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言情]《美人为馅》作者：丁墨

" P% d7 v. ]/ m6 w3 N


" r, e# H5 R& [7 u9 R6 I在外人面前，韩沉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英俊冷酷，生人勿近。他似皑皑霜雪般皎洁清冷，又似黑夜流水般神秘动人。然而在白锦曦面前，韩男神屡屡破功了……
8 V% N/ A% q/ V. s$ z) {有一天，白锦曦问他：“为什么你抽烟抽得这么凶？”他淡淡看她一眼，指着胸口：“因为这里需要东西填满。”
" {3 J4 i2 J) W" U, v1 q白锦曦鄙夷：“卧槽，用烟来填肺啊？”韩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心！”
8 }, k! Q: T1 o# a; n3 b4 p“如果不想我这么抽烟……”他抓住她的手：“就用你的心来填。”
( ]" Z1 ~2 m' e- O; A& N“……我考虑一下。”
: n! i9 P. ~2 `9 Q2 e他是最好的刑警，也是最坏的刑警。他心中一直住着个固执的老男人，经年累月不知疲惫地深爱着她。
3 g4 z2 W4 n8 m# W2 W( @. M3 N


转载请保留当前帖子的链接：https://www.beimeilife.com/thread-4307-1-1.html 谢谢

第一章 美人依旧
% J7 x- M* c! M) v# b$ Q( y
太阳升起时，江面笼罩上一层磅礴而隐约的金光。远处的江轮，一艘艘从桥下缓缓驶过。暮霭散去，天空划过飞鸟。城市逐渐崭露出轮廓，如同巨兽在晨光中抬起了头。

八月，江城。

炎夏已至。
( Y, k! S8 H3 d4 y
白锦曦觉得自己分明呆在这个城市最热的角落里。
6 J6 @, k3 W+ V( t0 g
素sè夜总会的后巷，闷热简陋的面包车中，她已经在里头“蒸烤”了一整天。
+ c: j4 b! z% d5 `  I6 e
: V- b1 O- ?0 ?她烦躁地用手撸了撸黏糊糊的长发，不让它们被汗水粘在脖子上。身旁的周小篆，一脸的不赞同：“既然行动不方便，就别留长发。老大，你干嘛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一根筋啊？”

: L) _$ P+ v5 Q3 F+ `# d白锦曦淡淡一笑，没答。心中却想：你才一根筋！老子好歹是分局警花，还上过电视，形象很重要。你懂个屁。

两人相对无言，继续憋着劲儿淌着汗，原地埋伏。

这次的“扫黄”行动，是由市局统一布置，全市范围大张旗鼓展开。白锦曦和周小篆虽是刑警，但他们所在的官湖派出所，是个不足三十人的小所。所以一旦有大规模行动，都是所有人一哄而上，不分工种。今天，他们所就负责“围剿”这家疑似有黄赌毒活动的夜总会。
; D' C+ P0 s+ X5 @
- B5 V, r0 R! g/ m4 I3 [好容易，天黑了。

  V# b7 U) R7 Z华灯初上，空气里终于透出丝凉意，隐隐夹杂着不明的香气。

两个路人从巷子口经过，俏生生的脸蛋，吊带热裤、长腿细腰，格外惹眼。周小篆忍不住感叹：“你说你们女人夏天穿那么少干什么？知不知道是性侵案、抢劫案高发期啊？都是这些白大腿惹的祸啊！”

却没听到白锦曦搭腔，他转头一看，她正转头瞅着车窗玻璃，捋了一下刘海，又抬了抬下巴。周小篆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比较什么，忍耐地开口：“咱能不那么臭美吗？”
6 o, g3 F8 T* Q) j/ o( H
! v6 ]& w% t. y/ Q' N) y, O/ ^白锦曦：“不能。”
' c7 ]- G: B+ D& B7 w6 s
, O' G+ n2 P- y" R4 b$ f“靠！”

这时，沉寂许久的对讲机里，终于传出一个洪亮而富有激情的中年男声：
$ c" Q2 Y: R' a, N
“各小组注意！我是所长。五分钟后展开行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让市局的同志看看我们官湖所同志的风姿！谁拖后腿、掉链子，扣谁下月奖金。完毕！”

$ n+ _/ g  j# \9 O0 T9 x白锦曦和周小篆虽然平时跟所长插科打诨惯了，这种紧要关头，还是都立刻敛了笑，对表、整理手铐警棍、倒数计时。

: ^/ K9 _) d& T/ C行动开始了。
9 v+ x! A) s& U: o8 R5 S
3 M% z8 d$ p" }) B1 e# h所长一声令下，十多个警察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将夜总会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白锦曦和周小篆动作最快，别的警察刚冲进大堂，他俩已经甩开数名驻场保安的阻挠，一跃跳进吧台里，一把将企图通风报信的店经理扣在桌上。
/ B& s/ E6 x2 [  B9 i+ A& k0 w+ n
: O" y- z" u) {/ s3 f* [场面立刻被控制。

大厅里的音乐戛然而止，小姐们簇拥而立大惊失色，雅座里的客人们面面相觑。

白锦曦对这些“小鱼”没兴趣。她跟一阵风似地带着周小篆，迅速又冲上二楼，开始一间间包厢的突击排查。

4 V5 {& d+ I! ?3 |: N' H2 ?2 h——
1 ]! @/ [  E( E, f
& ~4 h; G( S2 R是在清理了三间不堪入目的情sè包厢、一间颓乱荒糜的吸毒包厢后，白锦曦发现了异常。

别的包厢，小姐、嫖客、吸毒者……全都闻风而动、夺路而逃，整条走廊乱成一锅粥。唯独尽头这间包厢，始终房门紧闭，安安静静，好像根本没有人。

6 I: l, Q  R! r而当白锦曦蹑手蹑脚走过去，耳朵贴到门上，却听到了一段空灵、诡谲又激荡的旋律。
& m  B, d' c+ P' h) {9 `$ r
- g8 i9 a* I7 W: N6 p! V4 ?; b" n《Hunger》。

! u* s1 `; i; c! q! b8 W8 E电影《黑鹰坠落》的主题曲。

门缝里还飘出咖啡和香烟混杂的气息。

咖啡味很浓郁，绝不是夜总会常用的速溶咖啡，而是现磨的。香烟味也很重，看来有人闷在房间里，抽了很多。

% y2 O# r! g$ o; g2 p6 F7 i白锦曦从腰间抽出警棍，熟练地在手里掂了掂，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即使穿着警服，那模样也实在又美又拽，走廊里被扣押的客人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8 x; P! ]( }3 t5 l" m. K2 Y周小篆跟在她身后，捏着嗓子轻声问：“老大，撞门？”
- {# q+ i* o3 x: }
0 |9 L+ G1 r# e/ Y; `“费那劲儿干什么！”白锦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是刚才从吧台顺来的。
" e7 N# F9 ?+ J
& c6 K& u; z1 |3 x, j) ^$ [# K“咔嚓”一声，门缓缓被推开一条缝。白锦曦就跟只猫似的，贴着门缝刚要往里探，身后周小篆激动的声音已经传来：“不许动！警察！”

白锦曦可真想踹他一脚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房间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搞不好就藏着个大毒枭，也说不定对方已准备好刀枪立马就要火拼，立功的时候就要到了啊！谁知周小篆破嗓子这么一吼，他们还能有什么先机？

骑虎难下，白锦曦只好也把警棍用力往前一挥，大声喊：“警察！都别动！”

房门已经完全推开。

一个身段窈窕的旗袍美人，站在房间正中，惊讶地望着他们。她约莫二十四五岁，长相俏丽，眼神清澈，但眉宇间风尘味儿也很明显。

% o2 @; s, T' \2 y) p$ \+ Y白锦曦迅速扫视一周。
! Y; A1 u+ L$ S4 g, C/ [
0 g6 P0 ^" E6 T8 l: v& t+ b! r. g好家伙，别有洞天啊。

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一间非常幽静雅致的古舍。素白的窗棂旁，一盆清俏的兰花正在盛开。梨花木卧榻旁，悬挂着两盏八角琉璃灯，将整个房间映得朦胧古意。一侧，还有座巨大的红木屏风，勾勒着江河日月与星辰。

: e8 J" l# U4 n0 K1 \周小篆有点被眼前所见震住了，一时没吭声。

) h9 b  L2 S3 \2 Q白锦曦示意他先把小姐带出去，自己则望向屏风之后。

那里还坐着个男人。

屏风遮住了他的大半身形，白锦曦仅能透过四周的楼空格，看到他穿着纯黑sè的衬衫。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膝盖上，双腿轻轻交叠。烟草和咖啡的气味，就从他的方向飘来。

# Y$ ], j. v% u6 O+ ^5 Y- h: W7 J这时，那小姐却侧身避过周小篆的手，有点焦急地开口了：“警察同志，我们只是在喝茶聊天，没做别的！”
( M6 L6 w. F0 D3 \0 _
白锦曦和周小篆都看了她一眼。

$ t7 s' B8 `0 p! G" N不用白锦曦交代，周小篆已沉下脸低喝一句：“警察办案别废话！出去！”

8 V3 l3 Y, S. k+ z# `1 S# G9 E谁知那小姐竟然不买账，一扭头，看向白锦曦：“你们有办案权，我们也有隐私权。我们没做违法的事，你们……你们就不能打扰。”
, m2 H$ ]! b0 X, W& {  ]! H. z$ o
" G- }# o% ]( m& y白锦曦看着她，笑了。

嘿，这小姐，有点意思。
1 Y2 `4 u% t0 r; e
, e$ ?$ _' y+ B( J2 _; N0 o思思显然对屏风后的男人极为维护，又说：“我们真的没做什么，你们……”
$ `2 i$ o1 c( T& e2 M* A6 j
3 E; D# g3 s1 C  V周小篆也有点头疼了——当警察这么久，还第一次遇到小姐要求警察不要打扰嫖客的。
! D7 n- k7 C' f! @! I; \
8 Z+ I; l8 O* C3 w  O白锦曦却笑了笑，冲思思点点头，然后果断看向周小篆，声音又冷又脆：“带出去！再啰嗦就上拷。”
+ Y$ Q, `4 ]0 [& s1 B9 u
- O- S. S( b. ]% j% Q思思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温柔漂亮的女警，做事如此简单粗暴，瞬间瞪圆了眼。但也不敢再说什么，担忧地往屏风后望了一眼，就被周小篆拉了出去。

! |8 H* ]& ?1 r* @1 j' Y) q9 u; [很快，周小篆又回到屋里，带上了门。
" F4 i9 z' M1 p* V0 |2 p
7 Z# r6 C& y; ^# T两人一起看着屏风后的男人。
( i5 ?2 N  a8 ]: a7 L) F
/ Q1 K. l( o0 ?  ~白锦曦：“出来。到警局去录一份口供，有没有违法，不会冤枉你。”
( k8 t+ _5 g8 \. j6 U$ Y8 K& z* z! E
3 Q5 j, L+ ?5 r  ]! U* ^: @* y: w周小篆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以她平时横着走的性子，这种时候早冲到屏风后，把人揪出来。今天居然耐着性子，还跟人说明解释？

其实白锦曦早已有判断——从思思的表情反应来看，他们很可能真的没做违法乱纪的事。但一个男人，在这种藏污纳垢之地窝着，能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在做什么？难道真像刚才思思说的，盖着棉被纯聊天啊？
8 Q. r8 q6 D/ g" C
于是白锦曦的好奇心，也被充分激发出来。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身上肯定有事。
& p( e& Y" U- ]* Z2 F  K
2 a5 P* \6 X5 |7 [所以她才赔上耐心，试探一番。
, \  O) B# r3 ]) i* S& S
短暂的沉默后，男人开口了。
! k8 p  R) a" ?0 N- c: R1 o
, }5 V' m( M3 ?$ n/ e然而白锦曦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语气回答她。
1 k$ |9 r& W4 ]  l
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冷漠、不悦，以及一丝高高在上的清傲：

& a" L9 g. }8 R/ c7 {  M( `“你们是那个分局的？”

8 u& w  p1 r# r6 p$ u3 e8 A4 k白锦曦一愣。
% Q9 {" n4 r7 c( S* C( G! t. g
' \- N* m) Q3 g* h身后的周小篆心直嘴快，已经中气十足地答道：“我们来自官湖派出所！”

$ s' i* ]2 X* s白锦曦：“……”
% |, e- ?/ O5 @& i2 ~$ J$ N7 z
4 n2 F6 s' I- L' P% N4 C8 i. N她真想用目光杀死他啊。现在情况不明，那么实诚做什么！

8 o" ~& t; s6 |- n; y5 l0 k$ N; A1 E0 @周小篆也反应过来——他干嘛向一个疑似嫖客的人自报家门？而且条件反射得就跟在向领导汇报似的。他伸手挠了挠头，在白锦曦凶巴巴的目光中，乖觉地不吭声了。

白锦曦的耐性也快耗尽了，正想拔腿走过去，腰间的对讲机却突然响了。
/ F( i% z/ \7 X* b
& a9 P7 d# E4 L/ }: k“咳咳……小白？”
3 E) P7 @0 Z: P* T$ ?9 z
9 U7 @( r2 {5 _0 J& t$ \. ^白锦曦：“所长？”
" U/ J) J  w0 b) g
所长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严厉：“你和小篆，立刻从那个房间出来。人不能动。不许问。”

白锦曦和周小篆同时愣住了，又同时抬头望向屏风。
, s- b2 `8 k" x5 \1 D! e; o
人不能动？不许问？
$ U! Q, x8 t6 l( w! ^; C6 o
两人扭头齐齐往外走。

+ C/ w9 A6 @; A/ M! F只是走出房间的一刹那，白锦曦忍不住回头。却发觉屏风下的双腿直立着——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9 G, m2 Z- a9 B. W& q  S迷离的灯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男人长长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在满屋古香古sè景物的映衬中，那身影无端端透出几分寂静孤绝的味道。

# M7 F* U2 O0 X+ F5 R( D) V——

这晚驱车撤退时，周小篆问：“老大，今天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5 O) L& l8 C' U: k: |4 }( h, L
1 C) n" ]* X7 W* d4 U" b白锦曦答：“这还用问？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卧底，要么就是连所长都不能得罪的人。”
" I) I6 Y* v% i0 w
周小篆恍然大悟，又说：“那我们要不要去问问所长？”
5 H/ ~1 a$ V4 S2 V! d
7 `( K0 ~' i0 N* {8 z“不问！”白锦曦答得干脆，“所长那么神神秘秘，肯定问不出来。他想说自然会说。”
7 z8 n6 e: m+ C1 `8 ?, U
7 |. {" i/ g7 O; S, k) Q4 u# E周小篆“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感觉那人是有点像黑社会。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黑社会，还是卧底。”

4 y4 {3 p9 E& a$ ?' I白锦曦没出声。
! K  D" a* J" K8 }5 m3 [
/ w% _& c5 C; W$ C黑道的人？卧底？

* C. K* P1 \% O4 l那气场，还真的有点像。平静中难掩张狂，疏离中透着挑衅。
' \$ M3 L& _1 Q# M
反正不像是个好人。
6 s* `- J/ Z2 I0 {* |+ ]1 w, P% d: b
——

夜总会绝大部分的人都被押回了派出所，门口也贴了封条，引来无数路人围观，一片惨淡狼藉。

# N5 E' g$ F- k4 S思思是唯一一个安全留下的小姐。她当然知道自己幸运至极，全是沾房间里那个男人的光。

3 F0 F9 F/ U" C8 V0 }+ O等警察都走了，她才偷偷溜回那房间。男人还在喝咖啡，坐在空旷的阳台上，望着城市的灯红酒绿。他的表情在夜sè里有些模糊，手臂垂在椅子侧面。指间夹着根苏烟，旁边的烟灰缸里已是满满一堆烟头。
* H- f$ ^$ _$ f2 ?5 t% m
思思下意识不敢靠他太近，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关切地问：“那两个警察没有为难你吧？”

男人微微一笑：“没有。”
, _8 k# x; n* h! `) e
思思松了口气：“今天来的那个女的，挺出名的，是警花呢，听说破案很厉害。我还怕她会揪着你不放。”

6 `3 a6 q% `2 v+ z男人深吸了口烟，没答。

9 ?( b4 K/ ^6 ?* |7 r思思想了想，又说：“不过她还真是漂亮。这么漂亮的女警察，真厉害。”

" W- q! b% \& y2 v男人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地答：“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女警察。”

第二章 上下其手

清晨六点，白锦曦睁开眼。
' x9 O9 e' D) v. u" Q, z
4 w, M9 f* D# b6 c: e% l眼前是灰白老旧的天花板，墙角的电风扇哗哗地吹着。几样简单但是色调温馨的半旧家具，沐浴在晨光中。窗台上放着盆小小的观音莲，碧绿如翡翠，静静绽放。

白锦曦伸手摁了摁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坐了起来。

她烟瘾大，但又一直担心哪天牙齿和手指被染黄不好看。照例纠结了一会儿，才从桌上烟盒抽出一根，坐在床边吞云吐雾一番。
: q/ M& T5 |1 \* [/ M; `0 o5 f& s
又是新的一天。
4 F4 z" I: _% m, u1 }# D
白锦曦独居在老城区，楼下全是热气腾腾的早点铺子。她买了碗粉，站在街边就开吃。邻居老头老太太路过，全都笑呵呵地打招呼，还有人塞给她两个肉包子。

这时手机响了，周小篆充满怨气的声音传来：“老大！你到哪儿了？可别又忘了今天的任务！”

9 p$ u( L$ _3 Y7 i7 D: a白锦曦一个激灵，语气却很淡定：“没忘啊，你到哪儿了?”
7 P( [; ]4 o5 R" d$ X) ?
) Z+ A9 \$ o6 |- S( w“我已经到官湖二小门口了。”
8 M6 V5 Y2 q: d* i; A& w) T
白锦曦伸手拦了辆出租:“我马上到。”

& t; c8 V1 C$ _* }! a& g# Q坐在车上，她还是没想起，今天到底是个什么任务。
# u1 Q6 T/ w1 ?7 ^/ b' x
3 P; c% B) C( F4 r  Q9 b- T自从四年前，她从警校毕业后出了一次事故，记忆力就出了点小问题。经常丢三落四，有时候还会忘掉所里头天布置好的任务。
( h  W9 ?& x* \9 u& q
5 T7 }6 J5 ~7 ^+ H% R. f好在她忘的基本是些小事。重要案件，她却像是有一种本能，将任何细节都铭记于心。加之有周小篆从旁提醒协助，迄今为止，还没耽误过正事。
. I$ e  V: K( q
6 F9 y. `( J' P- l$ X. T到了小学门口，看到警服笔挺，头发还明显打了啫喱、梳了大翻的周小篆，白锦曦终于想起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
3 t7 t# t5 g. L- G& E
——

' f) Z% Q/ ]9 }0 ]- j& K学校小礼堂。
; ?6 z1 |9 v! K/ {% G- j
* D1 c8 l( W) Z+ ~1 m6 W1 X“祖国的花朵们”显然对来做治安培训的两位警察很感兴趣，围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几位老师则微笑站在外围，气氛热烈而活泼。

一个小男孩问周小篆：“警察叔叔，你开枪杀死过坏人吗?”
( }* n- h; K, c$ @7 C
! k$ K7 N0 A8 M这问题略暴力，所有孩子都好奇地等待着。
) u) Z# d# T1 f
$ H; V6 `3 c: F" t- S) Y3 m周小篆先摸了一下他的头，纠正：“叫哥哥。”
$ k* o6 e/ ^9 ~- j+ B+ H- q
& z: E/ M4 g; O, y4 t6 A# r“哥哥……”
9 x9 N! @) c# u
/ S% L2 F  `" Q/ H" R8 z周小篆这才抬头环顾一周，特别有气势地答道:“当然，我抓到过很多坏人。”

掌声响起，周小篆收获无数孩子崇拜的目光，沾沾自喜。一旁的白锦曦讥诮地勾了勾嘴角，那意思是:真会避重就轻啊，你根本就没在实战里开过枪吧。
% _8 n/ B) X4 E8 T
% q5 g( d; q: }; \" D- E- X周小篆也十分镇定地瞥她一眼，那意思是说:乌鸦别笑猪鼻子黑，你的枪不也蒙了一层灰?

1 x! ?3 p' W+ _4 o# d1 g6 v+ Q江城近年无大案。两人虽破获过几起强奸案和杀人案，但罪犯基本都蹩脚得不行，现场留下各种线索和证据。哪里用得上枪，直接埋伏抓人就行了。周小篆甚至很有预感，他会跟局里其他几个老刑警一样，临到老也许都没开过一枪。
/ y2 a3 I) T, m% f4 O
; H- l, [* l! {+ X这时又有个小女孩问白锦曦：“姐姐，是不是当了警察，就会像你这么漂亮?”
2 F9 f' w1 A/ H0 v- v, W! \3 B0 g0 g
7 F, V/ b: V9 E4 h7 u8 P所有人都看着白锦曦。

她愣了一下，笑了。蹲下与小女孩平视，一脸认真严肃地答：“是的，今天的小朋友们都特别漂亮，穿上警服一定比我好看。”
% @& E4 J$ o0 K1 w: V/ [
8 |! H& L. M1 X) d% Z/ X; W4 E下午，两人驾车从小学离开。周小篆边开车边感叹：“老大，我刚才真怕你说实话——今天的小朋友都长得不好看。”

) T# ?7 u5 h4 p4 x1 [白锦曦静默片刻，笑了：“怎么可能？孩子的心是世界上最单纯最干净的，我怎么忍心让他们有一丁点难过?”

周小篆闻言微怔。
3 {$ X- i3 {- C
有时候，他觉得老大这人挺复杂的。平时看着又酷又拽，毛病一堆，臭美又自我。但某些时候，她总是蹦出一两句柔软到你骨子里的话语。

柔软中透着沧桑，令你也不由得心生唏嘘。
# J7 J, Y  R' ~" r
白锦曦安静呆了一会儿，烟瘾却又犯了。

然后突然就想起昨天闻到的苏烟。
: t; d9 u0 A  B4 b
% S7 O! T3 X# h# e& w那气味清冽又浓郁，混杂着咖啡的香味，令人印象深刻。

她眼珠一转，转头看着周小篆：“去素色夜总会。”

3 N/ v8 y/ n' X4 a8 K周小篆一愣，随即露出为难神色：“真要去？”那可是局长不许他们招惹的人。

7 _* P* O$ a% M6 Q; c0 K“去！”
& ?  Q  K3 Y  i; W. l
他就不多说了。
, n( A( h( e) M- Q
- N; B% w7 F4 L3 k. m% t白锦曦为什么非要一探究竟呢？本性使然。她的地盘，来了这么个敌友难辨的人物，即使明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她也得把他摸清楚。

7 T7 [2 Z: z! C: @, s——
0 x+ L0 Q3 e0 e+ _6 _9 f
- X) J3 a3 U* M3 ^1 p5 H暮sè里，昔日金碧辉煌的夜总会，此刻黑灯瞎火，一片灰暗寂静。白锦曦昨天拿的钥匙还在，两人轻而易举溜了进去。
1 [2 _5 p2 b1 D& t" [( A) N$ u
一楼大厅满地狼藉，二楼雅间也是空荡安静，一个人也没有。白锦曦让周小篆在楼梯口盯梢，自己孤身去探。

* o1 d5 ]7 L$ \) u缓缓推开那间包厢的门，眼前所见与昨天并无二致。肃穆的屏风，清幽的兰花，一切古香古色，静谧如梦。
/ p( e/ j' O, _% f) x; _
天色已经全暗，将整个房间笼罩得模模糊糊。她蹑手蹑脚走进去，带上了门。

房间里没人。她凭多年的刑侦本能，就能确定这一点。所以她放松了不少，打开手电，开始在房间里翻找查看。
+ C! H( J: t, r
红木卧榻上搭着件男外套，白锦曦轻手轻脚拿起，挨个口袋翻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又原样把衣服搭回去；茶几上还有半盒没抽完的香烟，白锦曦拿起闻了闻，别说，还真好闻，是顶级货。可惜对刑警来说太贵，她从来舍不得买。

恋恋不舍地将香烟放回远处，她又看到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眼睛一亮，用戴着手套的纤长手指拈出一颗，放入证物袋中封好。有了DNA，还怕查不出他的底细……

白锦曦动作一顿。

; ^1 O# o  ?4 N& a因为她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寒意侵袭。

或许是房间里某种气息的细微改变，或许是某个几乎轻不可闻的声响，又或许是直觉使然，她心中产生一个很强烈的念头——
9 Q3 s  f) k0 {+ X1 d. e* ]
背后有人。

! F+ n) O+ s# T& a- [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某处，或许在她踏入房间时，他就蛰伏着，一直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白锦曦只觉得身上每根汗毛仿佛都竖起来了。毫无疑问遇到棘手的人物了，反侦察能力居然比她还要强……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感觉到某种气息骤然从背后逼近，伴随着极轻极快的脚步声，以及……
1 T' f' O1 E3 a* {3 R
9 \6 T9 D, C4 k  w一阵拳风！

' F( q& m1 ?" `  l% E0 l/ v他察觉到她的停顿，先发制人了！
" S, [1 P' L% z/ n. @$ w; c; Z. k
转身已经来不及，白锦曦果断将手上的东西一扔，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臂，想来个狠狠的过肩摔。
, [  o. z/ F; E: f6 I$ I) A
“哼……”黑暗里，听到男人低低嗤笑一声。白锦曦心中叫糟！下一秒，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朝双臂袭来，竟被他顺势反扭住胳膊。
8 H7 U1 e' h3 j. \
% i* |9 t5 n0 ]白锦曦瞬间站立不稳，倒向了面前的卧榻。她果断抬脚踢向男人的膝盖。男人大概没想到她在身体失衡的情况下，还能完成这样小角度高难度的攻击动作，吃痛地闷哼一声，身子也一歪。

$ E* `0 g6 l, E" a# X/ A, Y0 G; Z6 G1 V白锦曦心中一喜。

/ W' o6 b( u5 t% D% V5 B9 e' O然后……
$ S4 Y5 H  e* ~& r6 C
( w: f2 z& P/ f& N) N; f+ R她就感觉到一具温热的男性躯体，结结实实朝自己倾倒过来！

* M% y8 P5 h2 P; ~( R0 j夜sè静谧，房间里越发昏暗。窗外夏蝉的鸣叫，一声声清脆传来。
& Z3 v& U' B4 O# W, @
1 A4 @' k/ ~" e' [: q) g# e/ V白锦曦仰面躺在卧榻上，虽然两人是一起摔倒，但她半点上风都没有占到——双手都被男人扣住，身体也被他压制，一时间动弹不得。
" J: Q# p8 x# u% C+ p0 [8 \
) {2 Z! i5 s8 M9 o白锦曦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 ]$ C* s* |) M
夏天衣物单薄，她穿的还是短袖，能清晰感觉到男人手臂上柔韧的肌肉，与她的手臂摩擦着。他的十指修长而有力，带着微微的凉意，紧扣住她的手。而他的腰身与她紧贴着，大腿也压住了她的腿。她感觉到了他的重量和力量，也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以及某种夹杂着烟草味的、属于男人的气息。
+ b8 n) s6 h' c2 G  [( `6 u
$ Z  E' c, h) I, B2 [而他的脸就在相隔不到一尺的上方。那是一张英俊而模糊的脸，她只能看到大致轮廓。然而他的眼睛漆黑而锐利，隐隐藏着一丝戾气，居高临下逼视着她。男人温热的呼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喷在她脸上。

6 z7 o/ E' d; c2 R3 L6 S( s( j白锦曦的脸陡然红了，暴喝：“放开我！”
- D8 O- a: p/ }+ ?
5 A% z( q1 L  s0 N1 l) k% m% a男人根本不理会她，右手一晃，已经多了把雪亮的小刀。
* `. v0 J+ e, A+ r8 ?1 d
$ d" P7 N8 v) Y- ]! M$ U8 J' l' p$ j白锦曦心头一寒。下一秒，那刀锋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与刀刃同样锋利的，是他的眼神，幽黑、迫人，仿佛也浸了一层霜雪。
* [( @! T! W. C! Z& J# P
“为什么查我？”他缓缓问。
  E; z* S* ~2 K/ s; k
白锦曦的脖子已感觉到轻微的刺痛，暗暗咽了咽口水，嗓音清脆地答：“好奇而已，也是职责所在。这一片是我的辖区，你神神秘秘的，不弄清楚我怎么放心？”

, d2 p# Q& A0 z男人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嘴角微勾。

“无法令我信服。”他淡淡地说。
  }$ e: b6 ?; K- s5 p% ]8 y
——
& E" e& G- b: [# ^
8 V& T; T' R+ Y; e+ O+ [$ [五分钟后。

这绝对是白锦曦的刑警生涯中，最耻辱的时刻。
' n% v( X# f2 I& |' O
7 S7 ^& @% A6 {  l: p8 Q- ]她竟然被他用尼龙绳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而他在相隔一米远的沙发坐下，动作沉稳又平静。

白锦曦忍了忍，压下心头火气，脑子里也快速盘算着：这顶级包房的隔音效果明显太好，他们在里面斗得天翻地覆，外头的周小篆却一点没听到；周小篆也是个轴的，看她这么久不出来，也不知道来望一眼……

她抬头，再次看着对面的男人。
! c3 N& y- _5 t3 e: x" J+ V
黯淡的光线里，这次她看清了，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衬衫依旧是暗色的，身躯高挑颀长。而他的轮廓依旧模糊，但脖子直而修长。
9 g2 x7 I. l3 j7 k0 f
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主，绝不会对她怜香惜玉。
5 k/ L0 c' p+ Z! J, K) O7 K6 |
% m( ]0 i( f7 f1 U: Z4 p/ P8 j这时，他偏头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就夹在指间，手垂在沙发侧面，那姿态慵懒又冷酷。
- z" l3 {/ t* ]7 P
9 n! f8 l/ E- ]! i, n“肯说了吗？”他问。
$ {) M- G8 O0 V6 Z
“我说的是实话。”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0 ~) z* ^7 K; B: G; a, s- A5 x
“那就这么呆着吧。”他缓缓起身，走入了一侧的洗手间。

1 ]2 v9 M. `; S9 m/ k/ ]白锦曦看着他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

男人很快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 x. g/ O6 R- G
/ }" F$ n; R" J# L5 j" h望向房间里的第一眼，他就怔住了。然后伸手打开了灯。

0 _& o9 Y0 z5 m+ ^9 n6 J- U) _室内瞬间透彻明亮。
% q4 n$ D. Y. a: a9 G
) Q* ?. ^6 W5 j7 G4 O2 i  m; @正中一张空荡荡的椅子，尼龙绳胡乱扔在地上，人已经跑掉了，大门洞开着。
' n3 l  i! g$ ~/ i6 H$ c
男人静默片刻，忽的笑了。
  Y2 G; F/ Z9 y( o0 N
——

周小篆是跟在白锦曦身后，一路冲出夜总会的。看到她满脸通红、泪流满面，周小篆彻底惊呆了。
+ v; S  e1 G  ?
而白锦曦吃了大亏，又怎么肯跟旁人讲，丢面子？于是她一路沉默，脚步敏捷，只有眼泪依旧默默地流着。直至回到后巷警车旁，才实在忍耐不住，将一直垂落身侧的右臂送到周小篆面前，呜咽着吸了吸鼻子：“帮我把胳膊装回去……疼死了呜呜！”

周小篆大吃一惊：“怎么弄成这样？”原来是疼哭的啊！
* k4 b& g, s4 v5 c& @2 {
; j  k" {4 i; _2 t0 V& ]+ [他扶住她的手臂：“忍着点啊。”
( j& t4 H$ R2 O
+ X' D' {- E; P9 w" G6 d“咔嚓”一声脆响，白锦曦一声惨叫。
7 Q  z1 `0 A6 J% U2 i4 A/ c
2 D8 I1 t1 W  R9 L# j7 w; V* M. G周小篆心疼地将她送进副驾：“到底怎么回事？

7 Z& q* y" L! J* C7 O+ g/ B白锦曦：“……不小心撞的。那人没留下任何线索，什么也没查到。”

“哦。”周小篆虽然难以置信，但想想也是，老大身手这么好，怎么可能吃亏。自己大大咧咧撞伤的可能性的确更大。

白锦曦抱着胳膊望着窗外，却是越想越憋屈：要知道她刚才卸胳膊的时候，比现在装回去还要疼多了！

第三章 法医司白
; h3 s) \5 H$ k# ]
9 N4 G/ b8 d) L9 H* g白锦曦坐在桌前，神色严肃地沉思。
: x+ u' E/ U, o  b
' |& P+ z% q; G' e正是上班的点儿，有刑警走进屋，顺手就把她脑袋一拍：“小白，想啥呢？又记不住早上吃没吃啦？”
) Y: k8 P% _$ U! n0 M) C
( B0 x' {5 ~; m' ~话音刚落，众人哄笑成一团。白锦曦瞪那人一眼：“去你的！”

  G7 G; l6 n- }/ L: e上班铃响，各归各位。

3 k: `0 G7 E0 o) \, E9 h最近大事没有，杂事不断：户籍管理、治安纠纷、偷窃案，还有年轻女孩报案被人跟踪滋扰……相比之下，几个刑警闲得无事，显得十分轻松。
& W9 X0 A! x) }9 R: x# K* {2 c
1 b: k2 e2 a8 A. W+ g/ t$ I+ C6 `周小篆椅子一滑，就到了白锦曦跟前。

“老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白锦曦往桌上一趴，两颗脑袋凑到一起。

“你去找那个思思，探探。”她小声说。

周小篆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思思”就是那个小姐。他为难地说：“老大，你怎么还跟那男的过不去啊？”
/ H' a& M6 t, R. j- J
' V5 H/ c) I5 B6 Z" c+ _7 b白锦曦没出声。

他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微变，仔细打量她：“你不会是对那男的有兴趣吧？”

+ `: f) E1 ?5 @4 U1 S7 ^" `白锦曦一愣，他已开始嘀咕：“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坏？活脱脱的惊鸿一瞥烂桃花啊这是……”
7 T) i2 t4 D6 K4 A6 T, k
- b7 z& I, U- h$ W" m  ^% t9 e白锦曦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就砸在他头上：“闭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去查！”

周小篆却继续哼哼唧唧：“我是提醒你！太关注别的男人，可别让徐法医知道。你忘了上次你被那个抢劫嫌疑犯搂了一下，徐法医当场就变了脸。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星期都没搭理你。忘了？”

. ^" d4 e7 F. f% z$ m0 ^) w白锦曦正弯腰捡书呢，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白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跟徐法医是纯洁的友谊关系，他当时是担心我受伤。”
  G% H6 B8 ~  q. Y
周小篆却不以为然，撇撇嘴，一脸狭促的走了。

, d( ]9 q) ^; z3 L" I) k" K( ^——
4 }( S, ^( D6 x. q. I
官湖派出所坐落在江城的西郊，其实就是幢灰白色的小楼，门前有个大院子，栽种着茂密的香樟树，凉快又静谧。

" w6 l  }5 S  B临近中午，大伙儿张罗着去吃饭。白锦曦刚要起身，就见办公室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8 O7 x6 H. G+ y4 s8 g5 g( v刑警们全都笑着朝来人打招呼，有几个还不忘朝白锦曦挤眉弄眼。

0 f- Q+ a, _8 c% \: W“徐法医，来了啊。”

9 p8 _  i1 O- P" q8 ^! \* d“徐法医，又给小白送饭啊。”

“小白就不跟我们吃了，徐法医，回见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篆早上还念叨的法医徐司白，此刻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单手插在裤兜里，提着几个保温饭盒，斯文又俊朗地站在门口，微笑跟众人寒暄。待人都走完了，才转头看一眼白锦曦，径直朝她走过来。

6 \( G9 u2 r# ~, V5 \+ B% [& s8 C+ m白锦曦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走近。

“你不用老给我带饭。多麻烦。”

8 W5 ?) e3 ^0 B. o( D* a话虽这么说，眼睛却瞟向他手里的饭盒，鼻翼也微微翕动，忍不住去嗅到底是什么的香味。
! m3 Q2 p  q2 q. e$ h
徐司白像是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吭声，眼观鼻鼻观心，慢条斯理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然后抽出两双黑sè竹筷，递了一双给她，最后在她对面坐下。

) f. j+ O/ I" i9 T“外面的饭菜不干净。”他的嗓音温润而平和，“不如我做的。”
* x3 V; |8 h/ O( J3 t+ n% y* X
“谢了！”她忍不住笑了，端起饭盒，开始大快朵颐。

徐司白吃饭跟工作时一样，安静、专注，挽起衬衫袖子，举止气质清雅沉稳。白锦曦也只有跟他吃饭时，才安静得像一位淑女——没办法，他不讲话，也不喜欢别人太吵。
' P3 X9 |# t/ a0 R  p& p3 \9 S; ]& o
很快两人就吃完了。
, Y, h; ]/ e" E) f* M
4 t, l- K" r3 M7 h) y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又慢慢喝了口水，然后将饭盒一个个收拾好，整齐放回袋子里——全程照旧不喜旁人插手。

% `: H! d% E' g: z, d! E1 Y最后他拎着一叠饭盒站起来，依旧是单手插在裤兜里，清隽高大的样子，温和望着她：“走吧，带你去看尸体。”

! ?8 W- O* _2 a9 ]8 d  x“怎么说？”

3 K2 ?5 k4 j* f+ V# x% E他的脸上这才露出淡淡的笑意，眼眸仿佛也多了几分清澈光泽：“今早刚到的一具，生前死后被施加了五种不同伤害。你应该没见过。”
# o4 z: r  d, l5 r& H$ H, Q% _
, [4 {6 H1 @2 c0 L. U/ v# d& p白锦曦眨了眨眼，也笑了：“好！”
4 A4 T3 y- i6 {2 j  v$ w; o
. Y/ {- J' I6 Z. Y- q——

: L8 }  a9 |) K( S, @3 t/ t& D白锦曦跟徐司白的交情，要追溯到三年前，他从外地调任本市。因为一宗凶杀案，两人就此认识。在他之前，白锦曦还没遇到过技艺如此精湛、知识如此渊博的法医。
  M; h( O4 Y4 X/ D( T3 p& k
刑警虽不用管法医鉴定，但掌握的相关知识越多，对破案越有好处。白锦曦发现了他这个“大宝库”，自然就带着周小篆，往他那里跑得很勤。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 k7 p* r; a7 E/ m' T( u7 I. a8 ?1 y0 ?而徐司白生性寡淡，也有几分淡泊名利的味道。整日就在尸检所、警局和宿舍间三点一线，枯燥而专注地生活着。所以他虽然年轻、英俊、又有才干，甚至已经在江城警界慢慢有了一定声誉，却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女孩子追求他。
1 t$ ?/ h: M- u9 q- M4 W# X
白锦曦成了他唯一的绯闻女友。
, v8 V* L: X+ P: x6 K, D8 o2 b2 ?
1 F7 ?9 b- a# A但在白锦曦看来，两人不过是因为意气相投彼此欣赏，走得比较近。而他虽然外表清冷，对朋友其实是纯善而真诚的，所以对她比寻常人也多了几分关心。
% Q0 E, I2 x' D
至于男女朋友？没影儿的事。

——
0 k9 P( H, v( p  t# |
# y" U) J+ P0 \白sè雪佛兰平稳行驶在阳光灿烂的街道上，徐司白坐得笔直，双手扶着方向盘，连开车都如此认真。
: \, I$ Z  U# o7 E; }" H
“看我干什么？”他突然开口，眼睛还看着前方。
+ R8 d% o+ W$ ~! O+ X: U
! ?+ [. H/ {: q. \6 |白锦曦笑笑：“老徐，我刚才想，将来要是咱俩都没人要，干脆凑合过得了。你可以继续爱你的尸体，我也可以继续爱我的暴力犯罪，互相理解，不被人打扰。”
, S* C8 _2 V% J' W, R+ Q
4 c8 y. c8 Z; D& V2 Z徐司白微微一怔，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继续望着前方。

“这种事我不会凑合。”他说，“如果我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全心全意对她好。你也不应该有凑合的念头。”

( ?, d! |/ w4 I; M3 X白锦曦无所谓地笑笑，转头望着窗外。
8 Y, L+ i7 `( \# @( N  B* _8 G! ?
7 i0 ~" D2 q7 b0 L2 j6 V——
& _' I! I; G& E. D' C
2 d! x: f2 T; h% C  H0 k( ^尸检所在一幢青砖白瓦的老房子里，距离官湖派出所不远。正值午后，走廊里一片寂静，偶尔有人声和脚步声传来，也是轻微的。即使大夏天，整幢房子依然透出种阴凉肃静的感觉。
" o: w# V4 U7 k8 ^) e
6 z4 v( e) M% V徐司白带着白锦曦一路穿行，很快就到了更加冰冷安静的停尸房。

3 A6 @/ x: {% H5 K这里一片素白。
. W8 Y# P- w% o! v# d' _4 e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灯光，白色的金属棺。
3 F$ }) ]& J  ]) h3 Q
唯独床上的尸体，色彩斑斓。
* A8 U: K  o5 N( ?: v; X, q3 _
徐司白的助手小姚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笑呵呵为白锦曦递上白大褂和手套：“锦曦姐，有什么需要招呼我。”
* S5 v0 j* w' l
( R' i+ D( j( B- F6 ^% Y+ b“谢了。”白锦曦笑着接过，换好衣物。一转身，就见徐司白已经背着双手，站在尸体旁等她。白色大口罩外，只露出湛黑的双眼。

众所周知，徐司白平时解剖鉴定尸体的速度是极快的，又快又细致又准确，所以还有个“江城第一快手”的称号。不过今天带着白锦曦，他却是一处一处伤口，一个一个器官，仔细辨认、鉴定，再解剖。

偌大的停尸房里寂静而寒冷，时间仿佛流逝得格外慢，只有两人偶尔的讨论交谈声，打破沉寂。
5 A: X* I& S) Z  g# H9 \
“这是哪种凶器造成的？”白锦曦指着尸体右侧大腿的伤痕问。
& k# U0 C- c, u( q) W( ?3 G
徐司白就站在她身侧，正将之前的分析结论记录到报告里。他神色淡淡扫一眼那伤痕，反问：“看不出吗？”

白锦曦摇摇头。
8 ^- h5 [7 r: H1 e8 Y
他放下本子和笔，弯腰俯近，仔细观察那伤口。

6 ]/ M  h+ f* J$ t- G3 w“这种伤口边缘呈放射状，有皮革状硬化现象……”他低喃道，“这是刺伤……”

) y8 I5 ~3 L! a2 R/ A“哦，这样啊。”白锦曦刚要直起身子，一转头，却发觉徐司白的脸就在离她很近的位置。乌黑的眼眸，柔软的短发，衬得肤sè越发白皙。额头有极细的汗珠，沿着侧脸缓缓滑入脖子里。

+ S. g& d% O3 E3 w1 N# s& a5 F6 _白锦曦愣了一下。
: U0 S2 g5 t! D  g7 |
不仅是脸，为了近距离观察伤口，他的整个身躯都俯低下来，紧挨着她。她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微微的热气，淡淡的香皂味，还有法医身上特有的那点福尔马林的味道和血腥味。

8 x6 s: }# _2 U% W3 n; l! y! q这时，徐司白似乎也注意到她的沉默和走神。他转过头，近在咫尺地盯着她，那笔直的鼻尖都快擦到她的脸了。不过，他的眼神就跟看一具尸体没什么差别，平静又冷静。他自然而然地直起身子，问：“怎么了？”

“没什么。”

  F: N7 p* V" H& O" c0 Y& f- }事实上，也许是因为跟男人没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刚刚跟徐司白意外靠近的那一刹那，她竟然条件反射似地想起昨晚，被那个男人全方位压制在身下，几乎寸寸肌肤骨骼相贴那一幕，以及烟草、咖啡、男人的呼吸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 h" ~! d8 t' q; I' |2 e) O
& |# ~$ h& E! J2 Q& z5 O7 E她立马收敛心神，将那倒霉催的一幕从脑海中挥去。
8 ~( \3 N( }& l2 t! j
0 F4 t" J1 H  d, K徐司白瞥她一眼，移步下一处伤口。
0 Q5 r5 U' `( b0 x, l
, p5 @+ H5 Q7 C- \+ m! v1 s( K然而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跃得欢脱的名字，正是周小篆。
, `9 `$ v4 S+ H5 q
白锦曦立刻站直了，冲徐司白笑笑：“我接个电话。”摘下手套，快速走入一旁的玻璃小隔间。

2 a0 @5 K% K0 i$ R9 ?# X“喂，老大！”
8 S& I* {3 r; `: v4 j) U7 v; v
白锦曦看一眼不远处的徐司白，他正抱着双臂，耐心地等待着她。
6 ?. N0 r! E6 z/ F5 m4 n, {7 |. t
  a  G! ~7 T3 q0 Y! t! ]  [“怎么样了？”她压低声音问。
( @9 U5 e, Q( T, @' K4 z1 U
& g6 Y, a. {' x6 A4 z" i3 P5 k“没。”周小篆叹了口气说，“那思思可不是好对付的，嘴可紧了。我在她那儿晃了一整天，啥也没问出来。不过……”
' X1 d3 `+ B$ a8 T0 `* e, p
8 q- f; s" }% W“不过什么？”
% o( v5 a  w' ]% ?9 P' d- A
" b% v! g* S: b7 k& m9 w“不过思思说，那个男的，有话带给你。”

白锦曦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什么话？”
! T6 r' H1 J8 y7 }
“挺奇怪的话……”周小篆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说，“他说：‘如果还有人多管闲事，卸掉的胳膊就别想再装回去。’”

“……”
8 D2 N& j6 S$ v8 o- P
白锦曦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第四章 第一个梦

周小篆是在一条小巷里，找到思思的。

老城区的巷道曲曲折折，一间不起眼的小门脸，堆满杂货和零食。思思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素颜朝天，坐在柜台后招呼生意。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夜晚那个妖娆的女人。
, Z  U0 n' M) R- m
2 E, z$ M# G6 {5 j# e* U* E这让周小篆挺意外的。

夜总会小姐干副业的不少，但大多是售楼小姐啊、车模啊，或者有的干脆还是大学生。开个小卖部，安安分分挣点微薄收入的，还真没见过。

( i  \. P: i8 T' S! @  _/ j: [更让他意外的，是思思看着年纪不大，居然还有个儿子。两三岁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直抱着她的大腿喊妈妈。而她每次抱起男孩，表情柔和得都要化出水来：“豆豆乖！豆豆要不要吃果果？”
. s4 Y% f# S6 a. }2 T. p
7 E' c" X5 S* V6 y8 R/ m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思思也不例外。

9 ~+ p' b: q4 y* A' n- ?“美女，拿包烟。”一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站在门口吆喝。

“哎！”思思放下儿子，弯腰从柜台里拿出包白沙，一抬头，却瞥见了不远处的周小篆。
/ o( ^# r; J" a
6 u7 @2 m- e9 v, t2 ?2 C8 R周小篆立刻冲她笑笑。
# D: d2 f. W. {
9 r* X) @+ C$ d/ k思思扯了扯嘴角。

. y8 c% t( B' \( v, l——

% T  \0 k1 r$ \0 F思思把孩子哄睡着了，转身叉腰，忍耐地看着周小篆：“警察同志，要我说几遍你才信——那天我们真的就是喝茶聊天，没做违法的事！”
4 K" K1 c9 m1 ^$ [$ p8 D
周小篆当然不信，但又不好再逼问。而且现在看到孩子，他也有点不忍心为难她。于是眼珠一转，采取白锦曦时常教导他的迂回战术。

“那个……思思，你这小卖部还不错啊，又要带孩子，一个人看得过来吗？”他跟她拉起了家常。

" {" Y3 ?0 o! h; y思思一边整理货架，一边很敷衍地答：“还好。”

) l6 Z0 \) D3 y2 E) |+ W“以后我也多介绍些人过来光顾。”周小篆诚心诚意地说。
, P6 e$ Q; N1 n* r; N" g" r
思思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整理货架。
, l8 `& A% Q% I8 v0 c) R4 L$ D- K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形容的大概就是他俩。之后几乎都是周小篆自说自话，思思爱理不理。关于那个男人的问题，更是一问三不知。
$ [5 H) d4 K, M& o% p7 M0 \
最后临出门时，思思却叫住了他，说：“今天早上，‘他’给我打过电话，说如果警察来找我，就带句话给你们那位警花刑警。但这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传话。”
  _' |/ N4 @  L( b
……

周小篆将“他”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白锦曦时，她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捏紧手机站在停尸房的小隔间里，半天没吭声。
2 _; x3 A1 @4 I- K
那头，周小篆还在装模作样地试探：“老大啊，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什么卸胳膊啊？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啊？”
3 a) {3 ^/ E% n$ K3 _" n
“回头再说！”她直接挂了电话。
$ x7 C& R+ n* `! k' {7 m9 W; f
0 a: _6 J; U# H' e7 p1 w一转身，就撞上徐司白两道清冽如水的目光，探究地望着她。

5 h/ w1 _7 H- s4 }7 Q白锦曦面不改色将手机收回裤兜：“局里有事，我先走了。”
+ O$ R" h6 F" U* B4 E( R
徐司白点了点头。
0 A9 g- J8 s+ o9 X, @
白锦曦其实就是被人惹毛了，所以难以再专心研究尸体。她噔噔噔就下了楼，跳上辆公交车走了。

1 B, t& ~+ e7 V: Z$ p/ G! r此时正是夕阳斜沉时分，一点点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冰冷的屋里。徐司白并没有因为白锦曦的中途退场而受影响，一个人继续完成剩下的解剖工作。
. k& ]# P4 d8 d* O
6 N0 j* p9 X% M3 v一旁的助手小姚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了：“徐老师，你都不去送送锦曦姐啊？”

徐司白手里的解剖刀一顿，然后继续深入，淡淡答：“她不需要人送。”

小姚：“但是……老师，你可能整天搞研究没注意哈，公安机关吧，男女比例非常失衡。尤其那些刑警，个个都跟狼似的，难得她跟你关系这么好……”
( `* U% ?& l7 E. G( H3 h
* o3 y( I+ b2 g4 B徐司白转头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 F2 u3 q. s' Y
小姚：“……你怎么还没成为她的男朋友啊？”

" g; P  k) P6 m+ y, K徐司白微微一怔，笑了。他的嗓音也如落日的余晖般平静温和：“我跟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 ?% I/ a9 x- J6 k* n+ E
, x) r/ |/ C- q1 z7 [: ~“可是！”小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如果喜欢她，就应该鼓起勇气追啊！”
% W0 e1 m5 u2 d0 y0 N$ I
9 G2 K  z( T6 f8 E3 d+ Y徐司白却依旧只是一笑，低头继续钻研面前的尸体去了。

8 n7 \& `$ P/ z1 I2 Q——

! u5 z6 ]8 {5 c, y夜幕徐徐降临。
4 z. l  G8 `6 t' @* H- M& w
这个夜晚，江城的降温了。空气中有了阵阵凉意，令人心旷神怡。
4 j+ v" S' \% M4 S
' v7 @; `# A* f可白锦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1 ]$ I! q$ K) t; Q* I: v% D1 @$ c
) F2 Q5 Y$ s& ?; v3 i; }- a/ [& j4 t如果有人继续多管闲事，卸掉的胳膊别想再装回去。
' ]3 ?' F& K# G$ w8 m2 e- @. J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黑暗中的男人，是用怎样冷酷的神态，说出这句话。
! W; a' [9 s$ {
! Z; q4 \$ h# {) J" V她决定明天就去找所长问个清楚。这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7 J8 D. r! F! z- ~+ j
- L+ ^. U/ P5 I暗暗发了一会儿狠，她盯着灰白老旧的天花板，迷迷糊糊间，忽然又想起四年前在医院苏醒的那一天。陌生的医生、陌生的护士，遗憾地对她说：“白锦曦，你的父母在这次大火里全部身亡。因为长时间缺氧，你的大脑也受到伤害。记忆可能永远也不能恢复。”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块荒芜的地方。而她在二十一岁那年，变成一片荒芜。然后重新开始耕耘栽种。妈妈长什么样，爸爸长什么样，她不知道，也不记得。当人生飞来横祸，毁掉你所拥有的一切，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那种茫然空旷的滋味。

6 F+ D7 p- o2 O) X2 }她闭上眼，陷入睡眠。

从来都是一夜无梦。
- k* ~. b9 g# E" u( L; a! B' h
——

水声。
! J5 u3 b: y2 J2 ?" L
3 X* q: e+ \& b轰鸣如雷雨般的水声，从丛林深处传来。

她拨开荆棘和草丛，一步、一步、又一步，离那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
# W# P8 z* ?5 h* [  _% Y
; R. q  s4 `& D/ @那是一座瀑布，奇高无比的瀑布。白色的水带，像一条河流般，奔腾而下。

瀑布下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她好奇地问。
1 u. w5 a, M5 w* z! j4 ]: l
男人上身穿着件暗蓝色T恤，黑色长裤。双手搭在膝盖上。
: o9 R1 V: u6 e1 N- y3 B
瀑布奔流而下，而他一动不动。

“你是谁？”白锦曦又问了一遍。

2 P$ [1 s: c. [- K  _% V3 E他缓缓转头，望着她。
1 ~3 `5 f1 ]  @. |- u
白锦曦呆呆地望着他。
: S  r$ ^$ |3 v: E1 r8 [% |
那是一双漆黑的、漆黑的，仿佛望不见底的眼睛。

慢慢的，那眼中渗出了泪水。

白锦曦呆呆地望着他。一种难以名状的悲痛，突然就揪住了她的胸口。

% d" A# h& l! O' W- t& y; ]像是不受控制般，她哽咽着，泪流满面。

这时，男人忽然慢慢抬头，看向她身后。
. f& K- Z2 J* I! V. v$ M# |
她也转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另一个男人。穿着白色连帽衫、白色长裤的男人，正手持一把斧头，狠狠地、一下又一下砸向地上的一个人。那人瞬间脑浆迸裂，成了一团血泥。

而后，凶手又转而砸向地上另一个人。

" |( J; Q4 ?( H, T“你干什么！住手！”白锦曦大吼。
) i) |, e- V  w+ c$ n" K
8 Y" |& A/ T% N5 P: ?+ g  b5 N凶手动作停住，缓缓起身，转头看着她。
: j6 @, z( f! f. S, a
% G+ L) `4 {- @满身血污，眼神如鹰。

下一秒，他已经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高高举起了斧头。白锦曦拼命挣扎，结果四肢都被他抓住，完全动弹不了。

- O% j. R& L7 m男人阴冷的面容仿佛死神降临，手上是浸满鲜血的黑色利斧。他嘴角微弯，露出讥讽的笑，突然低头，重重朝她吻下来。唇舌热烈纠缠，只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 X& m( }$ y& _! w9 |8 H: ]4 A
5 m) b& S# T5 M4 `* K……
3 f1 F" `& M: d- v6 C# u
/ ^/ y# V8 T: D3 H$ O' [9 x白锦曦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依然是灰白的天花板，窗外已经露出鱼肚白。空旷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死尸般的静静躺着，满脸泪水、汗流浃背。而一旁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一片雪亮，铃声狂响不停。
# q- O2 j; ~& j6 ~; p
卧槽！这是个什么鬼梦！
/ @4 a9 q, t5 k( c) x. {1 F3 B
白锦曦一下子坐起来，伸手擦干泪水，抓起手机：“喂？”
! @/ j# Z5 b& G$ r! I0 l7 y
周小篆急促而凝重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来：“老大！道里巷10栋昨晚发生了一起强奸案！”

第五章 刑警韩沉
: W% ~5 u# A8 G3 d1 D1 W7 C5 g
1 ^% t/ ~0 u9 I8 q这是星期日的清晨，巷子里还有淡淡的薄雾。几名片警站在事发民居楼下，周遭一片肃静。
5 q& G( f4 ?6 U3 J1 ?
周小篆将警车停在巷口，白锦曦面无表情掏出工作证别在胸口，刚要下车，他却飞快看她一眼：“老大，哭过了？”

白锦曦抬头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
/ L. t" v1 E2 f: w. ~) I. G, \
“唔……”她一脸晦气地推开车门，“梦到我被一个杀人魔……”声音一顿：“打了。”

周小篆“嘿”了一声，快步跟上她，嘴里还不忘唠叨：“谁让你整天看那些血腥的电影啊连续剧啊？那怎么样，你打赢了没？胳膊没被卸吧？”
" U$ w2 }/ m: A  V) O6 Q& W8 j& B8 [) j
白锦曦抬起一脚就踢在他身上：“滚蛋！”

+ z1 e4 ^! J$ B  c6 H$ W; `3 F/ v——
& R( s- t1 g# x- L
这是一幢年久失修的老楼房，大多出租给周围上班的年轻人。案发地点，是二楼的一套普通民居。

/ h6 h  M+ _; W. ^* S4 y踏过阴暗的、贴满小广告的楼道，白锦曦在门口站定。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名刑警戴着手套脚套，在里头勘探。

' D' @& n0 `" B# t9 j7 h2 \白锦曦挑开警戒线走进去，周小篆紧随其后，还小声嘀咕：“昨天那思思，就住这附近。”白锦曦的方向感一向差，听他这么说，脑子里也没概念，于是含糊“哦”了一声。

! u8 X: P. U" H$ m' n“小白。”“小白。”刑警们都跟她打招呼。
. o2 p( G5 U9 _1 s  p6 T$ f& s( L
白锦曦点点头，问：“有什么发现？”问这话时，她的目光落在满地狼藉的家具和物品上：客厅的窗户是关着的，显得光线yīn暗；衣帽架被推倒、衣物散落一地；一个鲜红绿叶缠枝大花瓶，破碎在地上；布艺沙发全部被划破，茶几上扔了把剪刀；甚至电视机都被砸破，满地液晶碎片，中间多了个大窟窿……

“受害者叫马小菲，25岁，在距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大周百货上班，是个销售员。平时跟同事朋友关系很融洽，没有男朋友。”一名刑警答道，“据马小菲所说，最近跟人没有矛盾，也没有仇人，应该是陌生人作案。案发时间是晚上11点左右，她下班回到家里。罪犯尾随她进屋，用这个将她制服。”他将两个小证物袋递过来，一个里面是几根白色尼龙束带，另一个是块黄色胶带。
* q, g* Z+ E8 \0 i/ H& u
8 n; |( q$ B+ M0 r3 a都是常见的、易购买的东西，用来捆绑四肢和封住嘴巴，一般人还挣脱不了。

! P, Y$ I6 u, s* R# T& I“受害者看到凶手的样貌了吗？”周小篆问。

那刑警摇摇头：“没有。罪犯带了个黑色面罩。”他往卧室一指：“马小菲现在就在里面。”
3 [6 J3 _5 M) d+ h
白锦曦和周小篆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透过虚掩的房门，可以看到个年轻女人，身上披着件警服，单手捂住脸，坐在卧室的床沿上啜泣。面前还蹲着个女民警，正柔声安慰她。马小菲长发凌乱，依稀可见清秀俏白的侧脸。

白锦曦示意周小篆留在客厅，自己走向卧室。
7 @2 k: y* l  J- s
, u2 F+ p& k' \客厅和卧室间还有一小段走廊，廊道上的窗户也是关着的。一个刑警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检查地上的痕迹。白锦曦原本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忽然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 b! ~3 x0 d/ J+ j; m0 m! a
9 }. }; s4 n! V0 k; x% A那刑警的背影有点眼熟，但她一时想不起在哪儿看到过了。

他穿着件黑色夹克，身材格外的高。很多刑警把夹克穿得矮矮墩墩，只见壮实不见曲线。但他不是，皮质精良剪裁合体的外套，更显宽肩窄腰、体态修长。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可以看到脖子和侧脸的线条，白皙而修韧。
- C# U/ O& u! w& ?
* t6 \, E4 H2 `2 S* v他正伸手触碰墙上被打砸出的一些痕迹，手上戴的是薄薄的黑色皮手套，白锦曦很少看到有刑警戴这种手套，透着种冷肃而利落的味道。

* O6 U) }4 B$ c- A. ?4 c白锦曦又看了他一眼，先走进了卧室里。

; c# |! b" z1 M  ?( z0 s& U& ?2 N——
$ h9 E, U: L1 V( b5 j
/ c& U$ C4 D  U“关于他的样子，你一点也没看到？”白锦曦坐在马小菲面前，轻声问。

3 V) t$ N" s. L8 ^/ s. F1 f马小菲含泪摇摇头：“他要我闭上眼睛。我不敢睁开。而且他戴着面罩。但是……看身材，不认识……”

白锦曦点点头：“没事。没看到样子，我们也会抓到他。”
9 a' |5 W3 [+ R) H; G' }" ?) D7 g* I
0 T; o% x( s# b1 x, x9 u( ]马小菲再次伸手捂住嘴，脸色发白，泪水不断滚落。
8 ]! s6 c# D# p; k8 Z9 G
8 V& ]; j  Y' f1 [6 o7 P: l, c她再次想起了那耻辱和恐惧的一切。在被那个男人拖进卧室，扔在床上，绑住手脚后，她的噩梦就开始了。男人先是扣住她的双手，从正面毫不留情地进入，令她陷入痛苦而迷惘的深渊。
1 J8 L9 ^; @7 x4 S
而后又命令她转身趴着，从背后又来了一次。她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洞开的窗外，漆黑的城市，冰冷的月光，不知何处传来的隐隐古钟长鸣，绝望如瀑布般将她吞噬。
0 w' |( x# w9 T9 P
最后，她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男人却忽然命令她再次躺下来，然后他在床边蹲下，开始长时间亲吻她的双腿之间。这令她更加难堪和煎熬。
% E1 O- F# k! R, {# R; E+ ]& {3 d
……

8 A1 E: K9 x+ x$ M, U“对了……他戴着手套。”她回忆起这个细节。
+ N( c' _) O  \" A4 d
6 X2 N9 j& J1 Y6 A  j) h白锦曦点点头，看着她身上遍布的淤青和红紫伤痕：“这些都是他弄的？”

马小菲含泪点头：“他一直在拧我、掐我。”

“明白了。”白锦曦继续低声问，“他有开口讲过话吗？”
; x( u; e- v+ j: l. S0 Y
7 D2 B# ], I. u0 P9 y; k“没有。”马小菲的声音弱得像小动物，“他一直没有说话……”
! P7 ?3 ^0 v3 ]- [. c
——

白锦曦走出卧室时，神情有点呆，连门口的周小篆叫她，都没听见。

周小篆立刻敛了声，一脸严肃地在后面跟着。队里其他几个刑警，也知道她破案的习惯和节奏，下意识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白锦曦一直走到客厅正中，才抬起头环顾一周。刚要清清嗓子开口，结果一眼就看到刚才那人的背影。在这一群差不多高傲胖瘦、样貌普通的男刑警里，他格外醒目。
* M' t- F  S5 ^* S$ b' o
他站在窗户前，正用手指触碰墙面上的半个模糊的、不成形的脚印。白锦曦不由自主又一次注意到他戴着黑sè皮手套的手，修长、干练又帅气。
% a8 e) W. P5 I3 }1 M( V: H/ e
白锦曦朝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身旁一名年轻刑警，声音不大不小：“这家伙是谁？”
6 g: J# P- n3 ~0 O" t; w
那人继续观察墙上的划痕，没有回头。
& Y1 ], X, {" W: g- A8 {
% a0 ]- j# G: H年轻刑警：“哦，是自己人，报案人的朋友。”

这时另一名民警带着个年轻女人走进来：“白警官，这是报案人思思，笔录做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 k5 [. A% H- E& P" Z& J) z
; l& q2 e+ P: u% a白锦曦和周小篆同时愣住了，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女人。波浪长发、俏丽面容、疲惫神色，不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思思？而思思也看到了他们，似乎不怎么意外，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笑。

5 W2 Y3 _# ]1 v, T白锦曦和周小篆霍然反应过来，同时转头，望向窗边的男人。

“思思是马小菲的好朋友，也住在附近。”年轻刑警还在解释，“出事后，马小菲第一个打电话给她，她就跟这位……韩沉警探，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然后他话音未落，在场所有刑警、民警，全都抬头看向窗边的男人，表情不可谓不讶异。

“韩……沉？”有人出声，“不会是省刑警队的那个韩沉吧？”

: [% K' g% h/ f白锦曦也瞪大了眼，紧盯他的背影。

& A4 I# @" h- F/ D& U8 R那韩沉背对着众人，站了起来，转身。
" X. u- j' A$ @  a5 `. [; H
“不好意思，就是那个韩沉。”

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缓缓而出，十分动听。

' x  Q: c# m: v语气却冷淡无比。

5 q. S) X" A4 h3 U太阳已经出来了，光线从窗户投射进来，照亮一地狼藉，也将他的身形面容，映得清楚分明。

众人都微愣了一下，包括白锦曦。

7 Z7 z' L! ~- y1 e6 r5 C那竟然是一张非常年轻而俊美的脸。眉色乌黑而均匀，眼眸修长。挺拔笔直的鼻梁下，是微抿的薄唇。只是他生得身高腿长，黑色夹克里是暗色衬衣，又戴着黑色皮手套，整个人便有了种冷峻肃杀的气场。

不像个刑警，倒像个年轻帅气的杀手。
3 G1 c8 h; o3 K5 J7 F, j6 ]
而他环顾一周，目光最后落在白锦曦身上。那双眼，尽管深邃漂亮，睫毛浓密，漆黑的瞳仁里却仿佛蕴藏着冰冷的光泽，像是没有任何温度，却又锐利清透，直视人心。
; p" I1 o- B  A( R: E
白锦曦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 D! p4 v/ Q+ U' t韩沉。

7 V; C( `5 y6 g1 d; X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破获过无数大案要案悬案，整个K省有点资历经验的刑警，谁没听过他的名字？也只有刚刚那个菜鸟年轻刑警，懵懂无知。

却没想到，他就是韩沉。

9 o7 a- ~6 i! z6 SK省第一神探，刑警韩沉。
/ ~5 c. N+ o9 y& ]5 P" r
现场的气氛明显变得有点怪异了。

刑警们面面相觑，似乎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惊讶有之，兴奋有之，忐忑有之，疑惑亦有之。自己的一亩三分田里，突然来了这么尊大神，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
' v7 o8 ~* s: r& a, X+ y) b
: S1 Q- p. E! T! ]. ~0 H而那韩沉摘掉手套，塞进口袋里：“你是现场负责人？”
1 ?# p8 D5 o; f$ Q/ Z2 g
& N# \8 O3 W7 K3 B0 \5 @; P他是地道的北京腔，儿话音有点重，吐字圆润，又带着一点北京青年讲话时玩世不恭的味道。

6 e/ G6 G  K7 b+ A( h9 m“嗯。”白锦曦鼻子里含糊应了一声。而旁边的周小篆，已是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古怪表情。

“过来。”他走回窗边。
" {9 y, ^4 U6 }, i1 X
白锦曦跟了出去。
. p& T/ l$ T7 p
包括周小篆在内的其他警察，看他俩走到一边去了，就都开始继续各忙各的。不过耳朵全都竖着——听他们在说什么。
! ^! u  \4 |; [9 c" w
1 B2 `& G5 d0 I窗外是碧蓝的天，太阳已经从云层中露出了脸。

% M5 {* {/ d) F9 q+ Q) _白锦曦瞥一眼外头逐渐变得喧嚣的老城，转头看向他。
* x3 G( i* `& v1 J* w- n  M" B
首先注意到的，居然是他的眼睛。修长、深湛、睫毛细密而乌黑。其次却是他搁在窗台上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暗色衬衫的衬托下，有种利落而冷酷的味道。
6 f' A* G: V2 N" W6 m, t) \
# ^$ K0 s& c$ ?" W& f' K1 }他也看着白锦曦。

目光清冷。

' N- y3 z8 }& C0 E, h0 ^* B- U“我不说废话。”他的嗓音低沉有力，“这个案子，有三点……”

, l0 y. N/ H- s- w% E, G, }白锦曦忽的笑了。

5 n; R! z4 c5 `4 @“你就想说这个？”她干脆地打断了他。

# L: V$ p! C( g. ?. e  T韩沉抬起乌黑的长眉，定定地看着她。
8 U; Y& l# Y+ c* U; k0 w9 f
: y; q! l! o: ^3 j4 O而其他所有刑警，都停下手里动作看过来。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白锦曦双手插裤兜里，站在韩沉面前。身段娉婷，下巴微抬，姿态倨傲。那双美眸微微眯着，要多拽有多拽的样子。
) W% y- H+ v0 p8 @& \
8 k' i+ J% i% R% I5 p白锦曦一扭头，看都不看韩沉，走回众刑警中间，不紧不慢拍了拍手，又清了清嗓子：“好了。我来说一下案情，都听一下。”
8 B- F, X* b, ~( s/ B
所有人看了看她，又看看韩沉。

白锦曦神色严肃：“我不说废话。这个案子，我已经有了……”嘴角露出一丝笑：“三点结论。”

0 r! w$ v& f2 M6 N4 G( @这话一出，在场的刑警们都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又看向韩沉。

. s) d. t2 N0 |6 [9 c' P然后心情突然就有点燃了！

" T2 E# g- I3 l& C" Z8 }白锦曦是谁？官湖派出所的第一草根神探！

大伙儿都见识过她破案，所以现在才这么服她。除了所长之外，一帮大老爷们儿默认她是头儿。

/ d/ c& j' j- ]" a0 M而韩沉虽然声名赫赫，但终究今天是第一次见。对基层刑警们来说，他就是个“传说”，一个不那么真实的神话。
9 G+ o' v+ O; I8 G
% ^9 w5 S* n. b& }5 W9 Q如今白锦曦此举，明显是不把韩沉放在眼里，意在挑衅这个神话。
) Q$ Z% Z: ^  G
! Q% @; i: f8 a- d+ c, d/ F他们能不燃吗？
) t& {! V4 w% s& i* K
而白锦曦又看一眼韩沉。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仿佛越发幽沉了，幽沉地盯着她。

0 O1 X" R9 L4 o7 i" s那么乌黑深邃的一双眼，看着居然有点渗人。
5 r; f" a$ c( a5 v$ U
白锦曦决定继续无视他，神色傲慢地环顾一周，开口了：

“三点结论：
' ^. ?1 f1 A3 B; P5 m% w
一、罪犯居住在案发现场周围五公里范围；
6 z5 w0 `! |( l7 K" f
二、他的上班时间比较灵活；
6 e0 q( {/ a% i1 x# n
; j7 A$ B7 O: ^( s% M三、他的职业是——工人、司机或者快递员。”

第六章 最初之战

关于韩沉，其实还有种种传闻。

' E3 j8 H/ L; ?有人说，他是最好的刑警。
! A3 X7 Y9 k* u! `
出神入化的刑侦能力，心狠手辣的个性，铸就了这位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神探。据说他曾经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只为抓捕一名头号通缉犯，最后通缉犯被抓时，情绪已几近崩溃；据说任何命案到了他手里，没有不破的。曾经有困扰地方警局数月的难案，他到犯罪现场走了一圈，就确定了嫌疑犯……有一位跟他合作过的老刑警说过：你不能不服韩沉。他的大脑简直跟精密的电脑一样，逻辑计算能力和细节洞察力惊人，速度也快得惊人。
! N7 K7 a: N9 k' \! r
" O; E: `$ r$ W+ s$ l$ e" v% w但也有人说过，他是最坏的刑警。
6 ?( E' Z% R* O# ]1 l8 y" }
( ^' c( U( U! j; a虽然惊才绝艳，但也恃才放旷，性格乖戾。据说他本来是公安部首批特聘青年专家，最年轻的一级警司，是要留在中央机关工作的。他却非要跑到地方上来做一名普通刑警，令公安部领导大发雷霆；

# i* U$ t9 v6 X  I据说他跟省局领导和同事都相处得不怎么好，因为他为人孤傲不群，跟谁都不亲近。办起案来又跟不要命似的，跟他合作累死累活，没人受得了。
' ^7 r. |4 |6 o
- g% I1 g' G7 Y  ~9 w, \还有，他经常动不动就请假，消失几天十几天，谁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做什么，非常无组织性纪律性。
/ m- L& M+ _6 i! K* r! r- }
+ _" J# i6 s% z/ V7 w甚至还有人说，他时常流连红灯区，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情人姘头满天下。不过这一条只是未经证实的传闻，否则他早就被开除出公安队伍了。
" t3 |& n6 T/ z2 {
……

盛名之下，白锦曦也曾脑补过这位大神的容貌。那必然是一位铁血铮铮、脾气古怪、放荡不羁的纯爷们儿啊。

当然，她也脑补会夜总会那男人的样子。感觉应该是个三十来岁的成熟男人，搞不好脸上有道疤，左手少根手指什么的。

谁知道两者合二为一，居然长得他这个模样。
3 ]/ J3 y' g. C9 I* u5 J6 {
1 O! [: R$ `' f2 V4 K6 q+ C俊美青年，冷酷肃杀，戾气十足。

  d) N, O# H: c/ m( y; V白锦曦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传闻”。

她一向遇强则强，遭遇他幽沉迫人的目光，却更觉斗志昂扬。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是她习惯性的小动作，一般神探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癖好和习惯），在众刑警期待又鼓舞的目光中，开口了：

, D' s" ~$ M$ l* h“根据受害人马小菲口述，最近她跟人没有情感纠纷，利益纠葛，也没有人和相处不愉快。她对罪犯的体态也很陌生。当然，我们依然要进一步排查她的人际关系。但结合以往同类入室强奸案的特点，极大可能，是陌生人作案。

0 j% h; ?. ]# k; I5 Q7 ~  ~我们的辖区，没有发生过类似手法的强奸案，整个江城也没有听闻过。所以这应该是罪犯第一次作案。考虑这一带是老城区，地形非常复杂，不熟悉的人甚至还会迷路；而他策划这么精密的入室案件，前期必然需要大量的跟踪踩点工作。所以我可以判断：一、他极有可能居住在附近，或者在附近上班，重点搜查五公里范围内；二、他有足够多的空闲时间，并且比较灵活，才能便于他踩点作案。”

2 t4 @$ ]/ s- u7 K众刑警点头，这是比较常规的结论。大多数案件，都是附近的人作案。而韩沉立在窗边，眼眸中暗光一片，没有说话。
' o4 d/ F7 b2 Y. U! x7 O/ @9 _+ M
9 F* K+ ]/ g" e( L  i1 u0 R+ \6 {白锦曦继续说道：“第三，如果能确定是陌生人作案，那我们要找的，就是一位司机、工人、快递员、送水员……诸如这样，兼具力量和技巧性的工作人员。

- X) r1 L+ \* s因为整个过程中，罪犯表现出明显的大男子主义倾向和愤怒的情绪。强奸过程，无论正面入还是背入，他都对受害者强势绝对控制；他对受害者施加了不必要的肢体伤害，我想那样能帮助他发泄情绪，获得快感；他还对现场进行了不必要的打砸，我们并没有发现财物失窃……
$ T) v' b+ `1 i
  n% t# M6 A9 Z  J- _5 n& G# L想象这样一个男人：身体结实、具有力量，压抑的大男子主义，对现实愤怒和不满，这样的男人，在日常生活中也许看不出他的端倪，但他更可能会选择一份，能彰显男性特征和力量的工作。加之他使用尼龙束带、胶带制服受害者，手法十分灵活，上班时间又灵活，所以我更相信，他会是一位卡车司机、搬运工人、或者水电工……等等。”
' j  N. Y% T/ _4 \1 I
这一番长篇大论，众刑警们都沉默了。

' ^4 i) d) r) J而韩沉也沉默着，只是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俊容看起来依旧冷酷而淡漠。

过了一会儿，周小篆激动地开口：“老大，你说得太好了。”白锦曦冲他笑笑，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一旁的韩沉。约莫是他们的表情着实有点嚣张，韩沉眼中竟然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 f0 O: ?- c3 y- C
9 x9 d2 t' [6 ]1 _* z: G( f他笑起来，自然是比不笑更好看的。乌黑的瞳仁里仿佛也蕴藏着熠熠光泽，冷寂动人。

, O, z1 m; o5 n* }  d" j但白锦曦在他手上吃过亏，此刻看到他的淡笑，不由自主心里微抖了一下。

# i" _3 _$ K' }  e5 i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朝众人一笑：“干活吧。”
, I; C! D0 R, A0 @" }
9 f& M2 U6 T  u众人齐声“哦”了一声，继续开始忙碌：现场勘测的勘测；打算去周边群众家寻访的寻访……
; D& E4 X# y! |  E
! o7 _% r4 k8 \! ~! g) J# P$ o白锦曦原本跟周小篆要走向屋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已经完全被他晾在一边的韩沉，做恍然状：“哦对了，来自省局的韩沉神探，差点忘了问，你还有什么高见？”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众人这也才察觉被白锦曦的推理所吸引，竟然把这尊大神给忘了。
5 F7 |( I; L) z( W1 j* N8 [8 U
他们全都停下手里动作，望向始终沉默的韩沉。
0 E% ^8 w. ^% B6 N! k
白锦曦也望着他，眼中的笑意浅浅的。

5 p! p7 Q* H6 ^4 r7 C' v/ V; N浅浅的全是挑衅。
" w1 o6 r& P: ~1 o
韩沉没有说话。
+ O* d$ t" X7 h( Y
) J$ f6 u1 T& B& |$ H( {5 H+ J一只手搭在窗台上，目光冷冽地望着她。
! A5 w4 j3 R% h3 Y  Q0 f! ?% S
/ q" E. L9 L: @! M) R6 f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根烟夹在指间。另一只手拿着火机，没有打火，只是长指灵巧地玩转着。

. A  @1 F3 C. y& V, m) L* j两人对视片刻。

& `  |( v0 e, @3 o- n, L' C! V白锦曦突然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
8 Z4 X( b1 X6 J/ p
8 d5 Z0 i, P2 ]/ ^$ k好吧，超级神探，也不过如此。她就知道大多说传奇，只是徒有其名。被她打败了吧？被她震撼了吧？没话说了吧？
$ y% D0 ^8 P, E' Q0 R
/ u9 v; T5 L  O7 \她扯起嘴角，转身打算跟周小篆离开。其他人看冷场了，也都纷纷转头，开始忙自己的事……

0 p& C5 l6 ^, H1 Q. o“现场有三个……”沉稳、有力，带点卷舌的北京腔，再次响起，“明显疑点。”

白锦曦的心猛地一跳，跟众人一起转头，看向韩沉。
0 J  M$ N, h0 n5 r' A: q
他那白皙的下巴微微抬起，隽黑的眼睛盯着白锦曦，彷如深渊般寂静迫人。
7 y0 w' j$ ?, x$ M, J
“疑点一：罪犯最后用嘴，让受害者获得高~潮。这在强奸案中，十分少见。为什么？”
$ M( `% A8 B( T( s9 o# H3 S
他的嗓音又缓又沉，那样俊秀的长相，却有这样低沉动人的声音。
0 c/ [& D# q! T9 G& h5 E0 y- K
众刑警一愣，白锦曦也微微一怔。
/ c  ]4 ~6 a) p' O& ~
# s0 k/ e3 R4 t8 W6 c% Q" G" D3 Z“第二。”他将手中的烟放入嘴里，“他为什么要对现场进行打砸？也许是因为……”他抬眸瞥一眼白锦曦：“你说的愤怒，也许是为了掩饰别的东西。”

. l1 A4 C4 l; y5 ?: W. u8 j# s刑警们纷纷点头，白锦曦扯了扯嘴角。

“第三。强奸时，他为什么要打开卧室的窗户？”韩沉低头点燃了烟，淡淡地说，“傻逼么？”
3 {# I) t5 x% X( l7 F9 G& w" m8 ?$ U  _
白锦曦完全愣住了。
+ [9 l; T0 x$ t( h
) \/ p$ R& {, v! U8 A第一个直观感觉，是“傻逼”二字，从这么俊朗貌美、气质清冷的男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当真有点违和。但他说得特别自然，玩世不恭的北京腔带着卷卷的翘舌音，又冷又狠又酷。

第二个，就是他说的开窗问题。

周围人际混杂，治安不好。案发是在半夜，马小菲一个女孩独居，楼层又低，平时不太可能窗户大开。现场勘测结果，客厅、走廊等处的窗户也是关着的。根据马小菲的口供，唯独强奸发生的卧室，窗户被罪犯打开了。
5 I: Y8 [3 J5 x; g9 z' i, i
开窗就会有视野，隔音效果也会变差。不利于作案。

罪犯为什么要把窗户打开？
' J" y& G: x/ t0 P& `
2 W7 e2 ^, P, U0 k  m众人陷入苦苦沉思，韩沉却已含着烟，看也没看众人，径直走出门外，伸手虚扶着一直等候在外的思思的肩膀，下楼了。

——
! x3 J8 n6 P" L
思思是在半夜一点多，接到马小菲的求助电话的。

她们是邻居，平时关系也不错，有时候思思还把孩子丢给马小菲带。黑夜中马小菲惊惶失措，就想起了平时性格独立强韧的单亲妈妈思思。

思思赶到现场后，也十分害怕和震惊。她问马小菲要不要报警，马小菲也是性格独立的女性，痛苦之余，含泪毅然点头。
  a1 K0 e" f: f( ~6 t7 e
4 y. Y. ^+ ~8 \" r" y) A思思首先打给了韩沉——她知道他是刑警。
9 r# S3 T* b. R& D+ T4 h8 f0 [
! R" b5 o& v% p# X. x之后，警方就陆续赶到了现场。
) U7 b! z- `$ p8 Q
* |/ ]7 ^1 p8 I+ W  d站在楼下，思思扶住马小菲的肩膀，转头看着韩沉：“顾大哥，我先陪她去医院。你……”

( b5 w/ t8 N8 w6 B4 e& s0 p韩沉点了点头：“去吧。”

救护车和警车很快驶出了巷子。楼下还有两名片警值守，大概也听闻了神探驾到，特别客气地朝他打招呼。

1 G9 _# J' ~4 ^4 g8 U韩沉点点头，靠在楼道里，继续把烟抽完。
5 P4 p$ |: Q: |4 T; ]( w) G
——
# J7 C" @! z' L, A
白锦曦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 o- u# [/ b' e. Q. l
# s: j" z" j& K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在街道和屋舍四处涂抹上斑驳色彩。韩沉就站在一片阴影里，外套已经脱掉了，只穿件暗色衬衣，黑色长裤，一只脚向后踩在原本就颜色难辨的肮脏墙壁上。

: U2 F! w* b8 @  m4 J他低着头在吸烟，修长白皙的指间，烟雾缭绕。而他的侧脸线条分明、五官干净漂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

只是，光看他夹着烟的那两根手指，都有种颓唐而冷酷的气场。
+ ~  v& I' o! _* D* y
4 F" p0 Y9 @* E; @白锦曦脑海中闪过个念头：他看起来的确是最坏的刑警。
$ b8 J* v3 J) k/ G4 o1 R2 b% S8 T
2 i- i9 ]  P, B" e8 \% J, I察觉到她的注视，韩沉抬头看过来，依旧是乌黑动人的澄澈双眼，呼吸间缓缓逸出白色烟气。
& M# B7 [4 c3 N, K* e( g2 V
白锦曦双手往裤兜里一插，目不斜视从他面前经过。
+ n. t& J3 l5 k- r- o
擦肩而过。

/ R3 `" C: Y5 F0 p6 _$ d0 m“疼哭了？”低沉的嗓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 O4 x+ ~9 R; P; ]" j/ z) }' k" t
( |2 ]: B$ |/ @- ]/ n- Q3 K+ J$ p, g6 @& x白锦曦一愣，陡然反应过来。

5 M+ R" P4 s& O% A6 h7 I1 }3 f# L她今天顶着对红肿的眼睛来上班，除了周小篆，别的刑警也都多看了她几眼。这家伙……疼哭了？
7 t1 f/ @& K4 I- B7 \
' X( k1 _/ g& a4 T她的胳膊……

0 f+ a3 e! S) Z6 P3 Y) F9 [/ B竟然在奚落她……

/ r+ O" _! k; J: v. Y/ V白锦曦停步，原地深吸口气。
$ ?# C* ~  p3 v' I# S
猛然间身手如电，侧身就用胳膊压住了他的脖子，“砰”一声就将他压在了墙上！而他竟然没什么反应，任由她一击得手。修长的双眼微垂着，静静看着她。
2 |" x( v- K4 v
# d! n! S: ]1 k0 `这动静太大，前面的两个小警察惊讶地探头过来，面面相觑：“白警官……”
) `* K/ Z6 n: P8 H1 ~
5 Q1 c1 M9 c+ x4 O要知道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向彪悍粗暴的白刑警，把看起来俊朗安静的大神探，给摁倒在了墙上。
3 Z: l6 `5 m' ?: |" i
白锦曦根本不理会他们。

楼道口很狭窄，两人的身躯几乎紧贴着。由于他太高，白锦曦必须微微踮起脚，才能刚好牢牢压住他的脖子。整个人也“钉”在了他怀里。

而他显然半点不慌，平静地盯着她。隔得这么近，白锦曦才发觉，他的瞳仁极黑极大，竟像是孩子才有的眼睛。难怪隔得远看，就不由自主被他的眼睛吸引。
" b9 ~1 e2 C' b( j/ T
不过白锦曦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嘴角勾起冷冷的笑。

“我一般不这么暴躁。”她原本清脆的嗓音压得又低又狠，“但有的人太狂太拉仇恨，我也没办法。”

6 s7 N0 X4 t9 P+ [他看着她，不说话。
6 G  S; [9 y8 D) ~( w& K
这沉默叫白锦曦有点不爽。有种一拳头打下去，却不知道对手到底是什么路数的感觉。
# I4 ]5 K1 G5 p
她刚要松手，他却抬起眸，眸中仿佛初次遭遇那晚，浸满霜雪般的寒气。
9 n: h: K5 {1 n3 L% E1 @: E
“我一般也不威胁人。”他缓缓地说，“我在素色查的是私事。如果你再多事……”他声音一顿。

白锦曦微愣。
$ t! D% I. Z' |+ X  A& l5 N
猛然间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朝自己胳膊上袭来。

1 V6 ?0 e, i3 G2 ]3 d/ z' {她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连手都没抬一下，就这么原地直起身子、胸口骤然往前一挺，力气竟然大得白锦曦两只胳膊都压不住。

7 O' x" M9 @9 |& _  z3 W坏了！白锦曦条件反射松手就想跑，但是哪里还跑得了？转瞬间她眼前一花，脖子上就多了只有力的手臂桎梏——她竟被他反手压在对面的墙壁上。
2 z7 u: `) q( v& |, R
楼道窄而阴暗，有阵阵发霉和灰土的气息。白锦曦狼狈地被他压在墙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下意识想抬腿踢他，可望着他黑黢黢的眼睛，莫名居然有点不敢。

; ~) p# }3 P3 D而他像是立刻察觉了她的想法，眼里掠过冷淡的笑意。
: B: j$ J+ {) \4 E: s* _) S
* S1 O3 X+ ]& r' U; T9 @7 V白锦曦咬牙切齿：“你混蛋！”
3 Z( K0 g1 X$ ^8 L! W
) ~0 U- c' U' ?  ]; K他脸色淡漠，目光幽黑迫人。
5 K0 O- ~' F' C: Y0 {4 T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目光正对着目光，呼吸逼迫着呼吸。

白锦曦执拗地紧闭着嘴。
! T9 [3 G# a  \4 ~3 `# z) g# {% ^/ D1 ~
5 c& L/ t* \* X7 y& L+ c她知道他在等她服软。
1 O$ r5 S# b4 y, o
) W6 W, [1 @& z( d' Z这个阴森又冷酷的家伙。
% i& n8 u! b7 l6 h
但是她不想服软。

一秒、两秒、三秒……
( K+ M3 @- V* ?
, `7 G0 b  a& o/ H0 }  l1 w“锦曦？”
+ c, D  J; X2 G! q1 `8 @+ H
一道清冽而温和的嗓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韩沉和白锦曦同时转头望去。
" \5 U& S) S" T1 c
楼外空地上，穿着白大褂、戴着头套手套的徐司白，眉头微蹙望着他们。

第七章 你的残缺

, E: {% f& ]' \韩沉又看了她一眼。
) R2 g( m( V# u6 D+ N3 [) J! m
这才倏地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 c1 t8 B6 n9 s白锦曦恨恨瞪着他，伸手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转头看着徐司白：“你怎么来了？”

8 {" h) e: U( c2 Y' i5 v. A% j徐司白这种重量级的法医，一向只在命案现场才出现。
+ |- K3 h5 P9 a4 I# F$ ?
5 T+ o9 C- H2 Z& F& u/ w阳光透彻而明媚，徐司白站得笔直。白皙清隽的脸上，眉头依旧皱着。

6 O8 c/ T$ ^6 n. W# d0 |% h4 H$ ~& s“今天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他答。

白锦曦点点头：“强奸案，有点棘手。”

说话间，他已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哭了？”

白锦曦真的有点无奈。

怎么今天人人都关注她的红眼圈。
# x" `6 }- J: A1 W" ?# H
她笑笑答：“没有，你看错了。”

徐司白盯着她，漆黑清澈的眼眸，如两汪安静的深泉。
1 E* Q8 j0 Z4 T# Z' `  D
1 [* W8 @* W/ o2 h/ v4 m片刻后，他也慢慢笑了。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而是看向她身后，目露探究：“刚才那人是谁？你怎么跟人杠上了？”

白锦曦也转身望去。身后空荡荡的，韩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 M- t8 F& [1 _/ G- ^5 W她叹了口气，答：“一言难尽。”

$ ~1 ?+ e4 s4 Y! w& E——
9 T8 U8 y& n/ x' k$ U+ ^% M
& Y' R. i; [% j一小时后。
9 z& H8 J& D& m+ d6 ^1 B0 S' h  H
二楼，案发现场阳台。
5 [8 a# C% D% D4 f3 f6 E
8 r* O6 T" U' e9 d) T) b/ B白锦曦站在阳台上，极目远眺。

老城区低矮的民居像混乱的棋盘，纵横交错，在阳光下显得一片灰秃秃的。但这里又是政府重点扶持的经济新区，所以又有无数高楼大厦环绕而建。老旧与繁荣，和谐共存。白锦曦看久了，还觉得挺顺眼。
2 H9 O. a+ ~4 O, s. A
- {+ ]; e8 Q( L5 I- {徐司白摘下手套，推门走出来，跟她并肩站立。
+ P0 h: w3 f% d$ {" D4 z' g& x: x
“有什么发现？”她问。

徐司白摇摇头：“是个谨慎的人。”
9 Y3 V5 d  j/ j$ K/ b4 L9 A% H
; u1 n, j# t* q/ p2 [他说的是罪犯。
5 x$ M3 R( Y5 J# V
( w8 W& Y- C5 C- n0 x( Z白锦曦点点头，补充：“冷静、自制、计划完善。”顿了顿又说：“目前监控录像和现场鉴定都没线索，群众走访也一无所获。他也许会再次犯案。”

# b, v) _# u2 p* [0 `: C$ m, o1 L徐司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问：“韩沉提的几点疑问查了吗？”

( H& a' v, v) V; r在现场呆了这么久，他自然也听刑警们添油加醋讲了刚才韩沉与她的推理PK。
- T" M! C7 N+ n+ g" [+ j
9 p  J3 j- j7 e* B+ @  t“那几点还要深入调查，没有头绪，挺棘手。”说到这里，白锦曦转头看着他，淡笑，“说起来，我是在夜总会扫黄时遇到韩沉的。”
) Z1 w$ f5 R8 i: F5 n! E
韩沉的风流传闻，徐司白自然也是听过的，闻言照旧轻蹙了一下眉头，没说话。
. S; ^( T/ O" X. S  w' V) h% q
, i0 T' X& }% T) a; J5 J; l) {; A白锦曦却话锋一转，说：“不过，我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事。甚至可能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否则不会这么……”

戾气十足。

没错，尽管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

但他举手投足间，总令她感觉到某种自我放纵和沉沦的气息，某种压抑的戾气。一个最好的刑警，沉沦在他秘密的世界里。

! ?0 Z: i- V) x% G( K: R. \然而韩沉微怔了一下，挑眉看着她。
, B. R  x1 ~" m* l
“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他淡淡地说，“无论任何挫折，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都不该自甘堕落，去那种地方。那是对今后伴侣的不负责任。”

这下换白锦曦愣住。

他一向性子淡，对不相关的人漠不关心。今天却难得地对他人发表了如此严肃地评价。白锦曦忍不住笑了，伸手戳戳他的胳膊，狭促地问：“说得冠冕堂皇，难道你这二十多年，就从来没为这样的诱惑动心过？”
& s+ Z; l$ W$ A- D- p/ W
太阳已经完全升上高空，碧蓝的天空云层尽散。阳台上有徐徐的清风吹过，城市一如既往的繁荣而忙碌。
) T3 L  j& f, C( p# o. `9 Q
8 ~. I4 D3 \% O8 m7 x+ A' {. F# o徐司白看着远处，神色平静而认真：“我向你保证，从来没有过。”
+ `  g3 ?  r- C9 |# O4 t
7 J; }8 R! x. U' y% ]! }——
1 X% K/ [6 |/ |; H3 X
. C7 g0 v' s' e9 O% I  R没日没夜的监控、蹲守、盘查、探访开始了。
" [" t- K+ g5 ^. T* Q
1 N& g/ d9 |" s7 F5 A( g; \尽管白锦曦的犯罪心理画像，给出了罪犯可能的范围；横空而至的大神韩沉，也指出了一条可能的明路。但刑警们想要获得进一步的突破，就必须从大量繁杂琐碎的工作入手。
1 E5 b7 s8 T+ l4 H! f# K* {1 a7 i
  G1 t" {  j. t6 G: i# g隔周周三。

正午，阳光炽烈。
* A" y/ z4 W+ k7 M- J, o. |, u
/ u: W, ]( @4 `) p: f白锦曦跟两个刑警靠在车里，汗流浃背，一身疲惫。
5 Z/ g- o9 k$ r9 U3 Z( A' D% y
上午的群众走访刚刚结束，调查案发地点周围是否有目击者和可疑人员。可惜依然一无所获。老城区监控摄像头很少，罪犯显然也对环境很熟悉，他们筛查了所有录像，没有线索。
: h& L. k! V9 ~" }
周小篆抹了一把汗，愁眉苦脸：“老大，这得查到什么时候去啊！怎么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 W" j- ^- C! D9 t% Y* X* B
白锦曦眼睛还盯着车窗外那片沉寂的民居，曲折的小巷，零落的行人。她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答：“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看一眼已经喝空的水瓶，丢给周小篆：“去，买几瓶冰的来。”
0 @$ F2 f- }9 I& e: p  p
% f( A' o# V& H* X; d) _“哦。”
4 m8 ~- }, h# \# E! R, K8 r2 n
周小篆拉开车门正要下车，看到前方走过来的一个人，眼睛一亮。

3 x& S) B8 A& d. C6 b# n“徐法医！你又来了！来给老大送什么好吃好喝的？”嗓门大得隔一条街都能听见。
1 d! e" K6 x4 ]. M: g
白锦曦和另一名刑警同时转头望去。

( i+ l  Z: c) c% e午后阳光耀眼，透过片片树叶漏下来。徐司白穿着套休闲便装，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不急不缓朝他们走来。对于周小篆的打趣，他只是微微一笑，从塑料袋里取出瓶奶茶和两个山竹，拿在手里，剩下的都递给周小篆：“你们自己分。”

周小篆打开一看，都是些冰饮和水果，不由得喜笑颜开：“谢谢徐法医！”转头特别客气地朝白锦曦说了句：“也谢谢老大！”
* I1 G. @9 Y0 b+ R8 s' N
白锦曦懒得理他的揶揄，单手托着脸，冲徐司白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周小篆却朝另一名刑警递了个眼色，两人都下了车，提着冰饮水果躲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去了。

把车内的空间留给他们。

8 O3 z& R4 s6 ?5 Q" F9 K' c徐司白扶着车门，低头看着副驾驶位上的她：“累吗？”
3 p9 \1 X& n0 ]+ `9 b, N* T2 d
  {7 z5 B, b. v+ Q) @. l; D白锦曦伸了个懒腰：“还好咯，就是不够睡。”
9 e9 T/ \, P5 _% v
徐司白笑了笑，将手里的奶茶和山竹递给她。白锦曦快活地接过：“谢了！烈日送山竹，礼轻情意重。”

0 R3 \  z/ B# a& p徐司白脸上再次泛起笑意。

+ X# z5 s; d+ I, x! K1 a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站在树荫下，眉清目秀，笑容温煦，牙齿洁白，看得白锦曦有点晃眼。
: M7 w% T5 e/ m1 Z. o, D+ H
- b! [2 M1 j2 |9 b她拍了拍身旁座位：“站着干什么。”

徐司白拉开车门坐进来。
9 a2 G; g5 y( t% r" C- H  r
' M: ~# @' \5 f; O2 w车内空调轻轻吹着，白锦曦三下五除二干掉山竹，又拧开奶茶喝了好几口，心满意足往后一靠。
$ C  _* h' x+ D8 }0 g
徐司白本就是个很静的人，双手搭在膝盖上，侧眸看着前方，一直没说话。

白锦曦静了一会儿，开口：“我前几天做梦了。”
( l$ ?  n& N# ?6 V( j( p+ C
徐司白微怔。
3 e# r) n2 g; {6 a( w
“你知道我从来不做梦的。”她轻声说。
9 u) ^$ f4 {$ ]2 u
“嗯。梦到了什么？”
* m# R+ |5 y( s! W+ h6 Y( P' u
白锦曦静默。
+ `6 z0 V& B8 F; N( U
梦中的情形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森林深处的瀑布，眼中含泪的男人，手起刀落的杀人魔。还有那个疯狂纠葛的吻，以及铺天盖地的悲怆。
. ^& `0 p8 p( ?, B) H4 x( B, I
她笑了笑，答：“具体记不清了。但我感觉跟以前有关。”转头看着他：“徐司白，你说我的记忆，是不是要慢慢开始恢复了？”

7 @( L/ I3 X3 h8 y: }- U" C6 d徐司白一时没说话。
' f$ F+ I' z) g7 I5 \
他望着她，目光平静而温和。

9 q- m* d2 R- v. d“没有记忆的人生是残缺的。”他缓缓说，“你一定会恢复记忆。”

很少看到他用如此重的语气，强调什么。白锦曦的心顿时一阵柔软，鼻子也有点发酸。

两人都没说话。唯有他的目光，始终注视在她脸上。

7 s5 E' j& e9 v$ |清亮而专注的目光。
; \; v5 }" G. i4 F9 H  W
; d6 ^$ {6 o9 t白锦曦突然感到一丝不自在。
! e* q" ]& k4 C+ \* J0 Y; o5 ^
2 ~7 |: E1 i# `$ K. w她转过头去，笑了笑：“好了，我睡会儿。昨晚才睡了三小时，困死了。”

“嗯。”他答，“午安。我走了。”
0 o& z# Z) A: I2 C
0 m& _. F4 C' R) h& J2 G' d$ o% P0 J“慢走不送。下次别来了！天太热！”白锦曦看着他推门下车，清瘦的身形好像一棵高挑的树。跟来时一样沉静而洒脱，背影修长、渐渐走远。
/ ~% p/ [( B" v/ h
2 M  y9 ]7 a; H2 C0 M白锦曦闭上眼，戴上眼罩。

心中默念：做梦做梦做梦！

2 z" q/ [9 X4 Q( x7 k很快就陷入沉睡。

2 i$ o! ?! g7 h" k. b只可惜跟这几天晚上一样，睡得好酣畅，连只蚊子都没梦到。
3 s) Y# o0 G/ ]6 k% N9 }" Q* {) q4 E. j
- I* I8 b0 V( ~% W9 H——

$ {& B/ x+ v2 \5 ~, p后半夜。
( H0 W) c; H! F
, Y% m0 b9 r) y整个城市已经完全沉寂下来。老城区的灯火稀疏，偶尔有夜行的人，步伐匆忙而零碎。绝大多数人已陷入沉眠中，惶然不觉外间的事。
) V) d1 j, i  U$ w# B( L  w( w
9 U$ [9 P7 [0 Y! O/ [6 D韩沉穿着黑色T恤，黑色长裤，坐在思思的小店中。指间照旧是一根香烟。透过重重夜幕，望着巷尾安静停靠的那辆警车。
/ n( p* V" U4 n  b! f
1 g' E# i$ T' M/ X0 r) t  n+ Y思思从内间走出来，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乌黑俊雅的眉目，只是那眼神极为凉薄。他长腿交叠坐在一把藤椅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夹着细细长长的香烟，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冷肃气息。
3 D* Y8 t; m' R8 U! p
! E$ w1 C# L5 g3 u  U$ W/ A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属于黑夜的男人。

* z; \: v7 F# N& D- q思思走到他身边，站定，笑着说：“豆豆终于睡着了。”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问道：“那些警察还在通宵值班？真不容易。”
7 _1 F* R6 T" J2 Y. L& Y% P) m
6 Y, z9 \: z3 c% D  p7 H+ ~“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事。”他淡淡地说。
0 c! }9 V0 b) v7 R$ M
8 C+ T0 b7 L5 J' f1 Q- K思思：“韩大哥，你的事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清岚市？”清岚市是K省省会，也是省公安局所在。

“这个案子完了就回去。”
7 f  o1 I8 O  p: |3 w+ b0 [# s* p
“哦。”

* K+ q0 ?, `! D3 r韩沉长眸微敛，吸了口烟，问：“你什么时候换工作？这附近治安不好，考虑孩子，最好换个房子。”
" v3 R( Y' b2 v6 j! g- [8 W+ L
5 W+ X, G# h% ]' n  ?9 |) s思思脸上绽开笑容：“我明白的。存够钱就换。”

韩沉眸光清亮地看她一眼：“钱不够我有。”
# a9 Y6 b; p' d$ a
. _, V% A- C( r5 f, E思思却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韩大哥，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为了我们不相干的母子。谢谢你，你是好人。但是不能再麻烦你了。”
# c1 |9 w: G- I4 M) K
韩沉就没再说话，轻轻点了点头，眼眸微阖着抽烟，继续望着夜色萧条的远方。

思思看着这样的他，莫名感到有点难过。

7 u: G9 q4 S% a- o% e8 L大约是一个这样英俊而正直的年轻男子，形单影只地坐在深夜里，这样沉默而寂寞，会令任何女人都感到不忍心吧。
/ N7 ?, y/ z/ \" j3 H; x1 t( S2 q
思思想了想，又笑着说：“有你留在这里帮忙，小菲的案子一定很快能破……”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见韩沉眼睛盯着街尾方向，眸中一片寒意，完全没听她说话。
* R1 @6 v4 h" }9 r& \0 ]
) w$ c* ^5 x9 X8 N0 T* ~思思意外地也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影飞快拉开警车的门，跑了出去。瞧那身形样貌，不正是白锦曦！

而她身后车上，其他两名刑警神色十分紧张。其中一人发动了引擎，另一人是周小篆，他跳下车，对着对讲机低吼：“道南巷5栋发生强奸案！重复：刚刚接到报案，道南巷5栋发生一起强奸案。所有人马上向该方向包围！”
% Z3 L4 I8 G! t" |' v' Q
思思惊讶地捂住嘴，一转头，却见韩沉霍地站起来，将烟头往地上一丢，拉开门也冲了出去。

第八章 英俊混蛋
& s* D) f7 t1 L: j
1 J$ W) c/ m  `1 D) n6 c6 O( `天空中没有月亮，厚重云层如同化不开的墨，堆积萦绕。
0 \* y% Y( `2 H  {' v1 @
5 Z! H; s! z! q7 N子夜的小巷，如同梦境般幽深。
& M7 r! A/ S; a
白锦曦拼命在奔跑。
! V. M: j6 S, U9 L
头顶路灯的光线恍恍惚惚，她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四处同时响起的、同伴们的脚步声。

8 e1 S7 K" J4 \这里离案发的道南巷5栋，只有区区数百米的距离。所以尽管还不清楚案发具体时间，但一接到报案，她就如离弦的箭般，跑了出来——如果罪犯还在附近，决不可让他逃脱！

  Q% n1 D' J8 z" F4 v6 f然而这一切，也许是徒劳。
3 v% Q6 F+ O) J* r4 B
! _; B. P5 t0 M. i+ f她已经跑了足足三条巷子，依然一无所获。而对讲机里，其他同事也没传来消息。
) }7 i- M. l0 c2 T
白锦曦本来就是个路痴，跑来跑去已彻底晕了。她喘着气，在一个岔路口停下，看到路旁一座四层的废弃待拆小楼，倒是眼睛一亮。

周围建筑大多低矮，这幢楼算是最高的。

8 c# k6 ~0 h" l1 i她决定爬到楼顶去，俯瞰追踪。

谁知刚往楼下走了两步，就听到路口传来沉促有力的脚步声。

: x* D" n0 b" Y! R  d1 m0 R白锦曦一个激灵，睁大眼看着来人方向。

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从路口拐了出来。

步伐矫健、身姿修长。
) Y; T9 Q& B3 C
% T: a, l% L; P) I; t容颜俊美而醒目。
! F4 m2 |: h2 ?6 J5 c' @- V
不正是韩沉？
+ ]) U, n2 e& m
9 w; @5 k5 H" u; ]+ N  H5 O他也看到了她，深邃的眼睛里没什么表情，一拐弯，就上了那幢四层小楼。
% m/ P) R+ W) t1 Z
9 w' \7 i8 D1 t# d  V( b& X4 m白锦曦一怔，也快步跟了上去。

4 [* m9 p1 f. _, c+ Y楼道狭窄，连阶梯都是残破崎岖的，弥漫着一种酸臭发霉和灰土混杂的气味。白锦曦虽然一向胆大包天，但其实是有点怕黑的。这么巧撞上了韩沉，听着他稳健的脚步声就在前方，倒是半点不怕了。下意识紧跟着他，很快就到了三楼。
  H" g' \* w0 }* G& c8 K! `
谁知一上三楼平台，白锦曦就傻眼了。

韩沉站在离她一两米远的位置，看着眼前的景物，也没吭声。
6 H3 F% f& Z& R
: n1 f+ r6 I, c  n) ?, M原来整个四楼，已经被推土机推掉了一半，只剩半边，秃秃得像个土山包。关键他们面前还是一堵笔直的土墙，大约有两米多高，挡住了对面的视线。

5 K1 s: _3 o" v9 c4 H% }周围没有借力攀登的地方，单凭一个人是爬不上去的。更何况她还有点恐高。

白锦曦转头看向韩沉。

5 Z4 o, M. A1 N# m; @, p/ P楼顶光线很暗，他的身形轮廓也是模糊的，这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有一种暗黑冷肃的气质。尽管隔着几步远，白锦曦却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还有低促有力的呼吸声。很明显，她已累得快趴下，他的体力却绰绰有余。
" h/ Z- u; C; a& E3 \
5 [& J. _" t2 c5 i3 J! K+ n' O* |这不是白锦曦第一次见识他的体能和力量。两相对比下，她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加之新仇旧恨还没算清呢，于是话一出口，语气就有点冲了：“还等什么？托我一把，我再拉你上。”

; r7 a( ^4 B2 j: p" d$ u! [韩沉转头看了她一眼。
( ^) l* @6 C! W! L+ R5 [5 ]
9 A' Z9 b* J% A, {表情淡漠。

. a/ L  W( S8 r; @“不需要。”

+ i3 y: Z' i+ a4 Y5 o( V白锦曦一怔。就见他眸色专注地盯着前方，高大的身形突然伏低，做出起跑的姿势。而那漂亮沉湛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冷意。

3 O) U5 ^2 l/ U% I3 N白锦曦吃了一惊。他不会是想自己爬上去吧？
/ c# n! p* L6 Y& k3 l3 W" X5 F, ^
: i% N! r' F, }  q这念头刚闪现在她脑海里，韩沉已经把它变成了现实。颀长的身影如同夜行的黑色猎豹般往前一窜，一双长腿敏捷有力地蹬在那墙面上，手臂一伸抓住了墙顶，一下子就翻了上去。然后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笔直地站在了墙上。

6 K! N) U6 s6 @9 J: L白锦曦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拍墙：“喂！拉我上去！”
& G  K6 H% i6 x5 @" d9 U) S
7 [2 S1 X* d' u/ p6 Q7 J; Y* R韩沉转头看了她一眼，没理。

: |7 J# z; p6 g白锦曦一口气差点没闷在胸口，立马双手叉腰，抬头瞪着他：“韩沉！不拉不是男人！”

这话竟然有点杀伤力，因为他再次转头，俊美如雕塑般的脸，居高临下看着她。
4 Y2 p3 b% H. l# s
白锦曦虎视眈眈、毫不示弱。

5 P7 N8 l- P3 ?" o+ p! C: q他淡淡开口：“我是不是男人，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了？”
. F! l& v; \7 m1 }' U6 l- T% r
$ P: Y( t! j* G5 Z( M  ~白锦曦：“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3 ^3 Y6 x4 L  M& U; t3 H2 a黑夜中，他的唇角似乎微勾了一下。
2 e5 ^) a* [9 @8 w: Q( d; ]- |# U
1 `! m7 Y2 @2 ^( f2 h到底是有求于人，白锦曦也不跟他斗嘴了，只瞪着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 Q! F8 W! |  B: a  C
他又看了她一眼，在墙边蹲下，伸出了一只手。白锦曦心头一喜，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掌心温热力气很大。白锦曦借着他的力量，一下子就翻了上去。
8 _, I5 @' y% Y; n& g% p
' I3 f! ?# I: ~刚站稳，他那只手就松开了。白锦曦拍了拍灰，也跟他并肩站着，眺望前方地面的情况。

( F8 o$ `% H% f. u2 B- A情况并不乐观。

视野之内，路灯数盏，道路曲曲折折四通八达。可以看到很多家庭被惊动，亮起了灯；也可以看到数名警察在巷道里穿梭，警灯闪烁。
- H3 V8 E8 }) t. L( k& l0 P* p
* ^, ~$ m" f4 u# d4 }. ]+ G但是没有那个人。目力可及的范围内，没有白锦曦想要找的那个人。

) U2 ^5 w) D' B9 i  D他应该是高大、结实、年轻的。如果他还在这个区域内，那就应该正步伐匆忙地躲开警察的搜索圈。她如果看到他，就一定能认出他。

但是没有看到。

白锦曦已经累极，也不顾形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让他跑了！”
7 s% s; p/ i: V
韩沉依旧如夜色中的树，高挑矗立，嗓音沉冽：“早跑了。”

  y3 w7 E+ Q# ?- O( m这一点白锦曦是同意的，点了点头。

他们是接到报案就冲出来，但谁知道受害人是在罪犯离开多久后报案的呢？也许是刚刚，但也许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6 W" I6 R2 Z. I. e+ \' f4 S2 ?他们只是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 M1 ~9 Q  h: L# h! Q6 K+ i——
* O4 E3 T1 ]* b
! R; \/ t- e& c6 d2 `: \: |两人都累了，一时谁也没做声，原地休息。

白锦曦下意识看一眼他冷峻的侧脸。

- I1 N2 s5 \+ n# p没想到他俩居然还有这样相安无事坐在一起的时刻。

! ^( q1 q% A; P$ Q+ _( X7 w感觉着实有点怪异。
# |/ Z" y0 U( z6 }' j# p
“嚓”一声轻响。

白锦曦抬头。
$ X) M% T) W) y- Y9 x# e. w# I
# h( @/ R0 f5 P$ }火苗跳起，是他偏头点了根烟。依稀的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黑色衣领。那乌黑修长的睫毛微阖着，表情淡漠得仿佛夜色中的浮雕。

% b" G% w' N, ^, D4 w! M, L他伸手甩了甩火柴，丢在地上，一脚踩熄。
( F# [4 h/ g5 i/ I( R- w
! ]$ Z5 {# X' g6 o# P1 |) p2 w白锦曦闻到香烟味儿，咽了咽口水。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头看向她，鼻翼间喷出淡淡的烟气。
6 M. x2 t9 ?7 J" E
白锦曦：“给我也来一支！”
, e7 U2 ?& d5 A0 T1 j
他一抬手，将烟盒火柴丢给她。白锦曦一把接住，抽出一根，低头点燃，也开始吞云吐雾。
2 l0 A: Q6 O1 B3 f
抽上烟，感觉就舒服多了。紧绷疲惫的神经仿佛也得到缓解。白锦曦再看他，也顺眼了许多，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又跟你的红颜知己在一起？”思思好像就住在附近。
* j% L! P, ^9 x2 P! k
3 M% g+ f  b5 p& v韩沉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有点冷。
% F5 U: n8 B+ H  ^" A. ^4 B
5 y8 v( ~' C+ h4 Y9 y$ q/ S“不是。”
4 c7 I4 W- t+ `, ~
白锦曦：“什么不是。”
$ D% T, d7 I5 t& ^
9 A  {! O: [/ s“她不是。”他将烟头戳熄在地上，站了起来。转身走至墙边，纵身跳了下去，动作又轻又稳。

白锦曦看一眼他的身影，转头继续抽烟。
# k" ?5 m( Q8 ]9 e' h8 p' c
1 x6 `, w' U% w$ y突然间反应过来，浑身一僵。

* z: c6 }' H: u3 A( p( g糟糕了……

还得跳下去！
' z! x. F8 g. o, O9 T
( f& _; {- R$ d# s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立在墙边，不动了。

( B) B* U1 t' H5 \5 l# s2 B) w她恐高。
  H: l( m$ [, h/ A
这算是她的一个小秘密。因为失忆，因为睡梦中总是黑漆漆一片极端压抑，所以她害怕所有漆黑、空旷，摇摇欲坠的地方。

以前每次出任务，需要翻越攀爬，都是周小篆接住她。可今天小篆不在，又是晚上，更何况她还有点怕黑……
" u. R. ^. w1 L1 \% A# `- N" Q; Y
这时，下面的韩沉已经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都快到楼梯口了，终于察觉不对劲，转头望着她。
. }9 c+ ~: E  h" t
9 s% r8 }& h0 k% W/ _5 x0 g四目隔着半空，遥遥对视。他身形沉静稳健，而她畏畏缩缩站在墙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b3 @1 V& j1 k  k# n& O3 t
! T* r1 \0 i% \. k他忽然转身，又走回了墙角下方。

4 x5 k3 M7 f9 Q9 u8 d% V白锦曦愣愣地望着他。

“你恐高？”他问。

要白锦曦嘴上承认自己的软弱，那可比登天还难。她抬头眺望远方，很有气节地答：“怎么可能？我只是不喜欢站在高处。”偷偷瞟过去，却看到韩沉嘴角浮现极淡的笑意。

“成。”他淡淡吐出一个字，转身。
& h7 e6 }" D# w1 `) A0 c% ^
2 K+ J) r$ f; e6 C5 ^2 v4 m- |“等等——”白锦曦急了，“别走！”
2 R5 F9 T: h! G6 [% Q2 l
- P0 a8 `! C4 J: }4 j: ?# D5 Z他停步，再次转头看着她。
  R$ w2 W4 l) t9 \: J8 ^
6 P4 X  B: D" }) A+ @* k) z白锦曦忽然觉得有点憋屈。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可是她怎么能主动开口，要他伸手帮忙接住她的！人争一口气，树要一寸皮啊！
( j  ?' P4 A: r4 e9 D6 O
可她要怎么下去？
# l+ H: L/ }5 l/ |4 h
打电话叫周小篆来接，也很丢人啊！回头整个所里的同事又都要嘲笑她。

正纠结着怎么开口求他，突然就看到他静静地朝她伸出双手。

“下来。”
/ v  C# p: b  S" g! u# X3 a
" d0 X6 j8 s) S' I5 H. ^6 S白锦曦有些意外，望向他平静的容颜。

这么……好？
! [7 N6 i" t5 l" d. x# |
! w  x0 }0 x- n1 D4 D“你会接住我？”她半信半疑。

4 b2 Q5 I+ C0 B. _他看她一眼：“会。”

5 @4 f: L: \! R简洁有力的一个字。

她也不犹豫了，望着他的方位，准备跳了。

“我来了。你可接住了！”她不忘叮嘱，“摔坏了我查不了案，损失的可是广大人民群众！”
+ i$ e- P% n! Z) T
  J, ^/ p7 d: A% ]“你到底跳不跳？”他打断她。

2 ^4 x$ Z6 }* `+ [白锦曦就闭嘴了，深吸口气，干脆把眼一闭，往他的方向一跳……
, z( C( [9 j$ O8 y$ J8 x
短暂失重的感觉，令她的双腿微微发软。轻盈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她听到了自己因为害怕而变得略略急促的呼吸。

一双有力的手，突然就抓住了她的腰身。她瞬间中止下落，身体被他稳稳接住——比周小篆那下盘不稳的家伙，不知道稳多少倍。她的双脚还没落地，就被他这么悬空接在了怀里。
6 n9 N8 q7 K1 \* b9 Z2 V
# T# R' O' V. Q* ^1 f) B白锦曦心情彻底一松，飞快睁开眼。
' t5 ^) H/ x/ C5 ^$ f
眼前首先看到的，是他黑色衬衫的衣领，以及修长白皙的脖子。因为隔得这么近，他身上的热气更加明显。还有阵阵汗味，夹杂着香烟味儿，但并不难闻。
# q9 }; A  |4 p- v
/ {; f0 G* j5 H+ n9 l“好了。”低沉温和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竟似乎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 m" U% a1 ~; P, \2 e# n
5 a( p* A8 q9 R$ {2 L  g她有没有听错？安抚？

: ?4 D2 @# z! v" P下意识抬头看着他的脸。

他也低头看着她，蓬松的短发，挺拔的鼻梁，深湛的双眼。也许是第一次被异性抱着，还隔得这么近，有这么一刹那，白锦曦竟有点发怔。
6 V/ d1 {/ G4 ~: `
: O6 k% ]' s; G" k6 r而他的目光，似乎也有片刻的怔忪。
9 n2 L1 x' {' l/ M
4 Q- j+ H+ N' E( E' p. |9 Y白锦曦原本是想开口感谢他的，可大概是因为被他抱着很不自在，一开口就变成了懒懒的痞痞的奚落：“怎么？舍不得松手了？呵……哎哟喂！”
: i; `" X' P! w3 J8 [2 ~( s- f
* T& _; \7 Y: L# Q——韩沉直接把她丢在了地上。

“你！”白锦曦一骨碌爬起来。
) {  n* o/ ?: c" I2 t
: [; F$ p! n0 ]4 J0 L- P& M* x4 S他却已神色淡漠地转身下楼：“舍不舍得，都轮不到你。”
+ Y% B( J( n8 j8 p" T* E
) {' Z! |8 q: [4 w6 b7 e8 O, ^白锦曦：“……靠！”

——

3 X% |% c( }0 K) A6 F/ L道南巷5栋，案发地点。
$ T+ M1 d8 i  G# F4 w. R1 i
0 z& e: n# n  K  g/ O! q0 I楼下已经停了几辆警车，几名民警朝匆匆赶来的白锦曦点头示意。她的脸色越发冷肃，快步走上楼。韩沉跟在她身后，一路引来不少侧目。

3 L! q" S4 s- e2 X一踏进三楼案发现场，就看到周小篆脸色凝重地走过来。他看一眼她身后的韩沉，也有点讶异，但没有多问，而是沉重开口：“受害人叫纪雅馨，二十六岁，也是百货公司的柜台销售员！作案工具、手段一模一样。受害者身上的伤也如出一辙，但是比上回下手更重，多处淤肿扭伤。”

2 f) d& H" W3 L+ V9 `( H) J白锦曦和韩沉走进屋，看着满地狼藉，以及坐在里间抽泣的受害者。

% ?4 q# W" a3 |( s“并案调查——”白锦曦神色冷肃地说，“百货公司销售员连环强奸案。”

第九章 我的能耐
+ C% c) {: p3 E+ ^8 t* j) n
" G4 l/ O& r/ D+ l第二名受害者，叫纪雅馨。
7 B9 d! J$ ~" q7 ~) u6 X
纪雅馨最近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但那是一种很不确定的感觉，她也没什么证据。报警她觉得警察肯定不会管的。
- K, c) Y8 k# k' r. q: h+ J4 ?
她是百货公司香水柜台的销售员，领着不菲的薪水，生活独立而自在。就是每天下班很晚，商场10点关门，再盘点结算，回家就得11点多了。
0 I. ~7 X- f& J* c& \- l& @7 b- o
2 |. I8 k; A& b2 w' d6 @- ]那个跟踪者，就出现在她夜归的路上。

% h2 ?. x& H# q6 J/ e( ?) \阴暗幽长的小巷，狭窄无人的拐角。她总能听到一个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远远的跟着。可是一回头，却空无一人。
9 y/ Q+ B0 ~) l! i! R. N3 b
“会不会是恰好有人经过呢？”同事这么问过她。
* D! F6 \2 A! _. G/ {
她摇摇头。

9 n3 Y3 G9 ~' s. C0 g她敢肯定，那是同一个人的脚步声。
. K3 f6 L# Z( M7 O  ]1 Y
但纪雅馨并不会太紧张慌张。
1 X8 e  `. x9 _8 ?) E6 D: x
她长得不错，自小觊觎追求者也多，也有纠缠不休的人。这个人也许只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大不了。

; t! J) }$ P+ R* `/ n5 p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图谋不轨，她也不惧。她包里常备防狼喷雾，反应也很敏捷，性格也很好强，一向没吃过什么亏。如果他真的敢做什么，她绝对能保护好自己，并且报警。

怀着这种念头，纪雅馨一直警惕提防着跟踪者，也尽量跟同事一起下班。过了几天，她就发现那人再也没出现了。
! D5 z) Y0 Y7 r5 r. G
想必是已经退缩了。

/ L/ @! I& J. H8 ~6 k/ x) e. T她也就没把这事再放在心上了。
, g8 f$ n8 i* h5 w; K3 e* s# G- O
这天是星期三。

纪雅馨离开百货大楼，已经是夜里11点半。平时同路的同事，今天有事去外地了，所以她又落得一个人。
1 P2 J: D3 D9 X! p5 a* F0 B
; v8 z; x# o' B" C* K+ g# |1 |不过她并不在意。

一路回家也很顺利，她专挑路灯明亮的大路走，身后也再无那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7 ], A) R" S9 ?" K
她家住在三楼。夜已经很深了，楼道里安安静静。她意外地发现，今天二楼和三楼的灯全坏了。她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小手电和钥匙，哼着歌打开了门。
' T5 k7 L5 v7 Q; y3 Y
8 h2 L8 R1 {) j8 G. p+ I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的全身突然泛起一层冷意。

因为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低沉而平缓。
; N6 ?$ T; U8 i9 o
  g* u; e8 Y& i) l/ x就在她身边很近很近的地方。
1 D  l) Y# L1 q/ v& o. _7 z
# C2 c7 i  d0 f% j0 Q% W3 Y纪雅馨几乎是全身僵硬地转过头去。

她看到堆满杂物的楼道旁，一个高高的男人，贴着墙站立着。无声无息，仿佛鬼魅。

纪雅馨全身的血仿佛都要冲到头顶，心脏快得仿佛也要跳出来。她拔腿就往屋里跑！

$ ]7 p0 X0 `1 {( I% A" T晚了。
; D( [/ ^) E4 X
男人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令她连求救都来不及发出。
! J% z; v/ t6 y4 q' y
门在男人身后砰然关上。灯打开了，她被男人拖着往卧室走。她拼命挣扎，却被男人钳制得更牢。她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抬头，却看到黑色面罩后的那双眼睛。

双眼皮，眼珠很黑。平静、深邃、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任何感情。

* C; J# W8 [( R1 y2 c) G. X直到当她被他绑在床上，脱光时，他的眼神才有了变化。
8 s. w: c- L9 W5 ]. _
" |% }7 _& S6 @7 Z' Y变得……

! N0 k5 Q3 q& q8 l5 f$ s温柔？

一种很深很深的、压抑而哀伤的温柔。

% w' T6 Z# d) T纪雅馨绝望地平躺着，看着他起身，打开了卧室的窗。幽长钟声传了进来，仿佛预兆着她的沦落。他还调暗了卧室的灯光，令一切变得柔和而朦胧。最后他还去了客厅，打开了电视机。
: M& Z& U1 K/ [: x8 y7 k
电视里正在播放午夜新闻节目，小小的音量，令一片死寂的屋子变得热闹起来。

. x4 \1 x+ m3 c# y& X" R3 K9 A! t然后他终于回到了床边，开始缓缓地亲吻抚摸。
7 l/ W3 K% @- f3 J; z0 X5 e% ]
纪雅馨露出哀求的眼神。
. P* u( _9 V4 i4 q8 p0 E
$ N9 f1 c9 |* |; q7 H她已经认命，只求他不要再对她做其他伤害。
8 v# ?0 A) d1 A, w  s
男人与她目光交错，他很敏锐，读懂了她的眼神。

2 S1 E7 b/ u1 ^2 f# g+ J! @0 L2 `+ t然而他却移开了目光。

! Z! k  Z" d) Z1 o* K& S4 S+ P然后毫不留情地、重重地在她身上阀挞肆虐起来。
# d5 f7 H& ~( g1 a! ?  c
——
0 j; y$ \  {# t1 h# d9 S
9 g; E. d. x; C% h. V白锦曦从纪雅馨的房间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门。
9 d6 I# |+ p/ l: y8 ]8 P
" U" i7 K" i+ K( S$ V: x! H4 h抬眸望去，刑警们都忙碌着，气氛紧张而沉重。

6 `& o, W8 l# J8 T1 l她默立了一会儿，走向独自蹲在客厅一角的那个男人——韩沉。

6 J9 L- J# x- i) A4 t' R  T他跟上回一样，戴上了黑色皮手套。单膝跪在地上，俊美又利落。他正专注地盯着地上的某些痕迹。因为眉眼专注，看起来倒少了几分肃杀之气，更显眉目雅致。
. b/ G. o" _, z( \0 x; p
白锦曦刚走到身后，他就察觉了，抬头看着她。

5 c* x! Q" K4 k0 o& s说实在的，每次被他的眼睛这么盯着，都会让白锦曦微微有些晃神。约莫是容颜太盛，而神色又太冷。

. g1 X4 d/ w/ H) b: j5 ^0 k她开口：“有线索吗？”
4 u: M' X; J, Q0 w# M
# V( A0 G& B: f( v4 M他转头继续看着地面：“快了。”

' V5 K+ d- ~9 y% q) w# K" d答非所问的一句话，却叫白锦曦微愣。
+ {) r2 J7 R' j) S- h$ a0 C% [' l
快了？

他快破案了？

, N& O- k3 M7 X$ l7 u8 l, Q白锦曦一下子蹲在他身边，瞅着他。

6 c" P& l7 e3 |7 h6 L) W6 C$ _& M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轻淡：“你不懂。”

5 \8 \  G" Q: E9 C" G' J) G白锦曦倏地瞪大眼。
6 M6 [! a/ ?7 t$ o
靠，太瞧不起人了吧。

白锦曦静默片刻，再次开口：“给点烟！”语气很冲——这才是她来找他的真实目的。
" k+ i" g. O5 o: \- d/ B
她平时不带烟，在家也严格控制烟瘾。此刻强烈地想要抽上一口，自然垂涎他身上的好货。

韩沉正低头触碰地上的一处痕迹，闻言头也不抬，心不在焉地答：“右边口袋。”
. `1 ^6 S3 q5 ^
白锦曦心想这还差不多，直接伸手进他口袋摸。

+ i3 n# D. i( D! G  Y3 Y8 k7 Z男人的口袋很暖和，而她的手指在半夜里冰冷无比，一放进去，她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在里头摸了两把——到手了。

" g$ f8 h# S1 s! C: L+ [4 @( M手腕陡然一紧，被人抓住了。
2 U* x; \9 C8 D- {1 v6 [. Q) f
韩沉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牢牢捏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白锦曦讶异地抬头，就看到他眼神沉冽地看着自己。

- p5 |7 c4 N6 }% a" X) ?“别乱摸。”他将她的手丢到一边。

" Q" }; O/ ]1 B+ K白锦曦：“……”

谁摸他了？
3 ?* @# U, M8 Z9 _
静默片刻，她却一脸惋惜地开口：“摸都摸了，这可怎么办啊？”
- Y( F' ^; C. h6 \3 F5 ~" K0 U+ F9 t8 K
韩沉原本已继续开始勘探，闻言抬头盯着她。
4 y( z" O  Y6 l# X) g1 P
白锦曦却不看他的脸色，转身，身姿洒脱地走向阳台。

——
$ a4 L& e3 r( a) }
- H' x; R: Z% h+ ^1 K3 t天还没亮，夜空漆黑沉寂。没有星星，稀疏的灯光点缀其中。整个老城区看起来就像是佝偻的老妪，陈旧中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但依然真实的存活着。
. T- h$ r! I' ~6 [5 h
白锦曦借着灯光，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 v. X3 M+ k3 i% H; @2 K8 w烟是顶级的苏烟，银色漂亮的盒子，还剩下大半包。而且他看起来烟瘾很大，一天要抽不少。普通刑警的工资并不高，韩沉如果不是家境不错，就是把大半收入都花在抽烟上。

9 P3 g  |2 F0 m  u( ~' i那样的话，他活得还真够浑的。
* u' D+ a( h3 M& f- N. k8 d
再说了，传闻中，他不是情人满天下，经常流连于红灯区么？
2 d8 t' z8 }+ p1 B! w+ Y- ~
刚才那么守身如玉，跟个刺猬似的，倒不像个摧花老手的作风。

  P$ n8 [9 e5 i, L& ?难道名不副实？
8 r" P# C& d  _& T7 ^9 }
6 h# L) W  B2 G$ Q8 J白锦曦又拿起火柴看了看，细细长长一盒，盒面上印着串英文，火柴头都是淡蓝色的，有种怀旧而静好的味道。她抽出一支划燃、点烟。

/ e- [7 s/ h) W) ~吞云吐雾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将烟头戳熄。望着满满一堆烟灰，又有点懊恼没管住自己。
4 J9 i3 y* p* o7 |1 d
再看向手中的大半包烟，毫不犹豫地又拿出了十来根，塞进口袋里。这才将剩下的跟火柴盒放在一起。

转身，推门进屋。
9 v+ X, F+ C2 O9 R
. V3 s' \( M- n. l! D  }% N几个刑警已经把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正在等她碰头。韩沉也结束了勘查，靠在玄关，神色淡漠地沉思。跟众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 x* C5 j5 v/ L3 {* T% H
白锦曦扬手将烟盒火柴丢还给他，他伸手一把接住。
3 `$ D& {4 E7 P
大家都是老烟枪，一摸就知道烟少了多少。他看了她一眼，目光锐亮。

白锦曦却假装没看到，转身走到众刑警中间：“开始吧。”眼角余光瞥见他把烟盒塞进口袋，没有再看，于是心头一喜。
$ Y5 S% P, V; C9 i- g0 Q
5 ]; f; C0 s! h1 ?. ~( w3 N情况可以说十分糟糕。

没有目击者，附近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拍到东西。这名受害者跟上一名受害者虽然职业相同，但是在不同的大厦上班，彼此并不认识。
  U; }- X3 a1 _7 y3 z
. [( Y; v# h0 A  A& z" |& {现场也没有发现罪犯的任何指纹、脚印和毛发——显然他又戴了手套，并且举止十分小心。
, u/ x+ A# P3 j5 g- l. _
最后，所有人都说完了，就等白锦曦。而韩沉始终沉默着。

  J- D: `4 D9 J由于是第一次遇到连环作案的罪犯，并且反侦察能力很强，连周小篆都有点担忧：“老大……怎么办？”

  m4 C. I7 A8 g8 J白锦曦抬眸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们，静默片刻。

( Q* A0 W+ z+ t$ `& x嘴角再次浮现惯有的微笑。

周小篆顿时眼睛一亮。

白锦曦又看一眼众人身后的韩沉。而他也望着她，照旧是那冷峻淡漠的样子。只是眸色专注，似乎也想看她怎么破案。
' y3 I  H3 m" G$ P* Y4 K" q$ Z
白锦曦想起他刚才的鄙视，斗志陡然高涨了！
8 P& A; l* X7 W
7 `0 B9 X4 d+ k3 L7 w* e& W哥哥哎，你说我不懂。可我要说，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我的能耐啊。
3 c, n( j$ J, l" I2 X% {
/ O4 ?/ X) T8 ^& b. l9 A她环顾一周，嗓音越发清脆响亮，有条不紊地开口：

“罪犯为男性，25-30岁。高中学历，高考落榜；

$ [/ e2 N, z* ^" V' M4 T* h相貌普通、身体结实，属于男性特征比较明显的身材长相；

男女关系不佳，离婚、或者被长期同居的女友抛弃；
/ ^% S0 Q* O; n3 p4 S/ ~  I% N- s3 m
酗酒、打架、赌博这几个恶习，他一定有其中之一或者更多；
, @/ b( \3 U( O
1 p" y" J: _; E( I) k遵循上次的结论，我依然认为他就住在附近五公里范围内，甚至可能从小在这里长大。他会经常性购买sè情光碟。盘问街头兜售碟片的小贩，可能会有线索。

他从事的是工人、快递、司机……这样比较男性化特征明显的职业。可能具有一定的技巧性，并且他的工作表现可能不错。如果是司机，他会经常超车、飙车，询问交通部门可能会有记录；

* }/ r+ r3 r. v! n  v0 `3 J6 ~案发时间是周三和周六晚上，并且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观察、跟踪受害者。所以他的上班时间一定比较灵活。重点排查案发两个晚上的不在场证明。
9 i- _6 T% D$ {: u% P, r- _8 _! ~( j
2 B0 g) H, h7 p) w0 v立刻联络各个片区和街道的民警，按照上面的条件，进行交叉排查。这个区域内，同时满足上述条件的男性，不可能很多。明天中午以前，我们必须拿到嫌疑犯名单，阻止他再次作案。”