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岁月：孙太平《拄不起的拐杖》朗诵 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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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拄不起的拐杖》

作者：孙太平

（美文节选）

    此生都记得当年。每到双抢的时候，天还没亮，娘就蹑手蹑脚的起来，一个人在黎明前就把当天要收割的稻子割倒，然后回家做早饭，叫奶奶、父亲、姐姐、我和妹妹起床吃早饭，吃完后，又和我们一起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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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刚去世的那几年，我见到的母亲总是以泪洗面，她十分思念父亲。我们接她出来也压根不愿意，她说要在家里陪父亲。我们看她孤单要她找个伴，从不骂我的母亲破口就吼道，你怎么这么没良心，父亲扶起来还吃得饭，这么做如何对得起你父亲？每当此时，我们母子就会抱在一起哭，哭父亲，也哭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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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21年了，母亲就孤独了21年，从未过花甲的57岁孤独到了年过古稀多年的78岁，快入耄耋之年了。

忽然有一天，我陪她出门时，娘随手拿起了拐杖，我不由一愣，直觉告诉我，娘老了。想想也是，娘已年过古稀了。

娘拄的这根拐杖是用一根小竹弯成的，拿在手里很轻。到底是她自己买的还是哪个晚辈送的，我不知道，也很不好意思问娘，因为不是我买的。

            

+ S- m: [6 b4 u" N9 `" M               （照片由作者提供：作者母亲）

这样的拐杖其实我在好多场合见过，价格也就五到十元钱，但就是没想起为娘买一根，只因为记忆中的母亲总是健步如飞，总有使不完的劲。这种印象根深蒂固，进而想娘是不需要拐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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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为娘买一根好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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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红木家具展上，我花了五元十元好几十倍的价格买了一根商家说是红酸枝的拐杖，很漂亮，很坚实，也很有分量。送到母亲手上时，母亲脸上露出了很慈祥很满足的笑容。我们觉得，娘拄上这样的拐杖肯定稳当，也倍儿有面子。

                 

                 （照片由作者提供：作者给母亲买的红酸枝拐杖）

但是奇了怪，在我面前，娘就拄了这一次，后再也没有拄过，还是一直拄着那根竹拐杖。娘一生节俭，尤其舍不得为自己花钱，误以为娘是舍不得用这根贵重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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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节前回家，又陪老娘出门，这次是去喝喜酒，娘出门时又随手拿起那根竹拐杖。我说老娘，今天去五星级的酒店喝喜酒，您怎么不用我为您买的那根好拐杖？娘说，崽啊，那根拐杖是好，可是娘老了，娘的手没力了，拄不起那根拐杖了。听到这里，我除了自责还是自责，眼泪也就刷刷的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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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兄弟姐妹三人，我和母亲长得最像，他人说是长得一模一样。总以为自己和母亲心心相印，其实不然。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娘肚子里有十个崽，十个崽肚子里没有一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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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给予我两次生命的人。

一次是生下姐姐五年后再十月怀胎生下我，这和其她母亲大同小异。

还有一次就特殊了。1966年正月初六这天，亲朋好友为奶奶庆贺六十大寿，黄昏时刻我突然高烧不止，然后抽搐、休克，而且休克了很长时间，亲友们都以为我死了，他们劝我父母赶快找人掩埋算了。后来奶奶告诉我，娘怎么也不同意就掩埋我。娘把我抱在怀里，一面哭，一面诉说。崽啊，你真的是来娘这里讨账的（我们那里俗称夭折的小孩是父母的讨账鬼）？娘前世欠了你什么呢？打算来讨账，为何不在娘这里多讨几年呢？娘今天晚上最后陪你一夜，我们娘崽的账是不是就清了呢？娘流了多少眼泪，无法统计。娘如是这样诉说了多少遍，也没有谁统计。后来的结果是，我在娘的怀里苏醒了过来。1979年我拿到邵阳师专的录取通知书时和娘开玩笑说，娘啊，您搭帮没有放手，您从阎王那里抢回来了我们祖祖辈辈第一个大学生。

娘从不说拉扯我们受了多少苦和累，但我深知我是娘的命根。1977年9月1日，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到花桥五七中学报到读高中，可找遍了新生榜也没有我的名字，后来教导主任告诉我，我的读书资格被取消了。14岁的我此时出奇的冷静，只问了教导主任一句话：我这个有正式录取通知书的人如何才有书读？教导主任说，那只有找校长，校长在县委招待所开会。我扭头飞跑回家，走到名灶背里的山坳上，看到娘正在稻田里除草，我嚎啕大哭，声嘶力竭的呼喊：娘！娘！娘！然后不要命地往娘哪里跑，跑到田埂上我跪在娘的面前说，娘，我没有书读了！娘就说了一句，天反了，娘带你喊冤去！打着赤脚拉着我就往舅舅家跑。说来也是惭愧，我们还不知道县委招待所在那个方位，也不知校长长什么模样。娘之所以带我去舅舅那里，缘于舅舅当过几年兵，是我们亲人中惟一见过世面的。舅舅领着我们在县委招待所如愿找到了校长，好说歹说校长答应了我读书的乞求。从我们家到舅舅家再到县委招待所然后再回到学校报到，大概是60公里的路程，娘打赤脚领着我跑了差不多一个半马拉松，娘的脚磨破了，但娘没有说痛。

而今，娘老了，我的伤感也油然而生。

+ ~! L0 z, G. Z: J# l（照片由作者提供:左为作者母亲，右为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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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娘拄不起的拐杖，真有几分自责。我把这根拐杖带回了长沙，每每看到它，我就问自己，我对娘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都是娘需要的吗？

只有娘一个人叫我崽了。

娘还能叫我多久的崽呢？我只有祈求上苍，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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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此生叫我崽，来生还要唤我儿啊。

我要回到娘的身边，做娘永远拄得起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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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孙太平

        湖南新邵县人，任职于湖南师范大学终身教育研究所。同时任湖南省书法美术研究会常务副主席，《湖南美术》和《湖南楹联》总编辑，湖南省湖湘名胜楹联艺术中心主席，湖南省高校书法协会副主席。2015年3月，创办“维新书法讲习所”，目前有海内外弟子近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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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 诵 者

林 平

        薇电台播音导师，朗诵艺术家，天津市朗诵艺术协会理事。一九八二年进入天津人民广播电台播音部，师从关山、刘青老师。一九八六年到文艺台演播了大量的诗歌、散文、报告文学，长篇小说等文学作品。是《红绿灯节目》的首任男主持人，在此期间参与了数十部广播剧、电视剧、译制片的配音工作，曾为《超人》中的超人、《007》中的007配音。2002年开始网络配音,为多部大型电视专题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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