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中国最牛的一群人，他二十多年前就拍遍了

发表于 2017-1-16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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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过很多名人，每个人都在他的镜头下散发出自己的独有味道，恍惚间他的那些照片俨然就是那个时代。

来源：杂家Misc（ID：zajia163）

肖全几乎拍遍了八九十年代所有的文化名人。

顾城、北岛、西川、崔健、窦唯、三毛、杨丽萍。张艺谋、巩俐、陈凯歌、翟永明、史铁生、王朔。

每一个独当一面的人在他的镜头下都黑白朴素。

著名街拍摄影师马克·吕布为肖全拍的肖像照，马克是肖全的老师。

诗人柏桦跟他说“你不要轻易给一个人拍照，因为你给谁拍一定就是那个人这辈子最好的照片”。但很多人不懂，这些像街头随手一拍的照片，怎么就是最好的呢？

三毛一开始也不信。

1990年，三毛从西藏取道成都停留了几天，肖全和一个记者朋友打电话去约采访，三毛回答说最近行程都满了让他们两天后再试。但是肖全没理，和朋友下午就过去了，给她带了一本杂志，上面有他拍的照片。

她看了之后直摇头，说：“你给他们拍这么好的照片，你得给我拍”。于是第二天，三毛换上自己的乞丐装，肖全拿着他的傻瓜机，一起到成都街上游荡，拍出了这张照片。

为三毛拍的照片中肖全最喜欢的一张。

肖全拍照有一个信息量理论：一个民工为什么没有那么抢眼，就是因为他身上的信息量特别少，而三毛飘散的长发，随意的乞丐装，都写着她的命运、她的苦难，“哗”一下扑面而来打在你身上，不是普通女人的美丽，却很动人。

他的照片要做的就是把这种信息量都传递出来，赤着脚的三毛，随意地坐在一扇老木门前面，是淡然，是随意，是超脱，连一根头发都在讲故事。

4个月后，三毛自杀身亡。肖全拍摄的这组照片成了他的代表作。

杨丽萍在看了这组照片后也来找他拍照，文化圈里的人一个介绍给另一个，就这样他拍下了那个时代最闪光的那些面孔，成了全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

肖全拍的杨丽萍。

有些人说肖全是被时代选中的人，他们说得没错。

肖全1959年在成都出生，他的人生一开始与摄影没有什么关系。

没到20岁时他参了军，还是海军，却在不久后就开始了飞行训练。从东北到太原，他飞了四年，或许摄影的视觉就是这样开始的，俯瞰着山脉与城市，想着天地与自我，不断地观察与思考。

法国摄影家拉帝格曾说：“现在我们觉得飞行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但在当时，所有年青人的梦几乎都发生在空中。”

在部队时，肖全第一次向父亲开口要了礼物，那是一台海鸥205相机，180块。当时他还不太会用，但记录下来的生活热情又真切。拍的第一张肖像照是他的奶奶，坐在藤椅上慈祥而安静，这大约是他之后所有女性人物照精神的原型。

1984年，肖全转业回成都，碰上了那个干柴马上要烈火的时代。

一如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文艺界的一股暗涌正在成都翻滚。

用肖全自己的话，“从1949年解放，一直折腾到70年代末，马上他们就是八几年的事。如果这么来算的话，这个国家确确实实已经折腾不起了，好像一台发动机，或者一台车，已经打着了，就要起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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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诗人们可能不知道自己会给世人留下这么多的传说，他们只是需要一场透彻的释放，需要能够被聆听的表达。

所以当翟永明带着肖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是欢迎的。

1986年，成都举办新声诗歌节，顾城、北岛、舒婷等人被票选成为中国十大诗人，肖全在成都花园酒店见到了他们。

顾城与谢桦一起，戴着他标志性的帽子。

通过窗棂拍进他们住的房间，肖全说这幅有家的感觉。

肖全与他们一起待了几天，拍他们在“星星诗歌节”念诗，在成都的公园里游玩，在路上唱歌。纯真的灵魂们彼此寻找，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起的声音。

就这样渐渐地，肖全把成都文化圈里的人都拍了一遍，但这时，他还没决定要成为一个专业摄影师。

1989年，诗人钟鸣、赵野主办的民间诗刊《象罔》第二期封底用的是1963年庞德的肖像。这位78岁的美国诗人站在威尼斯的石桥上，穿着礼服，拄着拐杖，眼光如鹰，下面一行字是：“理解来得太迟了。一切都是那么艰难，那么徒劳，我不再工作，我什么也不想做。”

肖全一下被这照片抓住，他想，他们这代人都值得一张这样的肖像。

1992年，肖全辞去铁饭碗，成为一名自由摄影师，拿着好友吕澎筹措给他的1000块，开始走访全国，拍照片。

肖全的第一个客户是杨丽萍。三毛的那套照片后，在长城上，杨丽萍罩了一条白布就上了城墙。风猎猎，她在自由地飞。下意识地按下快门，肖全知道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画面。

肖全说，她是离自然和上帝最近的人。她说，肖全像她身边的一朵云，以后老了她不会让任何人给她拍照片，但肖全可以。

肖全的照片是一个过程不是结果。来到拍摄对象的身边，他不是一个拿着长枪大炮浑身机警的哨兵，更多的时候，他讲求一种陪伴。陪杨丽萍登长城，陪王安忆到街市买菜，陪崔健去演出、去取录像带，陪张艺谋拍完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他做的，是本能的捕捉。

肖全拍的王安忆，不是弄堂里摇曳的影子，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烟火气的女人。

肖全和崔健去取录像带的路上，看见一堵正在拆迁的墙，刚好露出一个巨大的“V”。

张艺谋和巩俐在《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拍摄现场，拍完这部电影后他们宣布分手。

肖全到精神病院去找食指（郭路生），他1973年确诊精神分裂症，后来一直在治疗，这一幅被肖全选作了影集《我们这一代》的封面。

在姜文的公司里，姜文把肖全带到了楼上，说“你到楼下去，我站在屋檐边”，他们俩都拍得收不住，过几天又约了一次。

每拍完一个人就会爱上一个人，肖全这么形容自己的拍摄。

有一些人，他会有自己的预判，比如陈凯歌。肖全觉得他应该在一个中国的场景里，穿着他的老皮衣，深沉但又尖锐地牵着一个古老的文化。

后来他们果然在一个中式庭院里拍摄，肖全请陈凯歌换上他的皮衣，李少红看了这张照片说：“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全扛在他肩上了。”

有一些人，是他没有计划却被牵引过去的，比如易知难（80年代的歌唱女演员）。那天在琴房里，易知难说：“肖全你认识我这么久，都还没给我拍过照片”。当时他正给杂志写着崔健照片的解说词，一回头发现她的眼里噙满泪水，拿着的烟也快要落泪。

她许是在想自己的命运，要拍电视剧赚钱，要养活在北京舞蹈学院进修的丈夫，要一个人撑这么久。

肖全说好的照片就像神迹，神迹不是每一刻都会降临，但这一刻分明是的。每个男人都想安慰一次这个忧伤美丽的女人，每个女人都想成为一次这个出尘温柔的女人。

肖全与马克·吕布。

伟大的摄影师要能抓住神迹，首先他必历经磨难，遍体鳞伤，然后才能感人之所感，用照片告诉别人之所以感。但肖全很少说自己的故事。人们只知道他1992年时离了婚，曾与杨乐乐有一段情，后来无疾而终。现在杨乐乐已经是汪涵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而肖全还是孑然一人。

肖全拍的杨乐乐。

与杨乐乐在一起时，肖全经常往长沙跑。她不自由，他就迁就她，去市场买菜做饭，等她回来吃。日子是静静地过，把每分每秒都踏到最实，所以每一分情感都感受得分外清楚。为什么在一起又为什么分开，他自己明白。

后来他也喜欢过一些人，始终没有走到一起。更多的时间，他花在了探索自我上。

他总是说这样的话：“生命是由一段一段组成的”，谁会陪你走这一段你不知道，怎样走这一段你也不知道。所以他一直都漂在路上，深圳的房子拖了20年才装修好。

他跑到敦煌去看三毛看过的敦煌窟洞，跑到古巴去见卡帕（著名街拍摄影家马克·吕布的师傅，而马克·卢布是肖全的师傅），去朝圣海明威、卡斯特罗和切，后来又到西藏、缅甸、尼泊尔去参佛，剪短了自己留了多年的长发。

对于他，“我们这一代”的摄影是他记录那段生活的一种形式，是一种杰作也是一种平常。现在他去拍普通人，对于其他人可能是一种平常但于他也是一种杰作。

仰光小和尚2011。

手持鲜花的少女，2007尼泊尔，蓝毗尼。

绚丽多彩的老爷车，2007古巴，哈瓦那。

加德满都，2007。

还有两年，肖全就60岁了，但从他的脸上总是看不出来。他信佛，喜净，却又对世界充满了激情。

从那个年代出来，他既是见证者又是亲历者，身上总是带着点血气，又带着点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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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就是因为这样的丰富，他吻得了痛，解得了风情，读得懂故事，拍得出照片。

他也曾想过要拍“我们上一代”与“他们这一代”，最终还是罢了手，上一代太重，下一代太薄。而他们这一代，淡的淡，散的散，回归到了各自的生活里，那些闪光的时间，就留在了照片里。

2007年肖全在博卡拉。

参考资料：

1. 杨青. 肖全：他拍谁就是谁一生中最好的照片[N]. 深圳商报, 2015年06月21日(13).

2.何晶. 肖全：好照片是奇迹，奇迹不会每天发生[N]. 羊城晚报, 2015-01-30.

3.李刚, 王星舟. 肖全：拍谁就是谁一生中最好的照片[EB/OL]. http://www.yicai.com/news/5057113.html, 2016-08-05

4.肖全. 我们这一代：最初的面孔[M]. 广东:广东南方日报出版社, 2014.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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