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里的底色｜书摘

英国学者詹姆斯·博伊斯研究的专业是美国20世纪后半期以来的美国政治。在新书《问鼎白宫漫漫路：希拉里和克林顿王朝》中，他利用大量独家资料和刚解密的“克林顿档案”，追溯了希拉里努力攀登美国权力之巅的奋斗历程，揭示了她为何每每能于政治生涯中的关键阶段更上层楼，并对她是如何从一个父母都是保守的共和党人的家庭环境中逐步转变为民主党美国总统候选人做出了解读  
希拉里·罗德姆成长的家庭与大洋彼岸的欧洲有着千丝万缕的血脉联系。她的父亲休，有英格兰和威尔士血统，而她的母亲多萝西的血统则可以追溯到法国、苏格兰、威尔士和英格兰。休·罗德姆，曾在煤矿工作，后来自己经营一家纺织厂，生意红火。他崇尚节俭和正直，并用他鲜明的反共观点和严苛的勤俭持家观念来约束全家人，这种心理对于大萧条时代的过来人而言实属正常。他在20世纪30年代的经历使他产生了一种眼光长远的看法，他喋喋不休地在孩子们面前讲述美国贫困阶层的生活，借此提醒他们谨防懒惰和放荡，要勤奋刻苦。






休·罗德姆反对借贷，拒绝使用信用卡，甚至在他女儿成为美国第一夫人后亦是如此。他十分崇尚节俭，有时甚至到了严苛的程度，当时伊利诺伊州冬季夜间的平均温度仅有摄氏零下七八度，而他每天傍晚就关掉暖气，这种做法真是严苛得有点过分。他不但以节俭出名，而且脾气粗暴、生硬，对于任何人都吝惜赞美褒扬的语言，甚至当他的子女在学业或运动方面表现优异的时候也从不夸奖半句。希拉里关于父亲脾气的所有记录处处都透露出他待人严苛、离群索居、暴躁易怒的性格，不管对方取得了多么高的成就，他都很少用语言来表达对别人的支持和欣赏。他拒绝给子女零花钱，甚至在他们完成家务且门门功课皆优的情况下也如此。相反，从他那里得到的往往是一些轻蔑尖刻的评价，譬如，课程多么简单之类。休·罗德姆性格粗鲁生硬，在女儿面前从来无法掩饰内心的想法，这在希拉里和周围的人需要与世界媒体及政治对手周旋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休·罗德姆经营生意，多萝西主持家务，这符合当时人们的想法。他们抚养着三个子女，希拉里是长女，也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多萝西对希拉里寄予厚望，她将自己未竟的梦想放在希拉里身上。多萝西生于经济大萧条时期，几乎没有受过多少学校教育，并且慑于家庭和社会压力，也没有自己的正式职业。作为一位母亲，当1981年桑德拉·戴·奥康纳被任命为美国最高法院法官时她感到失望，因为那意味着她的女儿再也没有机会成为最高法院的第一位女法官了。多萝西一直认为希拉里之所以能取得现在的成就，完全是凭借其过人的聪明才智和勤奋不辍的努力工作，而不是凭借其外表，比如服装或者化妆品等，多萝西对外表和装扮这些东西一概不放在眼中。多萝西清教徒式的着装风格，休·罗德姆锱铢必较的消费习惯，对希拉里产生了莫大的影响。希拉里在高中舞会身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看上去极其平淡无奇，索然寡味，难怪她的同学当时普遍觉得希拉里·罗德姆土里土气、缺乏魅力了。即使是若干年后，虽然已贵为阿肯色州第一夫人，希拉里身上仍然有深深的多萝西·罗德姆的印记，甚至于很多时候给她的丈夫以及她丈夫的竞选带来不少负面影响。


在孩提时代，希拉里就展现出非常要强的性格。她通过不断取得优异的成绩来取悦她的父亲，但遗憾的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在她父亲那儿都很难得到正面肯定的赞赏和褒奖。同时，在她的身上又延续着她母亲未竟的梦想。虽然她想当宇航员的理想未能如愿，但她绝对没有辜负父母（尤其是母亲）的期望。她充满自信，并在自己所选择的事业上一路风生水起、凯歌高奏。


“这个男人有朝一日会成为美国总统”

真正改变希拉里·罗德姆人生历程的事件发生在她上耶鲁大学的第二年。当时她遇到一位不拘小节的年轻人，这个人蓄着胡子，正在口若悬河地讲述阿肯色州如何种出了世界上最大的西瓜。与比尔·克林顿的结识改变了希拉里·罗德姆的生活道路，这条道路以前她连想都没有想过，从此两人携手踏上了一条通往美国权力之巅的旅程。


当时，与比尔·克林顿相比，希拉里更为出色，导师们对她印象深刻，因为她在学业方面是无人企及的佼佼者。比尔·克林顿对学习的态度则完全不同，他将耶鲁视为重要的政治跳板，经常旷课，忙于当地的政党竞选活动。因为缺乏个人资本和家庭血统，比尔·克林顿视耶鲁法学院为其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招牌。这块招牌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他在竞选公职时宣称，“我要返回阿肯色州，我要去当州长”，他语气颇为坚定地对每个人说道。


第一次碰面后，他们并没有立刻坠入爱河。希拉里当时正在与别人约会，而比尔·克林顿则不习惯在爱情上主动。事实上，在法学院图书馆相遇后，直至1970年春天，他们才开始走到一起，还是因为当时希拉里采取主动，将自己介绍给她未来的丈夫。当她暑假去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的特鲁哈福特-沃克&伯恩斯坦律师事务所实习时，克林顿追随她一起到了那儿。在那里，希拉里的工作主要是为阿拉梅达县的穷人和黑豹党的成员做辩护。






第二年秋天，希拉里返回了耶鲁大学，那时他们就成了关系公开的情侣。本来希拉里要比比尔·克林顿提前一年毕业，但她申请延期毕业。这一年，希拉里去了很多机构实习，这些机构的工作大都聚焦于如何促进儿童的健康发展。


这对情侣最终在1973年夏天从耶鲁毕业，然后出发前往英国旅行。英国是比尔·克林顿比较熟悉的地方，他曾经在牛津大学当过罗德学者。在坎布里亚郡恩纳代尔湖，比尔向希拉里正式求婚。尽管他有着南方人特有的魅力，但是，比尔的求婚没有成功。


希拉里知道比尔·克林顿决定到阿肯色州谋求政治前途，而她自己的前景也一片光明。她在纽约或华盛顿特区有充分的工作选择余地，而且她也并不好高骛远。经过反复考量，她拒绝了比尔·克林顿的求婚。


回到美国后，这对情侣各自过着独立的生活。因为要对尼克松总统展开调查，比尔·克林顿接到了在华盛顿特区担任参谋律师的职位邀请，但是他推荐他的女朋友去担任这一职务，而自己则要前往南方的阿肯色州履行公职。作为调查尼克松政府及其在“水门事件”中扮演何种角色的司法委员会众议院参谋律师，希拉里·罗德姆的工作勤勉敬业，认真调查针对这位总统提出的弹劾案件，而比尔在阿肯色州费耶特维尔教授法律，他们之间仍然保持着情侣关系。


在这段时间里，希拉里为伯纳德·努斯鲍姆工作，而伯纳德·努斯鲍姆后来也加入了比尔·克林顿的政府并任职于法律委员会，主要工作是分析尼克松时期白宫的秘密记录。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她竭尽全力地去寻找弹劾尼克松的理由，其中甚至包括了尼克松在柬埔寨的行动。


1974年8月，尼克松辞职，希拉里的研究任务结束，并就此打开了在华盛顿特区和纽约从事政治和法律领域工作的新局面。然而，令家人和朋友震惊不已的是，希拉里此刻却放弃了无限光明的前途，迁居到阿肯色州与比尔·克林顿在一起。当时，她的同事认为，这是一个断送她光明前程的错误举动，因为阿肯色州是个贫穷、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州，很难满足充满热情，痴迷于政治，二十几岁时事业已经蒸蒸日上的女青年的梦想。她的许多朋友和同事都认为她应该追求自己的政治生涯，但她非常明确地告诉同事，这个男人有朝一日会成为美国总统，所以她要到南方做这个未来政治家的妻子。而且，她的朋友和同事都忽略了一点，希拉里·罗德姆并没有牺牲自己的政治前途，而是与一个男人联手营造了强大的合作关系，这个男人的才能最终使他们直达美国政治系统的顶峰。但与此同时，这个男人的弱点也几乎使他们丧失了一切。


戴着玻璃瓶底般近视眼镜的女律师


当希拉里在1974年夏季抵达阿肯色州的时候，比尔·克林顿正忙于他的第一次公职竞选。时年仅27岁，6个月前才从法学院毕业的克林顿，已经获得了民主党的内部提名，被提请到众议院任职。与此同时，他也正与时任共和党国会议员的约翰·保罗·哈默施密特斗得难解难分。在竞选中，克林顿一直致力于将他的竞争对手与尼克松这位当时灰头土脸的总统联系在一起，并且希望理查·尼克松在1974年继续留任，以便进一步降低哈默施密特的支持率。然而，尼克松于1974年8月9日辞职，并促成杰拉尔德·福特继任，力图重振共和党的英名，形势开始朝着有利于克林顿竞争对手的方向偏转。尽管哈默施密特的连任看起来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在希拉里的坚定支持和帮助下，比尔·克林顿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最终获得了令人惊讶的48%的选票，仅仅比以前少了6000张选票。当时，两个百分点的增长就足以保证选举的胜利，尽管当时操纵选票的行为盛行，但希拉里坚决拒绝通过这种令人不齿的方式去获取竞选的成功。她想通过光明正大的方式赢取一切的态度十分令人钦佩，这种诚实在政治中实属罕见。但是，在现实政治中，这种诚实难免流于天真，因为在政治竞争中成王败寇才是永恒的真理。


1974年大选后，全新的一批民主党人进入华盛顿特区。比尔·克林顿被迫重新规划他的未来，他开始考虑离开华盛顿重返阿肯色州发展。在关键时刻，希拉里再次发挥了强大影响力，在比尔·克林顿的默许下，对他们的未来做了重要决定，这样的戏码在他们以后的人生中一再上演。结果，希拉里·罗德姆没有以国会议员妻子的身份立刻回到华盛顿，而是以阿肯色州州长夫人的身份，在这个全国公认的最落后贫穷的州，在这个穷乡僻壤，一待就是18年。“感谢上帝造出了密西西比”是一句人们耳熟能详的谚语，好在还有这么一个州，其发展落后于阿肯色州。


尽管生长于北方，希拉里·罗德姆却很快适应了南方的生活，但是与比尔·克林顿的婚姻是否为最合适的选择，仍然让她满腹纠结。很多事情令她伤心，比如克林顿经常以工作为借口，频繁地与其他异性接触，甚至在竞选巡游期间，他还和肯尼迪一样，夜夜寻欢，这样不节制的行为也招来他的导师、参议员富布赖特的强烈谴责。1974年竞选期间，希拉里的父亲休·罗德姆和他的小儿子托尼来到阿肯色州，表面上是帮助克林顿竞选，但实际上，他们另有目的。他们打着搜集别的候选人信息的幌子，实际上暗中监视有哪些女性别有用心地接近克林顿，并负责将这种暧昧消灭于萌芽之中。但是，为了这个目的，让她父亲和弟弟像保姆似的紧紧盯着克林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克林顿手下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感到厌烦。所以，当希拉里·罗德姆到阿肯色州助阵时，也没有受到很好的对待。当希拉里试图去掌控竞选进程的时候，她受到了竞选工作人员或明或暗的各种抵制。随后，关于希拉里性取向的各种谣言突然开始满天飞，甚至克林顿的母亲—弗吉尼亚都开始毫不掩饰地对这位准儿媳表现出了鄙视和不满。鉴于此，希拉里·罗德姆开始去远离阿肯色州的美国东北部寻求工作机会，1975年的夏季她是与朋友一起在纽约、波士顿、华盛顿以及芝加哥度过的。正如她在1992年所记载的：


当我们都从耶鲁毕业后……他毫不犹豫地来到阿肯色州在法学院教书。但我对我自己的未来还没规划好，我当时还没有为完全迁居到阿肯色州做好充分的准备，因为我不知道比尔是否以后一直会待在那儿，我不知道如果去了那儿，以后会怎样。


意识到他女朋友的夏季休假的含义，比尔·克林顿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购买了一处希拉里渴慕已久的住宅，并且当她8月份回来的时候再次求婚。他们于1975年10月2日在这座住宅里举办了一个非常私密的婚礼，只邀请了少数亲朋好友。随后，在希拉里的父母和两位兄弟的陪伴下，他们一起前往墨西哥阿卡普尔科度假胜地做蜜月之旅。与她一直以来男女平等的主张相一致，婚后希拉里继续保持着她的娘家姓，这在当时的南部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当比尔·克林顿继续在阿肯色州寻求选举职位时，她的这个举动对她和她丈夫都有着长期的影响。1976年, 吉米·卡特入主白宫, 比尔·克林顿也成为阿肯色州的司法部长，他们从费耶特维尔搬迁到州府小石城。在这里，希拉里开始重新考虑她的职业生涯，最终她离开了学术界，成为一名律师。她加入了著名的罗斯律师事务所, 当时的客户包括当地行业巨头沃尔玛和泰森食品公司。她的收入开始节节攀升，很快便成了家庭的经济支柱。因为是州司法部长的夫人，希拉里后来被卡特总统安排进了美国国会法律机构法律服务公司的董事会。在罗斯律师事务所, 她成为了文森特·福斯特和韦伯斯特·哈贝尔的同事，这两位很快便被克林顿夫妇的政治抱负所打动，成为他们坚定的支持者。


希拉里的工作抱负和政治野心, 在她的家乡伊利诺伊州或华盛顿和纽约都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在阿肯色州就是另外一番样子了，她所极力主张的男女平等在美国南部看起来是惊世骇俗的。在那里，律师界天然地被认为是男人的世界。作为一名女性律师，希拉里希望通过自己的智识和能力赢得人们的尊重和认可，而不是靠美貌或其他外在的东西，所以在这段日子里，希拉里基本不修边幅。不过，在日后漫长的职业生涯中，希拉里也开始慢慢改变。看着2016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位衣着考究、举止优雅的女士，你真的难以想象在20世纪70年代时这位年轻的女律师竟然这样一副打扮——戴着如玻璃瓶底般厚厚的近视眼镜，从来不用任何化妆品，发型和服饰随意得惊人。婚后的希拉里更加渴望事业有成，这时的她满脑子都是能力至上论，对依靠外表得到什么的行为嗤之以鼻。


希拉里大惊失色，当众痛哭

在1986年的州长竞选中成功连任后，比尔·克林顿开始认真地考虑是否参加1988年的总统大选。宪法禁止罗纳德·里根连任三届总统，现在存在一个开启美国政治新纪元的机会。副总统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在其党内并不特别受欢迎，并且在获得共和党内部提名方面面临参议院议员鲍勃·多尔的严峻挑战。鲍勃参议员显然受到一个事实的鼓舞，即自1836年以来，除马丁·范·布伦以外，还没有一位在任的副总统成功登上过总统宝座。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提名也不明朗，放眼望去，候选人普遍履历平淡、年轻且缺乏经验，并没有哪一位得到大家的普遍认同—美国在20世纪80年代末领导人权力交接的关键时刻，缺乏一位充满活力的、魅力四射的候选人。机会之门悄然打开。时年仅42岁的比尔·克林顿会是这位大家期待的候选人吗？他会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统吗？


很快，比尔·克林顿发现他的总统梦可能要落空，不是因为他政治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私生活的缺陷。1987年, 在麦戈文的总统竞选中，克林顿的前任上司加里·哈特宣布他要参与下一届总统竞选。这位来自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参议员与克林顿一样, 是一位年轻的、具有魅力的民主党人，浑身散发着肯尼迪似的气质，并引起了后里根时代美国中产阶级的浓厚兴趣。尽管如此, 他的候选人资格却在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突然爆出的他与一位名叫唐娜·莱斯的模特的外遇事件，让他面临着铺天盖地的指控。虽然一再矢口否认，但随着一张照片的流出，参议员也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照片中，在一艘停泊的游艇旁边，莱斯女士坐在哈特的腿上，而这艘游艇早已被参议员的竞选团队包下。跟哈特一样，克林顿对婚姻不忠的传言始终如影随形。然而，在1987年这个时候，这样的指责就不仅仅损害了他的家庭，而且很可能直接毁掉他的总统梦。当加里·哈特被迫退出1988年总统竞选的时候，一件事情就再清晰不过了，那就是，在总统竞选白热化的时刻，20世纪80年代在阿肯色州所发生的一切肯定会被抖出来。


1987年7月，比尔·克林顿在小石城的埃克塞尔西奥酒店安排了一个盛大的记者招待会，会议邀请了他在世界各地的好友还有媒体各界人士。然而，在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他的讲话令所有到场的嘉宾都大吃一惊，他宣布不会去参与此次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提名竞争。希拉里·克林顿闻听此言大惊失色，禁不住当众痛哭，她坚信他们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媒体对加里·哈特外遇事件的持续关注和质疑使比尔·克林顿确信，在选举年，他和他的婚姻经受不住类似的冲击。不管结果如何，比尔·克林顿最终放弃了这次机会。


“最严重的错误就是盲目地贪多求快”

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 尤其在民主党人中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美国的医疗体系亟待改革。比尔·克林顿成为总统时, 美国国会和参议院都由民主党把持，共和党人被牢牢地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这为推动立法提供了难得的机会，因为几乎不会受到其他政党的强有力的反对。克林顿政府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开始行动，并且拥有明显的党派支持，医疗改革成为克林顿新政府的国计民生政策中优先考虑的头等大事。


为了彰显政府对实施该计划的决心，克林顿总统任命第一夫人负责这一特别工作小组，草拟必要的立法草案以备国会审批。此举也反映出总统对他的妻子在阿肯色州所做的工作充满了钦佩。如果计划成功, 他们将会为20世纪30年代新政以来美国福利国家及20世纪60年代的“大社会”福利计划的完成做出最大的历史贡献。然而, 实施这项计划的方式显然忽略了20世纪90年代的政治两极化现象，彼时行政主管部门已经承诺，要在就职的前100天以内提出立法。新政府在此政策中注入了太多的政治和人力资本, 反对者只需要针对医疗保健方面的提议发难就可能逼迫总统下台。在这个险象环生的状况下，希拉里似乎当即就后悔了。早在1993年2月1日她就向最信任的好朋友黛安·布莱尔袒露道, 她后悔担任此职位。

尽管对这项改革前景充满了担忧, 但希拉里依旧无所畏惧地上路了。她采取了以前在阿肯色州任职时常用的方法, 那就是召开一系列的会议，在会上积极传达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感，同时向公众做出自己的承诺，从而最大限度地争取民意。会上，第一夫人细心聆听没有保险的10%美国人的个人悲伤经历。因为绝大多数美国人已经享有一定程度的医疗保险福利，因此克林顿政府认识到他们拟议的政策需要从人性角度出发去争取支持。她的计划是确保即使已经投保的美国人也能够认识到未来可能被认定为无保险者或者因失业而失去医疗津贴的潜在的危险。正如她1993年到1994年间在多个场合反复重申的：“所有人都安全了，个人才有安全可言。”不幸的是, 希拉里·克林顿努力会见并接近美国的未保险人员的努力时常遇到既得利益集团的有组织的抗议和强烈反对，她的反对者提出，她的努力等于将医疗社会化。同时，这个医疗改革也激起了个人敌意，这使得希拉里在西雅图推广政策的时候，无奈地同意情报部门的要求而不得不穿上防弹背心。


尽管遭到这样有组织的反对，但是实际的操作过程仍旧为希拉里·克林顿接触美国公众提供了绝好的机会，从来没有第一夫人有过这样的做法。这项提议完美地展现了比尔·克林顿“买一送一”的理论, 因为无论从公众还是立法者的角度，希拉里的努力都获得了高度赞誉。希拉里发表即兴演讲，在密室和市政厅会见政治掮客和没有保险的人。实质上, 她的工作团队所设计的医疗保健提案没有什么新奇或者革新性的内容。相反, 这只是他们多年来探讨过的各种改革提议的聚合体。他们意在通过部分整合现有的医疗补助制度, 同时调整和完善美国的医疗保险体系, 为所有美国公民提供通用医疗服务。这项计划所需的费用主要由雇主来支付，并由地区企业同盟监管。个人保险费用的80% 由员工数目75人以上的企业来支付，雇主没有覆盖的人员需由地区企业联盟负责，后者应根据个人需求提供多种多样的保险险种。然而, 这些努力最终没能通过立法, 因为克林顿政府的医疗制度改革在表决前或已失败。虽然计划最终失败，但作为这项计划的领导人，我们还是要对希拉里·克林顿在推进这项计划当中做出的努力以及她在与各派的周旋中展示出的协调能力而表示赞赏。


尽管她努力接近美国民众和国会山的立法者，但希拉里和她的医疗改革团队在工作中间犯了很多错误，导致他们所从事的该项计划的设计——1364页的法案以及替代性方案的准备都成了无用功。希拉里曾与艾拉·马加齐纳合作，率领由6名比尔·克林顿内阁成员和多名白宫高级顾问组成的庞大团队一起工作。此外, 各政府机构和国会办公室，以及医疗保健专家五百余人参与了这个浩大的工程。这个计划是史无前例的，如同医疗改革上的一场诺曼底登陆。尽管收到了来自很多方面的各种意见，但希拉里坚持己见，犯了四大错误。


首先, 反对该计划的美国医学协会和其他团体被排斥在这个过程以外。虽然这保证了那些既得利益集团无法公开对这个过程施加影响，可是他们通过大量的广告活动来严厉指责这项提案的规格、范围和成本。


第二个错误涉及这个过程的保密性。虽然已经将可能反对计划的人排斥在外了，但特别工作小组与政府还是经常进行私密的听证会，从来不公布具体操作这项计划的人员名单和正在探讨的事情的内容。过分保密, 接近于偏执, 似乎源于希拉里·克林顿本人，因为艾拉·马加齐纳拒绝为此承担责任，并且随后将其界定为严重错误。忽略政府和国会的相关成员使得华盛顿特区的行政和立法人员被排除在外，他们对于这个计划逐渐心生敌意，尽管他们在早期曾给予支持。


第三，希拉里还坚持认为, 只有最终法案才可以提交给国会,而不是就建议草案进行审议和沟通。国会将这种方式视为一种逼宫行为，同时这也不符合国会的正常议程。同时，为了防止来自医疗行业和保险公司的外部干扰，希拉里提交的法案故意添加修正案和附件，但这又不符合国会传统的法案审议规程。希拉里·克林顿设法保持了对这个过程的控制，并继续推进在阿肯色州已经采用的提案，但最终折戟于华盛顿特区。


最后, 提供全民医疗保险的努力也因为不认同可行的替代性方案而不了了。田纳西州的民主党国会议员吉姆·库珀提出的方案就是可行性很高的替代方案之一。国会预算办公室得出结论说，这个建议通过添加额外的1500万无保居民的方式，可确保91%的美国人享有医疗保健，而原来只有85%。库珀的计划是渐进式的改革，并且拥有国会强大的支持，包括参议院议员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主席，他在退休之际由希拉里接替他的位置。他观察到,“通过不算大规模的财政支出，在18个月内将使90%以上的人拥有医疗保险。这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这种渐进式的改革是在维持现状和希拉里·克林顿特别工作小组所呼吁的根本改变之间达成的妥协与和解，获得了较高的支持率。


然而, 希拉里·克林顿一直以来所提倡的并不是这样的改革，她在寻求一个根本的解决方案, 这个解决方案可使医疗保险尽可能快地惠及更大范围的人群。因此，渐进式的方案无法为希拉里·克林顿所接受。由于第一夫人的参与，医疗制度的改革在白宫内部被赋予私人化和政治化的特征。作为政治家和总统的比尔·克林顿一直以来都是努力通过协商达成妥协，然后取得可能范围内最大的成绩的。然而, 希拉里坚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方案，并阻止总统在医疗改革方面达成和解。参议员鲍勃·帕克伍德—参议院财政委员会高级少数党成员问：“如果你知道我们追求的从来不是百分之百的成绩……那为什么你还要强迫自己那么做？”当克林顿总统承诺绝不会通过非普惠医疗改革法案时，希拉里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毕竟画了这么一条政治红线意味着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失败的，什么也没有改变。在随后的20年里，彻底的医疗改革也未能实现。


希拉里·克林顿在她2003年的回忆录中写道：“最严重的错误就是盲目地贪多求快。”这个说法基本是对的。虽然，事实上，来自保险公司和其他既得利益集团各方面的挑战阻碍了1994年医疗改革的道路，但希拉里的个人因素也是导致这项改革失败的重要原因。克林顿总统选择了她, 是因为觉得她完全可以胜任这项改革的领导工作，但在执行过程中她成了他所有政敌的避雷针，也成为共和党人欲在1996年重夺白宫的靶子。这个任命及希拉里只愿意接纳自己的计划的想法，揭示了这对夫妇对于华盛顿特区的执政方式的认识还过于天真。他们将国家首都视为小石城的延伸, 没有充分意识到在阿肯色州行之有效的一切到了华盛顿特区会变得举步维艰。在这场改革中，克林顿夫妇在任性的权力使用中得到了惨痛的教训，但更为可惜的却是，原本即将开启新时代的医疗改革的天赐良机，就此擦肩而过。


波托马克河上的跷跷板

从1992年起，一个笑话开始流行，说的是希拉里·克林顿曾与一个加油站服务员调情，而她的丈夫则在车里耐心等待。她后来宣称她曾经约会过服务员，而比尔·克林顿反驳说，她现在是加油站的第一夫人，如果历史重新改写的话。不, 希拉里强调, 加油站服务员现在是美国总统。因为反复叙述，这个笑话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效果，但这些笑话既有趣得引人发笑，又能说明问题。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希拉里·克林顿是他们婚姻里的主导因素，是她积极鼓励其丈夫取得了现在一切。离开了希拉里，克林顿将仍旧是一个令人喜欢的、不诚实的、淘气的政客，他来自一个非常穷困的南方州，除了阿肯色州以外没有人会听说过他。即使当选后, 白宫助手们也普遍认为这位新总统缺乏幽默感。据建议，他绝不应该和第一夫人共同出现在电视直播当中，因为希拉里会“使他显得温和而软弱。希拉里像他的母亲，她有力地提升了克林顿的一切, 而克林顿为她付出的努力却让人难以确定”。


如果笑话在现实生活中能引起共鸣，那么我们自然而然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即希拉里·克林顿究竟是其丈夫的资产还是债务？她到底是应当为让他坐进了椭圆形总统办公室里，还是为他悲惨地离开总统职位负责？尽管总统有明显的个人缺点，但很多不利局面却是由第一夫人一手造成的，并非源于总统：她曾经暗示她本来可能待在家里烘焙饼干做个家庭主妇，这个暗示让女性选民心生愤慨，导致丢失了不少选票；对其财务问题可谓民意汹汹，但赚快钱一直是她的决定，这也导致了一系列关于“白水事件”和大宗商品投资的丑闻；与媒体的长期争斗宿怨，激怒了新闻记者，记者们决定不再帮白宫说话，而是继续发掘他们的丑闻；是她拒绝向《华盛顿邮报》交出文件导致特别检察官的任命；是她做出了取消白宫旅行社的决定；在文森特·福斯特自杀后，依然是希拉里提出要封闭文森特·福斯特的办公室；最后，希拉里领导的医疗改革以失败告终，不得不说她要为此承担重要的责任，也正是这一政治举措直接导致了1994年中期选举的灾难性后果，导致国会回到共和党控制之中，这对20世纪90年代克林顿的工作产生了巨大的牵制。


必须承认, 在比尔·克林顿入主白宫的过程中，希拉里·克林顿居功至伟。此外，他们共同经历过阿肯色州的流言蜚语，经历过詹妮弗·弗劳尔斯的材料泄露事件，她同他坐在一起共同挨过令人感到耻辱的《60分钟》电视栏目采访，当阿肯色州州警揭发他们曾经为州长拉过皮条，当克林顿被揭出以前确实与莱温斯基有过不正当关系……在这些艰难时刻，她一直陪伴在丈夫身边，与他共渡难关。尽管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她对丈夫的忠诚始终不渝。在任何一次难关面前，如果希拉里离开，都将意味着比尔·克林顿政治生涯的终结。






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丈夫与妻子，是总统和第一夫人，但在白宫的这些年，面对纷繁芜杂的外界事务，他们之间总有意愿相抵牾的时候。伴随着总统和第一夫人这种类似波托马克河上跷跷板的关系，克林顿总统任期内的施政政策和改革议程也起起伏伏。20世纪90年代，白宫平衡感的缺失，对克林顿夫妇8年的执政有着重大的影响。因为，总会有太多事情同时发生同时进行，却难以聚焦一点一举击破，这与一个高效政府的工作方式是相违背的。


由于白宫和西翼存在的或明或暗的竞争，解决重点问题的能力大打折扣，最明显的例子是1993年秋继续推进医疗改革和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进程的争论。希拉里坚持认为应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医疗改革上, 但白宫优先考虑的是北美自由贸易协定, 这使得第一夫人懊恼不已。


20世纪90年代，作为总统和第一夫人的克林顿夫妇拥有巨大的权力。在国家管理上，他们延续着以前在阿肯色州行之有效的政策和执政方式。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却难以收到同样的效果，得到的往往是更多的反对。由于希拉里·克林顿在其丈夫的政府中承担的角色，她日益成为克林顿政敌攻击的最直接的目标。到底是谁赋予了她如此大的权力？她的政敌们经常以此质询。


8年来，她的丈夫在她的政治抱负和据理力争面前一再谦让，这让希拉里达到了美国第一夫人未曾达到过的史无前例的高度，她事实上坐拥了政策的一票否决权。这种名义上和实际权力的背离，常常让人感到困惑，很多内阁部长和白宫工作人员都不太确定，国家政策的最终核准和批准权操诸谁手？


毫无疑问, 在很多场合，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为她丈夫及其政府做出了引人注目的贡献。作为美国历史上拥有最高学历的第一夫人，她与其丈夫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她活泼敏锐和极其自信的北方式风格是对克林顿南方人懒散态度和方式的绝妙补充。当面对争论不休的问题时，希拉里总是能有效破冰，推动团队越过探讨停滞期，从而强力推行、有效实施。她擅长机敏巧妙地在委员会审议中提出建议，展示了她对所涉及问题和政治的从容把握。尽管她的医疗改革计划最终偃旗息鼓, 但是在听证会上，国会两党议员仍然注意到了她的精明强干。


然而, 在国会委员会大陪审团的严格盘问面前，她也经常会收敛锋芒，低眉示弱。这种 “前倨后恭”的表现，成为第一夫人希拉里·克林顿的另一个不受欢迎的“第一”。在克林顿反对者猛烈的政治机会主义的推动下，希拉里·克林顿这种能屈能伸的行事风格被大肆鞭挞，她被描述成表里不一的人。受这种宣传的影响，美国民众也越来越怀疑他们的第一夫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十年间，伴随着互联网的广泛普及，希拉里也越来越受到右翼的诽谤，但同时也得到了左翼的爱戴和推崇，甚至是崇拜。她最终还是没有在克林顿政府中得到她想要的角色，囿于防止凭裙带关系进行任命的规定，她期望在政府中谋得正式职务的道路被堵塞。当她力求在官僚政治的体系内对政策进行指导、施加影响力的时候，缺乏合法职位的她及她的团队常常陷入尴尬的境地。


她既不是政府雇员, 也不是内阁成员，更不仅仅是第一夫人, 她是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三个角色的结合体, 这使得她在白宫的角色扑朔迷离，对白宫的贡献难以界定，使得外界众说纷纭。




玻璃天花板上的1800万道裂痕

2008 年美国总统竞选之初，希拉里·克林顿还是毫无争议的夺冠大热门，然而，她看似平坦的竞选之路，因为巴拉克·侯赛因·奥巴马的异军突起，悄然改变。


希拉里不仅需要与已宣布参选的候选人共同角逐总统之位，还面临民主党领导人的重重阻挠，而希拉里在担任参议员期间一直极力争取这些领导人的信任与承诺。民主党内也仅有41%的人明确表示支持希拉里，剩下的认为他们需要另找一名候选人。于是这些民主党人找到了巴拉克·奥巴马，并说服他参加2008年的总统竞选，与曾经击败他的希拉里共同角逐总统之位。希拉里花了8年时间在参议院寻求民主党人的支持，却换来又一个8年的对总统之位的等待。


希拉里在投票上输给巴拉克·奥巴马之前，还曾经在资金筹集战之中落于奥巴马的下风。2007年，希拉里·克林顿的银行账户中，还有再次竞选议员后所剩下的1000万美元。然而，她的顾问却担心，如果要竞选总统这笔钱还不够用，因为她在再次竞选议员的过程中花费了过多的资金。为了确保以绝对优势取得胜利，希拉里需要3500万美元，而这成为其竞选团队保持筹资能力的巨大动力。在这种动力的推动之下，希拉里的总统竞选团队在2007年第1季度就成功筹集了十分可观的2000万美元。但同一时间内，奥巴马的竞选团队也筹集了2350万美元。在一年期间，两名候选人不遗余力地为总统竞选筹集资金，以确保在2008年的总统之争中取得胜利。尽管希拉里已全力以赴，奥巴马却更胜一筹。希拉里的竞选团队在2007年总共筹集了9300万美元，而奥巴马的竞选团队则筹集了9850万美元，比希拉里的多出550万美元。


希拉里2008年全年都是围绕竞选展开的，而她全年的主题也围绕着一个简单的理念展开，那就是“一战成名，一路领跑”。然而，奥巴马的草根竞选带来的威胁让希拉里猝不及防。在这种情况下她要赢得竞选，就需要迅速反应，比原计划更加积极地应战。希拉里提出的保持“必要连续性”的口号似乎难以与奥巴马“我们可以相信的变革”的口号匹敌。因此，她打算通过强调个人能力与成就，来对付只会发表演讲呼吁变革的奥巴马，并以此将其竞选旅程依次推进至伊利诺伊、阿肯色、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以及纽约。希拉里的通信主任霍华德·沃尔夫森曾说道：“每一位候选人都大肆谈论变革，而选民却在发问，究竟谁在一生中真正完成了一场变革。”


政治广告可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进行，这些方法根据情况在以候选人资格为重心的正面竞选以及以攻击对手弱点为主的负面竞选两类之间选定。1984年，里根一则题为《美国之晨》的竞选片被后人视为经典的政治广告。广告中，美国已现阳光，星条旗迎风飘扬，昭示着美洲中部未来会有更大的光明和希望。而再次参与竞选时，他的政治广告中是森林里一只溃败的熊，这是在影射苏联，强调美国需万众一心，共同抵制苏联。


2008年，希拉里在选择采用哪种方式对付奥巴马时左右为难。曾经有几个月，她的竞选团队做得都还不错，稳扎稳打，颇有成效。然而，到2008年3月，竞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约翰·爱德华兹在不久之前已退出了选举，马克·佩恩认为希拉里必须将爱德华兹的支持者中那些不愿意为奥巴马投票的争取过来。这些人主要是白人，希拉里可以通过自己擅长的国防与国家安全等领域的问题将他们争取过来。于是马克·佩恩制作了一则政治广告片。广告中，电话在午夜响起，“已经凌晨3点了，你的孩子正在香甜的睡梦中”，一个声音出现，“但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里，你希望谁来接听这个电话？”这则广告想要传达的信息十分明确：只有希拉里才能凭借自身充足的经验与非凡的智慧来应对美国在2008年所面临的挑战。


这则广告成功地塑造了希拉里强大有力的形象，她就像总指挥官一样，具备果断行事的能力，不弱于任何男性竞争对手。然而，这样的方式也不是没有风险的。她在民主党内已经相当不受欢迎，这种方式只会加大她在民主党内不受欢迎的程度。此外，如果奥巴马赢得初选，这种方式还可能损害其大选结果，从而让共和党有可乘之机。


在初选期间，希拉里获得的票数超过美国历史上任何一名女性在选举中获得的票数。当她在华盛顿特区的国立建筑博物馆承认自己竞选失败，并对奥巴马表示支持时，她说：尽管我们这次未能如愿打破最高、最坚固的玻璃天花板，但因为你们，我们仍然造成了天花板上的1800万道裂痕（指支持希拉里的女性选民的选票数），而穿过这些裂痕照进的光线将前所未有地照亮我们，让我们充满希望，让我们坚信，下一次这条路将更加平坦。


当她离开舞台时，几乎没有人怀疑她将卷土重来，参加未来的总统竞选，而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是谁？

也许，希拉里·克林顿需要克服的最大障碍是她对自己的看法。在公众眼中，也许只有麦当娜改变造型、重新介绍自己的次数比希拉里多。2015年，当希拉里宣布要竞选总统时，《纽约时报杂志》做了一期封面故事，问：“美国最有名的女人会如何重新介绍自己？”事实上，在2016年的大选中，希拉里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就是要克服民众对她的厌倦以及对于她是谁、她代表谁的猜测。


1992年的竞选备忘中记录过：“选民要看到真实的希拉里·克林顿。他们对她只有片面、歪曲又过于政治化的印象。”24年后，那些对她魅力的挑战几乎没有变化。对大部分美国人来讲，她留给他们的还是那个冷酷的、与主流保持距离的超然形象。美国选民更喜欢投票给能和他们一起喝酒的候选人而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人。基于此，希拉里将从头做起，塑造一个友善又有吸引力的个人形象。2008年，她刻意地进行“中性”竞选，几乎不提及自己的女性身份并且抛弃了她特有的女性特质。在2016年的竞选中，一切都改变了，她曾多次提到自己作为一个新晋外祖母的身份，虽然她的竞选活动还远远没有让人感到温暖和感动。当她要真正显示自己的决心时，她可能会疏远那些想了解候选人作为普通人的一面的选民。萨莉·史密斯指出：“像少女一样叽叽喳喳会显得很轻佻……这缺点意味着她无法像她丈夫那样亲民。她别无选择，只能在公众面前闭起嘴巴，这样她就更不可爱了。”


人们公认希拉里有个性，她给人的感觉总是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流露真情。例如，她在2014年做新书巡回展的时候，透露过她喜欢游泳，喜欢看《与星共舞》；她对黛安·索耶描述了她理想的一天。希拉里还讨论了她过去的音乐品味，年轻时喜欢滚石乐队、谁人乐队、大门乐队和甲壳虫乐队以及各种古典作曲家，但这并没有使她与新一代建立起联系。可笑的是，这些乐队远远比许多参加2016年投票的人要老得多，这令她和她的选民更加疏远了。希拉里的国务院电子邮件出卖了她圈子里少有的情趣，其中有摇滚乐王族成员的邮件：“最亲爱的希拉里，生日快乐！很抱歉那晚没见上面，我们从西海岸过来时迟到了，我们会在纽约待一个月……如果你和比尔有空儿来聚个会，请告诉我们。爱你的波诺和艾利。”U2乐队的主唱从草根地位到对前总统和现任国务卿直呼其名（违反礼节）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






电子邮件还透露了她的瑜伽锻炼和收看电视的习惯，展示了她不为人知的日常生活的一面。在一封邮件里，她问她的助手莫妮卡·汉利：“你能给我点儿时间看两个电视节目《公园与休憩》和《傲骨贤妻》吗？”她透露，不再喝咖啡或减肥饮料，而是尽可能多喝水。她的亲密朋友讲到了她的幽默：虽然不常见，但偶有发挥。“她喜欢听，而不是讲笑话。她本人挺古怪的，比起平淡的社交，她更享受孤独。”她的气质不是个天生政治家的气质。希拉里欣赏电影的品位可以从电影大亨哈维·韦恩斯坦写给她办公室的一封非常诚恳的电子邮件中窥见端倪：


我不知道，电影制片人在你们的世界里是否还有一席之地，但下一次你来纽约时，我很想见见你。我还记得和你们一起看《恋爱中的莎士比亚》的美好时光。我拍了另一部电影《国王的演讲》，讲爱德华退位、乔治六世继位的故事……这是一部有趣的电影，和《恋爱中的莎士比亚》一脉相承。我想你们都会喜欢看的。（希拉里会喜欢这部没有太多脏话的PG-13级电影的）


阳春白雪的品位表现出对庸俗的不屑，由此可以看出她比预想的还要保守，这让她又一次远离了主流观众。


2014年，《纽约时报》采访她时，问及她喜欢看的书。她说在读或者准备读的有唐娜·塔特的《金翅雀》、玛雅·安吉洛的《妈妈和我，我和妈妈》以及哈兰·科本的《想念你》。她提到会读一系列主流作家的书，包括沃尔特·艾萨克森、约翰·勒·卡雷、约翰·格里森姆、希拉里·曼特尔、托妮·莫里森和艾丽斯·沃克等。她还喜欢读卡明斯、艾略特、谢默斯·希尼、巴勃罗·聂鲁达、玛丽·奥利弗和叶芝的诗。她认为，学生都该读一读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迪内森的《走出非洲》和托马斯·肯尼利的《辛德勒的名单》。她同时承认，看烹饪、装饰、饮食和园艺书籍让她有种罪恶的快感。她还强调《圣经》仍然给她思想带来“最大的影响”。


2011年，希拉里给奥普拉·温弗瑞提供过截然不同的书单，其中包括亨利·卢云的《浪子回头》、艾丽斯·沃克的《紫色》、路易莎·梅·奥尔科特的《小妇人》、琼·奥尔的《洞熊家族》、瑞尔·马卡姆的《夜航西飞》、谭恩美的《喜福会》和芭芭拉·金索沃尔的《毒木圣经》。因此，很难确定希拉里·克林顿的文学品位究竟是怎样的，但看起来，她相当主流，而且基本上是保守的，这显露了她作为伊利诺伊州中产阶级的成长背景。


与政治纠缠了一生，希拉里如今走到了伟大的门槛前。白宫在召唤，美国人民却还不清楚该如何对待她。她的一生强硬又有韧性，坚定的意志把她排除在美国选民的生活之外。无疑，她因此受到残酷的双重标准的对待。如她丈夫的前任内阁成员米基·坎特所说：“男人可以发表感慨，但对于女政治家而言，表露情感并不好，这使她显得很软弱，不会控制情绪。”纵观希拉里的一生，不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给人的印象中，她都表现出很强的控制力。考虑到她有个冷漠而感情疏远的父亲，又嫁给了世界上最著名的偷腥的丈夫，这并不稀奇。她几乎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看似完美又无人能敌的公众人物形象。


作为美国的总统候选人，希拉里需要提出更加人性化的政策。因为选民已经反复表明他们需要一个随和的候选人，而不是特殊的政治承诺。当希拉里开始展示她的人格魅力时，她受到了公众的爱戴，并得到了热情的回应。要在2016年的竞选中胜出，她需要做到一直保持亲和力而不是在危机时刻才如此。除了反复被提起的她的个性以及私人电子邮件问题，经济、国际环境，尤其是美国的人口成分，在2016年大选中都有利于她。虽然没有万事俱备，但帮助希拉里问鼎白宫的东风似乎已经吹起。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英】詹姆斯·博伊斯  译者｜吴振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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