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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祭酒的话题》 作者：王威 ; ^, N6 _8 L, o# b' n/ N( A$ `
初夏的小雨，润湿了国子监古柏森森的街路，褪去了百年前黄土铺路清水洒街的旧痕，泛出的是几分清爽和几缕过眼的烟云。那块曾令人敬畏的“官员人等至此下马”的石碑，依然雷打不动地屹立在路边，然而北京的黎民百姓和达官显贵，却视若无睹地穿行其侧，嬉笑间，那皇家的威严、那孔孟的师道荡然无存，让人叹惋之余又哑然失笑。 ! d) L, N* S; I3 Y8 D
朋友告诉我，国子监和这里的道路恰修葺一新，据说这个古代的圣殿学堂还要举行“开街”仪式呢。 ( I) @$ p0 O( U. S0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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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对我来说很“陌生”，虽说打儿时起就住在附近，却像有着遥远的距离。几十年来我从未留心过何为国子监，也不甚清楚里面有什么，连走路都下意识地绕行。
; t7 L# k3 B* H' K文革中，我住在姥姥家。一天，大舅小心翼翼地拿出几张荣宝斋裱过的带着一股刺鼻霉味的诗词折子给我看，附耳低声道，这是你的曾外祖徐坊的手迹。折子里还夹着一叠诗人顶带花翎长髯垂胸的照片。
) j, J5 }1 D k9 _1 P" ^徐坊，我第一次听说了这个名字，继而也就惊讶和不安地知道了我的这位曾外祖不仅是末代皇帝溥仪的老师，还是清末国子监的国子丞（祭酒）；于是还知道了徐坊的父亲徐延旭乃中法战争时清廷的统帅；又知道了五族共和的民国初年，徐大总统世昌先生为徐坊撰写的墓志铭上，记述的徐家嫡亲祖上明朝开国元勋徐达------ * v# e& C' ^ O' [ G! e1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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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我每天上学路过的这座散发着陈腐味道的宫殿般的建筑群，就是我曾外祖供职的所在。国子丞是不是就是丞相呢？这还了得！在那个特殊的时代，我正因右派父亲的影响而忐忑不安，冷不丁的再冒出个帝王将相的曾外祖，鄙人毕业后除了“屯垦戌边”修理地球，就没别的指望了。
8 }) l. @" P4 W2 Y5 G+ I很长一个时期，对此“辉煌”掌故我噤若寒蝉，每每途径国子监路口，就会下意识地把头朝相反方向扭过去，以示与其无关。凡不得不提及国子监一带云云，我总会以“安定门内”、“方家胡同”的称谓含糊代之，“国子监”就像一根不愿触动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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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逝，乾坤倒转。曾几何时，中国的文化市场上铺天盖地挤满了老佛爷、皇上、格格、贝勒，我移居的美国也雨后春笋般浮现出恢复了“爱新觉罗”、“叶赫那拉”等骄傲祖姓的皇亲国戚。于是我亦不再讳言徐坊大人的故事。每当纽约和北京的Party上，有人问及我这老北京人的家世，在下都会欲罢不能地介绍一番徐坊大人，乃至与万岁爷和国子监的渊源。
( O% X' w3 k- X风平浪静茶余饭后的一天，徐家的史学学者刘乃和曾到我家，谈起过是否要为徐坊的父亲翻案之事。原来徐延旭所率清军在中法战争中失利，清廷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条约，老佛爷慈禧太后盛怒之下，将徐延旭推出午门开刀问斩。传说徐家花了十万两雪花银买通大太监李莲英，才从菜市口法场将徐延旭赦回，改为发配新疆。正是我这曾外祖徐坊倍尽孝道，陪在狱中直至父亲病故------这一桩桩如京剧戏文般的野史外传，几番逗得我等津津乐道，跃跃欲试。
- E ?- n3 c6 w; c# }5 ^故事像翻来覆去的话本，虽然被市场不断变换着版本，那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包公，依旧毫不介意地守护着历史抹给他们的油彩。渐渐地渐渐地，说故事的老人也相继走入历史，朦朦胧胧成为故事中描绘圈点的人物。 % t0 F) A8 U" a: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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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口舌中的一切居然如当初一样，依然故我，就像微波荡漾中的顽石。他们竟如此沉静恁般安详，微含笑容凝视着后世，任人褒贬和遗忘。恰似国子监墙头的琉璃瓦，未因时代的变迁而引人注目，也未因世人的评说而改变绚丽的色彩。
$ Y* F3 n5 L8 Q8 e------历史毕竟是历史，人情到底是人情。恐惧和自豪之后，我像当年的中学生一样领悟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徐坊、国子监、万岁爷，与历史的关系、与文化的渊源，远比和我更亲近。他们同我的联系和普通人再没什么两样。今天，我已无需为徐坊大人而恐惧和撇清，也无需为他得意和炫耀。就像国子监街上那块石碑，虽然御书“官员人等至此下马”，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却按照自己的方式，悠闲地、旁若无人地走过。他们无需诚惶诚恐地下马，无需面师三叩首，更无需山呼万岁。而这一翻天覆地的变革，竟在不足百年的时间里就实现了。 # o1 t$ X1 W8 ?( }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多好啊！ , @) b7 c. {" t9 P) H0 r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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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作 者/ A. g% ]. S, M3 e' N* H; S
王 威 美国华文作家。北京人。毕业于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八十年代末赴美，定居纽约市。在中国和美国从事过摄影、编导、记者、编辑、影视策划等工作。创作以散文、纪实文学等为主，在美国、中国大陆、中国香港等地发表文章。出版有文集《纽约手记》、《解密美国教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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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 诵 者+ E2 s+ g; X7 v) @# c+ D# i2 `. z9 X"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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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卫
4 C2 y `2 f1 O% z) Y* {# _高级记者，教授，资深媒体人。中国新闻奖、中国电视新闻一等奖、17次天津市政府新闻奖一等奖获得者。新闻评论员、记者、主持人、制片人，曾任天津电视台经济生活频道总监，天津广播影视职业学院党委书记兼任院长、天津市电影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现为天津北方电影集团副总经理、银光院线总经理。 3 J# v i, K% w9 u* l
后 期 制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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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K4 x& B" y高级编辑，第五届全国广播电视“百优理论人才”获得者，中宣部、教育部“千人计划”入选专家。曾受邀在多所高校讲授广播课程多年，出版多本专著、广播专业教材。 ) g3 z [9 z+ A5 e6 b0 v7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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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杨娟 8 F& Q) M& z; a! \* W# l! o$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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