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了
如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这个人可好啦,在郊外的一条大路上走着。
天蓝得发暗,天上的云彩白得好像一个个凸出来的拳头。
他又高又黑又瘦,还有点儿丑。他走在路上,把战号喊了又喊,
他喊:“爱,爱呵!”

爱是把虚拟的剑,他只想热情地挥舞着走完这条路。
有幸路过的人跟他打了声招呼:

“小波,你好。”

他既高兴,又不安,直挺挺地站在风里,大声说:“你好哇,李银河!”
他勃发得像一株植物,在阳光里暴晒。回头看着你,他说:“你喜欢傻气的人吗?我喜欢你爱我又喜欢我呢。”
昨天是2017年4月11日。1997年4月11日到昨天,王小波离世20年。

时隔20年,人们想起他的时候都是关于什么?
他在南方周末写杂文;他曾经是个工人而后逆袭成中国人大的讲师;他的时代三部曲;
他创作的《东宫西宫》在戛纳拿了最佳编剧奖;他痛苦而孤单地在深夜中死去。
而我只想夸夸他,夸夸他的爱情。

和王小波谈恋爱多好啊,他是个勇敢的木头。
1977 年,还在当半导体厂工人的25岁木头,写了一篇奇怪的小说,
名叫《绿毛水怪》。这篇小说恶狠狠地打动了《光明日报》的编辑李银河。
在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见面时,木头看着李银河:“你有朋友没有?”
“没有。”
“你看我怎么样?”

王小波怎么样?
王小波就是那个长得丑到让人失望,却得意地把情信写在五线谱上的人啊:
做梦也想不到我把信写到五线谱上吧?
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
不过我给你的信值得写在五线谱里呢。
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真好,能跟一个坦率而美好的人谈恋爱。
他像个孩子般,又担忧,又认认真真地告诉你说:
我真的不知怎么才能和你亲近起来
你好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我捉摸不透,追也追不上
就坐下哭了起来。
当时,李银河是个拥有大学学历的知识分子,
而王小波只是“在一个全都是老大妈和残疾人的街道工厂”上班的打工仔。

他高贵吗?
哪能啊,王小波就是焉焉的一个人。
他抽着烟,头发倒峭着像陡峻的山峰;穿着凉鞋,
在人群里一点也不起眼,对了,他还说脏话。
可是,他的爱是高贵的。
在爱人面前,他的木讷或嬉皮都成了童稚般的天真和无措:
你真好,我真爱你。
可惜我不是诗人,说不出再动人一点的话了。
但就是这样直白的话语,变成了近乎质朴的可爱:
也许是你去游山玩水。
太好了!好好地玩玩吧,我真希望你玩得好。
天热吗?千万不要太热。
下雨吗?干万不要下雨。下雨什么也看不清楚。
刮风吗?不要乱刮大风。最好是迎面而来的洁净的风。
你迎风而去,风来涤荡你的胸怀,仰望着头上的蓝天,好像走在天空的道路上。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你好哇,李银河。”在每一封信前,他这样亲切地写道。
而李银河则回复他:“你好,小波。”
这是两个人之间简单又温存的默契:
别怕美好的一切消失,咱们先来让它存在。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在书信的往来里,王小波尽显孩童般的诗意和温柔:
我和你说,你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我走遍世界也找不到,你太好了。
温柔吗?实在是太温柔啦:
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
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
一千八百种坏毛病。
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他也会自问自答:
我会不爱你吗?不爱你?不会。爱你就像爱生命。

当然两个人也经历过重大感情考验。
李银河在初次见面时就被王小波吓了一跳,妈的这是个真·丑逼啊。
这个问题非常艰巨,甚至一度成为他们分手的理由。
结果王小波把李银河怼了回去:你也不是很好看吧,觉得哥丑,
哥去动物园爬行馆和其他动物比一比,你就能找到信心了。
李银河一想,很有道理。两个人就继续相爱到了逼婚的年纪。

最重要的是,他是那个就着月光,用蓝色钢笔在镜子上写诗的少年。
哪怕过了十六岁,他仍保持着少年特有的心气:
我遇到过好多让我难过的事情。
十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大家都睡了
我从蚊帐里钻出来,用钢笔在月光下的一面镜子上写诗,
写了趁墨水不干又涂了,然后又写,直到涂得镜子全变蓝了……
这些事情你能体会吗?
他愿意将所有心事暴露在爱人面前,无论是悲伤还是欢愉。
一封又一封的信里,传递的是王小波炽热的爱。
我再也想不到一个因为爱而比他更高兴的人了。
我现在就很高兴
因为你又好又喜欢我,希望我高兴,有什么事情也喜欢说给我听。
我和你就好像两个小孩子,围着一个神秘的果酱罐
一点一点地尝它,看看里面有多少甜。

1980年,28岁的王小波和李银河半点废话也没有就登记结了婚。
两个人在婚前都是处,李银河表示:
“回想起来真是痛心疾首啊,因为时代的道德要求,我们丧失了一生最快乐、最自然、最美好的体验。”
婚后两个人一起破处,一起读书,一起在美国匹兹堡大学留学,一起开车游遍了大半个欧洲。
在只能买得起面包的时候,他们往面包片上抹了厚厚一层黄油,也能满足地相视大笑。
两个人最理想的状态,大抵不过如此。

大概相恋的人就是这样吧,想随时见到你:
我整天在想,今天快过去吧,日子过得越快,李银河就越快回来了。
你不要觉得这话肉麻,真话不肉麻。
祝你愉快。
见不到面的时候,实在是太不开心了:
他妈的,要是这路上的九十分钟省下来和你待在一起多好。
如果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我恨不得四十九小时和你待在一块呢!
吵架的时候呢,很难过,更多的是懊恼,想你原谅我啊:
我懊恼地往家里走,忽然想起小时候唱的一支歌来
是关于一个老太太和她的小面团 。小面团唱着这么一支歌:
请你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我给你唱一支好听的歌。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了。我怎么解释呢?我不能解释。
只好把这支歌唱给你听。
请你不要恨我,我给你唱一支好听的歌吧。
倾尽一生,他也想把自己能给的东西全部给你:
我很想为别人做好事,尤其是对你。
我真想把我能做出的一切好事全献给你呢。

拿到博士学位后,李银河成为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
虽然地位和薪水都比王小波高,但李银河非常欣赏丈夫的学识。
她不愿让王小波做家务其实两个人做家务的水平都是一坨屎,只希望他能专心写作。
无论是求职还是辞职,都是李银河带着王小波一起去拜访有关系的朋友。
王小波卷着一边裤腿,头发还是倔强地立着一撮,用尼龙袋提着他写的《黄金时代》,四处兜售。
李银河陪着他,不觉得丈夫狼狈,一切都可爱得近乎高贵。
傍晚,两个人一起骑自行车回家了。

在两人异地读书的时候,他们也继续着书信的交流。
什么都想跟对方分享,想告诉你我是怎么过生日的:
我告诉你我的生日是怎么度过的吧。
我那天孤单极啦,差一点喝了敌敌畏。
我心里很不受用
寂寞得好像大马路上的一棵歪脖子树。
也想你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祝你今天愉快。你明天的愉快留着我明天再祝。
可是闹脾气的时候也是会很不高兴的:
我发誓,你不回来我也不给你写信了。
再写我就要胡说八道了。绝对不写。不写。祝你愉快!
王小波6月5日
立马打脸:
我自食其言,又来给你写信。
王小波6月6日
“爱你就像爱生命”是什么意思呢?
大概就是,我愿意把我最珍视的品质,全都奉献给你:
你知道我在世界上最珍视的东西吗?
那就是我自己的性格,也就是我自己思想的自由 。
在这个问题上我都放下刀枪了——也就是说,听任你的改造和影响。

王小波为了帮助妻子调查gay,还试过去最多基佬碰面的男厕。
结果每个隔间都探出一个头,然后全部缩回去了。

李银河坦承,自己喜欢SM,是个“虐恋者”。
王小波在她的调教下,逐渐上车。
除了在啪啪啪的时候捆绑和鞭打,有一回王小波还主动买了根SM专用绳子回来玩。
这让李银河充满了惊喜。
1996年10月,李银河去了剑桥做访问。
离别前,王小波用力地搂了爱人的肩膀。
1997年4月11日,王小波在北京的家中心脏病发,于夜晚逝世。

在王小波逝世后,李银河本打算用最简单的方式为他举行葬礼。
后来她在佛山陵园,找了一块巨石。
而王小波的骨灰,就在巨石之下。

李银河还会谈起王小波吗?
当然会。
以上提及的王小波的信件,都来自李银河整理出版的书信集《爱你就像爱生命》。
而在李银河的自传《人间采蜜记》 里,她说:
在他一生最重要的时间,他的爱都只给了我一个人。
我这一生仅仅因为得到了他的爱就足够了
无论我又遇到什么样的痛苦磨难
小波从年轻时代起就给了我的这份至死不渝的爱就是我最好的报酬。
我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了。

在王小波离开后,李银河也有了新的爱人。
对方是transgender,一个男儿心、女儿身的女人。
李银河与她共同生活了近20年,并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
2014年,两人的同居身份被曝光,引来诸多非议。

不少人觉得这是李银河对王小波的背叛,可蝉主觉得,他给了你一个很棒的爱情,但是结束就结束了。
王小波死了以后,倘若李银河再无爱人,那她就不是王小波心中的李银河了。
而不管那个人是什么性别,什么模样,这重要吗?
毕竟在王小波心里,如果他走了之后,再没有能代替他去爱她的人,他该是很难过的吧。

去年今日,李银河发了一首诗。
《那天午夜》
那天午夜 你不辞而别
你在高空/那里清澈蔚蓝
白云飘过
是你的身影
你在深海/那里温暖深邃
水波荡漾
是你的鼻息
你在森林/那里枝繁叶茂
微风吹拂
是你的灵魂
那天午夜 你不辞而别
别伤心了。你不妨再看看王小波当年写下的信,每一个字都是他跳动的心啊。他说:
春天来了咱们一起去玩去。
记得老歌德的五月之歌吗?
爱情,爱情,灿烂如云……咱们约好了吧,春天一起去玩。
我不太喜欢山,我喜欢广阔的田野、树林和河。
咱们一定去吧。

现在是四月,春天已经坐稳了它的江山。
五月将至,等五月到了,咱们一定去吧。
来源:蝉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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