　“哎呀，压死我了！什么东西啊，快挪开！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吐气的之后，沙哑的女声说道。
7 N2 u8 G* {* j' A* e
　　站在床边的仆妇在喘息声起的时候人就僵了，一瞬间鸡皮疙瘩遍布，待听了这话，她连回头看都不看，嗷的一声惨叫，连滚带爬的向外扑去。

4 _5 c! A3 A4 t5 N( W9 Y 　　“诈尸啦！”
1 n0 f# {& n, P) m$ o$ v
- f& m& P/ s0 o; y1 h) x+ Y　　丫头脚步轻快的迈进屋内，丝履在木板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

2 A: J+ e  U! P- @ 　　“娘子，人果然醒了。”她喊道，声音里难掩惊喜。
' X( a# L+ V( E: q
　　她说着话转过屏风，看到正倚在矮几上望着屏风出神的女子，在看到这女子神情的那一刻，丫头脸上的欢悦顿时消去。
6 ?7 L1 {2 h5 N$ W, A; f# ^1 u
　　女子只能说是少女，年纪十四五岁，穿着素色襦裙，外罩墨色宽大布袍，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装进去，越发显得瘦小，肤色白皙如玉，青丝乌黑如墨，一眼看去美不可言表。
$ n/ Z5 g1 |4 D; \- q9 E% R9 s
　　只是她的双眼却黑瞳极少，白仁过多，再加上此时呆望屏风，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没有灵魂的布偶娃。

　　“娘子！”丫头顿时跪坐在地上，抓住女子的铺在地上的衣袍，伏头在地呜咽哭泣，“娘子，醒来啊，娘子，你莫要吓半芹！”

; y; W  _! E" f0 T! q　　伴着她的哭喊，那少女眼珠渐渐转动，呆滞的眼多了一丝生息。
" G& S" ]) o# T9 S8 ~; {2 U
　　“我…是谁啊？”她喃喃说道。

第四章 娇娘
9 [: O  d. d. `3 {) `, q  _
3 N5 m7 _; O( w! i7 P7 p 　　虽然还没到江南，但夏日里这里的雨也很多，昨夜的疾风骤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本就阴潮的院子一夜见又多出了一层青苔。

7 K' C, Q( v. F" x 　　咯吱门响，举着油纸伞挎着篮子的丫头急匆匆的进来，脚上的木屐在石头路上发出急促的脆响，她将油纸伞放在廊下，轻轻的对着门里喊了声娘子。
& ^/ c0 d- h" \1 C/ G, L" R
9 q) H6 `5 l) G" ^, [+ w+ J7 b 　　门里无人回应，但可以看到屏风后侧卧的人影。
/ e1 S5 m. C# l. \7 A  [& w
: N9 a+ ?  n8 g3 R) r6 z. l+ I* F 　　丫头娇俏的脸上早没有了在外人前的意气风发，愁苦的叹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拎起篮子进了旁边的厨房，不多时端了一汤碗小心的快步迈进屋内。

" b1 |( a2 x# Z9 M 　　绕过屏风，便看到原本躺着的少女已经坐起来，丫头心中一喜，再看却又失望。

　　那少女的双眼依旧白仁遍布，如果不是嘴角已经不再流涎，完全就是痴傻儿一个。
" o& A* c; u) D/ B
6 `' ], t- A( i: n$ C 　　“娘子…”丫头跪坐下垫席上，将汤碗放在矮几上，颤声流泪，“娘子。”

　　少女并无反应。
& ~1 t1 v8 [  Y  U1 W4 s
7 {, ^2 {0 [: |) o% T 　　“娇娘，娇娘，外婆喂你吃饭。”丫头伸手拭泪，换个称呼说道。

　　少女的身形微动，眼中渐渐回转。
7 P2 D6 n4 A" \# L. r
2 V5 w( K1 @5 g5 R 　　丫头大喜，端着碗小心的用汤勺送过来。

　　汤勺在少女的唇边略停一刻，张开口吃了下去。

# c; _% b5 Y$ l- r 　　丫头又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但手下并不停顿，又舀了一勺送过去。
! u+ m( s* o7 a) l# @; c
* r$ P$ V& l, Q' [0 J7 A. R 　　一连吃了四口，再送去时少女不张口了。

1 v9 B4 B& h5 x/ M8 y 　　这已经不错了，丫头放下饭碗用袖子擦泪。
8 t: M: U6 e, Q5 g& g6 ~
- G0 J# f+ y; t$ n& r; q% C# z) R 　　“你说我叫娇娘…”
1 v. m% h8 l4 P) T% @1 r2 Q
2 i. ^+ P8 Q7 m* U/ r6 T* l8 y　　忽的少女的声音传来，丫头惊喜的抬起头，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少女的眼已经恢复了常人一般，虽然较之常人依旧白多黑少，定睛直视时会让人心生寒意。

　　“娘子！你醒了！”丫头一把抓住她的宽袍衣袖，喜极而泣。

6 h' G8 W0 ^. d7 { 　　少女幽幽吐口气，目光转动，虽然有些呆滞，但其内灵动渐生，她环视了一眼四周，似乎对于自己的所在很是陌生。

5 n2 l! K: U! R1 B* }7 E+ a 　　“半芹，这是这个月我第几次犯病啊？”她问道。

8 p% Q4 b9 ^& j$ X- {% Y 　　声音柔柔软软，似是无力。

　　“回娘子的话，第三次。”丫头半芹忙答道。
* m" p3 @2 F& q8 g
　　少女哦了声。

8 a# D& S7 Y5 b$ O$ s 　　“上个月，多少次？”她又问道，“你说过的，但我记不住。”

' m& L/ Z7 N. f( C* b& W8 v/ ?* Z　　“娘子不用记娘子不用记，奴婢记得奴婢记得的。”半芹欢喜切切说道，“五次。”
; u2 @/ T6 G8 F6 C9 N6 D: ]
  ?8 `$ l/ N  }8 S, Z% O6 ?　　少女再次哦了声，抬手在矮几上拄住头，望着屏风若有所思，但因为眼睛的异样，看起来更像是呆滞。

　　丫头顿时又有些紧张，小心的审视她。

　　“这么说来，我病还是渐渐在好。”少女说道。
( m, Q1 O+ n. j4 E
　　半芹松口气，忙忙的点头。

! C9 K4 d% R4 g0 W% V4 f 　　“是，是，娘子好了，娘子好了。”她说道。

! S$ y$ R. E: _( ?5 ]% c$ j 　　少女抿嘴，似乎要一笑，但又似乎面容僵硬做不来。

　　“半芹，我又有些记不清我是谁，以前的事，你再和我说一说。”她说道。

　　“是，是。”半芹忙点头应声，一面在少女面前跪好。

8 W/ \& o! k/ v 　　现如今是大周乾元五年，娘子姓程，闺名娇娘，是江州西河程氏一族，父亲任并州刺史，原本合家居住在并州，半年前，任满举家回江州，程娇娘因为病延归独居在城外道观。
3 o9 H; e2 ~; J& C) w: K2 G
　　“事实上，娘子自六岁起就一直养在道观。”半芹低头说道。

5 }2 a! k& S5 `& X 　　“因为我生来便是个痴傻儿的缘故？”少女问道，似乎在重复加强记忆，又似乎在疑问思索。
# S' X/ n1 C: L+ i6 y6 L: |
　　半芹低下头。
1 u  T8 Z2 H5 E8 Z
6 L  I+ z1 Q1 ? 　　“是。”她说道，又想到什么忙抬起头，“不是，不是，娘子只是病了，病了，看，娘子现在不是好了吗？”

; h  e" f" O0 O　　少女面上的疑问思索更浓。
' Z- W3 b* |6 r2 o
　　“那为什么，我几乎不记得这些事呢？”她喃喃说道。

5 a; G  g0 z# O 　　“娘子病了十几年，那些事自然不记得，可是，可是娘子你不是记得老夫人吗？”半芹说道，带着几分急切。

. x0 q: C# I  e# y; C 　　老夫人…
0 }) h# H6 w7 S0 B
4 z% p6 P$ g& S/ X" B5 f3 T　　少女的脑子里浮现一个白发老妇的身影，对自己露出笑脸。
8 u, j8 z$ ?+ ~
　　我的娇娇乖乖..
5 t/ ^7 `, h% l8 d
% b" E' v" Z: I, s2 ~8 Q6 o! }& X7 E　　“外婆..”少女喃喃唤道。
8 ]$ M2 K. t1 |$ ]
/ k$ _" K! g! T' J 　　伴着这一声喃喃，她原本混沌的脑子里陡然变的激荡，似乎有很多情绪很多影像，但却又都看不清抓不住，只钻的她头疼的要炸开。

　　“娘子，娘子。”半芹看到她脸上的痛苦，吓得跪直身子扶住她，惊慌的喊道，一面拍抚少女的肩头。
- `9 G6 V2 U9 S1 ^0 c( n; k" J- E5 T
　　记忆里，似乎有一双手常常这样安抚她，伴着半芹这样的动作，少女的情绪渐渐的安静下来，那种疼痛也消退了，只剩下脑子里乱糟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w; F2 n4 a' Y2 C7 c7 y 　　“我是程娇娘，得了傻儿病，母亲早亡，父亲再娶，我便不讨喜，说是求了仙人指点将我送去道观静养，后来还抛下我走了。”她说道。
  g- h# [9 m4 Z- S2 o/ @! \# e2 z
  s  z3 N1 ]" g 　　随着情绪的恢复，她的声音也有了力气，但却失去了几分柔和，似乎口音有些僵硬，听上去呆直刻板。

　　半芹低下头。

+ `2 L) v$ k# @8 { 　　说是因为病体不能远行，也说等过一段派人来接她回家，事实上，真相是什么，他们都知道。
( K/ q+ l7 R2 V6 c1 p
; Y9 q3 a" S+ X! \: I 　　这个傻儿自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是他们程家的耻辱，如果不是程娇娘母亲坚持，在一周岁被大夫确诊为痴傻儿时，就要被溺死了。
' w8 _  C; B3 U( [
　　因为照顾痴傻儿又备受夫家冷落嘲讽，程娇娘的母亲在娇娘六岁的时候病故了，程家更有借口将这个孩子赶出家门送到道观。

　　多亏了外祖母照顾，娇娘在道观里平安活下来，只是一年前，外祖母也去世了，舅舅舅母可不会为了外人家的孩子花费大笔的钱财，道观断了香火钱，偏这时程刺史也离开并州，独留这个孩子在道观，虽然说要来接，可是隔着千里之地，哪有那么容易。
) K) P" j9 F( _6 ~. a- q8 q
: I3 S8 l: s' M- S 　　很明显这是抛弃程娇娘了，程娇娘日子顿时艰难起来。

7 Q# T" j1 l# n( O2 {0 n( E7 t3 L" M% s' e 　　事实上，程家早就抛弃这个孩子了。

/ F) h4 z/ \7 G; O 　　屋子里一阵沉默。

　　“半芹，难为你伺候我这么多年了。”少女慢慢说道。

  M+ }1 L  x1 H  i" J  r  a9 P 　　半芹摇头。
0 o& W+ ~% W' P. q3 B3 ^% H
( S8 P5 V8 X+ n3 j  @$ Z 　　“半芹的命是老夫人救的，半芹答应过老夫人，一辈子都伺候娘子。”她说道。

　　自从程娇娘的母亲死了后，外祖母知道程家的人靠不住，主子靠不住，下人哪有尽心的，于是特意给了两个仆妇，一个年长的，一个年幼的，一直随侍程娇娘身边，年长的妇人一年前病故了，如今只剩下半芹一个人。
. }! ?* c9 Y4 q6 @9 O5 ^! v4 z) S
　　少女看着她动了动嘴角，半芹已经熟悉她的神情了，知道这是在对自己微笑，她忙咧着嘴笑起来，眼里还挂着泪，看上去很是滑稽。

) X/ s; n# ~2 z6 H$ [" Z 　　连笑一下都这么难啊，少女伸手摸自己的脸，就好像这个身子不是她的一般，不过好歹如今走路能走稳了，话也能说了，只是偶尔还会犯傻病失去意识，不喜阳光喜阴潮，但总的来说她的身子是越来越好了。

! N$ I& H3 d2 v 　　程娇娘..

　　她的手慢慢的摩挲着脸，柔滑的肌肤...
% O' \2 u1 a4 l" ]6 y9 L: U
4 a6 d6 [* l# e9 k3 f2 K. d: O5 t　　自己会对自己产生这种陌生感真是奇怪，不过，脑子里还是会浮现一些记忆，支离破碎的程娇娘的记忆，以及，一些更奇怪的记忆，比如会看病。

第五章 去往
# F+ p: c" W/ _) G4 M' H
* z8 F2 N$ t% s2 G9 o) Z 　　为什么会看病？
: f! ]; H. q: }! O) Y/ H
) Q' `3 H; L5 m9 Y( I+ f7 J 　　“半芹，你不是说这大夫都是从小学习才能够给人看病的吗？”程娇娘说道，坐直身子，尽管是这个简单的动作，比起常人来，她还是显得迟缓，“我既然是痴傻儿，自然不会学这个。”

　　半芹看着她神情也是茫然。
* p% Y3 z" J* N5 ?8 w1 A. p) t
　　想起三个月前的雷雨夜，闪雷劈了半座道观，亏的是她和娘子住的是道观最破的房子，茅草土坯还让她们有机会逃出来，但一个炸雷劈开了她们屋前的大树，雷火就在她们的脚下炸开，娘子发出了人生中第一声尖叫，然后便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就变了，不是，就好了。

  i; m  @) V! l/ H. b# I: o 　　眼睛能动了，不流口水了，也竟然能说话了。
( N, v. M4 J2 p, M: K' s2 M
　　“娘子，看来当初那道士说的对，要让你离家避亲住在道观是大吉啊。”半芹说道，带着几分激动。

　　这样吗？

　　程娇娘思索，但因为肌肉僵硬，面部并没有什么神情。

　　“可是，就算是因此我才好了，那也不该我就会凭空会治病了啊？”她慢慢说道。
# }5 _+ l7 P, B; x, w7 w1 d+ g( L0 K
　　是啊，半芹蹙眉思索，真是奇怪啊。
7 v( H1 n1 q; p' [  P5 E
　　“啊。”她忽的又抚掌想到什么，“不奇怪啊。”
4 t  r# b  V2 Q, i, B
　　程娇娘将视线看向她，因为反应迟缓，看上去还是几分呆意。
5 u" G/ {3 [* g5 X% M; q( N6 x
3 a8 {0 f4 D3 R% M 　　“娘子，仙人既然让你好了，那你会治病能起死回生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半芹说道，眼睛亮亮。

9 g& |! d! A' j+ o 　　啊？程娇娘呆滞一下，那，难不成这是仙人给的仙术？

　　“娘子，这不稀奇啊，你知道建州的杨大年吗？”半芹说道，说完又一拍头，娘子是个痴傻儿，自然不知道，她还是听老夫人在世是来探望她们的婆子说闲话时听到的，道观生活枯燥无趣，这个小小的世外闲闻便让她牢记于心，“数岁不能言，突然就能做诗了，还有还有，金溪有个农家子，才五岁，突然就能吟诗作对了。”
% B" r: G% i* i5 N* Q5 J: u% x; l- ]
8 z! U2 Z; M& A8 {- z0 L　　啊？程娇娘再次呆滞，不过这次的呆滞是因为惊叹。
( ]% K6 {( }8 _8 j. L" ~& Q2 I% d+ A
　　这么厉害啊！

6 W* _+ Q1 ^% W$ ?# _1 c 　　“是啊是啊，娘子，大人们都说了，这是仙人给开窍了。”半芹欢喜说道，看着程娇娘，握住双手，“娘子，你这也是开窍了，你原本三魂缺一魂，七魄缺两魄，如今仙人总算是还你魂魄了。”

　　啊！是这样吗，程娇娘目光直直。
! r' r! \* n; m
　　“娘子，那道士原来真的不是骗子呢！也许老爷也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半芹因为自己说的话也恍然，忍不住惊喜出声，“娘子，要不我们还是回道观去吧，老爷一定回来接你的。”

　　啊？会吗？程娇娘心里摇头，只不过她的动作跟不上她的思维，一个念头的表情还没做出来就已经冒出下一个念头，所以到最后干脆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5 t. O" ]$ {( {: k. t# G 　　“我们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再回去也不好，不如就自往家去，倒也省却麻烦。”她最终缓缓说道。

1 H( f+ ?! _) O0 X$ s 　　半芹点点头，自从这个以前处处受她照顾的娘子好了后，她竟然好像有了主心骨，虽然这个娘子偶尔还犯病，但她却是觉得无比安心！
  P6 t7 }! _+ N) x# S
5 [/ a7 M: f9 k& U7 s& { 　　程娇娘神情木然没有说话。

8 i7 L: H8 S% i6 ^) m 　　半芹这些日子已经多少摸透她的习性，知道这是在思索以及准备说话，便期待的看着她没有再催问。
% r; k8 f0 R  E- ~5 q2 t$ ?
　　“我们如今攒了多少钱？”程娇娘问道。
+ W+ ^2 L5 V  o
7 ^/ u) N- D: x* H9 }( ^ 　　对于钱半芹每天都要数两遍，牢记于心。

　　“加上这次张家给的钱，便有十两银子。”她立刻答道。
) P/ g4 k1 s, a8 Q4 o8 p" _
　　租房子，给人看病以及自己吃的补药，饭食，都要花钱，每一次她挣到的钱，都会很快花完，不过这没什么，没了就停下脚，再来挣钱，如此循环往复，程家一日一日靠近。

6 K5 L0 s  g2 O& N 　　见到那些亲人，回到生身所在的家，就能梳理这些混乱的支离破碎的诡异的记忆了吧。

　　“够我们行一段路了。”程娇娘说道，“你即刻就去车马行，我们晚间离开。”
4 W9 W# ^7 r( ^' A% r
( O/ b. v% |- G& t* l  i" T& G0 I　　即刻？今晚？

　　半芹有些惊讶，虽然说她们总是在一段呆不了多久，但前几次行路都是今日说走，明日安排，后日起程，这样说走就走还是第一次。

　　“娘子，你的身子再养养吧。”她不安的说道，“也不用这么急。”
; F) q) {2 n6 `$ f& i) Y
　　程娇娘缓缓的动了下脸，她本意是想要摇头，但这个做来真是有些难，于是便放弃了。
6 k2 m, `! t. A+ \+ X( S
' ~& S9 q0 g) A) L' z! L; l 　　“这一次因为隔壁这位夫人的病，我们已经比往日在一地多停留几天了..”她说道，她的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但无奈到了嘴边舌头却不太受控制，只得长话短说，最终只一句话，“这样，怕不好。”
5 ]3 B5 ~3 q; I* ~7 r
9 f% L5 g/ Y' q6 s( I/ y　　不好？为什么不好？半芹有些不解。
8 I7 y; ]; h, }( `* E3 x5 \9 w& |# S
( H1 j* G, C+ P5 f* v8 @6 ? 　　程娇娘却不说话了，看着她。

　　那一双眼虽然恢复了几分生机，但仔细看却好似一幽潭死水。

　　半芹忙低下头。
& y) P- B; N. f& D# l. I2 R9 F
　　“是，婢子这就去办。”她说道，忙站起身出去了。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屋外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湿潮的气息随着凉风钻进来，这种感觉让人很舒服，程娇娘卧身躺下，精神放空，整个人又处于那种呆滞的神游天外状态。

8 q4 T* }1 |2 a$ U8 v+ O6 [ 　　不是她不想想事，而是她不能想，一旦想要捕捉整理那些记忆，她就会头疼会混乱，甚至还会变成痴傻儿，反而这样放空什么都不想，倒让她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痴傻病也犯的越来越少了。
2 \; K1 A) p- n! ?% `; a# a
! X5 o6 O5 U& H 　　半芹办事很快，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她们手头有钱的缘故，想起当初从道观走出并州府城那么一小段距离，她们可是花了七天的时间呢。

　　“娘子我收拾东西。”她说道，“车马行的马车晚上会过来，我们先吃了饭，这样晚上一路就不用再停了。”
! q. S& P5 D" H/ ~. S$ ^' V
; o) s8 G9 D) P  h, w　　程娇娘在卧榻上没有动，嗯了一声。
! P. V) F- l8 H" Q9 x
　　半芹便欢喜的起身，才起身就听到门外有人大声说话。
+ W* e( [) b7 O
5 E! v7 `% K) t4 K) T' u 　　“喂，神医是这家吗？”
2 t! e4 H9 _2 M1 Q( m- ]/ b
　　半芹打开另外半扇还没被推开的门，看着门外两男一女，见她看过来，坐在门板上的女人大声的呻吟。
: X2 t5 m& z, L* n4 N
　　“哎呦小娘子快救命吧。”她喊道。

/ L0 g. u! n# q/ U: f- E6 g3 r: q9 t0 h 　　半芹皱眉，这么精神的样子，哪里像有病，更何况娘子说了，不再接诊。

　　“你的病我们娘子治不得，去医馆吧。”她说道，就要转身。
/ k4 O: o  i  @6 P! F+ O# y
　　身后啪的一声，其中一个男人将手拍在门上。
/ Z5 F  U8 l) j! r. s" B
1 o6 ^5 {" U* r7 d8 | 　　“为什么治不得？别人你们都治的，为何我们的不治？是嫌我们没钱吗？”男人喊道。
# v1 ]+ `/ I! K) t: U  t) t! P
( z9 G. E' k$ M2 H 　　半芹看着这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倒没什么害怕。
: N4 ^( n  Z0 j" u! c
* r+ E3 D8 }# A5 Z1 e- y0 ?) _: m; F! ? 　　她家娘子可是仙人开窍的神人呢。
, E. P: F; ]7 e3 N! F1 c3 U  Y
　　“非也，是因为我家娘子只治频死不治的人，你家的这位娘子并无大….”她说道。
8 O  ?  d4 h5 c1 F$ @
5 G7 x9 d8 l' A; }2 S% \ 　　碍字还没出口，就见那男子回身抬脚直踢向那妇人的心口。
/ A" {! M& V! C+ J% I& d8 \
3 _" e4 Q6 h2 J' F6 `1 V5 i 　　半芹和妇人的尖叫同时响起，不同的是那妇人还吐出一口血栽倒在地上不动了。
9 E7 _6 ~. X, L0 o) [* R
; h7 I- P1 K: Q4 F. @ 　　“现在，人快死了，能不能治了啊？”那男人回过身，再次伸手重重的拍在门上，看着眼前已经白了脸的丫头，凶煞煞的说道。

　　这不是来看病的，这是来找茬的！
: S* a- T( z. r! Z% Q$ u  Q+ G  O
　　半芹后退一步，但很快想到内里的娘子，又站回原地，小脸发白的咬住了下唇。

　　这就是娘子方才说的，不好吗？

第六章 相助

　　怎么办？
2 k' x# U, }, g; {5 [3 g: g
　　“你们想干什么？”半芹喊道，虽然神情惊恐但还是牢牢的堵住门。
6 M7 i5 f" e# J3 v9 H
. q$ q% @; o  T- p0 }# T 　　“干什么？治病啊！”男人哼声喊道，恶狠狠的看着她，“你不是说非不死之人不治吗？现在这人快死了，你们还不快治？要草菅人命吗？”

3 R: Q% {0 Q5 ~9 {　　他的话音才落，便有人笑出声。
) F! u0 ~4 U: g( `, ?
, ~; S+ e% P  ~) U; X4 f 　　“既然这人快死了，那就快去告官吧。”一个男声说道。
* b9 R8 D7 e' X/ F& w( ?, ^% }
　　这里属于同江大族张家的祖宅之地，四周基本上没有他人闲居，唯一空着的几件房子因为地势潮湿久不住人，所以这边热闹起来时并不会引来人围观，再加上这张家正举行丧事，闲杂人等更不会靠近，怎么突然冒出人来围观，还说出嘲讽的话？
8 f2 N5 H) h- E: k) T1 B" W" i
　　“是哪个不长眼….”两个男人凶恼的转身寻声看去。
7 D+ ]/ W6 d9 E# P
6 A( B5 \, A, b4 J! S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河边走过三人一骑，马上是个年轻人，穿着长袖夏袍，带着竹笠，看上去风尘仆仆似是赶路而来，此时勒马看过来。

, ?5 q' H6 W# C2 S* F9 J, r6 b 　　“大胆竟然敢我家郎君不敬！”听见这两个男人喊话，年轻郎君身旁跟随的两个青衣立刻竖眉喝道。
5 a1 g7 B: ]7 Q) t  ~) Y
$ Q$ o, I1 H9 D# J6 C$ R) Q* B( L3 C 　　郎君？再看这年轻人的穿着打扮，非是平民百姓，两个男人面色便有些畏惧。
1 R% O  j5 ^& H9 }6 O) n
/ u# U+ g  q7 I# h% D/ E 　　“这位郎君不知道原委，不要乱说话。”其中一个说道。
2 |6 X& i$ u! ~6 F0 r, q7 T
& t& a6 v  s* N4 e; u' v 　　“我一直看着呐。”年轻郎君说道，一面伸手掀了竹笠，“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竟然有这样讹人，小六，你拿我的帖子，去问问这同江的县丞秦大人，他可管的？”
% c2 T: }" ]% p5 P
　　听到这郎君说一直看着，那两个男人便有些忐忑，待听到这郎君说出县丞便慌了，再看这少年郎君所行的方向，正是那办丧事的张家，这张家交往的亲朋好友皆是权贵之流，看来这位郎君的身份也非一般人。
" i0 G) `" [# r% Q4 q
　　“好，这位郎君既然要找县丞，我们就先去报官！”其中一个反应快速，似乎急怒喊道，喊吧转身大步就跑。

$ F5 a) J- Q6 i* [( {4 D 　　“你等着！”另一位男子反应慢些，但也立刻丢下一句狠话跟着跑了。
- w: v+ \: [% _2 O/ ?6 _4 l
7 b, W4 z' o- ^# q, O: p 　　转眼间，门前就剩下那位躺在地上的妇人。
, }( O' m4 h& l+ n
1 [9 m4 m$ `& n' @" L* G7 v 　　半芹回过神，看着那妇人有些不安。
6 Q( U5 m, X( |- ]# s$ }2 j
　　“娘子，有个妇人...”她一咬牙转身冲内喊道，正要描述这妇人具体的伤情，那位郎君又笑了。
3 M, X- m* ]# B( \6 b
　　“小六，出了人命了，你们快抬着去见官，让仵作....”他朗声说道。
6 \8 |0 i: ]! e& o: h: ?, U. }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地上躺着的妇人一个咕噜爬起来就跑，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一物也没顾上捡起，眨眼间就没了影。

6 ~3 Z9 M4 W( y2 r1 e7 m" P0 E 　　年轻郎君以及两个随从都哈哈大笑起来，半芹则惊愕一刻，旋即也笑了，不由走出几步好奇的看那地上的东西。
7 j1 X* m2 }- K2 l
　　“那是铁板，那妇人口中吐出的想必是鸡血。”年轻郎君说道。
! _4 y) [& {% }8 y2 k" @- r6 D
　　半芹看那年轻郎君，忙低头施礼。
8 l. I7 Y/ X7 z3 I, c& q" \
　　“多谢郎君相助。”她说道。

* Z3 ]& K' r* [5 \ 　　“无须多礼，这是我姑母家门前，容不得这些破皮破落户撒野，平白污的脸面。”年轻郎君说道，说完不再看半芹，催马便走。

　　“半芹。”

　　屋内传来程娇娘的唤声。
6 C/ v" N( t% Z" m% W: y! \
, r8 `- q7 [+ I6 ^ 　　半芹忙回头，不待转身，下一句话也传了出来。

　　“问他姓名，恩情来日相报。”
  V6 E: ]9 T7 g; m7 U% c  p7 M
　　半芹立刻不再转身，而是冲那已经催马走的郎君追过去。
* b3 c1 a8 i3 p) E
　　程娇娘的声音大约是第一次这么大，大到那位郎君都听到了，他笑着看着追过来的半芹。
- \1 l1 Z6 i5 S% o! X) b% A2 u
　　“举手之劳，人人皆能，算不得什么恩情。”他笑道，说罢再不停留催马向前而去。
* V) E0 V7 \. Y3 H
　　随从们小跑跟上，半芹赶了几步，看着这郎君到了张家门前进去了。

　　半芹记挂娘子忙回转。

/ n: ?& q) A% I4 m 　　程娇娘依旧坐在屏风后，神情木木，还有些微喘。
- Q9 z2 z/ {6 ]9 Y+ W- c7 n
" q" ~- e4 |4 j" p/ i2 L 　　“娘子！”半芹惊吓不已，跪坐下来。

& H# H: U' f3 u! ?* B. P7 E) i% H; a 　　程娇娘看着她，眼神表达我没事，半芹心中稍定，娘子没有又变成痴傻儿。

　　过了一刻，程娇娘才缓缓开口。
2 c  P) r& E/ c( C+ Z  R0 P
$ e% `. A1 T, v- r 　　“方才，喊出那一句话，累。”她说道。

　　这是解释自己方才怎么了，半芹又是高兴又是伤心。
8 i' b' F1 ]% ?
　　“娘子受惊了。”她低头拭泪说道。

3 C( }+ Y- X- P1 |; [  D! H 　　“不惊。”程娇娘说道，“情理之中。”
( ~1 [3 Y1 z; M$ o5 _: M% P
1 w, K; @7 P) I# I5 @　　有恶人上门怎么还情理之中呢？半芹不解。

　　程娇娘却没有再说话，她原本想解释，但实在是说话艰难，干脆就不说了。
" H7 H# e1 e3 \; u
　　半芹很快也丢开不想了，娘子不怕就放心了。

　　“那郎君进了张家大门，又称呼这是他姑母家，年纪十七八岁。”她说道。
/ t: q4 J- R5 z7 Z
　　程娇娘略一点头，只不过这点头外人不仔细是看不出来。
  X; @4 {9 [1 r
　　“张老夫人的年纪不会有如此年轻的侄子，应该是少夫人韩氏的娘家侄子。”她说道，看着半芹，“这世上举手之劳的事很多，但却非人人愿为，半芹，我记性不好，你帮我记下。”
' k" p! z! |0 p/ R$ @% D! h
; L2 a: m6 m" s: z. ]& {　　半芹应声是，跪行到一旁的矮几前，桌上有简单的笔墨纸砚，她提笔在一个绢本上认真的写下几个字。

　　“娘子，我们现在就走吗？”她想到什么又问道。

　　“不急。”程娇娘说道。

& p( l8 U, ^4 u* O( I 　　既然娘子说不急，半芹就不急，她转过头接着艰难的写字。
9 k5 C2 E' d" [6 ]: T# v9 X0 K
: h" P: K& l) V* p' v& D 　　与此同时，在城中东市一间宅院内，两个大汉并那个妇人都低头跪在地上。
! a# ^- X, X! [! p; g6 _  k# L2 ^
4 u5 p0 o/ x& Q" Z6 g1 q 　　“倒也怪不得你们。”屋中藤塌上，坐着的一个青袍男人面色沉沉说道。

　　此言一出，屋门前跪着的三人都松口气，叩头道谢。

　　“父亲。”有一男子急匆匆进来，“那位郎君是肃州韩氏，今日奔丧而来，与这程家娘子往日并无关系。”
& i7 u+ k6 ], S, q3 Q
　　听他如此说，那青袍男人点点头，也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有张家或者韩家做后台便好。

　　“倒是我贸然了，张家韩氏丧礼，必然来往人多，我不该此时急进。”他说道，“既然如此，便徐徐图之吧。”

' m: }5 Q: x# q% M+ {( n　　那三人应声是，退了出去。

　　“父亲，那程家娘子果然是医术高超么？如此其必有师门啊，我们逼问她药方的话，那..”男子带着几分不安说道。

8 T) u- v9 K/ R: d 　　“她绝非医术高超，从治好的几例来看，症状没有丝毫相同之处，但却都是抬进去没多久就好了，连后续汤药都不曾开，这不合常医理，所以定然是手有方技，能起死回生之效。”青袍男人说道，神情灼灼。

　　男子听了思索点头。
3 v8 w# v, n, N+ U( p2 m! G2 ~" V0 U
4 ~! J# W: J& G' s+ ]; U! P 　　“如果我们曹家堂得到这等方技实乃大幸。”他说道，神情激动，似乎方技已经到手。

　　“那家中只有这主仆二人？”青袍男人再次问道。

- t. l3 u: |4 q; V" }- N& N" R1 o 　　男子点头。

　　“只有这主仆二人，只是见到那程娘子的病人当时都昏迷不知人事，而允许进去的都被留在院中，那程娘子也几乎不开口说话，所以倒不知道这程娘子相貌年纪，看影子是个二三十左右的妇人。”他说道。
6 p- }; c. I/ D% N' C3 |7 {  Q
2 v; f2 F. M; P9 K' a 　　“无妨，再过几日，我们就可以亲自见见了。”青袍男人说道，带着几分笑意。
' j) F. U4 v  b- l- ^
　　男子脱了木屐穿着布袜迈进屋内坐在席垫上。

　　“父亲，如果到时那张家或者韩家再出面相拦呢？”他忽的问道。
4 w/ x1 X5 d/ `% V# @
9 F! y, [0 H) I# q0 a" r 　　张家或者韩家，都不是他们这样一个小小商人能惹的起的。

　　“外乡之人，无亲无故，为何相拦？”青袍男人皱眉说道，“不过到底是在张家门前，那张家一向自持身份清高避世，你们下次行事谨慎些便是。”
) X% j0 r5 L+ B2 G
　　男子再无忧虑，欢喜的应声是。

第七章 知恩

3 Y+ k" j9 p: Y6 W: f" g( { 　　晨光初显的时候，街上的人发现张家大院的丧仪一夜之间全不见了，再看张家的亲朋进出其中脚步匆匆并没有停留也没有孝礼。

) \; A+ @( Q' Q4 W: B 　　“哎，排三还是排五啊？”
( z5 I) }. D! K. R! g
0 _; ]) `  X  s# T　　“埋了吗？怎么会这么快？这才第三天啊？”

　　街上的人不由议论纷纷。
) b2 D( U4 _; _7 `1 B3 y, d
　　相比于外边的热闹，张家内院里却是安静的很。
1 ?6 Q* M: d7 C; Z! V- ~; |% w
　　张老夫人独自端坐，神情沉沉，儿子侍立一旁，看上去也有些呆呆。

　　忽的听得外边一阵嘈杂，紧接着两个仆妇疾步进来，神情有些慌张。
$ J. W) Z$ f9 n0 q5 p
　　“老夫人，少夫人和亲家的人都过来了。”她们说道。
" K0 Y& F5 j1 l6 ?) \1 u  P. @
　　张大少爷立刻面色发白。

　　“母亲！”他喊道。

　　张老夫人沉着脸。

; q) b" y5 m3 S6 q! k3 w$ m$ Q 　　如果这儿媳真的死了，韩家绝不会罢休，如今儿媳没死，问清了原委，这韩家人必然也不会罢休。
/ N9 Q4 Y' I! M* c' e2 l( O/ ?" |
* z+ A$ ?; A$ t- r0 |. c4 F 　　真是！张老夫人握紧了拐杖，家门不幸！
* N0 N# c3 Q3 _5 [) d
　　这边脚步声声，韩家的人已经进来了。

　　仆妇们看着被一个丫头小心搀扶着迈进来的少夫人，心里都有些怪异。

　　原本已经躺倒棺材里的人真的活了！
' e  e/ q- r" [6 q: o& @+ e
　　张老夫人没有动，张大少爷则看着韩家的一众人，尤其是看着韩大老爷，忍不住怯怯向母亲身后站了站。

　　“母亲。”少夫人进门迎头跪到，呜咽喊道，“儿媳有罪。”

% q4 q/ a" Q1 {$ u9 u8 o　　此话一出，张家母子都吓了一跳。
8 w& P6 K8 ~5 I. O( G0 f% g/ s" _
8 U$ Q/ M+ o. `% l4 H* Q6 b0 }& { 　　“儿媳顶撞母亲，又自气绝脉，让母亲受惊了。”少夫人接着哭道。

　　这可真见鬼了！

; o( I3 [5 E, W  e) c' v9 K 　　张家母子的神情惊愕。

. R8 P! @  h& L/ `1 K8 a 　　这边韩云娘已经接着剖白心迹，张家母子才安心下来。
% r5 j/ ^% F# f# u) o7 `# \3 n
6 e5 R+ m8 }* M 　　韩家的人显然已经商量好了，虽然神情不好看，但并没有质问什么，韩家大老爷还出面半真半假的训斥了自己妹妹几句。
( r0 q( ^9 q- R. G5 j8 K3 m( S: `
　　见韩家等人不是做戏，张老夫人自然也松了口气，含泪搀扶儿媳，也真诚的道歉，说自己不该过于插手他们夫妻之事，说到最后，婆媳二人搀扶着流泪。

　　毕竟还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如此这般双方都能下台，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2 X; f+ m# T  Q2 H7 _! \" n" ~( t1 J
: g; l! R3 B; \6 O& `' O0 i, ~ 　　重新坐回床上的韩云娘慢慢的喝了几口参汤，拿起帕子自己擦拭嘴角。

　　“姑姑，你真是病了啊，吓死我们了。”屋子里坐着几个子侄后辈，其中一个说道。

　　韩云娘擦嘴低下头嗯了声。
6 C) e; O' [9 \* v: ^$ l
  S7 D+ p3 Y) |& b: G9 z$ v8 P; D 　　韩云娘醒来，张老夫人那般说辞自然再骗不了韩家大老爷，但仔细说起来这件事张家也是无辜，所以既然还要做一家人，那么家丑就能外传，因此除了几个嫡亲之人，对外的说辞还是病了要冲一冲。

　　“要不是那位神医，我可真就死了。”她抬起头含笑说道。
6 E  ]- ^3 k( ~4 Q' i6 ]" W* B
  V& i' f1 [/ M5 m 　　大家纷纷点头，开始议论那位神医竟然如此治病实在是闻所未闻。

$ z, L$ ]. b) {% x$ _1 C 　　“少夫人。”门外有仆妇进来，面色不安，“那程娘子家已经没人了。”
, d6 z, I. n. }' i% k: r* n0 x( @
　　诊费张老夫人已经给过了，但韩云娘得知后，还是派人去再送谢仪，同时还要邀请亲自见上一面道谢。
+ B7 M, e! P2 J) G1 F2 d' w
: w9 F  R' k! P 　　已经没人了？韩云娘很是惊讶。
5 l( ]5 ?. A" t( {% x
　　“是走了。”仆妇答道。

/ k) j8 W+ R; Z3 q; X% ?& @# R+ t 　　“怎么好好的走了？”韩云娘问道。
0 S5 i0 O8 x- X& g4 Q
　　仆妇却说不知道。
3 H1 @$ _/ `% R5 N- D" ]7 v
　　“程家娘子？”一个子侄忽的问道，“可是邻门居住的哪位？”
2 Q" |% k7 K, s" }* e3 Z  r# d1 x( O
' e' C6 ^- y, u7 J( @( a4 \　　大家都看向他。

　　“对，就是她。”韩云娘说道，看着这年轻人，“元朝，你竟然认得？”
8 H5 C! u3 c0 ^
$ q$ B  N  y1 l8 @/ L　　韩元朝笑了。

2 R. b  L3 U$ v 　　“原来我昨日倒是替姑母报恩了。”他说道，一面将昨日的事讲了，此时说完，韩云娘的脸色沉下来。

5 B0 x6 k9 O- T6 l 　　“如此说来，那程娘子必然是避祸而去的。”她说道，手里的帕子攥住，眼中已有怒意，“去，请阿郎过来。”

　　程家娘子走了消息也被其他有心人很快得知了。
' L8 f6 a" X" G7 p8 R& b
　　“竟然连夜走的？”曹家的青袍男人惊怒说道。
9 N7 [. Y1 ~" K* a+ L
　　他们不过是一夜疏忽竟然人就走了！

　　外边有人急跑进来。

' c2 v  n! {, `2 m( f 　　“老爷，查不到，昨晚从这里出城的马车有五辆，去向皆是不同。”那人跪地回道。
! O3 A# ^, q. G( x8 s( g7 L$ I# {9 I
　　青袍男人更加惊讶，抓起桌上的茶杯摔下去。

/ o0 k' e: N5 J8 ] 　　“这婢子好爽利！”他恨声说道。

7 V/ [" y% @9 k5 q5 m7 \- W 　　神医之名就要渐起，换做任何一个人也绝不会就此干脆的离开，没想到这程娘子竟然说走就走了。
  L* B2 x5 T- X! d5 _
8 l4 w, l1 o$ s 　　“如鼠之辈，不堪大气，真是糟蹋了那好方技！”青袍男人愤愤说道，一面催着下人，“去查，五辆马车而已，追去查！”
+ b' ?$ V% ^) z1 `. E
　　话音未落，外边又有人跑进来。

( ]2 I: i/ m1 ]  o* C: j5 a 　　“父亲，父亲，不好了。”这次是他的儿子，神情惊慌，“官府派人封了咱们药铺！”
1 \3 g; e) e6 \  T$ Y" r/ [5 E
　　青袍男人大惊。

9 e' u. `. C# ~$ x 　　“为什么？”他问道。

　　“不知道，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封了！”其子喊道。

" D! ^/ p( H4 m 　　破门的知县，灭门的知府，如果突然要封你一个铺子，能为什么？
) [1 x, e# f( A1 G
6 O) ~" U. r2 U 　　他得罪人了！

　　青袍男人不由面色惨白。

4 p" z* k3 w. [6 m1 C9 a% M$ L 　　能调动县令封了自己的铺子，这是要往死里整啊！
" U) \3 s. `7 K+ t" k& {% Y
　　得罪了谁？怎么这么突然？
9 I' m" K1 _$ i/ x9 N9 f
　　两日之后，张家少夫人用丧冲病的事传了出来，此方出自程娘子也随之传开，青袍男人终于知道自己得罪谁了，只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8 n3 C$ b9 m) J% S/ A! Y/ d3 X0 i 　　大周乾元五年五月，同江县发生了二件令街头巷尾热闹闲谈的事，一是那张家少夫人死而复生，二是县城最大的药铺曹家堂因劣药充好被查封，但这两件事之间什么关系却并没有多少人想到。
; E3 t! ^0 X# ?/ @  Z
　　这两个消息成了市井最热闹的话题，盖过了那位医治了几起疑难杂症的程娘子，尤其是那程娘子人离开后，更是连这个人都要被忘记了，毕竟过路的神仙不长久啊。
" b; I* {' |8 S. r' n+ E
　　但有人却没忘记。

" V; _0 u1 e, F& P; H7 H/ G3 }, T) w 　　“少夫人。”一个仆妇将一张房契捧上来，“那栋宅子已经买下了。”
8 T* ?" _. O7 A. w: D- J+ W% g
　　韩云娘伸手接过。
9 O' q6 |5 `5 Q" h
+ m: v- Q0 R' D7 f7 f* G6 b 　　“这又不是她的房子，你要谢她自有别的办法，买下这不相干的宅子做什么？”张大少爷在一旁说道。

1 K: j+ f% r# T6 j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惜我连她什么样都不知道，这间宅子她住过，我买下，等她再来时我送与她。”韩云娘说道。

　　张大少爷摇摇头，这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 i; e" S) g2 n2 T4 J5 R 　　“不知其来，更不知其去，真是奇怪的人。”他说道，起身到一旁看书去了。
. j) K: N1 u7 W6 t( ~, m! c
4 _. O: e# u8 O* E 　　不知其何来，不知其何去，不知其貌，不知其名，夜里来夜里去，如今街头巷尾已经无人谈起，如果不是自己真的亲身经历其中，都要怀疑同江县有没有真的来过这个人。
9 E' O( \2 O9 `* p
　　韩云娘看着手里的房契，房契上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空着，不知有没有机会填上这程娘子的名字。

第二卷  乍到

第一章 路雨

6 g( D& M# R2 _5 x 　　一阵滚雷过去，豆大的雨砸了下来，官路上顿时人仰马翻尘土飞扬，但很快雨雾接天水蒙蒙一片。

　　路边的奶奶庙里不断的有避雨的人冲进来，让原本就拥挤的殿内每每一阵骚动，因为人太多，庙小，很多人都不得不站在屋檐下，雨水飞溅一头一身，咒骂声，推搡之间的吵闹声不时响起。

9 J# X8 `8 G  a  t+ A, | 　　相比于外边的人，庙里面的人就幸福多了。

　　甚至还有人生起炉火，这是一个小小四方镂空砖雕温酒炉，一个穿着布衫襦裙的少女正小心的在炉子上温酒，酒香气很快散开，让更多的人看过来。

8 `( }+ W6 z% ?( K) R 　　“好酒...”

$ {  Q, X& f- A3 k8 x9 E3 z　　还有人说道。
1 K# J5 o1 z' h' y
. e; B, Z0 t$ p, x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打扰到那位温酒的少女，她很快拿起酒壶，又在其上放了一个小铁盘，从一旁的盒子里拣出四个糕点放上去，这才拎着酒壶走到佛像旁。

$ H9 e* Y6 m; [9 {. L# c; ?2 J8 [' f 　　大家这才看到，那里还停着一辆驴车。

　　进来的早就是有福气，人家连驴都不挨雨淋。

- Z! K/ c0 @. Y$ i# ^3 m# B 　　“娘子，黄酒好了。”少女说道，一面斟了一杯。

　　车帘微微掀开，一只手伸出来，宽袖之下隐隐指尖，接过酒盅放下帘子。
: u3 C9 z! W. h* }
5 S3 {) E5 f2 i, N' G" V2 Z: N 　　少女便回身，这边炉子上温着的糕点也开始散发焦香。
& g% Y' n- N8 \# ?4 @  A' n+ W
　　“这是什么好吃的啊？”站在附近的人忍不住问道，看着那铁盘上微黄白嫩红心的四方小卷。
; Z3 N) z' p4 k4 R9 @! V, H
( {- ]& o- f* j' r 　　光看样子就引人不已。

　　“爷爷。”佛桌前坐着的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再忍不住喊道，手指头已经放在嘴里允吸好一会儿了，亮晶晶的眼一刻也没离开过那小铁盘。
4 i( a* h* i  J& y0 Q% r& \
　　她依着的是个年约古稀的老者，褐色布袍，面上沟壑遍布，神情和蔼。

　　听到孩子的呢喃，老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微微有些尴尬的将孩子抱了抱。

- o" i, n. b2 }$ z- k 　　“丹娘，等回家见了你爹爹，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啊？”他低声说道，试图转移女童的注意力。

6 J( r) X+ |/ Q( U! j/ ]6 a 　　但没有什么事能抵消吃食对这么小孩童的诱惑力。

/ s& N1 O5 N/ S( w6 ? 　　女童依着爷爷开始忍不住扭扭。
& d2 p  a( _3 y6 n! u* \8 K9 C5 H; Z) h
　　那少女已经捡起四个小卷托在小碟子里又递给驴车里的人。
  C# w3 C" E" a5 y& E3 U( x
　　这一次车里的人只伸手捡了一个。
# T6 L, Q  V" ~
　　“半芹，送与小童吃。”

　　内里有女声说道，声音木木直直。
% @; ]% L- {0 u$ P) j/ u8 C/ ]! v
" T3 {0 b8 N, { 　　被唤作半芹的少女便应声是转过身，果然端着小碟子来到女童身前。
( C: f( t* H- q* P2 w( s
　　方才女声说话，那老者已经站起来了。
0 |$ |2 z- a# s
1 C# v. C- A5 \4 C# G 　　“这，这如何使得。”他带着歉意不安说道。

9 Z5 m0 T# e! H5 ^ 　　半芹已经将小碟子递给女童。
; U+ u, \# f7 U6 V. t6 b
　　女童虽然想吃，但还是看了看爷爷，可见家教良风。
& @/ _* n% z2 F* z/ x, `
+ V$ r, _: c4 R2 U 　　“老丈，莫要客气，我们相伴行了一路，也算是熟识了。”半芹含笑说道，伸手摸了摸女童的肩头。
0 h: V. N, l& J
　　老者要道谢，那女声忽的又开口了。

6 h. a4 K  ]7 e& D 　　“半芹，请老丈饮一杯黄酒。”她说道。

　　“这可使不得。”老者忙说道。

　　半芹唯自己娘子的话听，亲手斟了酒递过来。
! Z7 |5 w5 A1 |
/ A! |  }% J+ K 　　此时民风开放，性子也豪放，那种推来让去的事倒显得小家子气，老者一笑，伸手接过一饮而尽，他日常喜饮酒，但黄酒很少用，此时一口吃下只觉得浑身通畅，不知是否错觉方才背部隐隐的痛意竟也消了几分。
/ S! r, `( ]) I/ V; ^1 V* A
  Q: F; p* |4 M+ E# k/ I 　　老者送还酒杯再次道谢。

　　那女童也得到允许从小碟子里捏起一个小卷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1 J0 `8 q. l& l 　　“姐姐，真好吃，这叫什么？”她童声问道。

* J; }( p. @& T8 ?# E 　　“这是红豆卷。”半芹含笑答道。
. N, c$ k3 \& k3 e
　　“小娘子真是手巧。”老者赞道，别说小童了，他这个年长的都有些想吃。

( N  M( F4 Q9 t3 o' u5 e1 I# S 　　“是我家娘子教我的。”半芹说道，面色难掩喜色。

) {4 ]- J. w& b& c8 U 　　闺阁女子也并非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烹食也在女红中占有一地之位，会做些点心也不算稀罕事，不知道这位少女为何说起来神情如此欢悦激动。
9 F$ V( v, Y# S6 z! s
　　当然，如果老者知道，这位教做点心的娘子三个月前还是连话都不会说的痴傻儿后，定然不会如此想了，只怕要更为惊讶才是。
# B4 s2 d8 H; ]3 {( b
& d; Y( R. W/ B$ ^5 q 　　“娘子果然聪慧。”老者自然含笑点头，看了眼那驴车，“方才要不是娘子提醒说有大雨将至留步庙中，我们祖孙要是硬赶路走的话就要淋雨了，真是多谢了。”

4 D0 T5 z! B; D6 i' R1 u( N　　半芹低头还礼一笑，将剩余的小食一并递给女童，转身收拾器具去了。
* }+ o) s0 S+ R9 \5 y( |6 t7 q
　　四周的人听了这一番对话更是惊讶不已。

　　那娘子竟然知道大雨将至，所以才提前在此避雨？

& R! U5 {. t0 E; s6 N; j+ [2 I 　　有人竟然能知道什么时候下雨？更何况方才雨来之前天气晴朗没有半分阴雨的迹象啊。
$ M3 B7 A4 g- k1 V
　　四周的人议论传开，议论的人更多了，看向这边驴车主仆的眼神也探究惊讶。

* C& _: g% m: y8 [! Y* _ 　　据说有些人能夜观星象知过去未来，莫非这小小驴车中坐着的不知道年纪的娘子便是这等人么？

　　便有糙汉忍不住踮脚抬头向这边看。

  r. s4 G0 b) {7 e6 z0 D 　　“那娘子是如何知道要下雨的？”他喊道，“莫不是神仙告诉你的？”
4 u1 a4 U& }7 L" |* b4 `; m
! ?+ [$ b+ _+ @, B: L' ^　　这话让庙里的人都笑起来，笑声传到外边，外边的人也忙询问，于是热闹很快散开了。
/ }. N  L/ [' y4 J0 F* U
% I1 r& b3 t2 {" J! f 　　半芹有些着恼，觉得这样是在当众打趣自己家娘子。

　　待笑声告一段落，大家已经不在意的时候，驴车内那女声却开口了。

　　“不是神仙，是天告诉我的。”她说道。
+ N/ b9 A" U3 c' \! V! z
　　此言一出，本来沉下来的热闹又起来了。

　　这女子的声音直直木木，听上去是一本正经，要说开玩笑可一点也不像，又或者这就是她说笑话的特征？

　　糙汉子第一个大声哈哈笑。

; T( l. |" I4 c  h7 [6 C3 [% E 　　“那这位娘子，天可有告诉你什么时候雨停啊？”他又喊道。

  J; K, e6 S' }  }( M9 }, U2 \' f 　　庙里的说笑声更大了。

6 |9 V$ w6 K7 u! N 　　“这市井俗人便是如此口无遮拦，倒也无恶意，娘子不好气恼。”那老者抱着女童，对驴车这边说道。
$ a" Y$ P% A! Y- C
" ?" s; H- u# m: c/ y7 O 　　看着主仆二人的做派，从吃到坐卧举止，必然不是日常平民，这些贵人们如此被打趣，必然心中不悦，尤其是两个女子，千万别被气到了。
! v& j+ n. P8 D3 j
　　老者好心的劝慰道。

- Y  X, A0 A5 i/ o, V( b& L, s 　　半芹的确有些气恼，但又不好说什么，娘子说了让她多做事少说话。

0 N# P1 q8 q" g! Z2 } 　　说笑声再次小了。

　　“天说，就要停了。”女声再次传出来。

/ u' F  C3 i* s  i: u1 F$ U5 D 　　这娘子真是故意说笑话的吧，大家才笑完她又逗人笑了，要是大家笑着的时候说，也不至于这热闹一阵高过一阵。

　　这间破庙从未有过的热闹，那些因为避雨而口角摩擦的人也笑的互相解了仇。
7 ]/ f' ^2 z/ m7 ~) }6 ~7 }
　　忽的这笑声从外边先停了。
, N) A9 Y2 l: n" v/ j( V' [
　　“哎，雨停了！”有人大声喊道。
+ r% C8 n- I3 _$ p0 ~! w- }
　　一声喊带着一声喊，很快压过庙里的说笑，哄的一声，很多人都涌过来向外看去。

　　果然，原本瓢泼般的雨已经变的淅淅沥沥，在大家看的这一刻，天放晴了。
- F. @+ D6 w+ R! ~( e  C0 S) G+ x. D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庙里再次哄的一声热闹起来。

第二章 小道
9 e! K+ A# a# S; F5 F
$ z5 ~# b( m. c! H: \ 　　云收雨停，空荡荡的官路上似乎一瞬间从地下冒出很多人，又变得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2 e, x: p$ a( v; k 　　破庙里避雨的人说笑着散去了，不过今日所见足够他们当几日谈资了。

+ y) |- G) w+ T2 M8 J 　　“听说京城那些太史局的相公们便会如此观风测雨呢…”
1 B/ N  I' }, r9 E2 w: y- [
# _, F2 W8 ?6 ]& I6 `　　“那这娘子跟那些相公们一般厉害？”

  M: a$ O  A' _: L+ A　　人转眼散去，破庙里只剩下半芹主仆和那老者女童。

0 [- E& r# B. y8 M2 O 　　半芹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那车夫便帮着装车，赶驴出门。

　　老者背着女童也出门。

# f( D+ `8 o3 I 　　“娘子会呼风唤雨！”女童人小听了半日说笑似懂非懂，但是念着好吃的糕点，忍不住冲驴车这边拍手喊道。
% E6 e8 m+ k3 }9 d
; h* s) |. \, E% U" ?; v/ E! T 　　我家娘子是仙人开窍的，半芹带着几分得意嘻嘻笑。

/ f/ \+ Q. M' ` 　　“不是，是看天。”驴车里再次传出话来，同时掀起了一半车帘。

3 L) k7 v" p' `( x6 y 　　此时她们已经走到庙门口，雨过天晴，日光昳丽，掀起的车门帘遮挡有些阴影，但依旧可以看到内里坐着的女子，少女。

　　这么小！老者吓了一跳，都不能说年轻！才十三四岁吧！

$ V* t2 D4 f, L 　　“早上出门的时候，有棉絮云。”程娇娘说道，看着伏在爷爷背上的女童。
/ S/ f, R7 k& E( ]
　　女童哪里听得懂，老者却懂了，看云知雨看雨知晴。

　　“娘子博才，娘子博才。”他连声说道。

# ~8 Z3 R. Q9 [0 r 　　程娇娘在内低头以示还礼，看着这老者。

$ r8 l& ]; _1 d/ t 　　“老丈，你的病要尽快治。”她忽的说道。
0 n! ?; o9 t$ `& v# Z7 r3 @
　　老者已经站开让她们先行，闻言愣了下。

7 q" d4 I& p) P" {" ~ 　　“娘子还会看病？”他问道。

　　“略通。”程娇娘说道，目光落在老者微微佝偻的背上。

　　外人看来这老者是因为背着女童，所以身形佝偻用力。

　　“那娘子说我是何病？”老者一愣之后，含笑问道。
2 V* R; _  v/ K% P6 \$ s# j& _
3 Q- {9 D: [% m: J4 B 　　程娇娘却是沉默。
- M+ t( M9 m0 a  P5 r
, e  b' Z, b9 U& G* P9 p 　　“不知。”她答道。
4 Y% A' |3 u+ o  U! N
　　老者再次愣了下。
& R* c" M0 x& W( c* w
9 D7 Z' s! |$ j: v; @0 V 　　“但我能治。”程娇娘说道。

# P! r8 c. D# G* W 　　“那如何治？”老者笑问道，神情已经带着不以为意了。
6 u; [7 K5 ?* E' M9 y' j
　　“我家娘子治病诊金可是要先付的。”半芹在一旁说道。

　　此话一出，老者在不掩饰笑了。
" P4 Q5 R( y0 Z8 N' ^! [: d& P
　　“多谢娘子了，老夫身负小童体力不支，先赶路了。”他说道，竟是直接断了话头，点点头便先一步出了庙门沿着路大步而去了。
# P: I* r+ q  H- t1 b7 ?
　　车夫再也忍不住了。
2 j0 u) q& T* y
0 V5 v1 `& \) t3 w& c8 H 　　“娘子，你们这样做生意可不行，哪有这样说的？”他说道，“怎么能说不知道病呢？就算不知道，既然能治，那编一个病的名字也好嘛。”
" n$ }# _4 G% f0 e5 `1 ~
5 V! W. u, q( X　　半芹不悦的瞪他一眼。

　　“我们不是做生意。”她说道。

　　车夫撇撇嘴。

　　“不是做生意，干吗还跟人要诊费？”他嘀咕道。
! r5 E  t/ N  i) h" L# `! G
. N0 ~6 d0 X! O; d/ R$ m1 R/ J 　　“因为我们需要钱嘛…”半芹说道，说完看那车夫挪揄的样子，有些恼火，“快些赶路吧，天黑前要赶到前面的城镇落脚呢。”

　　“我是为你们好。”车夫还有些委屈，嘀咕一句，催驴出门。

8 X; }4 n4 }* H' U0 g 　　车摇晃出了庙门，日光已有些刺目，程娇娘放下了车帘子。
( C2 K; m7 d; R, g* [% {
　　半芹坐在车上，那车夫赶车，一行人向前方而去。
( }# ^! A" l! s
2 h" `  V& s' Z% z2 o6 }/ C3 P 　　夜色深深的时候，驴车终于停在了一家客栈前，店小二打着哈欠过来迎接，半芹跳下车认真的询问了半日，才终于冲车夫摆摆手。
4 W& e; O8 U* S
　　“真是难伺候，那么多客栈东问西问的这个不好那个不行，折腾到天黑，你们还得多给我一日钱，还得管我一日吃住，图的什么呀。”车夫嘀嘀咕咕的牵着驴车向后院车马房。

　　“有钱让你挣还不好啊。”半芹冲那车夫不满的说道。

　　这边程娇娘已经下了车，半芹忙伸手扶着她。
+ t+ a, l1 y  k. _& x
　　在前面带路的店小二回头看了眼，见这娘子身量比丫头还要高一些，带着幂蓠从头罩到了脚，里面穿着褐色的对襟半臂，若隐若现的素色裹裙，这般装扮素的寡淡，可见这位娘子的年纪不小了，但看身形却又聘聘婷婷。
+ j$ n7 a8 f0 s7 H5 r
　　此时的穿堂里已经没有客人走动了，后面客房的灯也基本都熄灭了，夜风吹来，行走在穿堂灯笼下的女子格外的引人注目。
& J. [$ S1 q4 ?" Y! e" T! c* t
: _% ~; P8 ?3 O* m8 S 　　对面有倚楼而谈的二人，其中一个人正好看过来，不由眼睛一亮。

　　“这娘子好美人。”他说道。
2 x5 E+ ?  L1 a: ~$ r
2 _$ F0 r! g+ F! B2 {; C 　　另一人寻他视线看去，却只见程娇娘迈入房门中浅浅背影。

& G# K; y; m1 A 　　“元郎如今越发眼光犀利，隔着幂蓠从背影都能看出人相貌。”他笑道。
9 A. e( {" t  p8 K- n
& K2 Y: g/ W% n& ?4 ~! C5 c 　　被唤作元郎的男人哈哈笑。
% p/ K% a) B( K
8 n* f, P' l/ |2 E& Y 　　“所谓美人，可不是单是好相貌。”他说道。

　　他说这话看向那位娘子所在的房间，房屋里灯光昏暗，似乎已经歇息了。
7 s. n# v0 m$ `$ I. J
* A& u2 D* R# H# U4 o9 P 　　半芹坐在昏暗的灯下，认真的数钱。

/ S1 G7 w" \4 c4 _ 　　“娘子，只有三两银了。”她说道。
, j3 b9 z1 H$ h) j! B4 ~
　　程娇娘倚在床头，昏暗的灯光不能驱散她身边的夜色，整个人朦朦胧胧。
/ r3 ]+ ^" o9 b# k
　　“明日租车，二餐，日落前到江州城正好够。”她说道。
# V; }6 W, g$ Q* V- K( l, v  T
+ U6 s/ Z/ k7 {9 j1 U 　　半芹虽然对租车餐费等等价钱很熟悉，但算起来还没有程娇娘快，因此她干脆只记价格，每次报数，待娘子直接安排行程就是了。

　　“娘子，就一日的路了，我们还换车吗？”半芹不解的问道。

　　程娇娘默然一刻。

　　“要。”她说道。

　　“嗯，这个车夫是聒噪的很。”半芹点头说道。
9 r8 I9 L" p3 A4 M. b
1 @0 h! J9 @1 L7 ~3 t# O' f 　　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下意识的想要这么做，换车，多车同行，将她自己的行踪来处去处打乱不让人察觉，这些做法让她们一路的花费平白增加很多，在常人看来，这完全是没必要的支出，可是为什么，她就想这么做？似乎在躲避什么，躲避什么呢？

　　是程娇娘的躲避，还是谁的躲避？
2 f4 @/ c( j' j: i" S
8 Y6 ~* M8 I+ ^  N  w& ]; I* L 　　程娇娘再一次沉思，她混乱的看不清的记忆里到底是什么？
! J/ n! I% z9 i) c) z! c
　　看着床边的娘子又陷入呆滞，半芹小心的装好钱袋，吹熄了灯，侧卧在席垫上闭上眼。
# F, G4 S9 c% v) i/ v
9 w9 ]3 p: N2 e/ v9 K  a$ E4 z' t( e 　　自从上个月犯了一次病后，这一路走来娘子没有再犯病，而且就要到家了，再也不用路途奔波，无依无靠了。

　　半芹的嘴边露出甜美的笑，带着几分激动几分轻松睡去了。

: F" X+ Q1 D3 @% g! B3 ~* ~ 　　第二日程娇娘主仆坐上车驶出城门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路上车马人熙熙攘攘，程娇娘的驴车走在其中毫不起眼。
, f( I* x" U# n. L: C9 L
　　“急报，急报。”

, j$ `: D% n; P" r' l　　急促的马蹄声从后边传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看着一队将士飞驰而过。
6 S- e; q2 |/ u3 D8 Q5 t$ [( g
　　躲避拥挤中，一辆马车差点陷入路旁的水沟。
% c' q; t: h' ]% H/ N
. f' B: P+ X: w$ \6 a6 O5 c6 n$ U 　　“父亲，你没事吧？”旁边马上一位身穿绸缎圆袍的中年男人忙下马询问。

& ^( k+ r% z! ^% l+ j: o 　　小厮们打起车帘。
: n! p! S. o5 D. D+ n- G1 x3 }
8 N" r2 v- ?, a/ M 　　车里坐着一个老者并一个孩童。

2 w; ?3 o  z5 O, N 　　“爹爹，丹娘要骑马。”女童张开手冲男人喊道。

　　老者伸手抚了抚女童的头。
" B- U! _$ S+ R* |  B( j2 X
1 z1 p6 m$ a$ U 　　“外边热，等凉快了丹娘再骑马。”他安抚女童说道，一面对男子点头，“我没事，快些赶路吧，莫要误了你的公事。”

　　“是儿不孝，让父一同奔劳。”男人带着几分惭愧低头说道。

　　“莫要说这些，赶…”老者说道，话说一半却突然停了，神情微微惊讶。

　　“父亲？”男人不解，喊了声，见父亲的视线看向前方一处，他也看过去。

　　那里有一辆驴车，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正掀着车帘对内说什么，神情有些焦急。

　　再看那驴子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方才的拥挤伤了腿脚似的，车夫正蹲下查看。

　　是那个娘子...

/ b" D! p7 T! @( H4 Q　　老者沉吟，她们也是要去江州府的吗？
7 j& y6 Q! T/ D1 D) p$ B
2 x' c3 Z: w* A" o, R 　　上次在路上见他们老幼行动慢，她们主动邀请自己坐车，说是赶路免得被雨淋，一开始这话没当回事，只当是好心扶老，虽然不信她们的话，但还是信这份善心，便让女童由那小丫头抱着坐在车外同行一段。

　　这次要不要邀请她们同行呢？
9 X3 C& u) I0 B& ]$ u% v+ e
1 T3 k" I9 C+ r6 ]+ _( x 　　自己家倒还有一辆车，怎么也比她们这个驴车要好要快。
6 b5 @2 N& D; M0 A
　　但是…

　　老者想起那娘子说的话，会治，不知名，诊费。
1 Q8 b  l/ V/ G. ^
　　他摇摇头。

  \$ n9 B. y1 z3 H# j" P' v! t' a1 h 　　“父亲？”男人有些焦急的再喊了声。

　　老者回过神，冲儿子点点头。

/ x: \" N. v: M- G1 I/ ]0 W, j 　　“没事，赶路吧。”他说道

　　中年男人看父亲神情无恙，这才松口气，又安抚女童几句，转身上马去了。
( i  k" T9 o# @. M! O1 G8 m
) @; u: O, c& Y9 }8 ^& m8 R' t. D 　　护卫开道，他们很快走到路前方。

6 g$ h; A- a; b; ^8 ] 　　车吹动车帘，老者下意识的看了眼外边，那辆小小的驴车一闪而过。
% F" E) `+ v) Q
1 ?2 K9 f' ~; w# E  g7 T2 ` 　　你的病要尽快治…
- B/ X' q/ r/ O$ b
0 S- Y% E/ x. J" z, D- ~　　耳边浮现那娘子木木的声音。
( b# ~0 C8 R$ a5 R
　　老者伸手摸了摸腰，又摇头笑了笑。

6 l# L7 A4 B, Z! I3 V2 P 　　这娘子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略通些小道而已。

　　车队很快在官路上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