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江南& _3 o9 l# f8 `8 J! ~0 ?, }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一艘画舫轻轻巧巧地穿过朦胧的烟雨,闯入杏花疏影里。七岁的孩童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盘膝坐在船首,微眯了眼惬意地观赏看烟雨江南的旖旎风光,手上不忘持一根青竹钓竿,妆模作样地将清脆的童声吟诵了一首《忆江南》。听得身边艄公小厮齐声称赞,忍不住眉眼飞扬,洋洋自得。 # S D- @/ C) A7 e O, H" Y0 {0 ` 陆缄撑了一把青布大伞,漫步从船舱里走出,停在他身后,默然看了半晌,淡淡扔下一句:“今日的晚饭便指望着你钓鱼钓虾了。” - l7 C( Z- ~; X( S 孩童此时方惊觉身后有人,立即回头推推斗笠,露出粉白娇嫩的一张脸讨好地笑:“爹爹,这船一直行着的,哪里又能钓上什么鱼虾来?” 8 j: c, I, \$ p$ ^ h' j. _ 他的模样可爱到了极点,陆缄却是看得太多,全不似外人那般容易受迷惑,只是低头默然看着他:“你既知晓,何故还要装模作样地卖弄?你这做长兄的是给弟弟当表率?” 毅郎眼见父亲面无表情,晓得是认了真的,一双生动漂亮的眼里顿时汪上泪来,扔了钓竿抱住父亲的膝盖软软哀求:“孩儿错了。” 0 c' o2 V* A, n5 J6 H/ ?2 b 陆缄皱眉:“又要哭了?” + P K; E) i( t# D 毅郎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眼泪将流未流的:“那不是孩儿知错了吗?” * {/ g) K k$ j$ s& Z' M “知错便只有哭泣一途?”陆缄的头很大,这孩子不知是怎么长的,太会充分利用自身的先天条件,他却看不惯。样貌是爹妈给的,侥幸长得比别人好看了几分,是该感到幸运,却不能以此为傲,更不能以此为武器。想到这孩子太过古灵精怪,将来只怕会急功近利走了歧途,他的脸色越发冷了几分。 3 J6 w# r( @+ Z) _) x& i# D 毅郎惯会看脸色,立即收了眼泪,牢牢抱住父亲的膝盖,哭丧了脸小心翼翼地哀求:“孩儿便是装模作样,也不过是孩童在嬉戏玩闹,孩儿还小......”说到这里小嘴却是真正委屈地瘪了起来,两颗豆大的泪珠也吧嗒了下去,“呜......”一开了头,便再也不顾他装出来的“名士”风流,仰面朝天张口嚎啕大哭起来:“娘啊......”顺便将鼻涕眼泪糊了他父亲一身。 ) p# S$ G. C" G! g4 _ 一旁的艄公、小厮、仆妇俱都捂着嘴偷笑。 & x) f9 j- H( [ ^: g% n6 o4 | 牙尖嘴利、撒娇耍泼。陆缄皱起眉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正自顾烦恼,忽听得船舱处传来一阵响动。 7 m7 m, N- H- A+ ?: j4 D ) L2 J! m! w, c1 ?* k/ F6 W 但见一个肥肥白白的孩童好奇地站在舱口探头往这边看,微张的小嘴上还挂着一颗亮晶晶的口水。见他看过来,忙扇动长长的睫毛,将一双明亮的眼睛讨好地弯成了月牙儿,口齿清晰地喊了一声:“爹爹。”随即一脸好笑地对着正在嚎啕大哭的毅郎挥了挥肥白的小爪子:“哥哥。” 毅郎正是自尊心空前强盛的年龄,听得这声喊,忍不住又羞又恼地瞪了胖墩儿一眼,收泪板脸很凶地呵斥:“谁让你出来的?在下雨呢,赶紧进去!弄湿了鞋袜看我收拾你!” : f6 x: `$ ~9 I' F$ m 胖墩儿还是有些畏惧长兄的,当下赶紧低着头将穿了大红虎头鞋的胖脚飞速往里缩了又缩,确认自己是站在干燥的地方后,方又抬头看着父兄继续吧眼睛笑成弯月亮,不忘热心地将胖爪子放在鼻尖处提醒他哥哥:“哥哥,鼻涕。” ! M$ Y% ~- l# k& X" s “......”毅郎恼羞成怒到极致,几乎忍不住就要翻脸了,但碍于面前杵着一个惹不起的恶人,只能含着泪使劲用目光朝弟弟射刀子,轻轻吐了一句:“胖墩儿,闭嘴。” 头上不轻不重挨了一巴掌,陆缄蹲下去与他对视,冷笑:“你还挺会欺负弟弟的,这个哥哥当得真正好。” 他哪里欺负过胖墩儿了?毅郎忍了忍,越发委屈,刚放开嗓子准备大哭,又对上弟弟同情的目光,这目光令得他窘迫务必,那声惊天动地的大哭硬是号不出来,他拼命忍了忍泪,死死咬着嘴唇,只顾一头撞在陆缄怀里,憋得全身颤抖。 8 c/ c5 @- l& }: k" T 陆缄对着那在怀里蹭来蹭去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到底忍不住,几番想要将手抚上去,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冷着脸将他推开:“你自己去反省还是我陪你去?” . L6 \6 K9 m% B4 y2 p “呜......”毅郎流了满脸的泪,涨红了脸用力抽泣着,“孩儿......孩儿自己去......”手仍然牢牢抱着陆缄的膝盖不放开,眼神哀怜无比如小狗,“爹爹,您原谅孩儿这遭吧?孩儿再不敢了。” 这孩子,这么大了性子半点不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黏人,可他已然大了,再不能由着他使小性儿,不然就是害了他,陆缄硬起心肠:“我看你丝毫不知悔改,放开!我数三声你若不能进去思过,我便亲自送你进去。一,二......” “三”字尚未出口,毅郎便飞快的松开了手,利索的从甲板上跳将起来,大步流星冲入船舱里,途径幼弟身边不忘恶作剧地轻轻拧了幼弟粉嫩白胖的脸颊一把。 # F+ t% M! @- U& ]2 d' L 胖墩儿倒也不和他计较,只将手背擦了一把嘴上淌下来的口水,抬头看着陆缄笑得蜜似的甜,张开手臂甜糯地拖长了嗓音喊一声:“爹爹抱......” ! H$ @: D# d" c& |7 E* H 7 v) z- w/ o' ^. }! a* o* E: x 陆缄对着幼子倒是不曾对毅郎那般严厉,微笑着将伞递给身边的人,走过去弯腰将幼子抱起来,柔声道:“正郎怎地跑到这里来了?你娘呢?” 正郎将沾满了口水的胖手圈住他爹的脖子,往船舱里指了指:“娘困。” 9 U0 s2 a7 E* b 陆缄见他肥白可爱,忍不住在他鼓出的包子脸上揉了揉,笑问:“你早前吃的什么?这样的沉?” 1 r+ o2 k4 @4 O2 M0 e' R $ P4 x# S; D( D" x2 c0 I 正郎认真思索起来,想了许久方露出几分笑脸:“饭!”再掰掰手指,“肉!”接着一脸的迷茫,说不出来了,于是一脸的惭愧。 3 o. j" l% A, n' n( M “我的正郎老实,你们就这样地欺负他。”林谨荣立在舱门前看着他父子,脸上戴了几分疲倦憔悴,眼神却柔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2 A& B, f3 v* J: i4 G4 S$ F4 j 正郎立即抛弃了父亲,朝母亲伸手:“娘,要抱抱。” 林谨荣笑笑,走过去在他的胖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娘不舒服,抱不动你。” “既不舒服,怎的不躺着?”陆缄嗔怪地道了一声,将正郎放下,伸手扶住她,“带你出来本就是为了让你散心,你倒来操心。” 林谨荣将正郎签在手中,跟他缓步往里走,朝着一旁紧闭的舱门努努嘴,压低了声音道:“哭得那般山摇地动的,我总得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又干什么好事了?” - P7 G0 z: X( ~' [: u/ s 不同于之前在毅郎面前的严厉,陆缄眼里浮出了几分笑意来,小心扶了妻子坐下:“还不是瞎顽皮。” + y- v+ w& S: q* x, _+ I) X 林谨荣听他说完事情经过,忍不住大笑:“委实太过顽皮,是该收拾。” 0 \" w1 q1 r c5 o% k) ? 陆缄有些担忧:“小小年纪便如此装模作样,若是不压着,年纪大了未免浮夸。” 毅郎早慧,反倒让人更加操心。 9 Y% W$ N& {& E, m 4 X, K5 X+ F: S0 K) k- S% D 林谨荣道:“是被家里人宠过了头,也被下人吹捧过了些。可他天性纯善,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有你看着,我放心。”陆缄这沉稳的性子正好压着毅郎,她倒是不怕的。 E4 }% q8 V2 ]- H w 陆缄便道:“说起来,诸先生家的小五只比他大三岁,却是沉稳多了,更不要说和他陶家大表哥相提并论,我看他的性子也该磨磨了,这次回去便该给他套上笼头了。”说道这里,便又看着幼子感叹,“这孩子憨厚,大度非凡。” 9 Y* y5 `0 O$ q: h7 | E 林谨荣怜爱地摸摸正郎的大头,轻嗔:“憨厚大度自然极好,可难免被你们这些人捉弄。” 正郎抓了一把糕点喂在口里,无忧无虑地靠在母亲怀里崴来歪去,两脚交替着将一双虎头鞋踩来踩去,一脸的幸福满足,听到父母提起他,抬头对着父母又是讨好的一笑,一双眼睛照例完成月牙儿,脸颊上也挤出两只酒窝,真正又甜又香,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 s. p) ~# g, T0 B$ I% L 陆缄忍不住微笑:“看看,憨吗?也憨得太过讨喜。你当初虽把毅郎当成眼珠子似的,可何曾会让他这样不分时候地胡吃海塞还在你怀里来回打滚?他这个样子,只怕是谁都想多让他几分的。” 8 M. @6 v( T! ^1 }' | 话音未落,就有人委屈地道:“我有他这样大的时候已经在学规矩了,他这样胖,还由着他乱吃。”却是毅郎扶着门框,眼眶红红地看着这里,一脸的羡慕委屈。 . |2 v& X7 s+ ?/ f' X* j, | 3 P A/ R, F; S 陆缄不由皱了眉头:“这么快就反省好了?站没个站相。” 毅郎立即站直了,使劲擦了一把眼泪,噘着嘴道:“反省好了,是来认错的。” + }. M9 d/ {+ V& h% N1 \) K5 I+ ]9 y ( X E6 L) p; Z( X. {# H; w 陆缄也就命他进去:“那你好生说给你母亲知晓,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 n6 y0 I$ B' u d - d) w% ]6 g# E J3 _ 毅郎眨眨眼,晶莹的泪珠不停歇地滚落出来,却不敢太过造次,用力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孩儿不该沽名钓誉。” - O! E& u, E/ M: \0 d5 X3 g D3 F6 k 沽名钓誉,还真是沽名钓誉。陆缄和林谨荣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笑意,竭力忍住了,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继续。” 8 N" h9 w$ z2 k) \4 _ 2 j5 O9 C4 N+ B' { 毅郎年纪尚幼,还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道:“为人要脚踏实地,那般是卖弄虚浮,断不该的,以后再不会了。”眼觑着那装疯卖傻、在母亲怀里滚来滚去吃得又香又甜的憨货,羡慕委屈得眼泪又稀里哗啦地流了满脸。 这孩子性子好强,太过反而不美,林谨荣也就探手将他拉入怀里,替他擦泪:“既是玩乐,便该有玩乐的心态,而非炫耀卖弄,长此以往,将来对你可不好。我也不一定非得求你金榜题名,但你一定得做个踏踏实实的人。” 9 G/ F) h3 N8 t e 5 Z- F. }+ H$ K. Q& ]' _5 m 也只有他娘会这样说,其他长辈都是巴不得他金榜题名的。毅郎真心实意地圈住林谨荣的脖子,低声道:“娘,我错啦。”又轻轻触触陆缄的胳膊,越发小声,“爹爹,孩儿错了。” ( q( u- @) T! V' Q) o+ L! ?9 K1 M3 ~- b 9 t3 I% ]9 k9 ^" Y0 k 陆缄点点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总是为了你好。领你弟弟下去玩,你娘有些不舒服。” 6 R% m8 x- p0 x0 A: p( t' h + N; w( A9 P7 x" |; }& F6 c 毅郎担忧地摸摸林谨荣的额头:“娘,您还没好吗?” , @( u9 P- `' k$ J 林谨荣一笑,将额头顶顶儿子的额头:“没有大碍,歇歇就好。” ; I6 @, x. B s) d. e 毅郎懂事的先拿帕子将幼弟的脸擦干净后方牵了他的手往外走,不多时外间便传来兄弟二人无忧无虑的嬉笑声。 5 T' Z; \5 I: k. G; B/ a% q 陆缄侧耳停了片刻,满意地道:“他们兄弟倒是亲善。”伸手去抱林谨荣,“在我身上靠会儿。” & \5 q/ A- c9 Y5 H( {% K; f6 | “毅郎纵然跳脱了些,却是很小就能帮我照顾正郎,我是放心的。” 林谨荣躺到陆缄怀里,将手抓住他的衣襟仰头望着他轻声道,“我好像是又有了。” $ I1 O1 Z* t. l8 Z) ~/ W- X ' h& D# r# r. P% o/ ^% Y$ `: x1 k5 L “当真?”陆缄先是一怔,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忘乎所以地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将她搂了又搂,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柔声道:“辛苦了。” 6 O+ J, h3 r8 g6 u7 v" s “奶奶该喝汤了。”有丫头前脚刚跨进舱门,后脚就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林谨荣闹了个大红脸,挣着着要挣起身来:“都怨你。” 3 O3 f, \7 q5 K: I3 p. s4 ] $ [* i; E9 X+ t" _* w2 G 陆缄面上也有些发热,却是半点看不出来,镇定无比地将她再次抱入怀里,回头呵斥丫头:“越发没规矩了,不曾通传就敢往进来。”转过来低声安慰妻子,“老夫老妻了,怕什么。” 7 D% W: N* S4 W2 I6 B 3 d+ a3 {" ] ]$ P. ^, P 林谨荣也就安心地趴在他怀里,含笑看着窗外的烟雨杏花曼声道:“我此番想要个女儿,不知你意下如何?” + E; f1 Z' \9 H4 Z3 J 陆缄拍拍她的背脊,笑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拘男女,平安就好。”左右谁也决定不得,是老天爷的事情。 " P9 U6 j& X5 t. @! f% n' E “女儿好啊,贴心孝顺。”林谨荣充满了憧憬。 陆缄摸着下巴呆了片刻,突地冒出一句:“那将来出嫁时你可别哭。” - e( b: _) B. h. a- R" \ “......”林谨荣哑然片刻,道,“你可想得真远。” " A$ k8 m) X; B; x) [8 s7 e 陆缄一笑,转而道:“难得偷闲,不如去远一点吧。”言罢招呼下人,“只管往前头去,天黑再回府。” 3 Z% y% D% f/ `! T9 ^; l$ q 画舫平平稳稳朝着前方驶去,远山含岱,杏花烟雨,正是一片静谧幽雅的景态。 青尼小轿慢悠悠地在知县衙门前停下,早有得力的内管事,早前的豆儿,现如今的长寿家的领了丫头婆子含笑迎出,先从陆缄怀里接过已然熟睡的正郎,喜滋滋地同林谨荣禀告:“吴家来了信,吴家二奶奶上月得了个千金。” 5 i6 A" v3 K$ N# P, d3 s/ H* u# W “是吗?”林谨荣喜悦的笑起来,同陆缄使了个眼色,看看,才说要个女儿,吴襄便赶在头里了。 陆缄也高兴:“好生准备一下贺礼,毅郎和正郎出生他可都是备了厚礼的。” 0 K% ?$ C/ X( r8 p/ `1 ]$ b/ R 林谨荣笑道:“那还用你说!” ' o ^0 q2 Y7 d7 N 3 h2 ^- S+ o3 i' v! V& v9 n6 L! R! i 毅郎厚脸皮地靠过来凑热闹:“我也有东西要送给吴家妹妹。” 4 c7 H+ Z( G5 V% j/ w' j2 T: ? 林谨荣逗他:“你送什么?” L# C0 d: O( V; r+ J6 t8 Z 毅郎想了片刻,笑道:“我的金银之物都是父母给的,我便送她一只自己做的竹笛。” , q) a% b4 p' x' c 陆缄本想说,小毛孩儿你送什么竹笛,可见林谨荣频频朝自己使眼色,也就不再多言,只让他赶紧去睡:“不早了,早些去歇着,从明日起五更起床,跟着你周师傅扎马步,过两日毛先生到了课业便要加重。你是长兄,说不得要给弟弟们带个好头。” * X& z/ ~. p" {- n+ S( W; f0 [4 B' ? “是。”毅郎愁苦地摸摸鼻子,唉声叹气地行了个礼,拖着脚步离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爹说的的给弟弟们带个好头,可他明明只有一个只知道吃和玩,睡和笑的弟弟,“们”,这个字怎么来的?他疑惑地看向他爹和娘,只见他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端着架子,眼睛却亮亮的,还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娘,便摇摇头,叹了口气,回身继续往前走。 : E+ t+ e' ?, e M& N9 _1 L 看来他又要添弟妹了。他有些惆怅,片刻之后又高兴起来,又多了一个可以戳脸的小东西,正郎那吃货想必不能再装痴装憨了。 ; [! `/ O% k: y+ o% z9 u t [4 {/ ~5 ^ ******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柳枝飞扬,天空如洗,荷花池里荷叶青翠丰茂,莲花盛放,清波与肥美的红鱼交相辉映,风一吹,满鼻清香,令人好不惬意。 ; O |4 a& {- [ w 林谨荣抱了六个月大、小名阿鱼的女儿坐在凉亭里纳凉,身边团团围着再次做了长兄的毅郎和刚升级做了二哥的正郎,正郎微张着菱角小嘴,傻兮兮地看着母亲怀里安静睡觉的粉团儿妹妹,仍然是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林谨荣看得分明,微微一笑,轻轻捏捏他的胖脸,柔声道:“正郎可是想妹妹了?给你摸一下。” 正郎立时来了精神,赶紧靠将过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粉团儿的脸,借机就腻在了母亲身边,将头靠在美母亲怀里使劲蹭,一脸的委屈。 3 o( e$ }$ t/ H# i" R/ i 毅郎在一旁看得好笑,免不得拍拍他的大头,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拉,半是捉弄半是安慰地道:“又眼红了吧?来来,我教你怎么做兄长。”他很宽慰,终于有个人和他一样的纠结了。 0 J( f/ d: I1 ?3 }* }9 y4 m 4 v K6 a y3 i) K$ v- y “我会的,不要教。”正郎不再老老实实窝在哥哥怀里,使劲往外挤,力图再次挤回林谨荣怀里,胖壮的小身子刚挤出一半去,又被毅郎拉了回去,老实不客气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个栗暴,教训道:“让着妹妹些,她大了才肯认你是哥哥。” 9 t0 Y/ Y6 `+ B0 h) n 正郎正委屈着,恰是兜着豆子找不到锅炒,被他弹了这一指,少不得借机发出来,却也不是大哭,只将两滴清亮的眼泪挂在腮边,咧着嘴瞟着他娘哼唧。 6 x# w. F/ X. \3 k/ d& T 0 {+ _* `/ h* ] 林谨荣最是清楚两个孩子的心思不过,少不得将怀里的小婴儿放在小床上,笑着替次子腾了个地方:“过来。” ( z- g+ ]: A+ F, ~' z( Q7 L 正郎赶紧快步奔进娘亲怀里撒娇撒痴,面上委屈着,却不忘示威地瞟了哥哥一眼。 ) W: G: J0 S+ ?6 Z. N 小屁孩儿,他才不耐烦和个小屁孩儿计较那,毅郎暗自鄙夷了弟弟一番,起身接了丫头递过来的酸梅汤,笑眯眯地双手奉给林谨荣:“天热,母亲消消暑。”又摸摸正郎的头,替他擦了泪,柔声道:“哥哥带你去玩。” 8 x2 T* ], g* E' z$ L! d 豆儿等人少不得盛赞一回:“毅郎真正再懂事不过。”又笑正郎,“正郎真是要向哥哥学习呢。” * Y0 v3 Q3 X+ B7 v 8 N# v4 |7 X0 F" h) V2 i 正郎年纪虽小,却也懂了事,知道是在批评自己不对,不由有些窘迫,但母亲温暖芬芳的怀抱远胜过其他一切诱惑,索性一言不发,转过身将头埋在林谨荣怀里,撅起屁股对着他哥,做出一副打死我也不出来的倔模样。 . S* U, v- y; H8 @4 h 毅郎眼馋得很,奈何他已八岁整了,再不能随便趴在母亲怀里做这种小孩儿情态的,于是忍不住训诫弟弟:“妹妹还小,你不能和她争娘的,想当初我也没和你抢。”好吧,虽然一直很想,或者也曾经抢过,可是他一直都记得自己是长兄,要忍让懂事。 % Z+ M! n: I7 k8 P6 W$ u 正郎嚎啕大哭,紧紧搂住林谨荣的腰不松手,小婴儿被吵醒,迷茫地睁着眼到处看了一回,不耐烦地咧着嘴跟着凑上了热闹。 2 a% `/ v' K2 C* g- ^ 两下里都在哭,好不热闹,毅郎有些傻眼,匆忙向母亲辩白:“我不是想弄哭弟弟吵醒妹妹的。”话音未落,只见母亲温柔一笑,也将他搂入怀里,赞道:“小孩子都爱哭,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好孩子。” k, V+ i( i4 g) L6 G8 M 毅郎颇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从母亲怀里挣出,懂事地趴到小床上去哄妹妹:“阿鱼不哭不哭啊。” 7 i7 r- P" W9 r% z' v! Q6 K 小婴儿性子好,依哄,很快仅仅攥了哥哥递过去的手,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咯咯笑了起来,毅郎由不得多了几分兴奋:“娘,阿鱼她好乖!轻轻一哄便不哭了。” + ]! E4 j( P6 d0 D7 g. ] 正郎哭得累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缩在母亲怀里偷偷打量妹妹和哥哥,林谨荣含了笑问他:“适才为何要哭?有什么不能好好地说,非得要哭?真是眼红你小妹妹了?”这都大半年了还不能适应,莫非是早前太宠了些? 3 r4 q/ T6 I* R& {7 h1 |+ Q% ], w5 y ( T3 m; F. o4 H, H' q5 Y3 w$ Y 正郎只作不曾听见,问得急了,突地抬头看着天边惊呼:“咦!好大一只白鸟!” $ Z- j$ t7 R1 a / y- \, c, r7 q+ X" r& G 林谨荣含了笑捏住他的小耳朵:“我叫你装痴装傻!” # A/ z, R2 w3 {1 \: g% e 正郎白玉般的耳朵变成胭脂色,也突然想起他哥和妹妹来了:“哥哥,妹妹在笑!”言罢推开母亲的手,使劲往小床边挤,“妹妹,妹妹!阿鱼,阿鱼!” & {; ^5 E7 _! `6 f& Y2 c2 Y! _ 毅郎瞥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默默给他挪了个地儿,不忘随时教导他:“轻点,这里不能摸!给你摸摸脚吧。” 8 h6 }+ d$ z7 ^ 林谨荣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拿了扇子走到一旁倚在亭柱上笑看湖水里的红鱼嬉戏玩闹,只觉流年似水,似水流年。 ! q" ^ W. r9 R, C 5 s+ M- |& f l6 U! ^- ?$ E$ e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空瑰丽,晚风带走了最后一丝燥热,陆缄办完公事回到后宅,面上虽然疲倦,眉眼间却充满了满足喜悦:“都好?” 7 n. @) F+ p7 G 5 R! f. O0 g8 `* H5 r 林谨荣忙上前帮他换衣服,笑道:“都好。” - l8 p0 E7 {3 P/ n - c* J$ M' @6 A9 E2 D 毅郎忙着上前汇报自己今天的功课,正郎则忙着把他抓的虫和搜集的石子拿过去炫耀。娇儿贤妻,诸事顺爽,神仙也不过如此而已。陆缄的心情舒爽到了极点。一一安抚完毕两个儿子,俯身抱起正在吹泡泡的女儿,笑道:“适才得了信,孩子们的七舅这便要进京赴考了,但愿他得偿所愿。” " {" s$ e8 ?% E; ^2 Y 2 _ K5 q% r& f- e- V3 f 林慎之走的和陆缄一样的路,前番中举后,成绩不过中游,次年便不曾赴京赶考,而是四处游学,苦读不已。只盼着能一飞冲天,到底是年轻了,林谨荣是忧虑的:“他一不及吴襄有才,二不及你刻苦迫切,怕是有些难。” 陆缄一笑:“他此刻不过二十出头,再耽搁一回又算得什么?这种事不但要真材实料还要运势的,只要有韧性总有成功那一日,安之,安之!” & _0 ^& V# @( V' }8 @% C 林谨荣也就将此事暂且放在一旁,转而同他说些琐事:“早前太明府来了人,想托我们居中说和,让五弟妹带了小老八去住些时候。” 陆缄不由皱起眉头来:“也做得太过明显了些!早前闹到那个地步,五弟写信去要祖父留的铺子也不肯给,如今五弟舍生入死才得了这个校尉,他们立即就变了脸,叫人心理怎么舒坦得起来?我看这事儿咱们不必理睬,由着五弟夫妇自己拿主意才是。” ; J) W# O1 M8 _% m& ] 林谨荣含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又安慰他,“休要多想,总归五弟求仁得仁,有出身,有儿子,有人疼,大荣那边的战事也平了,也算过得。” C: v4 x5 k h/ B “啊......”鱼儿不满她爹总把她横抱着,大声抗议起来。 & r" A8 g# r4 E: j* M3 s “哦......小鱼儿不急不急。”陆缄忙将女儿竖抱起来,抱她出门闲游,毅郎给正郎使了个眼色,双双奔去做了尾巴,缠着陆缄问东问西,“爹爹”、“爹爹”喊个不停。 7 `( k( d! j# G6 ]- V % l* V: g4 @. P/ w 林谨荣一笑,吩咐下人:“准备摆饭。” : |# C" Z( N" w5 C8 ~# w8 o ) \: N f* e9 W* o 天将明,下起了小雨,打着窗外的芭蕉,响个不停。林谨荣睁开眼,轻轻吐了口气,翻身抱住身边的陆缄,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柔声道:“二郎,该起身了。” z2 L5 T \5 S3 e 陆缄翻身抱紧她,眼睛尚未睁开,唇便亲了上去,缠绵许久方起身穿衣洗漱,临别不忘交代一句:“持家辛苦,且回去再睡会子。” “知道了。”林谨荣仰面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微笑再微笑,清州、平洲战事消停,老宅、义庄都在重建中,丈夫体贴,儿女俱都健康聪慧,婆家安静娘家和谐,俱都丰衣足食,这日子,便这般过下去吧。 8 Z) u& o8 {$ G s8 c# U) P+ J % [: B" z5 G7 ~: q% x. V 江南,当真是个好地方。4 @2 A9 L5 e' J ( Y6 T2 f# z3 l0 T' g/ A' S6 X, l (全文完) |
第476章 春日(结局): Y' e. a3 t: p% ~6 w/ \0 F 正逢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的时节,林谨容立在新家的小阁楼上,看到一艘乌篷船顺流而下,穿过家门前的石拱桥,停在了门前的码头上,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把油纸伞,带着一个十来岁的童子轻飘飘地下了船,站在她家门前,仰着头往上看。 ! f! E& f9 t* [, }- c5 ?: S+ V) ^ + d Q# F- w7 K* R 正当午后,日光把他微微仰起的脸照得分分明明,风把他的青布袍子吹得飘起又落下。他其实还年轻,不过是二十六七的年纪,人也其实长得很清秀,可眉眼间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 |1 V. B" G7 |) w3 |$ u 林谨容手里举着的那枝红梅掉到了地上,随即不顾一旁荔枝的嗔怪,提着裙子“蹬蹬蹬”冲下了阁楼,朝着陆缄的书房跑去:“二郎,二郎,快出去迎客!” A/ Q1 E7 J# M+ |% j" P 陆缄正低头写信,闻言匆忙放了笔抬头道:“谁来了?看你这模样,莫肄是陶家或者是林家来人了?” 7 L! h, u7 q" Q, d( g “不是。”林谨容跑得微微气喘,含了笑道:“我刚才想把阁楼布置出来,方便在那里晒太阳看看书分分茶做做针线活儿,正想将红梅插了瓶,就看到有船顺河而来,停在家门前,你猜不到船上下来个什么人。” , F E; O* K3 ]; e) P8 s 陆缄道:“猜不着,莫非是杨茉?不是说她这段日子不方便出门的么?” 林谨容抱定他的胳膊笑道:“猜着一半了,再猜!” ; T/ J: u3 g$ C, F 陆缄猛地想到一个人,心里又是喜欢又微微有些发酸,便只是摇头:“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哪里猜得着?猜不着,猜不着,不猜了!” + U" C6 z7 c, U, G3 y6 h 林谨容见他不配合,只得道:“是吴襄啊!” “是他啊!那我得赶紧去接他。”陆缄露了个笑,看向林谨容:“莫非你打算跟着我跑到大门口去迎接客人?快去准备茶水饭食!” 林谨容轻轻一拍手:“是了,他远道而来,我还得让人去收拾屋子才是!”言罢一溜烟去了。 0 m- M! d' O& R, r3 [) z; g $ K6 o' B3 \2 M @ 陆缄在原地立了片刻,大声道:“来人,备水与我梳洗!”匆匆忙忙换了件七成新的新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方快步迎了出去。 . j' `( T+ a/ q% Y 吴襄已然被人迎了进来,正独立在园子里观赏一株盛放的老梅,火红的梅花衬着他的青衣,凭空让人生出茕茕而立的孤寂感。陆缄所有的小心思顿时荡然无存,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茂宏?” 吴襄回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敏行。” 二人对视片刻,同时上前一步,伸出拳头撞在一起,连口里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见到你真好!”不胜唏嘘。 林谨容快快乐乐地把饭食备好,才猛然想起来,吴襄的祖母去世了,他还在孝中,不能用荤,便又撤了,让人重新做了一桌精致的素饭菜。待得领着人送过去,陆缄已然带着吴襄见过了家里的长辈,领了毅郎出来跪拜。 ( P9 j; R4 H6 w* U! @( D' ^* ~4 U- G 6 B! z8 r2 M$ Q6 o; A/ e2 { 毅郎行礼毕,好奇地交握着两只白胖的小手,仰着头看着吴襄:“伯父从哪里来?我怎么没见过您?您家是哪里的啊?他们说您坐船来的,我也坐过船,很大的船。” ! |' S8 s3 A- \, X& `- w0 G6 L 陆缄忍不住沉了脸:“没规矩!” ) i- U) c) I2 m. v" ^ 吴襄并不以为意,揉揉毅郎的发顶笑道:“你这个儿子的性子谁也不像,他和谁都这样自来熟的?” & {& m; K0 m% Q; L+ `0 l3 J “也不是,兴许是看你面善,所以话特别多。”林谨容从外面进来,含了笑与吴襄见礼:“吴二哥,见到你真高兴。”想问吴襄他的长兄如何了,却不敢问,只得道:“家里都好?” 吴襄含了笑默默打量了她一番,轻声道:“都好。现下都在华亭县住着呢,我家那边有铺子,我的伤养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祖母她老人家……不得归乡。” C- d" J! H( ]7 r8 }) ? 林谨容叹了口气,道:“节哀。” 吴襄洒脱地一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她老人家兴许很疼,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受那个罪。” 林谨容给他说得鼻子发酸,赶紧掩饰过去:“想必是饿了,先吃饭,酒也是素酒,不碍事的,你们慢慢聊。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我去给你收拾屋子。”又吩咐毅郎:“给你吴家伯父行礼告辞。” ; i/ v' m* P1 F, S8 B: O 7 N6 M' ?& D! }( b 毅郎不想走,正要找借口,林谨容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偷眼看去,只见林谨容的脸色难看得很,立即见风使舵,像模像样地给吴襄行了个礼,笑道:“伯父,你在我家多玩几天啊。” ' y, z: ^+ D2 s 吴襄啼笑皆非,蹲下去看着他道:“好。不过我喜欢吃糖,你可舍得?” 8 ~7 A" h T& a1 L7 G : d5 H+ X" ?( o6 u- e5 Y 毅郎扭着手指犹豫片刻,嘻嘻笑道:“你问我爹爹!我管不了。” ' k: p X- R4 C. f7 D- F' r( z 几个大人不由哈哈大笑,倒冲散了几分伤感之意。 ( R7 {( \( B# M 待得林谨容母子走了出去,陆缄招呼吴襄入席,二人就别后之事说了许久,席间的菜都换了冷了几回,一直到月上中天还在喝。 素酒虽淡,喝多了仍然醉人。林谨容心中牵挂,少不得做了醒酒汤亲自送过去,行到廊下,却听见吴襄道:“二郎,你还记得当年毅郎刚出生时你给我写的那封信么?” . T# h9 p" U5 ?- [& c+ V9 q 陆缄默了默,好半天才道:“记得。” : z' A* o2 t) k2 ^; K 只听吴襄突地笑了一声,道:“二郎,不是我笑话你,你有时候委实有些小心眼的。你那个信啊,写得,啧啧······” * h; i+ K7 L- v+ c& U 1 B5 q2 S5 ~, L% S “你喝醉了吧?我不和你计较。”陆缄有些恼羞成怒:“不是你莫名其妙地送她什么金镶白玉梅花簪,我会那样说?你自己做事不地道!” ( X$ G) Q$ b& B5 l- U ) B7 k$ k$ k5 B! f( A" g4 e" z8 W 吴襄哈哈大笑起来:“二郎啊二郎…...” 陆缄有些粗鲁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借酒装疯!” 吴襄低声道:“我告诉你因由……你还记得那一年,阿容和你定了亲,坊间突然传言说她做生意如何如何,你们不得不提前成亲的那件事么?是我。当时都听人家说谁谁怎么厉害,我不忿,就多了一句嘴,说是阿容做的,原意是觉着这件事是好事,她有才有能,可不曾想后来竟给有心人传成了那个样子。过后我很后悔,却没有勇气和她承认错误,只好借着我表妹给她送添妆礼的机会送了她那对簪子······可没想到一句谎话要用十句去遮挡……” 原来是这个因由。林谨容淡定地听着,豆儿却是恨得牙痒:“吴二爷脑子里少根筋吧!” 6 ^; E3 e1 s& `. d( { L5 W1 [ 林谨容笑了笑,命双全将醒酒汤送进去,并把她的话传到:“素酒虽淡,仍然会醉人,二位爷把该说的话说完就少说两句醉话,早点歇下吧。” 回到房里,林谨容也不等陆缄,先行洗了躺上床,才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双全在外头给陆缄行礼问安,索性闭了眼装睡。 4 g) z# F9 [# _5 P' E6 V c9 v$ N / u' L$ {3 a- W4 ^0 c) W/ E0 m “你睡着了?”床微微一沉,陆缄挨着她躺下来,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 Y4 o$ {9 N$ \3 p 林谨容淡淡地道:“洗了再来。” 陆缄讨好地道:“洗过了,洗了才敢来的,不信你闻闻?你才让人送了醒酒汤去,我们就散了。” 5 p" p: O& L. D( z8 {- _ 林谨容“哼”了一声,并不多话。 陆缄便摸黑从她身上爬过去,翻到她对面与她面对面的躺着,自言自语地道:“刚才和吴襄说了好多话。” “嗯哼。”林谨容倒理不理的。 陆缄的手很自觉地往她衣襟里钻:“他在华亭县那边相看了个姑娘,是当地的望族,原本之前就禀告了家中要行聘的,怎奈遇到了那件事。这回要等他出了孝才能议了。”想想又加了一句:“他好像挺满意的。” 5 R1 d% a" g( U; E “那就好。”林谨容听到这个倒是真的高兴起来了,按住陆缄的手:“我好像听到你们说什么白玉梅花簪?” ' p9 y9 e6 ~' C* P : _/ g4 r. Q& u$ b+ A0 I' H" B. v “恩啊。”陆缄含糊不清地敷衍了一句,道:“咱们恐怕得派人去接祖母过来。” 7 C+ u) |1 G8 q 已经过去的事情,点到为止,林谨容本来也无意非得和他争个明白,便顺着他的话头问他:“行啊。前几日母亲也在与我说起祖母来,说是二叔父他们信也不写,也不知道祖母在那边过得可如意。既然想接便去接吧。只是好生生的怎会突然想起这个来?” 陆缄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不露声色地松了口气,低声道:“吴襄告诉我,前些日子陆经领着三弟妹和力郎搬到了华亭县,打算独自单干准备亲自跑海运。” ) E6 ]1 t8 g" Y# v! h* p$ P& x8 U % H( [; K! Z( x+ i. l G5 e0 T* A 林谨容奇道:“那是为何?原来不是好好的么?”二房可是一直抱成团一致对外的。 陆缄趁机挨近她,小动作不断:“你记得祖父特意留给五弟的那个铺子么,就是那个铺子惹的祸。”原来陆纶写信去太明府要他的铺子,陆建中不给他,他倒也没强乘,陆绍、陆经兄弟却为这个铺子打了架。现在生意不好做,那铺子是最挣钱的铺子,谁都想要,陆绍攻讦陆经毒杀亲弟,用心恶毒,说不敢和陆经共处在一个屋檐下。陆经一气之下便闹着要分家,闹了两个多月,陆老太太就说,那就分吧,再下去要成仇了。陆建中虽然不得已分了,却气得病了,到现在也没能起身。” , ~9 M" F: \6 J: R) {) @ 5 y6 u' S0 N: k' q! v 林谨容听完,静静地道:“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人去接祖母过来。”有陆老太太和林玉珍做个伴,倒也不错。 8 {3 ]8 F+ Q- a; s. s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把房里的陈设浸染上一层淡银色,陆缄搂紧了林谨容,轻声道:“母亲同我说了,不拘我起复后会去哪里,都让你和毅郎陪我一起去,多生几个孩儿才好。家里有她,不用担心,只是有空别忘了回家看看。” 1 V/ G* m& }! {; u- ~- j/ y/ r1 o 林谨容伸手努力回抱着陆缄,将脸贴在他胸前轻声笑道:“如今家里的情形夫君可还满意?妾身觉着,这样下去挺不错的。 想必将来战乱平息,回到平洲之时必是人丁兴旺。” % P- ]0 T2 s: v9 p/ O5 N “很好。”陆缄猛力点头,他的确非常满意如今家里的情形。约莫是因为相信他和林谨容不会对不起自己,约莫是因为经历生死,约莫是陆建新病了没了盼头和倚仗,林玉珍的变化很大,虽不能对他和林谨容做到亲如骨肉,和蔼可亲,却也能以礼相待,对毅郎更是疼爱有加,虽然看不惯涂氏,却愿意忍着,会做脸色却能不把难听话说出来。生活平静安稳,陆建立的病情虽没有大的好转,心情却极不错,脸色也红润了几分。陆缮能做到努力读书,努力学着操持家务。大抵是因为离了家乡,心里不踏实的缘故,涂氏仍然爱哭爱装,却不敢太放肆,偶尔还会吹捧林玉珍两句,对毅郎也是一等一的好。 0 g8 R2 W3 }2 G% A5 n ; n2 f1 A/ d* ]0 G& W+ s F 他们原本就是最亲近的人,因着他的缘故,就该更亲,而不是越发生疏,甚至于敌对。独在异乡,两户人家更该彼此依靠。只要都能努力做好分内的事情,不生事,不惹是非,即便磕磕碰碰也能维持下去。不必做到亲密无间,只要做到互相尊重,互相着想便够了。 : e+ N b+ q" \( e* c' j- E0 n 思及以往,陆缄思绪如潮,看着怀中的林谨容温婉的眉眼,忍不住重申:“阿容,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 D6 h/ I- E* M1 h6 ~1 y% z8 I 4 n. q& e* \6 j7 B2 w 林谨容坚定的点头:“一定!”不然都对不起重活一回。 3 f$ j- {0 D' I4 p+ ] ] 陆缄笑:“再给毅郎添个弟弟!” 5 q2 A. s: l6 U1 G 月华如水,衬得二人的眉梢眼角一片安宁沉静。 |
第475章 新家 过得大半个月,陶凤棠接到信亲自领着林慎之来了,与众人唏嘘一回,特地单独跑去见林谨容,什么都不说就先对着她一揖到底。 林谨容含笑侧身躲了,道:“大表哥这是做什么?几年不见,一见面就这样的客气,是想吓死我么?” 6 N$ U& n( w% Y5 w7 O 陶凤棠已然蓄了短髭,比之从前更有了几分沉稳威严在里头,此刻却也给她逗得笑了:“口无遮拦,什么死啊活的,不许瞎说。” 8 F7 g+ u* ?8 v$ Q 5 |; A8 v2 S; {6 T; _% F. G( c* P0 e 林谨容亲手给他端上热茶:“舅舅和姐姐,凤举,两个外甥都好?这回这一大家子投奔你们去,着实要给你们添不少麻烦。” ) s2 Q, z% s, P* V 7 U3 x! v0 p7 k “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若非情不得已,谁想离乡背井?”陶凤棠叹了口气,正色道:“家里人都好,父亲的病果然如同你说的一般,换了个地方有其他事情分散精力,当真就好了许多。”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朝林谨容作揖:“四妹妹,多亏了你,不然此刻我只怕抓天无路。那日得知平洲、清州乱了,我们一大家子人那个后怕!我们想想,当初也是你让我来江南做生意,这才挣下这一行家业的,不然这会儿只怕也是仓惶得很。我父亲还在感叹你着实有远见,嗳,和我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 4 q- ?+ E7 a/ [ 林谨容故作惊讶:“什么远见啊!我也不过是心疼舅舅和姐姐,瞎猫碰着死老鼠了!”抿嘴一笑:“说到当初,那不是我一心就钻到钱眼里去了,就想着欠了舅舅和表哥那么多人情,想让你们多挣点钱么?” 陆缄走进来道:“不说这个了!不论如何,如今总算是皆大欢喜。”言罢便拿了其他话打岔,陶凤棠也就忘了问刚才的事情,转而欢欢喜喜地同他说起来:“老太爷的意思是要另外买个宅子住在一边,还要买地什么的,但最紧要还是几位表兄弟读书的事情。我父亲的意思,是把我们闲置的一个宅子借给他们用着,不该浪费的钱就不要浪费了……” 0 p# n0 g" `+ r9 v d " ?1 c9 u; j" c* r 陆缄轻轻摇头:“最好还是按着外祖父的意思做,他老人家性情严谨,不肯轻易为了这种事欠人情的,闹得他不高兴反倒不美。” 陶凤棠道:“那是。你们真不与我们一起去?” 陆缄道:“我们去信州。当初阿容曾托林三哥在那里开了个铺子,也有房地,林三哥已然启程来接我们,多半过不得两日便要到达的,我们去那里更好。” : u% l5 A2 c! C/ y+ Q& q" N U# R 陶凤棠点头:“既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你们了。”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声:“真不知道四妹妹当初是怎么想的啊,这时候才发现这样的周全。” ; b/ O9 ]) R% C2 u4 L9 J0 l ! g: h' p+ C, |& Y' z! z% s 陆缄沉默片刻,轻声道:“也许是福气吧。”接着陆缮与林慎之一道走进来,四人就搬家安置和日后的打算高高兴兴地畅谈起来。 & O) F; O' U+ X4 s X% ^1 Y6 ] / J: o5 `8 L# t0 P% I& L 这回陶凤棠总算是不能再追着她问她所谓的“远见”了,林谨容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到后头去安排晚饭不提。 3 d3 J- [) e) |9 x$ L/ J 过得两日,陶凤棠、林慎之带着林家一大家子与林谨容等人依依惜别,登车而去。再接着,林世全也带了荔枝的丈夫卯仲一道赶来接林谨容去信州,林谨容直截了当的邀约三房与他们一起去信州,涂氏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林玉珍难得的没有吱声,也没做出任何不耐烦或是鄙夷的意思来。 说起平洲这场乱,林世全也是心有余悸,可当听人说到水熊那条船的时候,由不得深深的看了林谨容一眼。林谨容本就心怀鬼胎,少不得往陆缄身后躲,另外寻些事来打岔,只恐林世全也会如同陶凤棠一般的来问她这个事情。林世全知道她的事情太多,可不比陶凤棠那般好瞒,可林世全却从来不曾就此问题提过只字半句。 2 u: u$ \; K L6 q; c/ Y \7 Z 0 O3 c2 F, z1 z3 Q# L7 L1 ~ 待得林世全修整了两日,陆缄看了个好日子,退了租赁来的宅子,与陆缮一起带了一家子老老小小再次启程前往信州。一路上自不必说出门在外的各种不便之处,腊月初,总算是阖家平安到了信州。 1 _; x6 |8 k* K + d6 j0 j- B, o) E, K2 i- [( O 信州是真正的江南水乡,河湖交错,小桥流水,白墙青瓦静立如美人,细雪也好,微雨也罢,无论从哪里看过去都是一幅美丽的画,一首优美的诗。 5 Z. t5 n1 S& o# j, m$ M+ R 站在自家精致整齐的院落面前,林谨容抱着迎上来的荔枝百感交集。陆家一众人等则是难掩惊诧复杂之情,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缄,率先就把陆缮抓去做事情,含着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这是林谨容辛辛苦苦挣下的产业,是她自己的妆奁,没人能白吃饭。陆缮迟早都要成家立业的,他就趁此机会教教陆缮该怎么当家管事。 1 b/ s4 J D5 _$ j, ? & V C& E8 `/ o& g n 林世全在一旁看了一歇,觉着没什么可担心的,便同林谨容告辞:“这些日子就是留儿一个人在家,我得去看看她有没有放火把宅子给烧了。顺便预备宴席给你们接风。” . Z; l2 k8 p$ Q$ I 林谨容送他到门前,低声道:“谢谢你,三哥。” 林世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这个话就不要说了。谁谢谁还不一定呢。” 林谨容赶紧闭严了嘴。 ; ]( M x. O5 O. I1 H/ R “稍后使人来接你们。”林世全望着她一笑,潇洒离去。 4 k k" z1 j( U; ?2 y. U% H, k6 k 林谨容有气无力地朝他挥挥手,回头对上陆缄含笑的眼神,忍不住地想,陶凤棠表示过疑问,林世全表示过疑问,只有陆缄没有问过,他是真的没有怀疑过,还是不想问?但这个问题,她永远都没有勇气问陆缄,也就注定不得而知。 & Q8 s1 ~9 p4 ~7 ` 自林世全家里回来,林谨容把早就发困的毅郎安置妥当,伸了个懒腰走到灯下与豆儿一道给陆缄缝春袍。陆缄漫步进来,低声怪道:“怎地这么急?同你说了好多遍,外头成衣铺子里买两件就是。” : c+ x% t8 |* E “瞧二爷说的,二奶奶不是嫌外头衣衫做得不好么?”豆儿抿嘴一笑,起身避出去让他夫妻二人说话自在。 8 O: ^- V+ _+ `3 }# ~ 陆缄见豆儿去了,胆子就大了起来,上前挨着林谨容坐了,劈手将她手上拿着的针线活夺下来扔到一旁:“要做也白天闲了做,我又不等着穿,把眼睛弄坏了看你以怎么办。” “怎么办?最多就和三叔父一样的眯着眼睛看人呗。”林谨容瞟了他一眼,道:“当初变着法子的问我要,嫌好嫌恶的,又不是没剪过袖子,现在却来和我说心疼,啧啧,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陆缄瞪她:“说过不提当初的。” # w9 ` f& V; f/ f' w 7 |) H6 _$ q j; R6 _( S2 G; d! F7 N3 T 林谨容也就一笑:“好,不提,咱们不提。”陆缄便挨着她蹭了过去,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我记得,你小日子刚过?” , ]" x- o& e J/ _- o+ k8 g 林谨容立时挑起眉毛来:“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7 C# ~7 I6 l: `) Z8 ]; K$ o) N C* I2 [$ z0 b “说得这样难听,半点情分都没有。”陆缄涎着脸去咬她的耳垂:“从上次到现在,我忍了好久啦,我记得这个时候怎么着都不会有事儿。” “你还想怎么着?”林谨容按住他:“孩子还在里头睡着呢。”毅郎最近越发的鬼精灵了。实在是不好应付。 , r) [- J |! Y 陆缄不假思索地道:“让豆儿把他抱出去!” * O! ~. v1 |0 J# ]/ w & ?+ a+ Y7 b1 M9 l$ C! ~3 B “这会儿你嫌他烦了?”林谨容白了他一眼:“你是想告诉豆儿我们要做什么吧?” ! _8 A( c; b; V% u 2 ^3 @& @1 l$ j 陆缄顿时泄了气,可又实在不甘心,便提议道:“我们去散散步?你去帮我收拾收拾我的房间?对,我那被褥不知怎地,总是觉着某个地方不对劲,你去替我看看。” 8 s" u. `' g' T9 P9 ~) s K 林谨容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唤豆儿进来看着毅郎,自己跟了陆缄出去。 陆缄的书房就在隔壁院子里,不过十几步路就到了,此时明月初生,万籁俱静,几枝盛放的腊梅在窗前默默吐露着芬芳,不知是谁家的少年郎在吹笛,悠悠婉转,听得林谨容一阵恍惚,正要发表感言,就觉着颈边一阵酥痒,却是陆缄开始动作了。 5 k8 q. A5 h. k2 f: c% X ) m5 |$ j E9 O& { 林谨容将手推开他的下巴,低声道:“听听这笛声。” 陆缄不满,将手捂住她的耳朵:“有什么好听的?等下个月除了服我吹给你听,比他吹得好太多。” 0 u0 `% q! S* _& O7 V( `6 D 林谨容笑道:“我看你如今最爱就是自卖自夸了。” “我看你如今最爱做的就是折腾人了。”陆缄懒得与她多说,直接将她抱起来扔到床上剥了个精光,肆意胡为起来。林谨容圈着他的脖子,只觉得整个人仿似在水波里荡漾,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起起伏伏,变不完的花样,说不出的美妙滋味。因见陆缄分外卖力,少不得也尽力迎合着与他相亲相爱一回。 - J* q! l! u# X( M2 d 少倾事毕,陆缄额头上还有汗,心满意足地望着林谨容一笑,林谨容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懒怠地翻了个身,轻轻打了个呵欠:“好冷,我不想挪窝了,你过去睡。” 陆缄默然躺了半晌方不情不愿地低声嘀咕着起身披衣。林谨容待他把衣服鞋袜都穿好了,方才坐起身来含笑道:“回来,还是我回去比较好。” " M6 N. s7 c0 O* [/ J$ @$ O" g H 陆缄气急,拿眼瞪她:“你早就打算自己过去的吧?” 林谨容不承认:“哪里,我刚才真是动不了,只是突然想起来这样不太好……” ; @3 H# Q5 @8 b( V 陆缄捏捏她的鼻子,叹了口气:“年龄越大越小了。” 1 Z: Y2 h1 k, Y/ u f& D6 @: _ 时光匆匆,转眼孝期满了,陆缄正准备进京谋职,突然来了位很久不曾见面的客人。 |
本帖最后由 慕然回首 于 2016-6-15 12:44 编辑 + R# G0 {1 X q6 M. |6 o4 O% r ; a8 I. B( K1 I# p) B# U& ?: Z 第474章 惜福 林谨容坐在灯下慢吞吞地梳理着长发,瞟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陆缄道:“你还不走?” 陆缄半闭了眼微微而笑:“翻脸不认人,这便要赶我走了?” H+ a8 U' k3 m$ U ( w6 w+ H/ j. Q) n1 _: Y, m 林谨容将头发绾起,过去替他将头发梳理整齐,轻声道:“不是怕留久了让你挨骂么?我还想夜里有个人暖脚呢。” 5 |4 U' b4 X+ o7 e: \; _" q5 ~ 4 L9 A9 P9 k8 s% c. E6 d. e* j 陆缄挑起眉头:“反了!人家分明都是妻子给丈夫暖被窝的,我倒成了给你暖足的。” 林谨容含笑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你不愿意也可以的,反正我有个小火炉,毅郎可是巴不得天天和我一起睡的。”她眉间含了几丝慵懒,笑容恬美宁静,眼里氤氲了一层朦胧温柔的水汽,嘴唇还微微有些红肿,正如春月下盛放的杏花。 陆缄不错眼地看了她片刻,将她拉入他怀中,搓揉了几把,轻声道:“怎么办?我还不曾尽兴。” ) H* O6 ?* @' @9 f% M R * r1 `$ v! j& h% ? 林谨容弓起膝盖挡住他:“去!没热水了,你总不能让我用冷水。” “真不想动。”陆缄眼看无望,只得四肢摊平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叹气:“阿容,明年我们再生个儿子吧。” , t5 R3 O' C0 \, U) }7 {8 B5 }. n 林谨容不反对,只是轻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1 l2 ^+ p- N0 P0 K & N- q2 L$ q# T( R4 W. Z “你等着瞧。”陆缄磨蹭许久,不情愿地披上衣衫慢吞吞地去了。林谨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舍着微笑吹灭了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那道坎已经过去了,至于前世陆缄最后到底有没有回来找她,已经不重要,她不想再追究,人生有无数个可能,潮水起起落落,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没人控制得了。她只需要知道,他说过的话其实很算数,她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走好今后的每一步,过好今后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8 q+ {" f8 Q3 R: y1 {6 c/ c 4 ?0 o% B1 c& Q 她确信,那个噩梦以后再不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了,因为她已经彻底战胜了它,并且战胜了自己。 - n/ R% Y9 t! b% C% f 一夜北风劲,一夜好梦眠。 " z5 `' n) `$ u " |& N1 d) b* N/ l! m6 F# Q' |/ e “这天底下就没有过不去的槛。”林谨容一边给林玉珍梳头,一边轻声劝她:“昨日请的大夫不好,等到了新家我们再替公爹好生寻位大夫,不拘针灸也好,汤药也好,总要尽最大的努力。” 林玉珍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你们安安心心的做你们的事情,你公爹这里不要操心,毅郎我也会替你照看好的。”共同历经危难生死,她对林谨容仍然说不上喜欢,却晓得和陆缄一样的可以依靠。正如林老太爷所说,惜福之人才能有福。 * R' n2 n4 `) y# O& W . H2 {2 x7 h E m4 U( h 林谨容自然能听出林玉珍的意思,投桃报李:“等过些日子安定下来,我们再使人给阿云送信报平安,让她有空的时候带了孩子来看您和公爹。” 林玉珍沉默许久轻声道:“恐怕不太容易,阿云她,过得不太如意。”在这个晨风轻扬,日光灿烂的冬晨,她终究选择把埋在心里,轻易不肯为外人道的话说给林谨容听:“金家老不死的为人太过刻薄严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穿衣打扮,吃喝用度都卡得死死的,轻则喝骂,重则体罚……” n, ^* G4 R5 v% W/ m1 }4 S# m 5 T# I3 a+ }% B! A, z 陆云想出门上香都极难,更不要说是与女眷们弄个诗会花宴交往什么的,想千里迢迢回娘家那更是痴心妄想。她本就是个不服输,心气傲的,自要拿出浑身解数与金老太太斗法,之前婆媳之间各有输赢,难分伯仲。等陆云怀了身孕,便又傲了几分,金老太太却立即塞了两个美貌通房进去,金趁于本就不少通房,并不把这当回事儿,坦然收了,气得陆云半死却又无可奈何,便又想先忍着气生了儿子再说。 + G; M+ F9 Q* v 怎奈头胎生的竟又是个女儿,金老太太便流露出想停了金趁于通房避子汤的意思来,陆云怎能受得住?肯定要收拾金趁于的姬妾,金老太太趁机抓了她的错处,强令她带孩子回老家学孝道学规矩,生生关了近一年,一直到陆建新给金趁于的上司写信求动其转圜,才又放她随金趁于到任上。 ) Z/ w3 K" K2 i, s; o 1 I" ~# q# z7 n6 m& d6 @' Y. N 林玉珍忍不住拭泪:“老妖婆的那颗心也不知是怎么长的,怎地这般恶毒!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把她嫁得那么远,她一个人孤身在外,就是有了委屈也没个说处去处。即便有什么事,隔山隔水的,我们也要很久才能知道。” " |% V. {" P! i) U1 q& k % C9 ^6 z+ X' _# g. r 难怪得林玉珍一直讳莫如深,林谨容从来不喜欢陆云,也不关心陆云过得怎样,见林玉珍伤心,少不得宽慰她:“其实只要姑爷心里向着小姑,兴许会好很多的。” & V9 ~ F5 E" s- i5 | 说到这个,林玉珍更伤心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要是她和姑爷像你和二郎一样的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是不知道,她从来就看不起……那又是个愚孝不知好歹的……生生将我花一样的闺女儿折腾这模样。早前就是那般光景,如今你公爹成了这模样,只怕更是眼里无人了。” / W: e! r U+ F. x9 @ 0 k; s7 P& g; [4 W: W8 w5 N 那就真的没法子了,她既看不起金趁于,还想金趁于怎么护着她?娘家再强,日子还是要自己过,谁也代替不了。林谨容拧了帕子给林玉珍:“如今孩子都生了,还是劝阿云想开些,过日子么,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其他也莫担心,公爹病了还有二郎在。等安定下来,叫二郎写封信去问。” . A& Y9 q# f$ q; N! J 林玉珍擦了擦泪,叮嘱道:“你可不许和别人说。” 1 l4 n( x+ |; I& E9 X! M% r5 e, K, I / m7 b$ P, Q: P u 林谨容晓得她好面子,郑重点头:“您放心。” 9 E! v3 T- ^3 {6 N* h! x# m8 ` - Z" ], M6 H: \& A 忽听隔壁陆建新屋里一阵慌乱的响动,婆媳二人便都起身往隔壁去,但见陆建新恨恨地瞪着眼,呼哧呼哧喘粗气,衣襟和被子上全是泼了的粥。小星和阿柔仓惶地拿着帕子到处擦,荷姨娘满脸的残粥,忍着泪跪在地上。 . M P" a2 e& F! S" X) s 林玉珍头疼地叹了口气:“下去洗洗吧。让阿柔和小星在这里收拾就可以了。” 7 X% F/ H: A0 @* G c, b, x 荷姨娘缓缓行了个礼,风摆莲花一样地姗姗走了出去。 0 o7 B( E* g5 T; I 林玉珍叹了口气:“老爷,不吃东西身子怎会好起来?你嫌她们伺候得不好,我便替你打发了如何?左右她们青春年少的……” $ D- \: n- b6 N! z+ p 荷姨娘走到门口的脚步就猛地一顿,就是小星和阿柔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一缓,全都竖起了耳朵。 1 g/ D% F! D0 V1 G 却见陆建新愤怒地吼了一声,眼睛要吃人似地瞪着林玉珍,紧接着又瞪向林谨容。林谨容莫名其妙,怎地又瞪上她了?转眼却又按着陆建新的逻辑明白过来,陆建新一准儿是不同意放走这几个姨娘,还认为这个主意是她撺掇林玉珍的。自己成了这个模样,还要变着法子的折腾人,看看陆建新那刻薄贪婪狠毒的模样,林谨容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淡淡地瞥开了眼。 陆建新人成了这模样,心里头却明白得很,立刻敏感地看出了林谨容的不屑之意,便呜呜吼着,以目示意要她过来伺候他,林谨容站了片亥,准备过去接受,他恨她,不喜欢她,她自来都知道。只有一次机会,就看陆建新聪明不聪明,要做到哪一步。 ! H0 {6 w- h" f% n 可才往前跨了一步,就被林玉珍拦住了:“你公爹让你赶紧去做你的事呢。” 陆建新愤怒地吼了起来。 林谨容诧异地看着林玉珍,林玉珍半点不搭理陆建新的愤怒:“一大家人要吃喝,毅郎也离不开你,快去!” % @0 q/ x0 o4 O8 l ) f3 X$ W: c* c4 ~$ U5 L 林谨容也就承了她的情:“姑母想吃什么,我使人去弄。” 林玉珍道:“兵荒马乱的,能有什么好的?不要麻烦了。” . ^ P9 J+ {4 I: h1 w8 U 林谨容正色道:“只要您想,只要能弄来,我一定会想法子。” , e" M3 m0 _; z 这回报来得这样的快。虽然做得太明白了些,但林玉珍心里却更踏实了——亲生的儿子儿媳有时候尚且靠不住,何论嗣子嗣媳,陆建新已经成了这模样,想怎么解气就怎么乱来,可是她还要活下去,还有陆云也离不开陆缄。当然,为了名声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可是真心的和假意的能一样?这些话林老太爷和她说过很多次,她这些日子才算是真正有些明白了。林玉珍也就不客气:“说起来,这些日子疲于奔命,嘴里淡得很,我就想吃几个新鲜果子。” ; \% Z( M j' B3 i. p" K. L 林谨容含笑道:“这好办。我马上去安排。” " J! W3 B" s4 Q5 B9 `& A: u 待林谨容行礼退出,林玉珍端了已然换洗干净的荷姨娘送进来的药坐在榻边喂陆建新喝药,陆建新觉着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恨得要死,含了一口药汤正要故伎重演,林玉珍道:“这是何苦呢?你不吃药就好不起来。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惜福比较好。” 6 X% N( z) f2 ] 陆建新更怒,把头扭开看向荷姨娘,表示要荷姨娘喂他,林玉珍心里不是不难过,却又有几分愤恨,便放了碗起身往外走:“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好,出了事儿我唯你们是问!” 2 `) `. |% l4 k4 Z2 N) T $ I$ f z) g5 r& x0 ~ 荷姨娘认认真真地道:“太太放心,婢妾一定把伺候好。”待林玉珍去了,便端了药碗吩咐小星和阿柔:“你们先下去吃饭再来换我。” & s h& t8 E e r) h 6 r, d$ [! w# T% n# R: f2 k/ ] 小星和阿柔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5 C2 `6 @: \9 Y# O “老爷,婢妾把门窗关好,仔细吹着您。”荷姨娘仔仔细细地把门窗关好了,端起药碗走到陆建新面前,温柔一笑:“您喝药么?” ) f( R" ~1 L' v 陆建新示意她靠过去,她摇头:“再给您咬我一口啊?不成。您不喝药,太太不会放过我的。太太要您惜福呢,如今家里穷,这药和饭食可不能浪费。”言罢捏住陆建新的鼻子,陆建新憋不住,张开口大口呼气,她趁机利索的把汤药灌了进去。 $ S3 I( ~! U( R5 ^0 V$ k' k1 J 陆建新呛得眼泪都流出来,荷姨娘温柔地拿起帕子替他擦着嘴,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慢点,慢点,身子不好不要逞强。”又贴近了陆建新的耳朵道:“昨日那位大夫说您再好不了啦,您要再故意拉在被子里,我就让您捂着,记住了?” & f7 X, n; i1 i4 [ h9 n$ E7 B0 Z) N 陆建新的眼睛陡然睁大。 " r; i8 Y; p: N, G ( t7 P. H. T4 ?4 C( s( t 荷姨娘打了个呵欠:“要惜福。” |
第473章 今夕 $ p, D, D; E( w& w" m. ] 天将向晚,江面浮起一层雾霭,江风一阵猛似一阵,船终于霏岸,林谨容感谢水熊:“此番多亏了你,从此后这船是你们的了,你们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 C! a; c0 W9 A) ] : A$ v0 q! O& a; ~ 水熊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字听着威猛,却是个精瘦的体型,性情也爽快,见林谨容把船送他也不推辞,只郑重其事地向林谨容行了个礼,说了两句吉利话。 ' P0 ? ~: h0 h8 _# ?! Q( _ * R1 v" h7 E; C& u 陆纶沉默地帮着众人将行李搬到岸上,悄无声息地折身离去。等到众人发现他和他的朋友不见了的时候,他已经又坐上了水熊的船。林谨容还好,男儿志在四方,陆纶若是能够实现他的将军梦也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陆缮就不一样了,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船流了泪。 $ U& r+ C1 x* C: o" }+ f; r; b1 _ 林谨容推毅郎:“去哄哄你六叔父。” 毅郎本来看到陆缮哭了就好奇得很,才得了这句话就凑过去探着头看陆缮,还体贴地拿了自己的零嘴塞给陆缮,拍着他的手道:“别哭啦。” / x" f! b% s% i# z; ~ n; E7 J& y6 m9 m: U7 W) ~ 陆缮给闹了个大红脸。陆建立低声斥责他:“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眼泪还这样的浅,倒叫你侄儿看笑话。” ; J+ k3 A0 c+ P) S* ]0 }( e ( D+ q' {0 U# D9 S3 [! O8 X9 h- @ 涂丘替他遮掩:“他这是手足情深,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为到此伤心处。” * C* g+ K7 z: ^ Z$ V: N 陆建立也就不再说他,只道:“去帮着你二哥做事,他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 k( K6 o, j0 o3 Y( U; V) B # K+ [' B8 f/ E F" g% O$ m9 S% W# ` 陆缮这才疾奔过去,帮着陆缄先把陆建新弄上雇来的马车,又招呼下人把行李装车,与准备各奔前程的族人告别。 8 R$ N) I1 M# R4 c : C9 I1 K F/ n+ m# [ 林玉珍瞅了空子愁兮兮地同林老太太诉苦:“这脾气也太糟糕了些。什么都看不顺眼,任何声音都听不得,嫌饭食不可口,嫌汤药太冷太烫太苦,一个不满意就把嘴里的吃食全都吐出来······日后可怎么办?” 8 K9 w1 {& `2 f! d% {6 a 林老太太淡淡地道:“他不是养着三个姨娘么?如今不比从前,可没那么闲钱养闲人白吃饭,主母要有主母的风范,姬妾要尽姬真的本分!二郎和阿容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你帮着他们分忧教好毅郎才是大事!” ! b% S: @) O0 L- | 林玉珍想了想,瞬间回过味来。 4 D1 M+ t2 n/ v5 ]! d 林老太太叹了口气,摸摸独女的手:“我是真不放心你那性子。要不你同二郎说,与我们一起去投奔陶家吧,把房子买了挨着,两家人也好有个照应。” 9 S3 r) O* {/ m8 L& i9 q) i 林玉珍坚决地摇头:“不,陶家虽然忠厚仁义,但到底隔山隔水的,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我们就跟着阿容和二郎走。”顿了顿,轻声道:“二郎那时候都没扔了他父亲不管,我想他从前说的话都是真的,阿容,也极能干懂事的。” * @0 ?. f3 c+ h2 t" |- B( b1 D 林老太太也不好再劝,看向正眉眼飞扬的同林谨容、周氏说话的陶氏,轻声道:“她倒是个有福的。” . V0 _% Y- [5 k( y# E7 g* f 5 X$ n2 l$ x; a) z 林玉珍看着不远处扶着陆建立上车的涂氏撇嘴道:“三嫂倒也罢了,那才是个真正有傻福的。” l+ j6 A2 j6 ]: B# r0 {1 d 全家老小集体脱困,无一伤亡,林老太爷心情极好,施施然走过来,插话道:“你若能想得开,也不是没福气。” 因着江对面的乱事,旅店里客满为患,还是陆缄精明,高价寻了个经纪临时租借了私人的宅子,才算是把两大家子人给安置了下来。 : k$ |4 R: {7 N 0 {5 x+ {/ Z4 S1 O& E3 U! z! B) W, x 因着早前都忙着逃命,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众人早就疲乏不堪,洗上热水澡和吃上新鲜可口的饭菜后,就全都累趴下了,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嫌累。陆缄便与林大老爷商量:“不如在这里修整些日子·一是好让老人孩子病人恢复元气。二是也要先派人去同陶家姐夫说一声,要租房还是买房的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免得去了让人措手不及。” ' e2 N; E% A2 a. g5 C3 J P: p5 l7 o! e. U$ X C( x* p 林大老爷又没什么急事,本身也带了些年纪,自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觉着陆缄大方包了林家人的花用让人过意不去·便委婉地把意思表达到:“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两家都是在逃难,带出来的财物都不多,你还要再谋起复的,还是各分各的罢,我让你大表哥来同朱见福把账结了。” ' Y+ e0 D2 `) v4 ~6 b 陆缄笑笑:“钱是阿容给的,她说孝敬娘家的长辈们。长辈们不接,她要伤心的。”见林大老爷还要再说,便起身告辞:“不然大舅自去同她说罢,我先告辞啦。”言罢果真快步去了。 : B9 Z" _! |; c9 N 林大老爷拉他不住,正在感叹间,周氏从里间出来道:“你糊涂了!四丫头对我们好,不就是盼着我们对她母亲兄弟好,盼着有事儿的时候娘家人能给她撑腰么?日子长得很,记在心里就是了。”顿了顿,低声道:“再说了,现在我们真是手紧得很,不能坐吃山空的,等安定下来还要设法寻个营生,不要总腆着脸靠亲戚才是正理。” 林大老爷叹了口气,也只得受了。租来的院子本属于当地一个败落了的大户,景致十分幽雅,但因刚起了这宅子主家便败落了,故而当地人都传说这宅子风水不好,卖不出去,只能租给外地客商用。可恰恰因为这个原因,倒便宜了林谨容等人,林谨容轻轻松松便寻了个幽雅的院子,由着仆妇们打扫一回,简简单单布置了一下,烧起炭火来,竟然也有了几分温馨。 三下五除二把毅郎从头到脚洗得香喷喷的交给豆儿去照料后,她自己也解了头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才把头发擦干,就听见门轻响了一声,紧接着陆缄披着件家常夹袍走进来,头发还滴着水呢,不客气地往她面前一坐,当着双全的面一本正经地道:“帮我弄弄。长宁那个笨蛋,竟给我弄得打了结。” 林谨容自他进来开始一颗心就揪着的,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有数,便打发双全拿了梳子帕子过来,也不打发双全下去歇息,慢悠悠地弄着,直到陆缄频频朝她使眼色,双全也站在那里打瞌睡方才忍了笑打发双全:“累了一天啦,却洗洗歇息吧,和大家伙儿说,都辛苦了,明日不必起早,都好好休息一下。早饭往外头去买。” ( Q r3 b+ Q/ ~9 T& B/ D4 { : S8 P' u1 L2 `9 \; z 双全如奉纶音,欢天喜地的应了,正要退出去,又听陆缄淡淡地吩咐:“和豆儿说,让她带了毅郎先睡,就不要等着伺候了。” ' |& p, }' E" F2 J, z, l 双全尚且年幼,啥都不懂,乖乖巧巧地应了退下,还细心地把门给关好。才听见双全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上,陆缄就急速起身,飞快地将门给关死了,转过身来看着林谨容,低低喊了一声:“阿容···…” 9 N3 I% u1 w1 [7 d 林谨容心里犹如有好些只小鹿在跳,弄得她心烦意乱,手酥脚软,便只握紧了梳子半垂了头低声道:“干嘛?” 陆缄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将她搂入怀中,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林谨容手里紧紧握着梳子,含糊不清地道:“你不梳头了?呜呜……你头发还滴着水呢……呜呜······” ) G$ p! Z/ n; K- A “啪嗒”一声轻响,梳子掉在了地上,陆缄一口吹灭了灯,将她抱起来坐在一旁的条桌上挤进去紧紧贴着她,紧接着手就从她的衣领间探了进去,游鱼似的游遍了全身,林谨容全身都似被点了一把火,又酥又麻又软又热,气喘吁吁地歪在他怀里,还不忘挤兑他:“你此番想清楚啦?不会半途而废了吧?” 5 x I3 G1 V- P7 h# H+ \5 F; i 话音未落,就觉着胸前一凉一热,接着酥麻刺痛的感觉瞬间自前胸侵袭到了灵魂深处,她忍不住轻哼一声,一把抓住陆缄的头发,将他拉得更近。 “想清楚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要总是后悔才好。”陆缄得到鼓励,动作越发孟浪,折腾好一歇,忍耐不炷了,将林谨容的手拉过去放在他腰带上,低喘着气道:“替我解开。” / h( P; t* n3 m1 e0 Y 1 L/ s! y( V! j3 X7 X6 h) L# u; A. u 林谨容嗔道:“黑灯瞎火的我看不见,自己解!” 陆缄磨了磨牙,低声威胁:“你会后悔的。” 8 h. R8 r) ^, N% s' V2 k; I4 z! ?& s 6 K* Q& C; @0 W( J 林谨容娇笑:“怎么个后悔法儿?” ! w( s2 a& }8 J2 x 陆缄不说话,黑暗里林谨容只听到的声音响,再来陆缄拉住她的手覆了上去,声音嘶哑地道:“你说我会不会半途而废?” 手下一片火热滚烫,锐不可挡,林谨容咬了咬唇,低不可闻地道:“我怎会知晓?” 2 y! q! V4 ^8 J; N ! [8 n7 @- i! C2 T/ K3 }% Z; X “我这便让你知晓!”陆缄舔在她的耳垂上,将她分开压了下去,林谨容娇娇颤颤地喊了一声:“疼。” 陆缄便又停住了,轻轻试探了一番,只觉入手湿润幼滑,甘甜如蜜,由不得笑了一声。林谨容给他笑得恼羞成怒,扯住他的头发道:“你笑什么?” $ c- L" z5 p. V$ d2 z " G2 a2 ^- Q7 H; r, N0 s 陆缄不答,挺身而入,只几个来回就令得林谨容说不出话来,只管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咬紧了唇。陆缄越弄越得趣,将她翻了个身,让她撑着条桌,自己在后头掐住她的腰用力,弄得那古旧的条桌“吟吟哦哦”差点没散了架。 & @ I8 ^! n% }9 c: ^5 P/ O 林谨容反倒紧张起来:“小心着些……”孝期未满,还未除服,要是不小心有了身孕,陆缄的前途就算是完了。 g |# u8 H7 E1 x “不要你操这个闲心。”陆缄身下一用力,林谨容轻轻叹息了一声,脚趾头并脚掌缩成了一团,眼前瞬间绽开无数朵桃花,只能不断地低喊:“二郎……二郎……” # O6 z4 b8 X" p 陆缄动作不停,得意地咬住她的耳垂,低声道:“可后悔了?” |
第472章 行船 ' s- G4 c3 u0 _3 Z 风平浪静,一弯新月从江面冉冉升起,淡黄色的月牙儿犹如春天里嫩黄色的叶芽,被江面的波光荡涤了几遍后,落到人眼里新鲜又可爱。 林谨容立在船头看着远处江边忽明忽暗的篝火,轻轻往身边的陆缄靠过去,陆缄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走了一步,悄悄握紧她的手,与她紧紧相依。彼此的体温透过衣裳传递到彼此身上,暖得心底一片温柔热气。 2 W8 x0 Y* y7 [ “今夜月色很美。”陆缄暗里把玩着林谨容的手指,在她掌心里轻轻挠动,面上的表情却再正经不过。 林谨容含了笑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蹭了蹭,轻声道:“可惜不能和你一起独赏。” # p8 M1 W6 p6 \ 0 ^3 m K. P5 Y' m$ I. e 一路上地势狭窄,人多事杂,休要说亲热,就是独处的机会都没有什么。似二人这般单独看看月亮什么的,还是见缝插针挤出来的。陆缄的心里犹如有几十只小手在挠,抓得他痒得难受之极,林谨容挨着他蹭那两下,蹭得他更是想抓狂,忍不住捉了林谨容的手递到牙边咬了一口。 林谨容半是撒娇,半是惊讶地低叫了一声,嗔怪地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叫人看见了。” # [9 [; S/ @8 A4 d# h$ N" }9 h 看她装得……陆缄恨恨地瞪了林谨容一艰,道:“你就这样故意整我。” S, F; n5 |& b3 X 1 o1 ?% }6 o* I0 o “我就整你怎么了?不服气你也整回来。”林谨容忍不住笑起来,指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轻声道:“嗳,那天晚上久等你不至,我便又做了当初那个梦。所不同的是,梦见江水是热的,正奇怪呢,就闻到一大股子尿骚味儿,原来是你儿子尿到了我身上。” / c3 }/ w# P0 X @" S 陆缄默了默,低声闷笑起来。 林谨容仰头看着他,只觉得他真是好看极了。 2 I9 w8 K3 g0 ~4 l& q& q" W3 U “我可真嫉妒他。”陆缄收了笑容垂眸看着她,轻声道:“以后再不要做那样奇怪的梦了,你看,我此刻就在你和毅郎的身边,断然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 V5 `6 Z; R! e0 M, p9 l7 k 林谨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信你。”可是你还有其他的责任,就像我一样,也有属于自己的责任,所以我虽然相信你,但我不再盲目的,绝对的依赖你,我依靠我自己。 : |4 _5 y+ \% T* e 陆缄温柔地抚了抚林谨容的发顶,低声道:“阿容,你真让我安心。上天待我不薄。” 林谨容郑重地道:“上天待你确实不薄。待我们都不薄。” “你累不累?”陆缄把披风脱了披在她的身上:“我们再多站会儿。”虽然倦极,但他此刻只想与她多呆一会儿。 6 F) r& @2 W& j2 ]1 D “本来是累的,但陪着你不累。”林谨容示意他把披风穿回去:“我不冷,我身上穿得很多。”她拉他的手去摸她穿在棉袄里的那件缝满了金珠的小夹袄,炫耀道:“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就有好些粒。虽比不过祖母给的那个难得,但一家子吃喝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你从家里出来就一直把这件夹袄穿在身上?”陆缄捏了两把,又提着她的衣领试了试,看着她欲言又止。 * b+ a" T# @$ C, U4 ?( k “是啊,怎么了。”林谨容见他神色古怪,似有责怪之意,由不得抱怨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你想不到也就算了,我这样周到还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一家子不吃喝的?你爹就养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小老婆呢。” , c6 c" @& ^. x0 u% o3 Q 她穿着这件实沉沉的夹袄神态自若地挺过了匪徒的盘问搜查,又徒步从平洲城里走出来,一直走到了邱家庄外,不曾喊过一声累,不曾露过一点端倪,就连他这个做丈夫的都不知道她做了这么一件事。陆缄揉了揉额头,低声道:“今晚睡觉时脱下来。” ( X a* b' @0 h! d6 K* \ 2 @7 d6 l3 P a 林谨容不赞同地看着他:“我脱下来你替我穿着?这是什么时候?财不露白,要随身携带知道么?” ) W; I/ L; ]$ Y9 {, ?) } 陆缄有想把她那粉白的脸颊捏住了使劲搓揉两把的冲动,勉强按捺住了:“这江上有江匪,倘若……”都想讨个好彩头,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却希望林谨容能明白他的意思,主动点。 $ \1 U: A' l% j! d8 w 林谨容一听是这么回事,轻轻松松地道:“我知道,保命要紧么。到时候我脱了就是。”休要说这个,就是棉衣棉裙吸了水也沉得很,都要脱了的,她才没那么傻。 6 Z/ \# ]2 x$ z; W 陆缄明显对她不放心,试图说服她:“这不比在陆地上。” ! u* u' K* I- x/ h 林谨容偏就不给他:“我自己有数。” 5 N/ ^" r9 @/ R' h 1 D2 n0 d, i+ S e* E. f 他就是怕她没数。陆缄苦口婆心的:“你要实在担心,把它给我,等过了江我还你。若是少了一分一毫,日后我也设法还你。” & a# u6 Y9 R: H- j% H: F5 \ “二哥、二嫂。”陆纶与陆缮一道踏着月色从甲板上漫步走过来,看到他二人好似在争执什么,生恐会闹得不开心,少不得过来打岔。 林谨容笑道:“你们兄弟三人慢慢说,我得回去了。”言罢俏皮地朝陆缄挤挤眼,径自快步离去。 & e- t( \9 Q/ z, I. O4 ]8 x! B 陆缄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换了张脸与陆纶与陆缮商量:“虽说明早就要启程的,但夜里也要警醒些,上半夜我带了人守,下半夜你们守,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见二人都应了,方又叮嘱陆纶:“一定要招待好你的朋友们。可惜出门在外,休要说好酒好肉,就是好茶也不能招呼他们喝一杯的。” ; m6 C; r" [4 g& H; X8 N6 t% M+ x4 j 陆纶不在意地道:“他们都是粗人,只看心诚不诚,并不看重这些虚的。”从怀里掏出一卷青布递给陆缄,压低了声音道:“把这个交给船家,明日行船的时候挂在船帆上方,约莫可以保得一路平安 陆缄对着气死风灯打开了瞧,却是三块边角缝了白布的三角形旗子,朴朴素素的,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陆缮好奇地道:“五哥,这是什么?真那么管用?” F. A& B# v4 G 陆纶淡淡地道:“这是横行这片江面的江匪之一青白帮的旗子,凡是挂了这旗子的船,与其他江匪井水不犯河水。” 陆缮微微变了神色:“会不会被人看破?” 陆缄郑重其事地将旗子收起放入怀中贴身藏好,平静地道:“看不破最好,但看破了也就和没挂旗子是一样的,没什么损失。回去睡,下半夜来替我。” “是。二哥。”陆缮乖顺地应了一声,缩着肩头转身往回走。陆纶用力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叫你挺直!”打得陆缮一个趔趄,敢怒不敢言地去了,方回头看着陆缄讨好地笑:“二哥……” 陆缄瞥了他一眼:“说吧,想说什么?” ! u7 b3 S; M9 o) a* m 陆纶轻声道:“明日我和我的朋友送你们过江后,就不再同你们一起去江南了。我提前与你说清楚,到时候就不再同长辈们告辞了,不要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不好看。” 7 a) @7 N3 p+ a. T * @, K$ A. Y! C 陆缄虽然早从他的行止言谈中猜出了些,但此刻听他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难过,却晓得他再不是从前的陆纶,没有人和事再能留得住,默了半晌方低声道:“你日后怎么打算?” 1 N0 W! g- j. W& M* S 陆纶仰头看着天边那钩冷月,微微一笑,豪气万千:“我要折回来和我那几个朋友一起杀大荣蛮子去!” 9 S" g/ T" S y: J- |- A 人各有志,陆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纶却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二哥,你不必为我的脸难受,我这样更自在,最起码现在北漠那边的人认不得我了。” $ [2 z* O8 J+ S: A- W 他不这样说陆缄还好些,听他这样说了陆缄更难过:“原本是这样,但你这一露面,少不得又要引起人家的注意,只怕你还和他们烦不完。” 陆纶微微惨笑:“不,那边的规矩便是如此,我毁了陆五郎的脸,他们就再不能识得我陆五郎。不然我便是杀了他们,他们也找不上我。” 江湖上的规矩奇奇怪怪,陆缄不是很懂这个,但他只能选择相信陆纶。兄弟二人围了个小火炉,就着一壶浓茶汤,一直说到半夜时分陆缮来换班方才散了。 8 r' H* f, A8 b* Q 清晨,江边的芦苇和滩涂上凝了一层白霜,太阳出来照在上头刺目的白。船即将起锚,包括林谨容在内,所有人都陷入到莫名的紧张里。 陆缄看看桅杆最高处迎风招展的青白两色三角旗,一声令下:“走!”三艘船一字排开缓缓驶入江中,迎着朝阳向着江对面驶过去。 2 V' _* h# G7 @) F) K' W1 P4 e 午后,船已平稳行到江中,除去早前曾有几艘小船不紧不慢地跟了一段时间又自行离去外,并不见任何异动。按水熊的话来说,若无意外应该能在天黑前平安到达江对面了,于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4 L3 `1 W) x7 c 林谨容便有了闲心带毅郎出舱透气:“这是船帆,这是桅杆……”毅郎快乐地牵着她的手,将身子靠在她腿上,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说个不休:“江里有鱼,抓了煮给祖父吃!让祖父也出来看江看船帆!” + k% x/ U* O# V. q3 ^7 L 林谨容蹲下去与他四目相对:“祖父病了,不能出来看江看船帆,毅郎进去说给祖父听好么?” : {6 _5 W& y; r; l% g( V0 B 毅郎扭了扭身子,推脱道:“不去。娘说。” # z4 g4 _2 r( O 陆建新的脾气暴躁得很,毅郎几乎每次见到他他都在发脾气。虽然不能动,话也说不清楚,但愤怒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并瞒不过小孩子的眼睛。 ; s$ t y* i* X 林谨容也不勉强毅郎,只柔声道:“祖父之所以总在生气,是因为他生病不舒服,毅郎要多宽慰体谅他才是好孩子。” 3 q' ~& R! ~9 V/ s* i# X$ `' q5 r' s # b9 z6 u. C3 v+ _( `, ^; C, P, ` 毅郎不答,抬眼看着立在远处甲板上朝这个方向张望的陆缄笑,弓着腰大声喊:“爹爹!爹爹!” 4 N- t2 @5 m' y) i- [+ [" h 林谨容看着陆缄甜甜一笑,比了个手势,告诉他那件夹袄她还穿在身上。陆缄瞪了她一眼,又被毅郎给喊得笑了。 |
第471章 骗子 ! x& t* E9 g0 |: B. r5 N9 l# u 红日氤氲了半边江面,晚风狂劲寒凉,把江边瑟瑟如雪的联吹得此起彼伏。林谨容立在江神庙前,将手按住面幕,朝急匆匆从江神庙里赶出的妇人喊了一声:“锦姑!” 1 }4 E3 b* p r0 X+ k- I3 b 已然作了妇人装扮的锦姑听到喊声忙朝林谨容看过来,看清楚是她后,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小跑着奔过来行了个礼,笑道:“二奶奶,果然是您。”眼看到陪在林谨容身旁的陆纶,认出这个是先前来替林谨容传话要船,被她毫不客气地打发回去的大麻子脸,由不得微微有些窘迫,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 “这是我家小叔。家里行五。”林谨容含笑打量着锦姑,见她早前蜡黄憔悴的脸色已然变得白胖许多,身上穿的虽是粗布料子,却有七成新,便晓得她的日子过得不错,乃笑道:“日子还好过?他对你还好?孩子可好?” 9 t9 a! y S D) n! H “五爷好。”锦姑同陆纶行了个礼,回答林谨容:“家里都好,多谢二奶奶了。”言罢有些尴尬紧张地道:“并不是有意要害您亲自跑这一趟,只因早前林三爷说过这船必须给您留着,不得轻易给外人使用的。若是寻常日子,您使个家人过来说一声就好,可这些天实在不一样,每天每时都有人到处找船要过江,甚至于那霸强的还想抢船,更不要说那些骗船的,我们前两日就差点没被人给骗了。幸亏得我家那口子多长了个心眼,才把那骗子给戳穿了,接着又有人想抢船,他便害怕了,与他兄弟日夜守在船上,我这里也是走不开,便斗胆请您亲自走这一趟了。” # c; F/ C1 ^, a( ~7 @2 z3 `: i & ~# I) L" d" g6 H" [ “你们做得很好。”林谨容看看烟火缭绕,挤满了人的江神庙,回想起当初由不得多了几分感慨,声音不知不觉就压低了:“早前我使人来与你们说过的那两张船也没有问题罢?”那日林老太爷使了林大老爷派人来寻船,是她与林大老爷说,可以到这里来寻水熊办这个差当时给的回话没有问题,可留下看船的家仆今日却是遍寻不着。 & ` r7 j# j" {2 L0 n. _ 锦姑正色道:“既是答应过二奶奶的,就不会有问题。”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只是府上派来的那位管事,前两日与一个骗子合伙儿要骗船过江,被我家那口子把牙齿给打掉了……” “有这样的事?难怪得今日遍寻不着他!”陆纶不由大奇,问锦姑:“可知人躲到哪里去了?” + N6 D& K4 r+ y; n 锦姑见他们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笑道:“不知,约莫是与那骗子一起罢。说来也是他蠢,那骗子告诉他,主人家遇到匪贼出事儿了,大荣蛮子已经杀到了平洲城,再不走就迟了,他竟就信了。只是我家那口子认死理的,不见到正主儿怎么也不肯走三言两语不和就动了粗……” , b( U; X1 Z7 G' s) w $ V3 u+ p, T! t# C* S 骗子果然无处不在。林谨容道:“打得好!由得他去罢,也不用再找了。锦姑,要烦劳你稍后领我们去船上今夜我们就住在船上,明日一早出发。”她吃够了那年在江神庙里等船的苦头,此番她就算是要过夜也要在船上过!想走就走,谁能奈她如何?若是真的那么倒霉,非得遇到水匪,她也认了。 : W+ I0 }2 ~$ N 锦姑笑笑:“那好,请二奶奶等等,我这就收拾了来。” * { f; E% v9 X( { - {0 V1 q& h( X- o6 m# u 林谨容喊住她:“锦姑,你们家可有什么打算?若是没有,不妨带了你养父与孩儿和我们一起过江罢?” 锦姑只含了笑谢她:“多谢二奶奶美意,待小妇人与我当家的商量过才好回答。” 9 W1 K: E) R, Z4 k1 k7 n% q 到了锦姑这个年纪,该做什么心里自然有数,林谨容也不勉强,含笑应了:“左右要明日才动身的,你们慢慢商量。也无需担心过了江没有生计,像你们这样守信实在的人走到哪里都不愁。” |! A D5 J6 v2 P 这个话锦姑爱听,笑眯眯地与林谨容告辞,自去准备不提。 0 ^3 P$ U# f3 o/ \3 H/ M 陆纶陪了林谨容往回去通知林、陆两家的人准备登船,林谨容看着苍茫的江面,乱纷纷的江神庙,忍不住喊了陆纶一声:“五哥……” 陆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警惕地道:“你要做什么?我说过的,现在我不想成家。”根据他的经验,自林谨容嫁入陆家之后,每当不喊他“五叔”或者是“五弟”,而是郑重其事地拣起儿时那声“五哥”,便是有事相求或是要对他提要求的时候。 这人一路上被陆缄、陆缮、林玉珍、涂氏、陆建中等人的热情给吓破了胆。林谨容回想起众人得知陆纶不但死而复生,还带人来帮他们击退匪贼时的那种复杂表情,由不得发自内心的笑了,轻声道:“你不想成家,我自不会勉强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告诉毅郎事你如父。我和你二哥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 ?$ ]/ L' z6 c/ c; O2 @+ Q0 z 2 N1 V/ L: g+ i0 U& b J 陆纶不敢看林谨容,只把眼看着远处随风起伏的芦苇,两条虫一样的浓眉蹙起来,又缓缓放平了,轻一声:“我记在心里了。” ( @# {. L4 l& a$ k" | 林谨容竭力稳住激动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动作显得更平静些。陆纶,你知道吗?我们原本都是该死的人。你死在一杯毒酒下,我死在面前这浩浩荡荡的江水里。可是今天,两个该死的人都没有死,而是在这江边充满希望地等待着新生活,怎不叫人心生喜悦! 9 e+ B& X! f% O C( l% f3 B6 L Y % I+ H' ^3 ^' ~( R4 G/ _ 因着武义码头的旅店早就停了营业,林、陆两家的人马就停在江边某个避风平缓的地方,早有人起灶烧起热水准备晚饭。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烟火气和食物的香气,还有不知愁的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追打着从大人身边、马车牛车的空隙里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 " A; R" s* Z8 `; {2 W a* C; ~+ V 陆纶自去寻陆缄与林大老爷说登船的事情,林谨容则走到乘坐的牛车前,随口同迎上来的朱见福家的笑道:“我看大伙儿都挺欢喜自在的,倒不像逃难的了。” 0 p* M4 w! [+ O9 T “那是,这才逃过一劫,又到江边了,眼看着再无大碍的,怎能不欢喜?”朱见福家的满脸堆笑,欲言又止:“二奶奶……” 2 k$ Y% D6 ]7 I3 } 4 @& |* o; e' u7 Y9 C$ b! b 朱见福才刚因陆建新的事情立了大功,怎地她转眼间就这样小心起来?林谨容奇道:“想说什么只管说。” " X4 w& w3 h5 M9 s + i3 P# N7 V8 U 朱鬼福家的低声道:“大老爷不要我家那口子伺候了。” “怎会这样说?大老爷亲口说的?”林谨容听陆缄说过,自晓得朱见福怎么得罪的陆建新。 朱见福家的轻声道:“那到没有。”陆建新口不能言,又不能动作,哪里能说什么,只不过是朱见福贴身伺候他方便的时候故意折腾人罢了。朱见福伺候了他多年的,自是晓得是个什么意思,少不得有些忐忑不安。 7 N# d% P9 J- }) G& V) m “谁不知道朱管事多年来一直都是老爷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轻易离不得的?”林谨容严肃地道:“大老爷一下子成了这个样子,心里是不好受的,脾气不好也正常,还请大伙儿看在太太、二爷和我的面上多担待些。你们辛苦,太太、二爷和我都记在心上的。等过了江,姨娘们方便了,自然要安排大管事去做外头的事。” ! b& S+ T q3 f' f$ o% Q4 L& Y 朱见福家的本来也就是想得林谨容一句准话,闻言不由定了心:“二奶奶客气,伺候主子本来就是下人该做的,说什么担待不担待?”言罢欢欢喜喜地退了去。 5 R0 J1 q' l: Y0 U% d ' ~& z2 O5 K: w% C! u “毅郎,咱们要坐船啦。”林谨容将毅郎搂入怀里亲热了片刻,正要领他去探望陆建新并林玉珍,就见陆缄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不由奇道:“你这是和谁生气呢?” 陆缄道:“想必你适才也听人说了,有人骗了你大伯父派来看船的管事,欲骗船家送他过江?” 6 @8 D6 K! q9 z% e, i3 M. X 林谨容点头:“是有这事儿,你怎地也知道了?” j2 a' |& ^- h5 r , f# w, J8 F1 ^9 L! I$ j6 N. Q 陆缄冷笑道:“这骗子,不但骗你娘家的管事,还骗了人家的女眷。现下被人家拿了现行,听说他姓陆,是我陆家的族人,便寻到这里来要我给个说法。” ' L4 w$ w$ B2 w “这谁啊?”林谨容吃了一惊,又隐隐有些预感,只等陆缄替她证实这骗子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 J6 o2 W$ l$ {9 c* I ) D# p4 _; h: D$ C! J 陆缄正要开口,就听外头一阵嘈杂,有人大喊道:“陆二郎!小肚鸡肠的陆二郎!冷血无情的陆二郎!你凭什么敢说把我除了族谱?你算老几?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了?你见死不救,赶尽杀绝,会遭雷劈的。”恰恰正是陆绩的声音。 3 ^! Y" _ M" j4 A. Q- E% | 陆缄大怒,下车迎上去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乱贼恶徒人人得而诛之!将你除了族谱算是便宜你!若是太平之时,必将你送官严办!” 林谨容掀起一角车帘看出去,只见陆绩头发散乱,衣裳破碎,一脸的泥和血,满脸狰狞,疯子般地朝着陆缄这边挣过来。 % U( j! c: w4 V5 } 正在玩闹的孩子们看到他,齐齐吓得哭着乱蹿。紧接着,陆纶黑着脸过来,一把提着他衣领,像抓只小鸡仔似地将他提在手里,挥起擂钵似的拳头照着他的鼻梁就是一拳。 8 F: H, M+ T) d. Z" P4 J, X. U 陆绩“呃”了一声,头软软地耷拉下去,陆纶拖死狗一样地把他扔到一旁立着的几个陌生人跟前,大声道:“给你们了,这种品行败坏之人,就算是打死了我陆家也不会吱一声!” 那几个陌生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陆纶不耐烦地道:“要不要?刚才不是还哭着喊着要公道么?这会儿又蔫种了?” * \: s# d. u5 R, _+ g 后头挤上一个年轻男子来,满脸戾气地冷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手一挥,那几个人便将陆绩拖了去。 + E3 Q1 C- J! b* {: L # K8 Z% S3 n- f6 w; ~ 林谨容放下帘子,在毅郎的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
第470章 灵犀 黎明前,乃是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最疲倦,最容易睡死的时候,往往很多事故和突袭就发生在这一刻。1 i, N+ Z" a9 S- U9 x 林老太爷不顾自己高龄,带人提了凉水大声呼喝着走了一圈,每当看到有人不精神,便将凉水浸透的帕子递过去让他们擦把脸,提醒他们逆贼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开始第二波攻击,让他们仔细各个隐蔽的角落,当心有人翻进来。8 n7 N5 H$ c# _3 ] ' @. M1 h# |# l' S! E0 X! [ 的确也有人想翻进来,可陆家老宅的院墙太高,且墙沿越往上越往外倾斜,他们找不到那么长的梯子,也不好攀爬这样古怪造型的墙。但始终一边是最多逢年过节杀只鸡的民,一边是刀口上舔血的匪,心理感受不一样,旁的不说,每当那粗大的木柱撞击上大门的时候,里头的人就会忍不住胆寒,控制不住地担心那大门会承受不住,轰然倒塌。0 b% l: T1 ^/ N+ e$ I . E1 j! Q% ]8 A o 林谨容晓得这不会是一个短期活儿,不能只靠着男人们,男人们就算是钢铁也需要休息的。与其让女人们闲着瞎担心,不如让她们也参与进去,别的不能做,拿几把菜刀柴刀什么的分班次沿着内墙巡查一遍也是好的。: W I' e! l4 a6 s- |% b3 r5 {" Y. a 9 @ ]3 a; C. S 说做就做,她当仁不让地做了第一轮巡查的领头人。当她领着女人们高举着火把,煞有其事地沿着内墙巡查到一半时,双全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老太爷在前头。”5 S/ ~* k7 _9 O9 s3 m , ^' E. T2 @' R3 H/ k+ C5 I 林谨容抬眼看去,但见林老太爷站在院子正中,表情严肃地看着这边,少不得硬着头皮迎上去:“祖父。”本以为最少也会被不轻不重地说几句,谁知林老太爷不过是轻轻说了一句:“很好,百事小心。”. c# z1 X/ @2 @9 ^. p) E9 v2 ? $ g( c( T* [1 n8 u 要得林老太爷说一句好,何其艰难。林谨容垂着眸子立了片刻,转身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老宅后园有一处小院特别阴暗,平日里人迹罕至。据闻,里头关死过好几个不忠不义的恶奴·每当夜深之时便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即便是胆子最大的奴仆也不敢轻易从外头经过,更不要说是进去闲逛。 可恰恰的,那处院子依着院墙而建·想要从顺着内墙巡游个遍,不能不进去巡查一通。 ! ~. S7 J% j! v! {3 r0 f 外头不知情由的族人还好说,几个深知内情的仆妇却是不肯往前走了,陆有家的把林谨容喊到一旁,神秘兮兮地道:“二奶奶,前头这个院子不要进去了。” 林谨容自是听说过这个传说的,说她不敬鬼神·说她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她是一个曾经历经生死又回魂的人,对于某些不可知的东西更是抱着一种虔诚的恐惧。可她再不是有人可以依靠,可以闲闲地歪在熏笼边调香弄茶的女人,她是母亲,是女儿,是儿媳,是主母,更是一个丈夫不在身边,遥遥不知归期的女人,她只能靠自己。 林谨容板了脸,淡淡地道:“闭嘴!男人们死都不怕,我还怕这个?”劈手夺过陆有家的手里举着的火把,挺直肩背,步伐坚定地朝着前头走,声音掷地有声:“愿意的跟我来,有鬼有神都冲着我来!不愿的不勉强!”+ g5 k" D+ H: U Q9 t+ Z 众人一阵沉默,双全第一个跟了上去,清脆地道:“奶奶,什么鬼比得上外头的匪贼更吓人?上刀山下火海,奴婢总是跟着您的。” 陆有家的站了片刻,咬了咬牙,大步追上去大声道:“二奶奶您都不怕,难道我们就比您少生了个胆子的?我男人孩子还在墙头站着呢!” ( M2 W! M( W/ z 林谨容回头看着她笑:“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尽力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更好。”人多胆壮,众人仔细搜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刚松了口气退出院门准备离开,就听见院子某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呃······”陆有家的吓得打了个隔,一双眼睛翻着白,惊恐地看着林谨容。 林谨容高高举起一根木棒,两股战战,强忍着恐惧示意众人将院门围起来,厉声喝道:“谁在里面?”7 A) w( X Q" ?% A0 s1 T) p* v , _" o s% p- Q* N9 [ 那声音顿了顿,一片静默。众人全都握紧手里的武器和火把,屏声静气地竖着耳朵听。不多时,“ ”地声音再度传来,所有人都听见了。 林谨容往前逼近一步,诈道:“我看到你了,赶快出来,饶尔不死!”一面说,一面示意人去报信。 ' G2 }6 K8 \# s" g; m9 p 陆缄费力地从一堆杂物中间爬出来,才爬出来就听到他妻子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恐吓声,忍不住抿了唇笑,高声喊道:“是我!”只听外头静默了片刻,林谨容不确定地道:“速速报上名来!”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 V' z& e& A6 f/ {; n2 a- |9 } “陆缄,字敏行,家中行二,有个儿子小名毅郎。”陆缄虽猜着外头定然不止林谨容一个,但重逢团聚和知道她们平安无虞的欣喜令得他情不自禁地就想逗一逗林谨容。外面一阵静默。 陆缄理理衣衫摸黑出去,但见院门口林谨容举着个火把,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看着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提着菜刀、柴刀、门闩的女人,不由奇了:“你们深更半夜地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随即很快明白过来,不由赞赏地看看林谨容,严肃地对着众人道:“你们辛苦了,不必担心,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的,我们一定能打退匪贼!”9 [5 O% W8 ^1 A& U# ~ 借着火把的光,众人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来人的确是陆缄无疑,欣喜之余,便都生出无数的疑问来,他是怎么进来的?!陆缄不等她们开口相询就问林谨容:“现在主事儿的是谁?是外祖父么?马上领我去寻他老人家,有紧急事情。”9 y) l- V( d. J8 l/ F8 E1 Y3 s3 F . o3 |, M( \7 y4 O$ N, W1 v 林谨容示意陆有家的带着其他人继续巡查,让双全奔去同林玉珍报信,自己则独自领了陆缄往前走。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行到无人处,陆缄猛地将林谨容搂进怀里,胡乱朝她脸上亲了两口,沙哑着嗓子低声道:“我真高兴。” 林谨容被他勒得气都喘不过来,又被他脸上的胡茬戳得脸颊生疼,却丝毫不觉得不舒服,只用力反抱回去,踮起脚颤抖着亲在他的嘴唇上,轻声道:“我也很高兴。我很想你。”; G6 c9 T( i$ Y4 a! t9 }1 t$ u1 R, x ) b+ V0 u" A0 K* G6 o: s 陆缄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去,只此刻时间地点都不对,容不得他儿女情长,便又使劲搂了搂方松开手,轻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我,不然不会特意领人来接我。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I7 k" \7 O# B' k3 g + ]) R4 j" U3 ?6 N; o" ` 林谨容本来大喜之后颇有些忧伤感触的,还没来得及忧伤就给他逗得笑了,忍不住使劲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低声道:“你真是陆二郎?”可想想,却又觉得真是巧了,莫非真如陆缄所说,她和他心灵相通?' G9 P7 @* j9 g5 W( W4 d$ G & a; \+ W! F6 d, v3 O “如假包换。”陆缄急速拉起妻子的手在唇边亲了一口又放开,快步往前走:“我有几件紧要的事要先告诉你。”1 y5 E, o' T4 [/ n* T" ^7 d. L 林谨容也就收敛了其他心思,静心听他细说,当听说陆纶还活着,并且带了人赶回来帮他们的时候,她心中的惊诧与喜悦简直无以言表,既为了陆纶,也为了她,她只能含着泪,双手合十,虔诚万分地对着虚空里的神灵道了一声:“谢天谢地。” ) [5 h* I' h! P1 i0 O! R 陆缄见她如此欢喜,实在不忍心把陆纶已然毁了容的事情告诉她,可又觉着,倘若不告诉她,她稍后见着陆纶大惊小怪的岂不是让陆纶伤心?便又斟字酌句地道:“五弟他和从前有些不同,你稍后见了不要太惊奇。” 林谨容急道:“怎么个改变法?”莫非是残了?* n+ b9 H9 L8 ^( C9 W 陆缄指指面颊:“毁了,全是麻子。”虽则陆纶本人没有表现出一点在乎的样子,可他想到陆纶几乎失去了一切,日后不但可能会被女子嫌弃,还会过着与从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就忍不住心疼。8 o% F' `4 b: W " J [' R1 Z5 z8 t h/ B# T- {" n+ T 林谨容沉默片刻,轻声道:“也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好好活着更重要。和脸比起来,好手好脚更重要。” / f; ^* B/ C8 N# z; z" b 陆缄想想,低声道:“也是,什么都没有好好活着更重要。”; o1 v3 q5 N; l5 ~3 V& y" ^% E 所有人对陆缄的突然出现都惊诧莫名,林老太爷却很精明,深知这大概有关人家的家族秘密,半句多话都没有问,就正事与陆缄仔细商量妥当,便一一安排下去。' V9 |# m5 \& D* X5 a 事实证明,当遇到凶悍不讲理的人之时,只有比他更凶悍,更不讲理才能战胜他。墙外的一群匪贼是匪贼不假,但他们远远还没到活不下去要同人拼命的地步,所以在他们的首领被一个提着大刀的麻脸男人一刀砍飞了脑袋,墙里墙外的人不要命地砍杀出去之后,他们退怯了。" n y1 B6 b2 j: @ 林谨容抱着毅郎,与林玉珍一道,陪着林家的女眷们站在正堂前,看着泛白的天际,听着墙外的喊杀声,心里明白,新的一天到来了!在不可触摸,不可确定的命运面前,她终于往前踏进了一步。 清晨,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日光懒洋洋地把陆家老宅高耸的墙头镀上了一层淡金色,林谨容站在即将启程的马车前回头看着陆家老宅,低低道了一声再见,只是再见,不是永别。再回头,她望着不远处凑在一起说话的陆缄、陆纶、陆缮兄弟三人微微一笑,拉起毅郎的手朝他们挥了挥。 陆缄抿唇一笑,轻轻一磕马腹:“走吧。”1 i- g" _, V# N$ l% r. R" x ( Y7 U& J; t$ n; S% n5 w7 l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武义码头而去。 |
第469章 虚惊 陆缄的心直往下掉,恨不得两肋生翅,直飞到老宅外一探宄竟。昨日林谨容派去送信的人告诉他,陆建中与陆经已经带着老太太并一部分家仆于前日离开老宅去了太明府,族中的青壮年和家产丰厚,拥有大部分家仆的族人也去了大半。也就是说,现在老宅里只剩一群老弱妇孺,还有就是人生地不熟的林家人。他想想就觉得害怕,觉得绝望。 ' {' ~& H0 W) G1 e1 i( L 5 \1 g+ [1 n2 \# U" V3 ] 陆建新也听到了那声惊叫,满脸仓皇地想抬起头来看看,却终归是无力动弹,只得发出一声焦急的咕哝声。陆缄收回目光看向他,轻声道:“父亲,老宅兴许出事儿了,很可能是被逆贼围了。我们必须要走快些,走到老宅附近我寻个地儿给你藏着,我去看看情况如何。” 6 C3 ^6 S3 C3 {) x! E* b! z % X6 }) E- n' j% [/ x0 h- Z 陆建新先眨了眨眼,表示同意,转眼却又后悔了,“呜呜······”地表示反对。既然被逆贼围了,他们这几个人就算是赶到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陆缄沉默地看着陆建新,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怕自己把他给扔到一旁不管了,更怕单独留在一旁会遇到危险。陆建新惜命,比任何时候都更惜命。惜命不是错,可是老宅里不但有他的结发妻子林玉珍,也有他的亲兄弟…… * }8 f0 J! c0 z3 M! l, g0 P- @! | 陆缄把脸转开,装作不懂陆建新的意思,语气坚决地吩咐其他人:“大路再不能走了,走另外一条路,从这里往前头再走几十丈远,下大路,穿过一片地,就可以转到另一条道上,一直通到老宅后头。”他记得的,那条道的尽头,是老宅的一道暗门,小时候他和陆绍、陆经、陆纶他们曾经从那里偷偷逃出去玩。 6 A% B! y* }4 h; I5 A& a 陆建新反对无效,只得闭紧了嘴,任由陆缄带着他一直下了大路,转入到一片麦地里。麦地不平,拉车的牛又换成了马,每动一下,车厢就要剧烈地抖动一下,陆建新忍受不了,愤恨地吼了一声。 2 |5 Y+ i& o1 v5 v, }+ T 陆缄命马车停下来,取了所有衣物被褥铺在陆建新的身下,又示意朱见福和长寿坐上马车仔细扶着他的身体,自己咬着牙选了相对平缓的地势命令马车继续前行。一行人沉默地在麦地里行了约有两盏茶的功夫,才又转上了另一条道,路况虽不是很好,但始终比麦地里好得太多,只在转道时,饶是万般小心,车轮还是磕在地埂上,导致车厢又剧烈地晃了一晃。 陆缄掀了帘子探头去看陆建新,边走边低声同他报备外头的情况:“父亲,这回算是上路啦,再不会像刚才那般颠簸了。以刚才的速度,最多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赶到老宅。我记得那附近有座荒废的土地庙,我把您藏在哪里,让老朱他们几个陪着您。” 陆建新“嗬嗬”地怒吼着。 1 g% Q6 d4 R! m7 z “知道了,父亲放心,我一定会设法不让母亲她们受苦的。等弄好我就来接您。”陆缄毫不怀疑,倘使陆建新能动能说话,一准儿会打到自己身上,骂自己不孝,是逆子畜牲。 . L( q8 k9 U. K0 {0 J 陆建新吼得更凶,虽然看不见,但朱见福还是知道他这会儿是在对着自己发脾气,示意自己阻止陆缄。朱见福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二爷,老爷也急呢,好像是要您先带两个人骑马往前头去瞧,让老奴后头赶车跟着来?” 陆建新的声音猛地拔高,随即又低了下去,改为呜咽。 3 L$ E2 K) h* o: [& H1 o$ b 陆缄沉默片刻,轻声道:“不了,走快些就好。”言罢猛地将车帘放下,就到老宅以后各人该做些什么,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 o0 M$ \0 f3 g% o: C6 ^ P$ T 离陆家老宅越近,天空就越亮,明显是房子着了火。众人沉默地埋头赶路,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都有家眷留在老宅,都恨不得赶紧飞过去才好。陆建新自陆缄没有顺着朱见福的意思骑马先走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又走了约有盏茶功夫,一人一马鬼魅般地突然出现在道路正中,来人背对着光,并看不清面容,却能看出身材很魁梧,手里还斜斜握着一柄长杆大刀,一人一马一刀只往道路中间那么一插,就给人一种森寒的压迫感。 4 ]1 Y# c2 a9 n1 R! } . C) L( {$ ~4 I5 c' k% M* e 他们甚至没有听见来人的马蹄声响,这人绝对不好缠。陆缄低喝一声,车立时停下,所有人都摸出随身携带着的武器,以车为凭仗面对外围,静默地等待着最佳出击时机。 9 t4 {/ u5 `" I3 {- o! K9 Y; O : b- o$ }) u9 g, ^5 S9 f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c' T+ `8 ]1 I: W! z% L2 r 长寿喘了口气,大叫一声,勇敢地高高举着手里的刀率先冲了过去。来人只是将刀轻轻一晃,就将长寿砍翻在地。 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 o, e8 b: R& W6 \ 陆缄甚至没能喊出来,更没能阻止长寿,就看到长寿倒在了地上。他血液深处隐藏的那股血气悍气油然而生,热血直冲上脑门,他什么都没想,就红了眼大吼一声:“和他拼了!”话音未落,人已然举着刀冲了上去。 主人都不怕,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拼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还手就等着死。众人齐齐发了一声喊,全都跟着陆缄扑了上去。来人却提着马缰急速往后退了几步,大吼了一声:“都不要命了么?长寿你倒是吭声气啊!难道爷用刀背轻轻就把你给磕死了?” 3 v2 Z0 Y8 D3 T! i( w# o* O' r 这声音!这语气!说的这个话!陆缄吃了一大惊,及时刹住,仰头看向来人,借着天边传来的亮光,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双熟悉的眼睛,一张坑坑洼洼的,恐怖的脸! 5 J- _* T$ R8 P+ ]3 O5 ^, n “二爷,小的没事。”先前趴倒在地的长寿笨拙地爬了起来,仰头看着来人,一脸的惊恐。呆怔片刻后,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人扑过去,死死抓住缰绳,颤抖着声音道:“是您么?五爷?是您么?您是不忍心看到我们受苦受难,所以特意从阴间赶回来救我们的吧?” 9 o; M Q4 E+ n e 陆缄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抽气声和磕牙声。 & _* E7 A' k& g+ x% \% X @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来人一扯缰绳,马儿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险些把长寿拉了个趔趄。长寿死皮赖脸地拽着缰绳,苦苦哀求:“五爷,不管您是人是鬼,快帮帮我们吧。” 2 \: R6 J! |4 C0 x% w9 ? “你是五弟?你没死?”陆缄一步一步地朝着来人走去,倘使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来人不是那样说话,他真不敢相认。 7 c4 [0 m5 ^/ j0 o" B& d 9 v0 ~1 D, L+ i2 E1 k 陆纶看着他,虽则百感交集,却答不出一句话。 ; d; [5 u9 R) W “是热的,是热的!”长寿抱住了陆纶的大腿,狠狠摸了两把,激动地向陆缄宣布:“二爷,五爷的腿是热的。马儿也是热的,会喘气。” ) c9 E/ r' w8 w9 R/ [) [0 A$ h “你才是冷的,你才不会喘气!”陆纶踢了他一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同陆缄说起老宅那边的情形:“来的大概得有一百来号人,一半的人有马,围了老宅,烧了外围族人的房子。所幸他们安排了人值夜,也早定了章程,大钟一响就全都利落地躲进老宅里去了。我看到林家大老爷和六弟带着人立在墙头和匪贼斗呢,可精神着,并无大碍。” 5 }8 n* o+ [4 R0 w4 ^ " q/ r( Z% l5 g2 [6 Z 他们做得超乎他想象的好,陆缄一直悬着的那颗心就稳稳地落在了胸腔里。众人发出一阵欢快的低呼,全都有了兴致:“五爷,您这是怎么回事?” 7 d& M; I8 d: f& K8 V! v: e9 Q 陆纶仿似不曾听见,并不回答,只道:“撕了衣服将马蹄子包起来,休要让贼人听见马蹄声响,泄了行踪!”言罢低声同陆缄道:“我带了几个朋友来,原本想等到 天将亮时再从后头冲杀过去,可我们人太少,我便想着从这条路绕进去寻到那道暗门,和宅子里的人连上话,两边一起夹击,必能解围。谁想过来就听到你们的车声 马蹄声,便过来一探究竟。”虚虚指了指车厢:“大伯父如何了?” : k) q1 ~0 c7 I& n $ q! l# ?& \' B, r 陆缄听他不问车厢里是谁,而是直接就问陆建新如何,便知他赶到这里不是一两日的功夫了,只怕是得知乱了便赶回来的,心中又激动又感动:“不太好,但无性命之忧。”忍了忍,小声道:“五弟,是你敲响的钟吧?” # f0 B% K* c" L! y 陆纶并不否认:“是。听说乱了,心里放不下你们就来了。”自嘲般的笑了笑,轻声道:“来的那日,刚好看见他们离开。” ! p3 E1 D5 H1 K- g0 C 他指的他们,自是指陆建中与陆经他们,陆缄晓得他未曾开怀,便换了个话题:“能看到你真好。 你二嫂若是见着你一定会高兴得哭的。”并不问陆纶为什么死了又活了,为什么又变成这个样子,只将手放在陆纶的肩头上:“以后和我们一起?” 陆纶答非所问:“这里不能久留的,打退匪贼以后就赶紧过江吧。好了,前头不能再过去了,隔不多远就有贼人巡查的。”不等陆缄回答,就又指指前方悄无声息地 迎上来的两道黑影:“我的朋友来了,你们跟着他们走。二哥,我俩徒步走过去,我掩护你从暗门里进老宅,举灯为号,晃三下我便知道了,等到钟响便开门往外 杀。” ' R# C) G; g3 {& @' Z+ ^, P4 @ 陆缄将把匕首牢牢扎在腰间,按着儿时的记忆,藏在阴影里左转右转,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摸到了那道门前。陆纶与他一道利落地将看着好似严丝合缝的青石砖取下来堆放在一旁,露出隐藏在后头的一道木门——这是老宅最隐秘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地方,更是逃生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