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博物馆的水下考古大展是一部动作片吗

曾经装饰过索尼斯-希拉克莱奥神庙的巨型哈比神红色大理石头像从海底中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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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刊载于澎湃新闻艺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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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索尼斯-希拉克莱奥(Thonis-Heracleion)和卡诺帕斯(Canopus)，这两座位于尼罗河河口的古埃及城市，在地中海的茫茫水域下沉睡了千年。大英博物馆于5月19日刚刚开展的首个大型水下考古展览就以这两座城市作为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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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尼斯-希拉克莱奥的名字源于古希腊英雄赫拉克勒斯，在古埃及是与地中海世界连结的最重要的贸易中心。卡诺帕斯则是主要的祭祀城市。对于它们的发掘有助于我们重新理解古希腊文明同古埃及之间的密切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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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瑙克拉提斯的姊妹港口发现的一个高5米的法老巨像，索尼斯-希拉克莱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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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览将展出考古队自1966年到2012年间在亚历山大港海岸发掘的近200件文物，它们均已在水底浸润了千年以上，其中既有壮丽的石制雕像，亦有精美的金饰。这些物件在讲述了政治权利的同时也涵盖大众信仰、神话故事以及迁徙、诸神以及列王的故事。这是一段两个文明古国之间跨越几个世纪的交往旅程，其中涉及的著名历史人物包括亚历山大大帝、克里亚佩特拉女王、哈德良皇帝和安提诺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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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展出的还有首次来到英国的埃及博物馆的精美藏品，展览将持续至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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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从年初就备受人们期待的水下考古特展受到了《英国每日电讯》、《泰晤士报》等主流媒体的盛赞，极尽“壮观”、“奇迹”等溢美之词，不过英国《卫报》的艺术评论员乔纳森·琼斯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也重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重要的考古成果是否等同于或者说如何成为一个精彩的展览。且看他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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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潜水员挖掘出来的一个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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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古埃及光彩照人的女神像也可能在晦暗的蓝色水底成为一个没有头、手或脚的漂浮裸体——这可能是有史以来雕凿过的最为露骨的兄妹乱伦主题的雕塑了，但毕竟乱伦可不是什么主流的艺术题材，尤其是在沉没于海底的古老城市卡诺帕斯和索尼斯-希拉克莱奥中。

　　这个光滑的裸体雕塑表达了一个希腊埃及君王对妹妹，也同时是他妻子的真挚怀念。当阿尔西诺伊二世在公元前270年过世的时候，托勒密二世为她建造了大量的雕塑。她成为了一个被崇拜的对象，几乎可以说是一位女神。托勒密王朝模仿乱伦的埃及神奥西里斯和伊西斯，同样在家族内部通婚，他们的最终继承人就是引诱凯撒和安东尼，并将法老的时代带向血腥终结的克里奥帕特拉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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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索尼斯·希腊克莱奥发现的一块青铜，上刻有为拉美西斯二世字样的象形文字

　　大英博物馆的展览“沉没之城”(Sunken Cities)里都是些空洞的神像和冷冰冰的眼睛，古怪、无聊又使人疑惑连连。这两座希腊埃及城市的“失落的世界“在1933年首次发现于尼罗河三角洲。这两座城市中冷冷的石头雕像不带任何人类的生命感，对阿尔西诺伊的狂热崇拜尤其如此。展览有的只是两个没落文明在停滞不前的人类精神下的汇集，是一个关于考古学家为何需要慎用夸张法的不幸展现。潜水员和水下考古发掘卡诺帕斯和索尼斯-希拉克莱奥的现场也许很精彩，但是看着这些被打捞上来，除去附着的甲壳动物后，陈列在博物馆里的物品，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座雕像正被潜水员挖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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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展览光顾着打造印第安纳琼斯式的氛围了：一部影片，一些照片，怪异的灯光和过分的音效。可是，大部分的奇观都不那么令人惊奇：有的是一些朴素未装饰的石盒子，和许多氧化的青铜勺子。至于展览声称的足以揭示古埃及和古希腊之间复杂联系的证据，只有满目的双耳酒瓶和损坏的希腊香水瓶。展览在阐释这个问题的时候有非常明显的错误，其一是：埃及艺术自古就被收集。展览中后期的物品与罗马皇帝哈德良相关，他在自己蒂沃利的宅邸中建立了自己的埃及神庙。西方博物馆几个世纪以来都填满了埃及的珍宝，尤其是大英博物馆收藏的巨型拉美西斯头像与罗塞塔石碑。对于由几代考古学家建立起来的埃及图景，这些新的发现只能增添细节，而非改变。

2米高的神牛像

　　“沉没之城”的无聊之处，部分在于它无力使得在希腊君王手中变成拼凑之物的埃及艺术重获价值。公元前332年，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埃及。他过世后，大将军托勒密建立了一个延续300年的王朝。这一时期的艺术就是一个混合希腊式柔美和埃及式肃穆的自我拆解状态的文化。

　　一个索尼斯-希拉克莱奥的巨型红色大理石头像铭刻有希腊和埃及两种官方语言，但是几乎不可识读，正如展览所言“被侵蚀严重”。这个展览最根本的问题是包括石头在内的古老材料，在海里的保存状况也比在埃及的炎热沙漠中糟糕很多。在沙漠中，干燥的土壤可以神奇保存有机物：纸莎草、鞋子、假发以及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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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览所展示的遗存都被严重破坏了，因此也大大失去了可感知的人的亲近感和美感。策展人试图通过在展览中加入卢克索的埃及艺术弥补有缺憾的水下考古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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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巨大的塞拉皮斯神的木质雕像，一个布满奥西里斯神的图像的房间以及一座过目难忘的可怕河马神像——这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艺术品都在博物馆内已经存在多年了，而不是在失落的水下世界发现的。

沉默在海底的一座3世纪的法老头像，索尼斯-希腊克莱奥

　　不精彩的考古成果并非存在任何过错，大多数最重要的发掘都是如此。问题在于这个展览声称它是有趣的，光芒万丈的沉没之城好似是霍华德·卡特打开图坦卡门墓，见到了满墓的黄金一样。而现实更像是 Flinders Petrie所说的通过肉和土豆那样，以一个水壶的残片来了解关于埃及的更多历史，黄金是做不到的。为何大英博物馆突然之间玩起了伪造卡特的游戏，还把考古学包装成一部动作片呢?大英博物馆应该把这些留给电视节目，将真实的历史带给观众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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