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记: 岛国喝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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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老二的同事阳子肚子越来越大了，平常她特别喜欢把椅子尽量贴近办公桌，最近因为老顶着难受，不得不把椅子往后撤，把键盘拽到桌子边，这些都还好说，有一天午休我们俩讨论怀孕期间最痛苦的事情，阳子说，当然是不能喝酒了，孕期其实还可以喝那种实际酒精含量是0的“伪啤酒”，阳子说口感上像酒但是实际上喝起来不过瘾。 阳子年龄也大了，生完老二后不管母乳够不够，她都打算一定要给老二早点断奶，我偷偷地想，也许是阳子想早点开禁喝酒吧。 我们研究所还没独立的时候，和大学的一个研究室掺和在一起，那些过了喝酒法定年龄的硕士博士们经常组织各种名目的Party，拉着我和阳子一起，Party总是酒水充足，大大的保冷箱里除了保留的啤酒和清酒，还有各种鸡尾酒、碳酸汽酒，当然还有我最爱的各种果酒。阳子是九州福冈人，九州女人和男人一样都以能喝酒而出名，而且男人更大男子主义些，女人更贤惠和顾家。每次Party结束，我都得叫一辆出租车到学校里面， 拉上喝醉的阳子一起回单身公寓，出租车开到半路，人事不知的阳子突然惊醒，大声问出租车司机：“这是哪儿？到哪儿啦？”听到我回答的声音又放心地倒下。过了一年，研究室的一个博士接替我成了护送阳子回家的人，有一年快圣诞节，雪下得特别大，我匆匆回家时看到了路旁一起走的阳子和那个男生，阳子头靠在男生的肩膀上，男生搂着她怜爱地说“你个酒鬼”。后来，阳子和小她五岁的男生结了婚，他们家大女儿快5岁了，小女儿不久也快出来了。 岛国女生能喝酒的不少，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岛国不少地方少雪，像大阪这样的就不能追求意境了，所以“晚酌”四季皆可，特别是不分男女，也因此，岛国很多酒类的广告都是女演员做的，不仅仅是捧上一杯深情款款的劝酒陪酒状态，而是夫妻对饮或者干脆是女生“抬手仰脖”的主动状态，最喜欢看的广告是三得利的“金麦”啤酒系列，出自百年宝塚歌舞团Top的女演员檀Rei眼神特别纯净，45岁仍然像个高中女生，剪着短发，不是跳着就是跑着，或者站在田野间挥手，烤个牡蛎或者看个焰火，最后侧头饮酒，我要是个男的，估计也会像阳子家小先生那样拍她一下，说一声“你个酒鬼”，满是爱意。能喝点小酒的女人才是真性情。
夏天的三得利金麦啤酒广告
来岛国之前，我对喝酒没什么好印象。 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国营的贸易公司呆了几年，谈客户、制作单据、去门头沟的工厂盯单都不觉得太辛苦，最可怕的是和大老板参加宴会，大老板手下六个业务部十几家工厂，就是姓不好，他姓傅，最讨厌别人叫他“傅总”，听着像二把手，所以我们都统一口径只能叫“老板”，老板是地道的老北京，人高马大肚子大，爱吃爱喝爱说俏皮话儿，公司出去活动爬山时，标准午餐是芝麻火烧夹天福号的酱肘子片，办公室主任每次都大清早亲自去采买，别说，在凉亭里歇息时吃上两个那是真不错。老板谈个合同也夹杂着各种歇后语，什么“耗子掀门帘-露一小手”“猴吃麻花-满拧”，说完后还自己捂着嘴巴侧脸笑一下，完全不管一旁要做翻译的我要怎么说，当时觉得要是有本中日歇后语对照词典就好了，比纺织专业用语词典都实用。有客户来必然要有宴会，黎昌最火的时候我们见天儿去，在那里我这个山中小国长大的孩子恶补了很多海洋知识，还一起捉弄商社的年轻买办，打着“吃啥补啥”的旗号在吃火锅时点猪脑，去吃饺子的时候要香菜馅或者尖椒馅的。 而最让人发怵的就是喝酒了，宴会进行中得有人起身敬酒，大老板举杯后，部门经理到业务担当再到业务员，每人都得来一遍，算摸着差不多该自己就得自觉站起来，要不然就会接到老板不露声色的眼神指示，找个理由说上几句，让对方喝酒。年会时有个奖品是大玻璃花瓶，做游戏输了罚一花瓶啤酒，足有两三升，那个输了的商社中国通也比较有酒量，松开领带勒在额头上，仰着头咕咚咕咚都喝下去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有着能跑全程马拉松的好体力，有的时候喝得不算太高就打发司机自己回去，他从阜成门跑着回国贸，酒都出汗出走了，也顺便带走了他的满头秀发。在北京常驻了小十年，终于把自己的脑袋修炼成了一个灯泡。 而跟我自己的老客户或者常驻工厂的技术员一起吃饭喝酒就比较舒服，他们也比较照顾我，我喜欢吃虾，这事客户们都知道，他们不叫我“小李”，叫我“虾李”，出去吃饭就总要给我点好几种虾，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喝啤酒，这时他们才发现其实“虾李”的酒量很好，还不上脸，从头喝到尾也不会像烫熟的虾那样变红，我央求他们保守秘密，毕竟不被强迫的小酒才能怡情，不情愿的酒伤身又伤心。客户们再遇上和老板同席接受我的劝酒时总是会意地一笑，对老板说“小李不能喝，我喝吧”，简直太怜香惜玉了。 后来换到现在的公司，跟着所长跑业务，所长也知道我能喝但是把我当作秘密武器，谈挖地铁的盾构机项目时最累，谈判方是土建出身的公司，所长也常有顶不住的时候，我就偶尔出来救场。不过项目快谈成的时候我被调到岛国，留下所长孤身奋斗。前一阵和所长微信联系，他升职到上海的分公司当一把手，当年的好几个大项目都成功了，他几年前胃出血切除了大部分的胃。人生如此艰难，就像被关在神灯里的魔鬼，你的愿望有时候得用身体的一部分去交换，头发、胃、肝或者全部，抗不过啊。 在单身公寓住的那两年，常和公寓管理员一起喝酒，只喝梅酒，梅酒什么餐都能搭配，法棍切片抹点蒜蓉橄榄油烤一下配梅酒也是绝佳，大概喜欢的人才会这么说。管理员经常揣着自己的小酒壶去吃饭，有一次我们一起去神户的某家韩餐，吃参鸡汤时他掏出酒壶给我倒了一小杯，说是20年的梅酒，味道特别棒。在他的指导下我泡的一大瓶梅酒今年也十年了，那天倒出来喝了一杯，剩下的还继续在厨房的储藏柜里沉睡，不知道20年、30年后味道会有怎样的变化。 喝酒好像也是世界人民相互沟通的好方法，姐弟俩上幼儿园期间，在家里和附近的日本妈妈们开过几次HomeParty，下午没有接送孩子去学习班的任务时，我们也开一瓶红酒喝一点，岛国的妈妈们都能喝一些，想想大学里那些开Party的学生们，长大后就变成了爸爸妈妈，能喝的本事是一辈子的。而经常一起玩的辣妈们就更不用说了，每次聚会都少不了酒，上着班养着娃的各种牢骚和压力随着渐渐放空的酒瓶都跑了，睡个好觉，第二天起来又是一个元气满满的战士。
果酒类一角
岛国的酒类种类特别多，我家附近的超市得有五排大货架上都是酒，大多是面向普通家庭的，还有很多小容量包装的，超市货架上的大多数酒连盒子都没有，随意取下一瓶放倒购物筐里，回到家放到冰箱里冷藏，在厨房听着音乐做着饭，拿出一个广口的玻璃杯，制冰盒里铲一勺冰块“哐啷哐啷”倒进去，再把梅酒慢慢注入，喝上一口，简直太美啦！而喝点小酒后的晚上，出差坐电车回来的老中让我去车站接他也可以一口回绝“走着回来吧！就当锻炼”。 最近喝的是这种杏露酒，加了杏肉，像勾了芡一样，从36℃的外头回来倒上一杯，等冰块稍微融化一点喝一口，一天的劳累都没了，还有炸鸡和煎饺哦，“来来来，喝完这杯再说吧”，晚上泉泉的空手道只能让他自己骑车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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