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过了界限，钱赚得越多就会让人越反感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完全同意一个人如果能取得更高、更有价值、更高尚的成就，那么，相对于其他人，他就应该获得更多的回报。

我不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共产主义者，也不会向卡尔·马克思（Karl Marx）的财富观点挥舞拳头。

或许我提出了一个荒唐的问题，或许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钱太多”这回事。但是，我们可以尝试想象这样的情景：在某个经济体中，有一个富人，他的财富是其他所有人的财富之和。如果这样的富人真的存在，那么，他就能买到其他人能买到的所有东西。最后，他的家族将依靠继承他的财产，建立起一个王朝，而他也可以通过行使权力，随心所欲地管理这个社会。这样的人可以说是一个国王，别人的权利、心愿、欲望或目标都将不再重要。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富人存在，那么这个社会将无从谈论自由。

所以，在我看来，肯定是有“钱太多”这回事的，至少对那些渴望自由的人来说。

问题在于，“钱太多”的界线在哪？到底有多少钱才称得上是“钱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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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试着想象自己十分有钱，所有的东西都买最好的——最高端的教育、最豪华的车、最奢侈的香槟等等。这是人们既享受也会追求的合理财富水平吗？我想很多人都会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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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现在继续想象自己超级有钱，所有的东西都买最好的——不是买一次，而是十次以上。所有的东西，比如十栋最好的房子，十顿最奢侈的大餐，十次最顶尖的的医疗服务……以及衣柜、别墅、游艇、私人飞机等等。这算得上是极奢侈的财富水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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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都会认为，达到这一水平的财富已经变得不再合理，甚至毫无意义。毕竟，拥有十套豪房、十驾私人飞机、十艘游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一个人想要变得如此富有？准确说，不只是富有——而是极度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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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导致我们中的多数人——尤其是聪明人——不单单对财富，而是对超级财富，产生如此厌恶的情绪呢？为什么当越过一条看不见的界线后，我们对财富的态度会变得如此反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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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商人、银行家代表着一般意义上的有钱人，人们也往往认为这合情合理。因为这些人对社会做出了较大的贡献，所以就应该在财富上获得倾斜。重要的是，他们的工作具有社会意义，在正式从事工作之前他们已经进行了常年训练和科学积累，社会理应以大量财富对其做出合理回报。

但是，正如斯科特·菲茨杰拉德（F. Scott Fitzgerald，二十世纪美国最杰出作家之一——编者注）所说，极度富裕与一般富裕之间有很大差别。极度富裕的人不只拥有百万资产，他们的家产远超十亿。而且，他们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商人，更不是银行家，他们是对冲基金大亨、私募股权巨头、买断整个国家自然资源的私掠者，是拥有小行星般“黄金降落伞”（指拥有高额离职补贴——编者注）的CEO。并且，他们的财富是有争议的，不论是在道德层面上，还是在经济层面上。这种投机取巧、谋取暴利的行为到底有何价值？它们给社会究竟带来了哪些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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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有钱人，即便他们没有播下财富的种子，至少也愿意让财富的枝叶更加繁茂——但是那些超级有钱人似乎只是在摘取最精华的果实而已。

当社会允许一般有钱人变为超级有钱人时，就注定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在于极度富裕是根本不民主的；极度富裕是根本不经济的，这些人积累巨资从而导致社会投资恶化、机会丧失；极度富裕是根本不平等的，个体很难真正独自创造十亿以上的财富；极度富裕是根本不合理的，任何人都不具有占据如此巨额财富的合理理由；极度富裕是根本反社会的，因为他们不再像一般有钱人一样，需要停车位、地铁、公路和桥梁等公共物品。

这些还都是小错误，下面这个才是大错误。

当社会允许一般有钱人变为超级有钱人时，就已经限制了社会本可以取得的更高发展。

你可以想象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其中几棵树的长势突然变得十分迅猛，没有人能说明其中的原因。它们越来越高大，慢慢挡住了其他树木所需要的阳光。那些缺少阳光的树木开始变得枯萎，直至死亡。它们的树根开始断裂、分离，最后化为灰烬。不久以后，即使是那些最高的树也无水可汲，无土可依，它们也开始枯萎。最后，整个森林都将变为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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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来看，“收入不平衡”这样的枯燥术语，并不能真正解释这种现象。

长期来看，如果超级有钱人的数量不受限制，那么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会获得最终胜利，包括超级有钱人自身。当一般富裕与极度富裕之间隐形的界限被打破，每个人的发展潜力都会被扼杀。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任何一个社会都不需要超级有钱人的原因，因为它会侵蚀人类整体的潜能。也正因为如此，大多数有常识的人都会对极度富裕的想法产生本能的抵抗情绪。

此刻，我相信那些支持自由市场的人肯定会控诉说：你凭什么说任何人都不能成为超级有钱人？事实上，这些支持自由市场的人，最应该坚定地反对超级富裕群体。我甚至可以做出公然反抗，请问有哪一个极度富裕者不是垄断者、贵族后代、独裁者或是这三者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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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钱太多”这回事吗？我的回答是：任何一片树林都不应该变成荒漠。

Umair Haque |文Umair Haque 是 Havas 媒介实验室主任，被 Thinkers50 评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管理思想家之一。红粉树 倪诗雨 |译《哈佛商业评论·经济视野》编校|马雪梅mailto:xuemeima@hbrchina.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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