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慈悲城》作者：丁墨

) N; b9 r+ y& \" I1 n

7 s0 Q' a) b! @4 y5 \
( c/ ?8 E6 W* @8 M文案：
0 I( L5 X" M5 o" k4 _9 I: q, C1 F
0 r; d/ K: Q# R2 p: Q+ d2 j 在这个城市
我们不谈感情，只讲交情
' o5 l; Z. C1 _2 C0 p# ]; Q/ S
谁予我方便，我给他甜头
谁对我不住，我叫他好看
2 g5 k* \2 j% m
可是慕善
! s7 r4 }. v2 _0 Z' z 我连碰你一下都舍不得

你却把我当垃圾丢掉
( Q+ d+ b2 u, C! s 咱俩的交情
/ H5 l$ w; C& Y  v) p
怎么算？
5 O6 Q0 T$ m& a
, k$ ]0 v+ Z* k$ e; }2 A. ?一句话文艺版：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不会如此鲜活，也不会如此寂寞。
2 w! b9 E0 S7 U) h（某墨文案无能，先放着，回头修改，别被文案误导，不是虐恋情深！！！！）
* ]$ c( n3 c5 H5 Y$ K; W+ H6 _
+ u! m1 _5 m0 o3 \+ T1、本文女主不弱，但非女强，所以可能看不到女主推倒男主、脚踩男配，一统天下的局面；
2、文名重在含义，跟佛教没关系。
) g9 T2 H, {' S# m& i3 V
7 k- m* k, R+ s+ C& C0 F8 h主角：慕善，陈北尧


转载请保留当前帖子的链接：https://www.beimeilife.com/thread-20451-1-1.html 谢谢

上卷
   
第一章  黄雀在后　
& V, h% r) G& Q' [4 Y 　
       楼下的形势十分危急。
; O3 L4 T4 ^. O7 W- V: v# g
! X  m5 j0 ?* c/ D) I 　　简单工整的厂房正中，是一片光秃秃的水泥地,又白又亮。在日光灼烤下，仿佛丝丝冒着热气。

　　超过五十个年轻男人，手持铁棍木棍，一脸凶相站在场地正中。这样的阵势，令任何人都捏一把冷汗。
. U" r! K/ I" D
　　慕善盯着楼下看了几分钟，转头问：“徐总，就由着他们闹？”

0 c- Y9 z( _$ p4 B* G* x　　她问这话时，俏生生站在窗边金灿灿的阳光里。原本就令人动容的美艳容颜，更添几分朦胧的精致。
1 [+ b% k/ Q5 G4 y7 w/ N
1 d# v! x8 N; u0 E. f  M9 V! X. @ 　　她的语气有点不可思议。令站在她身旁的中年男人——徐总火气更大：“这帮混混、流氓！”　
2 l$ {6 A" F* H" t. s5 f& t" U
　　慕善一脸感同身受：“这些混混啊……前几天还有您辞退的员工，来我这闹事——说是人事部告诉他们，您听了我们的意见，钻劳动法的空子，给他们安排有毒有害的重体力活，试用期满就解聘……”

　　徐总一愣，面色沉下来：“没这回事！我请贵公司做顾问，都是战略上的大事！慕总你先坐，我去收拾他们。尾款的事，我们稍后再谈。”

( D0 ^( v0 V: @　　看着徐总的身影飞快消失在走廊里，慕善微微一笑，权衡片刻，起身下楼。　　
1 f# f4 Q9 l1 ~, G  ?& T+ R
9 t! `; c! n- p7 w* f2 ^6 }& R) m 　　慕善年初回本省创业，开了家顾问事务所。但服务的公司也是良莠不齐。徐氏是家中型企业，却一直拖着五万尾数不付。她今天亲自上门催讨，却刚好遇到混混来工厂闹事。
& q1 _# N# g7 n. L; J( C" i3 n
　   下楼的时候她想，其实大家都不容易。
9 ~0 s2 b+ }% z
6 c; S/ d$ L7 h1 d 　　白晃晃的水泥地上，阳光刺眼。院门口聚/集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路人，还有人停车驻足观看。　　
$ u( \- X3 R/ s
　　保安和强壮的工人迅速集结，很快超过七八十人，与门口的混混形成对峙。双方互相叫骂，械斗一触即发。
4 i2 M' l3 m: K) F" `
　　慕善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她一身精致黑色小西装，丝袜长腿、黑发雪肤、乌眉红唇，十足十的花瓶，站在一群蓝衣工人间，十分醒目。
; J& q3 R7 g8 j+ g/ o; q
- k+ e1 T! ~* y. h5 d0 ^ 　　很快，举着“黑心工厂坑害工人”横幅的混混中，那个穿山寨阿玛尼的头目“大肖”，也发现了她。

　　“她是老板的同伙！”
, ]$ s* o! F& ?
　　大肖毫不怜香惜玉，亲自将慕善从人群拽出来，丢进己方阵营。几个年轻人立刻围上来。　　

: x; z! D4 Z* a" P) u 　　徐总此时正偷偷躲在办公楼上，遥控保安队长。看到这一幕，他也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慕善会被挟持，暗骂这个女人坏事。慕善虽然不是达官显贵，却也是北京回来的创业青年。万一伤到她，事情闹大，不好收拾。

　　保安们踌躇着不敢上前。慕善似乎吓到了，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4 k7 `8 A" T( p+ _; O; u) X
　　看到局面瞬间倒戈，混混头子大肖得意的大喝：“把欠的工资和医药费都补上！我就放人！”　  

       徐总犹豫不决，要不要叫会计去拿钱。　　
6 W# j) i* @1 v8 p6 |
　　却没料到有人在这时火上浇油——一辆奔驰突然冲进院子里，一个人拉开车门气势汹汹跳下来。　
1 e. N2 x0 B" N+ c! ^6 v5 O$ F
( h7 Q6 w: v5 n+ _ 　　是徐总的小儿子徐远达。

. s( H" ]2 H0 Z" U/ B# e/ c7 j, M 　　他是典型的暴发户富二代，玩车玩股票玩女人。他的饭局，慕善装傻充愣，十次只去一次。　
, o2 Y; S3 G5 @# p3 ~9 l: n8 p3 J0 [
  @" i; _6 G) a, D- `) I1 d/ ]- V; s 　　他四处一看，怒了——一帮明显来自城乡结合部、打扮土气的混混，竟然在自家门口闹事！他想追的慕善，还被他们抓住。

3 B# A! |! p+ \- \& U 　　“操/你妈！”他眼看要冲上去，工人们连忙把太子爷抱住挡住。
; I- g7 w" Y& A: B
% N: }8 X  u7 k 　　慕善远远望着他，迟疑片刻，软软的声音，欲哭无泪般唤了句：“徐少……”　　

7 D" f: k  }2 J6 f 　　徐远达之前觉得慕善有点高傲，颇难上手。此时她这一声无奈的“徐少”，很有低头的感觉，令徐远达心头一荡。
# F! E4 G! W. Z3 F* H
　　他也不是莽撞的人，刚才的热血不过是要面子。他想了想，掏出手机。　　

5 S: X1 m" v. e7 r/ u6 Z 　　“周哥！是我，小徐。这边有点麻烦……没，就一帮混混闹事敲诈……是吗，你就在附近？带人过来？谢谢！太感谢了！”

5 F5 T5 s' i7 w　　他故意大声，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0 M+ b6 P0 W, U2 e* c) w
　　他的语气太嚣张太自信，令混混们的沉默显得有些不安。
- l; m3 ?$ b; _& F& C& g) s+ q0 O
- V# F7 e& X8 t7 ^0 l; ?# c! L 　　徐远达搬的救兵很快到了。

1 L) I8 g: J5 j* K  m"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来了一辆车。

　　那是一辆黑色的宝马760，缓缓停在工厂外斑驳的树荫下，像一片黑色的阴影。　　
3 _- X- [! J7 S1 J0 [* _& R
6 O# m- U3 ]# u: `  \ 　　首先下车的，是一个穿着灰色T恤的高大年轻人。他摘下墨镜，五官深邃、麦色英俊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

　　两个穿着白衬衣笔挺西裤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跟在他后头下车。衬衣绷得紧紧的，显示出结实有力的肌肉。

　　混混们顿时露出喜悦和轻蔑的神色，大肖却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有点凝重。　　
8 [7 I3 ?9 h5 _( H9 o
　　“周哥！”徐远达朝为首那人迎上去。周哥安抚的拍了拍徐远达的肩膀。　　
/ P/ B9 n; x) K# m% l
　　宝马的后排似乎还坐着人。周哥低头对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漫不经心的对身后两人道：“办事。”
) X5 p. C% I. Y" Z( F% ]! j　　
　　那两人打开宝马后备箱，拎出个编织袋，用力一抖。

　　一团东西掉了出来。

　　那是人。竟然是个血肉模糊的人。

　　有人认得那人的衣服，惊呼那正是大肖安排在周围，挡路拦车、拖延警察的混混。　　

% q1 Y3 `/ H( q& M 　　大肖这边所有人脸色全变了。他们没料到对方不发一言就先废了他们一个人。　　
7 T* q8 f, k% S
　　在一阵令人难堪的安静中，那两个貌不惊人的手下，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进人群。其中一个走到大肖面前，语气平淡：“你是管事的？”
4 A' E1 H$ l) S: }9 @/ A1 t' k
1 ]7 U: D. t0 H% p　　大肖嚅喏两声，其他大多混混竟然都不敢做声。有几个胆子大的吼两句，声音竟然有点抖。　
% v7 ^- e3 r; g  Q: ^
　  几分钟后。

　　五十个混混，倒下七八个。最醒目的是大肖。他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已被那人踩在脚下。头挤着地面几乎变形、两只胳膊都被卸了，软趴趴的垂在地面，身体其他部分，却因恐惧而僵直。
　　
　　其余四十几个混混又急又怒，却根本不敢动。事实上，从那个血人被扔到他们面前开始，他们就怕了。打架一旦害怕，再多的人也是输。　　
9 |: v# ^6 f) n) [
　　慕善也被两个周哥手下拉出来，带到一边站着。

" a* M. d2 z# j' B9 z& `' \ 　　徐远达兴奋的朝混混们骂道：“让你们闹事！”看到掉在地上的条幅，狠狠踩了一脚骂道：“老子坑的就是你们这些农民，妈的。”
. R2 ~2 F# o8 _+ |+ F, l; [
! L$ h: B* r; ~. k/ m( P7 l　　大肖被拖到周哥面前，面无人色。

5 G9 G/ ~# S3 x( H3 i4 u- i 　　“哪里来的？叫什么？”周哥蹲下，笑嘻嘻的看着他。

　　“……响川县大肖。”大肖垂头丧气。
( r3 k  c1 u! t
, Q7 @7 I4 ?* S1 O+ P 　　“我姓周。”周哥语气温和的拍拍他的肩膀，“大肖哥，来城东先跟小弟打声招呼啊。下次再过界，两只手就接不回来了。”
1 v( H3 T4 F9 A
　　一小时后，慕善拒绝了徐远达的殷勤，一脸惊魂未定梨花带雨，坚持自己开车走了。　　
2 J8 Y# r* C0 I8 `6 z5 _& f% U
　　车刚离开徐氏没多久，她立刻抽出面巾纸，擦干泪痕，又补好妆。抬头望着镜中的女人鲜活精神，她弯眉一笑。

　　过了十五分钟，慕善抵达约定地点。找到停在繁华的商场门口的一辆蓝色宝来。慕善上了车，司机是个年轻男人，笑着对她说：“效果很好。”

　　慕善墨黑的大眼一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被人发现吧？”　

: C! N  b/ a4 z 　　“你放心。我刚才一直扮路人，摄像机也藏得很好。”年轻男人眯着眼笑，“尤其徐远达吼那句‘就是坑你们农民’，真是画龙点睛！城东私营工厂廉价使用农民工、生产条件恶劣早有传闻。我有信心这一期报道会轰动全市。甚至省里都可能惊动。”
1 `' p/ v) l. P4 m8 n& P7 [& o
　　慕善看他一眼：“见好就收。关于那个‘周哥’的部分，剪掉最好。”
5 ~8 u4 Z4 u" @9 I; [, b: d  w
2 }- a# P2 o8 Y' u　　他微微一愣，点点头：“我知道。”
% f* k7 l" O, h; J) T
　　天色全黑的时候，慕善七拐八拐，来到城南一家小诊所。
- u# B0 R+ }# R" U8 d
　　两个年轻人守在门口，认出慕善，齐声恭敬：“慕小/姐。”

5 k( {! D! e( {( ]0 K, K+ ?% n　　这架势让慕善略有些尴尬，她很淡定点点头，走入诊所。躺在唯一的病床上的，正是刚刚被踩在地上暴打的混混头目——大肖。
- D3 x6 O/ b$ O0 n8 m+ H: G4 L
　　“慕小/姐。”大肖挣扎着坐起来。

　　慕善连忙按住他：“躺着！没想到徐远达叫来黑社会，你受罪了。”
+ E" M! c  L% B3 D2 M; W$ m- e
! c& D4 {+ _# p& o! o) Z　　“没事。那些人我们也惹不起。”大肖咧开嘴笑，“你的记者朋友拍到了吗？”

  T3 L. _" j3 i% A' U. L; d　　“搞定了。你在家等着新闻。”慕善淡淡的笑，“用不了几天，徐氏会把钱送上门。”
　
　　离开诊所后，慕善心情格外轻松。她先给公司秘书打了个电话，让秘书明天发正式催款通知给徐氏。
7 L6 K; l- R! W4 z- h7 y
# R$ t6 m% R' D1 u/ B- } 　　“对了，记得‘随口’提一提，慕总受了惊吓，拿出你看肥皂剧的八卦精神，描述得越凄惨越好。”
" ?5 ?7 u& j. D* F
　　“慕总！”秘书嗔怪的答道，“放心，交给我。”
# Q/ d8 U! f1 p2 x; b9 e) f- `& T
　　慕善开车行驶在夜色中，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嘴角浮现轻蔑的笑容。　　
9 B: ?2 p" g. q3 V* Y4 S. K
　　拖欠她的项目款不还？还用她当挡箭牌苛扣工人？搞臭她的名声？

8 V% W& v7 v/ P8 w- Q9 E2 i6 v. O 　　真黑。

　　慕善离开后，大肖还处于浴血奋战之后的激动中。
% p5 @  s0 P7 a# Q% `
　　当初他听说，几个兄弟的亲戚被徐氏工厂欺骗，投诉劳动仲裁机构却因缺少证据无法起诉。他火冒三丈，在徐氏蹲点之余，顺便叫了几个兄弟去围堵为徐氏出谋划策的慕善。
+ a# n1 S) \: H; B: w$ `5 W: E
5 [1 Q/ _3 J' N9 | 　　谁知他穿着凉拖裤衩在写字楼里晃，却被慕善盯着看了半天，最后请进她的办公室。　　
+ R+ I& i& O: o- L: M+ b
　　大肖原本没想好怎么做，可就是这个女人一脸高深莫测的告诉他——没事，去闹。警察？警察最不想管的就是群体案件。派几个人在路上拦着，让警察也能顺水推舟。等他们赶到，我们的事早办完了。
! @* ^4 E+ P1 V8 u8 ^1 P$ J" O3 O) R
1 ]* k( U  G/ W5 j- X 　　就这么跟这女人联手，轰轰烈烈闹了一把。
( b# t5 ^, W9 Z" Y# F0 u
　　大肖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开始做梦。猛的一个机灵惊醒，只吓得魂飞魄散——　

3 t% ~) w4 X+ A/ K- u2 r 　　下午教训他的两个白衬衣男，正站在他床边，沉着脸，像阎罗。

) \' D  S& c3 R 　　而那个周哥，站在他们身后，笑嘻嘻的看着他。
! K3 ^' W# R& ?
　　大肖声音都抖了：“周、周哥，我不会再去城东了……我、我在这里打针……”　　

' x* B7 P, r! F% B" }, j$ V 　　周哥盯着他狼狈的脸，语气异常温和：“不好意思，哥今天下手重了，你们的医药费，我包了。不过哥也被你的人打了一拳，他还想□死了的老娘。”　

! L( z5 N; B$ g- C 　　大肖被周哥的温柔吓坏了，连说不用。　　

　　周哥笑笑，声音一沉：“白天就觉得你们这帮混混不对劲——我老大想知道，你和那个女人，在干什么？”
9 J/ \. E! ~) k! @" }5 Z* O% H; n
　　老大？周哥还有老大？
: Q$ h( t$ v3 z7 A, C
# l4 K, [/ m7 A 　　大肖这才注意到，周哥身后还坐着个男人。因为诊所里光线很暗，只能看清那男人穿着西装，背影笔直的坐在简陋的小沙发上。
$ P5 V$ m- n8 l* B! o' `$ \) N
& r  T" `$ j" { 　　不怒自威。

4 P6 I' @7 h5 n2 @' t2 V0 N# P 　　大肖哪里敢瞒？战战兢兢一五一十都说了。
6 c) {1 a3 |$ ~3 @. t
0 D! |1 P: v' Q( s7 g 　　那男人却一直沉默着，也没有发问，不知想什么。
  t1 \- N5 v, b' o! _
  n5 }( @! |8 q5 } 　　周哥眼尖，伸手在大肖衬衣口袋里一摸，在一堆零钱中找出一张名片，递给那男人。　

- O3 w- `' Z' D" h9 i. X1 u 　　男人接过，这才有了响动。他站起来，走到光亮处，低头看着名片，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摩挲过纸张的边沿。

　　男人比大肖想象的年轻许多，身材甚至略显清瘦。
- M0 q9 j4 q2 W/ t, l! \
　　当大肖看清他那的样子，心头微震。只觉得他跟自己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那容颜那眉眼，竟令他想起冬夜里一弯干净透亮的月亮。当男人抬头看过来，大肖觉得自己就像泡在冰冷如水的月光里。

3 s) o) t% {  j. T7 P3 c 　　然后，大肖看到那清俊得不像凡人的男人，嘴角轻轻一勾。他抬起手，将那张皱巴巴的、还沾着血迹的名片，放入了剪裁精良的西装口袋。

第二章  丁氏父子　　
$ `: b1 m& l7 n0 E: u6 ^5 p
      从外表看，慕善是个装饰品般亮闪闪的女人。
! ~4 j  U& y8 O
　　她身材劲爆、明眸皓齿、妆容精致。很多人第一眼见到她，都猜想她大概是依靠男人，开家公司玩票，做不得数。

　　事实上，这个清晨，穿着松垮垮的T恤、头发乱得像鸟窝的慕善，满嘴牙膏泡泡站在厕所里，非常郁闷的想——如果徐氏的钱还不到账，下个月给员工们发完工资，自己就要与康师傅为伍了。

　　好在这天下午，会计报告，徐氏的款终于到账。慕善坐在狭小却明亮的办公室里，神清气爽。　　

　　她想了想，吩咐会计拿了一万块，打电话给大肖。
' g# x# Y" U( e8 ~
% R, K6 ?; t: c+ o" D3 d* a* Y 　　“慕小/姐？”大肖有些意外的感动，“不！不用了，医药费够的。你太义气了！”　
* D7 i4 p/ D. D# M# J& U2 ]
　　大肖的拒绝太坚定，令慕善有些疑惑。

　　询问了几句伤势后，慕善话锋一转：“对了，那个周哥……什么背景？”　　

- l/ v# s3 U# i8 M! w 　　大肖嚅喏：“也不是很清楚。”
- o, z+ y8 T, u/ ]1 F& C
　　慕善心里咯噔一下，叹了口气，软软道：“大肖哥，你有事瞒着我。我知道咱俩不算熟，但我自问对你掏心掏肺……”
9 _6 }" q/ Q- O& t% ]( l0 c
　　大肖有点急的打断她：“慕小/姐，我……你……要小心榕泰集团。我打听到，周哥是替榕泰办事。”
5 J  y1 d  M6 [　　
: t" u) R2 A* V# g. T5 ^- {5 R 　　晚上八点，慕善坐在幽静的酒店包间。

　　对面坐着的是董宣城，正是昨天在徐氏偷拍的记者。

　　董宣城也看着对面的女人。
* h, h) M8 R4 W
　　T恤、牛仔、素面、马尾，笑得心无城府的样子，哪像白天那个意志坚韧执意创业的职场强人？　　
9 F1 Z, G9 e' |
　　董宣城一夜没睡，满脸胡渣，眼睛通红明亮。他叹了口气道：“慕老大！慕老总！你也知道我正在赶稿，到底有什么事，非要面谈？我没时间！”
8 W2 R$ j, \& H: Y
　　慕善清浅的笑笑：“哦……没时间？当初某人求我搞定毕业论文，发誓鞍前马后在所不辞，原来是我的幻觉。”

　　董宣城嘿嘿一笑：“你真损。”

' }- B& G& u7 r$ u- `! _  Q　　慕善这才满意，慢悠悠的啜了口茶道：“说说榕泰。”
: \4 h9 S6 V) T! O0 v" ~1 u
　　这个新近崛起的全省第一企业，全国金融投资业和房地产业的超级大鳄。　

( ^' Q/ q2 y0 B; Q9 `4 V 　　董宣城神色一正：“这种高门大户啊……想知道什么？”

　　基本信息网上都能找到，慕善既然约他来，显然是想了解更深入的东西。　

　　“他们有多黑？”

2 v1 L1 r" q3 @3 f　　“不好说。”董宣城目露精光，“在霖市，最不能惹的，就是榕泰的丁氏父子。”
　　
　　夜色渐深。

　　董宣城把自己所知，挑重点告诉了慕善。
# G0 H0 ~! R4 l6 r, y2 w
　　榕泰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丁默言，娶了年长自己十岁的副市长的亲妹。他通吃黑白两道，如今榕泰已如同盘根错节的大树，成为霖市一霸。

) p9 T; _& X1 @4 ^3 f 　　霖市另一霸是吕家，掌门人是年方三十五岁的吕兆言。明面上，吕家主业放在房地产上，但据传吕家真正的家底，还是黄赌毒。

. }) f; q2 R- _' W* h* Y 　　两强对峙,榕泰更占上风。
# d' J; i# b7 q# }& i  x  C
　　至于南城顾天朗、北城夏老三，虽然人多势众名气也大，但是是老一辈混混，又穷又凶，算不上黑社会，与榕泰、吕家根本没法比。
7 ^) c/ c$ T$ c$ P
　　“你惹谁都好，别惹丁默言。”董宣城轻蔑的笑笑，“他可是霖城的夜夜新郎，你这小身板，经不起那老东西折腾。”

　　慕善神色微动：“五十岁的夜夜新郎？”
8 A! x" r( `2 T9 ]
　　董宣城深深看她一眼：“整个霖城，没有丁默言得不到的女人。大学教授、警花、来过霖城的明星……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呵呵。”

8 g& m; V, L  `+ E! m+ @　　慕善收了笑。

6 q9 {5 a8 B4 ~3 o; w 　　“垃圾。”她的神色冷下来。

: Q& f+ c/ ~1 M' S  b 　　“姑奶奶你小声点！”董宣城故作紧张的左右看看，惹得慕善莞尔。
& R# A! `% a2 |5 r# T1 O
　　董宣城想了想又道：“还有丁珩，榕泰的太子爷、副总经理。他名声倒是不错，年轻能干。不过你也别招惹。”
4 _- C  X# u3 x9 ^6 g9 z; Y! u
　　“小号种马？”慕善鄙夷。
$ U6 _' j# B! \2 i4 Y& @' `
　　“丁珩不像他爹滥交，交过的女朋友没几个。不过我有私家消息……”董宣城双眼一眯，“我们报社的社花，几年前跟过他一段。后来她跟人爆料，说丁珩很生猛，每天晚上换着花样往死里折腾。她好多天都下不了床。我说当时她总请病假……”

　　月色明亮，慕善开车行驶在稀疏的车流里。
6 @( ], r% x. I& t! q* p* ?8 J3 M
- f. v3 E7 F' ]1 u" S) S7 v4 r 　　她不觉得榕泰会跟自己有关系。可董宣城的话太直白，令她忍不住邪恶的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个猥琐阴险的中年大叔；一个长着巨大□、浑身肌肉结实、汗水涔涔的黝黑猛男。

3 @/ x+ Y% n9 ~& E- S' x 　　令人敬而远之。　　

1 i; O! Y9 n: R" B 　　刚把车停在租的公寓，慕善就接到母亲电话。内容毫无意外是念叨慕善创业的轻率、还有督促她尽快相亲。

% H2 _/ P- m) a4 n$ M 　　等慕善上了楼、在沙发上坐了半小时，还听到母亲在低声埋怨。这种感觉，令慕善感到温暖，也有些无力的倦怠。她打起精神说了几句调皮话，哄得母亲高兴，这才挂了电话。
5 j. V0 ]0 l2 S6 V 　　
　　至于相亲……对于母亲提醒她的女婿各种条件——要名牌大学毕业，挣得不能比慕善少，家里条件不能太差。
% K. b9 t: Q) u+ \9 M! z+ B
　　慕善满口答应，心里却觉得母亲那辈人，将爱情想得太轻易。她不想到年纪找个“条件”差不多的男人，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如果真要论条件，以她心中那个人为模版，要求并不算高。可这么多年，她也没找到一个刚好符合要求的人。
, y9 o* V0 j2 I
　　这晚慕善睡得并不安稳。也许是董宣城的话的影响，她竟然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强硬的将自己压在床上，又重又热，令她喘不过气来。早上醒来时，竟然口干舌燥。
- H% X( e# _/ u# v0 ]; J
" a) U! q8 M& a0 B0 Z 　　起床时，她发现昨晚窗户没关。房里居然有极清淡的烟味儿，也许是从窗外飘进来？　　
* L# y5 L: E2 C
　　在洗手间里，她一抬头，就看到镜中，脖子上挂着的老旧项链。对现在的她来说，这银链子很廉价，普普通通毫无特色。挂在她深深的锁骨中间，宛如一道黯淡闪烁的水痕。
1 t" _! B, a. G3 L) c# T
9 i: Z0 @/ h4 i: [6 D! Z4 c5 _ 　　她摸向锁骨上方，那里隐约有片红痕，大概是枕头压出来的，又像是过敏。不痛不痒，她也没太在意。　　

　　过了几天，霖城日报大幅刊登了董宣城的独家报道。

　　当报纸送到徐氏父子办公室时，两人目瞪口呆。不过他们已无暇关注太多——他们很快被责令停业整顿。
  j. {' g3 T% o# h
　　全城议论纷纷。

　　慕善看着报纸时，打了个清脆漂亮的响指，告诉员工们今晚请客吃火锅——办公室里欢呼一片。　
7 g6 l- w/ o3 Z, a
　  慕善的好心情维持到五天后。

3 h6 R9 s9 E$ K5 u 　　那天下午原本很平静，一名员工挂了电话，震惊的冲进慕善办公室，他说刚刚打电话来的是榕泰集团，他们想要合作。　　
' {( p, F- V3 X6 ~0 w% h
　　不等慕善开口，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沸腾了——
+ G+ v& R% X5 h3 s$ [6 S# {
3 O% r6 L, k( K: }: V0 W5 d　　那是榕泰，资产过千亿的集团。随便拔一根毛就够他们吃一年。
9 U1 f' o. M" b
　　唯一笑不出来的是慕善。

　　她承认这个诱惑极大，如果真的做成榕泰项目，她就彻底咸鱼翻身。

1 l: u3 v* M( S' M8 G7 e, D" Z 　　可她不是看到眼前利益就屁颠屁颠跳下去的女人。她心里清楚得很——榕泰涉黑，现在规模再大，说不一定哪一天就出事。她傻了才去跟这个集团扯上关系。
　　
　　第二天，她给对方联络人去了电话。

% L: T# H: }2 B, ]5 g 　　听到她因为人手不够而婉拒，对方颇有些意外。但也没做更多劝说，只是笑笑说会向领导汇报。　

　　领导？哪个领导？慕善有点恶毒的想，是夜夜新郎老当益壮，还是野兽太子金枪不倒？　　
* K9 `9 e3 V2 G
　　答案在次日早上自行揭晓。
" R0 |6 _) n2 L
　　慕善走出家门，刚下楼，脑子里还在想着给另一个企业的建议书。一阵低沉的引擎声后，她抬头看到一辆黑色厚重的凯迪拉克，稳稳停在自己面前。

　　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下了车，微笑看着她：“慕小/姐，我们老总想见您。烦请上车。”　　
! o" r- n" J" U- M. H% Q+ B0 T
　　车子后座，隐约有个人影。
! \+ J4 [8 A6 O/ j( W: W
　　看着面前孔武有力的壮汉，再瞄一眼“00009”的车牌，慕善神色不变，低头弯腰钻进车里。　　

　　车里坐着个年轻男人，他修长的腿交叉叠着，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 A# P* w5 p3 t7 B" X; q
　　看清他的长相，慕善想到一个成语——
( P: g/ H6 ~5 y7 X. c
　　活色生香。

　  黑色衬衣之上，是一张英俊得十分标致的脸。齐整的短发、乌黑的浓眉，鼻梁挺括、唇线柔润，像一幅色彩匀称饱满的画，每一笔每一划都着力均匀舒适。

& z6 y$ n: [% ~7 m9 N/ k 　　或许是下巴的线条有些柔和，又或许是嘴角浅浅的酒窝，令这张年轻俊朗的脸，隐约平添几分不该有的孩子气。
* w+ o5 K% s  P6 u
　　“嗨，我是丁珩。”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清润悦耳。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像在宣告——此刻世间一切事都不重要，丁太子表露自己的身份，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 ]( i) c. }- e" R' q0 S1 P% o
6 ^! |, Z4 j7 @5 d( F  t 　　跟想象的有点不同。

　　慕善神色已经疏淡下来，脸上挂着标准职业的笑容：“丁总。久仰。”

0 H6 h6 q7 P9 {  P4 r& o: Q, O　　久仰你在床上的生猛。
) w/ `0 y$ U) @1 J# K1 U
( P/ A" s* A) S 　　丁珩像是看透了她的客套，又像是洞察了她别有用意的寒暄。那俊脸微微一扬，双眸便含了笑，极黑极亮。　
" L: ^: s& @! D! }
　　像极了杂志封面上优雅而冷漠的年轻男士，又纨绔又蛊惑。
, `; M5 n( n8 t- c0 n" }& f5 {
0 h9 o2 H* T( {0 @  g 　　他的目光挺认真的打量她全身，语气颇有几分玩味：“在霖市，头一回有女人拒绝与榕泰的合作。”

第三章  针锋相对　
% a7 ?/ A& L% {7 b- _
  　 他的目光挺认真的打量她全身，语气颇有几分玩味：“在霖市，头一回有女人拒绝与榕泰的合作。”

　　语气不善。

8 _+ g: T% e& P5 w  Y# l 　　慕善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随意的往后一靠，双手随意交握，显得极为放松。米色小西装上，凝脂般细白的脸笑意绽放，如同有微凉的春风拂过。她语调缓和：“丁总，有时候拒绝反而是好意。”
8 _! _8 f7 q6 c+ m
* s/ u' \. t4 O! T' x- q　   “哦？”微微上扬的尾音，竟然很有韵味。

　　“我并非拒绝，只是力不从心。”
( N5 P9 |/ }. i' d/ ~
　　丁珩“嗯”了一声，笑容一扬，几乎是咬着字重复：“力、不、从、心？”　　

' d: ?- h) {: \2 F4 I 　　这句话本无异样，被他说出来，却无缘无故令慕善心中一颤。好像他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自成风情。　
! @2 [+ c& b* ?7 A7 J1 U
　　慕善笑了笑：“我的公司加前台才9个人，项目交给我，丁总放心吗？”　
# |" \9 F9 W# r* H0 l4 b8 Y
$ h0 B3 R7 [8 U% A6 Q6 s$ h. T 　　“有道理。不过通常来说……”丁珩慢条斯理的说，“拒绝榕泰的公司，会死得更惨。”　　

' p6 g3 n& @2 Q7 B. ]* { 　　这威胁有点直接了，慕善脸色一沉。
+ I8 ~( u5 i# U$ N( w! q
) C; i5 P- i; E 　　“尝试过才知道行不行。对不对，慕……善？”他的声音比一般男人清脆，当他随意念出她的名字，都有几分溪水似的缓缓动听。

　　既来之，则安之。

! B; W; K4 K7 ?: a: R) B( v 　　慕善心定下来，笑靥盛放：“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9 P' O" g# n8 r0 G: A' I
8 J' Y* B. H9 E% U　　只是……
; D) l0 P9 I/ t$ d. I+ P
$ y0 I5 X4 ~5 w$ L: A7 I5 j3 ^　　墨黑的车窗上，他那张标致的脸，投射下模糊却足够英俊的剪影。慕善想，是自己对野蛮太子的脑补太厉害，还是这个男人存在感太强？所以他每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都会令人心中微惊。
" {: F7 `. r) D) P! S. k" I 　　
( I/ M$ Z9 [- q/ J/ Y 　　凯迪拉克平稳停靠在榕泰集团地下车库，司机为二人打开车门。丁珩并不多言，转身阔步走向专梯。
8 H! X+ l: h7 @2 @7 J# R3 _/ f
　　慕善快步紧随其后。
9 c- M& M6 ^7 j$ H) C
　　银色簇新的电梯缓缓上升，丁珩背靠在墙壁上，抄手好整以暇看着慕善。　
: X$ D! P- N; l* K5 j% G. e2 H$ u
4 g' ^8 Y0 b/ C4 r! I3 f) L 　　“别紧张。”他居然安慰她，“我爸不会吃人。”
: K3 D# o2 X# b, l5 D. }
6 M9 @$ a* h8 R- p) K' j+ z" M　　慕善极稳的答道：“嗯，我也不会。”
7 [6 P* l6 }7 u1 y
1 P; p& E* m& Z, B) T7 p　　丁珩微微一愣，笑了。

1 i1 K, _3 O: i. a( B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顶层总经理办公区的奢华与空旷。漂亮的专属前台小/姐见到丁珩，快步迎上来：“丁总。”

+ o( Y) N& s# @$ n+ o  　丁珩极有风度的微一躬身，示意慕善先行。
# o, v# e6 }$ Y% s
　　慕善抬起的脸上，职业的笑容仿若冰封，滴水不漏。她目光锐利的扫视一周，莞尔一笑：“闻名不如见面。”
( F! A! K, _. {  k9 n, M( p; t
　　前台小/姐见惯达官贵人，在她温和而清亮的目光下，神色越发乖觉恭敬。　
6 j6 b' q; f+ r9 n" b/ y9 L
　　丁珩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与她并肩走入总经理办公室。
0 a6 Z1 h3 D3 M, _9 \
6 t' e4 t  O! X) M7 O 　　厚重的檀香木门徐徐推开，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书桌后的男子站起来，笑了：“终于把慕小/姐请来了。”

9 v: H1 b: ]* N4 p1 o( |　　慕善有些意外。

　　其实看到丁珩时，慕善就对丁默言的容貌有了新的预估。可是看到真人，还是超出她的预期。　

　　也难怪副市长的妹妹昔日会嫁给还是混混的他。尽管鬓角微白、脸上亦有了些许细致皱纹。但高大的身材比年轻人还要挺拔；容颜有着与儿子相似的深邃俊朗，只是更显成熟矍铄。仿佛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是沧桑，而是硬朗的磨砺。

　　这样的男人，就算一日日老去，也会令许多女人倾心。
  d5 i' e6 }8 L$ v1 e$ s6 Q
' ]3 w0 d( r3 p# W 　　仿佛全然不知慕善之前拒绝的事，丁默言仔细看着面前的女人，语气有些吃惊：“慕小/姐这样年轻？有二十五吗？”

1 w" b0 B6 ], W1 A1 o　　慕善惊笑：“丁总眼力真好。”

　　丁默言看一眼自顾自在沙发坐下的儿子，语气揶揄：“阿珩，你看慕小/姐这么年轻创业，像我，很好。这一点上，你可不如慕小/姐。”
4 a! P" W- {8 S& U! N7 D
　　丁珩不置可否的一笑，慕善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丁总哪里的话？小丁总年轻有为，我刚来霖市就听人说，小丁总是年轻一辈中难得的才俊。”

　　丁默言哈哈大笑。他没什么架子，拿起桌上电话：“让刘经理上来。”

, A2 X0 @+ q6 R" o" q& j　　丁珩则偏头看着慕善，声沉如水：“小丁总？这是你们北京那边的称呼？”　

　　这父子给慕善的感觉居然不错。比起传闻，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她浅浅一笑，不答反问：“您喜欢这个称呼吗？”
3 k! o1 B; M( w
　　明眸灼灼，毫不示弱。

/ A+ N# C  K: b5 U 　　丁珩笑而不语。

　　丁默言叫来的是战略发展部经理刘铭扬。刘经理三十余岁，相貌敦厚，沉稳干练。他坐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慕小/姐，你的公司，凭什么在霖市立足？”
　　
4 p8 ^1 T6 U: y: u& R, | 　　如果说之前慕善拒绝合作，是怕惹祸上身。那么面对刘经理的质疑激将，慕善已准备好全副武装应战。　

　　她可以避祸，却决不能任人看轻自己的事业。

( |) @8 G: D2 K/ B 　　“哦？刘经理，在您眼里，衡量一个公司好坏的标准是什么？”慕善避其锋芒，究其根本。　

　　时间推移，两人的对答有些激烈，甚至针锋相对。

　　刘铭扬质疑年轻的慕善能否胜任，慕善举一反三推断榕泰内部管理的不足。彼此的感觉，竟然渐渐畅快淋漓。慕善甚至觉得，她还不一定能拿下榕泰项目。
3 [: C3 k5 F1 T6 m7 T# H" [! ]
　　丁氏父子发言不多，倒像是局外人旁观两人交锋。偶尔丢出一两个敏锐的问题，慕善答得圆圆满满。

　　丁珩甚至还亲手给慕善添过一次茶，慕善坦然受之，目不斜视。　
0 s4 W2 f1 ?, r* l) v# l
　　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小时。
4 A5 O2 m! O) H9 a6 o
  d0 G: E/ \, I 　　刘铭扬心服口服，一脸笑容。丁珩靠在沙发上，盯着慕善侧脸，似在重新打量她。
3 J9 w! K; J% ], J; |7 h/ w& A4 [
　　丁默言则微微一笑，对慕善说：“铭扬会和你敲定合同细节。”
4 Q8 O) V4 D$ S5 s8 C
　　慕善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她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此时才察觉后背有些湿。她伸出手，恭敬对丁默言道：“我很荣幸。”

4 ^3 Y4 l. _3 U: g! ^　　丁默言朗笑，抬臂，厚实温热的大掌，将她的手轻轻一握。
, R  T2 ], D' C2 z* {& i7 W
　　丁默言又看向丁珩。

　　“慕小/姐是名校毕业，又在顶尖外企呆过，视野很宽。你有时间与慕小/姐多交流。对你管公司有帮助。”
' ?9 y( B3 c7 R& W% u
　　丁珩看似敷衍的随意一点头：“我会的。”
6 S& ^! e* I! B0 _
8 W8 U) D1 F3 u# d! b- O　　慕善看着这对看似完美的父子，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伴君如伴虎。
# M! H6 h7 p3 a, ]$ v* ~
　　那她是与虎谋皮，还是骑虎难下？

　　会议室里，刘经理很职业，一条条与慕善敲定合作条款。谈及价格时，慕善心中预期是一百万。她拿起纸笔，很认真的样子算了算，平静开口：“五百万。首付40%。”

8 V- d6 b+ C% @5 J) p  |. G. Y　　刘铭扬眉都没皱一下，竟然象征性的砍掉10万，便写入了合同。
/ ]+ n; G# m1 d; t/ I# B
　　慕善趁机问：“刘经理，榕泰为什么会找到我？”
3 e# s+ w. U5 {1 s& l) Z
+ V7 i% z: z8 y# h　　刘铭扬惊讶的笑：“丁少没跟您说？这是我的主意。我跟徐远达是朋友。他给我看了你帮徐氏做的成果，我认为很专业，所以自作主张推荐给老板。他看了之后也觉得不错。慕善，这也是老板对我的信任，希望你好好干，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9 K/ s7 f0 ^8 B8 J! `9 i
4 X5 i1 G6 b4 Z; @　　原来如此？。

# n. {$ R/ n0 v2 _6 H! p 　　应该是这样。要是丁氏父子真对自己动了其他心思，没必要拐这么大的弯。　

3 j. g9 G) N4 \6 I+ V! C 　　慕善当着刘铭扬的面还故作淡定，淡淡的给公司财务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员工们隐隐欢呼的声音，慕善低下头，偷偷眉开眼笑。

9 U/ K4 Q$ W( l: S 　　合同签订后，刘铭扬又引导慕善见了榕泰其他两位副总。临近十二点，他笑道：“陈副总下午三点股市收盘后才有时间，先去吃饭吧。”
) |* G: B) y0 a
2 c: R5 Y( R  ~' @　　陈副总？
- y$ |1 f" u4 Y* v5 d8 K) F+ D' M% f
　　毕业于香港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回大陆短短四年，已执掌榕泰半壁江山。榕泰的金融投资公司正是由他掌管，房地产业则是丁珩持刀。齐头并进，才有了榕泰今日的辉煌。
+ \$ p+ m8 h5 v- o8 D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慕善拭目以待。

　　慕善随刘铭扬走到电梯口，便见到丁珩斜靠在过道上。看到慕善过来，丁珩指间火光一闪，偏头点了根烟，深吸一口，走上来。

　　仿佛极自然的，他的长臂在慕善腰间虚扶一把，低头含着烟，黑眸隐有笑意：“一起吃饭。”　

4 a  s! y  d5 v  Q3 B) J) r: b% y 　　这个虚扶，在职场里，只是寻常的男士对女士的礼节。

　　可由这样一个英俊的人做出来，实在太有风情。他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都是一副流光剪影的画。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着慕善的腰，仿佛有电流酥麻窜过，令慕善后背一阵僵硬。

　　一旁的刘经理闻言笑道：“那就劳烦丁少，我去为慕总准备办公室。”立刻走的没影了。　　
- O/ t: b% o$ k# b* U. S+ P
　　电梯下行。
( Z* _0 l5 T4 s2 V1 E
) d* X# o) d' I" m/ | 　　丁珩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
; G( l  M8 N" \; I
5 X+ t% ?( H+ u( c9 R/ G 　　“你的确有本事。”他眼中居然有真诚的赞许。
! H7 E6 x' b: v0 a, U* C7 Y
  w- m, a0 u: c, M* p 　　慕善心道：你也跟传闻不同。
) n# M& F0 V5 R3 P6 a% x
　　面上，不动声色的笑。
, R, N, p( Q/ {& P
　　慕善没料到电梯直接停靠在地下一层。穿过几层门，她闻到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听到熙攘的人声。　　
# _& E* D/ v8 H" Q
1 }: [% O9 R- g# w" d4 _# J 　　等他带着她在用餐处坐定，她才真的相信。
) N9 g& u6 s# ?4 Z0 A, |
　　他竟然带她吃食堂？
7 s2 y0 {' h5 R/ O6 g4 H
　　没有豪车，也没有昂贵的酒店。
7 F7 A9 Z( Y' I  W
0 A# y3 Y2 d0 c4 f 　　更加没有孤男寡女。

& R% n- T6 \, ]: i! n" X0 G 　　这是大厦自带食堂里专门开辟的一个房间，摆放的食物比外头大食堂精致许多，也没什么人。但还是充斥着浓浓的职场气息。

: {( I. A1 ?4 f4 q, e/ G! T 　　慕善知道这应该是专供公司高层的小餐厅。
& w3 d/ j/ |7 j+ C' z
1 Y: B" F% l8 g% Y 　　这样……很好。
* R, |  e; T- I& Q& U( G1 V
　　她不得不承认，比起精致皮相，比起风流姿容，带她吃食堂这个举动，今天才令她对丁珩，刮目相看。　
1 V1 A0 K0 T2 F% A' B4 u
　　似乎察觉她的动容，丁珩将面前餐巾一摊，道：“怎么？失望？”
$ }; F& \+ ]! e
# K+ }6 q9 L5 D" Q! [7 V　　“不。惊喜。”
+ Z3 g* n. E/ t4 [. Q* R
　　丁珩闻言，双眼一弯，极绅士的伸手，帮她把面前的餐巾铺好。

　　这顿饭吃得极愉快。

　　饭快吃完的时候，丁珩电话响了。

　　“那块地我势在必得，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去办。”
6 g* ?( H' n% E1 L5 ~
+ c- ~/ i; }0 ^- g$ q% U　　“……嗯，知道了。让周亚泽处理。”

　　慕善安安静静听他打电话。于是现在，才是榕泰杀伐果断的太子爷么？

　　慕善已经那天的“周哥”就叫周亚泽，他果然是榕泰的人。让他这个黑帮头目去处理的，会是什么事？

　　那天车上的人，是丁珩吧？不过他好像对她没印象了。

　　丁珩挂了电话，抬眸看着她沉思的神色。
1 x$ v. s+ \  H, ~/ K
　　“你会看到更多。”他意有所指，像提醒又像威胁。
( P+ {, d2 E" R& _& o( q
　　“我会选择性的装聋作哑。”她答得直白。
# J1 f4 L8 i2 r" F4 p
9 M- a! ?3 B$ Z 　　因为直白，反而显得坦率正直。

0 C, u+ A) z/ w7 P! ] 　　他微微一怔，笑了，有点坏的样子。

　　“不行。你忘了，我们要多交流。”

第四章 狭路相逢　　

- [6 ]% t0 G( R# _% t       吃完饭不到一点，丁珩低头看了眼手机，问慕善：“炒股吗？”
9 l# U$ f% k( z
, W! N: f# Q" O$ h, i　　慕善摇头。

　　丁珩点了根烟，轻吐一口：“今天大盘跌了150点。”

　　榕泰将近一半资产在金融投资市场，那他们的损失还真不小。

　　“有影响吗？”慕善问。

　　丁珩却从容的笑：“陈总不会让榕泰有事。”
% q/ q& ^* `% ~. t4 M' M6 N
5 P1 ]. \- n8 S　　能让丁珩如此信任，慕善对与陈总的会面更期待。

4 _$ w% g  a; e! c/ S　　返回顶层，刚走了几步，慕善听到隐隐约约的钢琴声，缠绵悠扬，在安静的午后，说不出的惬意。连带这冰冷奢华的顶层，都染上几分充满人情味的温柔。
- X$ m& O" ~- v' r& n" o
1 E% Y+ }+ k) b8 n( |) f　　听清曲调，慕善微微一怔。
0 U( x9 E. ~+ b5 u: Q7 \
+ m! O' k" J, @- m3 v　　丁珩脚步一顿，阔步走到宽阔的走廊尽头，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慕善快步跟上。
　　
　　进了门，琴声愈发清晰，似泉水于空谷追寻，又似天空流云，干净清透，捉摸不定。　

- r8 v) E$ K6 O　　视野也随之豁然开朗，这是间足以容纳五六百人的大厅，数盏水晶灯璀璨明亮、墙上数幅名画静谧安详、水磨大理石地板光滑如镜。

　　一架奶白色钢琴，静静矗立在大厅正前方，一尘不染、闪闪发光，整个大厅陡然显得高贵圣洁。　

　　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慕善停下脚步。

# M" z8 c+ n- o! k8 b- J' s2 j* |  W# Q　　从她的角度，隐约看到那人纯黑西装的一角，与白色钢琴形成鲜明对比，又显得无比融洽。　

7 a% x$ M) {4 O　　钢琴背后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 u* C4 l9 j0 J! Z
　　重要的是，有生之年，她竟然再次亲耳听到有人弹奏这首《天空之城》。　
, B* c, z$ u7 F
　　记忆模糊却深刻的袭上心头。

　　那在一个阳光炽烈的午后，学校的琴房被她霸占。她歪着头打量风尘仆仆的那人，故意挑衅：“你没想我！”

　　那人冷着脸，大概觉得自己匆匆赶回来，她却不领情，有些生气。
" f/ O$ T9 ]  M0 z. y7 m- ]3 H
% w6 b; f( O2 F% s0 L2 k% \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却坐到钢琴前，弹了一曲她最喜欢的动漫插曲。
' Z) Z; H% x# _% y% `: h
　　“弹一遍，想你一遍。”他低沉的声音像在叹息，“我每天都会弹。”

; O9 k: ?2 J3 {  t7 R  b' V  I/ a　　“弹到一百岁？”她红了脸。
' e2 b( G) x: H: P- F1 K# d8 A
　　“弹到我死。”
8 m! v/ A" f3 g3 r# `
　　……　　
6 V" f( @# P7 u* a
& ~) ]# B8 ~8 j5 P5 u: W　　大概年少的时候，把天长地久想得太轻易。

" i( W1 [% {0 d7 G　　琴声停歇。
, ?8 d0 Y  N: P* ?
　　“怎么样？”丁珩熟稔而漫不经心。
2 t* Z4 T8 D! b: x! Z4 N# G
　　“连跌三天。”那人的声音从钢琴后传来，竟然是慕善喜欢的低沉、清润。　

　　“操。亏了多少？”丁珩低低骂了句。

　　“重仓超配，账面亏了二十亿。”那人声音不紧不慢，内容惊心动魄。

　　“下午能赚回来吗？”丁珩蹙眉。

　　“也许能，也许不能。”淡淡的，没有半点焦急。慕善只看到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抬，琴声如同流水，再次从那手指间缓缓淌出。
. j% s; @: o1 q9 `. C. ]6 F
　　更难得是，太子爷丁珩脸色依然如常。好像亏的不是他家的钱。又或者是，他对这个人完全信任。

　　正在这时，丁珩身上的手机却响了。他掏出来，同时对两人道：“陈北尧、慕善——公司新的顾问，你应该已经听说。”
. h7 K( Y, N9 Q: v! j
4 A: U# t5 O  ^6 j  v　　琴声戛然而止，突兀得一点不像之前淡定沉稳的陈副总。

　　慕善的心，也仿佛随着那陡然夭折的琴声，猛地一跳。

　　丁珩拿着电话走出门，隐隐传来他愉悦的声音：“我在顶层……北尧也在……”　　

　　丁珩再说什么，慕善已经听不清了。

　　钢琴背后那人站了起来。
9 T: F; O3 l1 Q7 @
7 I. Q  ~0 G5 D, x$ k& v  y) B% y4 }　　人极近，目光却极远。一步之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怔忪相对。
& I' v, N6 g7 U0 M. D" ^1 t7 s" o
　　纯黑笔挺的西装，精致如刀裁，他高大的身躯挺拔却略显清瘦。像黑色苍穹中，一弯明月穿云而出光魄动人；又像皑皑冬雪里，一棵青松浑身赤寒孤傲而立。

. ]9 _5 e9 _. H( Q　　头顶的水晶灯，仿佛瞬间失色。只余他沉默而夺目的容颜，令慕善心头剧震。　　

! n$ m% }( `( x+ a) n, t　　她想象过千万遍与陈北尧重逢的情景，但她万万没想到，当日孤寒无依的落魄少年，摇身一变成为港大高材生、榕泰副总。

' r- _# @0 R4 I" s. ]　　他的轮廓深邃了许多，也添了几分青年的硬朗。可慕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 S# X! ~: S+ _2 t, n/ D0 W
& m$ V% m. h9 M8 z# H9 s　　——再不会有人，拥有这样清澈的气质。

! Q5 \9 ~3 z  Y# F　　学业、工作……这些年来，任何事都不会令慕善太过慌乱。可此刻，她看着这个阔别八年、近乎陌生的男人，却只觉得心口猛的一缩，那颗从来安分的心脏，竟然极快速的跳动起来。

1 H  H- K- S' |9 J) p9 z6 K' o$ m0 o　　他对自己什么感觉？
) R5 a1 m0 y% m6 m2 H
　　他还记得过去吗？
7 A/ a& y+ Q! p$ r
  p5 E8 h: Y) w0 L6 a　　他此刻会不会跟她一样，几乎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全身就像在火上慢慢灼烤着？又痛，又怕，又蠢蠢欲动？
* e& e1 S$ @8 m) F8 Q- f; t
" L) ?% k- H( A$ p  p　　他大概，还恨着她吧？
: C8 w( G. t7 j- ?9 c
* K) [- Y1 s1 o3 P' G　　她该怎么办？
; K5 O* f  [+ N) o. z
9 ?) w; G: _3 e3 B: q1 S4 A2 F% o　　“陈北尧……没想到会遇见你。”这真是一句彻底的废话，她竟然自乱阵脚。　　

　　陈北尧根本无动于衷，清透的目光静静滑过她的脸，淡淡点点头：“慕小/姐，久违。”　　

' E# F% c' p% `( e　　他的语调极缓，少了几分记忆中的少年锐气，却更显坚定有力。始终不变的，是那份隐隐的、清冷的自信。

! M% ^# U2 ^8 T9 O5 {! s% h　　那是慕善一直一直很喜欢的。
" v2 Y8 e" w, T/ M
1 B; |7 Z5 ^, Q8 A3 M　　可是……慕小/姐？这称呼令她心里一凉。同时又有些自嘲：不然呢？难道还期望他叫自己“善善”？

( q# a3 i# g' X　　也许在他眼里，他们之间，不过是年少荒唐。

　　她收敛心神，重新变得滴水不漏：“陈总年轻有为，我会尽力促成项目顺利。还要多多仰仗陈总。”

　　他不答腔，神色似有片刻沉凝。而后，清亮目光滑过她精致的眉眼、淡红的樱唇，还有领口一小片如玉的肤色，眸色愈发的淡：“慕小/姐成熟老练不少。”

　　像赞许，更像讽刺。

　　极度疏离冷漠的语气，慕善心里忽的一沉。

7 f% ?6 C/ N' g5 z% ]& t9 j7 f　　他似乎也没兴趣交谈，沉默矗立在那里。清冷料峭的身影，愈发显得宽肩窄腰，长身玉立。站在钢琴前，是一幅行云流水的流畅剪影。

) m' q+ U* Z; H* Y, |% K* D# t- K　　他从西装裤兜摸出烟盒，点了一根，静静吸着。烟雾缭绕，他的目光明明盯着她，却似乎放得极远。　　
* H( I& G: v- w0 k
1 |- N; o- H+ i" e; n$ B5 ^* ?5 @( f　　门再次被推开，慕善松了口气。
& K: ^% ?2 j0 T! ~* R
　　“曼殊马上到。”丁珩对陈北尧说，又看向慕善，“我表妹。”
0 |, d% }( i! m. h( m
9 o8 D/ r; u$ r1 S4 F　　丁珩的表妹，就是副市长的独生女儿。慕善心中一动。
" I4 z$ \& p3 `/ r  I
# I8 r6 y" _4 ~　　陈北尧却似有些不耐烦，语气平平：“马上开市，我下去了。”

　　他像一阵风走过身边，丁珩却手臂一伸，揽着他的脖子，显得两人关系极近。好像在陈北尧面前，丁珩多了几分年轻人的跳脱。

1 u# U( Y4 W! Q# o4 Y7 i. N　　他单手递给陈北尧根烟，陈北尧接了塞进嘴里。丁珩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给他点上，似笑非笑道：“多陪陪她。”“她”指的自然是那位表妹。

/ `" t" ~) G# w　　陈北尧含糊应了声。
+ B  B$ ]' L, D2 q
　　男人之间，大概不需要更多话语。

　　慕善胸口一闷。

  W) j0 U3 e4 a　　八年过去了，他意气风发，有兄弟有事业，也终于有了新的“她”。
; h' \3 f- C/ ^- E
# G5 ^& e# t) y4 G/ f- t　　可她呢？

  W2 P# k  E* t. W% `6 H7 ^　　门口传来一个清脆柔软的声音：“珩哥、北尧哥！”一抹鹅黄身影闪了进来。来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瓜子脸白白嫩嫩、大眼睛漆黑娇俏，青春的气息仿佛都要从那明丽的脸蛋溢出来。
. m6 f( }$ ]- O* I* y# X/ ^1 z
　　曼殊那灵动的双眸看看两位男士，又看看慕善，最后还是回到陈北尧身上。　

　　“陈总……”她吐吐舌头，好像很怕陈北尧的样子，“马上开市了，你不在，同事们心都不定。让我来叫你。”

　　陈北尧看她一眼，指间夹着烟，目不斜视往前走，曼殊快步跟上，像犯事的小孩，跟着沉默却纵容的大人。

3 C: Y2 O  e! X8 W7 w9 t　　……很登对。

1 H9 k( g, ^5 s2 b* \　　“分析报告写完了？”他淡淡道，口气严厉。

　　“嗯，放你桌上了。”曼殊朝丁珩做个鬼脸，堂堂副市长千金，心甘情愿的低声下气，“我写通宵了呢！”
2 X9 {" x' G; d7 j
1 x8 \8 v. f/ I7 f) f/ s　　陈北尧却似乎连赞许都懒得给予，匆匆走向电梯。经过慕善时，停都没停一下。　
0 c# Y$ O3 x: n, g2 L  V" n
" f4 }5 d5 K+ M( z7 s　　丁珩将慕善略有些僵硬的神色收入眼底，淡道：“他就是这种人，技术宅男，面热心冷。你做你的，不用管他。”
7 [- ^9 v. d; C9 t! e, v
& _- @8 P, }- K+ Q1 j6 }4 Z+ \6 _　　这话让慕善意外的心中一暖。
* F; E% B  A' l' q% z8 i" i
　　“谢谢。”她的语气极真诚。
& z! j# }3 q" S
$ F% i! Q3 q: u, c8 ?. E6 o4 e2 |　　因为有心事，抬起的素白的脸，双颊微红。墨黑大眼似有氤氲水光，粉唇浅浅勾起。就像一朵极清艳的花，玲珑包裹在米色西装套裙中。

　　丁珩一愣，正想说什么，“叮”一声，电梯到了。慕善和丁珩都抬头看过去，却只见陈北尧正好把头转开，阔步走进了电梯。

　　下午丁珩有会，将慕善交给刘铭扬。慕善跟着他到了安排好的办公地点，却有些意外。　　

　　这是榕泰总部基地里一幢独立的五层建筑，装修很新。墙体上四个醒目大字让慕善感觉复杂。　
* L, M* J# a' G6 Q) S) w
9 }1 s# |& G( S9 L+ w  @% a　　“榕泰投资”。

/ R& Z9 m% W: B, O% O, f　　“人多，场地紧张，只有投资子公司地方宽敞条件也好，所以给您和您的团队安排在这里。”刘铭扬把她带到五楼，“没问题吧。”

5 g& g; t. H" I　　“没问题。”慕善有点走神。

　　——陈北尧跟她彻底没关系了，怎么会有问题？
4 |$ V, o- I( C" ?4 Q+ ^
　　榕泰投资不愧为国内顶尖金融公司，一踏入色调冷硬、宽敞明亮的职场，就看到西装革履的员工们个个专注于电脑前。慕善跟着刘铭扬从走道穿行过去，竟然都没人抬头看一眼，可见工作紧张扎实程度。
' M: q/ x. Q0 @$ p3 _5 K, \　
8 ?& c/ B- J- y9 b　　刘铭扬把慕善领到一间宽敞的屋子前，笑道：“这原来是休息室，条件还不错，你中午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不会有人打扰。”
" Z) s8 x; \: u& C
　　慕善忙道谢。
& D7 i, E1 E. n% v# g
+ n/ W( j# P, N# U1 Y; v4 l5 K　　刘铭扬走了，慕善一个人坐在五十平米的房间里。公司其他同事发了短信，约莫一个小时后赶到。她昨晚就在加班，今天一早又如逢大敌，确实有些累了。

　　她抬眸看了看，房间布置得很好。一组看起来就很舒服的皮沙发；还有一排办公桌椅。角落里还有饮水机、咖啡机，甚至还有台电视。
; M* u0 {& t% g) V6 J0 c3 W
8 x3 i- o  d( T7 o" ]+ |　　她反锁好门，拉下窗帘。又查看了另一扇室内门门——打不开，大概是封死的。她放下心来，定好闹钟，仰面倒在厚实的皮沙发上。

　　盯着雪白干净的天花板，她的眼眶有点湿热。她想自己也许挺好笑的，十七岁时喜欢得要生要死，在别人眼里，其实根本不算爱情吧。　　

! L' l1 i2 o  v+ L6 M- X; w　　她忍了忍，平静了。抬手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塞进了公文包里。她想自己再也不需要了。　

* n$ c( i6 `! o- a　　她闭上眼，她模模糊糊的想，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就这样了。
) N) O0 u) k# a) E
' d& q( L( ?1 c# o3 _# l- E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似乎有个人影。
: v; k4 m& Y5 o2 ~6 l
　　她悚然一惊，猛的睁眼，呆住。
# C( {' o* M2 w, v1 }
+ y6 x# K. e1 H" G, k. n7 _0 X　　这是梦境般的一幕。

　　银白的灯光下，陈北尧竟然就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静静矗立。

　　黑色短发垂在他白皙的前额。他低着头，侧脸俊朗，眼神冷漠。慕善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是他修长分明的大手，轻轻握住一只纤细的黑色女式皮鞋，指腹甚至还沿着皮革边沿，轻轻摩挲，仿佛正在抚摸的，是她幼嫩滑腻的赤足。
1 F( Q1 R3 j: p4 z- ~- t7 L& {
+ n/ Z/ d& n6 v/ Q6 v% c　　那是她的鞋。大概什么时候从脚上滑落，被他捡起。

$ M) T1 [0 n. x　　那墨黑的眸像是凝了冰雪，定定的盯着她的身体，隐隐又像有不悦之色。慕善刚要开口质询，却被他的动作惊呆了。
* M9 k/ c3 f7 a9 x. p
6 k$ ~# R; a* O2 Z0 x7 O0 i+ p　　他竟然慢慢蹲下，动作是与神色极不相符的温柔。他伸手托住她一只光滑如玉的脚踝，将那只掉落的鞋，轻轻套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将她的脚放回原地。
/ N3 ~5 S. u( O) r# m7 I+ a
" J- U$ u( O; y: V! G, E9 V　　他的身子并没有马上动。他沉默片刻，嘴角忽然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而后，俊美如工笔勾勒的侧脸缓缓伏下，在她纤裸干净的脚踝上，落下轻不可闻的一吻。

- R7 T2 _2 G0 @/ h% l& G# \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头，神色冷漠的望向她的脸，明显一怔。

　　慕善躲闪不及，四目相对。
1 L- {) O+ z  G: y8 l: u/ j+ v% p
' o9 Z4 u& z4 \; s8 K" x　　他一脸淡然，不慌不忙的站起来。

第五章  醋意冲天　
　
       如果说之前刚看到陈北尧时，慕善少见的阵脚大乱。此刻，她已完全平静下来。　

* u$ P: w5 }' O9 A　　匪夷所思的是他，她为什么要慌？虽然那如羽毛轻拂的吻，撩得她从脚踝酥麻到全身。　　
% q& D! I2 @# X2 M" A
% L6 w, y3 @& |' h　　躺着毕竟不雅，她站起来。
6 ]0 Z/ g, C) s/ M( Q
　　这才有点窘了——她睡相一向不好，米色齐膝短裙竟然滑到大腿根部，隐隐可见白棉布；上面更甚——一颗纽扣已经跳开，一小片白色丰满似有晶莹光泽。

　   她就这样躺在陈北尧面前？

　　脸上一热，她几乎手忙脚乱的转身，整理衣着。即使是背对着男人扣扣子、扯裙子，也是很丢人的。她做完这一切，才讪讪回头，却看到陈北尧沉静容颜上，竟然似乎有笑意。

　　更窘了，于是变得咄咄逼人：“你怎么进来了？”

　　陈北尧看她一眼，神色自若的在沙发坐下，道：“这里本来就是我的休息室。”　
; |" e9 `4 A/ d- [. G  l3 }
　　慕善这才看到，原先她以为封死的那扇室内门，竟然半开着，掩映着另一个相通的办公室——所以她的办公室在他的隔壁？
* }9 B6 I5 W% s5 P; s
/ D& z4 q: e, [& `; ^  _- F　　慕善心中一动，开门见山。

8 m2 p5 t* \1 T9 }$ B$ }. m4 {　　“为什么亲我？”
' o5 G' D; c" Z9 Y+ ]1 B
　　他偷吻她；他的办公室恰好在她隔壁；他与曼殊的相处，看起来更像小姑娘一厢情愿多一点。　　
# _6 e4 \; M, A6 S+ v
3 z7 u8 [3 [5 j+ c/ E　　这令她心生隐隐期待。可慕善从来不要拖泥带水、不要迟疑试探。

　　如果他对她也还有感觉，那么她要干脆利落，她要斩钉截铁。
! G1 ]/ T4 J8 t; Y" R
' F% ]* d6 a0 g7 Y( d$ o  p　　然而……

1 u9 X, ]8 k4 w( T, l, l9 D　　陈北尧盯着她，神色极冷极自若的吐出两个字：“癖好。”
9 ~2 R+ i) T% s9 G3 I8 f
9 O, F7 \* p  H& j3 ~6 m0 p) k; Q7 Z　　仿佛是慕善的质询太过大惊小怪。

　　癖好？
* m' N* H6 M4 P/ Q
　　慕善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 {4 A+ S  d$ q' D1 ]" N9 W　　那他是不是也会像这样，亲吻曼殊，或者其他女人的脚踝？

& Z' J  A8 P" I& ~, U　　心里微微的痛，又恨他的莫名其妙。她脸上笑容更冷：“那请陈总今后不要在我身上实践癖好。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还有事，要去找人封了这道门。”
5 H0 |7 q1 m7 T8 D# D; d
　　陈北尧盯着她，眸色带着令人压抑的沉重。在她以为他会发怒离开时，他却站起来，忽然开口。　　
% \5 Z2 W) B4 W5 g
) v$ _  x: S: I; J+ y" h　　“榕泰水深，你好自为之。不要和丁珩走太近。”他的声音极沉极有力。　　
( S' I! x2 U% |; w! W" h7 e' w" m
1 k+ a9 o. M# F# ?! g$ s　　“好自为之”真不是一个让人感觉良好的词，慕善站起来：“什么意思？说清楚。”　　
9 _2 D% X' H) K- a1 a  ?- ?
　　他这算什么？提醒？示警？关心？还是怕她给他惹上麻烦？

　　他却似没听到，转身离开。

7 b2 }# U3 p: K) S* q) P$ A) N　　下午两点半。
2 c, x, c' `) a% c8 E7 u& i7 R
　　慕善公司三名最能干的员工已经赶到榕泰，项目组正式成立。
3 g) }+ v% c* i5 h
( u4 c+ @7 g; G$ |  P　　慕善忙碌起来，很快将下午与陈北尧的难堪心痛，抛之脑后。等她再一抬头，发现竟然已经五点半。　　

　　她站起来活动筋骨，却看到门外，投资公司的员工们个个面带喜色。她复又坐下打开网页，看到股市一片火红。

. p8 ~7 N* V' k" `　　所以？他打了翻身仗？
/ k. q1 z7 @1 J8 q  T. n0 s
　　她早猜到他不会输。他那时就比同龄人老成聪明。
, A% [6 x, X: P
  x' ~) v$ i1 J, o　　这念头有些怅然，她缓缓偏头，透过那扇还没封的室内门，看到棕色而光洁的办公桌前，他的背影格外挺拔，仿佛与生俱来的孤傲坚韧。
' {0 s0 P: q2 r( h/ x" a! I
　　只是这背影，再不属于她。

　　项目开始第十天。
" a# O- L6 {6 D% {! h, d8 z
1 V8 d6 o4 H1 `. l　　慕善的项目组完成前期调研，她现在知道，榕泰的确有黑道生意。

　　但怎么说呢，那些内陆江上的赌船、夜总会、酒吧和保安公司，现在只能为榕泰提供十分之一的利润。保留这些生意，更像是为了巩固江湖地位、发展人脉关系。
  \, ~3 E0 H' P8 b
+ G9 R; e3 a) \( H% k8 J　　就譬如想要给某位人士送女人，从自家夜总会调人，更加保质保量还便宜。　　
9 ]! M+ \. g1 R' e7 D. I
- Y8 W# {  a3 d, p7 |; E$ o　　这些生意，丁默言交给那个叫做“周亚泽”的人打理，不在项目范围内，慕善只是略有了解。　　

6 f$ R7 d) n2 Y7 V　　而陈北尧的确如她所料，专注管理投资。尽管丁默言似乎极力想让这位高材生帮忙拓宽黑道生意，但他明显兴趣缺缺。用丁默言对慕善说的评价，“陈北尧是个天才，就是太清高，没什么野心，好多事想交给他，他还不干，脾气硬的很。”

1 o, z$ X$ t4 y　　那天之后，慕善总能看到曼殊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陈北尧的办公室。于是心中残存的那点念想，也略过不提。

3 I) a9 K; |0 Z　　她再怎么喜欢他，光凭他与曼殊的暧昧关系，她就不想再看他一眼。
: [- C( |( F3 T1 \
　　而那一天，他印在她脚踝的一吻，仿佛根本没发生过。那清晰的触电般的感觉，一遍遍提醒她，那真的只是他的癖好。

　　慕善和丁珩的交往也多起来。偶尔还一起吃个饭。不得不说他们挺投缘的，丁珩身上并没有暴发户的俗气，大多时候是谦谦公子。偶尔露出狠厉一面，但慕善不问，他也不解释。
  x3 M! o+ d6 ~! z( [5 X　　
　　周末，慕善提交了前期工作报告，获得丁默言的嘉许。慕善周末也给自己和员工们放假。她睡了大半天，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碟。

$ i5 W8 `( G# m) `' K6 p4 \　　到了晚上六七点，却接到丁珩电话，说有个饭局，叫她过去。

. \2 d/ A& i3 ?' ]! C　　丁珩晚上约她还是第一次。两人毕竟也熟了，又不是孤男寡女，拒绝反而矫情了。慕善索性换了衣服出门。

, @7 z) P! o) D& H2 Y% M　　夜色迷魅，华灯初上。慕善到了约定地点，发现是榕泰旗下的一家夜总会。　　
0 ^! G( |$ J! ]- G
　　这还是慕善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 E- J, [. \; Q# P
　　夜总会坐落霖市昂贵却安静的地段，门口停车场全是好车。迎宾小/姐旗袍皮草，高挑靓丽，莺声燕语言笑晏晏“欢迎光临”，满目都是隐约的诱惑的肉色风情。

　　雕花木质走廊狭长悠远，灯火柔和通明，令人的心也飘忽怅然。

* C/ E: U3 P- K' R$ Z6 U　　慕善随着位清秀招待生走到尽头，推开门。

　　包房里没有劲爆得令人头疼的音乐，也没有刺目灯光与金属皮革。只有一室温柔干净的灯光，红木古朴隽永，歌声空灵飘荡。
9 s, T9 G# J" c! F, M
8 ]0 n6 O8 i8 |- y; `6 U* M  z　　这是喧嚣都市中的一方净地，却偏偏藏在最灯红酒绿处。

1 U& v. t/ J8 p$ @; O) [　　正对门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慕善只望了一眼，有点移不开眼。
* u! {  z' _5 L% f
/ ]! b4 t  f2 Q6 V; {" i　　丁珩坐在最中间，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姿态英挺而闲适。橘黄的灯光中，他每一个轮廓剪影都显得沉静端凝，愈发衬得容颜愈发明朗如玉、棱角分明。
3 f/ S% s  l5 k
　　陈北尧就坐在他左手边，没戴领带，西装下第一颗衬衣纽扣解开，竟也有几分慕善没见过的慵懒。

+ ], l( e, Y$ ~1 i7 _9 q. P% k' u! w　　如果说丁珩是一幅水彩，那么陈北尧就是水墨山水。即使在这样纸醉金迷的处所，他冰雪般俊美的容颜，有一种少年的清透细致，又有成熟男子的高大俊朗。自成气场，清寒逼人。

4 K/ X2 @0 B1 ~* C# R& ^" ^$ G6 ^( e　　该死的好看。
4 I1 _" A1 a6 }8 S0 d, `1 c4 r5 s
　　丁珩右手边，是与慕善有过一面之缘的周亚泽。他穿着黑衬衣，衬得整张脸也英俊暗沉。嘴角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看一眼慕善，就把目光转开了.
$ D$ S5 E$ t8 g7 m, _: \. o
　　曼殊坐在陈北尧身边，抬头看一眼慕善，笑笑，很可爱的样子。

　　慕善心底一沉。她知道不应该，但是心头还是隐隐有火气冒上来。
) J- N8 W8 h; g5 J9 o' |/ V
　　屋内还有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他和周亚泽身边都坐着漂亮的女孩，看样子像是夜总会的公主。　　

　　只有丁珩身边没女人，他看着慕善，脸上浮现笑意：“慕善，过来。”

% O4 G! S3 u+ _5 h, m$ o  u+ O　　陈北尧竟毫不避嫌的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一停，很快移开。

　　这目光还是能令慕善心中微痛，她走到丁珩身旁坐下。简短的介绍之后，其他人继续专注桌面——原来他们在玩骰子。丁珩边看骰子，边对慕善道：“怎么穿成这样？”
; W, h: r1 X- q7 V$ `% J8 k4 K# k! C
" {* |5 H/ |8 |; P' `　　慕善看一眼其他姑娘，都是抹胸长裙花枝招展；甚至连曼殊都穿了条清纯的粉色长裙，露出光洁可爱的肩膀锁骨，坐在陈北尧高大身躯旁，温香软玉。
- ?/ r4 u3 s$ o' f$ i
  l# p$ I2 ~" C4 p1 C% O1 T　　反观自己——素面、马尾、T恤、牛仔裤、运动鞋……似乎重逢陈北尧后，工作之余，她就没好好打扮过。

　　慕善挑眉：“不可以？”　
, |4 X& B* r6 I4 T! e3 E8 ]+ k' Z
　　丁珩弯眉一笑，也学她耳语：“很可以。你这样都把其他女人比下去，咱们会得罪人的。”　　
  u4 c, W' R0 g+ B
　　慕善噗嗤一笑，丁珩盯着她干净素美的脸庞，目光灼灼。
6 T/ M3 E3 F6 f- ~# J8 c% j# |
　　一旁的曼殊笑道：“哥！你在和善姐说什么悄悄话！”丁珩却不答，往沙发一靠，笑意更深。　

" I5 G+ z3 G; {0 E3 K　　慕善心头又有点冒火，但火气令她感觉到羞愧和难堪。仿佛在窥探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装作义正言辞的模样。

, M3 a8 L2 j& k2 |　　她索性假装开始研究骰子。

　　四个男人玩厌了骰子，拿了牌打升级。慕善有些好笑的想，如果外人知道霖市太子和左右手在最贵的夜总会里，不毒不嫖，玩得这么健康，估计都会咋舌。

　　这笑容落在丁珩眼里，心神微动。他拍了拍慕善肩膀：“想玩？”
: u: r4 N- |3 v8 J' a: E$ p- B
　　慕善本来不想跟一帮男人打牌，但看曼殊贴着陈北尧坐着，她诡异的、当仁不让的接过了牌。　　
: x/ E& [$ I7 n( t
　　一局过后，慕善和周亚泽大杀四方，陈北尧和另一个男人输得彻底。周亚泽大呼过瘾，表示慕善推翻了他对美女胸大无脑的看法。他神色极为自然，像是从没见过慕善。

　　慕善也不在意，面上淡淡的，心里暗爽。好像这样对陈北尧和曼殊扳回一城。转念又觉得自己幼稚。　　

　　两位夜总会公主却不分立场的为慕善叫好。比起看似清纯可爱，却没正眼看过的曼殊，她们更喜欢亲切风趣、进退有度的慕善。更何况她是丁少带来的人。

　　丁珩也看得眉眼含笑，手扶着慕善背后的靠背，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么精明？”　
/ N+ b! k& s* F" G: V
　　她索性笑得嚣张：“对手太弱。”
5 Z. M. w! {* ?  t) Y
　　丁珩大笑。慕善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陈北尧抬起的侧脸，神色疏淡，目光清冷却锐利。他没有看她，却偏偏令她感到他的视线无所不在，咄咄逼人。

　　这令原本赌场得意的她，如同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气。

　　她默默的想，已经八年了。她明明笑得这么欢欣，可这个男人只需要一个侧脸一个眼神，就能令她快乐不起来。

　　于是她下手更狠，只令陈北尧一方输得一塌糊涂。

7 c+ F. N, [" y. p8 f5 v4 y　　几位男士也玩腻了，纷纷把牌让给身边女人。他们则在旁一边看牌，一边聊天。除了曼殊菜鸟，两位公主也是厉害角色，牌局立刻激烈起来。
6 `! O" R  m  p$ F1 u' [4 e0 w
　　曼殊一直向陈北尧求救。陈北尧帮她看了几圈牌，便拿着烟盒走了出去。丁珩坐了一会儿，见慕善完全专注打牌不看自己一眼，索性也起身。
/ i; I% w3 [6 Z4 d+ x+ h6 f3 y
' _3 |: k; M" g0 C+ d" O6 _　　周亚泽一看，也坐不住了，在身旁女人脸上亲了一口，跟了出来。
: r& `1 R/ e; \7 N  M
  K8 l# S5 t# C' N0 e5 C, Z　　三个男人都靠在阳台上，点了烟，没说话。

　　屋内很快传来曼殊悲惨的呼救：“她竟然还有主牌！”另一位公主怒道：“你出错牌啦！”然后是慕善淡定的声音宣布胜局：“双Q！”

　　男人们隔着落地玻璃望过去，屋内女人个个楚楚动人。而最引人注目的，毫无疑问是慕善。在一堆姹紫嫣红中，只有她素面朝天，却偏偏肤若凝脂，清美妖娆。乌眉微蹙，粉唇轻抿，显得极为专心。可在这样热闹的牌局，她的笑容却隐隐透着疏离。

　　陈北尧沉默着，一根烟很快抽完，又换了根。

# s) W3 H& |' d# l$ u1 x. o5 p　　周亚泽笑道：“怎么把她叫来了？”她并不是这个圈子的人。

　　丁珩还看着慕善，微笑：“想叫就叫了。”
$ K: v8 C5 J" H
* t9 K$ u# b. U% h( Y　　周亚泽含笑道：“陈少，你不会来真的吧？”
9 R8 y4 p, x$ j1 B& p4 Y' Y
　　丁珩不置可否，眯着眼，远远盯着慕善，继续抽烟。

6 }( `; D7 \5 A+ w" K: N　　周亚泽站了一会儿就进去了。一直沉默的陈北尧忽然问：“我也想问为什么。”　　

/ u# x; @8 v. W9 D: \8 m7 s　　丁珩这才长吐一口烟，道：“你别看她长得妖，其实人很纯很干净。我初步调查过，大学和工作了都没男友，跟客户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这么漂亮，偏偏又老实又正直；看似精明，相处久了比男人还豪爽。见她第一面，我就想追她。怕吓着她，一直陪着耐性……当然，现在还谈不上喜欢。不过说不定将来，我真的会爱上她。”

第六章  技术宅男　

0 b. `; o3 ]5 o- T1 F　    慕善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擅长，但依然能感受到丁珩的态度变化。
9 j% V/ h5 ]+ V/ |" s$ l
　　他说顺路，每天到慕善租的房子，接她上班。慕善说不愿劳烦他，他低声一笑，你怎么会是麻烦？
" k, m. b, `: G
' J, o  o" i7 k' X. C3 A& h( W6 Q1 R　　又被他“顺路”送回家几次后，慕善便在榕泰加班到很晚。可他一定留了眼线，有几次她很晚离开，仍然能看到黑色凯迪拉克刚刚停在楼下。而他倚车而立，他若有所思的漂亮双眸，是夜色中最蛊惑幽深的一道风景。
; I# E6 {! t3 Q4 ~
　　项目组每天中午的工作餐，也开始经常换着花样。有时候是海鲜酒店包间；有时候是老字号火锅。丁珩有时候会出现，有时候不会。但出现时必定坐在慕善身旁，话不多，眸色深深，嘴角含笑，似享受，似宠溺。
2 O! T, G# s. ]& ?/ R. T5 E% b
　　员工们不怕慕善，打趣慕善吊到金龟婿。甚至连董宣城都闻风而动致电慰问。虽然主要目的是叮嘱她不要跟榕泰的黑色生意扯上关系，但也忍不住狭促的问慕善是否做好迎接重口味“性”福的准备……

　　与大家的蠢蠢欲动相比，慕善显得冷静许多。
" P9 F+ a+ ]" w: u$ Q' h# B- S
6 C1 H; R" m# j5 X- m8 v+ p7 t　　她其实是个执拗传统的人。当年跟陈北尧一段早恋，就能让她八年来将自己的心锁得密不透风。
9 |9 {/ q, d( ^- e
　　现在虽然对陈北尧死心，但要她立刻开始一段感情，她做不到。就像自己偷偷藏了八年的珍宝，终于随着岁月腐蚀风化。可要她立刻把另一样东西供着捧着，她觉得困难。
0 [1 \/ J% y/ h1 K
! J2 s8 S" V2 d8 K　　更何况，陈北尧每天都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像是空气般的存在，触不到，却令她觉得无所不在。
9 }3 i1 q4 X% J6 n
　　她直接告诉丁珩，不习惯跟客户关系走太近。丁珩笑笑，继续接送，继续关怀备至。他就是不戳穿那层窗户纸，却一点点侵入她的生活，令慕善毫无办法。

　　项目第二个月，周末。

3 T  b9 Z: x- N+ e4 ^/ F7 b! v% W　　因为下周要向丁默言汇报阶段成果，慕善加班加得兴起，大清早五点多就跑到榕泰办公室里。今天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用上班，整栋榕泰投资只有她一个人，倒很逍遥。

8 g- p/ F1 U) }　　不知不觉到中午，桌上电话忽然响起。
* G" I8 h" ]6 b5 d" j" |& M
7 e9 T/ J7 |: l1 _3 T  K　　“饿不饿？”丁珩丰神俊朗的姿容如在眼前。
: g7 _1 ^- a$ [' W3 b
( n( g( o( U! W+ n　　慕善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来我这里。带着工作成果。”他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 U6 g( i5 H& Q6 u) G* C& L　　这样的假公济私，慕善当然不能拒绝。
' V; Y0 i2 k" Z- v& s3 v! Z# L
　　总部顶层空无一人，华丽寂静像教堂。甚至连丁珩的秘书都不在。慕善坐专梯上去，推门进入丁珩的办公室，微微一怔。
# M% G2 g3 H  E- z$ E
1 \7 Q) ]! H, @- L& N" }　　丁珩穿着件浅色简约的T恤，容颜比平日更加清朗干净。他坐在办公桌后，手拿一份文件，神色极为专注——大概真的是工作上临时有事。
( X2 y7 w& ^/ }% ~' {
　　听到动静，他立刻抬头，看到慕善，笑了。
+ F2 O* Y& P0 p* c: h
　　“过来，快凉了。”他走向一旁的茶几。上面放着几个快餐盒。

" X, X# f) P4 T0 {　　慕善把打印的工作成果递给他，他笑笑接过，居然真的边看边吃，很投入的样子。　　
& ^( q. E) Q& E8 C! Y& G% `
　　这让慕善有点心虚，仿佛她才是心怀不轨那个，只好认命的朝他伸手：“给我。”　
$ P# r; q2 d. d& R4 s
; }% R8 m3 k9 g' \5 e  m; r　　他长眉一扬。
% S. z1 ?7 V8 y5 L  y) ^
　　她从他手里拿过资料：“吃完再看。我可不想害丁少消化不良。”
! P  c' C! }# t6 N& P
　　他眉目含笑，低低的“好”了一声。

( [% M3 Y% B: P+ d6 Y( I8 c　　不知他从哪里打包的食物，味道竟然很不错。慕善很快吃完，正要告辞，他却扬眉：“下午给我讲讲项目成果。”

　　“那我下去拿电脑，准备一下。”
! [- e. R" h1 ?& x) H
, S( f2 C4 I# x" o4 d　　他忽然笑了，有点无可奈何，又有一点点可怜巴巴：“慕善，让我休息休息，成么？”　
! a. L4 Q# N: ?' p" g
# J7 L1 u. o" F6 l& k　　慕善的心毫无抵御之力的软下来。这个男人真是……可正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心软，她才更加觉得要快刀斩乱麻。
2 |* @9 U" H8 s. E" k
　　今天也许要找机会说清楚。

　　她抬头，眼神清澈：“好，我也想跟你谈谈。”

( e6 {) r. z5 p, p7 b3 e　　丁珩却似乎能看懂她的眼神，低头点了根烟，神色有一点点冷。

' G# {1 \+ A( y5 h　　丁默言的总经理办公室位于顶层最深处，跟其他人办公室隔了很远的距离。穿过办公室，角落里有扇室内门——大概是丁默言的休息室。里面装饰华丽温馨，屋里有半面墙的液晶电视、沙发，甚至还有床。

　　关上那扇室内门，与外面就是两个完全隔绝的空间。
7 D" b1 _5 G2 L# t8 A# H5 f
( g3 C: k) k  x/ X  ~% R+ d( ]8 P; ~- j　　联想到关于丁默言的传闻，慕善觉得那床还真是碍眼。进入榕泰两个月，她的确经常看到不同女人陪伴丁默言身边，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而丁默言对于自己的爱好，并不低调，坦荡自然。

6 h: M3 k' G" Q7 e( y　　在这样一个安静而黑暗的屋子里，光影闪烁，重低音环绕，的确能带来极致的视听享受。慕善全神贯注看着电视屏幕，很专心的样子。可她在怎么目不斜视，身旁男人的存在感也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

; N5 p2 ?9 I* B) B& u$ o　　丁珩高大的身躯和她一样，蜷在地毯上，就坐在离她很近的位置。慕善一直坐得笔直，久了难免酸痛，稍稍往后一靠——
4 S8 j( F2 H8 t4 u/ D5 G5 J
　　没靠在沙发上。

; j: ]  x* F0 k8 A3 s3 g- C! T  [　　他温热坚实的胳膊垫在后头，早从背后将她包围。而后，慕善的肩膀一沉，他的手自然而然搭了上来。

　　来了。

: a5 f  Y! A1 }% [　　慕善虽然打定主意，此时难免有些紧张。陈北尧之后，她还没跟男人这样亲近过。她转头，斟酌着便要开口。一抬头，却连呼吸都停滞了。
0 M  }* H2 f1 |8 B; U$ g. h6 f
+ u( ]; Z% C. T! _; C4 z$ @1 P0 J　　明明暗暗的光影中，丁珩英俊的脸宛如浮雕，就在离她不到寸许的位置。他根本没看电影，微垂着头，挺拔俊俏的鼻尖贴着她的发梢，就像在低头嗅她的发香。
2 I/ k% W' @0 ^1 [# {; {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侧过脸，深深看过来。

　　然后不等她有反应，他忽的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就走。
2 E7 I2 l& }* P( a, f
( |& C3 S1 }! ~) k# [( @' @　　他另一只手就摁在她身侧地上。盯着她，目光里有些许隐忍深沉的情动。　　
# ^' O+ e8 v& Q* o$ Z0 c7 R
　　慕善全身的血仿佛冲到脸上，滚烫得吓人。她低声道：“丁珩，我不能……”　　

　　“慕善。”他眼神暗下来，低沉的嗓音仿佛能蛊惑人的意志和心灵，“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8 {; {2 i( L7 N- @3 Y$ t5 C
　　他关掉电影，周围骤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离得极尽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4 f( D; ]* x2 m2 P' h  ~: b　　“我……”她忽然有身陷重围的无力感。
( v/ |. t" l/ h- o( ?
　　他却径直抬手，钳住她的下巴，锁住她的腰身。他的双眼深邃如星海，低头作势又要吻下来……
　
, L, I+ E8 \' u1 R　　门外忽然传来响动。
, c' T! I- N/ u4 z8 I* S. i
" @6 T! s7 d5 v* z, r' `8 v# S  x: I　　慕善仿佛惊醒般一下子推开他，飞快的站起来，脸上红若朝霞。

2 @0 G$ c# a$ Y7 k2 X  R* u　　丁珩坐在地上望着她，忽然张开手掌，挡住自己的脸。修长五指间，俊脸透出些许无奈的笑容。嘴唇上，甚至还沾有半点她的口红。
3 u* U0 A/ \+ {3 ~3 \
8 ~4 a, A' C' l! U　　“不许再逃。”他丢下这句话，起身走向门口。
6 t9 S) K  _$ b
　　慕善就是想逃，连忙紧随其后。

! ~  m# ^4 j+ ~3 D' m7 C　　丁珩在室内门前站定，透过猫眼向外看。

3 T+ B8 t4 o! x# b/ \6 c  r　　慕善站在他身后，心中居然有些难过。她不能否认，这样的丁珩，真的让人有些心动。　　
3 J( v  h. {; b1 N7 n
" r# ?3 @- b4 o5 m　　可她竟然还是不能开始。

　　陈北尧在的地方，她不能开始。

　　她自找的。

　　她抬头望着他的侧脸，正要说点什么，却意外的看到他死死盯着猫眼，脸色不知何时铁青一片。　　

　　而外间的声响，越发清晰的断断续续传来。
& K* u, [) S' D" C" g
　　“姑父、姑父……”熟悉的清脆声音，夹杂着几声娇喘，几声哀求，断断续续却组不成完整的句子。
8 A- t7 C0 S% T  T( e
2 o$ m! g1 d! n9 L# Z# J' N　　“曼曼……我的乖曼曼……屁/股再抬高点，嗯……”男人的闷哼低沉有力，“噗噗”的肉体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慕善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觉得一定听错了——曼殊，不是陈北尧的女朋友吗？　
' A) o1 P; H* a* B- O
$ l% d1 v: H- E9 V" t) X+ V　　丁珩沉着脸，满眼阴霾看一眼慕善，狠狠骂了句：“他疯了！”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　
" _  R& Z% p- h
　　外面灯光大亮，正对门的黑色实木办公桌上，各种文件书籍早已扫落一地。曼殊雪白娇嫩的身躯，仿佛含苞欲放的鲜花，被粗暴的放在冷硬的桌面上。她长发凌乱，双眸紧闭，脸上又痛苦又愉悦，仿佛已完全沉浸在肉/欲中。
9 D/ F* p( T* F4 n! W; Z
　　站在她身前，扛着她两条细白长腿腰的，正是儒雅威严的榕泰掌门人、她的亲姑父——丁默言。　　
& U. Y) D+ r& p: M! s# Q+ i1 W( ]! A" B
　　他麦色的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红潮；略显暗黑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腰。保养得极好的高大结实身躯，一下下激烈的冲撞着。只是腹部总有些松弛，大手上也有些老人斑，覆在曼殊鲜嫩的身体上，愈发触目惊心。

0 p9 y2 {2 j- q4 t- b0 q3 j& J　　“停下！”丁珩怒极冲到他们面前，也没令他们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滚！”丁默言竟似丧失理智，一把将丁珩推开。丁珩没有防备，摔在地上。　
( ~2 V) l3 g/ G" I  g$ [& o
　　“爸你怎么了？”丁珩又冲上去，一脸疑惑，“又吃药？”
5 ]9 p  B+ f1 w7 E( U0 |- s& h( Y
" u" V3 ?; Z# l& L, ]: c- p$ H+ C: h9 A4 a　　回答他的是曼殊迷离的呻吟：“姑父……再快点，快点……”
7 r, W5 o# z7 G  v4 w
% q7 d. r4 L7 u- ]; J1 h　　慕善只看得心惊肉跳。这到底是丁氏豪门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龌龊，还是一场意外？可看丁珩的反应，丁默言一定是经常吃药——否则五十岁的人，如何夜夜新郎？
  A- W; R/ I# W; c; u7 q: D6 v2 L
  j1 A2 D, k% {+ U& {& p; W8 E, ^　　正在这时，却有人急急忙忙冲进来，慕善认出是丁默言的私人医生，一个三十余岁的敦厚男人。他看清屋内情况，声音便带了焦急的哭腔：“丁少，老板今天找了几个女人，吃了药……结果曼殊小/姐中途搭了老板的车……”
1 _5 D3 f4 x) o( V
　　“滚！”丁默言还在曼殊身上伐挞驰骋，对医生大吼一声，“把这不肖子赶出去！”
+ `* f/ q9 a" p( ]1 \8 E" u
' f7 l) C; r8 [0 r9 c　　“哪里找不到女人，你玩她？她爸是副市长！”丁珩忍无可忍，一把从腰间掏出枪，“放开她，否则我开枪了！”

　　慕善这才知道他随身带枪。

8 z( W/ k0 e0 l+ j4 V5 \0 B　　“丁少，别冲动！别冲动！”医生慌忙在他身后道。
1 r6 R, _" \9 f# b3 c7 O# z; s
% h- ^# K0 `% N% x1 @& W: r　　大概是真怕儿子怒极开枪，丁默言动作还在持续，语气却缓了很多：“干完这一次再说！你先出去！”

　　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9 p# s9 R% o! B# v% B6 V
　　前一刻，丁珩还好好站在那里。忽然身子一颤，眼神一暗，满脸不可思议，身子软软滑到在地，双目紧闭，生死难辨。
. p: A! v% \  k( R6 x
　　他身后，医生手持针管，慢慢插回裤兜。
: I. p% Q* Y& s- O" ~5 Y: k8 S
　　因为没有了他的声音，丁默言大概以为他出去了，还和曼殊还沉浸在欲望中。　　
( g3 {' H) u. ]/ Q& e4 S6 {
; d- ?! C7 W, \+ t+ s　　医生走到一旁，他身后走出个男人。那男人化成灰，慕善都认识——正是丁氏父子的得力助手，掌管黑道生意的周亚泽。

　　他脸上挂着阴冷的笑，递给医生一个眼色，医生点点头，绕到曼殊身后，将另一支针管的药物缓缓注入曼殊的脖子。
/ b) G# L( ^! W6 p& b$ @  b% B& {, k! E
　　“你干什么？！”丁默言双眼暗沉如兽，狠狠盯着医生。

9 ^, S! v  G  z  {% i; \; b6 R　　他身后，周亚泽身旁，不知何时又走进来个男人。那人抬起脸，俊美绝伦的容颜静若处子，冰冷的目光，极镇定的环顾一周。
2 I# a4 X" P/ G* f' Y
7 r, |6 ?. u9 ?7 W$ [' E　　慕善心中一震，只觉得全身如堕冰窖。

5 K- S. _. R% z3 \( _　　“怎么办？”周亚泽问那男人，“丁珩也在，计划要变。”
* x; ~/ {3 ^% a, B: w
; N/ K) \# V5 W　　那男人点点头，掏出手套戴上，弯腰从倒地的丁珩身旁捡起枪，熟练的装上消音器，然后瞄准丁默言的头。

　　他的容颜清俊如昔，此时却仿佛被寒冰覆盖。双眸如同凶残猎人危险眯起，再无半点平日的清高沉默。
0 K2 x6 s4 d: ]& t' H$ t5 L
　　他正面对上丁默言混沌而震惊的容颜，枪口轻轻贴上丁默言的额头。

　　“丁默言，记住，杀你的人是我。”他的声音很低。而后，他的脸轻轻贴近丁默言，似乎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 G" C5 S  r, Y! F
　　同时一声闷响，他精准的射穿丁默言的头。也许是药物的原因，丁默言根本没反应过来，瞪着眼、仰头重重摔下，鲜血慢慢从他后脑渗出来。
! Y" b2 L& Q- `
* s0 {( o5 O2 P　　这个威震西南地区的霖市老大，就这样死在最得力心腹的手下，死在自己外甥女身上。　　

. [# q( }3 ]& X　　“弄干净。”他冷漠下令，将枪重新塞回丁珩手中。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正是他的助理。周亚泽、医生和助理同时应声，忙碌起来。

, |1 l$ P: X- `, e' [　　慕善大脑一片空白。她听见自己的心抽搐般惊慌跳动着。她的手脚越来越凉，好像自己才是中枪躺在地上流血的人。
7 |5 Y! g, Z  g# `& |$ \+ n4 g
1 u# H# _, `+ [& O8 M! O" d　　极端恐惧下，脑海中许多零碎线索，却偏偏电光火石般融会贯通！
! N) J( z; Y. G! K8 o! i. T4 H( W
　　被收买的医生、偷换的药物、被下药的曼殊……

+ `1 E5 N, M% L3 m3 n; }　　还有昔日在丁默言眼中毫无野心的他，跟丁珩称兄道弟的他、与曼殊走得极近的他、警告她不要跟丁珩走太近的他……

　　这是一个局，一个精心布置的局，耗时许久的局。他杀了丁默言，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意外的被丁珩撞见，他会把丁珩和曼殊怎样？

$ O  n& R9 X. r　　还有，八年前，来自霖市的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她的家乡小县城？为什么经常失踪？为什么比同龄人更成熟老练，更决绝冷漠？这些年，她为什么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重重疑云涌上慕善心头，她只觉得全身汗毛都要竖立。门外那个从她十七岁开始念念不忘的男人，变得恐怖而陌生。
( m6 X# j( q: ?2 [% K$ p' m
$ L4 J) E1 g5 S! }. D) t7 \% Q　　她颤巍巍从口袋摸出手机，手一抖，差点掉地上，吓得她魂飞魄散。好容易拿稳了，她终于拨通了110.

0 ^( p. K, Y$ R2 e4 V# b9 q) d# |( v( f　　“我叫慕善……”她紧张的盯着外面，把声音压低到微不可闻，“我在榕泰，这里……有人杀人了……”

　　她的身躯陡然僵直，手机中警察的声音变得遥远——
. ]$ k# F, V* a# M( W. s
' h/ s- n( \7 ]1 e  n, t  v( K　　她看到那人似有所觉，忽然抬头看了过来。隔着一扇门，他的目光却如同往常一样，牢牢的、无所不在的锁定了她。

9 s+ N+ x. p8 i* |* k) `6 T* I: C, M: ^/ H　　然后他从拔出枪，上了膛，给周亚泽递了个眼色，两人阴沉着脸，朝她走过来。

第七章  执子之手　　
) n: K. i# ~/ N  G: l; e5 D% ]
       后背死死抵着冰凉冷硬的橱壁，封闭的空间漆黑得令人窒息。慕善全身又僵又麻，纹丝不动。
* F. N; k; H, d4 U6 f6 }
　　透过衣服间狭小的空隙、她能看到柜门漏进来一束光。
. }( \8 ^9 S: a% q' c- E5 P+ t# ^
　　有人开了灯。隐约有黑影沉默走动，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摇摇欲坠的心尖上。

　　她听到自己短促的呼吸，随着那脚步声愈发艰难。

　　终于，“吱呀”一声，柜门被打开，视野骤亮。
) ]9 ~. F3 ]5 G2 G2 H
　　她悄无声息的缩得更紧，鼻翼脸颊紧贴着前方一件件西装、衬衣、大衣。大概因为橱柜右侧塞了些高尔夫球具，衣服挂得有些拥挤，她才有了狭促的藏身之所。
+ {0 ^# i" z" Y5 j
, Z# Q; ~8 E8 }1 P# @　　“哗、哗、哗——”
: b$ |9 `, i- `: V6 D1 \! ?$ J4 C' |) }
" p3 E5 g/ s4 l3 W3 q& t) U　　一只修长、有力、白皙的手，将衣服一件件向旁快速拨开，眼看就要到慕善跟前。
5 U3 V5 {; _0 B. N0 I8 }6 I3 P
3 S1 j* o- L. c9 ?　　如果被抓到……
* Q# u1 p2 v$ U5 u, v0 c% ?  ^+ D4 Y
9 A; l0 D& D. D1 i　　慕善脑海里再次浮现躺在血泊里的丁默言。她根本不敢再呼吸，死死憋着，脸涨得通红。她十指全开贴着身后壁橱，仿佛这个姿势能让她离那只恐怖的手更远。

　　面前的衣服“哗”一声向一侧滑去，壁橱里的空间光线阴暗交错。慕善的反应全凭本能，随着那堆衣服往右快速一滑，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从鼻翼前滑过……

　　慕善呼吸一滞。

' e( j+ Y! g8 e1 N0 U0 a　　那只戴着手套的手，仿佛查知什么，在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停住了。

3 v: R0 |8 L" ]/ b　　慕善快要发狂神经，都随着那一个短暂的停顿，绷到极致——

　　会被发现吗？
8 w" h9 e) J$ y8 R+ g" l
$ u. O% o! |2 @5 S2 C0 v1 W) J　　会被杀死吗？她该怎么搏命？
. J7 ?! _7 @- p0 n0 z/ o  I: F
　　被发现了！

8 I4 G3 ]* Z3 q' Y8 u$ x　　那手仿佛长了眼睛，倏地朝她的探过来！速度之快方向之准，根本令她避无可避！　
  L9 a5 b/ \& P% f" u1 k1 j
9 f$ K5 C5 F6 |: L: T  c' T　　停住了。
5 U- @8 }: b+ M7 ~6 ?
+ P5 i8 g' u0 q1 l1 w& O　　柔软的手指，刚好停在她的脸颊上。
) @) Y. P8 F2 c( O% a) J9 c0 d* a7 v
$ {8 S- Z$ _% n  d  d% y: v1 C　　隔着柔软的布料，他的指尖轻挨着她的皮肤。那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冰冷触碰，却足以激起她全身阵阵战栗。

) y! l. U+ A/ G6 d* f6 |$ d' `  D　　她瞬间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6 I6 B* ?1 s2 x: d
# o3 r  P1 N) d; y( D　　仿佛要考验她的忍耐力，那只手骤然从衣服空隙中收了出去。

( |5 }! n) C- x7 B0 u5 N/ r　　“哗！”一声比刚才重很多的声响，慕善视野光线大亮，面前的衣服被人一把抓起，扔了出去。
+ M& U+ |+ f' N- d
. O4 [! _) o8 U; r! {8 W　　慕善的世界，在这一刻停滞了。
( d5 l6 B) O/ V' U1 U, s* w
; |( u5 c. A% I0 c8 S% f　　她就像待宰的羔羊，终于直面赶尽杀绝的猎人。所有的躲避都是徒劳。

0 y! B& m/ d- z+ F　　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陈北尧就站在柜门前，眸色阴沉的看着她。

# |5 y  k4 u2 Q　　她站在狭窄的阴暗里，他站在明亮的灯下，握枪的右手还垂在身侧。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得如梦似幻，恐怖得令人窒息。
& ]; C4 I( R$ s$ a) C- ^
　　周亚泽站在门口位置，见状挑眉走过来，神色冷漠难辨。
9 G" h. ?0 ~5 u8 v0 p) `
　　慕善的目光快速扫过他握枪的手，眼中掠过一丝厉色。

　　“啪！”一声极快的重击。

　　她神色极冷的低喘一口气。

　　可那涨红的脸颊和颤抖的双手，却泄露她极度的恐惧和紧张，手中的高尔夫球棍，甚至差点脱手。

　　她看到周亚泽又惊又怒的冲过来，看到陈北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然后几缕鲜血像是缓缓渗出的暗泉，从他一侧额头黑发下，慢慢流淌下来。狰狞的鲜血，令他白皙俊美的五官，愈发触目惊心。

6 t4 Y7 t: ~/ }+ Y　　慕善原计划“迅速”朝他右手的第二棍，却再也打不下去。

5 H: f% A# G! z8 u  V, m& a- I, {　　原以为在她的全力偷袭下，他至少会趔趄、会躲闪，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大意失去防备。那么她就有机会夺枪。

　　这是她唯一的生路。他能处心积虑骗过丁氏父子，可见行事缜密狠厉，绝不会留下她这个人证——难道她还能指望他心中的那点旧情活命？
  Z$ q8 S- C3 W) ~  C
! W' `4 n' E8 @- Y( j4 Q4 D　　可她发现自己完全料错了。

　　鲜血淌了满脸，他连眉都没皱一下，视线笔直的盯着她，抬手拭去。明明清瘦的身躯，在她拼尽全力的重击下，却像一块踢都踢不动的钢板，纹丝不动，比谁都坚硬。
/ s6 {( D. s! B' E7 h
　　他甚至像能察觉她的意图，右手微动，却将枪握得更紧。
  Y7 S" u5 ~+ y1 z; q3 W! G% c( Z1 x4 \
　　“扔掉！走出来！”周亚泽从后面插上来，冷着脸，枪口对准慕善。
5 I4 J7 L! U3 K6 F: a
+ d) z$ w0 b4 m3 h+ ?+ k　　慕善只能照办。
6 S$ N6 f/ _3 H7 J/ j
, Q/ A* x4 I9 T: q　　陈北尧从口袋摸出纸巾，压在额头伤口上。他神色难辨的盯着她，声音有些许冷漠的沙哑。
　
( A) @% I/ E  V+ z　　“我说过，离丁珩远一点。”
! S, S3 I2 g! F- H
　　“够远的。”周亚泽扫一眼房间内的床，冷冷道，“都躺到一张床上了。”
. z9 h3 w/ n1 w$ W/ q9 c　　
: G& }6 A& j) C+ w8 |' q, f* z" B' a　　陈北尧神色愈发的冷，不发一言盯着慕善。

; G1 p' Y8 p: h: n# A* {4 S; w　　她穿着条咖啡色正装裙，包裹勾勒出起伏玲珑的曲线。细瓷般白皙的脸，因紧张而愈发红晕阵阵。灯光下，白得有些透明的纤细指尖，徒劳的想要抓着柜门，仿佛这样能够安全一些。
　　
& m$ o4 @0 z, Q5 W) l  P  {　　她就那么和他对视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那双澄黑眼眸，在他记忆中从来都是亮丽的。只是或许是他的静默，令她终于掩饰不住害怕。大滴剔透的泪水，缓缓溢出了眼眶。在灯光下有一种奇异的清透的光泽。
3 e* u3 v+ G% v; R) `$ G
! W3 q4 p0 F8 [$ p$ ~5 n) K　　可泪水仿佛释放了她的恐惧，又像激起了她原本执拗的性格。眼见陈北尧无动于衷，她忽然抬手擦掉眼泪，仿佛下了必死的决心，黑玉般光泽流动的双眸，狠狠的，不发一言的瞪着他。
　　
　　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

　　陈北尧上前一步，高大身躯骤然贴近她的，令她脸色骤变。他不管不顾，单手轻而易举制住她两个胳膊，顺势一带，将她箍进怀里。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眼神极压抑的看了她几秒钟，才面无表情的松开。
9 K; d; z8 O3 v2 p# f! `
　　“走！”他扣紧她的腰，冷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盛夏的阳光，照得满地青草，仿佛有了生命般，闪闪发亮。欧式别墅庄严大气，虎踞丘陵之上，俯瞰周围一片安静的绿。

9 t; j7 Y) A- N　　慕善被囚禁了。
% E3 ^9 W- N& \- o
0 U1 `6 \" j+ ?3 V6 ~　　被带回别墅那天，周亚泽逼她给公司同事发了短信打了电话，说自己回老家办事要离开几天，然后没收了手机。别墅有五六名年轻男人看守着，慕善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也不敢逃。
　
: O$ B$ J8 O6 w: r! ~　　陈北尧一连许多天没出现。反倒是新闻里，全是关于榕泰的惊人消息——
　　
　　总经理丁默言乱服药物，兽性大发，强奸侄女温曼殊至死，自己也中枪身亡；
　
　　丁珩离奇失踪——尽管警方还未对外公布调查结果，但有传言说就是他撞见丁默言的罪行，错手杀死父亲，携款畏罪潜逃，榕泰账面现金同时少了五千万；

/ ~& i$ S) B& S! b& c8 j1 v　　痛失爱女的副市长温敝珍，闭门谢客……
& \5 Y" p6 g% q) N8 Y
% {% M" ?3 Z& E* F; A6 F( p( J　　比豪门辛秘更令人震惊的，是榕泰集团投资失利，一夜之间破产清算。据传海外子公司违规大额投资股指期货巨亏，子公司负责人潜逃出国，但榕泰集团受牵连，所有资产将被重组贱卖；房地产项目又爆出质量问题……
9 g% h) g; b  r3 [
　　谁都知道榕泰完了。一切像是一出令人扼腕的天灾人祸，可慕善怀疑，海外投资虽不由陈北尧负责，可只怕也是他一手安排。

　　她猜测，原本陈北尧的计划是令丁默言服药过量而死；侮辱温曼殊之后，副市长温敝珍必然心生间隙，不会再支持丁家；而之后再让海外投资出事，剩下一个破产的丁珩，即使不死，也再无威胁。
" e% U1 v' t9 N' ~+ Z; w) p4 h　　
　　这不止是夺去丁氏的财富，这分明是要他们家破人亡。到底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能让陈北尧隐忍多年下狠手？
* o. K( G* I+ S; q
: I$ j& W* R$ \2 A8 F4 @　　可那天她和丁珩撞见丁默言，实属偶然。所以当时周亚泽才说，原来的计划不行。因为只要再过一会儿，丁珩必定察觉丁默言服药过量，会阻止、救活父亲，事后他们父子必定起疑，那陈北尧就全盘皆输。
5 C" f5 ~3 ?) }9 N# ]6 d  S, m
7 G! |' k- U. K　　所以，陈北尧才临时改变计划，用丁珩的枪杀了丁默言，再处理现场嫁祸丁珩。
0 y4 l" b1 M" f  s. f0 G4 ?　
　　那么现在，丁珩还活着吗？死人才是永远不能开口的最好的替罪羊吧？她想起昏暗的房间里，丁珩蜻蜓点水般温柔的一吻，心头又痛又冷。

. l- P. _* I1 \$ G9 E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慕善靠在房间阳台的躺椅上，却听到身后有响动。
# Y9 H( r) j5 o, p( X　
　　一回头，多日不见的陈北尧，就站在她身后。
: b& n# M; N6 q  g
　　阳光晒在他身上，他的侧脸英俊得有些不真实。他微偻着背，点了一根香烟，静静看着她。
! }) p9 Z7 }8 |1 _% Z　
　　“吓着你了。”与那天的狠厉阴森不同，他的声音一如过去的清冷平淡，“过几天让你走。”
6 }' K) K2 }, `" R/ R　
　　这些天的平安，已是他会放过她最直接的预兆。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慕善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惊讶。

　　“不怕我报警？”她以退为进。

　　他盯着她：“你会吗？”

; D, Y: j% m( v5 E, e/ r3 U8 p　　“……不会。”
9 H. P# S$ I* y/ A( u/ p
　　他眼中似有笑意，夹着香烟轻吸一口，眸色暗沉：“丁珩命大，没死。不过，他不能有时间证人。”
% @6 P) W% c, ]+ N" _
　　短短两句话，令慕善的心犹如过山车急上急下——

$ o$ a8 m! J/ ?# `  N, }  h1 O% s1 ]1 u　　丁珩没死……

　　他不能有时间证人……
7 [( H0 B. X) P: t/ N2 T, F  e
3 i' B. w" G, }; S) X　　慕善沉默半晌，艰难道：“丁珩跟我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让我冒险卖命。”

　　陈北尧点点头，起身正要离开，却又听她话锋一转：“但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她抬头看着他，目光和话语同样锋利：“死人也就算了，可冤枉活人？陈北尧，为了活命，我的良知可以打折扣，我可以有程度的卑劣。可你见过有人打0折吗？你们要斗得你死我活，不关我的事。但别让我杀人。”
" O1 P/ Q, }& p$ n5 E) I5 |
6 Y( [; i6 b1 @9 O: X7 Z; _　　陈北尧眸色一紧，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 a! j/ ]2 F. e( [" C. x$ x( X
4 b! C% q/ g* k& r1 k! j　　她坐在阳光之外，肤色呈现暗白的光泽，点墨双眸澄澈幽深，显得她整个人极为沉静坚定。
+ ~$ N4 o  G+ ?2 U
　　他想，她大概是知道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查知，阳奉阴违没有意义。可又真的不愿做假证。于是索性坦率直言、以退为进，将他一军？
0 {, _# K8 _, j' _4 a1 O- T5 p4 q- k
2 L& C) M' Y2 a7 G, `　　还是他之前放过她，让她心中有了底气？

　　“我会告诉你原因。”他淡淡一笑，没有再继续丁珩的话题，反而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慕善还在睡梦中，就有人“笃笃”敲门。她看看表，才早上五点。
" n+ Z; |, s8 ?6 m! N
　　她披了件衣服开门，有些意外。
  S; R% ^8 O3 w8 `6 G; N
　　陈北尧修长身躯靠在门框上，他今天穿了件灰白的T恤，根本不像蚕食霖市黑白两道的新老大，倒像个书卷气极重的青年。
0 t* |, |" L# C3 @& ]2 n6 J+ E* d
- j5 P! L  p% _' ]  t　　“半小时后下楼。”他目光不动声色滑过她睡衣外半个光洁的肩膀，之后又看向一边，“带你看点东西。”
9 `1 |. f0 f7 J2 t4 [- g
+ M- D5 ?- K/ z! |' r  K! A/ y+ K　　门外是辆7座越野车。周亚泽坐在副驾，一脸玩世不恭的冷淡。陈北尧的助理李诚和另一个精壮严肃的男人，站在车旁。

　　陈北尧坐在后排，隔着车窗，可以看到他模糊而清瘦的剪影，脸微垂着。
! g+ w! T0 E0 P- N2 \" O
" g2 }, \) S, `1 s8 B　　她踩上车侧踏板，毫不犹豫的在第二排靠内的位置坐下。车旁两个男人看她一眼，又看向陈北尧。见陈北尧依然低头看文件不为所动。助理李诚开口：“慕小姐，你坐后面。”
  O" J( ~! S% b
# h; b) K4 |) r2 o: _4 o! H　　慕善面不改色往椅背一靠：“我晕车，不能坐后面。”
3 f; L/ s, w4 N
　　其实这种顶级越野车，性能已经很好。更何况周亚泽让车厂专门把后座调整过，又宽敞又舒适。但慕善这么说，李诚不好强迫。

! t% A- B1 F+ R  w　　“随她。”陈北尧清润的声音传来。

　　车子下了高速，开上国道。周围都是一片片田地和树木，这是南方省市常见的景色。
- m3 b3 K7 V9 P- t
7 Y* H4 |! q7 N2 B9 G　　慕善一路闭目，看起来像是睡觉。男人们也很少交谈，大概也在补眠。只有陈北尧笔尖沙沙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的钻进慕善的耳朵，诡异的令她无法入睡。
. H+ W3 T5 G, i
2 s$ b! o0 c8 V　　路渐渐难走起来。
3 ?- l/ z7 e2 ^
　　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崖，公路也变得坑坑洼洼起伏不平。越野车开始上下颠簸，窗外的景物歪歪斜斜。
. O7 W7 c+ F6 s% e' a+ d
7 R$ E5 Z- O/ I8 Q( ~　　“正在修路，不太好走。”司机解释道。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像是触电般猛然急停，所有人像是沙袋般向前一甩！
& p& s3 L/ n1 p! |7 {& H
4 B! H) x& f: L  X) b! b& q　　慕善的头和胳膊重重撞在前座和车门上，只痛得她低呼一声。然后马上听到司机对着窗外破口大骂：“找死！拐弯不知道打灯啊！”

( g2 ?5 Q$ \* O0 m, y　　道路另一侧，急停撞上路桩的一辆吉普上，也有人探头骂了起来。

　　司机和两个手下拉开车门就要下去，陈北尧的声音却淡淡传来：“算了！”
, u: D1 E$ A. z! Q　　
　　慕善头撞得有点发晕，听到他息事宁人的命令，微微有些吃惊。她正要挽起袖子查看伤痕，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比她更快的握住纤细柔嫩的胳膊。
0 G( \  ~& b0 |$ G! @$ S$ k2 q
# U+ l/ j: l" b/ U) v% n　　“我看看。”他语气柔和。
2 B: l6 @8 X$ O) E# L* f. O) m: G
　　她不动：“真没事。”

　　他手上使劲，她的手腕丝丝作痛。他身子前倾，另一只手从她胳膊下穿过，抓住了她的腰。　　

5 b9 l2 q$ i# d& M- n$ u2 [* j2 G) N　　——她再不动，他就会直接把她举起来，抱到后面去。

　　不等他动手，她起身坐到他身旁。李诚见状立刻坐到前面。
; L6 E: K4 {! Y
( c; |+ {. c5 R7 h　　车子继续向前，继续颠簸。

　　陈北尧似乎有些疲惫，闭着眼，向后靠着。清黑如画的眉目，却透着与相貌和年纪不符的老成。　
3 l; [# ~' l4 G) j3 X# n& Z; m. H
　　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座椅上。修长、有力的五指，极稳的与她交缠紧握。　　

& e% d3 x* j3 c0 K　　像保护，像试探，也像占有。
$ J* m& Q% j6 M4 r
9 V5 o+ u: {8 S% a! z, M　　而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她纤滑的指腹。

　　拇指、食指、中指……他一根一根抚摸过去。明明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奇异的令她感觉到某种一触即发的欲望。
6 f. O/ T' H9 u, M+ R, B' f
　　慕善分明感觉到身体深处，都随着他的触碰，阵阵战栗。
. p# `/ w2 F7 ^8 ^/ E6 {
$ v& E8 _# s5 g- E: ~! a2 u/ E; z　　仿佛此刻被他抚摸的，不是手，而是她瑟瑟发抖的灵魂。

第八章  这个世道　　

      丁珩感觉到身体在移动，已经不知道移动了多久。

5 \0 s4 W& a* E) @6 {7 Q# p　　他想睁眼，却睁不开。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零碎的画面，是父亲和曼殊的身躯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恶心而诡异；然后又是自己朝父亲身躯开了一枪，他仰面倒在血泊中……
. J& a3 p- A* x) H
　　他知道出事了，出了大事。可他的头又重又沉，几乎不受自己控制。
6 Y" Y# w1 _1 w- U
　　他很快又陷入沉睡。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身体骤然一沉。正恍惚着，下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 q/ D3 W% T% |( K8 d/ S0 X; j% T
3 g6 y' o4 x- q) ^! X- C　　紧接着，大把干干的粉末塞进他嘴里。他呛得极难受，挣扎着摇头。可头发被人死死揪住，嘴被狠狠掰开，有人继续往里灌。

　　白粉！他脑中一个激灵，猛烈的咳嗽。可那干巴巴的粉末几乎要塞满他的喉咙和鼻腔……　　

　　他们要让他吸毒过量而死！

5 O. A/ t, G8 O　　他的呼吸越发艰难。在他以为即将窒息的时候，下巴一松，他的身躯软软滑到在地。　　

: Q7 `9 `3 e, U, K  z　　之后，再没有任何响动。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里，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筷感，从身体深处伸上来。他的全身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那感觉仿佛有无数只手，温柔的抚摸他的全身；又像是纵横伐挞在女人香嫩的娇躯上，感觉却要强烈数倍。
4 h/ _$ T: U8 P8 H" u
% v8 ]" Q, R7 w  O　　他看到了慕善，看到她赤裸着缠着自己的，娇躯猛烈的律动着，仿佛要将他榨干。　
0 u: k3 ?. ?8 I% C( H8 B
1 b9 j' c' ]/ c7 v: q/ W+ g　　他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他几乎能感觉到身体各处血脉一跳一跳的声音。他的身体他的头，一下下痉挛着撞击着冷硬的地面。
9 q, C  L8 A  H: S+ l3 ]' x% }
4 ^/ ]. T6 p( k1 N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 y/ w# `5 i8 U* I( l; R0 ?5 H
2 \/ e1 T' |% r4 x" V  q5 u( I　　“嘭！”他听到一声巨响，闭着眼，只感觉到视野背景数道光线大亮。

　　“有人！好像是丁珩！”什么人高喊了一句，“这是……海洛因！他还有呼吸！”　

　　他想说话睁眼，可发不出半点声音，转眼陷入更加幽深的黑暗中。

4 [+ R& O8 Q' a0 X2 U& @/ o5 N1 h　　丁珩再次醒来时，睁眼只见周围的一切白得渗人——天花板、屋顶、床单。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在空气中。
' F7 B2 A& k- e3 `/ g" b# P1 M
) h* \* R8 \6 [6 G8 a　　舅舅温敝珍坐在病床对面的长椅上，见他苏醒，连忙起身快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　
3 [$ y5 _% r) x$ p
' e4 Z, _! Y* q　　“舅舅……”他声音极度沙哑。
  K2 H) V8 u! H
　　“什么都不必说，你不会有事。”数日之间，这个不到五十的副市长似乎苍老许多。他盯着丁珩，神色凝重，“把那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告诉我一遍。”

' `8 N. ]2 W3 _) [　　两天后，温敝珍再次来到丁珩的病房。
* E, p+ t9 t( p$ @
　　“……枪上有你的指纹，现场只有你一个人的脚印。你说的时间证人慕善又失踪。不过没关系，这个案子疑点重重，你的杀人动机不充分，那个医生也失踪了。我已经安排好——你那边出一个人顶罪，就说是他拿了你的枪，专案组那边我已经打点好。

6 w& t% }; w/ s% y0 E　　现在榕泰垮了，周亚泽也自立门户，能帮你的人不多。家丑不可外扬，今天市委开了会，这个案子明面上差不多只能这样。”

　　温敝珍有条不紊的分析当前情势，顺带观察着外甥的反应。可丁珩神色过于平静，令他看不出端倪。榕泰事件，到底是偶然，还是背后有人操纵？丁默言究竟是被丁珩错手杀死，还是栽赃嫁祸。目前他还不能下结论。
. v. v( r. t' @8 g  n( h
- a# {3 Y4 H8 {+ S, `0 R　　但不管是哪种，他都会支持丁珩。

　　身为主管城建、交通等方面的副市长，他两年可谓春风得意，甚至暗自自封霖市官场第一人，极有野心明年进军省里班子。

* O$ U- D# Z, O0 |0 E　　可在这节骨眼上，榕泰垮台，他失去民间最大支持；女儿屈辱猝死，令他痛不欲生。虽然各级领导和朋友都对他关切慰问，但他依然觉得颜面扫地。
. ]1 V8 T# s1 W0 N1 ]# ^% h
　　他甚至赞同市委结束案件调查的决定，就是不想这件事继续成为全市人茶钱饭后的谈资。但不代表，他不会追查下去。

( Y5 P/ y  m; J1 h　　“谢谢舅舅。”丁珩脸色苍白，又道，“陈北尧现在怎么样？”
* ^: `- ~6 l& M$ w: F, L
) f: e/ g0 k% x5 H　　“你怀疑他？”温敝珍沉吟，“你们的海外投资，并不是他经手。”
9 Z, ^# P3 h1 |/ ]
　　“是。他还一直与海外子公司的赵其瑞不和。但赵其瑞布不了这么大的局。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他深吸一口气。
5 Z& {2 V- w  m: J. U8 Y  e7 V" e
　　他被警察从一间出租房救回后，陈北尧、周亚泽连面都没露，只派人告诉他今后要自立门户。虽说树倒猢狲散，两人做得并不算绝情，陈北尧甚至还送来五百万给他。

# D  L6 v& y3 S　　可他仔细回顾一遍，发觉父亲和自己身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布这个局的，只有陈北尧和周亚泽。

　　大概他们也是想到这个，所以索性不再粉饰太平，彻底决裂。
, F$ s  N9 k  |3 t" K' u
& o( C8 N- o9 L# g, a9 d7 `; G" t　　“有道理。不过市里不少人把钱委托给榕泰投资，这次巨亏之后，陈北尧站出来自己成立公司，说给他三个月时间，帮大家填平亏空。”温敝珍沉吟道，“他现在跟一些人走得很近，倒跟以前判若两人。”

5 Q& D6 x  v7 l: G! j/ c: f# g& k　　丁珩深吸一口气：“舅舅，以前我爸查过陈北尧的底，并没什么不对。我怀疑他不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你再帮我查一查。”

　　“好。”温敝珍又问，“会不会是吕家干的？上次东郊的地，不是在跟你争？”
$ S3 `1 ^# Q5 q　
+ w2 A  ~  q4 I( q/ {　　“不会。”丁珩声音有些沙哑的干涩，“只有熟人能做。不过他们唯一算漏的，大概是我吸了那么多海洛因，却侥幸没死。”

　　温敝珍冷冷道：“放心，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不会放过他。”

3 I6 ~3 i. |% u" b; u$ F6 W/ D" v　　丁珩点点头，忽然问：“……慕善还没找到？”

- h- P6 Q( q2 }. o) Y5 M　　他眼前浮现那一天，慕善微红的脸颊。他的嘴角甚至还残留着她柔嫩的触觉。
% Y/ n  k, E  g7 b! F　
9 o' z4 g% l- @9 O( U9 O　　“你这位朋友……凶多吉少。”
5 D9 B; b; K8 r+ E- l4 \# O4 K
　　丁珩躺在病床上时，慕善正站在一艘游船的甲板上，随着波浪的起伏，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恶心感。
# O  e; T9 z4 p$ A: }( W. E
　　眼前的大江碧波汹涌；身后的船舱里，不时传来音乐声、交谈声和尖叫声。透过华丽的窗棂，隐隐可见绿色牌桌、金光灿灿的赌博机，还有神色兴奋的人们，一派纸醉金迷。
1 \( ?/ q  o% z: }( U% M　　
: s9 F7 ^# y* M5 b) H+ T' C, n　　她以前不知道，内陆江上也有赌船。但现在她知道，本省八条水道中的六条，都被陈北尧打通。直到现在扳倒丁家，他隐藏的实力才凸现出来。

　　可是陈北尧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 l# F) _2 T7 j" ~
- b) P* u3 a* W) C9 }& J. s& U+ \　　她伏在船舷上，双手紧抓栏杆，昏头转向中，却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快步走过来。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她抬头，看到他深黑的双眸。

5 Y: t& ~$ n/ u2 R　　“你以前不晕船。”他扶她往回走。

' j# t( e+ u! ?6 t　　“你以前也不杀人。”她的语气轻快得像在谈论天气，不动声色的咄咄逼人。
4 j1 J. X2 N4 ~: m3 c7 X0 Y　
2 I3 o9 f: Q. Z; l$ Y  k　　他没出声，将她扶到顶层的船舱——他专属的房间，里面一应俱全。她靠在沙发上喘气休息，他一手拿着水，一手拿着毛巾，毫不介意身上昂贵西装被压得皱巴巴，就这样蜷缩着，屈尊降贵蹲在她面前。
, Z" i# u2 s: C. U, s" u
4 B4 O! g8 X$ S6 f" Y　　“好点没？”他动作极温柔，低沉的声音却听不出情绪。

# \% s- j' ~; m9 @6 o+ N4 C" d　　“嗯。”她往沙发上一靠，“我想休息会。”
7 p2 u4 ?: l! ?, o6 l7 y  c6 O$ b
4 O3 i( v  Z! D8 t　　他却仿佛没听懂逐客令，反而起身，高大的身躯陷进沙发里，离她一肘的距离。
, F5 N) i1 H9 u　　
　　原本宽敞的空间，因为他的靠近，陡然变得无处立足。
: X! Y$ l8 g; D$ N. e$ M- u% p
  a' B* X% d  ~6 N4 r4 k& J7 e! c- `　　他低下头。略有些凉意的脸颊，贴着她头顶的长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烟草气味。
　
　　几乎是依偎的姿势。
2 y8 J) Q. E7 U! ~: y# |
, D2 c6 P1 Y" l) Y% ~5 j7 r! V　　在这一瞬间，慕善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这个场景过去八年她幻想过千万遍。
+ V" w! _' Q2 `. ^3 R0 p　　
4 |( F& Q$ ]" T　　他清亮的眸，已经近在咫尺。

  H. V; P0 F( F  G9 F" R　　窗户透进的微亮的日光中，陈北尧英俊的侧脸像在发光。他缓缓闭上双眼，细密的长睫漆黑动人，薄唇悄悄逼近她的。
" g9 A. w6 Q$ m3 x+ ?8 c0 o$ i
　　竟带着几分微颤的期待。
! [" k4 B3 Q* F# n
　　她直接偏头躲开。

　　他的唇落空，倏然睁开眼，身手如电按住她两只手，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 m) w6 B+ M- x& x5 x　　与之前的柔和平静不同，他的容颜清秀却阴霾。细长的双眼隐有戾气，深深望着她，像是要望到她心里去。

　　“送饭了，老板！”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船上小妹嘹亮的声音。
( m  v4 W0 c$ z
　　慕善从他怀里挣脱。
; e" @) K7 M( N! z% F3 c, {. A" [5 }
　　三天行程安排得很紧凑。那天之后，陈北尧对她再无进一步的亲昵。

2 U2 r/ J5 x% z　　坐了一天赌船，晚上又去几家大的夜总会；还去看了他低价收购的原丁氏麾下的房地产公司和项目，短暂搁浅后的工地，工程热火朝天；还有新成立的陈氏金融投资公司，看到许多原属丁氏的面孔——当然，他们只怕本来就是陈北尧的人。

　　陈北尧的黑白商业帝国，几乎全盘展露在她面前。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 \6 e2 |2 b- W* P- ~　　为什么他要让她看这些？
; r* `$ `/ _: ?4 w# X
　　第三天晚上，他们回到别墅。陈北尧把慕善带到别墅顶上的露台。

- z/ K  \4 [7 d# N　　因为地势高，这里视野尤其开阔，浩瀚星空和蛰伏远山，尽收眼底。

, ^+ _; I$ i) l/ c9 M1 d* h6 k　　慕善知道，今天是摊牌的时候。

      夜色极静。
0 n; w7 T8 ^/ n
1 V- I$ |- Z1 @6 ^　　陈北尧点了根烟，看着身旁安静的慕善，第一个反应却是把西装脱下来，披在她单薄的肩头。　　
$ Y8 F7 \3 b4 N% ~
　　慕善礼貌的道谢，只是浑身萦绕着他淡淡的烟味，心中不是滋味。

) ?8 S3 c  c' e! v7 h8 @　　“慕善，你看了我的一切。”他眸色越发深沉。

' M/ Z7 Z+ y' \7 [( r$ e　　“然后？难道你希望我认同黑社会？”她寸步不让。

& B5 v4 G: t* u- p- n* g% _9 q$ q　　“白天有白天的秩序，晚上，有黑色的秩序。”他缓缓道，“总会有人来维持。而我，会比丁默言、丁珩、吕家，其他任何人做得更好。”
! a+ u% |- t# ^1 ~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咄咄逼人。

) \2 |; ]$ g0 E- C　　他静静道：“慕善，我没有选择。他们也没有。”

　　这话说得太悲凉，令慕善的心也像蒙上厚厚阴影。她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杀丁默言和曼殊？”
3 V! I& p' w- a& S* Y" J6 d
　　他是否真的有，非杀不可的原因？
! ~2 e+ o" A3 ~( m; ]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他却盯着她微蹙的眉，低声道，“像看一堆垃圾。”　

　　这话实在有点伤心，慕善的心像是泡在又酸又涩的水里。

. l# _/ R: I5 C9 `2 K1 [  e" |　　“十年前，霖市老大不姓丁，姓江。”他的目光放得极远，“我是江铭的私生子。”　　。

% Y; {+ _! r1 O+ S　　慕善心里咯噔一下。
. U8 W' ^- D4 T( x* z8 t+ S4 l
　　“江铭是个很蠢的人。”他淡淡的道。

　　是真的蠢。那时都快2000年了，谁还讲义气？哪个大哥还上街头砍人？可90年代赫赫有名的霖市江老大，学会了开饭店赌场做生意，却学不会贪生怕死独善其身。他就像个垂垂暮年却愈发幼稚的英雄，心心想着让所有兄弟得到庇护，却不知道有的不是兄弟，是猛虎。有的不要他庇护，要他的命。
  Q1 _/ b+ g+ X( q. {
　　“江铭被人乱刀砍死在街头，他的原配、还有情妇，就是我妈，被人轮/奸至死。我就这一个妈。”他神色极淡，仿佛事不关己。
; ]5 C7 p& g* ]; `0 u3 x' }3 ^
( V- o8 |2 \% F' i$ Z& T　　“丁默言做的？”

　　他点点头，深吸一口烟：“他是江铭最好的兄弟。江铭还有两个儿子，失踪了。据说是被打成肉酱浇在工地泥浆里；也有人说被扔进了江里……没人知道。因为江铭全家死光，所有生意都归了丁家。”
7 E$ y  t- C( Z: r% P6 n
　　一席话说的极快，几乎轻描淡写交代全家的惨死。

1 Q+ ?- j$ J0 s　　慕善心头巨震：“那你为什么……”
$ a, S3 C! L( K) e, V# ^& V: M
* ?: C1 }/ Z  d" F1 ^# n. n' C　　他吐了口烟：“外公以前就不让我跟江铭多接触。我妈送我到外公家，也是想避灾。认识我的人不多。后来我表哥替我死了，外公也死了。”

　　他没再说更多，可慕善脑海却浮现陈北尧那个严肃的书法家外公，还有经常遇到的圆头圆脑的表哥。难怪这几天她回老家时，却找不到任何陈北尧和他外公的线索。
/ q( z% \* j. S7 i+ ^: R) I
" K" b+ _  C# s( O4 _, P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颤声问。
& y3 e$ {- d( z8 l8 X) ~
　　长指将烟头一弹，火星熄灭在黑暗里。他看着她，眸色极深。
+ W# [% w/ J5 d! G- G0 ^
　　“你跟我闹分手后的几天。”

　　他今晚说了那么多，这一句最伤人。

7 i3 w3 O5 }0 p$ Z　　夜色渐深。

　　“为什么？”慕善静静道。
' P9 l- F) w6 b) h% f
8 s! [2 A2 I, _　　为什么告诉她这些？为什么带她看他的所有？

　　为什么答应放她走，却又牵手亲吻，似有似无的情意？
8 I: }' H( E6 i& P, J
　　似乎执意要扰乱她的心，他看她一眼，却偏偏沉默不语。令她猜不透、看不清。

　　慕善缓缓道：“陈北尧，你外公说过——虽然又冷漠又固执，但你的心地其实比谁都善良。惩罚罪犯的正当途径，可能难走一些，但为什么不尝试？现在你杀死的不光是丁默言和曼殊，你回不了头。”

　　陈北尧笑了笑：“这个世道……我没有办法。”

5 D7 F# M0 v# d" h( s* y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丁珩的事，你不用再为难。我已经收到消息，他舅舅神通广大，连省里的专案组都能打点好——找了个人给他顶罪、他也有了新的时间证人。”
1 \# W1 |9 X7 v/ d8 n
　　慕善心中复杂难言，却听他自嘲般轻笑道：“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原则……你不必打折。”　　
! w* m1 o) p! G4 Q
　　慕善离开露台后，陈北尧一个人站在原地。

　　周亚泽和李诚，从阴暗的楼梯走上来。周亚泽颇有兴趣的问：“她说的，你还杀了谁？”　　

: \# t/ x+ h8 w3 y0 S　　陈北尧淡淡道：“她心中的陈北尧。”
. r/ A6 T+ B- t  l/ ~+ Y
　　周亚泽愣住，李诚沉默。　

. J1 b% @1 v3 e! H　　过了一会儿，李诚忽然问：“北尧，你说的是真的？你是江老大的私生子？”　
8 a% Z& P: p/ D1 @( p# v' {& I7 f1 D
$ A* g/ V7 x7 X3 N, R3 o　　陈北尧抬头看了看漫天星河，轻声反问：“重要吗？”
$ t* Y0 U, A# U5 t6 |. N& s# o; o8 s: w
8 `7 [- Q1 t% V+ e, V　　周亚泽咧嘴一笑，李诚微微一愣。
3 P1 M$ [3 F) s$ J8 z
3 H# D9 `- P. g　　陈北尧轻描淡写的道：“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第九章  两个追求　　
$ m9 Z, {+ m5 z9 D9 }9 c- S8 q- B  h
, q( h% a8 `, N       正是盛夏的夜晚，落日的余晖将天空染得通红明亮。小区里，粉嫩可爱的孩子们追逐嬉闹，连带着令慕善略微疲惫的身心，也变得平静愉快。

　　她租住的一居室在十八层。沿着光洁的大理石走廊走到尽头，掏出钥匙打开深褐色防盗门，家的气息扑鼻而来。

6 R: M; ~0 X8 [6 L8 n' C　　她把包挂在衣帽架上，换了拖鞋，赤足走向客厅。
6 Y  ^* w$ @0 L9 U$ p
　　薄薄的日光洒在种满绿植的阳台上，浅绿色窗帘下的躺椅上，一个男人一动不动靠着，双眼轻阖，呼吸平稳。
* ^3 q0 E+ ^. p& }: ]- {* v) o
, }4 N! @- y: v# k* [8 [　　西装还整整齐齐穿在身上，修长大手搭着躺椅扶手。容颜俊朗如昔，但略显削瘦的下巴和微黑的眼眶，依然泄露这段日子以来，他的操劳和憔悴。

　　慕善微微一怔，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站着，不想惊动。她将沙发上的薄毯拿起，轻轻覆盖在他身上。然后蹑手蹑脚进了卧室，换了身家居服出来，进了厨房。
. N) S* T& N/ X4 K2 [3 y
　　丁珩睁眼，看到的是漫天灿烂的星光。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他依然有身陷梦境的恍惚和松弛。

　　饭菜的香味，同时飘过。这气味令他饥肠辘辘。他睡了多久？
- G3 [; R/ V: c- L% k. X
% N) w$ ~5 O: A% [1 g　　他一转头，就看到慕善手臂抱着双腿，蜷在桔红色布艺沙发里，长发素颜，皓腕轻盈。　
( f& o6 w- z2 [( m/ H- ^" w- @+ I
( s' A6 T, Z$ F; t3 C; L　　与他见过的精明干练不同，她套着件大大的T恤、亚麻短裤，一看就是很舒服的面料。丁珩觉得，这种舒服的感觉，几乎遍布房子里每一处——她挂在墙上的随手涂鸦，她栽种的花草，她从旧货市场买来的躺椅沙发……都不昂贵，却处处透着主人的闲散自得。

0 @9 R9 B! B1 h. Q  }# F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今天才允许自己偶尔放纵放松，来到这里。

5 d0 d2 P% x4 L# c* P; o　　见他醒来，慕善把电视遥控器一丢，站起来：“吃饭没？”
& o, T" ~  c! C* x  y
; X' }5 U6 X! G. K7 F* K/ A　　厨房的桌子上摆放简单的三菜一汤。丁珩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这样家常的饭菜，舒服得让胃都变得慵懒。等他吃完第二碗饭，一抬头，看到慕善有些好笑的望着自己。

  f( ?: b3 j: A　　“三天没吃？”她玩笑质疑。
, f' Y, z+ q8 k* j
　　丁珩微微一笑。

: o# p6 R, J$ w6 B　　事实上，他中午才从霖市最好的饭店离开，一顿饭也许吃掉慕善一个小项目。只是昔日称兄道弟的银行行长，今天却开始在他面前拿官腔。虽然他当时神色如常，但终究有些火气。
　　
+ t, ?/ T4 }+ \, a; j　　离开后开车在市里转了一圈，他竟然又神差鬼使，来到慕善的家里。
, r' H" O" m7 V! W! W( Q% Y4 ?4 D( t' n& a
　　“谁让我现在落魄？”他双眸含笑望着她。

　　慕善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你落魄？那我就是潦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自己说的。”　　

　　丁珩失笑，这话的确是他说的。

2 I& |$ W& `/ `( o: G4 X1 E. P" S　　五天前，他被保释。同时拿到的，还有舅舅弄来的、慕善的供词。按照她的说法，她被人打晕，然后关在一个陌生地点数天，最后才放了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因此也无法证明丁珩的清白。
& M! O3 c  R' A* s4 |0 t
　　他第一时间就去找慕善，在她家楼下等着。
; [' A- d+ K- W8 e9 W+ O( h+ J
　　可当他看到她眼中惊讶而微红的眼眶，看到她沉默而苍白的容颜，立刻释然。　　
+ f1 D3 j- P6 Y9 U3 {
  t2 _5 `1 b0 S: r9 ^- f  S　　也许她真的没看到，所以才被放回来；又也许她看到了，受人胁迫不能开口，难道他还要拖她下水？

　　反正他已大约猜知了凶手。
( @, {1 H6 @  H( `
　　可这女人实在出人意表。短暂的、有些疏离的交谈后，她竟然拿出张银行卡，放到他手里。　　

　　“这里是一百五十万，密码是你手机号末六位。除去不得已的开销，你们项目的首付款。”她的神色沉静，“项目中止，我应该还给你。”
( V8 I4 p) ]3 O, }+ `
　　是料到他会找上门，所以早准备好。
; d/ h/ S4 a2 e4 W0 D
2 o9 _3 n2 W# K! ~' f  ]　　当时丁珩拿着那卡，百味杂陈。父亲暴毙、兄弟反目，他这几天已看到人情冷暖。他可在他认识的人里，这个几乎算得上最穷的女人，在他富贵时拒绝他的追求；在他失势时，却毫不犹豫的拿出几乎所有。

　　原本心中对她的几分怀疑,也烟消云散.

; \- R% C! y6 B$ o0 Q; g: q! {; q　　说“瘦死骆驼比马大”，并不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人现在在霖市虽然手眼通天，但也不至于为所欲为。丁珩之前私人名下有些分散投资，虽与昔日榕泰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但还真的不差她的一百五十万。

, {3 [5 c/ p3 f+ I2 ^' ?, F　　想到这里，他端起汤抿了一口，舒服得全身毛孔好像都闻到汤的温香。他忍不住伸手摸烟，却看到对面的慕善微微蹙眉。
/ p3 n, g/ [/ h& l
/ J" V+ _( F  s. w" _8 A　　他顿了顿，收回手。
# A. y6 R8 _# G5 {4 g- [9 V# d
$ ~% s# R; E9 u　　她想了想道：“你就这么大摇大摆潜入我家里，不怕警察把你当小偷抓了？”她的本意是暗示他不要再不打招呼进她家里。

3 Z9 R( ^/ l: a  y' l8 k　　可他起身淡笑：“我的人在下面看着，没事。”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沉凝的眸盯着她：“这顿饭吃得很开心。”

+ p) O. F3 U6 y' q, Y5 ^9 a　　慕善托着下巴道：“开心就好。”
9 O+ B$ V: ?$ z4 r/ V
2 q% Z% x! ?# f" m& C　　他眸中浮现淡淡的笑意。

& b" b. t% ]) I, D. H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复杂，怜悯、鄙视、惊讶、幸灾乐祸……都有。可这个女人，除了几天前见第一面时，隐隐有些悲痛。现在却轻松自若得仿佛两个老朋友，压根不提其他。

2 b& K! U& p8 b- w. M　　这样很好。他不需要怜悯。
* w: V, g$ v8 s- H0 a% o
　　他心中明白，如果之前追她，是有些许好感。那么现在，则是添了几分感激和敬意。　　

3 h, Z+ ?; }$ A' O1 P) k# w　　“慕善，我不会再来了。”他柔声道。
0 q  s( z1 [: h  Q4 U
　　慕善一怔。
) B& y0 [. a( ~
　　他在她安静的目光中，穿好西装，缓缓走到她面前。

) s+ j2 `( I/ r8 e4 ]$ z　　四目对视。

　　他的手轻轻放到她肩膀上，指尖触着她柔软长发，双眸沉黑明亮。
- {, q$ M$ L& B
　　“慕善，再见。丁珩东山再起时，回来追你。”
5 g( h( }( Q4 U( q3 p
$ |$ \/ X; }+ e0 x' |' \2 f　　银色别克商务车，终于在深深夜色中驶离。慕善放下窗帘，收回有些出神的视线。　　
) x; z9 f, b$ J2 s
　　同时，她也发短信告诉董宣城，丁珩走了，自己平安无事。在她看到丁珩的第一秒，就给他打了电话
# Z. _! b4 w5 e: H/ Q
/ J/ j% Z3 ]$ z3 x% f$ j　　好在丁珩全无恶意。

' s" `5 v* J6 V. K/ _5 F! k　　不过，丁珩是否回来追她，不重要了。因为她有生之年，都不想与黑道有任何关系。陈北尧也好，丁珩也好，都跟她不在一个世界。她的世界清清白白，她的世界只有小人物努力奋斗，平淡，却实在。

　　虽然想起陈北尧还有些伤心；虽然丁珩足以令任何女人心醉心碎。可如果搅到这两个男人中间，她很清楚，只有死路一条。
4 j4 T9 P$ X0 O5 p, K3 M
　　第二天慕善有个中型项目要谈。她带着项目助理江娜去了客户公司，谈的结果却十分不愉快。对方挑三拣四，想方设法压价。末了甚至还向慕善暗示好感。慕善忍着火陪着笑脸谈完，刚下了电梯，就对江娜道：“下次他们再约，你推了。我饿死都不给他们做项目。”
9 W1 D- R% u* f3 `6 B8 m1 ]
　　江娜是刚毕业一年的学生，前几天才加入公司，学业和能力都十分优秀，在慕善眼中是极难得的人才。她比慕善还激动，精灵古怪道：“慕总，要不要我去网上发帖，搞臭他们的名声？”

, H/ Y( H! i* P4 R　　慕善失笑摇头。
( J1 z4 i* s( C  N0 D
, D, L. K& a. T; }3 l　　因为附近不好停车，慕善今天没开车。正值下班高峰，两人在写字楼外站了半天，也没有出租过来。正望眼欲穿时，一辆黑色宝马从旁边飙过，一个漂亮的急刹，停在她们面前。
6 L  M( h  H# J5 o
6 a' e+ h* m) X1 I　　看清车牌，慕善一怔。
. g- V  B7 I4 D  I& x1 s
( s' u/ n; @2 T　　周亚泽已经摇下车窗，脸上是懒懒的笑意：“上车。”

　　慕善看一眼惊讶的江娜，对周亚泽道：“我同事住得不远，你能不能顺路先送她？”
7 k6 j+ m( _1 v+ g% \
　　周亚泽怪异的看她一眼：“你拿我当司机？我？”

　　虽然这么说，还是打开车门让两人上车。

, h4 q9 N4 ^' E　　能让周亚泽亲自来接人，只有陈北尧。上次离开后，慕善还没见过他。

5 T$ E  f# m' Y: O% g# u2 ~　　江娜从后面看着周亚泽凌厉的侧脸轮廓，偷偷碰碰慕善胳膊。用嘴型问：“男朋友？”　　

6 Y1 m+ u6 m2 ?　　慕善摇头。
& B+ p! ^% j+ I' |. }
" j$ j7 @+ A% s0 W# s" S% g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慕善想起项目上的事，就跟江娜交代几句。期间难免提到今天那个难缠的客户，沉默许久的周亚泽这才突然出声：“操，我跟他们提一下。”
' P% p6 p! _' k* S2 x) p7 ]
" X7 Z6 h1 }1 u0 x9 m& s/ B/ {$ L　　慕善明白过来，哪敢惊动这个魔王，忙说不用。周亚泽从后视镜看着她平静的容颜，冷哼一声。　

　　车子停在一家幽静雅致的湘菜馆门口。周亚泽把慕善带到一间包房门口，自己却走几步，进了另一间。

3 ?% F; E/ q  P, n) }　　慕善走进去，就看到一室翠绿古意中，陈北尧坐在雕花木窗流水前，西装英挺，眉目如画。　　
! \+ Y1 H0 R1 O0 {# z
　　抬头看到慕善，他静静一笑：“给你带了礼物。”

　　慕善不动声色的坐下。可当他从做工精致的皮箱中提出几个塑料袋，她的疏离神色顿时绷不住了。
" m; ?0 N) j" x/ v' m/ y, r& ]2 P# h
2 Z# S( m/ u+ {) A) I; X; t4 d8 K+ n　　这些东西……

8 X  y/ a4 A- I　　“你回去了？”她从塑料袋中拿出个浑圆饱满的冰糖橙，心中百味杂陈。　　

! R0 m. I* \1 x6 f4 G　　“嗯，去谈点生意。”他笑笑，“看到就顺路买了。”
% d4 q. Q% b$ [, U
. v; T& f: a& M/ F" P) \　　塑料袋里，都是她喜欢的家乡小吃和水果。有的明显是今天刚做的，还微微冒着热气。花样繁多，根本不可能全部“顺路”买回来。
* w  y) Y7 w- t& a
+ e  L: m7 H" K0 G" L　　是他记得清清楚楚，从三百公里外带回来。

% A) Y4 M! j. W; ^　　就像从前，他从来霖市回到县城，背包总是满的。装的都是女孩子喜欢吃的零食。偶尔还有一只精致的小发卡，他一脸淡然：“顺手买的。”
, d) _% z0 ~3 ^/ |  u
8 O+ }/ j% W2 n　　慕善端起茶，浓香的安溪铁观音，入口却是苦的。
- F' k6 G9 z: B2 v. O& P7 r
　　吃饭时两人很安静，直到慕善的手机响起。

　　是母亲，语气几分喜悦，几分焦急。
  c# |! L+ C! q$ m% e
　　“善善，你是不是有朋友在做房地产？”
" Y& O- Z( `3 }$ L$ Q
　　慕善看一眼对面的陈北尧，他面沉如水。

, {, S" j2 B. _: G; K  O0 N　　“怎么了？”
/ I, B6 p7 m0 ?0 L7 }$ n
　　原来有霖市来的房地产商，投资开发商业步行街。这在小县城还是头一遭，引起巨大轰动。　

% w1 l( Y/ }& K5 a1 m6 n　　慕母手头的一点积蓄，一直很希望买个合适的门面，将来吃租金养老。她抱着试探态度去询问，结果对方看了她的申请资料后，说老板跟慕善是老朋友，愿意给她打对折，卖给她两处门面。
8 w' Q) m! m1 t( }- c6 @
　　“善善，你朋友是谁？是不是男孩子？”母亲在那头有些期待，“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男孩，条件真不错，可以考虑。”

7 d2 z& f6 E/ [/ W- t  ?& T　　“妈，我还有事，回家打给你。”如果妈知道那个人是陈北尧，只怕神色会很尴尬难看。
5 A9 w# ]& \9 J9 u: q
+ c" N  r* U. W+ {6 T( e& N　　“每次跟你说这个，你就推脱。”慕母不高兴了，“听说那个开放商很厉害，你们二中后的那片山地，被他高价买下来。那片地多贵啊，听说要拿来修公园……”
0 I0 v( }, T4 W+ e2 Z. N& A
　　慕善一怔。

7 f  [9 [2 v) T3 \　　挂了电话，她抬头看着陈北尧。

$ ]  ^5 H) l) s/ v　　“你买了二中后的地？”
. @: M: o2 R0 P: \5 g' R. R8 M
1 e3 {# V+ A  c* a% n' [! ~' c4 M: m　　他沉默片刻，点头。
0 Z8 j! h% h6 W) B
　　她有点不可思议：“北善公园？”
0 J0 o6 f6 e2 I) j1 {/ p# R6 a
　　他看她一眼，极坚定。

) L3 F  E6 I8 W9 P　　慕善神色反而冷下来。
3 ~  z, g6 }: _" b5 I
1 S$ j1 |5 T4 q5 v3 p. }　　那片地，明明只是一句玩笑。
% C4 V8 ]  r/ y; G3 ?3 O" h5 j
　　学校后的青山绿水，少年的陈北尧，带她去水塘钓鱼；给她打满满一兜香甜的板栗；或者就是带她逃课，躺在山坡上晒太阳。

2 y& k) A3 v( G9 |1 ?2 m　　听说那片地会被卖掉，她很惋惜：“这么好的风景，盖房子好浪费。就应该修个公园，让所有人免费玩才大气。”

3 j* x1 h( J' J; e7 t8 p9 `　　他那时就鄙视她没有经济头脑。

4 K* u' h4 c, K( c8 ^; @8 }　　她怒极一个反扑，将他压在草地上。他笑着将她搂在怀里说：“好，公园就公园。等我赚钱，送你。”

! s# Q/ J/ r3 v! ?　　她歪头一想，兴致勃勃在草地上划下四个字“北善公园”。然后揪着他的衣领：“记得在公园里给我留片地修房子，门口有池塘，屋后要栽一排柳树……”

　　可现在，没有经济头脑的人是谁？
+ a( s! g- I- }$ N
　　那一片遥远的美景里，是不是已留了一片地，挖好水渠，洒下了树种？他是否曾站在那片光秃秃的地基上，看着漫山遍野的苍茫，想起少年时代幼稚而刻骨铭心的承诺？
* K- m' H1 f, ]  Y2 S! V- Y8 S
# A/ \- p5 n) V3 s' E" E　　“北尧，你想干什么？”她的语气极硬。

8 v# H% k" Y  f$ T　　陈北尧淡淡看着她。

　　数秒后，俊脸慢慢浮现与以往冷漠完全不符的微红。
$ Z/ c- H; z1 {
1 \, a1 K1 I0 z/ r9 u  Y5 x　　“慕善。”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我在重新追你。”

　　慕善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的表白并没有令她慌乱，反而立刻无比清醒的质问：“你不怪我？当初分手时你说过，再也不想见到我。”

, B  z; }, |1 d0 r. m/ U. E2 ~　　“我是怪过你。”他慢慢道，“怪你为什么不多坚持一段时间。”
/ M8 @: ~% j& e" X. W& _/ S
　　慕善心口深深一痛。
! R" J  ^  N& c2 u: ?) U
; l% ^; V: a& {8 L　　“所以……”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她，“我只好自己坚持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